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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风云史全文阅读

作者:玉叹雪     刺客风云史txt下载     刺客风云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4节】孙平

    待双方坐定,白守礼又让秦师爷把整个案情跟孙平说一遍,秦师爷为了卖弄自己的能力,特地加油添醋加了很多细节,孙平听了频频点头。可如此一来,又花去一炷香的时间。

    这时间一长,谁都跪不住,那群恶少已经东摇西摆,找机会挪动自己的膝盖。柳闻志更不舒服,手上脚上都是铐。但毕竟他有内家真气在身,还能跪得住。他试着轻轻移动手腕和脚踝,让不适感减少一些。

    柳闻志斜眼一看,发现身旁的小乞丐突然抽动了起来,感觉不太对,看来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柳闻志叫了起来:“这人快不行了!”

    他挪动了身子靠近小乞丐,将手握住他的手,输送真气过去,试图给他续命。小乞丐获得真气,微微张开眼,看向王姑娘,叫了一声:“王姑娘,您。。没事。。吧。。。。”

    柳闻志见这小乞丐都临死了还在关心王家姑娘,竟不知道她已背弃他,不由得鼻酸了起来。

    差役看柳闻志动了,叫了起来:“你干嘛,别动啊!”并伸手去拉柳闻志。

    本来所有人都在看案桌的孙平大人、白守礼大人和秦师爷在讨论着案情。差役他这么一叫,所有人目光都转向柳闻志。

    此时柳闻志专注地将内力送给小乞丐,希望能帮其续命。差役一碰到他的手臂,那股真气自然而然产生反应,差役如同被天雷打中一般,痛地倒退了几步。

    小乞丐已经是回光返照,他的伤势太重,柳闻志的真气一断掉,就没气了。他又抽动了几下,竟然不再动弹,也没有了呼吸。

    另一个差异过来查看小乞丐周新的脉搏,只得摇摇头说,“人没了。”

    柳闻志感到很震惊,这一个人就在眼前死了。当初这小乞丐是路见不平,愤而出手,却没想到厄运及身,真的死在自己面前。这么一条生命,就如此没了。

    他如果让这件事无疾而终,这小乞丐死得太不明不白了。

    王姑娘见状放声大哭!心里十分后悔自己竟然糟蹋了小乞丐的一番好意。而且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小乞丐叫周新。

    “这人死了,怎么办?刚刚判的是杨公子伤人罪,要赔钱。”秦师爷问白大人。秦师爷的意思是,刚刚说了是杨公子的失误,所以判赔二十两,可是人死了,这就要加重判决了,按大明律法,斗殴致死可是重罪,得一命抵一命的。

    这会儿,秦师爷和七口吕互看一眼,倒吸了一口气,觉得给自个儿挖坑了。这要是扯了杨公子下水,不知道他两明天还能活吗?

    白大人心里一恪噔,这还判错了,当初万万没想到人会死。白望向孙平大人,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孙平就是杨彪叫来的,杨彪担心事情超出掌控,要孙平前来坐镇。孙平是从四品大员,扬州府最高的官员,这类的案子,只要没有御史来查,基本在扬州府就可结案。只要孙平一手把控,此案再怎么判,都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孙平脑筋动得很快,让白大人靠过来,他轻声地交到了几句。白大人听了恍然大悟,果然孙平的水平不一般,段位更高。

    白守礼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道:“柳闻志,你刚刚是不是动手,想要掩盖证据,逼死了周新?”

    原来孙平的意思是,既然柳闻志碰了小乞丐,干脆一股脑把罪责加到柳闻志身上,就可以帮杨崇虎脱险了。可柳闻志其实是想救周新,竟被诬陷为杀人凶手。

    “我是要救人啊!”

    “没规没矩,跟大人说话,要加上大人二字!”七口吕纠正柳闻志。

    柳闻志的眼里都快冒出火来。

    他愤而双手使劲,用内力上下挪动转圈,轻松就弄碎手腕上的木铐。旁边两个差役见他挣脱木铐,顿时拿棍子打了上来。柳闻志双手抓住来棍,内劲一送,棍子被他抢了过来,双手一扳硬生生折断。可柳闻志弄不开脚上的铁链,他试着站起,却无法快速移动,只能在原地跳跃,不能移动接战。

    差役们知道这姓柳的武功高强,一时不敢接近,但是见他不好移动,登时放心许多。一个差役从后堂拿了几根狼牙棒出来,用镶满钉子的棍头对着柳闻志。

    柳闻志知道如果不弄断铁链,他将没有办法逃脱。他蹲下试着用内力扯断铁链,可是这铁链为精钢所制,他用尽力气,才拉开了一小段缺口,一时之间弄不断。

【第175节】折回

    柳闻志奋力地拉扯着脚踝上的铁链。差役见此人空手破手铐,已经惊呆了。虽然拿着木棒,可是没人敢上前。白守礼大人和孙平大人也躲在案桌后,不敢动弹。

    七口吕和秦师爷见柳闻志神勇,深思刚刚不应作弄他,如今悔不当初,害怕日后此人找他们麻烦。

    柳闻志扯了又扯,可这铁链十分牢固,还是弄不断。他试着放开脚迈出两步,却被铁链绊住,面朝下跌倒地面。

    差役们见机不可失,将棍子打在柳闻志背上硬压下来。初始只有三人,柳闻志一使力,就快掀翻了这三人的棍子。七口吕见柳闻志快要逃脱,急得骂道:“你们站着干嘛,还不快上。”

    于是,又来了五个差役将棒子打在柳闻志背上,这狼牙棒上有尖钉,这几棍下去打得柳闻志鲜血淋漓。

    此时一个黑影撞破公堂的窗冲了进来,她手持一把刀,晃亮几个刀圈,就把这些棍子斩断。这人将柳闻志扶了起来。娇斥道:“你们还是不是人,栽赃构陷,分明他是救人的,被你们诬蔑成杀人凶手。”

    原来段飞烟虽然跑了但是没远离,出于对这案子的关注,她躲在屋子上面偷听。听到此处,她的正义感让她怒火朝天,忍不住冲了进来救柳闻志。可这一进来其实把自己搭进去了,柳闻志教练不除,是无法顺利移动,除非段飞烟拉着他硬闯。

    孙平大人不知道这女郎是谁,但看她这一身芙蓉滚边水色服,明眉皓目,英姿飒飒甚是好看,不由得有了好感。

    白大人可是见过这段飞烟的娇蛮,见她又来闹场,阴魂不散,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急喊道:“来了啊,劫囚了,劫囚了。”

    段飞烟心意已决,让柳闻志在他身后,她挥舞刀圈,就要杀出去。

    “别闹!”一个方头大耳的中年人带着十二个护卫走进了公堂,这十二个护卫看来都是硬手,拿出手里的兵器和段飞烟打了起来,段飞烟虽然功夫高强,但是毕竟对手人多,一时间攻得段飞烟手忙脚乱。

    原来这些人是杨彪带来的五虎门门人。

    段飞烟一阵冲杀,却被团团围住出不去,只好抡着刀圈护卫自己和柳闻志,和这十二人对峙着。

    扬彪见局面控制住,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围着段飞烟二人。

    “杨大人好!”七口吕见杨彪来了,赶忙上前请安。

    杨彪脸上有怒意,根本正眼不瞧七口吕。

    杨彪一进来气势凌人,柳闻志和段飞烟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看向杨彪。

    柳闻志在段飞烟身后,涨红着脸说了一声谢谢。段飞烟关注着扬彪和十二个护卫,含糊说了一句没事。她心里不禁想着:“大哥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要出事了!”

    杨彪微一躬身,向堂上的两位大人问好:“孙大人,白大人,安好。”杨彪这一请安只是虚影功夫,平时扬州知府到他那,他连起身都不起来。按照规矩,士农工商见了父母官都要跪地说话,今日鞠个躬算给点面子。杨彪来只是想看看案子处理如何,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公堂上闹得鸡犬不宁,他看了心里着实生气。

【第176节】压事

    “秦师爷,案子到底审得如何?”可杨彪知道白大人就是个草包,事情还不如问秦小东快些。

    “现下正要判这柳闻志杀人,但是这小子当堂反叛,搞得公堂见血。”

    “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五虎门即刻拿下这两人!”杨彪干脆地说。

    杨彪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五虎门旗下有不少硬手。当初他官商勾结在走私货物上大赚了一笔,后来索性用银子买下了五虎门,这除了增加其走私的人手外,也等于买下了一个私人军队。他花钱养着五虎门上下,就是等着有需要用强的一天。简单来说,跟杨彪做生意,别想坑他,如果坑他,后面五虎门的打手会追杀此人,让这人吃不完兜着走。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白大人说。他心想,这两恶徒就该让恶人治。孙平和白守礼为何如此听杨彪的话,除了杨彪有钱外,最主要是杨彪在朝里有人,他们这些地方官惹不起。

    “大人,小乞丐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的确是杨崇虎要调戏我,这小乞丐是帮我的。他没有错!他是冤枉的啊,大人!”王姑娘突然良心发现,当庭翻供,让众人一惊。

    “你说什么!别血口喷人!”秦师爷和七口吕不约而同地说。

    杨彪上去直接给了王姑娘,啪的一个耳光。“胡说八道。”

    王姑娘被打得满眼金星火沫,捂着脸愣在那里,吓得不敢说一句。

    “随意出口污蔑,来人啊,带下去掌嘴!往死里弄。”孙平见事情快要不可收拾,立即出声指示白守礼。白守礼和秦师爷立即醒悟过来,下令掌嘴。

    一差役上去立刻左右开弓连打了好几个耳光,将娇柔的王姑娘打晕了,秦师爷才喊住手。

    “你们凭什么打人!还有王法吗?”段飞烟见王姑娘被打,忍不住出声。

    杨彪用力跺了一脚,一掌拍在旁边的柱子上,虎声振振道:“凭两位大人在此,就是王法!”

    “他们两个就是王法吗?”这一声质问随着一个仙风道骨般的人走了进来,身着蓝色麻布衣,背着一麻布袋,脚踏白布鞋,上有绑腿,以利步行。后面跟着一人,赫然穿着五爪大蟒朝服,黑鹿皮靴,腰间配着一把犀皮剑鞘的剑。脖子上挂了一串珊瑚朝珠,随着这大官的步伐,深红色的一闪闪反映日光。

    孙大人和白大人一看到此人进来,立刻起身跑下案桌迎接。

    随着这人进来的还有一排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言不发,神情肃穆地列队在大官身后。

    有道是,在扬州一地,只有一个人的官比扬州知府孙平还大,那就是两江督师卫子功。

    两江督师是一军职,掌管江苏、浙江两地的军务,属于军事大臣。江苏及浙江包围着首都南京,因此两江督师是名副其实的京师护卫军。能够当京师护卫军的,可见皇帝对其之信任。

    段飞烟一看这当先如仙长般的人物进来,高兴地喊:“大哥,你来了!”这人就是胡濙。

    胡濙看段飞烟被困住,微微一笑,穿过差役走了进去,带了段飞烟出来。段飞烟拉住胡濙,指了指柳闻志的脚踝。

    胡濙瞄了柳闻志一眼,袖子伸了过去一抹,好像有什么白光闪过,柳闻志脚踝中间的铁链应声而断。

    柳闻志大喜,忙道:“谢谢大叔!”一般人等看不清楚胡濙怎么斩断铁链的。可是柳闻志看得很清楚,他掏出了一把利器,以快速绝伦的手法切断了铁链。一般人看到只是白光,可是柳闻志修炼两大神功,自然而然他的五感较寻常人等敏锐得多。

    “卫大人,怎么有空来广陵县。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孙平大人满脸堆着笑容说,还紧张地说了两次。其实两江督师的品级只较孙平高一级,跟胡濙的品级一样正三品。但是督师的地位不同,权力及影响力远胜于他这个地方官。至于白守礼,是根本没有开口的份,只能在旁边干笑。他在心里暗骂,今日真是蓬荜生辉了,扬州知府及两江督师都到了他这小庙,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收拾。不过这么多大官在,也没有他能说话的氛围,只能听他们的指示办事。

    胡濙为何拖了一阵子才来县知府,不是因为他被限制待在杨崇虎身边,而是因为他去调查了杨彪的底细。五虎门的一干家将,根本挡不住胡濙。胡濙的武功不能和姚广孝和郑和相比,但是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五虎门,要拦住胡濙那是天方夜谭。

    胡濙见杨崇虎性命无碍,轻轻松松地卸了几个守卫的胳膊,快步离开杨府。

    他知道扬州府除了孙平外,还有一个大官,那就是两江督师,而且他听姚广孝说过,两江督师卫子功当年跟他们一起打靖难,是一个可信之人,且跟姚广孝熟悉。所以他长驱直入,进了两江督师府递了名剌求见卫子功。

    卫子功看到名剌,还有姚广孝的亲笔信,立刻出来迎接胡濙。他先前就听说过胡濙殿前救驾的事,且他又拿着钦差大臣的令牌,再加上他本来就不齿孙平和杨彪的所作所为,马上就把扬州府和杨彪的底透得一干二净。

    卫子功告诉胡濙杨彪其人为何能横行无阻,除了有钱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是前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的马前卒,同时也是汉王的人马。

    胡濙听到汉王两字,就踌躇了。汉王这可不是一般人,那是永乐帝的儿子,是太子朱高炽的弟弟。如果杨彪的靠山是朱高煦,那还真动不了。更何况夺嫡之争正如火如荼,据说汉王还占上风,谁敢去动汉王。

    卫子功看胡濙吓到了,哈哈大笑道:“胡兄莫惊,您太久没回京师,也难怪。您莫担忧,请看此份最新的信。”

【第177节】大官

    卫子功带来的士兵拿出了一长条板凳,让卫子功坐下。卫子功邀请胡濙一起坐下,这让孙平和白守礼十分尴尬。三品大官坐在堂下,且邀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道人一起同坐。那他这四品官和七品官还能坐得比卫大人高吗?更何况,三品大官坐在板凳上,四品官做官帽椅,这传出去恐怕不合时宜,坏了官场规矩。

    这么一来,两人岂敢回堂上就坐。孙平稍稍移动,只能站在卫子功旁边。卫子功瞪了这两人一眼,没给什么好眼色。

    本来杨彪气势很狂,但是见了两江督师进来,登时也收敛了许多。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进来的人不正是刚刚给自己儿子治病的大夫吗?什么时候跟卫子功搭上线了?卫子功位居江南高官之首,此人竟和他平起平坐,这人什么来头?

    孙平见胡濙和卫子功坐在一起,卑微地问道:“卫大人,这位道长是?”

    卫子功道:“我的好友,帮我拿些主意,怎么,知县都有刑名师爷,我找个人给我抓抓主意,给点意见,不合适吗?”

    卫子功这么顶回去,孙平心里气得牙痒痒,但是只能吞口口水咽下去。

    卫子功低沉又具威严的声音传出:“谁能来说说,这案子到底是何回事?”

    此时门外的群众都听说了这公堂里有知县、扬州知府还有两江督师在,甚至连扬州首富杨彪都在公堂上。渐渐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看好戏。

    公堂外的广场聚集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开始戏称这戏码是癞蛤蟆攀龙附凤,富公子棒打小乞丐,习武少年单挑扬州十二少。

    这类的故事总是能挑起群众的兴趣,鼓噪声越来越大。白守礼让秦师爷出去控制一下人群,别闹事了。秦师爷从后院抱了一段旧布匹,在门前拉了一条线,说道:“谁敢越此线,丈二十。”如此一来,没人敢超过这段布线,但有的人抱着石狮子,有的人爬上鼓架,就想看清楚里面发生何事。

    秦师爷清一清喉咙,大声说道:“根据调查与口供,死者周新,长期与九仙桥处乞讨为生,与王家姑娘为旧识,王家姑娘恋上杨家公子,周新由爱生恨,寻机欲伤害杨公子。杨公子携友人经过九仙桥处,周新伺机动手,双方大打出手,周新由于长期饥饿,身体不好,竟不慎倒地,受了重伤。少年柳闻志,未查清事由,不分青红皂白动手,竟打伤杨公子。而后在公堂上,柳闻志动手拉扯周新,可能是习武,用力过大,竟致周新伤重不治死亡。”

    卫子功一身功名,是从底层干上来的,对于这些刑名的事十分熟悉,一听就知道有漏洞。

    他面皮不动地冷笑一句:“口供?画押的口供在哪里?我看看。”

    秦师爷和白守礼互看一眼,白守礼心想:“画押?糟了,这口供还没画押,周新就死了。王姑娘现在也被打得晕厥过去。怎么办?”

    白守礼跟秦师爷努努嘴,让他回答。秦师爷心里恨死白守礼,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只是一条狗。主人今天选择牺牲狗,他一点选择都没有。

    秦师爷恨恨地说:“启禀督师大人,口述了这些事实,但是还没来得及录口供。”

    “那就是没有画押的口供,那你们准备怎么结案呢?就凭一面之词?”

    卫子功这句质疑,让公堂里的空气有些凝重,一时间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孙大人,您的意思呢?”卫子功一眼看向问孙平,眼神凌厉。

    孙平忙回答道:“启禀督师大人,我是路过广陵县衙门,进来探望白知县。您看,我是穿着便服来的,是私访,不是公事,臣并未参与此案。且此案发生在广陵县境内,还是请督师和白大人定夺。”孙平当时来时,早就打好主意,便服来访,给点意见即可,必要时可以逃脱责任。在扬州这个官场试炼地狱,没有几点心机,怎么能有平安下场。

    “有的时候,走得快,不如走得稳,走得干净。”孙平心里确幸地笑着,但是脸上依旧很严肃。

    听到孙平这么说,白守礼心里的火炸了锅,如淋油了一般。此孙大人竟然阴险到此境界,推得一干二净。

    卫子功和胡濙互看一眼,都纷纷冷笑,明眼人都知道这孙平是老狐狸,甩锅给白守礼。

    “白大人,您说个章程?”

    “卫大人。。。。这。。。。”白守礼这草包看向秦师爷,秦师爷接不了这个问题,转头看向七口吕。

    七口吕品回连个官职都没有,岂敢造次。他把头低下,不敢发出任何动作和声音。

    所有人看向秦师爷,等他说一句话。

    秦师爷鼓胀着脸,脸红呈猪肝色,唯唯诺诺地说:“要不,我们再问一下口供?”

    卫子功鼻子闷哼了一声道,“大明有律法,你们得按照律法走,要有证据口供,这事已经出人命了,岂可将就行事,你说是不是?杨彪先生。”卫子功说这话,故意堵了杨彪一把。杨彪心里有气,但是按捺下来不发作。

【第178节】翻供

    秦师爷偷偷凑过去白大人身边,在其耳边俯身道:“白大人,要不咱们别再瞎搞了,该怎么办就这么办吧?这钱别赚了。”

    “你见机行事,别破罐破摔了,赶紧收尾,这次不能跟卫大人对干。”白大人懊恼地说。

    秦师爷在公堂里四方踱步,良久才道:“这事一开始有三个当事人,杨公子、王姑娘和周新。王姑娘昏迷,周新已死,这恐怕得找杨公子来问问。请问杨先生,杨公子目前是不是可以说话?”

    杨彪心想,杨彪是唯一人证,只要他说的话保护好自己,就成为唯一的口供。杨彪立刻道:“犬子性命无碍,现在应该已经清醒,杨府很近,要不把他抬来?”

    白大人见此状,挥挥手吩咐四个差役去把杨崇虎带来。杨彪赶紧抓住一个五虎门门人,吩咐他赶紧追上去告诉杨崇虎怎么说口供。

    杨府离知县衙门不远,没多久,杨崇虎就被带来,躺在一软呢椅子上,脸色苍白,头上冒汗。杨彪看着儿子受苦,心里不忍。

    秦师爷问道:“杨公子,您是否能把今天发生的事,叙述一遍?”

    秦师爷说了两遍,杨崇虎才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回答:“是,我和王姑娘情投意合,本要相约,谁知这小乞丐眼红,竟上来打了我,我的朋友们看不过,就动了手。后来一少年出手帮小乞丐,打了我一掌,就把我打伤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柳闻志听他这么说,气愤不过道:“刚刚王姑娘不是这么说的,杨崇虎你不要撒谎。”

    杨崇虎好像突然精神来了,张大眼睛道:“谁说我撒谎,明明就是你打伤我,我有说错吗?”

    段飞烟冲着胡濙说:“大哥,他撒谎,这不是事实。”

    秦师爷知道段飞烟也没有证据,反咬她一口道:“刚刚已经问过你了,你没有亲眼看见,都是道听途说,你的证词不能信。”

    秦师爷问跪在地上的一干少年问:“你们谁说说,杨崇虎说的是事实吗?”

    这群少年不知厉害,不认识这几个大官,只知道杨家在扬州是无所不能,纷纷捣蒜般点头说是。

    孙大人突然出来说:“是不是除了杨崇虎,没有其他人证了?”如果没有任何人可以反驳杨崇虎,而他又有扬州十一少的支持,那此案的口供将以杨崇虎的口述为凭据。

    秦师爷看了周围一圈,摊手一摆,无奈地开口道:“当事人只剩一个,就是杨崇虎一人。”

    “奥,那就没办法了。”孙大人道。

    段飞烟看着周围群众,生气地说:“你们这群人是瞎了眼了,看着这杨家恶霸欺负弱势,总有一天你们都会被吃掉。”说完,段飞烟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柳闻志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别再哭了。

    此时,在外面的群众有一人慢慢地举了手,竟是一开始和段飞烟对话的卖鞋大叔,他将肩上的鞋篓子放在地上。大声地喊道:“我愿意作证!是杨崇虎先调戏那姑娘!”众人纷纷看向公堂外的大叔,他激动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另一个人看有人打破沉默,也举起了手喊道:“我也可以作证,我当时站在桥头,是杨崇虎他们这一伙扬州十二少,欺负良家妇女。。。。”

    “我也可以作证!”

    “我也是,我住王家隔壁,杨崇虎撒谎。”

    一时之间,群众愤怒的声音此起彼落。五虎门的门人跑出去门外,对着这些举手的群众威逼恐吓,要他们闭嘴。可是人民的正义感已经被挑起,现在没有人在乎什么五虎门、扬州十二少等。他们要的是正义,要的是真相。五虎门见跟他们反抗叫嚣的人越来越多,此时公堂外已经站了上百人,这整个群情激愤的气势,让五虎门的人逃命般躲了回来。

    “白大人,您看,这么多人愿意作证。怎么办呢?”卫子功问道。

    “这。。。。这得重新录口供了。”

    “哈哈哈哈哈!”此时杨彪突然大笑。

    众人皆不懂,眼看杨崇虎走入败局,为何杨彪还能开怀大笑?

    杨彪走到杨崇虎面前,撕开他的前襟,露出里面的衣服。众人一看皆大惊。

【第179节】逆转

    杨彪撕开杨崇虎的外衣,赫然露出了靛青色的朝服,这竟是一件飞鱼服。段飞烟看了惊呼:“难道说,杨崇虎是锦衣卫?”

    杨彪面带邪恶地哈哈大笑:“诸位大人,小犬乃锦衣卫緹骑,前些日子才被锦衣卫最高首领,正三品上威下远都指挥使纪纲纪大人册封的。”

    秦师爷当下心里雪亮,如果杨崇虎是锦衣卫緹骑,那么这县衙门是不能审判他的。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规矩,锦衣卫犯事,必须送锦衣卫的侦察部门来审判,连刑部都管不了。原来这是杨彪的杀手锏,如果案情走向对杨崇虎不利,就揭露身份,让杨崇虎送京师锦衣卫审判。

    孙大人和白大人见到这件飞鱼服,喜不形色,代表杨家将获得最后胜利,卫子功将无功而返。

    这两人望向卫子功,希望从卫大人的脸上看到战败的感觉。如果现在有一个镜子能反射出他们心里的画面,将能看到两个脑满肠肥的官员,兴奋地手拉手跳舞庆祝。

    可是,卫子功只和胡濙互看一眼,两人都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孙大人见他们两位无动于衷,忍不住了问道,“卫大人,按照这情形,我们不能再审下去了,必须签结送京师锦衣卫。”

    卫子功脸上还是带着诡异的微笑,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奏折,展开了,让旁边的护卫递给了孙平孙大人。

    孙大人急急忙忙展开阅读,白大人凑在一旁细细地看着。两人边度边轻声读着:“。。。。纪纲图谋不反,诛杀于西华门前,即日起,清查相关人士,锁拿谋反同党。”

    “什么!”杨彪听闻纪纲被诛杀,抢过来奏折看。读完后脸色苍白,后退几步,竟一不小心被绊倒,跌坐在地上。

    “这什么时候的事?”孙平斗胆问。

    卫子功轻描淡写地说:“早上来的军报,我还没来得及发下去呢,所以你们还没看到。”

    杨彪此时心凉了半截,杨崇虎知道了这个讯息,更是慌张,急问:“义父出事了?不是说义父可以保我的吗?”

    其实纪纲和杨彪的关系仅止于金钱往来,不算深交。他透过管道送钱给纪纲,搭上纪纲的线。利用纪纲的名义震慑扬州的官员,以此大肆敛财。这是一贯的发财套路,京师的高官只要认个义子,就当做是给了个护身符,可以利用这护身符来做生意。可惜的是,纪纲死了,他们都不知道,还以为保护伞仍旧高耸入云,殊不知,此刻已分崩离析,且四处捉拿同党。

    看到这里,段飞烟和柳闻志欢呼了起来,谁都看得出,杨家已然大败,如丧家犬一般。

    杨彪按住杨崇虎,示意他别动,别弄伤了伤口。杨彪还想做困兽之斗,他说:“不管如何,犬子崇虎,是不能在这里受审。按锦衣卫的规矩,他必须送京师,让京师的锦衣卫来审查。如果各位不介意,我亲自带崇虎上路。”

    这番话堵住了卫子功,杨彪的意思是走一步算一步,先撤离这里再说,到了京师,只要有人愿意收钱,以他的财富,还怕救不回杨崇虎。何况,他还有最后一步棋,那就是去找汉王,把毕生家当都送给汉王,必能救下杨崇虎。

    卫子功前面虽然获得了阶段性胜利,但是如果杨彪还是执意要送杨崇虎入京,于法来说,扬州府的确是没有置喙之地。

    胡濙此时却开口了:“他不能送,一动会有性命之忧。”

【第180节】中计

    杨崇虎和杨彪看着胡濙,不明白他说的意思。可突然,杨崇虎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都没停,末了,竟咳出血来。杨彪大惊,赶忙扶起杨崇虎,让他呼吸顺畅一些。

    “怎么回事啊?竟然吐血了?”杨彪拍着杨崇虎的背,给他疏通气息。

    “刚刚给他治病,由于伤势严重,下的药必须重。这药呢,有些反应比较大,如果不服用一些药物,然后刮风下雨,檀中穴气血不顺,没法根治,一辈子咳血。这活得了一时,活不了一世。”

    “你说什么!你这歹人,治病的时候给我儿子下毒?”杨彪眼里如喷火一般,怒喝道:“卫大人,这就是你带来的清客,你所谓的好人!”

    卫子功摆摆手,表示不知道此事。

    “他如果下毒,那也得抓起来!预谋杀人!这是杀人罪。”杨彪说。

    胡濙挥挥手说:“咦,此言差矣,我下毒了吗?我没有。我只是告诉你,贵公子伤势严重,必须下重药。但这药比较急比较重,可为了治你儿子本来奄奄一息的伤势,别无他法。需要服下后,再用辅佐的温和药材清除其猛烈的药性。而我呢,一时半会,忘记了这药方怎么写,我现在不记得,但是过一阵子,兴许我就记得了。请问孙大人、白大人和师爷,我药开得重,还没想起来药方,犯了大明律那一条罪?”

    白大人支支吾吾地说:“这。。。。这。。。。大明律没有这一条。”

    “没有这一条?那我可能要到来年开春再想起药方,也许后日就想起来,您觉得可以吗?”

    说到这里,胡濙已经是在诡辩了。他记得姚广孝说过,你要做好人,就要比坏人更奸,你才能制得住他。

    此刻的扬州一霸杨彪,看着独苗儿子奄奄一息,已经失去了早些时候的霸气。他颓然地跌在地上,向胡濙跪去,行三拜礼。“大夫,请大夫手下留情。请救我儿子一命。”

    胡濙淡淡地说道:“我觉得,如果杨公子说出真相,我应该也想得起来那个药方。”

    杨彪听闻此言,如果杨崇虎说出真相,周新已死,按大明律法斗殴致死,一命抵一命,那杨崇虎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横竖都是死,爹爹不如送你上路,省得你被这**人折磨。”说完,杨彪牙咬下唇,拔出腰间匕首,刺向杨崇虎心窝。

    说时迟那时快,胡濙瞬间地出手,单手夺下了杨彪的匕首。胡濙冷笑道:“哪有那么便宜,他该受审就受审,大明律法其实你这样玩弄的。该不该死,不是你说了算,要按公堂上的审判。他说了真相,就算去锦衣卫,都要按这真的口供来审,只要杨崇虎不说实话,我一定能让他活不过三更。”

    扬彪见大势已去,连自刎都不见容于胡濙,只好低着头,任由诸位官员摆布。

    卫子功跟白守礼交代了几句,要他秉公处理,如果再有问题,唯他是问。周围的群众知道了这个结果,纷纷欢欣鼓舞的庆祝,终于有人整了这扬州一霸五虎门。只见五虎门的门人和其余的扬州十二少垂头丧气,各自离去,留下杨家二人,独自在公堂里等候处理。

【第181节】结伴

    在白大人的指示下,差役来解除了柳闻志的脚链,他终于重获自由,好不开心。

    段飞烟恭喜柳闻志,柳闻志笑笑地说:“何来恭喜,但是沉冤得雪,希望小乞丐在天之灵能有安慰。”

    “小兄弟,你见义勇为,好生令人佩服。”胡濙说。

    “段姑娘也是,挺身而出,让这个案子没有无疾而终,小乞丐没有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是以前也当过乞丐,所以特别能理解他们的苦处。”

    卫子功过来和胡濙寒暄,“胡大人,真乃神算,一切都如您的计划,顷刻间,毁掉了杨彪的计划。”

    “不,这多亏了您的讯息,知道了纪纲已经覆灭,否则的话,还真动不了他。”胡濙诚挚地说。

    卫子功道:“这纪纲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皇帝重用他,权势已经是万人之上。谁能想到,他还有做皇帝的心?这简直就是蝼蚁欲做森林之王,人心不足蛇吞象。难道到了哪个阶段的人,都想要更大的权力?”

    胡濙道:“这又何尝不是呢?人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很难再放下。这也是为什么中原九鼎,人人想逐鹿。能够坐到皇帝的位置,可以断人生死,掌握人间所有财富,天下尽在其手。这样的魅力,谁能不垂涎。”其实胡濙这番话,说的其实是自己。他本是武林人士出身,因缘际会由姚广孝保荐进入官场,且直接可以密信给永乐帝,在短时间内三级跳成为三品大员,可以跟两江督师平起平坐。这样的机缘,不是每个人都有。让他这颗曾经向往江湖岁月的心,也因此热衷功名起来,踏踏实实地办着皇帝交代的任务。这无非也是权势下的毒药。

    卫子功道:“胡大人,官署里还有许多事,我就不打扰您,我先回府。您老慢走,一路小心。有机会来扬州,务必让末将知道,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卫子功这么说倒不是客套,他是诚心想结交胡濙。当然了,胡濙是姚广孝身边的红人,这类明日之星,多多来往总是好的。

    胡濙道:“卫大人客气了,一定一定,咱们这次联手行动十分成功,希望日后也有机会,能够多多叙旧。”

    在卫子功和胡濙寒暄之时,孙大人和白大人一直远远地站着,保持一个距离,但是又想随时进来打个招呼。他们不知道胡濙的身份,但是看到卫子功对他毕恭毕敬,不禁好奇此人身份。但是卫子功无意引见,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胡濙携着段飞烟走出公堂,此时人群散去,扬州知县府前回复以往的热闹状,摊贩叫卖着商品,还有卖小吃的呦呵着自家的烧饼。一片人间烟火常态味。

    胡濙今日和段飞烟做了一件好事,心情分外的舒畅。他转头看到柳闻志一个人默默的在街上走着,不禁好奇这少年要去哪里?

    段飞烟也看到了柳闻志在往城外的方向走去,她追了上去问道:“柳闻志,你要去哪?”

    柳闻志抓了抓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一个人随便走,走到哪是那?”

    段飞烟天眞烂漫地问:“你一个人?你的家人呢?”

    说到这,柳闻志红了眼眶:“我没有家人,我娘死了从小带我长大的伍大娘也死了。”

    “这么可怜啊,那你有什么打算?你这些年怎么活过来的?”

    “我从小就是乞丐,有的吃我就吃,没得吃,我就找地方睡,睡着睡着就不饿了。所以我一个人没啥好担心的,天下那么大,纵有我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胡濙在旁边听着,觉得匪夷所思,这少年的命竟然那么苦。

    段飞烟道:“柳闻志,你要去哪里?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

    ”我想,可能会去南京。“

    “你也去南京啊,太巧了,大哥,可以让他跟我们一起吗?”说完段飞烟期盼地看着胡濙。

    胡濙心想,你都开口了,我说不行,那不是很不给柳闻志面子,但是实际上,他在执行秘密任务,再多一个人不就多了保密的风险?想到此,他差点脱口而出说不行。但是转念一想,段飞烟之前说要以身相许的场景还记忆犹新,她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直粘着他这个年逾四十的人,似乎也有点于心不忍。他看这两个少年男女年纪相仿,也许让他们多接触反而是好的。所以胡濙又把嘴边的话吞了回来。

    “我会不会不方便啊?”柳闻志踌躇地说。

    “不会不会,胡大哥有钱的很,他没问题的。”段飞烟说的是实话,他这一路来,没见过胡濙缺钱,总是要吃啥吃啥,要喝什么酒就喝什么酒。

    胡濙觉得有点好笑,心里想:“我并不是什么富豪,只是该花就花,花完了再去典当就行了。”

    柳闻志看看段飞烟,再看看胡濙,他觉得有个人结伴同行也不错。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段飞烟见他同意,高兴地手舞足蹈,拉着柳闻志上路。

【第182节】同行

    站在扬州的城门外,段飞烟问胡濙:“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南京人,从小在那里长大。我这一阵子都在外面走,想着,是不是该往南京的方向走。”

    胡濙道:“我就叫你阿志吧,阿志,你南京长大的?你什么时候离开南京的?”

    柳闻志道:“我算起来是一年多前离开南京的,不,今年是永乐十二年,我是十一年离开的。一年多了。”

    “南京都没有亲戚和家人了?”

    柳闻志脸色黯淡了下来,幽幽道:“没有家人,我娘两年前死了,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段飞烟刚刚有听说他是孤儿,但没想到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胡濙心中有个谜点,想要弄清楚:“阿志,你的功夫很好,是跟谁学的?还是你是哪个门派?”

    柳闻志知道所有人都对他的功夫有兴趣,郑和也问过相同的问题。对于这个普遍大家会问的问题,他的回到都是据实以告,但是隐瞒了御古宫的那一段。反正也没人能认出来他是御古宫的功夫。

    柳闻志缓缓说来;“其实我的功夫是跟一个烧饼店的老板学的,我小的时候,帮他的店打工,他看我常被欺负,闲来没事教我一些拳脚功夫,我就跟着他学。”

    “可是你这功夫其实不错,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都叫他老板。”柳闻志刻意隐瞒乐升的名字,他担心有人会知道乐升的名字,揭穿他是御古宫的传人。不过其实他多虑了,御古宫的名声一直很低调,跟云水宫大不相同,江湖上的人听过御古宫多是因为数百年前的显赫声名。但是到了近代,御古宫越发低调,江湖上大多不知道乐升和赵七贤的名号,更别说知道姚广孝是御古宫的第三门徒。姚广孝自己也不愿意让外界知道他的出身,因此多数人只知道姚广孝的法号是道衍,武功来自于少林寺。

    胡濙继续追问:“那你师父呢?”

    柳闻志叹了一口气,“有一天,我的师父好像遇到了仇家,就再也没回来了,就哪件事后,没多久,我娘和我亲近的伍大娘被人杀害,成为一个悬案,我就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四处流浪。”

    段飞烟想着这个小乞丐的身世,当真是有些可怜。“那你的师父也没了,母亲也没了,好可怜啊。”

    柳闻志笑笑说:“但我还活着不是吗?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我也能好好过。”柳闻志想过这件事,其实如果不是从小家庭穷困,他自己要讨饭,练就一身自力更生的本领。如果遇到这种事情,他估计会活不下去。可是穷困出身的孩子都有股韧性,因为已经看过了谷底,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也就是这种积极的心态,他不担心未来。只要还有一口饭吃,还有一口气,就能看到明日的太阳,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胡濙点点头,“你这个心态很好,其实人活着就是一口气,只要一口气还在,世界就还在。”

    段飞烟笑笑说:“你们今天说的都是人生大道理,让我这小姑娘学习了,这些天跟着你们,肯定景来积极向上,是个乐观好学的姑娘。”

    柳闻志和胡濙大笑。胡濙说:“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一定很乐观的,好学这件事我看就跟你难以共处。”

    这次换段飞烟哈哈大笑了。

    这下换柳闻志有问题了:“胡大哥,所以您跟段姑娘是?兄妹?”

    胡濙笑道:“明眼人不说暗话,我两不是兄妹。”

    “难道你们是?”

    胡濙赶紧澄清:“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两不是恋人关系。”

    段飞烟见胡濙急了,没好气地说:“对,我两不是白头夫妻,是前一会,我遇到了个事,遇到一个棘手的和尚,打了一架,胡大哥救了我一命。我也是孤儿,天涯就我一人。从此我就跟着胡大哥,他走到天涯海角我就跟到天涯海角,服侍他。”

    段飞烟和胡濙相视一笑,想起了当日黑和尚在无想寺前大战段飞烟的画面。

    段飞烟想起他硬跟着胡濙,说要以身相许。想到那时候不知为何会说出如此没害臊的话,段飞烟登时满脸绯红。

【第183节】云想

    三人沿着官道缓步前行,一路向南,终于到了江口。扬州府的对岸就是镇江府,也是一个大城市。要去南京,必须先过江,再从镇江往西走,一路到南京。

    镇江是个古城,历史悠久。在以前叫做润州,更早以前,在春秋时是吴国地盘。

    胡濙的工作之一就是寻访任何蛛丝马迹,因此不会放过观察任何一块地的机会。虽然此行的目的是云南,但是沿路经过的城镇,胡濙都会细细观察一番。

    三人慢步走进镇江府的市区,这里有一个十字路口,南来北往,周围都是客栈、酒楼。交叉大路的两边都是商铺,商铺前有摊贩,看起来都是摊贩和商铺合作,占了门前一块地,做做小生意。商铺收点租金,并同时接受一些人气。

    胡濙和段飞烟随意的看着摊贩卖的小物件,有瓷器、陶器、女红、胭脂等各式各样的商品,宛如一个市场。

    三人闲逛了一会儿,时至正午,胡濙首先提出找个地方休息,吃点午食。此刻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金碧辉煌的酒楼,上有一乌木金漆的匾额写着云想楼。

    胡濙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华浓。”这个楼的名字雅致,我们就上这酒楼吃去。

    胡濙上二楼坐定,这酒楼布置十分雅致,有着青纱绕着黑木柱子,窗帘是用金丝竹片砌成。

    就来了个茶博士:“客官您好,喝点什么茶?绿茶有冻顶乌龙、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六安瓜片、信阳毛尖。红茶有正山小种、外山小种、祁门红茶。岩茶有大红袍、白鸡冠、铁罗汉、水金龟。白茶有牡丹、寿眉。如果这还不满意,还有云南普洱。您看您要什么茶,客官吩咐一下,马上给您准备。”这一段竟如连珠炮一般,一口气说完。

    段飞烟听了这一段,乐得拍拍手说:“您这真是茶博士,古往今来各类的茶都给您说一遍了。太佩服您了!”

    茶博士弯腰一鞠躬:“这茶博士茶博士,吃茶博学而多事。这茶文化是我汉人悠久的文化,自然值得我们好好珍惜,我这说的茶类还不及真正数量的一半呢?我们这云想楼啊,茶有,酒也有,都是珍品,客官您说,看要什么,赶紧吩咐。”

    胡濙听得这吴人的温情软语,旅途的辛劳都去了一大半了,他笑笑道:“给我来个正山小种,我们尝一尝。”

    “好嘞,那您要什么糕点?豆腐皮、枣泥山药、肉酥饼、心太软?”

    “呵呵,来点正菜好了,鲥鱼、干丝、水晶肴肉。”胡濙吩咐道。

    “好勒,客官您识货,点的都是正宗扬州菜。这下就给您上啊。”

    不一会,伙计就上了茶和餐点,三人正享受着带有乌梅味的正山小种,并吃着长江里稀有的鲥鱼。突然,大厅里传来了骚动。

    “来人啊,给我砸!“

    一个光着膀子的浑人,脸上有颗大痣,浑身长满黑毛,却在颈间挂着一块黄铜牌子。带着一帮也是光膀子的打手,进了云想楼的大厅,开始砸碗盘和杯子。一时间茶水淋漓,大厅里的客人急忙逃跑,生怕被卷入这个打斗。

    段飞烟问胡濙:“大哥我们不走吗?”

    胡濙自从在扬州府管了大事,现在似乎对这些民间不平很感兴趣,他回道:“看看,不碍事。”这三人都身怀绝技,不怕来闹事的人。

    一个衣着光鲜,貌似掌柜的男人冲向那个黑毛汉子,试图拦住他并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你这个月的钱交了吗?”光膀子的黑毛汉子恶狠狠滴说。

    “全大爷,您老高抬贵手,我们这小生意又赚不了多少钱,您一而再再而三调高价格。按照以前的价格交可以,可是您涨那么多,我们小店实在是受不了。”

    黑汉子骂道:“受不了?你旁边的凤凰楼都按照规定的银两给,你的生意比他好,你给不了?”说完,黑汉子又拿起一张椅子,摔在地上,裂了好几根椅脚。

    掌柜都快哭了,呜咽道:“凤凰楼为了给你们钱,把菜都减量,酒都兑水,茶叶也给旧的。我们云想楼做的是口碑,怎么能这么做。你一再再的加钱,我们成本都叠上去了,难道要我给客人次品?”

    胡濙听得此话,点点头说:“这掌柜的是个忠厚人。”

    下面的流氓听楼上的还在评论,指着骂说:“谁在说话?我们铁卷帮在办事,你们还不走。”

    段飞烟想作弄他们:“谁?谁在说话?你说我们吗?”说着还一直看看二楼其他人。

    但这一看才发现,整个二楼竟然只剩他们一桌,其他人早就跑了。

    “这其他人呢?”段飞烟苦笑着。

    熟不知,这群铁卷帮在镇江赫赫有名,已经鱼肉乡民已久。所以当地的居民一见到这群人出来,马上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只有胡濙、段飞烟和柳闻志三个外地人不知道轻重,才会继续留下来看好戏。

    这铁卷帮从何而来?要从十三年前靖难之役后开始说起。

    那一年朱棣率领北军攻打南京,在拿下扬州后,渡江拿下了镇江,镇江的守军不战而降,将镇江城拱手让给了朱棣。而北军进了南京城后,烧杀戮列,死了不少人。可由于镇江并未遭受什么战争,因此整个城市维持的跟战前一样。

    当初朱棣拿下扬州,最苦恼的就是渡江,不渡江去不了南京。就在他最烦恼的时候,镇江抛来了橄榄枝,让出了渡江的空档和位置。

    朱棣感恩这个镇江的将军让北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平安渡江,否则的话,江南的盛庸将会让北军生不如死。

    因此朱棣登基后,永乐元年送了这个守将一块免死铁卷。

    这个镇江的南军将领叫做童俊。

    童俊去了京师,在奉天殿从内务府秉笔太监手上领了这块铁卷,光宗耀祖回乡。可惜没有好福气,过了三年就死了。但这块铁卷可以世袭,因此这块铁卷落入了其子童百年的手上。

    世袭免死铁卷的荣恩很大,但是这块铁卷仿佛有个诅咒一样,越小心翼翼,但下场越惨。洪武三年,明太祖一共发出了二十八张免死铁卷给了开国功臣,可是这二十八人全都没有好下场。可能由于圣眷过盛,这些拿了免死铁卷的人太过于嚣张,其中几个干出了类似谋反的事情来,最后捞了个凌迟处死。

    你得有德,才能配免死铁卷。否则铁卷也帮不了你。

【第184节】铁卷

    拿了这块世袭的铁卷,童百年自己认为身怀免死金牌,开始了他为所欲为的发展。

    在童百年的宅邸里,中间大堂案桌上,就供着这块免死铁卷。而童百年本人还打了一块比较小的金牌,长得跟铁卷一模一样,挂在颈间。

    从此之后,童百年和这块金铁卷,形影不离。

    自永乐三年开始,童百年琢磨着做一些商家的安保生意,主要生意范围就是收保安费。从这一点开始,他招兵买马,扩大铁卷帮的生意。以前的镇江,街头有些地痞小流氓,还有小偷扒手等,有时骚扰商家,偷钱、砸东西时有所闻。童百年看准这件事,利用自己的优势,开始帮商家驱逐这等人,保护安全。

    但凡镇江闹市里的商铺、店家、行号、小贩,都是他们的保护范围。只要每个月交一笔钱,他们就会帮你行使安保,不让小偷、乞丐骚扰你。经过几年的招兵买马,横行无阻,最终成为了镇江之霸。童百年看着自己的人马,志得意满,每个人都打了一块镇江铁卷,挂在颈间。当地人送他一个称号:铁卷帮。这块黑牌-小铁卷,也成为帮众的标志,只要看见有挂铁牌的人,众人都知道是铁卷帮的人。

    这生意一开始是不错的,因为起初这费用不高,每个月就几文钱,而且这些铁卷帮人员也的确每日巡守,的确提高了闹市的治安。小偷、乞丐都少了。铁卷帮这几年在镇江和丐帮没少打架,动不动就斗殴。经过几年的征战,丐帮在镇江的分舵舵主斗不过铁卷帮,最后算是消停了,从此镇江就落入了铁卷帮的手里。

    铁卷帮发展至今,势力之大,行事之狠,连知府都不敢惹。毕竟当年赐予免死铁卷的皇帝还在位,没人敢挑衅皇帝的荣眷。且当年童俊开城门投降,此义举颇受百姓爱戴。毕竟镇江是少数没有受到靖难战争迫害的城市,免去了许多生命的伤害及城市破坏。就这一笔功劳,镇江人对于童家还是颇有嘉许。现在的镇江士绅又多是童俊当年的幕僚或旧识,与童家有交情。何况是,童百年手上有块免死铁卷,他就是犯了死罪,你也治不了他。所以下到知县,上到知府,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近年来,这生意有些变样了。铁卷帮的帮众越来越多,开销越来越大。铁卷帮的人需要更多的钱,就开始涨价。商家对此颇有微词,因为自铁卷帮崛起后,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安保的问题,但是铁卷帮却年年涨价,还会变相的有新名目收钱。例如增加春节的安保费用,因为人潮拥挤。还有店门口插上旗子,要收挂旗费。代表这家店是铁卷帮保护的。

    可是商家私底下都议论纷纷,这小偷都没了,铁卷帮在保护啥?有的商家还过得去,就继续交钱,有的商家交不出钱,铁卷帮视这个收入为理所当然,竟然上门讨债。就开始出现一些暴力讨钱的行为。

    今日在云想楼,就是铁卷帮上门要了数次钱不果,开始闹事的后果。

    段飞烟并不知道这些事。在楼上喊着:“你们这群人,恶狠狠的,为何砸人家东西?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先不管你们要拿钱对不对,你们加钱,让商家活不下去,这岂不是杀鸡取卵吗?”

    “你说什么?有种下来打一架。”底下这些帮众开始按奈不住鼓噪了。就像打一架,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给云想楼掌柜看。

    柳闻志要起身帮段飞烟回话,段飞烟给他按住了,说道:“大哥,这个我来就行了,好久没有活动筋骨,让师妹我,今天来活动活动一下。”

    说完,段飞烟轻轻一跃,从二楼的栏杆跃入大堂。段飞烟穿着淡绿色长衫,长发系了辫子,显得身材琳珑有致。兼之盈盈一笑,身形飘逸,落地无尘,端是曼妙。柳闻志喝了一声彩,“好轻功!”

    铁卷帮一众人等,不懂武功,但也知道这么轻轻松松跃下来,换做自己是万万做不到。有的看得呆了,还有人看着段飞烟的美貌,不禁痴了。

    那带头的光膀汉子,见段飞烟挑衅,直接呦呵了一句,“不要以为娘们我就不敢打!”

    段飞烟笑着说:“哼,你娘也是娘们,你看不起女人是吗?看我今天姑奶奶就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这群铁卷帮帮众脚步虚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懂功夫,虽然各个身材精壮,可在段飞烟看来就是中看不中用。

    一群人往段飞烟冲来,她双脚轻轻一点,就又飞上二楼的栏杆,坐在那摇啊晃啊,让众人扑了个空。有的帮众见她上了二楼,忙奔上楼梯要拦截她。这云想楼的一楼是个挑高的空间,一楼两侧都有一回旋的楼梯可以上二楼。一部分帮众走了右侧,另一部分走了左侧,想要两头围堵。段飞烟笑着看他们跟上来,等到快要扑到时,她又一跃跳到楼下。当先扑向段飞烟的两人,来不及收住脚步,竟撞在一起,大声喊痛。

【第185节】竹筷

    段飞烟跳回一楼,顺手抓了桌上的一把木筷,见二楼的人纷纷又跑回一楼,她将筷子分持两手,往两侧楼梯处甩出。这竹筷扎到楼梯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每一侧楼梯被插了十只竹筷,且由一楼数往上有五阶楼梯都插上了竹筷,每一阶不偏不倚两支,木筷插进楼梯深达数寸。众人看到都吓到了,这暗器功夫如此精纯,竟能分毫不差的左右两侧楼梯各一节两支。有的叫了出来:“妈呀!”心想要是这木筷插在自己的脚掌上,哪不深透入骨。

    此时这群帮众才知道段飞烟功夫的厉害。那光膀汉子见这群帮众竟无人敢上前逼近,骂了一句:“你们这帮窝囊废,丢我铁卷帮的脸。”

    光膀汉子身上挂的是铜卷,表示他比一般帮众高一级。铁卷帮一共几个级别,一般的帮众挂的是铁卷,高一级别,类似光膀汉子的挂的是铜卷,再高一级的挂银卷。最高级别只有一人,就是童百年本人,他挂的是金券牌。这划分就是按照金银铜铁来分级别。

    光膀汉子叫做童漱玉,这人粗犷,却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大多数人不见容他这不匹配的名字,只管他叫童肥子,久而久之,他也忘了自己叫做童漱玉。

    童肥子一拳黑虎偷心打向段飞烟,他的拳力道有,但是毫无章法。段飞烟嘴里带笑,轻轻后退一步避开。童肥子继续出拳,一拳一拳都是黑虎偷心。但他实在太胖了,大约出了十拳,就开始气喘吁吁。而这十拳连段飞烟的衣带都沾不到。

    童肥子打了十拳,满头冒汗,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他抓了张板凳,坐下来休息,并拿起一壶茶,也不管杯子,直接对着嘴灌,滴得到处都是。

    “快,你们一起上!”童肥子使唤着那些帮众。可段飞烟听他那么一说,又拿起一把竹筷唰唰唰,又是插在楼梯的阶梯上。让这群帮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要不我们打他们。“这群帮众怕等会被批评,琢磨着要找个目标进攻,凸显自己的功用。他们纷纷掉头,准备攻向柳闻志和胡濙。柳闻志和胡濙正看着段飞烟戏弄童肥子,猛不然发现这十余个乌合之众,竟然对着自己来了。

    可稍后,他们将会后悔做这个决定。

    柳闻志和胡濙一人一边,对付着帮众。一边是柳闻志打着御古两仪功,以拳代掌,对着这些帮众的心窝及腹间攻击。胡濙则连站都没站起来,时而出掌,时而出腿,对付一人只出一招,但是总是能在空隙间,击中对方的要害。才几个弹指间,楼上的这十余观众已经哼哼哈哈的各自倒在地上摸着伤口喊痛。

    此时胡濙决定再露一手功夫,吓退这些人。他信步挪移从楼梯走了下来,待走到有竹筷的那一节阶梯,他轻轻一跃,竟以足尖点在竹筷头上,一步一筷,都精准地踩在竹筷上。竹筷怎么能承受胡濙的体重,但他如同身轻如燕,没有重量一般,轻轻巧巧地走了无界楼梯下来。

    童肥子知道这群人功夫不差,但绝没想到此功夫精妙如斯,不由得看呆了。此时外面冲进来一人,脖子上也挂着一款铁卷,他喊道:“不好了,老大,总部出事了!有人放烟花!”

    此时童肥子巴不得能找个借口离开,一听这话,赶紧对段飞烟和胡濙说:“告诉你们啊,别走,山水有相逢,山不转路转,你我必要决一死战!你给爷等着啊,等爷收拾完其他人,一定来收拾你!”

    段飞烟笑了笑:“姑奶奶等你!”

    楼上那群人,身上腿上仍旧痛,但不得不下来。段飞烟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示意让他们平安离去。他们才纷纷互相搀扶着离开。经过段飞烟、胡濙面前时,连眼睛都不敢直视。

    童肥子讲究气势,虽然在武功上输了一截,但是气势绝不能输。离去前还要挑衅一番。

    童肥子手指着段飞烟,倒退着走出云想楼,抬头一看,南方天空出现黑色烟花,这是铁卷帮用烟花在通知讯息,这黑色烟花是代表有铁卷帮的帮众需要协助,凡铁卷帮众,见烟花必须前往救援。

    胡濙掏出了银子给那掌柜,他道:“掌柜的,不好意思,弄坏了东西我赔。”

    掌柜接了下来,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高兴的意思,却叹了口气。

    段飞烟觉得很奇怪,她帮他们出气,为何这掌柜的一点都不感激?

【第186节】实话

    段飞烟没好气地问:“掌柜的,你怎么好像不高兴我们给你出头?”

    掌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气地道:“唉,其实这事不怪你们,我是该谢谢你们,你们估计是外地来的,不知道这帮人的厉害。也没事,我们小老百姓,之后再看怎么办吧?”

    胡濙听了这几句话,听起来这掌柜的有难言之隐。他倒好奇了:“掌柜的,你说说,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把事情办砸了。”

    掌柜唤了茶博士来,交代了来一壶龙井。他把桌子椅子搭好,请段飞烟、胡濙及柳闻志等人坐下。

    “我给三位说说吧,这帮人是怎么回事啊。”

    “愿闻其详。”胡濙的一个任务之一就是便服钦差大臣,走访民情,因此对于各类事务都很好奇。

    掌柜搓了搓手道:“这帮人叫铁卷帮,铁卷帮是永乐皇帝感念前镇江守将童俊不战而降,让靖难之役中最困难的渡江不战而胜。所以皇上就赐了童俊一块免死铁卷,这是莫大的殊荣。可惜这童俊没能享受到,约莫是十年前病死了,这块世袭的免死铁卷就给了童俊的儿子童百年。”

    说到此,掌柜的给三位都倒了一杯茶。“请尝尝,这是最好的西湖龙井,现在是最好的时节。”

    这龙井喝进嘴里,果然茶香四溢,口中回甘。胡濙赞了一句:“好茶!”

    掌柜的继续说:“童俊是个好人,他不希望百姓受苦,因此决定投降,就这一点,镇江百姓就得给他立牌坊。这童百年见家乡父老都那么拥戴他父亲,自然心里有点飘飘然,把童家当成地方的大恩人。童百年利用这层关系和乡亲感念他父亲的心理,短短数年间,就把一个小帮派发展成镇江第一大帮,甚至势力在丐帮之上。由于他自己常年将那块免死金。。。。”说到这掌柜的解释了一下:“是的,他把铁卷仿制了一块巴掌大的金牌,带着身上,从此乡民称呼他们为铁卷帮。”

    胡濙问道:“各地民情不同,每个城市多有类似这样的地方势力,官府一般常常与他们和平共处,就类似丐帮一样。官府要做明的事,帮派要做暗的事,所以铁卷帮这种帮派也不稀奇,除非他们干过伤天害理的事,那就于法不容。”

    掌柜拍手赞许的说:“您老怎么说,足见你是有识之人。这黑白两道的和平共处就跟那两仪一样,阴的多点不行,阳的多点太燥,就是得阴阳调和,才是恰到好处。这铁卷帮一开始也只是童百年的玩票性质,在铁卷帮崛起前,是由丐帮管理这片商铺,但丐帮也是越来越放肆,随意加价,白吃白喝。它的目的后来都变样了。童百年从小在镇江长大,看不过去,就揪一群团伙,跟丐帮斗了起来。”

    段飞烟听了这段历史,讶异道:“照掌柜的您这么说,这童百年和铁卷帮初期还是一群好人做事啊?”

    “可不是吗?童百年就是我们镇江长大的孩子,以前丐帮在的时候,如果你不给钱,丐帮就会派一群乞丐,坐在你门口要饭,那股酸味,那还会有客人来。这几年前,这附近的商铺或酒家都深受其害。所以当童百年将丐帮赶走时,那是皆大欢喜,连知县都前来嘉许。”

    胡濙想不通原来之前这段历史,他问道:“那么是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看到的铁卷帮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转折。”

    掌柜的喝了一口茶,侧着头想了一想,屈指算着:“永乐十二年,永乐十一年,十年,九年。。。我觉得转折大概是三年前,就是永乐九年。童百年开始扩大他的帮派,设了堂口,加了更多的人。以前童百年身边也就七八个人,勇悍得很。可现在据说铁卷帮有三个堂口,帮众数百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在街头巷尾再也看不到童百年,都是他那帮小混混出来闹事。刚刚那个童肥子,就是他的表哥,一个浑人。”

    柳闻志一直没说话,突然插了一句:“后来丐帮呢?”也许是乞丐出身,柳闻志没想到丐帮在镇江地位那么低,好奇问了一嘴。

    掌柜略加思索后回道:“听说最近铁卷帮由于挺招人厌,丐帮有试图发展回来,但是铁卷帮人太多了,丐帮目前很难跟他们打擂台。回来说那童百年,童百年当年可是玉树临风,功夫高强,三四个壮汉打不过他的。他从小在童俊的军营里练武,那基本功是有的。不像这童肥子,就一豆干渣。可是铁卷帮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开始不安分了,地盘越管越大,价钱越来越高。高到我们这些酒家都没钱赚了。你看看我们这食材,这茶叶,都是好东西。我们出来开店,讲的是料好、服务好。现在开酒家的钱一般都给铁卷帮去了,我们怎么赚钱。这就是杀鸡取卵,童百年没想清楚这道理,放任下面这群浑人,就把这事给搅黄了。”

    掌柜郁闷的喝了一口茶,“我就老实跟各位说吧,不是我狼心狗肺,这铁卷帮啊,你跟他缠可以,你不可以跟他们打闹。你们这么一闹,以后他们肯定会盯上我。何况你们又是外地人,之后也不会在这里。将来他们一定会拿这事开涮我。我这之后的日子不好过。我一想到这,哎呀。。。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到这块地,胡濙懂了掌柜的意思,他和铁卷帮都是镇江人,彼此熟悉,这讲讲价格也无可厚非,彼此也就是在生意上拉扯。可是段飞烟那么一闹,就把事情弄得变质了。他们是外地人,拍拍屁股就走,可是他这云想楼还需要继续在这里做生意,岂敢惹铁卷帮。

    胡濙听他这么说,心下雪亮,这事得他们来解决。胡濙唰的起身,拱手道:“掌柜的别怕,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们去铁卷帮,把这事挑明了。这铁卷帮既然现在鱼肉乡民,我们也没啥好顾虑的,就挑平了这帮派。”

    段飞烟和柳闻志一起站起,要跟着胡濙去挑了铁卷帮。

    掌柜听得一惊,急急忙忙拦住他们道:“可千万别别别。。。就你们三个,怎么跟人家斗?你们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此时,店里的小伙计从外面冲进来,喊了一句:“铁卷帮出事了!铁卷帮被灭了!。。。。。老大死了。”

【第187节】出事

    掌柜的摇着这小伙计,急问道:“你说什么?铁卷帮出事了?谁死了?”

    小伙计被摇得话都说不清:“是。。。是。。。那个童百年。。。。”

    胡濙一听,也问道:“发生何事?”

    此时,一个中年人,戴着纶巾,穿得破败书生样,走了进来,自得其乐地拿起桌上一个茶壶,手掂量地摸一摸确认是凉水,就直接往嘴里灌。

    “天啊,太可怕了,这白袍男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中年书生像说书一般,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

    掌柜认识这个人,此人为路边卖字的落第秀才,胸中颇有文墨,可惜考运不济。

    “孙秀才,到底什么事?”

    孙秀才抹抹嘴,轻松地说,“那个。。。。。铁卷帮老大,就这么没了。”

    “你说这,没头没尾的。能不能说清楚点。”掌柜的说。

    听到这人提到铁卷帮,胡濙和段飞烟都竖起了耳朵。也追问道:“是童百年被杀了?”

    “是是是,您这几位是生面孔啊,熊掌柜的,这几位是?”这孙秀才看着三位不认识,问了掌柜的一嘴。

    熊掌柜回道:“这三位啊,是刚刚帮我们赶走了铁卷帮要钱的,三位人挺仗义,是自己人。”

    孙秀才打量了三人一眼,说道:“哦,那就行。我说这事,估计晚点官府要出来管了。”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重点,段飞烟性子急,忙问:“您倒是赶紧说说,童百年发生什么事了?”

    这孙秀才又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理了理衣襟,才说道:“我这早上不是在东市口哪里摆摊,磨着墨写着字呢。一个年轻人,也就中等身高,穿着一身白色长衫,腰上系的都是一条白腰带。只有靴子是黑的,脸上还带着白色丝质面罩,长发圈了一圈盘在头上。我这不就是在铁卷帮堂口的门口吗!这白袍男就对着我走过来。我和他目光对接了一会,那眼神啊,冷若冰霜,看得让人发寒。我心里想,这人是谁?大白日的,穿得全身黑,还带个面罩,像个寻仇鬼?”

    孙秀才文采好,形容起来如身历其境一般。

    孙秀才站起身来,好像演戏一般,手舞足蹈地说着:“这人身形轻飘飘地,走起来足不点地,一步夸得好远,我初看他时还在数十步外,就一眨眼,这人已经离我仅有十步之遥。他经过我的时候,真的没骗你,我觉得身子突然冷了起来,就好像这个人走路吹起的风,是一片冰霜一样。一股寒意,直透入骨。这人经过我时,我两对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瞳仁中有一股厉光,看进去如同深渊下的地狱,里头有人性的胶绕纠缠,震慑人心。我一看就觉得此人不是一般人,身怀绝技,并且有着凡人没有经历过的痛苦。”

    段飞烟觉得这人也太能形容了,竟把一个人的三步路,说出了如同身历其境一般。

    此时围在孙秀才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听他说着这事。

    “那铁卷帮门口有一大铁牌立在门口,你们还记得吗?”

    掌柜立刻回道:“记得,记得,看就三四年前立得,上头写着铁卷帮。”

    孙秀才往门外一个方向一指着说:“那人看到门前立了那么一块铁碑,冷笑了一声,说道【免死铁卷,我让你童家父债子偿。】这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细剑,就在那铁牌上画了起来。我看到丝丝白光,削在那铁牌上,此人动作好快,我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睁眼一看,只见那铁牌上多出了一字,是一不字,这免死铁卷变成了不免死铁卷。他这么一显摆,那门前一干铁卷帮的人都炸锅了。那个时候,是往里喊,往外喊,一群人鬼吼鬼叫着。挑事了,有人来挑事了。我还看到一个人,望天空打了一烟花,那黑色的烟花窜的老高了,直奔入云。”

    掌柜的点点头道:“嗯嗯,那童肥子看到的就是烟花,同一时间,那童肥子正在我店里跟他们三位打得正欢呢。”

    孙秀才一拍桌子,说道:“没错,后来童肥子也赶来了。但在他来到之前,那白袍男直接进了铁卷帮的堂口,一时间犹如大战前夕,所有人都围着他,那大战的架势一触即发。白袍男跃至半空,一招剑法铺天盖地卷开,只听得当当当好几声金铁互击的声音,有的人的兵器被击落掉地。可是这堂里的人实在太多,白袍男见难以施展,反身奔了出来,站在堂前的广场上,长身伫立,衣带飘飘,仿佛不把这一干铁卷帮人当回事一般。”

    说到这,孙秀才会声会影的叙述,所有人的心都被他吊着,高悬不已。

    孙秀才环顾四周,仿佛高手出巡:“说时迟那时快,此时,本来坐在内堂不轻易出面的童百年出来了。这童百年已经两三年没在镇江街上走动了。我每日在东市口摆摊,上次看到他是两年前。这童百年养尊处优了几年,身材已经略显臃肿,但是那一站出来,还是虎背熊腰,气势如临停深渊,瞭望百峰,盯着那白袍男看。东市口那广场左右各十丈宽,容得下节庆时上百人。只见百名铁卷帮帮众,挤得那广场水泄不通,一干人颈间清一色挂着铁牌,只有童百年一人挂着金牌。”

    这童百年说:“来者何人?我铁卷帮不打无名之人,报上你的名号。”

    只听得白袍男轻声笑了笑道:“没有名号,蒙你爹的恩,我现在是一个孤家寡人,今日就是来寻仇的。寻仇之人不报名号只见刃,有道是父债子还,我们刀剑上见生死。”

    那童百年听这人口气好大,不屑地说:“你认为你打得过这里的上百人?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武林高手?”

    这时,白袍男回答道:“灭了你铁卷帮绰绰有余,但是不是武林高手我不知道,毕竟,多数的武林高手多能灭了你这鱼肉乡民的恶徒。”

    童百年听闻这白袍男如此奚落铁卷帮,那还忍得了这口气,大手一挥喝道:“徒弟们,给我杀了他。”

    “这些铁卷帮的人,有的抡起狼牙棒,有的甩开了流星锤,有的拿长刀,有的拿着红穗银抢,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件兵器,只看那蓄势待发,就等童百年年这句话。”

【第188节】角斗

    孙秀才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第一个开战的是那拿流星锤的,他的兵器占有优势,能打长,打不了短,只见他这大锤一放,这末端镶有尖钉的锤子就往白袍男飞去。这白袍男脚不动,腰不晃的拔剑向上一劈,这流星锤的锤子真的变流星了,那锤子的铁链条被白袍男轻松劈断。那流星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入人群中,砸在一年轻人的身上,他像杀猪般地叫了出来。童百年看到这人的身手,知道遇到了狠手,抓起身边的两人,就往那白袍男丢去。”

    熊掌柜笑道:“这是把人当做暗器了。”

    孙秀才哈哈一笑,说道:“你现在把这事当做笑话说,可你要知道这两人的下场,你就不会笑了。那两个倒霉的铁卷帮成员手上拿着刀,被童百年推出去,左右各自一刀劈向白袍男。只见白袍男快速绝伦地左右两剑刺出,铛铛两声,听起来是刺中了什么物品。这两个帮众冲刺的速度不止,越过了白袍男,但是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捧着自己的心,倒了下去。一个帮众上前翻开两人身体,才见到胸口血涌如注,像一道血箭般射出。而铁牌中间有一大洞,原来那两剑刺穿了铁卷,直透入心。”

    孙秀才说完这一段,所有人心里都浮现了一种感觉,这白袍男的身手好高,似魔鬼一样。

    段飞烟吐吐舌头看了胡濙一眼,胡濙耸耸肩没说什么,继续听下去。

    段飞烟性子很急,急问道:“那后来呢?童百年呢?”

    孙秀才瞪了她一眼,熟不知这秀才正享受着越来越多人听故事的荣耀,却被这小姑娘频频催促。

    孙秀才不疾不徐,抑扬顿挫地说:“然后童百年又推了两人去进攻白袍男,这两人是银牌的铁卷,可见是帮众第二把人物。这两人的功夫就比先前的两个强多了,只见他们挽了个刀花,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分别攻向白袍男。白袍男先低头避过了第一刀,在蹲下的同时,一剑快速绝伦地刺出,对准了那个人的腹间,一招毙命。另一人的刀则是扫向白袍男的腰间,白袍男也不避让,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的剑仿佛暴起一样,剑尖的一股剑气如生出刺芒一般,刺入第二人的肩头。那人手抓不住,刀子就掉到地上了。”

    孙秀才用力拍了自己大腿,大声说道:“童百年怒吼一声,大家上啊!第一排围着的铁卷帮帮众,通了帮主这样喊,就如蚂蚁一般涌了上来,把白袍男的身影都挡住了。课时,白袍男向上一跃,有三个人高,我就看着这人好像能飞一样,飞上太空,突然他的剑如漫天雪花一般,就看到一点点的白色剑芒爆窜,落在下面的铁卷帮群众身上。同时一股寒意传来,好像秋天下雪一般。**波的声音传出来,掺杂着人群的惨叫,好多人都受了伤,倒在地上。这白袍男优雅地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又是一波剑花攻出,本来围着他的铁军帮群众纷纷后退,后面的帮众纷纷偷偷逃离,最后只留下童百年一人和童肥子等比较亲近的属下还站在原地,对着白袍男。”

    此时孙秀才换上衣服悲惨的表情说:“童百年看着那块被写上字的铁卷,惨笑一声说:【阁下是为了铁卷来的吧?你倒是说说,我爹爹到底做了什么。你今天要来灭了我铁卷帮。】”

    孙秀才此时眼神好似喷火一般,瞪大铜铃眼说:“白袍男看着童百年的眼睛,仿佛恨得要将他吃下去,他说:【我不杀你,杀你是便宜了你,我要让你心里有个洞,从此身不如死。】说完,白袍男一剑刺出,逼得童百年不得不避,他乘这个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去铁卷帮堂内,里头传出一声吭铛的声音。童百年大惊,冲进去看,没想到这白袍男竟用细剑劈断了御赐的免死铁卷。”

    孙秀才摇摇头继续道:“白袍男狂妄地笑,他说,这下子你看怎么跟皇上交代你的免死铁卷,你没有完善保存御赐物件,是对皇上不敬,免死铁卷已毁,从此再也不能拿这说事。我看在这镇江城,你还能嚣张多久。童百年见此,满脸惨白,一败涂地。白袍男见大仇已报,潇洒离去。”

    孙秀才叹了口气说:“白袍男离去后,童百年跪在地上,看着那块裂成两半的免死铁卷,他不知是心有不甘,还是丧失志气,只见他仰天怒吼,拾起身旁的一把刀,脖子一抹,就魂归地府了。”

    大家听完这惊心动魄的故事,熊掌柜叹了一口气,“这雄霸一方的铁卷帮,就这么没了?我怎么不太相信。”

    此时几个铁卷帮帮众路过云想楼门口。有些少年见他们如丧家犬般,竟胆大到拾起石头仍他们。这群平时恶狠狠的地痞流氓,此时一句话都不敢回嘴,直遮着脑袋赶紧离去。

    “原来是真的!”熊掌柜长大眼睛说。旁边一人说:“那我们可以把铁卷帮挂的旗子拆了?以后不用交保护费了?”

    熊掌柜叹了口气道:“你拆不拆都无所谓,今天没了铁卷帮,明天会有铜卷帮,银卷帮,可能丐帮又回来了呢。我们商铺免不了要跟这些黑道打交道,只是换一批人而已。”

    胡濙安慰掌柜的道:“不过,你往好处想,本来我们给你惹事,还担心他们来复仇,现在好啦,你们应该可以专心做生意了。”

    经此一闹。段飞烟本来跃跃欲试挑战铁卷帮的机会也没了,她转头低声向胡濙道:“要不我们去查一下这白袍男是谁?究竟是谁的功夫如此高强?”

    胡濙摇摇头,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此人如果真如孙秀才形容的那么厉害,那是绝世高手,还是避一避为上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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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风云史介绍:
【史记-刺客列传】撰写了荆轲刺秦、鱼肠匕见、漆身吞炭的故事,表现出侠客的精神。千年后,刺客家族的后代仍旧存在,隐匿在暗处干着刺客的勾当。明朝末年,此神秘家族发展出金刀、燃灯、姬香、玉手等四大绝密武艺。可江湖上出现飞雪剑法,号称天下第一,两股势力终要正面决战。刺客家族夹在武林和朝廷之间,有光明,有暗战。究竟是士为知己者死,还是追名逐利,刺客们陷入了天人交战。刺客风云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刺客风云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刺客风云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