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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风云史全文阅读

作者:玉叹雪     刺客风云史txt下载     刺客风云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9节】徐州

    当刺客家族在南京进行任务的同时,胡濙和段飞烟,一直在江南各地寻访着。是日,他们往北来到了徐州。徐州距离南京京师约有三日夜的路程,胡濙和段飞烟各骑了一匹骡子,沿路缓缓前行,却是将三日夜的路程走了一周。

    胡濙知道找寻建文帝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茫茫人海,建文帝隐身其中,必然不容易找到。能流露出来的都是蛛丝马迹。唯有细心观察,才能找到这些线索。先前胡濙去了台州国清寺一无所获,这次,在徐州的天童寺,胡濙见到了那首诗:“九天神佛下凡来,五嶽名山照日华,至今依旧人间游,尊称一声老仙翁。”

    胡濙在天童寺借宿了一宿,借机和寺庙里的僧人交谈,试图找出一些线索。问了几个打扫庭院的,全都摇头不知道这是谁写的。后来胡濙拜见寺庙里主事僧,此人才说出这首诗的出处。

    主事僧见胡濙问起此事,大感诧异,首先问:“施主缘何对这首诗很感兴趣?”

    “大师,我是一落第童生,考了多年的秀才,但是乡试大比都名落孙山。后来不再对此功名依恋,因此携带舍妹四处游山玩水,结交各方文人。那日看了这首诗,感觉到此人有些意思,胸中有城府,既然有缘,想认识一下。”

    “您觉得这诗中有城府?如此说来,不久前,也有人来问这首诗。我见他态度诡异,便没跟他说。但你看来是个文人,那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人也是一秀才,跟你很像,可惜国家没用到他。”

    “如此甚好!”

    “他叫童之中,就住在往南十里路,一动破旧的屋子里,他做毛笔为生,你一定不会错过他。”胡濙热忱地谢过主事僧。

    待要掉头离去,胡濙好奇多问了一嘴:“您说,还有人打听过他这童兄?是谁您还有印象吗?”刚刚段飞烟就像提醒胡濙问这个问题,没想到胡濙也有疑虑。

    “不止一次,是两次呢,一次是一个黑衣人深夜来访,也是追问这首诗是谁写的,我看那人的眼神充满杀气,像是来寻仇的,我就没说。还有早先一次一个说他叫什么岳,轻佻无礼。这人倒不是杀气,是一股戾气。”

    “有两个人来找过?”胡濙心里觉得奇怪,难道他们也注意到了这首诗的奇特?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在找建文帝?他知道另一人是郑和,可此人一直在海外,且郑和坚信建文帝潜逃海外,他应该不会耗费心力在陆上寻找建文帝。

    且这两个叙述都不像是郑和本人,应是另有其人。胡濙拜谢了主事僧,和段飞烟往南而去。

    段飞烟道:“大哥,你觉得写这首诗的主人就是你要找的人?”段飞烟都称呼胡濙大哥,以避男女之嫌,平常住宿也都是一人一间,绝无越轨之举动。虽然两人并肩同行,但是胡濙始终不敢说他的真实任务为何,总是含糊带过。

    “这是我门派的一个绝密事件,我领了师门的命令必须查出来。我正想查明主事僧说的这两个人,此二人听起来都是江湖人物,跟台州国清寺的住持描述的接近。看来除了我,还有人也在追问此事。”其实在台州国清寺时,类似的事情也发生了。寺庙的住持表示也是有两个人追问,且都十分无礼。但国清寺的住持并不知道诗是谁写的,因此追查写诗的人的线索断了,无法查明。

    “先去看看吧,看看这童之中是谁。”

【第160节】歙砚

    两人行出十里,沿路青松郁郁,人行稀少。除了小路边的树以外,穿过树一眼望去一片平原,甚是辽阔。

    在路边,有一竹架搭的草屋,上浮翠烟袅袅,门前搭了一草棚,棚影下有一工作木台。有一人穿着白色麻布袍,上有无数墨渍,正专心致意地在台子上雕刻东西。胡濙仔细一看,这人是在毛笔管上雕刻,想必就是童之中本人。

    这房子门前有一竹片编成的门,胡濙敲了竹门问道,“请问是童兄?”

    这人头也不抬,闷哼了一声,继续专注着刻着笔管。胡濙不急不忙,依旧站在门外那里,等待这匠人回复。段飞烟见这门虚掩,伸出手想要推门而入。胡濙拉住了她,示意不得无礼。

    这匠人聚精会神的刻了四个字,当最后一笔刻完,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得意地将笔对着日头,斜眼眯了好久。

    当他心满意足地把笔放下来,才睁眼看了胡濙和段飞烟,说道:“请进。找我童某人有何贵事?求笔?求文?”

    胡濙笑眯眯的走入院子,其实这也不算院子,就是一工作的地方,地上泥泞不堪,台子上都是墨渍、笔管、笔毛和工具,杂乱无方。“童兄好,在下段飞书,此乃胞妹段飞烟。”胡濙自从带着段飞烟行走江湖,开始以兄妹相称,索性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叫做段飞书。

    “所为何事?”

    “我见童兄做的笔,相当精致,想要询问一下。”

    “识货,我这笔分兔毫、狼毫、猪豪、羊毫等,各有各的好。”

    “我看最好的是这个吧。”段飞书拿起其中一支笔,看着这支笔的须。

    段飞烟觉得奇怪,为何段飞书不切入主题,却在聊笔?

    岂料,童之中看段飞书拿起那支笔,登时大喜。

    “识货,识货。你可知这是什么笔?”

    “此乃王羲之用的鼠须笔,如果有一方水波龙鳞歙砚搭配,那就更好了!”段飞书赞叹的说。

    “行家,行家来了!”童之中手舞足蹈的端起桌上的一块石板。

    “段兄,你看看这是什么!”

    段飞烟看着这块黑石头,像一小号的搓衣板一般,看不出什么端倪。

    段飞书看段飞烟看不出东西来,双手挽了一手水,浇在那石板上抹了抹洗净。这块黑黝黝的石面竟然出现一片一片金黄色的鳞片,那凌翩的鳞片不在石面上,而在石面下,隔了一层闪闪发亮,像是在水下的一条龙。

    段飞书赞叹地说:“原来这就是歙砚龙鳞。”

    童之中激动地手舞足蹈说道,“是的,龙鳞产量极少,像这一块那么大的水波龙鳞非常少见,比这珍贵的。。。只有。”

    段飞书接口道:“除非是七星龙鳞,那才是绝无仅有,据说那条龙鳞成北斗七星状,如化成一条美丽的飞天神龙,欲破石而凌空而出。但我一直以为是传说,不是真的。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童之中脸上有一种诡异的表情,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知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坊间传奇,我觉得不足信。水波龙鳞已是极品,人世间估计没有七星龙鳞。”

    “我有!”童之中受不了激,返身进了屋子,拿了一块布包着的东西出来。

    童之中把台子上的工具和笔都挪开,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布放在台子上,再闭气凝神地将布揭开。

【第161节】龙鳞

    一块小小的石板出现在眼前,童之中在旁搓着手,兴奋不已,等待段飞书给出点评。

    在那石板的石面之下,果真有一条金龙,生动不已,如北斗七星的形状,斗柄似龙头,斗似龙尾,欲乘风破浪而去。

    段飞书知道文人最受不了赞美和知音。他细细的看了一遍,嘴里不停地大声地赞叹。“这是真的,原来真的有七星龙鳞歙砚。这世间只有一块,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这不是皇家之物吗?”

    说到皇家之物时,段飞书特地看了童之中一眼,但童之中没有特殊反应。

    “童兄,那幅在天童寺的对联是您写的?”

    “那一副?我写了不少副。”

    段飞书说:“九天神佛下凡来,五嶽名山照日华,至今依旧人间游,尊称一声老仙翁。”

    ”啊啊啊,你说那副字啊,是我写的!“童之中随口回答道。

    段飞书略觉奇怪,为何童之中反应冷淡,“你这块七星龙鳞是哪里来的?”

    童之中随口道,“我买来的。”

    “七星龙鳞歙砚世间仅此一块,你从何得来?”

    “是我。。。。。跟一个年轻人买来的。”此时童之中的话语心虚了起来。

    “童兄,那人是皇室的人吧?”段飞书追问着。

    “你怎么会如此说?”

    “这块据说一直在紫禁城,怎么会到外面,莫非某个王公贵族拿出来卖了。你要小心,这可是皇室的东西,你别惹上事。”

    童之中上来想捂住段飞书的嘴,赶紧说道:“好好好!我看你是同道中人,骗不了你,我才告诉你,这块歙砚是一个人给我的。他给我的条件,就是要我去天童寺上写这首诗。连这首诗都是他告诉我的。”

    这事本来应该是秘密,但是童之中见到同好,已经将他当做自己人。且他已经戳破了这块歙砚的来历,忍不住说出来真相。

    “所以其实不是你写的,是别人让你写的。”

    “至今依旧人间游,尊称一声老仙翁。我写得出那么差的诗吗?要不是看在这块宝物的份上,我怎么可能去打自己的脸。”

    段飞书和段飞烟互看一眼,心里浮现的想法是,难道那个指使童之中的人就是建文帝?

    “你说说那人是什么样子?”段飞书问。

    “那人,你为何关心那个人?你问那么多干嘛?你是不是在打我这块歙砚的主意?”

    段飞书拍拍童之中的肩膀:“你别紧张,我没有要抢你的宝物。我就是好奇,是谁有可能拿出这个七星龙鳞歙砚?对了,你还跟谁说过这件事?”

    “谁?没有了,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这块歙砚。我这是宝物,我也怕人来抢。这。。。他就是一个很斯文的书生。”

    “说仔细点。”段飞烟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我还能说什么,这事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我那记得那么多,我都快忘了那首诗是我写的,平仄也不对,文采也没什么,我写真的是丢我的脸。”看来其实童之中比较在意这首诗丢他的名声。

    “他是不是白瓜子脸,文文静静,有一种贵胄气,就是很气闲淡定的感觉。”

    “你这么说是的,他是干干净净的,长得挺俊,气质出众。”

    “你再说说那天的情形。”

    “我为何要跟你说那么多?你到底问这些有何用意。”现在换童之中怀疑起这两人来了。

    段飞烟掏出腰间一把短刀,插在童之中的台子上。“说不说!姑奶奶已经等不了了!”段飞烟是个暴脾气,实在受不了这个文人的迂腐和呱躁。

    “说,我说!那一天是个绵绵细雨天,这个年轻人说从天童寺而来,听闻我很会做笔,要来买笔。我不疑有他,跟他说了半天笔的差别。然后我们聊啊聊的,聊到了砚,我拿出我收藏的端砚、歙砚,他很高兴,我们就聊了起来文房四宝的一些稀世珍品。这年轻人对这些东西没有我那么熟悉,但是很健谈。他的见闻也很广,最后他说他有一块七星龙鳞歙砚。”

    “然后呢?”段飞烟问。

    “我当然说,你赶紧拿出来,这东西,听说过从未看过。龙鳞歙砚本身就少之又少,我走遍大江南北,也只拿了一块水波龙鳞,更何况七星龙鳞这个世间仅此一件的孤品。”

【第162节】大理

    童之中看着路边风中摇晃的树,回想着那天的情境。他说:“那一天,外面下着细雨,我们两站在屋内,他的包袱是湿,拿出了一块用油布包着的石头。一打开黑黝黝的毫不起眼,比我的歙砚小得多。他的手从窗户外,微微接了点水,轻轻地抹在石板上。那条北斗七星龙瞬间出现,如果你绕着这块砚台看一圈,你会发现这条龙活灵活现,欲乘风而去。我那时看的一个激动!真正没想到!”

    童之中继续道:“这年轻人看我张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我喜欢吗?我说当然了,开玩笑,这是藏家传说的,最好的一块歙砚,能看到就跟做梦一样。”

    说到这里,童之中咽了咽口水,好像回到那天的情绪。“那年轻人一定是看出了我的渴望,他说,只要我答应一件事,这块歙砚就是我的。我当然是如捣蒜办的点头,我想要这块歙砚,比任何人都想要。。。。。年轻人说要我帮他写首诗,最好就提在天童寺的墙上。”

    “然后你就点头答应了。”段飞书问。

    “当然,我想要这块砚,做文房四宝的人,都希望能收藏到好的文物,这块歙砚摆在你眼前,你不要吗?”

    “后来这年轻人去哪里了?”

    “他自顾自走了,然后再也没回来。他说只要我写了那首诗,这块砚台双手奉上。隔天我就去提了这首诗,写得墨渍淋漓,龙飞凤舞。咦,这人还真守信,当晚这砚台就出现在我枕边。”说到这里,童之中洋洋得意。

    “而你再也没见过这个人。是吗?”段飞书问。

    “没有!”

    “你说你未曾跟任何人说过,那有个黑衣人或是一个什么岳的来找你吗?”

    “没有见过什么黑衣人,但是有个很粗鄙的人叫云中岳来找过我。一来就一股没礼貌的样子,他跑进我院子就问我,是不是我写的。我说就我写的,与你何干,他就没多说了。”

    “这么说来,你觉得那个带着歙砚的人,有什么特别?”

    童之中偏着头想了想,“除了这人很大方,没有什么特殊的,哦。对了,他说他游历四方,接下来要去大理。”

    段飞书的眼睛一亮,“大理?有说大理那里吗?”

    “大理什么寺啊?他说过一个地名,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童之中挠着头,拼命地要想出那个寺庙的名字。

    “崇圣寺?鸡足山?感通寺?”段飞书一连说了好几个寺庙,都是云南大理的佛教名寺庙。

    “不对,听起来不像,不是什么寺庙,是叫做什么宫。”

    段飞书一听,暗叫不好,难道是那一座宫?那个恶名昭彰的宫?

    段飞书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他说的是云水宫?”

    “对对对,他说的就是云水宫,你怎么知道的?”

    段飞书含糊地说:“这。。。。这个也是南方有名的寺庙。”

    “是吗?我也去过五台山及普陀山礼佛,对于佛教寺庙还算了解,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寺庙。”

    “这不算有名的,我也是碰巧知道。”段飞书不愿多说,支支吾吾地找理由回着。

    段飞书和段非烟互看了一眼,如果这人要去云水宫,那就奇怪了。云水宫并不是佛教圣地而是武林道场。为何此人要去云水宫?难道这个人并不是建文帝,而是武林人士?

    段飞书在台州一无所获,到了徐州更陷入一个谜团。这寻找建文帝的路比想象中的更艰难。

    段飞书想对天大喊:“朱允炆,你到底是生是死!”

【第163节】云水

    江湖有云,一寺两宫,四大帮会,六道绿林,八大门派。

    一寺指的是武学泰斗少林寺,两宫指的就是云水宫和御古宫,这两宫的武学和行事风格完全不同。四大帮会就是丐帮、明教、漕帮、盐帮。六道绿林首是青龙、白虎、勾陈、腾蛇、朱雀、玄武。八大门派就是武当、峨眉、华山、崆峒、昆仑、青城、点仓、全真。

    少林寺自唐朝以来就称霸武林,固然说,其人员多,绝技多也是一个因素。少林有罗汉堂、达摩院、藏经阁等各大院堂,还有嵩山少林、莆田少林和西域少林三大派系。武学上有七十二绝技,更有童子功、金刚不坏神体和易筋经等震古烁今的内家功夫。少林寺的僧人总数上千,每一代的少林和尚都要学习武学,自北魏孝明帝孝昌三年,达摩祖师东渡后,少林寺已经千年传承逾二十几代,诞生了无数的武林高手。少林武僧在武林中一直是盟主的角色,人多势众。

    偶尔也有个别武林人士能够打败少林寺高手,但是以数量来说,少林寺仍旧是武林泰斗的地位。

    御古宫的功夫奇妙而玄幻,御古两仪功分阴仪和阳仪,不但威力强大,更能牵引导流毒素,治疗中毒之人。可惜的是御古宫一代两传,人丁不旺,兼之奉行低调的个性,因此江湖上的传闻不多。只有姚广孝这类的武学痴迷者,才会为了绝世武功特地登门拜师学艺。

    云水宫则不同,这是一间向来追求高调的门派。在过往,云水宫总是大手笔行事,云水宫宫主出门还有仪仗队随行。且云水宫的人对于外貌分外重视,武术讲究好看飘逸。

    云水宫赖以成名的功夫叫做千秋云水掌。

    千秋云水掌变化万千,使起来如漫天舞蝶,特别好看,云水掌中的一股柔劲,柔弱似水,却又如铜墙铁壁难以穿越。少林寺的功夫纯阳刚猛,御古宫则是两仪阴阳变化,云水宫就是以柔克刚,柔丝能断利金。一寺两宫各有所长,各有擅场。

    婉娘和伍大娘就是出身于云水宫。婉娘是云水宫宫主柳如云的长女,原名柳婉娘。二十年前跟着嬷嬷伍大娘逃出云水宫,躲在了南京。可柳婉娘自小讨厌武学,并未学习云水宫的功夫,但是在琴棋书画的学习上,却是独树一帜。

    柳如云憎恨这个长女丢自己的面子,让端木家和云水宫的联姻破灭,因此断绝父女关系,从来不提柳婉娘的名字。婉娘也自知不见容于娘家,因此离开大理后只字未提。

    伍大娘也只是个云水宫的贴身嬷嬷,因此也未传承到云水宫的武学,但学到了待人接物和一手厨艺,后来成为京师春雨楼的老板。

    云水宫宫主柳如云是个城府很深的人,热衷于攀附荣华富贵。在他的宏图里,云水宫绝不只是一个武林门派,而是一个未来能传承千年的政商世家,就像山东孔家和端木世家一样。也因此,柳如云娶了大理段氏段语溪为媳妇,希望跟皇族挂上钩,将云水宫提升更高一个层次。

    但他的野心不满足大理段氏,云水宫不能偏安云南。毕竟大理王国已经灭亡近百年,现已是一个跌落云端的落寞贵族。柳如云一共有三个子嗣,长女刘婉娘是原配所生,后面的子嗣是大理段氏所生。

    柳如云原有一位原配姓刘名桃,为柳家生了柳闻志的母亲柳婉娘。可柳家嫌弃原配的身份不够显赫,因此抛弃原配刘氏另娶了段语溪。且宫中人曾有怀疑,是柳如云杀了刘氏。

    这段往事也是为何柳婉娘和柳如云父女关系不和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柳如云想要将她许配给山东端木世家,这让婉娘十分反感,连夜出逃。

    段语溪嫁入云水宫后,起初生活过得十分滋润,但是后来段语溪发现柳如云一心功名,甚至连孩子的婚配、事业都不放过,插手干预,渐渐夫妻不和,后来搬出云水宫,甚至避不见面,但此间种种事务,却不被外人得知。

【第164节】攀龙

    段语溪离开云水宫后,柳如云专心一志的向东发展。当他意外发现永乐皇帝身边的三宝太监郑和竟是云南人,柳如云想尽办法,透过关系,从其老家亲戚接上了郑和的线。经过郑和,他竟搭上朱高炽的东宫。朱高炽虽身为东宫太子,但是周围危机重重,尤其担心长子朱瞻基的安危,听闻云水宫为武林两宫之一,郑和代朱高炽开口请托派人保护。

    能搭上东宫太子这条线,柳如云愿意将身家搭进去,因此柳如云派出了自己的女儿柳沐雨去护卫朱瞻基。

    柳沐雨是云水宫下一代中,资质最好,功夫最深的人选。在柳如云心里还有一个盼望,他希望柳沐雨成为未来的皇贵妃,能攀上枝头变凤凰。

    郑和自己有没有心机呢?也有的。他也希望能立功,靠太子更亲近一些。

    在储位之争中,太子和汉王属于领先局势。郑和跟两位皇子共事已久,对于他们的个性及脾气都十分了解。郑和知道汉王就像一头公牛一样,虽然勇壮,但是毫无智慧。他从头到尾都义无反顾的支持现任东宫之主-朱高炽。也是他先提议找个武功高强的姑娘保护朱瞻基,因为皇宫内除了皇族,是不能有男性的。

    当郑和找上柳如云时,他义无反顾地答应,并送出自己的骨肉。

    在柳如云的计划里,这是云水宫走出大理,迈向中原的一个.asxs.。

    在胡濙收到“云水宫”的这个讯息时,他想起了姚广孝曾对他说过:“云水宫宫主柳如云阴沉奸险,务必小心。”

    但是现在线索指向云水宫,他也得硬着头皮上了。可是徐州距离云水宫十分遥远,这一趟路程走去,将会是几个月的路途。

    尤其进入云南需要走黔州、湘西或是川东,这几块地都是路险人奸的地段,十分危险。这两个原因让胡濙有些踌躇,是不是要直赴云南。

    胡濙和段飞烟两人步出童之中的家,回到湖州老镇上,寻了一间茶馆稍事休息,并理一理思绪。

    “大哥,我劝你别去。云水宫不好惹。”段飞烟开口道。

    “何以见得,这次是我们唯一一个比较接近要找的这个人的线索,不能不查清楚。”

    “大哥,你不肯说你要找的这个人是谁,我也不好问。但云水宫啊,听说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武林一寺两宫之一,排名前三的门派,仅次于少林寺。此番前去,必然凶多吉少。”

    “怪哉,你这段飞烟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停了云水宫百般惧怕,你昆仑派与云水宫有仇是吧?”

    “非也非也,大哥,我说真的,以前我们昆仑派的都说,别去惹云水宫,哪里的娘们一个比一个凶,我劝你别去。”

    胡濙心里暗自想:“这是躲不过的,云水宫必须要去探一探,但须多加小心。难保建文帝是真的找了云水宫保护他,那也说不好。我不必打草惊蛇,也不需要出面要人,只要查明建文帝在何处即可。”

    段飞烟好奇地问:“对了,大哥,我一直想问你,你说要找这个人,如果找到了呢?你要做什么?”

    胡濙换上了一副很慎重的脸,说道:“飞烟,我们一路走来,其实这事不关你的事,但既然你知道了,请务必保守这个秘密,以后就不要再多问了。”

    “是,大哥。”段飞烟低下了头,略显不好意思。

【第165节】扬州

    胡濙决定由徐州慢慢的往云南走。由于路途遥远,胡濙决定走京杭大运河,借道停留南京,往西行至汉中双城,再往黔州前进。

    段飞烟一路跟着胡濙,也算见了大江大海,增长见闻。听到要回南京,不禁精神一振。这京师的方方面面还是比徐州、杭州要强得多。

    徐州自古就是交通重镇,由南往北的米粮,中途都会停靠徐州。这里随处可见商贩,有卖茶的,卖盐的,还有卖布匹的。

    胡濙找了一艘船,付了全程的费用,包含饭菜。船老大负责摇船,他的妻子负责烧饭烧水。就这么一行四人,从徐州直奔扬州。

    京杭大运河一路畅通,船行快速,没几日就到了扬州。这一路上除了休息时能上岸走走,其余时间都是在船上。胡濙大部分时间读读书,打打坐。段飞烟则是无事可做,闷得慌。

    胡濙刚好趁这段时间,重新理了一下建文帝的案件历程。

    从姚广孝的叙述中得知,建文四年六月十三日,朱棣率领北军攻进应天府-南京。进入城门时,已经发现紫禁城数处失火。首先进入紫禁城的是朵颜三卫,但是他们并未进紫禁城查看,而是在城墙四周肃清南军。先一步进紫禁城的是姚广孝,而那时朱棣人驻扎在城外,计划是等朵颜三卫清理完所有南军,扫平逆党,朱棣才进来。

    姚广孝进入紫禁城后,直奔奉天殿,那是紫禁城的核心宫殿,也是建文帝接见朝臣的地方。

    在奉天殿前的广场,姚广孝见到了正在急奔而四处纵火的方孝孺,姚广孝不由分说吩咐军队拿下方孝孺。他押着方孝孺进入奉天殿,见到烧焦的一具尸体,还有马皇后的遗体,以及两个太监和一个殿前侍卫的尸体。

    姚广孝反复查看伤势,确认马皇后是自裁而死。那两个太监和殿前侍卫则是被人打死。而烧焦的尸体,根据方孝孺的说法,那是建文帝**而死的遗体。

    为了快速稳定政局,朱棣和姚广孝决定公布事先拟好的建文帝遗诏,其中写道“今传位于燕王,以继大统。朕一死谢罪,方慰太祖在天之灵。朱允炆绝笔。”

    等于是昭告天下,建文帝**殉城,皇位传位给朱棣。

    姚广孝协同朱棣勘察的结果,看出了遗体的双腿孔武有力,认定该尸体是一个练武之人的尸体,而非建文帝朱允炆。

    姚广孝心念动的很快,迅速传令追捕三位顾命大臣,分别是方孝孺、齐泰和黄子澄。这三人都在应天城内被追捕到案。

    与此同时,朵颜三卫开始搜捕全城,询问所有相关人等。姚广孝掌握了密报,知道有两组僧人离开紫禁城,其中一组人出了西华门,另一组有一僧人和两侍卫,一行三人从东华门匆匆骑马而出,疾驰向东而行。

    本来姚广孝以为那僧人是建文帝的主录僧傅恰,可后来傅恰在武英殿被抓到。如此一来,姚广孝怀疑出去的两组僧人中有一组就是朱允炆。他毫不迟疑,派出朵颜三卫和马二保出东华门前去追捕。另外他下令马三保(彼时尚未改名郑和)率领军队往西华门去,全力搜捕可疑人士。

    而傅恰、方孝孺、齐泰及黄子澄等人被下令关入刑部大牢,姚广孝询问多日无果。朱棣决定杀鸡儆猴,将这三个大臣处以灭族极刑。而傅恰,从那一天起,就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一直关在大牢至今。

【第166节】千丝

    随后,就发生了那个神秘毒物案件。姚广孝说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用毒杀死了朵颜三卫和马三保,但随行的僧人和侍卫不知去向。郑和认为僧人是假的,乃贴身侍卫的东击西之计,真的建文帝应是出海南下,逃避中原的追捕。

    朱棣派了郑和下南洋去寻找建文帝。但是姚广孝则坚信建文帝并未出海,而指派了胡濙秘密寻找建文帝的踪迹。

    从姚广孝的叙述中,胡濙发现每一任皇帝,都有跟某个武林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明太祖朱元璋和刺客家族有着密切的联系,建文帝朱允炆也是靠刺客家族逃出去。永乐帝朱棣则是跟姚广孝。郑和及东门七卫有关系。朱高炽和云水宫有着合作关系,而云水宫的传人则在朱瞻基身边。

    每一代皇帝都跟武林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与合作。皇帝控制的六部和大臣们像是白道,掌握着朝纲等系统。而武林世家则是黑道,负责维持白道管不到的地方和保护皇帝的安全。皇帝必须同时掌控者黑白两道,才能达成一个平衡,一个均衡的控制。白道以法治控制社会及群众,黑道以震慑及暗杀,控制着不听话的人。白道可以用军队和政治来消弭黑道人物,但是黑道也可以用暗杀,来消灭走了弯路的白道。

    想到这里,胡濙不禁想,那谁来控制皇帝呢?皇帝掌控着这两个系统,利用这恐怖的两股力量,让大臣们不得不听话,黑道不得不臣服于皇帝的权力。

    难道这就是刺客家族存在的意义?刺杀不仁不义之皇帝,扭转历史之洪流?

    想到此处,胡濙仿佛是兜了个圈,还是对于建文帝的下落一无所获,现下,他只能指望云水宫那一处会有新的线索。

    一阵胡思乱想,倒也消磨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到了扬州,胡濙和段飞烟下了船,准备改走陆路,往西行,大约两天两夜,能到南京。

    一踏上岸,段飞烟如同脱缰的野马,在陆上奔跑起来,欢欣鼓舞。毕竟在船上闷了几天几夜,还是双脚站在地上踏实。

    “大哥,我们能不能在扬州提留一下,烟花三月下扬州,这里理当是个美好的地方,虽然不是三月。但何不走马看花,寻一寻烟花呢?”

    “也好,我对扬州也不熟,是该走走。”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扬州街头走着,经询问了当地茶馆的茶博士,他建议去保障湖看看,当地人士春秋之际,习惯在保障湖赏花。

    这保障湖很像杭州西湖,垂杨细柳,秋高气爽,小桥映月,周边游人如织。段飞烟闷了几天,难得看到美景,而且是双脚站在地上看的,心情十分舒畅。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哥,以后隐居于此可好!”

    胡濙笑了笑。他何尝不想,可惜任务在身,且姚广孝控制了他,不知道何时才能过上惬意的生活。虽然在南京,有大宅子,有仆役伺候,但是他还是向往和贤妻孝子一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但此刻凉风徐徐,吹着细柳枝拂面之时,突然,保障湖边传来了人群骚动,打断了美景。

    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围殴着一个小乞丐。旁边还有一位姑娘,披头散发,服装不整,哭哭啼啼。

    人群越围越多,有一些人出声喝止,却被这群少年的人马指着鼻子骂退:“别再看了!少爷教训痞子,你们少管闲事!滚一边去!”这群少年呲牙咧嘴,满嘴横话,十分凶恶。

    少年一共十二人,各个衣着华丽,腰间佩玉,有几个腰间还悬着配剑,却不知道为何小乞丐惹到了这群少年,竟被拳脚相加。

    而这群少年当中有一个特别魁梧,拳脚有风,看得出来是学过功夫的。

    他一边打着,一边骂:“谁让你通风报信,谁让你通风报信。打死你。”一瞬间这小乞丐满脸鲜血,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中。

    段飞烟看得火冒三丈,就要出手干预。胡濙身负任务,需要低调,赶忙拉住她。

【第167节】出头

    这时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拿着扇子,问着他旁边挑着篓子卖棉布鞋的大叔发生何事?

    这大叔说:“这群恶少,在桥上调戏这个姑娘,竟当街动手动脚,想奸淫人家女孩子家,这都快把人架走了,这小乞丐看到了要去报官。刚没跑几步就被拦下了。这群家伙真够坏的,当街打人竟还有理了。可怜这孩子,被逮个正着。”

    “小乞丐干嘛出头呢?多事!”这书生说。

    “你知道这小乞丐为什么对这姑娘好,嘿,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小乞丐无依无靠,从小就四处讨饭吃,晚上就随便找个地方睡。这姑娘呢,就住在那桥边上。有的时候,看小乞丐可怜,就赏个馒头给他,从此之后呢,这小乞丐就死守着这地要饭,哪都不去,像个看门狗似的。”

    “你还知道这事?你编的吧。”

    “我怎么不知道啊,我就在桥的这一边卖鞋,每天看着,一清二楚。这群打人的小子真不是人,该下地狱!”

    “让你多嘴,你可知道这群人是谁,这是扬州十二少。你惹得起?以后别再乱说话了。”书生合起扇子,拿着扇柄敲了大叔的头。

    “哎,你怎么打人呢?”

    “我打你就是了,谁让你乱说话。这扬州十二少中,当家的那个是扬州五虎门掌门的公子,扬州本地首富,你惹得起?”原来这书生认识这扬州十二少。

    此时书生旁边站的一个棉布衣着,身上多处补丁的少年,听了事情的原委,推开人群出来道,“别再打了,会打死人的。”

    少年看这小乞丐鼻子都歪了,嘴角的血**的流。赶紧上前探了探小乞丐的鼻息,惊呼道:“他伤得很重,快不行了,赶紧救他。”

    这少年看到十二少欺负这小乞丐,顿时想起他以前在南京的旧事种种,苦命人最能了解苦命人。所以少年忍不住出来干预。

    替小乞丐说话的少年就是柳闻志,他数日前刚跟着郑和的船队回来,特意一人独行,游历江南各地,看能不能遇到玉易莲等人。此时正好也到了扬州。他以前是秦淮河畔的小秦种,跟乞丐没啥两样,特别同情这些小乞丐。本来他不想惹事,但听了大叔的话,想起来以前地痞流氓时常调戏他娘,令他感同身受,痛恨不已,随即挺身而出。

    见到有一少年出面,段飞烟心里感动,可又怕这少年竟然一人要面对十二少,她心里暗自发誓,等会如果出问题,她一定要出手援助。

    柳闻志在海上超过年余,脸上晒得乌黑,他此时穿着一薄棉衣,胳膊上肢是白的,但是下肢竟是黑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十二少看着这出声的少年,打人最凶的那个领头人说:“你谁啊?爱管闲事是吧?你瞧你这,黑白相间的,是运河上拉货的吧,你这小苦力也干管我们的事,滚!”

    柳闻志握紧拳头,他不知道要不要出手,刚刚一时气愤,强行出头,但处理冲突不是他的本性,等到冲突上来了,他现在不知如何收场。

    另一个恶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骂道:“照打!”

    这群人平时恶霸惯了,丝毫不在乎周围围了二三十人,抡起拳头就要打架。

    柳闻志修习的御古两仪功已经可以行走江湖,绰绰有余。而在海上,郑和还传授他度魔罗功,此时的柳闻志已经可以和当世的高手比划几招。

    段飞烟并不知道柳闻志懂功夫,正要冲出去帮忙。

    只见柳闻志手一抬,手肘轻轻一碰,架开这恶少的拳头,当先的这个恶少根本挡不过他的内力,一股大力向他撞去,瞬时间倒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斗。

    这十二个恶少没想到柳闻志的功夫如此之强,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柳闻志。

    柳闻志神功初现,他自己也吓一跳。其实柳闻志已经练到了御古两仪功的第二层,业已超越了乐升的功夫。当年在南京,乐升简直就是戏耍般戏弄着丐帮的老八麻子,干净利落的击毙四个丐帮成员。柳闻志此时体内同时有着御古两仪功和度魔罗功的真气,其内力已经超过赵七贤,要对决八大门派的高手都不是问题。

    十二少围着柳闻志,纷纷出手要群殴他。柳闻志的内力强劲,但是拳脚功夫普通,挡得手忙脚乱。有的少年不懂功夫,却拾起数个石头轮番砸向他。柳闻志被包围着,有时来不及避开,被大石砸中,虽有神功护体,但也痛得闷哼了一声出来。这有点乱石打死老拳师的概念。

    柳闻志知道自己力大,不敢用力。这些少年见柳闻志中了几招,越发胆大,竟纷纷上前,拳头如落雨般凶狠的打在柳闻志身上,比刚刚打小乞丐更狠。

    其中一个少年掏出怀中的石灰粉,对着柳闻志脸上砸去。

    柳闻志没注意到,竟被石灰粉弄得满脸都是,一时间眼睛刺痛。柳闻志气不过,忙乱中,一掌推出,打中其中一人的腹部。柳闻志没收住力,这一掌送出了八成内劲。

    可怜这少年,恰如断线纸鸢一般,飞出半空,口中喷出鲜血。

【第168节】双口

    这一掌打出,段飞烟惊呼一声,胡濙也暗叫糟糕。柳闻志自己也知道不妙。

    这一掌估计是要了这少年的命。而就这么巧,倒在地上的竟就是五虎门门主的儿子,杨崇虎。

    杨崇虎口冒鲜血,气息微弱。他是扬州十二少的首脑,其余十一人见杨崇虎受重伤,全都吓得不发一语。

    “快,带老大回家。”这十一人议论纷纷,两个搀扶,两个抬脚,要把杨崇虎送走。柳闻志眼睛红肿,看不到现场情形,赶忙跑到湖边,掬了手水,清洗自己的眼睛。

    先前那个书生见事情闹大了,一步向前,抓住在湖边洗眼睛的柳闻志,拉着他的手臂道:“你打死了人,我们得去见官。”这个书生原来是杨家旗下产业的讼师,平日专门帮杨家处理产业的纠纷,一见少主被打,赶紧抓住凶手要见官。

    柳闻志愣在那里,他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虽然他全身黝黑,像个强壮的苦力,可他跟这些少年年纪相仿,涉世不深。

    柳闻志定在哪里,不知道该不该跟书生去。这书生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柳闻志纹风不动。他涨红了脸,拉着比他矮小的柳闻志却好似拉着一座石像。

    “杀人了!杀人了!”看拽不动柳闻志,他赶紧喊人一起。

    胡濙看这闹下去,这少年不好收拾,起了惜才之心。他走出人群,上前示意让他来查看一下。“您是大夫吗?能救救他吗?”少年们七嘴八舌地求着胡濙。

    胡濙不发一语,脸若冰霜,伸出手察看了那受伤的杨姓少年。他搭上杨崇虎的脉搏,发现虽然脉象急速,但是并没有衰败现象。他庆幸柳闻志并不是真的要杀死杨崇虎,这小子身强体壮,捡回一命。

    胡濙乘着抓住杨崇虎的手时,送了真气进入杨的体内。这股真气立时游走杨崇虎的周身大穴,受了这股真气的助益,本来昏死的杨崇虎微微地睁开了双眼。

    “太好了,不会死了!”所有少年都高兴地大叫。但是他们没忘记柳闻志,一群人又抓又抬,跟着书生把柳闻志扭送县衙门。书生刚踏出一步,好像想到什么,踌躇了一下,又回头对那些恶少说:“把那半死不活的乞丐和姑娘也带上,一起去衙门。”

    杨家在扬州家大业大,不但是武林门派,开门授课,更拥有典当行、商号、茶楼、酒楼、房产田地等众多产业。扬州十二少将柳闻志和小乞丐摔在衙门前,柳闻志见小乞丐奄奄一息,心有不舍,握着小乞丐的手不放。

    其中一个恶少拿起木棍,敲打堂前的大牛皮鼓。鼓声震天,马上衙门里就有差役出来骂道:“谁大白天的敲堂鼓,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可眼睛一睁,竟然看到了书生站在人群前,旁边竟是扬州十二少里的一些少年。这差役人的这群人,马上换了副脸,哈腰问好道:“七先生,哎呀,自己掌嘴!吕先生!这么有空来我们府里啊?”边说还边扇自己嘴巴子。

    胡濙和段飞烟也跟着这群人来到了衙门,一看此人奉承这书生的光景,两人互看了一眼,就知道柳闻志要遭殃。

    这块地在地域上隶属于扬州府,扬州府下辖高邮、泰州、广陵等区域,他们现在位于的衙门就是广陵县衙门。广陵县是扬州最大的区,管辖着保障湖周围区域,富商巨贾都在这一块,也是扬州府油水最肥的地方。

    扬州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节点,自然有很多富商聚集在此做商贸。富商和衙门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怎么会有官商勾结这句话。

    “这孩子要完!遇到这七口吕,必死无疑。”胡濙和段飞烟听到他们旁边的老头摇头说着。

    胡濙好奇地问:“老爷子,这七口吕是谁?”

    老爷子斜眼看了胡濙一眼:“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们是旅游至此,见此事想看个究竟。”

    老爷子摇头晃脑的说:“这书生啊,姓吕,名字叫做吕品回,双口吕,三口品,双口回家的回。这人的爹不知道怎么取名字的,这名字里竟有七个口。这人生下来就能说话,长大了更是舌灿莲花。平日好打官司。扬州人称他七口先生,名字七个口,告天告地告父母,七口告得你没命回。从以前到现在没人能告得赢他。扬州府衙门白知县最怕见到此人。他跟这杨崇虎的父亲杨彪合作多年,都是由他拟壮纸,告赢了,一起分钱。所以你说,这孩子落入杨家的手,还把人打死了,这他不还得一命抵一命。”

    胡濙没想到这书生这么厉害,如果杨崇虎死了,那柳闻志活肯定活不下来。

【第169节】杨家

    想到这里,胡濙跟段飞烟说,“你留在这,看看情形如何?我去看看杨家。”此时两人都萌生了一个念头,要救这少年,不能被这群恶人生吞活吃了。

    段飞烟着急地问胡濙:“如果到了紧要关头,我做什么?我进去劫人吗?”

    胡濙想了想:“你见机行事吧,留住这孩子的命。”

    “老爷子,你知道杨家在哪里?”胡濙问刚刚说话的老头。

    “很近,你往闹市奔西,没多久有个大宅子,写着杨府,最大的那间就是你,错不了,你一定能看到。”

    “行嘞,谢谢老爷子。”胡濙步出衙门,三步并作两步奔向杨家。

    老爷子说的一点没错,任何人都不可能错过杨家的大门。杨府如同宫殿一般,相形之下,刚刚的广陵县衙门像是穷乡僻壤的院子。

    胡濙向门口的守卫表示,他是来医治杨崇虎的伤。守卫不敢放他进去,只得帮他进去询问。但过没多久,守卫带着一个管家匆匆忙忙出来说,杨掌门请大夫赶紧进去。

    胡濙由管家带着走入杨府。进入后,胡濙更是感叹其南京乌衣巷附近的房子与此相比简直就是朴素。朱楼画阁,幢幢鼎立,进入后可看到一个小湖,湖上有画舫一般的船,船上有着茶座、棋盘,烟波弥漫,甚有诗意。

    管家领着他七拐八拐,绕过一些幽洞,才到了一个府邸。大门敞开,门外站了一些家仆,里头挤了五六个人,围着床前议论纷纷。管家带着他挤进去,边挤边说:“大夫来了,让让,大夫来了。”

    床前的中年人穿着质料很好的水色绸缎,一个方头大耳,中等身材但结实的身形,快步上前迎了上来,左手掌里提溜地转着两个大金球,探身询问道:“大夫,赶紧。看看小犬。”此人看来就是杨彪,他神情镇定,临危不乱。胡濙第一眼觉得此人看来是个干练的生意人。

    胡濙来的目的就是要救杨崇虎,如果这恶少死了,那少年跳进黄河都会被捞起来鞭尸。他拿出包袱里的金创药,这是多年以前从崆峒派手上取得的金创清血散,还有一颗红色药丸,活血散瘀。他将金创散涂抹在杨崇虎腹间,另外将红色药丸塞进杨崇虎嘴里。其实说穿了,杨崇虎受的是内伤,寻常的活血祛瘀的药都能治。但胡濙觉得奇怪,既然杨彪是五虎门的掌门,为何会连治伤的药都没有,难道这五虎门不练功。

    胡濙将手搭上杨崇虎的手腕,输送真气过去。边输送真气边瞧着杨彪,胡濙发现这五虎门掌门并未注意到其在输送内力,难道他真的一点功夫都不会?

    胡濙搜寻了自己的记忆,的确从来没听过扬州五虎门。他行走江湖多年,这五虎门如果不属于绿林和四大帮会,那必然属于地方派系,类似苏州的七剑帮。可扬州真正有名的应该是八卦门,有一手奇特的八卦掌功夫。

    杨彪关切地看着胡濙和杨崇虎,边道:“大夫,我这儿子可是独苗,您一定得把他医好了,必定重金酬谢!需要什么药材,不要客气,尽管开。”

    “令公子不碍事,我给他内外兼服,这个伤修养个百日,应该也就好了。我再开点活血祛瘀的药,每日煎服,百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遗症。”

    “那太好了,我这犬子,平时娇宠,总爱闹事,这也是一个教训。”

    胡濙看这人说话倒挺大体,不觉得像是那种乡里恶霸、地痞流氓的感觉。此时管家凑了过来,在杨彪耳边说了几句话,扬彪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开口道:“行,就让吕先生全权负责,扬州府孙平那边我去打个招呼,吕先生需要多少银子,尽管说。另外,给这大夫一间屋子住下,照顾崇虎。他好了,大夫才能走。”说完一个犀利的眼神看了胡濙一眼。

    此时,胡濙方知道这人是个霸道人物,竟然要强行留下他给他儿子医病,如果医不好,估计要胡濙偿命。

    胡濙听刚刚杨彪的话,就知道杨彪是要去找广陵县的上层单位,也就是扬州府知府孙平孙大人来控制这个案子。扬州知府是从四品官,在京师的话,跟国子监祭酒、内阁侍读学士同一级别,是不小的官。可杨彪连知府都不放在眼里,直呼名讳,果然是扬州一霸。

【第170节】衙门

    其实胡濙可以完全亮出自己的令牌,他是正三品官员,领旨钦差大臣,可以秘访、干涉、节制各省事务。如果今天他去了扬州知府处亮出圣旨,那孙大人需要开中门放炮,跪地迎接。可胡濙最不想的就是闹到这地步。毕竟胡濙身负秘密任务,完全不想泄露身份。可如果他知道在广陵县知县府中,发生了什么事,估计胡濙会甩出令牌,当场升堂。

    同一时刻,七口吕先生正在衙门里口沫横飞地说着案件经过。段飞烟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人竟能颠倒是非到此境界,这扬州的吏治该是差到了什么程度?

    吕品回滔滔不绝地说,台上那个老态龙钟的白知县是频频点头,加以赞许。而旁边的刑名师爷还加注点评,帮着吕品回颠倒是非。

    吕表情夸张地跟知府和周围围观的群众说着:“这个案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这群正义的少年,是看不过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分明就是这周姓乞丐,对不住,说快了,周姓少年,私下爱恋这位王家姑娘,见王家姑娘和杨公子恩爱,愤而当街行凶。众有为人士,主持正义,阻扰恶徒行凶。而这柳姓少年,是跟小乞丐一伙的,见朋友行凶,出手帮助,竟打伤五虎门少主,杨崇虎杨公子。”

    此言一出,乡民开始鼓噪了,有的人说打死这小乞丐和姓柳的。这其中大部分的乡民并没有在现场,因此只能从审判的言辞中来判断。七口吕说的快,且义正言辞,竟然赢得乡民的信任。大家浑然忘了七口吕是有名的颠倒是非。

    群众中有些老成人士觉得这番说辞有些牵强,可是看了众人义愤填膺,也就不敢出声了。

    这段飞烟可忍不住了,她在人群中娇喝:“事情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这群恶少欺负小姑娘,小乞丐救了姑娘,这群少年气不过打伤了小乞丐。”

    这刑名师爷见有人闹场,有些诧异,兴许此人不知道扬州府的官场,该不会是外地人。这刑名师爷叫秦小东,浙江绍兴人。绍兴刑名师爷是最有名的,聪明诡谲,能护主分忧。这几年这广陵县知县不管事,几乎都是这秦小东在处理。也因此这秦小东和七口吕分外熟悉,两人合作处理了许多案件。也难怪门口那差役一看到七口吕来就笑眯眯,因为七口吕上门打官司,表示又有钱分了。

    师爷喊了一声:“谁说的,你出来。”段飞烟本来只想闹场,逼他们说出真相,可没想到这师爷直接喊他出来。

    师爷对于刑讼可熟悉了,他知道只有用公平的手段,消弭公众的疑虑,才能把这案子好好处理。先前在后堂,师爷秦小东已经和七口吕对过章程,两人的共识是捏造事实,用钱收买相关人等,反乱为正,皆大欢喜。

    段飞烟没见过刑讼的场面,怯生生地走出人群。秦师爷一看,好生讶异,竟然是个小姑娘。

    秦师爷喊了一声:“跪下!”

    段飞烟觉得奇怪,凭什么要我跪下。她年幼在大山里长大,习武修行,十岁就出江湖行走,从来不受世俗限制,竟不知道见了官要下跪。

    旁边的差役见她不跪,拿了棍子要架她的腿逼其下跪。

    师爷大喝一声:“见了知府大人,一干草民都要下跪听令,岂有例外。”段飞烟看了看小乞丐奄奄一息地瘫在草席上,柳闻志也在旁边跪着,那个受害的姑娘也哭哭啼啼地跪着另一侧,其余那些恶少也跪在同一边的地上,但是神情一派轻松,互相说笑。

    段飞烟才明白公堂之上,民众都要跪着听审,原来这是官府的规矩,只好气呼呼地跪下。

    师爷走到她面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我叫段飞烟,云南人。”

    师爷阴阳怪气地问道:“你说是小乞丐打了杨公子,可有证据。”

    “当然有了!我听人家说的。”

    “哦。。。你听人家说的。”听到段飞烟怎么说,秦小东松了一大口气,七口吕更是嘿嘿嘿大笑三声。

【第171节】闹堂

    “来来来,你说说,你听人家怎么说?”秦师爷不怀好意地问。

    “我听那个一个大叔说,这群坏人,要欺负那个姑娘,呐,就那个跪着的姑娘。那小乞丐要帮忙伸张正义,给那姑娘出头,就被这群恶少打了。”

    柳闻志跪在地上看着这出闹剧,心里感激这姑娘为他和小乞丐出头。

    七口吕走到段飞烟跟前,上下打量了段飞烟,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地问道:“您听人说的,请问,您听谁说的。”

    段飞烟想起来要找那个大叔一起做证,眼神扫了群众一圈,竟然没找到那个大叔,明明刚刚跟来了。“咦,刚刚还在,怎么不见了。”

    “你听的,现在没有那个人,就等于没有人证,请问师爷,这种情形,能做证据吗?”

    秦小东刑爷和七口吕一搭一唱:“当然不行,这不是信口雌黄吗?这小姑娘没有亲眼见到,那就不算是人证,听人道听途说,怎么能作为证据,那全天下都来敲堂鼓,说我听说谁谁谁杀人了,那岂不天下大乱。”

    段飞烟心里一急,站了起来,要看得更清楚。“不是,真的有个大叔说他看到了经过,我找一下。”

    差役一见她起来,为了维持秩序,一棍子使了上来。段飞烟哪管那么多,见着木棍风火般打来,一个横腿,竟把差役的木棍踢断了。

    这么一来,公堂上的众人哗然,师爷大吼一声:“这刁蛮女子,竟然视公堂如无物。来人啊,押下去用刑。”经师爷一吼,两个差役立刻上前来,要一左一右的把段飞烟挟下去。

    段飞烟哪能容忍男子碰她身体,她下盘一个扫堂腿,将这两人扫个四脚朝天。后面两个差役跟着上来要阻止她。段飞烟如泥鳅一般闪过这后面二人。双掌对准两人腹间空隙一推,这两人竟被打退了好几步,大声喊痛。

    差役们纷纷上来要抓住段飞烟,可寻常百姓,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武林人士的身手。一时间,众多差役扑上来要抓住段飞烟。段飞烟时而一脚,时而一肘,差役根本进不了身。

    没多久都被打倒,各个哎哎叫痛,这公堂竟哀嚎遍野。

    知县大人见公堂变成斗殴场,用拍案木不停地敲着,要他们住手。但咚咚咚的敲击声被打闹声掩盖了,无人听得到。师爷见两边打得兴起,躲得远远地,靠在知县大人旁。

    段飞烟怕情势不可收拾,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她单脚一蹬,往窗边撞,一个跟斗,撞破了窗户,夺窗而出。秦师爷见段飞烟逃脱,赶忙吩咐差役,“快,传令下去,务必把这女贼抓回来!快!”

    公堂上的纷扰暂时告一段落,知县大人要所有人站回原位,包含叫差役把围观的群众赶回大门之外,准备重新审案。

    这知县大人姓白名守礼,师爷看着大人道:“白大人,咱们是不是重新理理案情。”

    “秦先生请。”这几年来,白守礼已经将秦小东视为左臂右膀,几乎是言听计从。

【第172节】讼师

    “此案情,分两案处理,各有各的案情。听这群少年和吕讼师所言,案情十分明朗,此乃这少年周新,与王家姑娘,属于暧昧关系。周姓少年由爱生恨,因此双方产生了冲突,杨公子出手自卫,但由于周姓少年身有痼疾,因此在拉扯中不支倒地受伤。”

    “当事人的口供呢?受害者和被害者的口供呢?是不是一并取得了?”

    “启禀大人,周新身体不好,已无法言语,因此未能取得口供。但是以上案情,已经与王家姑娘和这群围观的少年取得口供。以上所述,皆属实。”

    柳闻志听着他们在说着荒唐的案情,同时看到王家姑娘不停抽泣着,一会儿看着小乞丐,一边频频看身后的一对夫妇。那对中年夫妇貌似是这姑娘的父母,对着王家姑娘频频挥手,手势往下做磕头状。王家姑娘无奈地点点头。

    柳闻志这一看就明白了,势必是杨家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打点了王家,要她翻供。杨家出得起钱,这年头谁家不是辛苦过日子,突然有富商送上白花花的银子,虽然女孩子家不愿意,但是由父母强出头,不愿意也得答应了。反正之后找个远方人家多送点嫁妆,这事就解决了,几年后没人会再记得。

    柳闻志这下开始担心自己了,在南京虽常有富商欺压弱势,但毕竟在天子脚下,无人敢如此颠倒是非。类似扬州师爷和讼师这样明目张胆的篡改事实,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下子他开始担心不知道等会吕先生会怎么编排自己。

    可柳闻志转念一想,自己举目无亲,孤家寡人一个,如果真有问题倒可以学那段飞烟姑娘,拍拍屁股走人,倒也干净利落。

    想到这,他的心里就踏实了,心意既定,脸上露出笑容。此时秦小东师爷正叙述着案情,说到柳闻志这里来,见他咧了嘴笑,心理登时有气。

    “王家姑娘,刚刚师爷所说的,这案情是否属实?”知县白大人特意再询问了一下。

    王姑娘看了看小乞丐。小乞丐已经奄奄一息,满身是血。她又看了看父母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大人,您说的都是。。。。”

    “都是什么?”白大人拉高声调问。

    “都是对的。”王姑娘又叹了一口气。

    “那这第一案理清了,再来是第二案。”师爷继续说道。

    “这第二案,是这柳姓少年。”说完师爷指了柳闻志。

    “白大人,这个柳闻志,南京人氏。习武,乃一危。。险。。人。。物。。”师爷介绍柳闻志时,特定加重语气说他是危险人物。

    “哦,那还不赶紧给他上木铐。”白大人刚刚被段飞烟吓到了。想到这些武人,挡都挡不住,万一伤害了自己咋办。

    差役拿了一副脚铐和手铐过来,给柳闻志上了。柳闻志木讷的给他们上了铐具。脚上是铁链,手上是木制的两片厚木板,夹住双手手腕。

    柳闻志晃了晃手上脚上的铐具,弄得叮当响。

【第173节】抹黑

    “如此甚好。”秦小东师爷绕着柳闻志走了一圈,上下细细地打量着柳闻志。看着他身上的补丁,秦小东心里觉得有些可惜,和那个小乞丐一样,这少年估计也要毁在自己的手上。他心里飘过一阵阴影,做了师爷多年,本来是有原则的,但是在银两的消磨下,现在正义两字偶尔滑过他心窝,但是很快就消散不见。

    “禀大人,此人柳闻志,见双方产生冲突,仗着自己一身功夫,欲出手帮助小乞丐。或许是要借此从中调节,要挟杨公子。可怎知道,柳闻志使着重手,用力过度,竟打伤了杨公子。此时杨公子身受重伤,吐血数升,生死未卜,请大人对此罪行,从重量刑,以慰正义。”

    “如此明白了。”白大人回答道。

    周围围观群众挺稳这段叙述后指指点点,议论着小乞丐和柳闻志的行为。柳闻志见此景,想起来他的娘亲婉娘也是一命案的受害者,但是官府花了数月也未抓到凶手,未曾经过审判。可今日见此景,才知道公堂官场的水有多深,灯下有多暗。幸好后来水落石出,乐升说出了真相,否则婉娘的案子,永远也不会破。

    白守礼大人只想赶快结束此案,只要照着杨家的意思去做,很快就有几百两银子入账。一年知府的薪俸才一百石,拿了杨家的钱,他可以赶紧回去抱小妾,甚至再养个扬州瘦马。想到这,他已经心猿意马,心都飘到温柔乡去了。

    “大人,可以判了。我感觉,也不要太重,这姓柳的充军流放即可。那小乞丐,伤得挺重的,您看意思意思,让杨家赔点钱得了,毕竟动手了,人也重伤。”师爷凑近了白大人的案桌,靠近了耳边说着。

    “如此甚好。”白守礼这个官当初是捐官拿下的,这几年长袖善舞,靠着杨彪的庇荫,从一个小县城九品官一路高升到扬州府广陵县的七品知县。这么多年来,几乎都是先由秦师爷出主意,他来一句如此甚好即可。

    白守礼将拍案木一敲,慢慢地说道:“查柳闻志,殴打杨崇虎重伤,按大明律法,判流放充军。查周新一案,杨崇虎与周新各有责,唯周新伤势严重,判杨崇虎赔偿周新白银二十两。秦师爷,写张供纸,画押执行。”

    当七口吕笑眯眯的听着,秦师爷正要回应时,门口突然有人喊道:“扬州府孙大人到!”

    白守礼一听门口有人喊孙平大人莅临县府,差点吓得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最怕这个孙知府,一路压着他打,而且跟各界关系错综复杂,永远扳不倒。白守礼曾想过越级走两江总督的线,调离广陵县,更上一层,但是被这孙平大人摸得一清二楚,三下两下就被驳回。

    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公堂中间,吩咐差役将群众隔开,迎接孙平大人进府。

    这孙平大人走了进来,可却是便服,并未穿他的朝服。孙平大人笑眯眯地走进牵了白守礼的手,说道:“白大人,别来无恙吧。”

    此时公堂两侧还跪着柳闻志、王姑娘和一干衣冠华丽的少年,小乞丐躺在血泊中,可这两个高官却当庭牵手寒暄。

    柳闻志看了心中也有气。

    秦师爷心思敏捷,他看孙大人便服来访,就知道他不是来接管这案子,而是来给与指导意见。但这事只能意会不能明说,秦师爷还是得按照规矩,举了举手,请孙大人坐上原本白大人坐的位置。

    孙大人既然是微服出巡,那是万万不能坐在公堂之上,他忙摇手敬谢不敏,表示自己不是为了公事而来,只是来看看朋友。

    “白大人,我在旁边坐着,等你判完这个案子,咱们再叙叙旧。”说完,就要随便找张椅子坐下。

    白大人见他谦让,意思是不便干涉。但他还是赶紧谦让道:“大人,您来得真是太好了,刚好让下官听听你的意见,给点指示。”此刻,白大人岂敢让他坐得比自己低,他赶紧让秦师爷把自己的椅子搬来,放在公堂案桌旁边,然后只是差役换了一个矮一点的椅子给自己坐。折腾了好一阵子,孙平大人才满意地坐下。

    终于坐定后,群众都感觉到这位置坐得很奇怪,白守礼知县坐在正中央,但却矮了一截,明显勉强够得到桌面。而孙大人虽坐在侧面,可其身材较白守礼高,又坐得比较高,显得他才是主角。这也符合四品官不得坐的比七品官低的官场规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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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风云史介绍:
【史记-刺客列传】撰写了荆轲刺秦、鱼肠匕见、漆身吞炭的故事,表现出侠客的精神。千年后,刺客家族的后代仍旧存在,隐匿在暗处干着刺客的勾当。明朝末年,此神秘家族发展出金刀、燃灯、姬香、玉手等四大绝密武艺。可江湖上出现飞雪剑法,号称天下第一,两股势力终要正面决战。刺客家族夹在武林和朝廷之间,有光明,有暗战。究竟是士为知己者死,还是追名逐利,刺客们陷入了天人交战。刺客风云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刺客风云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刺客风云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