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禅位
(); 自从张恪起兵清君侧,天下就呈现一幅诡异的状态,从九边到东南,没有一处勤王人马,没人声讨张恪这个逆贼,同样,也没人帮着崇祯说话。
对于天下人来说,就仿佛是一场拳击比赛,他们都是观众,只要等着胜利者产生,他们就跑过去,献上花环,送去无数的赞美,至于失败者,则是不屑一顾!
要说起来,也并非没有忠臣,比如石柱土司左都督秦良玉,听闻张恪造反之后,当即下令,调动一万白杆兵,老夫人亲自披挂上阵,准备北上勤王。
就在起兵的前一天晚上,万万料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弟弟秦民屏,儿子马祥麟带头,秦马两家,几十口子跪在老太太面前,黑压压的一大片。在院子里,府门外,还跪着更多的白杆兵士兵。
马祥麟眼含痛泪,跪爬了半步,抱着母亲的大腿,痛哭流涕。
“娘,您从小就教导孩儿要讲究仁义,要知恩图报,东王殿下在浑河一战,救下了好几千白杆兵,更是帮着咱们重建新军,一直杀到了沈阳,报了血海深仇,这时候让孩儿拿着 ,和义州兵拼命,孩儿万难从命!”
看着第一次忤逆自己的儿子,秦良玉简直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旁的秦民屏只当姐姐默认了,他大声说道:“姐姐,远的不说,这些年西南叛乱不断,咱们白杆兵每逢战事,从不落后,朝廷除了给了点虚名之外,没给咱们一点钱粮。要不是有东王殿下接济,给咱们武器,送咱们粮食,弟兄们早就撑不住了。我就是不明白,让东王登基难道不好吗?”
“住嘴!”
秦良玉浑身哆嗦地站起,看着兄弟和儿子,猛地抽出了肋下的佩剑。
“秦马两家。世代忠良,一心一意辅佐大明皇帝,自古以来,忠臣不事二主。张恪虽然英雄了得,可惜他做了逆贼,就是我们的仇敌。秦良玉不才,纵然不敌身死,把一腔热血流干净。也绝不做附逆投降的无耻之徒!”
“娘,咱们不能以卵击石啊!”马祥麟突然伸手抱住母亲双腿。
秦良玉怒发冲冠,舌绽春雷地怒吼:“你们都给我闪开!”
吓得马祥麟一哆嗦,老太太飞起一脚,踢得马祥麟一溜儿滚,她昂然走出了大厅。留下了失望的叹息:“你们怕了,老身不怕,你们不敢去,老身我自己去!”
秦良玉怀揣着一腔赤诚,只是她终究把问题想得简单了。出了秦府之后,外面被更多的人堵住了。
这些人里面,多数都是女人,她们飘飘下拜,泣不成声。
原来四川物产丰富,随着义州兵发展飞快,需要的物资越来越多,其中就包括猪鬃和桐油两样,众所周知,四川的桐油和猪鬃都是最好的。张恪每年都向石柱撒下几十万两的采购费用。
石柱几乎家家养猪。靠着订单,石柱的百姓迅速富裕起来,日子越来越好过。甚至能出钱请外面的先生进山教书,当熊孩子能写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多少父母流下了热泪。
他们不想背叛秦老夫人,但是他们绝对不想和张恪作战。
一贯刚强的秦良玉总算领教了什么叫做众意难违,面对着百姓们,她长叹一口气。颓然转回了府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三天。
马祥麟实在受不了。带着人冲进了房子,只见桌子上放在一封奏本,还有朝廷的官服大印。
“娘!”
“不要说了,那是老身给陛下最后一封奏疏,从此之后,老身遁入空门,石柱土司不复存在!”
秦良玉的奏疏被六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送到了崇祯的手里。瘦成了豆芽菜的崇祯听到秦良玉送来奏疏,他突然眼前一亮。
所有军队当中,唯有秦良玉的白杆兵从来不计辛苦,指到哪打到哪,对皇帝只有两个字:服从!
崇祯在午夜的时候,傻愣愣坐在龙床上,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他这个皇帝做得还真失败,信任的臣子全都辜负了他,从张恪开始,到杨嗣昌,再到温体仁,包括现在的周廷儒,一个个不是狼子野心,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老天为何待朕如此不公?
不是说圣君在位,有神灵相助吗!
“朕是天子,老天之子,为什么朕身边一个可用之才都没有,为什么张恪身边就是一堆堆的人才。”
崇祯突然神经质地蹿起来,仅仅穿着明黄色的中衣,大声咆哮,细看去,眼珠子都是红的。
“陈新甲,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朕待你们不薄,你们这些辜恩负义的佞臣,竟然暗中写信,要投靠张恪,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吗?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崇祯咆哮着,跳到地上,一把抓起来墙上的宝剑,就往外面冲,迎面正好走来了周皇后,她知道崇祯精神不正常,时常抽风,听到小太监禀报,急忙赶了过来,和崇祯撞在了一起。
一见崇祯手里的宝剑,吓得惊呼一声:“陛下,您,您怎么了?”
“怎么了?朕的好皇后啊,你们周家不过是小商贩出身,朕抬举你父周奎,让他做了伯爵。前些日子,朕让他拿出家产,捐助军饷,他两两千两银子都不肯。可是他昨天,一口气就给张恪送了十万两银子,祈求保全他的身家性命!十万两!朕的银子都被蛀虫贪墨了,他们有银子给逆贼,没银子帮朕平叛,这就是朕的岳丈!”
崇祯越说越怒,猛地一挥宝剑,只见血光迸溅,周皇后痛叫一声,摔在汉白玉的石阶上面,白玉般的臂膀露出森森白骨,立时疼昏过去。
崇祯毫不怜惜,对着前来抢救的太监疯狂挥动宝剑,大声怒斥:“不许救,谁都不许救,让她去死,去死!”
崇祯发泄够了,踉踉跄跄,回到了寝宫,傻愣愣坐在龙床上面,王承恩战战兢兢,走了进来。
“皇爷,千万别气坏了龙体啊。”
“龙体?朕是龙吗?怕是在一些人心中,城外的张恪才是张牙舞爪的金龙吧?”
王承恩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痛哭道:“皇爷,张恪不过是逆贼而已,您是圣天子,自有百灵相助,会逢凶化吉的!”
崇祯看着王承恩,突然自嘲地笑笑:“王伴伴,就连秦良玉都上书请罪辞官,还有谁能帮着朕,传旨吧,朕同意禅位!”(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七章 最后一搏
“天心仁慈,东王殿下,主子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百姓受苦,情愿意让出皇位。只要择吉日,殿下就可以进京登基,大明的江山眼看着就要落到您的手里。咱家提前祝贺东王,孝子贤孙,千秋万代!”
王承恩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若非他手无缚鸡之力,真想扑上去,和张恪玩命。还没登基称帝呢,就是大明的臣子,竟然就大喇喇坐在椅子上,听自己宣读圣旨,大逆不道,该天打雷劈!
张恪没有把王承恩的怒火放在眼里,反而接过了圣旨,仔细看了看,摇摇头。
“怎么,东王殿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也深受大明皇帝的隆恩,你还想置陛下于死地吗?如是如此,你就不怕天下的悠悠众口!”
“王公公,孤王敬重你忠肝义胆,太监之中如你这样的,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张恪将圣旨放在手边,淡淡说道:“朱由检只说了退位,把玉玺皇位都交给孤王,他能认清形势,这是好事情。可是还有几件事情没有说清楚。”
王承恩强忍着怒气,问道:“哪几件?”
“第一就是皇帝退位后要如何处置,该居住在什么地方,如何供应,是变成普通百姓,还是被幽禁,直至死去?第二是朱家除了皇帝之外,还有遍布各地的藩王,还有大量的勋贵,他们该如何处置,家产是否要充公。第三呢,明代先皇的陵寝该如何料理,日后祭祀还要不要进行。”
张恪听说崇祯要禅位也是吃了一惊。印象之中,大明朝没有别的,骨头倒是极硬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到了如今。就算崇祯明知不敌,也会垂死挣扎,怎么会把皇位老老实实交出来呢!
虽然心中有所犹豫,但是张恪倒是觉得能和平交接也算是好事情。不过要想真正妥善处理,并不容易,历来中国的改朝换代都是最血腥暴力的。
除了赵匡胤的陈桥兵变之外。都是杀得尸横遍野,血流千里。数来算去,最和平的就要属袁大头逼着满清退位的那一套。
张恪当然不会犯贱到优待大明皇室,但是眼下海外利益众多,不像以往一定要赶尽杀绝。只要他们同意,不妨就把他们流放到澳洲。反正西方第一批殖民者都是罪犯,中国可以效仿。
“王公公,你把本王的话带回去,只要朱由检有诚意,本王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不可!”
张恪话音刚落,钱谦益就跳了出来,声色俱厉地说道:“王爷。朱由检暗害先帝,罪不容诛,岂能纵容了他。如何向先帝交代?”
“没错,自古成王败寇,朱由检搞得天怒人怨,如果他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就该自杀殉国。”阮大铖气势汹汹说道,直接往死里整。
王承恩看了一眼这两位。突然瞳孔缩成了精芒,顿足捶胸。大声骂道:“无耻之徒!大明皇帝和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恨?亏你们还是大明的臣子。竟是如此丧心病狂,把你们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扔给狗都不吃,嫌你们恶心!”
王承恩大骂不止,钱谦益没有丝毫的怒气,反而淡淡冷笑。骂吧,骂吧,死太监,我们都是替东王挨骂,骂的越狠,以后好处就越多。
似乎张恪也看出了他们的打算,淡淡摆手,说道:“你们带王公公下去暂时休息,把本王的意见写成书信,送给朱由检。”
“遵命。”
手下人带走了王承恩,写好了书信,让他一并带回京城。
国朝以礼治国,自从张恪的书信送进了京城,立刻掀起了滔天巨浪。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把每个人都淹没了。
尤其是还坐在首辅位置上的周廷儒,简直就是坐在了火山口上,屁股底下沸腾的温度把他都要燃烧起来,变成一块烤肉。
王承恩没看明白张恪的三条建议,可是有人懂了,这是要彻底清洗大明朝。不光是皇族,抱愧勋贵,甚至满朝的文武,都要彻底换掉,来一次超级洗牌。
也唯有如此,才能给张恪的部下让路,那么多人都等着当从龙功臣呢!
至于崇祯的提议则是他主动退位,把皇位交给张恪,而张恪则是要保留明朝的体制,甚至优待臣民。反倒是他自己,是死是活,并不重要。
事到如今,双方好比两辆火车,就要对撞。而周廷儒等大臣可悲地站在了火车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火车碾过,变成一地的肉饼饼儿,等死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让人发疯。
从这一刻开始,双方就不停的派遣使者,交换意见,最初还顾及颜面,没有直接挑明,谈到了最后,则是直接摆明了车马炮。
张恪经过和部下的讨论,最终敲定了意见,大明皇室成员,包括各地藩王,全数迁居海外。每年提供十万两白银经费,一共五年,五年之后,皇室成员自食其力,三代之后,准许返回大明,成为普通百姓。
所有勋贵一律罢免,财产收缴,只给予每人三十亩田,自种自吃。
至于所有文官,不管年龄大小,统统要经过考试,合格者才能继续做官,而且还要从底层做起。
一贯嗜杀成性的张恪一改往常的做法,他没有一个杀字,但是处处透着他的无情。曾经在九天云上,不知人间疾苦的王孙贵族,一下子掉落到尘埃,要跑到遥远的海外,要去耕种,要为了吃一口饭辛勤劳作,一粒汗珠摔成八瓣,那种落差和掉入十八层地狱没什么区别。
曾经高高在上的一群人,被一下子打回了原形,恐怕比起杀了他们,还要让人难受。
面对强势的张恪,代表朝廷的礼部尚书林浴楫只能撕毁了他们拟定的条款。其中包括封赏崇祯为安乐王,朝中文武择优续用,对于勋贵采取逐步降低俸禄的方式,和平过渡。
林浴楫看来,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条件,可以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总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吧!最起码也要做一个宋太宗,杯酒释兵权可以,必须给大笔的银子,让大家舒舒服服过日子。
很不幸,张恪就是不想给他们面子。
他不想假惺惺做一个不姓朱的大明皇帝,至于会不会引起反弹,张恪一点不担心。强大的实力,给了他充分的自信。
“崇祯如果聪明,就应该听从我的提议,这样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也能保住朱家一门,不至于像历代亡国之君那样,被杀得血流成河。同时大家也必须加强戒备,防止他狗急跳墙,搞垂死一击。”
张恪慎重地说道:“加大向城中派遣间谍的力度,要弄清楚崇祯的一举一动,决不能有一点疏漏。”
时间一天天过去,朝廷方面迟迟不肯做出答复,张恪等得不耐烦了,先是切断了水和煤的供应,接着是蔬菜,布匹,一时间京城之中物价飞涨,百姓怨声载道,沸反盈天。顺天府的衙役去驱散闹事的百姓,竟然被百姓打了回来。
他的理由相当强大:“你们的主子都要滚蛋了,还想装大爷吗?”
百姓早就受够了,接下来那些中下层官员也动心了,不是没让他们死吗?还能继续考试当官,虽然从底层做起不太情愿,但是他们自信比起一般的白丁要强多了。管理这么大的国家,还是离不开他们。
大明朝就像是一个沙漠上的城堡,地基正在快速塌陷,只留下一层华丽的建筑,随时都可能倒塌崩解。
“爱卿,大明的江山就要在朕的手里完了吗?”
魏国公徐弘基眼含热泪,磕头碰地,悲愤地说道:“陛下,张恪逆贼心狠手辣,他说让陛下去海外,谁不知道那是烟瘴之地,有死无活。老臣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和张恪逆贼周旋到底,誓死一搏!”
崇祯被激起一点心气,强挺直腰板,关切问道:“爱卿,还有回天之策吗?”(未完待续)
第六百一十八章 张恪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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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张恪的帐篷里依旧灯火通明,张羽珍帮着他整理各种文件,这些日子,她的工作量增加了十倍不止,天下各地的反应,有没有勤王人马,流寇是不是死灰复燃,京中的各种势力如何反应,谁值得拉拢,谁是敌人……各种密报都送到了张恪这里,改朝换代的时候,谁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txt小说下载/@樂@文@小@说|
张羽珍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突然看到一份报告,急忙仔细看去,才看了几行字,就惊奇地喊道:“王爷,崇祯召见了徐弘基。”
正在打盹的张恪急忙站起来,把密报拿在了手里,看过之后,他的睡意全消,脑袋快速转动起来。
魏国公徐弘基说起来也是崇祯登基的大功臣,自从张惟贤,朱纯臣等人被张恪整倒,接着张恪又和崇祯闹翻,贺世贤就被从京营总督的位置上赶下来,这个炙手可热的位置就落到了徐弘基的手里。
虽然京营不怎么样,空额严重,但是好歹还有五六万人,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张恪想了半晌,叹口气道:“看样子崇祯还是不甘心把皇位交出来啊!”
张羽珍白了张恪一眼,讥诮地说:“谁会甘心把皇帝宝座交出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的,男人都是权力动物……貌似,这话是你说的。”张羽珍一吐红润的小舌头,娇笑起来。
“我本来是想让崇祯认清形势。800把京城平平安安交出来。京城户口百万,加上外来的学子商旅。人口众多,一旦真正打起来,生灵涂炭,想要恢复元气可不容易啊!”
张恪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张羽珍忍不住笑道:“王爷,你对付草原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烧杀抢掠。甚至还放火投毒,啥办法没用过?”
张恪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平静地说道:“在我的心中,京城已经是我的财产了!”
……
“王爷,钱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不多一时,钱谦益捧着一摞子文书小跑着进来,扑在地上,口称:“微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羽珍鄙夷地看着钱谦益。哼了一声。
“钱大人,王爷还没称帝呢,拍马屁也太早了点吧?”
钱谦益老脸通红,可是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张羽珍虽然穿着男装,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绝代佳人,跟在张恪的身边,听说负责文书,可是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男人都有那么点恶趣味,就算是他老先生,依旧娶了比儿子还小的柳如是。更何况正在盛年的张恪。
说不定张羽珍就是未来的贵妃,身为臣子哪里敢得罪。
钱谦益陪着笑脸,说道:“陛下天纵英明,众望所归,登基九五,是早晚的事,这不,伪帝崇祯已经同意了登基的礼仪流程,还请陛下过目,是否有不妥之处。”
“嗯。”
张恪点点头,把文书都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
要说大明以礼治国,而登基是最重要的礼仪,事项繁琐,规矩细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偏偏禅位还是秦汉以后就没有的事情,饶是钱谦益是礼部出身,身为博学鸿儒,也是绞尽了脑汁,差点崩溃了。
这些文字可以说是老先生的一腔心血,就看张恪能不能接受了。
六十根蜡烛突突燃烧着,书房里亮如白昼,张恪缓缓翻着,慢慢看着,钱谦益不时在一旁解释,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张恪才把一切看完。
“陛下,您觉着还有什么疏漏,微臣这就去改。”
“不必了。”
钱谦益顿时一喜,问道:“陛下可是觉得臣拟定的合乎心意?”
张恪摇头,笑着看了眼张羽珍,好奇地问:“张秘书,你有什么想法?”
“呵呵,要我看,这些东西都是扯淡。”
钱谦益脸色一沉,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说说看。”
“王爷,您能取而代之,靠的是手上的实力,又不是要继承朱家的法统,其中什么从大明门进入,过奉天门,到皇极殿接受崇祯禅让,百官朝贺,然后正式登基即位,这些分明是太子即位才有的礼仪。”张羽珍明亮的眸子盯着钱谦益,不客气地笑道:“钱大人,你以为王爷该受如此屈辱吗?”
钱谦益额头冒出了汗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臣,臣万万不敢如此想,只是崇祯禅位,也算是顺天应人,陛下似乎该给一点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的。”张羽珍立着柳眉,放肆地说道:“是崇祯把天下搞得一团乱麻,身边的文臣武将众叛亲离,他不禅位,二十万义州兵自然能把他赶下来,给他面子,简直是笑话!”
听到张羽珍的话,张恪也是猛然一惊,这丫头片子够狠的,不过这话也真对了自己的脾胃。
其实张恪看得出来,钱谦益弄了这么一套程序,并不是真的要维护崇祯,他想维护的是儒家道统!
对于儒家的人来说,谁当皇帝并不重要,尤其是东林的这帮货色,只要能继续尊重儒家的道统,他们就能和皇帝共治天下,哪怕是建州野人也是一样。
张恪同样在思考,难道他还要重用这些犬儒吗,他还要重复王朝的周期兴衰吗!就算自己努力开拓,一旦等到了自己死去,儒家的这帮大臣也会走向保守和封闭,看看大明朝的历史,就一目了然。
想到了这里,张恪突然觉得他不是在和崇祯斗,而是在和几千年的皇权统治,几千年的儒家道统在争!
那就从登基开始,我要给天下重新定规矩!
“钱大人,这套登基仪式全数废除,孤王只是接受大明江山,并不称帝。”
“不称帝?”钱谦益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位是不是脑袋有病了,皇权唾手可得,怎么能不称帝?
钱谦益跪爬了半步,涕泗横流,哭道:“陛下,天下臣民,盼陛下登基如禾苗盼春雨,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若是不及早登基,只会给宵小可乘之机啊!”
“不要说了!”
张恪坚定的摆手,厉声说道:“本王接手大明江山之后,改行黄帝纪元,国号中华,不立年号,以‘护国’自称,三年执政,若是国民认可,再登基称帝不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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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皇位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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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建立什么样的国家,这是张恪一直思考的问题,毫无疑问,凭着他的实力,效仿唐宗宋祖,老朱同学,按部就班,抢夺皇位。凭着几百年的经验,精心设置官制,大力拓展海外利益。
几百年之后,他的名字或许能和最英明的皇帝比肩,可是这样做真的就好吗?凭着一个英明皇帝就能治理庞大国家的时代过去了,更何况没有任何办法能够保证靠血缘传承的皇帝能一直英明下去,根本就做不到!
当然张恪也不想搞什么君主立宪,把自己辛辛苦苦抢来的权力分享出去,除非脑子有病,思前想后,他决定采取立宪君治。所谓立宪君治是德国在一战之前的采用的制度,也被日本明治维新采用。
即确立法律之后,君主行使治理国家的权力,而且权力凌驾在立法机关之上。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皇帝还是拥有巨大的权力,但保留了伸缩空间,如果皇帝平庸无能,权力就会被极大的压缩,甚至蜕变成君主立宪制。
其实英国也是走了这样的道路,在最初的时候,君权还是非常强悍,之后后来渐渐蜕变,只是成为了国家的象征。
张恪这么安排,显然是给自己的后人留下了退路,最差他们也可以充当吉祥物一样的角色,而不用担心被砍脑袋。(
同样的道理,采用黄帝纪年,一改朝代更替的做法,哪怕再出现什么暴风骤雨的变革,想必也会承认自己是炎黄子孙,没法推翻纪元,也没法更改国号。从这种意义上说,中国就能彻底摆脱朝廷循环往复,走出另一片新天地。
不过张恪的设计最核心的东西,还是指向了两千多年的儒家道统。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兼容其他各家思想,逐渐变成了完全服务君王的一个特殊工具。儒家的士大夫集团更是成了一群寄生虫。他们聚集在儒家的道统之下,同皇帝分享治理国家的权力,享受种种特权。
而这些特权就成了十足十的毒药,他们让士大夫遇到问题更喜欢抱残守缺,更喜欢妥协退让,即便是异族入侵,只要能尊重儒家圣人,能承认道统地位。他们就会与之合作。甚至还会把感化蛮夷当做是他们的天大的功劳,全然不在乎累累白骨,和几千万人流成河的鲜血!
张恪把大明从末世拉了回来,他对于士人集团的无耻和腐朽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他不会有士大夫集团共治天下,他要取得的是华夏五千年传承的真正道统,他要得到的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数以亿万计的百姓的支持和承认。
他不需要君权神授,不需要编造无数的谎言,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神。他需要的只是为这边土地上的民众做实事,踏踏实实,得到他们的认可。
从董仲舒以来,儒家吹嘘的天人感应。皇帝乃是天子,神圣无比,固然让历代皇帝受用无穷,把他们引为知己。可是儒家的这一套并没有改变一个现实。强如盛唐,也不过三百年的江山。
决定皇位归属,朝代兴亡的不是神仙。而是千千万万的蚁民!天意就是民意,从今后,历代的皇帝只需要向自己的国民负责,而不需要理会那个虚无缥缈的上天!
如此深邃的用心,不是钱谦益一时半会能够理解的,可是他也本能地感到时代要彻底改变了。
与钱谦益患得患失并不相同,张恪手下的将领倒是非常欢喜,经过张恪有意无意的熏陶,他们已经形成了民族的概念,他们不是哪个朝代的子民,而是传承五千年,拥有共同的文明,所组建的民族,世界上最悠久,最骄傲的民族!
费尽心力去记什么汉唐宋明,不如记住简单的两个字:中华!
张恪的决定得到了全体将领的一致拥护,原本的禅让仪式也被彻底推翻,繁琐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改成张恪率领大军从大明门进入,一直到承天门前。
与此同时,崇祯率领着宫中的后妃,还有部分太监和宫女,从皇城出来,面见张恪,献上传国玉玺,交出大明的地图和民册,象征将国土和人民都交给张恪。
得到一切的张恪会宣布将朱明皇族流放到棉兰老岛,并且派遣专门人员保护他们,交给他们生存技能,学会从皇室变成普通人。
到此为止,大明朝就结束了。
张恪会重新接手朝廷机器,组建新的行政体系,然后择吉日举行阅兵,宣布担任护国。
这套东西弄出来之后,不光是张恪,包括张峰,吴伯岩,岳子轩,沈岳,朱庆斌等人纷纷拍手叫好。
江山是大家伙打下来的,祭天敬地的那套把戏实在是无趣得很。尤其是大阅兵展示武力,更是合他们的胃口。
“告诉崇祯,明天就是好日子,大军就要进城,他可以选择不同意,要是他不同意,首先进城的就是炮弹!”吴伯岩毫不客气地对着使者说道。
转过天来,义州兵的所有将领天不亮就准备好了,张峰亲自率领五千骑兵打头阵,他们不光要进城,还要控制主要街区,保证张恪的安全。
跟在张峰后面的是吴伯岩,他率领着一万步兵,一水装备先进的后装枪,雄赳赳,气昂昂,在沿途经过的地方,每隔两米留下一对士兵站岗。
再之后是沈岳率领的五百名彩旗手,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拿着五百面彩旗,在京城的主要街道经过,高声大喊,告诉所有百姓,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大明朝已经亡国了。
等到他们都折腾够了,大约上午九点左右的时候,张恪才在乔福,乔桂,马如峰,卢象升,朱庆斌,谢超,刘少卿,马彪等等将领的陪同之下,率领大军进城。
值得一提,张恪并没有穿着王爷的蟒袍,更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身戎装,披着黑色的战袍,佩刀悬剑,和手下将领最大的不同就是头盔上面镶嵌着一串九颗不同颜色的宝珠,光华夺目,分外耀眼。
张恪意气风发,骑在战马上面,只听到有人大喊:“吉时到!“
只见京城大门开放,从里面走出两队文官,一个个垂头丧气,好像斗败的鹌鹑,腰杆怎么挺也挺不直。
“罪臣周廷儒拜见东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乔福从后面冲了上来,一挥手里的鞭子,怒斥道:“什么王爷,是护国!”
“是是是。”周廷儒连忙说道:“拜见护国千……”
到底是千岁,还是万岁,饶是周廷儒学问通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哈哈哈,人生不满百,历代皇帝之中,梁武帝算是最长寿的吧,才86岁,不要自欺欺人了。”张恪朗声说道:“仆自称护国,去护民安国之意,要给天下百姓安宁富足,诸位皆是才智之士,只要愿意为了中华出力献策,一律量才录用,还请大家戮力同心,开创一个新时代!”
寥寥几句话,把施政的理念说的一清二楚,让在场不少人都大吃一惊,相比那些冗长空洞的辞赋,张恪的话显然更打动人心,有志向的官吏都为之一振。
就连周廷儒都有些错愕,不论是猖狂跋扈,还是假装谦逊,都可以理解,唯独如此让他实在是受不了。哥们天下都是你的了,来点激动行不?
周廷儒只能在内心想想,老老实实,替张恪牵马坠蹬。
漫长的队伍缓缓进入京城,在道路两旁,无数人探头缩脑,稍微上了年岁的人还记得张恪几次进京献俘的场景,大家忍不住惊呼:“他当皇帝了,真当皇帝了!”
老百姓还分不清护国和皇帝的差别,只是黑压压跪倒一片。张恪的心情不错,骑在马上,频频向着百姓挥手致意、
一路走得非常慢,差一刻钟午时,张恪的人马才缓缓走到了承天门的前面,这时候就听有人喊道:“来了,来了!”
闪目看去,大门洞开,崇祯皇帝从正中间的宫门低着头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大堆的太监宫女。
“丧国之人,朱由检,拜见阁下!”崇祯深深弯下了腰。(未完待续……)
滴流百二十章 最后的乱斗
“你是朱由检?”
“是,罪人!”
张恪突然眉梢挑了挑,迅速恢复正常,笑道:“朱由检,你还记得十年之前,就在这里,是我陪着你进紫禁城,辅佐你登基,十年之后,却要把皇位从你手上拿过来,可有什么感谢啊?”
崇祯低眉顺眼,苦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张恪风华正茂,如日中天的威仪,再看看自己,弯腰弓背,好似一个小老头,要知道他比张恪年轻很多啊!
苍天何其不公!
朕登基十年,躬行俭约,宵衣旰食,治理国家。+,竟落下了如此下场,亡国丧邦,连祖宗的陵寝都保不住,还要远走海外,被世人唾骂,朕究竟算什么?
崇祯身躯不停颤抖,手指狠狠插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拳头流了出来。
痛,痛彻心扉!
亡国之君,想想当初,建文皇帝就是如此,被自己的皇叔围困在京城之中,四面炮火轰天,喊杀不断。
如今竟然连战斗之人都没了,自己甚至比不了建文皇帝,真是该死!
崇祯仰头,喉咙来回动弹,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
“成王败寇,朕已经是亡国之君,还请阁下不要得寸进尺,天下都归你了,就给朱某留下一条生路吧!”
张恪看着脸色灰白的崇祯,的确有些可怜,打一巴掌,还要人家说不疼,实在是过分。张恪摇摇头,笑道:“朱由检,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方向错了,停下来就是进步。你的勤政成了一条路跑到黑,唉,多说无益。我答应放逐你们到海外。就会说话算数,绝不会加害于你。你不妨也检验一下,我治下的江山,和你有多少不同!”
还没等崇祯说话,钱谦益就从后面跳了出来,高声说道:“陛下心胸宽广,天下无双,崇祯本是失德丧国之君,理应身死殉国。陛下圣心仁慈,放逐海外。令其改过自新,实在是亘古未有的大德,老臣佩服!”
有了他带头,阮大铖,甚至周廷儒等人都站了出来,不停说着恭维的话,仿佛一旁的崇祯就是空气!
昨日还是君王臣子,如今就成了陌路寇仇,这帮人变脸真的太快了。也亏他们能说得出口。真不知羞耻二字。
崇祯咬碎了钢牙,顺着嘴角流出鲜血,他缓缓迈出了步子,把传国玉玺高高举起。
“大明江山。都在这了!”
张恪催动白马,到了近前,打量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就去抓玉玺。
在场所有大臣都看过来,时间仿佛凝滞了,天下就要易手了。将近三百年的大明朝就这么亡了!
大家都不太敢相信,可是却又不能不信!
快了,张恪的手离着玉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差一两分的距离。
突然!
崇祯佝偻的身形猛地挺直,从装玉玺的托盘下面猛地伸手一抓,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出现在他的手里。
“乱臣贼子,受死吧!”
崇祯的身体像是离弦之箭,猛地射出,匕首直插张恪的心口。
匕首锋芒利刃,反射着蓝色的幽光,不用问,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刺中,张恪必死无疑。
后面的那些将领都吓得张大了嘴巴,他们对张恪的保护不可谓不周延,可是任谁也想不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崇祯,怎么能和张恪玩命?难道这位皇帝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未免也太扯了吧!
乔福和乔桂两兄弟几乎同一时间催马向前抢救,更多人则是连反应的几乎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匕首离着张恪越来越近,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匕首即将刺中的时候,突然张恪的战马前腿一跪。
张恪身体一下子矮了两尺多,匕首贴着张恪的肩头刺过,竟然没有刺中。
崇祯急忙转身,要给张恪再来一刀,可是他穿着皇帝龙袍,宽大繁琐,竟然踩到了衣角,身形一晃,险些摔倒。等他再站直身体,准备攻击之时,弓弦响动,一支狼牙箭穿透了他的后背,从前心刺了出。
鲜血冒的像是喷泉,嘴角抽搐几下,双膝跪地,直挺挺绝了气。
乔福冲到了崇祯面前,突然发觉鬓角的皮翘起来,伸手一抓,竟然扯下不少头发,还有一块大大的脸皮。
“是假冒的!”乔福吃惊的叫出来,就在这时,突然从承天门上探出无数的弓箭,唰唰唰,弓弦响动,箭如雨发。
张恪此时已经提起战马,伏在马背上,转身就跑。其实他早就觉察出异样,崇祯到死都把罪过推给诸臣,不承认自己是亡国之君。这样的人岂能轻易承认有罪,张恪大胆判断,对方就是个冒牌货,至少值得怀疑。
加着小心的张恪险险躲过了匕首,刺客的决然还是让张恪后背湿透了。
“快,向后退!”
张恪一马当先,领着部下向后撤离,他们动作很快,可是周廷儒率领的百官,还有那些从宫门出来的太监和宫女一点预感都没有,被箭雨覆盖。
没有多大一会儿,地上满是死尸,还有一口气的扯着嗓子嘶吼,状如地狱。
张恪没有心思管这些,既然发动了暗杀,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结束。还有更多连绵不断的后招,必须要防备。
“传令下去,结成圆阵,快速出城。”
不用张恪下令,手下人都是训练有素,应变得当,大家立刻抱成了团,把张恪保护在中间。
轰轰轰!
从两旁的房舍之中,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炮弹向着士兵袭来。有些人躲避不及,就被实心炮弹打穿了身体,变成了一堆碎肉。
眼看着胜利在望,竟然稀里糊涂地死了,将领们都气疯了。
乔福和乔桂,还有刘少卿马如峰等人急忙前头带路,保护着张恪向东边杀下去。没跑出几步,从街口。房舍,店铺之中,突然涌出了无数的士兵,一个个手拿着短刀盾牌,嗷嗷怪叫,扑向了张恪。
这帮人的凶残超出了大家的预料,他们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手中的短刀只有进攻,没有防守,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霎时间张恪的亲卫也死了不少,双方兵器并举,鲜血横飞,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凡是倒下去的,无数双大脚丫子踩过来,地面上只剩下一块块暗红色。
乔福手中挥舞宝刀,连续砍了五六个敌人,身上都被鲜血湿透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侧耳倾听,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混乱。
霎时间无数的士兵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样,疯狂攻击义州兵,仓促之下。义州兵竟然落入了下风。
乔福眼睛都红了,对着张恪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做先锋,大家往外杀!”
他一马当先。手里的刀舞动如飞,狠辣无比,将冲上来的敌军杀得落花流水。尸体遍地。张恪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之下,杀出了重围。
张恪的脸色铁青,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既是对部下不满,同样也是针对自己!
猜到了崇祯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就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决绝,手下还有这么多死士,不是说大明的忠臣都死光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恪心中不停的怒吼,他刚跑出去没多远,前面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正在犹豫向哪边走,突然从两边都杀出了人马。
冲在前面指挥的是个黑瘦的小矮子,对于此人张恪并不陌生,他就是袁崇焕!
袁崇焕曾经辅佐孙老师在辽东和张恪作对,后来遭遇柳河之败,孙老师匆匆回京,后来崇祯继位,想要重新启用孙承宗,无奈朝中对孙老师没有丝毫的看法,认为他有名无实,再加上年纪大了,就没有起用。
而袁崇焕呢,则是逃回了关内,他是个意志力很强大的人,作为一个县令的时候,就敢主动到辽东搏一个富贵,如今虽然声名狼藉,功名之心一直没死,他静等着时机。
果然,张恪越来越做大,崇祯对张恪不喜,曾经站在张恪对立面的袁崇焕就有了咸鱼翻身的机会,他先是补了一个县令,接着出任大名府推官。
在推官任上,他选拔能战之士,从福建招兵,练成了一支千人的精锐,官职也升到了兵备道。
对于这样的小官,张恪并不会看在眼里,偏偏就是在张恪起兵清君侧的时候,袁崇焕带着他的人马,分头潜入京城,袁崇焕径直找到了魏国公徐弘基。
一番谈论之下,徐弘基对袁崇焕的忠勇钦佩无比,把他推荐给了崇祯。
袁崇焕对崇祯说道:“别看义州兵势力庞大,但是实则人力分散,各个将领并不服气,只要干掉了张恪,群龙无首,不战自乱。陛下重新拿回江山,中兴大明,就在此一举。”
崇祯被说的热血沸腾,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袁崇焕和徐弘基联手,布下了今天的局。
“弟兄们,诛杀奸贼的时候到了,射箭!”
弓弦作响,箭矢好像蝗虫一样,射了过来。偏巧在街道之上,无处躲藏,士兵哀嚎着倒在地上,张恪身边人员快速减少。
刘少卿最为机敏,猛地看到街边的店铺,都用木板封了门窗。他急忙跑过去,和弟兄们一起扯下了木板,挡在面前。
弓箭不停射在木板上,砰砰作响,士兵也不时受伤,可是好歹有了遮挡,大家立刻装填火铳,猛烈地对射起来。
硝烟弥漫,对面的弓箭射程不及火铳,被打得血肉模糊,尸体遍地,鲜血顺着路面流到了两旁的水沟,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弥漫在天空。
袁崇焕脸涨得通红,他知道生死一搏,若是不能快点杀了张恪,然后赶快脱离险地,外面几十万大军杀进来,能把他们活撕了!
“都给我听着,冲,都冲上去!”
袁崇焕挥舞着指挥刀,哪个落后,他就毫不客气的一刀。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这些士兵无奈。只能争前恐后杀上来。
枪声隆隆,射中一个,就会有两个敌人冲上来,简直没完没了,头皮发麻。前进的岔路都被堵死了,索性就钻胡同吧。
张恪且战且走,他的身边只剩下一百多人,马如峰等人已经跑散了。张恪却还冷静,对着弟兄们说道:“大家要撑住,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援兵就会赶到,这些宵小之徒,是自寻死路!”
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脚下的大地都在不停摇晃,乔福跳上了墙头远望,飞来的箭矢从他透顶掠过,吓得乔福急忙跳下来。
“什么声音?”张恪惊呼道。
“像是火药。”乔福咬了咬牙:“我猜是在关键的位置埋放火药,一来能引起骚乱恐慌,二来能够阻止外面的人马杀进来。”
“果真是处心积虑。袁崇焕这家伙长本事了。”
刘少卿小脸黑漆漆的,脸上还带着伤,说道:“陛下,别夸那个混蛋了。还是赶快想想怎么办吧?”
“的确不太好办。”
正在思索之时,突然背后响起喊声:“快追啊,逆贼就在这里!”
“不好,逆贼来了!”乔福和刘少卿一左一右。保护着张恪,往下撤退。
很不巧,两边人都把对方看成了逆贼。也不知道谁才是真的。
“这边来。”张恪指了指旁边的一处宅院,占地很广阔,乔福直接砍断了门栓,大家鱼贯而入。
袁崇焕领着人尾随而来。
“启禀大人,有人看见贼子跑了进去!”
“哼,他们跑不了,给我放火。”
这一招太损了,木制的房舍一点就着,加上今天风势很大,瞬间火势蔓延开,整条街都被大火笼罩。火舌乱飞,落到哪里,哪里就烧起大火。
袁崇焕的脸被映得通红,浑身激动得颤抖。
“烧吧,烧吧!烧死张恪!”
“来人,给我封锁一切路口,只要看到有人逃出去,立刻杀无赦!”
“遵命!”
他手下的人马立刻四散开,守住所有的街道口。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强烈,很显然城外的义州兵已经动作了,在营中坐镇的贺安等人听到京城里面传出喊杀声,立刻就发动人马,猛攻京城。
这时候京城的各个城门已经被京营封锁住了,魏国公徐弘基亲自督战,双方二话不说,直接杀了起来。
就在紫禁城的另一面,真正的崇祯皇帝,将没人保护的大臣都抓了起来,面对他们,疯狂大笑,眼泪简直要出来了。
“杀,把这些无耻的贼子都杀了!一个不留!”崇祯用全身的力气喊出了最后一个字,首辅周廷儒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有士兵冲上来,拖走周廷儒,闻到一股骚臭的味道,顺着裤裆向外面滴黄色的液体。
“原来首辅大人就这点胆量,真是让人可发一笑!”
崇祯看着一个个被拖走的大臣,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畅快,登基这些年,崇祯扪心自问,对待大臣们一贯不薄。
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这帮人不但不能誓死追随,竟然主动投靠了张恪,反过头来要杀自己。
群臣误朕!崇祯指着他们,好像饥饿的野兽,疯狂大笑:“朕就是错信了你们,才没了江山。可是不要紧,朕会让你们给朕的江山陪葬,到了九泉之下,你们还要做朕的臣子,永远都跑不了,跑不了!”
崇祯眼睛通红,抓起一把宝剑,指向了一个老臣。
“陛下,您可不能杀我啊,老臣是你的岳丈,是太子的外祖父,咱们是至亲骨肉啊!”
“呸,周奎你也配说亲戚二字,朕向你要军饷,你出两千两,却给了张恪二十万两,朕就是相信了你们,才把江山闹到了今天的地步,你去死吧!”
崇祯用尽浑身的力气,宝剑穿透周奎的胸膛,老东西嘴角涌出血水,身躯抽搐几下,死在了当场。
看着岳丈丧命,崇祯前所未有的愉快和轻松,他伸出手,用力抽出宝剑,又对准了另一个国丈田宏遇。
“你也跟着他去吧!”(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一章 灭杀
“陛下,你不能杀老臣啊,贵妃娘娘可是您的枕边人,这么多年小心侍奉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田宏遇磕头出血,泪水奔涌,哭得别提多伤心。※%,放在往常崇祯或许会被迷惑,可是如今他眼明心亮。
在张恪进城的时候,这帮人都乖得像是孙子,拼命巴结新皇,那时候怎么不知道亲情,不知道是大明的臣子?
巧言令色,都是巧言令色!
“田宏遇,你看看身上的蟒袍,你对得起朕的洪恩吗!”
一剑刺出,崇祯心情激荡,手上力气不足,竟然只刺入了一寸多,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田宏遇被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从地上蹿起,转头就跑。
“杀人啦,杀人啦!”
崇祯咬着牙,野兽般狰狞地狂笑,迈开大步,跑到了门口,田宏遇绊到了门槛,身体重重摔在地上,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崇祯一步蹿到了田宏遇的身后,举起宝剑,狠狠一刺。
噗,血光迸溅,田宏遇的腹部被刺透,崇祯还不解气,用力一转剑柄,把内脏都绞碎了,田宏遇嘴角抽搐几下,也没了气息。
看着地上的尸体,崇祯突然仰天长嚎,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他有理由愤怒,十多年来,他都被这帮所谓的忠臣给骗了,他们和张恪都是一路货色,都是觊觎大明江山的罪人。
杀,杀,杀!
“传朕旨意,把朝房烧了,里面的人一个不许放出来!”
一直跟在崇祯身边的王承恩急忙挥手,上百个禁军找来十几桶鱼油,倒在了朝房周围,扔进去一个火把。瞬间烈焰飞腾,火光漫天。
朝房之中,有百十来个高官,全都被绑上了手脚,一见火光蹿起,他们都傻了。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
凄厉的吼声显示出他们强烈的恐惧,火舌从窗口窜进来,临近的一位乌纱帽被点燃。头发也烧了起来。疼得他哇哇暴叫,从地上跳起来,疯狂嚎叫,就往外面跑。可是他两腿被绑住了,重重摔在地上,门牙都断了,鲜血狂涌,身上的大火还在燃烧,疼得他在地上来回滚动。
滚到哪里。哪里就有火苗蹿起,吓得其余的官员都疯了,他们用拳头打,用脚踢。拼了命的吼,把倒霉蛋推出去。
他们全神贯注盯着这家伙的时候,不知不觉又有无数的火舌窜进来,他们也都着了起来。轰!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蹿起,拼命叫喊,用身体四处撞击。有牙齿咬,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忘记了一切的痛苦。总算是有人撞开了大门,当他们跌跌撞撞,往外面跑的时候,迎面弓弦响动,箭如雨发,崇祯站在大火的后面,盯着昔日的大臣,热血在沸腾,浑身激动的颤抖。
“无耻之尤,都去死吧!辜恩负义的畜生,一个别想活着!来人,倒油!”
士兵不顾大臣们凄厉的吼叫,将一桶桶油泼了过来,火焰渐渐吞噬了所有人,他们的吼声就像是小鬼一般,在耳边回荡。
大臣们被火烧,张恪此时的情况也差不多,袁崇焕到处放火,张恪藏身的宅子也被大火吞噬。乔福和乔桂脸上都是黑灰,宛如小鬼,一左一右护着张恪。
“恪哥,宅子不能待了,我们保着你出去,放心,就算我们兄弟血流干了,也断然不会让恪哥受到一点伤害!”
刘少卿和马如峰也单膝点地,低吼道:“陛下,臣等都愿赴死!”
患难见真情,看到手下能如此忠心耿耿,张恪心头暖流涌动,不过他笑了笑。
“你们还要提我征杀四方,还要共享富贵,不要急着死!”
张恪话音没落,一阵大风吹来,火舌蹿到了回廊,油漆彩画的柱子沾火就着,浓烟滚滚,呛得大家咳嗽不断。
“恪哥,你别逞强了,快跟我们走吧!”
乔福二话不说,架起张恪的胳膊就跑,张恪断然一推他的胳膊。
“乔福,这时候路上都是乱兵,我们往哪里跑?再说了,哪里都不如这块安全?”
火光窜过来,乔桂的战袍都被烧了。
“永贞,你看看,这里怎么会安全?赶快走吧!”
张恪突然笑了起来,用手指着大家伙,说道:“也罢,咱们就把谜底揭开,堂堂禅让的好日子,我岂会一点准备都没有,那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大家全都愣了,难道张恪早有准备,可是大家怎么混成了这个模样?
正在傻愣之际,突然前院传来喊杀声,有乱兵冲了进来,疯狂的砍杀,几个放哨的士兵急忙跑来报信。
“陛下,贼人杀来了!”
张恪点点头,一转身,跳进了面前的池塘,其他人也都跟着。冰凉刺骨的水温,弄得不少人直抽筋,可是大家都忍着,张恪走在最前面,快速到了岸边。
原来在岸边有一处花房,张恪毫不迟疑,低头走了进去,乔福在后面跟着,只见张恪一指靠墙的柜子,说道:“搬开。”
“是。”
乔福用力搬动,柜子闪开,从地下涌出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闪目看去,只见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出现在面前。
“这有地道?”
乔桂他们一听,凑了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张恪伸手招呼着:“大家别耽搁时间,都快点进去。”
众人绝处逢生,一个个鱼贯而入,张恪是最后一个,进入地道十几丈之后,地面有一条竹竿,张恪打开封口,从里面掏出一根火绳,用火折子点燃,转身用力奔跑。差不多一分钟之后,轰的巨响,震得地道里面沙土掉落,至于花房,早就飞上了天,地道口再也找不到了。
乔福在地道里面,兴奋的一跳三尺高。脑袋碰出了个包!
捂着头,乔福怪叫道:“恪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能掐会算,知道会有今天怎么一出,才安排的脱身之策啊?”
大家都充满了疑问,盯着张恪。
张恪点点头,又摇摇头,笑道:“大家都是患难弟兄,我也就不瞒着了。崇祯召见徐弘基。暗中准备反扑,我是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他会闹这么大的动静,也是我失策。”
马如峰突然问道:“陛下,您是看着崇祯演戏是吗?”
“嗯,不乱不治,京城历经两百多年,各个衙门的官吏,京营禁军。锦衣卫东厂,勋贵家丁,绅商巨贾,种种势力。盘根错节。崇祯能禅位固然减少了麻烦,可是也留下了太多的陈旧的垃圾。给他一个机会,就是让他大杀大砍,咱们的人也混在其中。把该杀的都杀了,我们接手一座干干净净的都城!”
哦!
众人全都如梦方醒,原来张恪的算计这么深。只是眼前的地道太奇怪了,难道是这些日子弄出来的?可是看样子又不像啊!
张恪看出大家的疑问,解释道:“说起来这地道还是轻烟挖的,当初我们刚刚对付了建奴,天启把我调回了京城。沈姑娘担心我被害,就打着同仁堂囤积药材的名义,在地上建仓库,地下挖暗道,当时就挖了五里长。后来虽然没用上,可是我觉得不能荒废,就继续扩大,十年之功,不敢说京城到处都有地道,至少从内城到外城是没有问题的。”
听张恪说完,大家只剩下举起大拇指了。
什么叫做老谋深算,这就是!
十几年前的伏笔,现在用上了,只能说老天爷都站在张恪一边。
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大家都怀着激动的心情,打量着地道的一切。走出一里左右,前面出现了一处宽大的空间,地上有几个陶瓷坛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蜡烛,火把正好要烧光了,大家拿起了蜡烛,点燃之后,继续向前走。
“嘿嘿,恪哥,你准备这么周全,怎么不安排些清水和粮食,好填填肚子啊!”
“你当我什么都算得到啊,能找到地道,就算是咱们老天保佑了。”
张恪说的不假,沈轻烟安排的密道入口,有同仁堂的分店,有仓库,也有好多宅子。张恪哪里能认得出来,所幸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同仁堂的标志,才冒险赌一把,没想到竟然赌赢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城外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贺安知道张恪在城内,干脆甩了一个光膀子,带头冲锋。
义州兵的火器犀利,子弹几乎把城墙给覆盖了,打得京营根本抬不起头。只要露出脑袋,就会被敲碎。徐弘基拿着刀,亲自督战,老头子白须飘飘,脑门上汗水流淌。
徐家跟着大明朝,享受了两百多年的荣耀,大明完蛋了,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就算徐弘基和张恪有些交情,到了这时候,也不会客气。
正巧张恪的政令得罪了不少豪绅地主,这帮人出钱,徐弘基出人,加上袁崇焕来回奔走。他们先是把禁军都换成自己的人,然后把人马藏在四九城的百万民众当中,骗过张恪的密探。
徐弘基本打算那个假崇祯刺杀成功,他就保护着崇祯,立刻突围南下。
就算张恪死了,义州兵也是能把他们撕碎的,唯有到了南京,那里正好有一套完整的班子,徐弘基的亲信也都在,守着半壁江山,正好能够卷土重来。
偏偏张恪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徐弘基不得不摆开车马炮,和张恪拼命。他计算过了,他最多能坚持两个时辰,只要这段时间,袁崇焕能干掉张恪,他们就有机会,如果不成……
老头子默默的祷告:“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徐弘基能够延续大明国祚,保护圣上安全,铲除奸党……”
还没说话,突然城门方向爆炸声传来,徐弘基猛地抬头,见到一幕,城门高高飞起,好多士兵被炸得尸体乱飞,从硝烟之中,义州兵像是猛虎一样,冲了进来。
“杀,一个不留!”
贺安大声吼着,手里的刀舞动如飞,噗噗声音不断,每一下都是一条人命。后面的义州兵更是疯狂,他们拿着最先进的火铳,远了用枪打,进了用刺刀。
不断有人被刺穿身体,三角形的伤口,血液流淌不断,要不了多久就没了性命。
贺安领着人马,就像是一群老虎,冲得凶悍勇猛,京营的软脚虾挡不了多久,就尸体遍地,纷纷扔下兵器就跑。
“没用的东西,都该死!”
徐弘基挥刀,劈了两个逃兵,可还是没用,他只能一发狠,指挥手下亲兵冲上来。
“杀,给老夫杀光逆贼!”
“我看你才是逆贼,死!”贺安猛地举刀,朝着徐弘基扑来,徐弘基急忙举动格挡,说起来徐弘基年轻的时候也是弓马娴熟,虽然老了点,可是总觉得还能领兵打仗。
和贺安碰在一起,徐弘基立刻就感到了不妙,贺安的刀看似凶猛,实则诡异,他举刀格挡,竟然扑了个空,接着肩头一阵剧痛,连着盔甲,有二两多的一块肉被砍了下去,鲜血霎时间染红了半边身体。
“啊!”
疼得徐弘基身体一晃,亲兵急忙跑过来,扶住了他。
“国公爷,快走!”
徐弘基还想拼命,可是身体上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老头心中凄凉,他终究没有祖上的厉害,怕是没法匡扶社稷了。
“走,去找陛下。”
没了主将,京营很快就各奔东西,各找各妈去了。贺安统帅着大军,夺下外城之后,并不迟疑,向着大明门就扑了上去。
“陛下,陛下!”
徐弘基冒烟突火,跑到了左顺门,离着老远就看到火光冲天,他心头一颤,莫非崇祯有闪失?
到了近前,突然发现崇祯手里拿着宝剑,冲着火光,正嘿嘿大笑,眼泪都出来了。浓烟之中裹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气,简直让人晕厥。
“陛下!”
看到了徐弘基,崇祯连蹦带跳,指着火堆,大声叫喊:“快看,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都被朕烧死了,都烧死了!”
莫非张恪也死了?
徐弘基一激动,却见王承恩摇摇头,他就知道白高兴了。
“陛下,老臣无能,失守了城门,逆贼都杀进来了,请陛下随着老臣赶快突围。”
崇祯听到逆贼两个字,脸上潮红泛起,举着宝剑,大声叫道:“来啊,让他们来,来多少朕都把他们杀光,杀光!”
崇祯基本上陷入了半疯状态,徐弘基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吗王承恩一个眼色,几个太监架着崇祯,转身向着西边跑去,崇祯叫喊之声还在不停回荡。(未完待续。。)
ps:钉子户马上完本了,新书已经准备。上一章名称写错了,汗一个…… 第六百二十二章 俘虏
“杀得真他娘的狠啊!”
乔福趴在房檐上,回头向内城眺望,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哭爹喊娘,到处乱窜的人群。满大街的乱兵拿着刀剑疯狂地砍杀抢掠,到处都有丑陋的戏码。
最令人气愤的是不少城中的地痞无赖,混混儿打手,看到了机会,也别着一把破刀,跑出来趁火打劫,情况弄得一团糟。
袁崇焕蛰伏十年,无论是阴谋诡计,还是兵法韬略都提升很多,只是他终究忽略了京师的特殊性。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物龙蛇混杂,一旦乱套了,他的人马也要受到影响,不但没法杀掉张恪,相反,还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对付满大街的乱兵。
他咬着牙,挥舞宝剑,连劈了好几个抢掠的杂碎,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和厉鬼差不了许多。
“冲,往这边走,抓不到张恪,大家伙都要死!”
袁崇焕也不知道张恪跑到哪里去了,这种时候他却不能表现出无助,无论决定好坏,总比没有强。
伏在房檐上的乔福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吓得他一缩脖子,差点从上面摔下去。偷偷抬眼看去,有一员大将领着人马杀过来,才看一眼,乔福顿时兴奋地吼了起来。
“峰哥,快点过来,我在这里!”
张峰纵马疾驰,听到了喊声,急忙看过去,一见是乔福,他的心一动。
说起来作为替张恪维持治安的主将,京城骤变。他的人马太过分散。竟然没能迅速压下去,让张峰倍感面上无光。尤其是听说张恪失踪了,他更是两眼充血。带着部下疯狂在城中厮杀,把手里的宝刀都砍卷刃了,愣是没有找到。
张峰无奈,只能扩大范围,没想到竟然真的碰上了乔福。他顿时燃起了希望。懒得走大门,一提战马,跳进了小院,乔福正好跑过来。
“峰哥,你总算来了!”
张峰跳下了战马,一把拉住乔福,怒吼道:“永贞呢?他怎么样?”
“峰哥,你轻点!”乔福笑道:“恪哥没事,一根毛都不少。这边来。”
乔福在前面带路,张峰紧紧跟随,绕过了前院,后面是一大排仓库,在最外面的一间,门虚掩着。里面飘出阵阵的香气。
张峰几步冲进去。屋里的人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热情地招呼。张峰仔细看去,只见屋子中间一个紫铜的火锅翻滚,里面装满了大块的狗肉,一旁还挂着一张黑色的皮。
乔桂、刘少卿、马如峰、甚至沈岳、朱庆斌几个都在,团团围坐,正在大口吃肉!
张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甚至都觉得这几个家伙是假冒的,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外面人脑袋杀出了狗脑袋,你们还有心吃肉,简直疯了!
“永贞,我要解释,知不知道,弟兄们都杀红眼了,你们还有心吃肉?”
张恪摊摊手,拉着大哥笑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有几个人,要是冒冒失失跑出去,碰上了乱兵,只怕更麻烦。”
“哼,你们都留在这里不动弹,乱兵要是追上来了?”
乔福抓着狗大腿,吭哧吭哧的嚼着,用手随便一指墙角。
“峰哥,没事的,那边有地道,要是追兵来了,我们就跑!”
蹭地窜起,张峰几个健步到了墙角,果然有一处黑洞洞的地道,看不清通向哪里。张恪笑着把情况简单说了说,张峰这才如梦初醒。
“二弟,你太狡猾了!害得我白担心了一场。”
张恪抹抹油乎乎的手,笑道:“既然大哥来了,我们也不用怕了,弟兄们,走出去杀敌!
乔桂站起身,晃了晃膀子,露出强劲的肌肉,笑道:“正好吃饱喝足了,我们可不能总躲在地下当老鼠。”
张峰带来的人不多,只有两千出头,却全都是精悍的骑兵,他们装备精良,放在草原上,一个骑兵能换五个蒙古人。如果集群冲锋,死亡比例更加惊人。
根据张恪的判断,眼下对于蒙古的优势,已经超过了大汉朝鼎盛时期对于匈奴的优势。两千年来,农耕民族第一次彻底压过了游牧民族。
而且这种压倒性优势并不是靠着穷兵黩武,透支国力换来的。每占据一块地盘,都能快速开发跟进。牛羊毛皮,金属矿产,大力推动着义州兵的发展,完全走上了越打越强的道路,
几员大将提刀上马,每个人率领一队骑兵,向着内城杀去。
张恪和大哥一路,骑在马背上,张恪就说道:“大哥,我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清理城中陈陈相因,几百年的残渣余孽。告诉咱们的弟兄,化妆成乱兵,给我攻击所有官宦住宅,贵胄的府邸。崇祯养着这帮东西,我可没有那个兴趣!”
“明白!”
张峰拍着胸膛笑道:“永贞,你不用嘱咐,早有人这么干了。”
“谁?”
“还不是吴伯岩,那小子鬼着呢,他说以后大家进京,总要有府邸吧,不如趁现在把人杀光了,给咱们弟兄腾地方。”
“果然有眼光。”张恪忍不住笑道:“吴伯岩这家伙从来不吃亏,用来打内战真是可惜了,等着局势安定了,让他去印度,第一任总督非他莫属啊!”
张恪的一句话,却让三哥在后世骂了好几百年,在吴伯岩的经营之下,纺织工人的白骨和棉花将印度大地染成了白色……
张恪带着人马前进不远,突然前面出现一大群人,仓皇的逃命,双方撞在一起,对面的人立刻转头就跑。
短短的一瞬,张恪和张峰都看得清楚,这个队伍之中混杂了不少太监和禁军,看他们慌张的样子,不用问,一定是条大鱼。
张峰兴奋地一拍战马,猛地冲出去!
其他的士兵也都不怠慢,如同一阵旋风刮了过去。
徐弘基是一肚子苦水,他只能对王承恩说道:“公公,保护着陛下快走,我来挡一阵!”
“你们谁也跑不了!”
张峰说着战马冲到面前,一刀落下,徐弘基的左臂齐根断掉,鲜血涌出,老头顿时疼昏过去。
张峰催马越过他,直扑禁军和太监。这帮人哪里碰到过张峰这样的杀神,几个胆子大的都被一刀砍了,其他人顿时一哄而散,只剩下王承恩紧紧护着崇祯,四周都是冲上来的义州兵。(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三章 残局
一个又一个的禁军倒在了面前,忠心耿耿的人都战死了,而胆小之徒选择了逃走,眼看着身边的人星落云散,崇祯又恨又气,更加无奈凄凉。▲∴,执掌朝政十年,就落了一个众叛亲离,国破家亡的下场。
“朕无能,朕该死啊!”崇祯猛地抽出宝剑,架在了脖子上。
“皇爷,不可啊!”
王承恩看见崇祯要自杀,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伸出手,死死抓住崇祯的胳膊,老泪横流。
“皇爷,您可不能死啊,大明的江山离不开您。”
“还有江山吗?”崇祯眼中泪水也流了出来。
“王大伴,你看看吧,到处都是乱臣贼子,他们都要杀了朕。朕是大明的天子,朕不能给列祖列宗丢人,想让朕学刘禅苟且偷安,那是痴心妄想!”
说到这里,崇祯须发皆乍,怒吼道:“松手!”
王承恩的耳朵一阵轰鸣,好像被雷击中,抓着崇祯的手缓缓松开,泪水模糊了眼眶。突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皇爷,老奴跟着您去,到了天上,老奴还伺候您!”
王承恩说着站起身,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把钢刀,高高举起,怒目圆睁,尖叫着,冲向了张恪。
“逆贼,咱家和你拼了!”
用不着张恪动手,早有人从一旁冲出,一脚踢飞了王承恩手里的刀。老太监扑倒在地,刀也松手了,他伸手去抓,想要抹脖子,哪知道士兵根本不给机会,一拥齐上,把他捆了起来。
眼看着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都被抓了,崇祯彻底绝望。他把宝剑担在脖子上,一滴鲜血从剑刃流下来。
就在这一刹那,突然一柄刀飞向了崇祯,用刀柄撞击,正好击中心口。崇祯身体虚弱,好像豆芽菜一样,尤其是心如死灰,被击中之后,立时晕倒,手里的宝剑也落了地。
出手的正是张峰。他提着崇祯的身体,像是小鸡仔一样,到了张恪面前。
“永贞,朱由检真是个废物,连自杀都不会,还能干什么!你说该怎么办,是现在杀了,还是明正典刑?”
张恪看了看面容清瘦的崇祯,他的鬓角竟然有一丝白发。再看看里面的衬衣,竟然带着补丁。
毫无疑问,作为皇帝他是不及格的,可是作为一个年轻人。还不到二十岁就背负了一个王朝,他是不幸的,甚至是无辜的。
“来人,把他带到院子里。我要和他单独聊几句。”
崇祯好像做了一个最痛苦的梦,他梦见自己的心口被穿透,鲜血染红了身体。从狰狞的伤口甚至看到了心脏在不停跳动,那么鲜艳,又那么残酷!
“朕该死,怎么不让朕死啊!”
仓皇的叫喊,猛地张开眼睛,他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对面竟然是张恪,他正抱着肩膀,看着崇祯。
“逆贼,士可杀不可辱,朕身为天子,绝不会受你的折辱,杀了我,杀了我啊!”崇祯扯着嗓子大叫,脖子上,脑袋上,青筋都曝露出来。
“唉,朱由检,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你想不想听我说几句心里话!”
“哼,乱臣贼子,有什么好说的,朕只恨没有识破你,杀了你!”
张恪没有理会崇祯吃人的目光,而是平静地说道:“朱由检,其实我张恪的本事稀松平常,算计的本事不过是中人之姿。”
“哼,你这是在侮辱朕,还有皇兄!”崇祯不屑道。
张恪哂笑道:“你可以这么认为,而实际上我是多了数百年的见识,站得角度更高,看得更远。”
崇祯皱起了眉头,怒道:“你,你说什么鬼话?”
“我是从后世来的,这么说或许不明白,您可以想象成一个大明朝的人,回到了宋朝,他知道历史走向,自然无往不利。我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是从四百年后回到了大明朝,有个词,叫做穿越!”
“你拿朕当三岁孩子,想耍朕吗?”
“呵呵,朱由检,不管你信不信,在没有我出现的历史上,大明朝在辽东屡战屡败,中原民怨沸腾,你做了十七年的皇帝,最后在煤山上吊,陪伴在你身边的只有王承恩!”张恪抓起茶杯,润润喉,笑道:“其实你死不死不算什么,只是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建奴乘势占据中原,他们建立了一个朝代叫做清!这个朝代从创立之初,就靠着残忍的杀戮掌控天下,最后百十年更是丧权辱国,西方列强,额对了,就是那些传教士的祖国,变得强大无比,拥有坚船利炮,五千年传承的炎黄子孙,几乎被打断了脊梁,被人讥诮成了东亚病夫。就是我们脚下的京城,被分割成八块,飘扬着八个国家的旗号,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不要说了!”
崇祯突然愤怒地指着张恪,怒吼道:“朕不要听你的鬼话,也休想让朕听你的,大明还有忠臣,他们会手刃你的。”
“不会了。”张恪笑着摇摇头,说道:“朱由检,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你没有机会跟别人再说了!”
朱由检脸色一变,突然指着张恪,大笑起来。
“好啊,狐狸尾巴漏出来了,想要杀朕了,来吧!给朕一个痛快!”崇祯说着,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等了半天,没人动刀子,他突然睁开眼睛,只见几个女人,带着三男一女,四个孩子,站在了崇祯的面前。
“你们?张恪,你个畜生!”崇祯突然发了疯一样,扑向张恪,两旁的士兵急忙架住他,崇祯没法向前,用力咬着牙齿,血水从嘴角流淌出来,含混不清地吼着。
“无耻,无耻!”
“朱由检,我又没说要杀了他们。”张恪笑道:“我说话算数,就冲你的骨气,我会履行诺言。你们一家可以去南洋的岛屿安居,我会安排人教导你如何当一个普通百姓。或许有生之年,你还能回来看看,江山在我的手上,会不会大变样子!”
张恪说完之后,就一摆手,让人把崇祯一家子带下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崇祯和家人被送上了官船,从天津一路南下,到了吕宋岛。或许远离政务,崇祯的身体竟然好了起来,十年之后,他竟能和普通农夫一样,早出晚归,耕田种地,施肥脱粒,自种自吃。
在吕宋岛生活了五十年之后,朱由检已经是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他乘坐着蒸汽客轮,漂洋过海,回到了京城。老人来到了大皇帝陛下的陵墓,坐了整整一天时间,没有人知道这对冤家说了什么,只有临走的时候,老人带走了一捧京城的黄土……
送走了崇祯,张恪并没有多少感叹的时间,京城还在一片混乱,他必须立刻恢复秩序。
“传令下去,立刻让大军入城,保护百姓,铲除逆贼。”
“遵命!”
随着张恪的命令,城外的二十万大军分批开进京城,控制四九城之后,从一个个街区下手,驱逐乱兵,凡是违抗的一律杀无赦。
把砍下的人头堆在了菜市口,仿佛小山一般高,各种各种的表情,狰狞恐怖,只要看上一眼,就浑身恶寒。
眼看着城中的人马越清理越少,困守内城的袁崇焕已经发起了三次突围,很可惜,面对义州兵的天罗地网,他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每一次都被无情地打了回来,眼下他身边只剩下三百多名士兵,拼死保护着他。袁崇焕默默听着周围的枪声,越来越靠近,就如同绳索,越来越紧,让他说不出话,喘不了气。
“不,我不甘心,凭什么,张恪你总是赢家?老子放弃县令不做,去辽东甘受风沙,就是你要建功立业,凭什么辽东都落到你的手里,天下也都归了你,苍天,何其不公?”他怒吼着,一口血喷出了唇外。(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四章 除旧布新
嗒嗒嗒……
马蹄踏着结实的大路,飞奔出去,这已经是一天之中的第十波。京中的乱局还没有结束,张恪就以“护国”的名义,发下了命令,要求各地守卫疆土,不得造次,一切都按部就班。除此之外,张恪颁布了两条政令,第一条叫做“兴学令”。
所有州县必须设置州学县学,每所州学名额不低于三千人,县学两千,分成初级班和高级班,初级班面向所有学子开放,只要通过基本测试就可以入学。高级班则是针对有一定基础的老童生和秀才。不论是初级班还是高级班,一律享受津贴。
明朝早就有县学体系,只不过人数有限,最多百十几个人,张恪一下子扩张了几十倍,对于一般小县城来说,只要读一点书,就能上学。
中国历来讲究学而优则仕,读书当官是最好的光宗耀祖的终南捷径,书读得好,就能改变命运。同时期的欧洲,根本不敢想象,他们还是封建领主制呢,至于美洲,遍地都是追着野牛跑的印第安人,更别说读书学习了。
正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只要能学习,有上进的途径,人心就安定了。
而张恪的第二道命令,更是让人欣喜若狂。
从明年起,也就是黄帝4336年起,连续三年,加开恩科,广揽人才。每科录取人数暂定一千人,如果成绩优秀,可以适当放宽。
这条命令下去。所有读书人都沸腾了。大明的会试三年一次,每一科三四百人而已。多少人熬白了头发,耗尽了心血,从青葱少年,熬得两鬓斑白,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在后世小丑一般的范进,放在大明朝。那就是老天眷顾的幸运儿了,可见科举之难,简直难于上青天。
张恪连开三场恩科,而且录取人数扩大了三倍,中进士的难度一下子下降了十倍不止,听到消息的时候,无数学子跪在地上,嚎啕痛哭,宛如杜鹃啼血。
上一秒还在痛骂逆贼无耻。要起兵声讨的学子转瞬就称颂新君英明仁厚,一转头,跑到家里,捧着书疯狂的用功。天赐良机,不抓住了,简直天理不容!
谁还有心思管大明的江山。朱皇帝要是有张皇帝的大度。哪里会丢失江山。
两道命令下去,蠢蠢欲动的读书人全都安静下来。别看常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是真正成功的造反都离不开读书人。比如刘邦就是有张良和萧何,朱元璋也有李善长和刘基等人辅佐,至于可怜的李自成只能弄到装神弄鬼的宋献策和牛金星,结果打下了京城却坐不住江山。
没有读书人煽动,地方的士绅就闹不起来,地方豪强不出力,就算那些有心勤王,想要给崇祯报仇的忠臣孝子。最多只是吆喝两嗓子,穿上孝服,扛着哭丧棒,跑大街上玩行为艺术。
抛出两道命令,张恪的精神头都放在了恢复京城的秩序上。经过两天多的大乱,参与叛乱的士兵基本被干掉,残存的也都束手就擒。主要带兵的头头儿,魏国公徐弘基断了一条胳膊,被俘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至于袁崇焕,十分的凶悍,砍伤了两名士兵,被绊马索摔倒,成了阶下之囚。袁崇焕是赌徒的性子,被抓捕之后,知道他彻底赌输了,就干脆发了疯。
先是大喊大叫三天,接着一语不发,坐在天牢里面,当狱卒以为他死了的时候,凑近一看,刺鼻的臭气差点让他吐了,敢情大小便都**了,弄得满身都是,腌臜污秽,简直难以形容。
此时京城的损失情况大体计算出来,一共死掉的乱兵有两万三千出头,另外遇害的百姓也有三万多人,被烧毁房屋更是五千多所,大量百姓流离失所。
由于乱斗是从紫禁城辐射出来的,居住在外城的百姓反而没有受到多大波及,张恪希望的基本保全京城还是做到了。
但是对无家可归的百姓也不能视若无睹,张恪下令,将京城的军营,还有残余叛乱的贵族府邸宅院全都没收,分给百姓居住。
而且张恪还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他把紫禁城的三大殿开放出来,在空地上设置帐篷,安置民众。
神秘莫测的紫禁城竟然向老百姓开放,这个举动简直吓坏了所有人。
别说普通百姓,就连张恪手下的这帮大将都受不了了。
在沈岳的撺掇之下,张峰,乔福带着几十个人找上了门。开玩笑,皇城自古都是皇帝居住的,怎么能让老百姓住进去,还要不要规矩,讲不讲体统。
他们刚刚冲进来,却傻愣愣地看到有几个老头正陪在张恪身边。为首的就是洪敷敎,其余还有李之藻,杨廷筠,甚至包括张宗衡和刚刚投降的首辅周廷儒。
“儒家不是讲究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更何况我还不是皇帝,把紫禁城让出来也没什么不妥。”
张宗衡急忙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三大殿乃是举行朝会之所,若是有一帮百姓在一旁吃喝拉撒,委实不雅啊!”
“岂止不雅,简直有辱圣上威仪,老臣以为陛下有爱民之心即可,不必如此苛求自己,委屈了陛下,也委屈了诸位臣工。”李之藻沉着脸说道。
张恪笑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只是我可从没有想过住在紫禁城。”
“神马?”
刚走进来的张峰几步冲到了张恪面前,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贞,你要是皇帝了,干嘛不住紫禁城?”
“难道紫禁城很好嘛?”张恪反问道:“朱明三百年的江山,一座紫禁城埋葬了多少怨气。鳞次栉比的屋檐之下。到处都有死人,到处都是怨气。近百年来,大明皇室子嗣艰难,已经证明紫禁城不适合居住。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正式称帝,我也绝不住紫禁城?”
“那,那你要住哪?”
“西苑!”张恪轻轻吐出两个字。
所谓西苑。就是太液池,皇家园林,是明代帝王休息游玩的场所,在后世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做中南海!
比起层层叠叠,充满压迫感的紫禁城,西苑更加宽松,也更加随意,非常符合张恪的口味。
“诸位。往后我就在西苑办公,再专门辟出一片区域,留给内阁,再有规矩也要改一改。起五经爬半夜式的上朝太辛苦大家了,御前例会定在下午,我让人安排了会议室。大家坐而论道。就像在辽东的时候一样。在西苑我也不安排太监,打杂的事情交给女官,十五岁以上,超过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不耽搁她们结婚生子,诸位以为如何?”
张恪的话不多,可是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别说几位经验丰富得老人,就算年轻兄弟都傻眼了。
不住皇宫,坐而论道,不设宦官。把朝会改到下午,哪一样都颠覆了大家对皇帝的认知,乔福半天憋出一句话:“恪哥,你还想不想当皇帝了?”
张恪从座位站起,走到大家的中间,笑着拍了拍每个人的肩头。
“大家的想法我清楚,可是我刚刚亲手终结了一个朝代,难道还要重蹈覆辙不成?”张恪意味深长笑道:“老子的江山是打下来的,靠的是百姓支持,靠的是你们冲锋陷阵,不是狗屁天命,我有父有母,更不是老天的儿子,乱认亲爹这种事情,张恪做不出来。以往皇帝都说受命于天,纯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就是受命于民,替万民管天下,替万民牟利。宦官阉割身躯,不过是满足皇帝一人的私欲,何其残酷,我不屑为之,也不忍为之。”
“陛下仁慈!”
话音刚落,杨廷筠就率先跪在地上,老头须发斑白,脸颊上布满了斑点,此时却泪水涌动,还一脸的笑容,好像开心的孩子,口中不停呼唤:“圣君降世,圣君降世了!”
老杨如此反应,并不奇怪,他是心学门人,晚明的思想界已经出现了虚君实相的主张。希望限制皇权。
三纲五常的礼法之下,唯一例外的就是皇帝,他不受任何限制。皇帝不受限制,代表皇帝的宦官就不受限制,那些遍布全国的藩王就不受限制,那些得到皇帝宠信的大臣也可以为所欲为。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破了一点全线崩溃。
一切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而出现一个好皇帝的概率实在不高,为了应付皇帝,大臣们结党营私,互相倾轧,党同伐异。争斗不休的结果就是利国利民的政策实行不下去,江河日下的国势没法扭转,眼睁睁滑落深渊、
张恪这些年借着心学的名义,推广新思想,可是真正当他当了皇帝,大家都没有把握,他能不能像自己宣扬的那样,毕竟权力太诱人了。
直到今天,大家彻底放心了,张恪不光做到了他的承诺,而且还大大超出了。作为帝师的洪敷敎,拉着张恪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永贞,为师高兴,太高兴了!”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张恪召集了所有亲信部下,还包括周廷儒,钱谦益,阮大铖更投降官吏,毕竟他们在中枢日久,很熟悉官僚体系的运作。
张恪和众人不停争论,最终确定下了政治架构。
“护国”总揽一切大权,其下设置内阁,改首辅为首相,内阁成员五到七名,辅佐护国,总领百官。
与内阁平级,设置枢密院,总掌军队招募,训练,将领选拔,升迁,对外作战。提升都察院为御史台,总揽监督百官,审核政令之权。
在内阁之下,将原有六部改组,新设置民政、财政、农林、贸易、治安、军备、营造、法务、教育、卫生、组织等部。
凡是重大事务,由内阁召集,各部参加,共同会商拟定,若事关重大,则需要召集御史台和枢密院,召开御前会议确定。
在地方上,总督和巡抚作为常设官,总督主管军事,巡抚管民政,按照内阁六部的架构,设置地方官僚体系,原有的三司全都废除。
张恪的设想刚一提出,在场众人就一片哗然,尤其是洪敷敎,脑袋晃得像是拨浪鼓。
“永贞,这可不行,老夫绝不同意!按照你的做法,天下的官吏至少增加十倍以上,光是京城各部,就要成倍增加。如此众多的官吏不事生产,全靠百姓供养,谈何轻徭薄赋。宋朝冗官虚耗钱粮,大明藩王遍地,殷鉴不远啊!”
洪敷敎刚刚说完,倒是沈岳不以为然。
“洪老大人,您说的固然不错,可是我不禁要问,大明朝轻徭薄赋,难道百姓就安居乐业了吗?设置百官,不只是享受百姓的供养,还要为百姓做事情。陛下新的官制简单明了,各部负责一摊,汇总内阁,内阁之上是御前会议,层层负责,权力明晰,比起大明,简直天上地下。百官尽责,消耗一些赋税如何?”
“哼!”洪敷敎哼了一声,还是不同意,
张恪笑道:“恩师,我除了设计官制之外,还要确定一个原则,那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凡是政令,经过充分讨论之后,由内阁表决。今天两派不妨就争论一番,然后大家举手表决。”
张恪说完之后,朱庆斌就抢先发言,他也是力挺张恪的新官制。
“洪老大人,如今的天下和以前不同了,商业繁荣,税收复杂,军队扩张,对内对外,要处置的事情众多,光是原有的六部根本不够,不能为了一个轻徭薄赋的名声,就把该做的使命给放弃了。把眼睛捂上不看,问题还在那里,我们不能自欺欺人!”
他这番话立刻引爆了讨论,各方都加入进来,就连乔福他们都根据自身经历,谈了看法,一直闹到了天明,大家脸红脖子粗,口干舌燥,最后张恪祭出了表决的提议。
支持的人纷纷举起了手,在清点之后,一共二十二票支持,十二票反对,钱谦益和阮大铖两个滑头放弃了。
第一条表决通过的法案就这样诞生了。当众人从会议室走出来,东方天空一片红霞,太阳从地平线以下一跃而出,大地沐浴在朝阳之下,每个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士大夫与君王共治天下,圣贤的理想,终于实现了!”
洪敷敎丝毫没有因为表决失败而气馁,相反老头子精神抖擞,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经过连日商讨,官制确定下来,第一届的内阁人选也敲定了。
首相落在了王化贞身上,李之藻和洪敷敎同时入阁,此外还有崔呈秀,熊辉,王多闻和张宗衡,七位辅政大学士。御史台落到了杨廷筠手里,枢密院则是有卢象升执掌。
其余各部尚书都是择优录用,一时间新朝是人才济济,气象一新。
至于很多属官暂时空缺,就要等到恩科之后,招录新人充实其中。
改革在进行,有些人也必须处置,新成立的御史台和法务部联合查办了京城暴乱的案子,很快给出了官方结论。
崇祯皇帝顺天应人,主动交出皇位,理应嘉奖。无奈一些落魄贵族,失意官僚,加上对新朝不满的士绅豪强,勾结起来,囚禁崇祯皇帝,致使他命丧深宫。冒名顶替,刺杀护国,残害公卿百姓,焚毁京城房屋无数,数万军民因此丧命,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经过御前会议决定,首犯徐弘基和袁崇焕,全部凌迟,其余二十余名官吏宦官腰斩,砍头的足有数百人之多。
事实上徐弘基在行刑之前已经病死,享受千刀万剐的只有袁崇焕一人,而且也成为史料记载的最后一人!也算是达到了他名标青史的愿望。(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章 太子的决断
虽然拿下了京城,并且站稳了脚跟,但是距离掌控庞大的帝国,还有遥远的距离。张恪控制的区域除了原有的地盘之外,只是增加了北直隶,还有河南,山西等地,算起来差不多黄河流域都被囊括其中。
就算这些落入手中的区域,还有大量的流寇山贼,地方豪强存在,基本上都是权力真空,急需补充。
经过首相王化贞等人的商讨,确定了齐头并进的方针。首先由军队铲平地方势力,同时派遣新官吏,重建全新的地方行政体系。
张恪选用的高官人品或许参差不齐,但是本事能力都是顶尖儿的,尤其是新朝草创,大家有着共同的利益,全都同心同德,做出来的计划十分完美,张恪也没有什么可以修改的,他看过之后,只是增加了一条。
“凡是掌控的区域,按照士农工商兵学僧道,各个行业选派德高望重的人物,每省三到五百名,一同进京。”
大家都不明白张恪这是什么意思,唯有崔呈秀眨眨眼睛,笑道:“陛下圣明,登基大典就该隆重一些,理应请这些人观礼。我看把那些属国的国王都叫过来,让他们看看中华雄风,天朝上国又回来了!”
不愧是当过海外的总督,崔呈秀的国际视野是一等一的,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宣示天威。可是张恪却摇摇头,显然他没有猜对。
“我让这些人进京,是让他们一同参与拟定中华宪章,作为帝国的最高法律,包括我在内,也必须遵守法律规定,在法制的范围内管理事务。”
张恪早就宣誓要做一个不同的帝王,不听天命,听在大家的耳朵里。只当是张恪的设想和表态,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要玩真的。
听起来这个中华宪章类似大明的祖制,可是仔细想来,又完全不同。所谓的祖制是由朱元璋一人定下的,朱家子孙出于孝道,必须遵守祖宗的成法。而这个宪章是有各界百姓代表制定,也就是说对天下人的约束力更强,更有代表性。就连张恪都要接受宪章的约束,可见宪章的权威,也可见此事的重要!
张宗衡寻思一会儿。躬身站了出来。
“陛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法令乃是陛下所订,由朝中重臣协商,岂可太阿倒持,权柄下放,交给那些一名不文的农夫?”
“没错,老臣也以为不妥。”李之藻说道:“士人,学生参与拟定宪章。尚且可以商量,可是商人,农民,军人。怎么能参与?”
他的话没说完,卢象升,商贸尚书包士卿,都站了起来。
“李相。我们军人出生入死,没有我们奋力杀敌,能有今天的江山。凭什么我们不能参与?”
“没错!陛下早就说过,士农工商,行业不同,没有贵贱之分,况且财政税收有一半来自工商,若是不让我们参与拟定宪章,如何能让大家伙心服口服?”包士卿也反驳道。
李之藻老江湖,可不怕他们,笑道:“二位,不让你们参与,是因为商人重利轻义,军人不通政务。不过请二位放心,我们拟定法令,自然要考虑商人和军人的利益,你们不必担忧。”
“那可不行!”
这一次站起来的是军需部尚书孙元化,他先是向张恪拱手,然后傲然说道:“陛下主张务实,就拿我治下的军工来说,工匠的技术革新,发明创造,都有专利。只是这些专利只在军工系统有用,民间使用的时候,却不用负担费用,岂不是咄咄怪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光有士人和官僚来拟定法令,怎么能照顾方方面面,一群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理解下面的真正呼声?”
孙元化这些年主抓军功生产,功劳颇大,他这一表态,崔呈秀也忍不住站起来。
“陛下,臣也斗胆进言,海外利益越来越大,可是我们却没有一部管理海外的法令,那些移民一直担心他们会成为天朝弃民,臣以为此事不能不管。”
在场的文武都加入辩论之中,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要把房盖鼓起来,张恪倒是很喜欢公平的辩论,让大家开诚布公。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总是吵下去,就耽搁了大事。张恪咳嗽了两声,立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方才孙尚书提到了务实两个字,我以为非常好。以大明为例,朱元璋留下的万世不易的祖宗家法,越来越不合时宜,已经成了套在大明脖子上的枷锁。至于朝廷制定的政令,也多数空洞无物,难以落实。”
张恪笑道:“我扪心自问,不是圣人,在座的诸位也不是,唯有集思广益,照顾方方面面利益,才能确保法令能够落实。这种大会往后每十年还要举行一次,名曰制宪会议!针对法令之中的缺陷,涌现的全新问题,修改制定法令。就像军中的条例一样,都要与时俱进!”
这番话听到了心里去,不少人频频点头,那些反对者也渐渐倒戈。只是王化贞一脸凝重。
“首相,您有何高见?”
“陛下,老臣以为您的说法很有道理。可是治大国如烹小鲜,最忌讳翻动,如果每十年改一次,又如何保证政令通畅呢?”
张恪点头,微笑道:“首相,制宪会议的人数要在几千人之多,来自各个行业,各个地区。如果放开了讨论,只怕一年也争论不出什么。我的想法是内阁和各部要多做功夫,在开会之前,圈定议程,然后凝聚共识,基本同意的就通过,争议大的继续研究。制宪会议权力最重,运用起来也必须严格规范,决不能朝令夕改,反反复复。”
在场的都不是白痴,大家伙渐渐明白了张恪的用心。
从各地各行业召集人选,制宪会议的权威和代表性不容置疑。某种程度上,取代了以往的皇帝,神圣无比。
就像神仙不能天天显灵一样,制宪会议只有在拥有共识。和绝对的把握之后,才做出决定。否则出了太大的差错,制宪会议的权威就会受到强烈的怀疑。
有人看出了这种设计的高明,也有人看出了张恪的弦外之音。
从古至今,都讲究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平心而论,哪个皇帝也没有做到这个程度。
偏偏张恪却迈出的步伐比谁都大,不光是士人,其他的各个行业都能参加。有了这个诉求的管道,纾解民怨。可以极大遏制百姓造反的冲动。
就拿当下来说,那些在野的士人,地方的豪强,听说能参加制宪会议,他们弄出来的东西,皇帝都要遵守,这帮人打破头都要加入其中,谁还有心思反对张恪啊。
想通了之后,在场的这帮高官只剩下伸出大拇指。不停称赞。
张恪就是能拿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方案,大家都乖乖跟着他的指挥棒起舞。有人要问,那以后皇帝的位置在哪呢?是不是就成了摆设,当然不是。老子说得好,外其身而身存,后其身而身先。
历代的皇帝都可以用超然的态度,调解各方的利益。作为这套秩序的最终裁决者。比起事必躬亲,累得死去活来,绝对是高明一百倍的控制方法。
御前会议终于通过了张恪的提议。选拔制宪会议代表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与此同时,张恪也颁布了三道有关军事的安排。
张峰加封晋王,带兵镇守宣大蓟辽一线,防御蒙古入寇。在离京之前,张恪还给大哥一道密令,择机消灭林丹汗,尽可能把疆土向北推,越远越好。就算暂时没法控制,也要派遣探险队,钉下木牌。
这就叫自古以来——神级大杀器!
另外两路人马,吴伯岩加封枢密副使,奉命率领五万人马,从山西进入陕西,扫荡流寇,扩充地盘。至于另外一路,则是乔福率领,从京城沿着运河南下,直逼江南。
就在张恪大肆改朝换代的时候,南方已经出现了变故。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庞大的明王朝岂会轻易退出舞台。与北方被冲击破坏,人心思变不同,南方还有庞大的守旧势力。
在听闻崇祯丧命之后,经过短暂的混乱,南京的百官拥戴唐王朱聿键即位,年号隆武。
唐王朱聿键并非朱棣的子孙,他是朱元璋第二十三子唐王朱桱的后人。说起朱聿键和混吃等死的藩王不同,他还有些血性,流寇围攻他的封地南阳期间,朱聿键亲自率领人马严防死守,打退流寇攻击。
还曾经率兵北上勤王,只是按照大明的祖制,藩王不得私自离开封地,惹得崇祯大怒,将他废掉,王位落到了他的兄弟手里。
也正是这个举动,竟然无意救了朱聿键。乔福在领兵进驻河南的时候,就让手下假冒流寇,攻占了唐王府,结果没有王位的朱聿键侥幸逃脱,他知道北上都是乱兵,断然没有希望,因此靠着讨饭南下,一路到了南京,才吃上了几天饱饭。
谁知道运气来了都挡不住,崇祯和几个皇子传说都被张恪杀了,皇位一下子没了继承人。偏巧福王,周王,鲁王全都丧命,朱棣的一系的子孙几乎死光光,还有个桂王朱由榔远在广西,解不了近渴。
南直隶的官吏争吵几天,最终推举一无所有的唐王即位,新鲜出炉的隆武皇帝很有志向,上台第一件事就是调兵北伐,替死去的崇祯皇帝报仇。
拥戴唐王即位的大臣之中,马士英算是资格最老的,他当过凤阳巡抚,脑筋比较清醒。想要北伐报仇,当个口号喊喊可以,要是当真了,纯粹二五仔。
最好的局面就是能守住长江,同张恪隔江而治,能学一个南宋王朝,也算是不错了。
只是要想偏安东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自从松江开辟市舶司之后,苏松巡抚落到了张恪的姐夫邓文通手里,苏州和松江两个最富庶的府都在张恪掌控之下,再加上杭州等地,江南半数的财赋都归了张恪。
要想守住长江,必须有钱有兵,苏松两府必须腰刀手中。
马士英说服了隆武皇帝,同意了他的作战方案。船破了还有三千钉子,如今驻防东南的还有四镇总兵。
包括原为流寇,后来归降的高杰,庐州总兵黄得功,辽东的败将刘良佐,原山东总兵刘泽清。
这四个人统御的人马有多有少,其中战斗力最强,人数最多的是黄得功,差不多两万出头的兵力,四镇总计有六七万人。
听说要攻打苏州和松江,这四个人都大喜过望。
虽然义州兵强大无比,他们难免害怕,可是如今的苏松根本没有大将,唯有张恪的姐夫邓文通一人,根本不通军务,守军也不过一万出头。
兵力悬殊,怎么可能不赢呢!
一想到有胜算,他们就坐不住了。开玩笑,苏州和松江,那是什么地方?天底下最富庶的所在,遍地都是金子,钱淹脚面,哪管占领几天,也能捞够下半辈子的花销。顺带着弟兄们都能过一个肥年。
怎么算都划算,四镇一致同意出兵。六万多人马,加上辅兵民夫,浩浩荡荡,二十万人马从金陵出发,途径镇江,直扑苏州。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消息传到了松江,邓文通正在吃早饭,一小碗粳米粥落在地上,溅得衣角都是,恍然未觉。
“哎,都怪我啊!”
邓文通没有想到竟然会冒出一个唐王,快速结束了乱局,并且新皇登基的三把火直接烧到了他。
一想到对方的二十万大军,邓文通就天旋地转,他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起身,脚步仓皇,到了跨院。在院子中,一个少年正在拿着宝剑联系,脑门上满是汗珠。
“殿下,大事不好了。”
年轻人收起宝剑,笑道:“是姑父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哎,我的殿下,南京的那帮猪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要攻击苏州。我眼下缺兵少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听我的安排,立刻乘坐船只北上求援。”
年轻人正是张琰,他早就听说江南繁华,央求奶奶沈氏才跑到了江南,哪知道接下来风云突变,张恪起兵造反,他也就留在了苏州。
“姑父,眼下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张琰不动声色问道。
邓文通眉头深锁,说道:“只要能挡住几天时间,海上的援兵,还有山东的人马都会赶来,最难的就是这几天。”
“那好,就交给我吧!”张琰剑眉竖起,拍着胸膛说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六章 小鬼当家
身边的亲人都清楚,张恪最讨厌的就是家里头内斗。在外面已经是刀光剑影,勾心斗角。家就是温馨的港湾,恢复心灵创伤的地方。要是家宅不宁,天天闹得鸡飞狗跳,张恪怕把自己逼疯了。
为了安稳家宅,张恪也有主意,他把身边的女人都分开,坚决不让她们碰面。偶然小聚,然后也立刻分开。
王府的正牌女主人只有小雪一个,而小雪和张恪的长子张琰,就是当之无愧的继承者,绝对没有人争抢。对张恪来说,儿子有没有才能并不重要,他有足够的把握,设计出万全的制度,只要能受规矩,就能一生平安。
正因为如此,张琰最喜欢和父亲在一起,爷俩可以像朋友一样,喝酒聊天,甚至讨论哪个小丫头更漂亮。
不过张恪在家的时间并不多,张琰在大多数的时间里,要不停的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四岁开始就要背诵神童诗之类的启蒙读物。到了六七岁,就有专门的武术教官,带着他扎马步,打拳骑马。
后来更是有传教士加入其中,可怜的小张琰足有二十几个各式各样的老师,这些人全都是他的娘亲安排的。一贯和蔼可亲的娘亲,唯独在学习的事情上,没有一丝一毫商量的余地。
小张琰渐渐长大,他明白了母亲的用心,母亲的眼里,父亲张恪就是最完美的男人,她要把儿子打造成和他爹一样,允文允武。通晓古今中外,诗词歌赋的超级学霸。似乎小雪忽略了,张恪并没有那么多本事。只是在她的眼睛里,张恪才变得高大上了。只是苦了小张琰,直到王府搬到了天津,一切才有了改观。
张恪知道儿子情况之后,果断出手,直接把张琰送到了军营避祸,躲了一年时间。又准许他坐船南下江南,放开心胸,领略大好河山。玩一个痛快。
就连张恪也想不到,一场旅行竟然彻底改变了张琰……
“姑父大人,苏松是父亲一手打下来的基业,如今京城已经落入父亲手里。大军不日南下。苏州和松江就是屯军的跳板,万万不能丢失。身为父亲的儿子,我必须守住,不然有什么面目去见父亲?”
还真是个犟种啊!
邓文通都快哭了,揉着眼睛说道:“张琰,琰儿!你就当给姑父一个面子,赶快走吧,打仗不是玩笑。你一个小孩子不成的!”
“怎么不成?”张琰拳头攥紧,怒道:“姑父。我都十七了,想当年的时候,父亲已经在大清堡训练士兵,痛击蒙古鞑子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张永贞只有一个,再说了当时你爹也是被逼无奈,不能不拼死一搏。你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张琰毫不退让,说道:“我是我爹的儿子,苏松驻防的部队都是我爹的部下。大敌当前,我要是当了逃兵,我怎么面对父亲,怎么面对忠于职守的士兵?姑父,要是我爹知道,你让他的儿子当了逃兵,你看我爹会如何?”
“还能如何,他还敢把我砍了?”邓文通急得额头冒汗,在地上来回转圈。
这时候外面又跑进一个报信的士兵,神色慌张地说道:“不好了大人,吕城镇的守备王大翔挑起白旗,已经向朝廷的人马投降了。”
邓文通脸色骤变,急忙跑到桌子前面,仔细看去,找到了吕城镇的位置,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趴下。
吕城镇位于苏州和常州之间,是咽喉要路,一旦落到了朝廷的手里,大军直接南下,就能打到苏州。要是速度快,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而已。
但是屈指计算,援兵最快也要七天时间才能赶到,这中间有五天的时间差。如果让朝廷大军进入了苏州,后果简直不敢相信。
这些年下来,苏州遍地都是织机作坊,商行商社,甚至还有钢铁和水泥的工厂,最新的橡胶提炼也都放在了松江,船厂还有大量等待下水的船只。
毫不客气地说,苏州和松江代表了当今世界最繁华的所在,遍地都是金银。恶狼一般的士兵杀进来,烧杀抢掠肯定是免不了,眼看着天堂变成地狱,就算铁石之人也受不了。
更何况邓文通没有说,在市舶司的地下,还埋藏着数千万两的金银,那可是维系金融安全的根基,一旦失去,可不只是地动山摇,简直天崩地裂!
其实当初张恪在调走吴伯岩的时候,也询问过邓文通,要不要再派遣几个干将给他。邓文通以为改朝换代更重要,就没有同意。现在想起来,简直后悔不迭。
“唉,都怪我,都怪我啊!”邓文通拍着桌子说道:“永贞进军京城的时候,我就该出兵,直接拿下南京。虽然只有一万人马,可是那时候南京空虚,人心浮动,绝对能一鼓而定。真是不该,不该啊!”
邓文通恨不得抽自己嘴巴,人都有擅长,他精通金融,却对战争有着天然恐惧。平白错失了良机。
“姑父,我要是你,就不会为了过去的事情而后悔。”张琰用不符合年龄的口气说道:“我认为黄得功等人的杂七杂八的军队根本没有那么可怕,凭着苏松两府的军力绝对能打赢!”
邓文通皱着眉头,怀疑地问道:“真的能成?”
“能行,要不然父亲也不会放任我跑到苏州来玩,父亲说过,苏松的力量远在辽东之上?”
“什么?开玩笑,辽东有几万百战精兵,苏州有什么?”
“工人!”张琰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工人?他们除了做工,还会干什么?能打仗?”邓文通是万万不敢相信。
张琰却十分笃定说道:“父亲的话绝对不会错,姑父大人。眼下最紧要的就是稳定军心,争取时间,尽快组织反击力量。不然您和父亲的心血都要毁于一旦了!”
“关口是如何稳定军心?”
“不是有我么!”
张琰突然笑道:“父亲做了皇帝。我就是太子是吧?天底下小命最金贵儿的就是我了,我都不怕,那些商人还会怕什么?”
“所以——姑父大人,你是万万不能赶我走的,想要保住苏松非我不可!”
邓文通脑筋转得再快,也被张琰给绕住了,竟然想不出如何反驳。张琰却越想越兴奋。眼睛里面冒着光,狠狠一挥拳头。
“没错,继承父业。姑父你放心,我一定能成!”
说着小家伙转身就跑了出去,邓文通起身急忙阻拦,可是张琰已经跑得没影儿了。这小子哪有什么紧张害怕。简直比起过节还高兴呢!
“永贞啊。永贞,也不知道琰儿有几分你的本事,可千万别出事啊!”
张琰对眼前的局面还没有什么认识,只觉得胸膛里有一把火在燃烧。他先是跑到了自己的府邸,把小伙伴都召集起来。
陪同张琰一起南下的人并不少,其中年纪最大的是乔桂的儿子乔安文,另外还有唐毕的幼子唐桓,沈岳的侄子沈浩然。毛文龙的孙子毛晓光,卢象升的儿子卢斌。最小的要数包士卿的儿子包一鸣,小家伙还不到十三,两筒鼻涕,和他爹一点都没法比,倒是小眼珠黑豆黑豆的,非常有神。
作为地头蛇,包一鸣负责带着张琰上山下海,到处游玩,见张琰急匆匆回来,包一鸣站起了起来,吸了下鼻涕,说道:“殿下,苏州咱们都玩够了,要不去金陵,听说秦淮河挺好的,要不去扬州,瘦马天下闻名……”
没等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乔安文狠狠瞪了他一眼。
“毛都没长齐的东西,那是你能去的?”
“我不能去,殿下总能去吧,我在外面放哨!”
“闭嘴!”
乔安文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弄了满手的鼻涕。
“臭小子,要是让娘娘知道了你教坏殿下,就等着五马分尸吧!”
这句狠话倒是吓得包一鸣一缩脖子,不敢多说了。可怜兮兮看着张琰,心说殿下早就说要去看看,学坏也轮不到我这儿啊!
张琰没理会包一鸣的腹诽,深深吸口气,“兄弟们,最危险的时候到了!”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张琰一阵挫败。
“你们听着,南京的伪朝廷派遣了二十万大军,要打苏州和松江,眼下苏松没有将领。咱们的机会到了!”
几个臭小子还没适应张琰跳跃性的思维,沈浩然想了想,才问道:“殿下,你是说咱们去对付二十万大军?”
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大家全都不自觉摇头。
“废物,说好的上刀山下火海呢!”张琰怒道:“你们不是要子承父业吗?不是要建功立业吗?以前说过的话都忘了?”
包一鸣摇摇头,小声说道:“我爹是经商的……”
“你闭嘴!”张琰突然沉下来,杀气腾腾说道:“咱们没时间废话了,必须行动起来,守住苏苏松,把朝廷的杂碎打回去!”
大家终于听明白了,一帮小子突然眼睛里冒光,初生牛犊不怕虎,最大的才二十岁,这帮小崽子就没什么不敢干的!
乔安文说道:“殿下,我看没问题,明廷的兵都是废物,就算来再多,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要等着挨打啊?”包一鸣眨巴眨巴眼睛,几乎哭了。
“殿下,不能在苏州打啊,都是俺家的桑田作坊,要是打坏了怎么办?”
毛晓光满不在乎,笑道:“没事的,反正你们家底子厚,破财免灾吧!”包一鸣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落,这帮损友太不义气了!
张琰眉头深锁,说道:“一鸣说的有理,我们要保护苏松,就不能让黄得功他们杀进来,一定要御敌于外。大家想想,有什么办法?”
这帮小子起哄没问题,可是真正想主意,一个个抓耳挠腮,都没了主意。
倒是包一鸣,眼珠转了转,说道:“殿下,我爹说过,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没解决,一定是钱给少了!我想着,咱们去金陵,多给那个皇帝一点钱,他就不打我们了!”
“放屁!”卢斌破口大骂:“什么馊主意,也亏你说得出来,去,蹲墙角去,没问你,别出声!”
包一鸣不服气地质问:“有本事你们也想一个,欺负我算什么好汉?”
乔安文突然眉头一皱,说道:“殿下,一鸣说的的确是个办法,只是咱们不是给皇帝佬送礼,而是送终!”
张琰脑筋一转,似有所得,笑道:“你说该如何办?”
“咱们偷袭金陵,让朝廷回师。”
沈浩然抢着说道:“我明白了,这叫做围魏救赵!”
码头之上,三十艘快船站满了士兵。邓文通和张琰站在大家的面前,没等邓文通说话,张琰迈了一大步,站在大家的面前。
“大家都是我父亲的兵,张琰在这里求大家伙,为了苏松的父老,为了人间天堂不落入牲畜的手里,大家务必要辛苦一番!”
说着,从包一鸣的手里接过了酒碗,六百名士兵手里都捧着酒碗,倒满了美酒。张琰率先举起,仰脖喝干。
耳边听着噼里啪啦的破碎声音,豪情在大家中间涌动。
“请殿下放心,我们走了!”
“慢!”
卢斌和包一鸣几乎同时喊道;“殿下,让我们跟着去吧!”
张琰一愣,随即笑道:“好,卢斌,打仗的事情你懂,沿途遇上麻烦,就交给一鸣,他机灵,不会吃亏的。”
“好嘞!”
两个小鬼跳上了船只,在暮色之中,船队扬帆,秘密向着金陵驶去。
“姑父大人,走吧,该去会会那些人了!”张琰转身之间,邓文通突然有种错觉,仿佛当年的张恪就在眼前。
“这对父子还真像啊!”他摇摇头,苦笑着随着张琰,回到了巡抚衙门。
就在进府门之前,张琰许是喝了一碗酒,小脸蛋红扑扑的,别提多好看了。他突然跑到了马路中间,叉着腰,冲对面酒楼高声呐喊。
“里面的人听着,我知道你们都在看着,不敢出头表态!都他娘的看清楚,我,张琰!就在这里!天下都是我爹的,凭着一些残渣余孽,就想翻盘,那是做梦!你们都想好了,是老实配合,还是继续坐山观虎斗,随便!”
说完之后,张琰挺着胸膛,昂首阔步走进了衙门。
就在他消失的一刹那,酒楼的雅间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的娘啊,太子爷还在呢!”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别杵着了,赶快去表忠心吧,不然啥都晚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七章 更饭桶
见到张琰在街道上大喊,吓得邓文通魂都飞了,往里面走着,不停的摇头,念叨着:“不该,不该,真是不该啊!”
“姑父,您老说啥啊?”
邓文通狠狠一跺脚,怒道:“我怎么就忘了你们家人的德行,你爷爷,就是我岳父,他老人家,还,还是放一边。你爹,胆大包天,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没有人不敢得罪。好么,我的小祖宗,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胆子也太肥了。你知道不,万一那些商人怒脑起来,勾结黄得功等人,你爹可是说过,堡垒都是从里面破裂的,咱们可就麻烦了!”
张琰小脸涨得通红,刚才的几句话把心中的郁闷都喊了出去,别提多舒服了。他似乎找到了意思把天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奇妙感觉,老爹应该最擅长这个吧!
身为老爹的儿子,可不能把看家的本事给弄丢了。
张琰突然换了一副笑脸,对邓文通说道:“姑父,我刚刚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你这样吧,等一会儿来了人,我就收敛一点,保证不添乱。”
“你说的是真的?”邓文通一脸不敢置信。
“嘿嘿,姑父大人,我的话你还不信啊!”
“信你就怪了!”邓文通狠狠瞪着张琰一眼,无奈说道:“我估计那几大家的代表很快就会赶来,你只要别乱说话,一切都交给我。”
“好嘞!”
张琰痛快地答应了,只是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狡黠,显然,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听话的主儿!
邓文通来不及多想,外面已经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管事的急忙来通报,说是有人前来拜会。
此时府衙的大厅之下,陆陆续续来了一大帮人。他们很自觉地找到了位置。来巡抚衙门开会,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如今的时机太要命了。
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张恪已经改朝换代,做了皇帝。按照道理,大家应该欢迎新君登基,争着做从龙功臣,在新朝廷抢一个位置。
可麻烦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廷还有大量的势力,谁知道张恪要多久才能拿下江南?
开海这么多年。在座的商人各个脑满肠肥,腰缠万贯。不光有大量的作坊,还有桑田,还有棉田,都是不动产,根本没法隐藏躲避。
要是一场战乱袭来,苦心积攒的家底儿可能顷刻之间就完蛋了。摆在大家面前的就是暂时的利益和长远利益的选择。手心手背都是肉,这道题一点都不容易。
原本还想着看看局势,哪知道张琰的那几句吓得大家不敢迟疑。太子爷的面子不能不给,全都跑来了。
带头的还是高贵方和叶永鑫,下面有二十几位豪商和代表,可怜兮兮地看着邓文通。
高贵方偷眼看看。邓文通脸色并不好。
“大人,我等来迟了,还请大人赎罪!”
“无妨!”邓文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口茶。却发现水是凉的,气哼哼放在了桌上,目光扫过所有人。没一个人敢和他对视。
“诸位,废话不说了,逆明的隆武帝不知天数,自寻死路,我会安排人马守御,不让他们杀进来。你们放心,很快陛下的天兵就会到来,到时候残明的这点人马不堪一击。”邓文通说着,突然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们能有今天,全都靠着陛下的支持,事到如今,不求你们知恩图报,请你们一个个都记住自己的富贵是怎么来的,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邓文通发火,还是相当骇人的,叶永鑫抓着短须,思忖一下,急忙站起。
“大人,我等自然是忠于陛下,只是奈何掣肘太多,不只是苏松,很多家族的产业遍及南直隶,甚至到了江西,湖广,我们是真没有办法。”
在场不少人频频点头,一个个摇头叹息。
“邓大人,我们就盼着陛下能快点拿下整个天下,到那时候,我们就不用发愁了。”
“你们还是继续愁下去吧!”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轻笑,大家急忙闪目看去,只见一个少年穿着宝蓝色的衣服,在一群年轻护卫的保护之下,走到了大厅。
邓文通差点喷了口老血,他是拉拢威胁,好不容易安抚了这帮人,怎么这个小祖宗又跳出来了,你是嫌麻烦不够大是不?大庭广众之下,他又没法发火,只能气哼哼看着张琰。
张琰丝毫不理会姑父的目光,大摇大摆走到了邓文通面前,笑道:“姑父,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走,去哪?”
“当然是回京城了,你不是说准备了船只,咱们一起走吗?”
“我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啊!”张琰无辜地眨眨眼睛,看起来萌态十足。邓文通彻底被弄出内伤了,我的太子爷,让你走的时候你不走,当着这么多人,你又提了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琰的这句话可彻底吓傻了在场的所有人,瞬间议论之声就响了起来。相比邓文通,大家更愿意相信人畜无害的太子爷。
这时候大家心里都骂了起来:好一个邓文通,还想骗我们,敢情你们早就要走了,你们都跑了,我们又有什么咒念,还不如早早投降呢!
叶永鑫强压着惶恐,问道:“殿下,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了,君无戏言。”张琰呲着小白牙,笑道:“我爹已经下了命令,和朱明的皇帝隔江而治,我自然要回去。”
什么?隔江而治!
简直好像巨型的炸弹,在人群炸开,把大家伙炸得鲜血淋淋,尸骨无存。
叶永鑫甚至两条腿都打颤了,他们担心明廷对自己的产业动手,不愿意帮着邓文通,可是他们同样不敢想象,要是隔江而治之后。苏松就完全落到了明廷手里。到了那个时候,贪官污吏,兵痞恶霸全都上来,他们还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吗?
这不是要命吗!
高贵方已经上了年纪,须发皆白,他缓缓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殿下,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我们这些人就成了予求予取的肥肉。当年陛下可是许诺过的。要保护我们的。”
其他人也都跟着,西里呼噜跪了一大片,纷纷哀求。
张琰毫不以为意,说道:“北方有流寇,有蒙古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我爹爹说了,江南顾不过来,你们自求多福吧。”
拉起邓文通。就要往外走。
一看张琰玩真的,可把众人吓坏了,叶永鑫咬咬牙,扑通跪在张琰面前。
“喂。你干什么,敢拦路不成?”
“小人岂敢!”叶永鑫吸了口气,说道:“殿下,小人愿意出钱一百万两。用作军资,恳请大军能留下来。”
有一个带头,剩下的人心中的天平不停衡量。
眼下对大家最好的就是张恪能派出大军。神兵天降,打退明军,大家什么风险都没有,一点也不用付出,如此最好。
稍微退一步,能守住苏松也可以,至少大部分家产不会受损。
偏偏走到了最糟糕的一步,如果真按照张琰所说,张恪的人马都撤走,他们就成了送到虎口的小羊,想想都让人害怕。
往日崇祯在位的时候,照顾士人,顾及士林清议,不会动他们,可是崇祯没了,对于残明来说,生存是最大的问题。隆武皇帝一上台,重用的是黄得功等四人。不用想,往后还会是武夫吃香,搞不好还会弄成军阀化。
天底下的军阀可不都是张恪,事实上张恪就是千万年的异类。如果黄得功他们得势,今天勒索银子,明天抢夺女人,没有多久,大家伙都会被生吞活剥,连骨头都剩不下!
“我也愿意出钱!”想通了之后,又一个商人跪了下来,简直像传染一样,瞬间跪满了一地,一个个都张口出银子,把数额计算起来,差不多有上千万两。这帮孙子还真有钱!张琰嘴角翘起,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着邓文通,分明再说:“咋样,我的主意厉害吧?”
邓文通闷哼了一声,那意思是说:“小子,你别得意,光有银子还守不住苏松。”
张琰心里清楚,冷笑道:“诸位,眼下苏松守军有限,江南都是水乡,再多的银子,也变不成城墙,挡不住贼兵。本宫可不敢在这冒险,失陪了。”
“慢!”
叶永鑫再度拦住张琰,郑重说道:“殿下,江南市舶司是陛下的心血,身为陛下之子,您可不能甩手不管!小人不才,愿意竭尽所能,还请殿下不要离开,不然我们都完了!”
他说着,以头碰地,咚咚作响。
也不嫌疼,张琰冷笑道:“你一个人也不成,他们的意思呢?”
高贵方和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把心一横,也说道:“我等誓死追随殿下,愿意全力守卫苏松,决不让逆贼杀进来半步。”
张琰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他看透了这帮商人,不把他们逼到墙角,这帮家伙不会轻易松口。
“本宫不想听空口说白话,你们要是真想出力,就立刻下令,把手下所有工人都集中起来。凡是会射击的,打过火铳,接受过训练的,作为主力,随时待命。其余人等都组织起来,保证军需供应,不得有误。还有,记得把你们庄园的工人都通知下去,随时做好坚壁清野的准备。”
几条命令下的果断有力,众人似乎又找到了胜利的希望,身体重新涌出了力气。为了能够延续家族的荣耀,大家斗志昂扬,纷纷下去准备。
眼看着所有人告辞,匆匆离开,张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眼神满是喜色。
“姑父,我表现的如何?”
“有永贞的几分样子,这帮混球都动了起来,能不能打赢,就看你的本事了!”邓文通欣慰地笑着。
……
“启禀公子,前面就是新河关了。”
包一鸣一听,吓得忘了吸鼻涕,张开小嘴,都流了进去。卢斌气得踢了他一脚:“你还能更恶心不?”
包一鸣委屈地扁扁嘴,嘟囔道:“人家也不想,可是前面就是南京了,你说要是咱们偷袭不成功……”
“你给我闭嘴!要是失败了,都是你小子的乌鸦嘴!”
卢斌狠狠瞪了包一鸣一眼,可是他的手指却不停颤抖起来。往日他最羡慕的就是能征战沙场,真正到了这时候,却脸红心跳,浑身不听使唤。
“你,你也怕了?”包一鸣小声问道。
卢斌不置可否,拍了拍包一鸣的肩头:“等着我们上了岸,你就在船上等着,见势不好,就赶快走吧。放心,我们不会怪你的,替大家好好活下去。”
包一鸣似懂非懂点点头,小眼睛里泛着泪光。
前面的船只纷纷停了下来,他们到了新河关,进入南京的门户,负责收税的官吏拦住了他们。
包家的领队经验丰富,但心中也难免砰砰打鼓。
“官爷,您拿着喝茶吧。”
悄无声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就塞到了对付的袖子里。对方斜着眼睛看了一下,撇着嘴冷笑道:“就这么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吗?”
“岂敢岂敢,小的一时疏忽拿错了,拿错了!”
从另一个袖口又掏出了二百两,塞了过去。检查的官员把眼珠子一瞪,怒骂道:“蠢材,你给本官二百五十两银子,你拿我当傻瓜是吗?”
“不不不,小的该死,小的真是该死!”领队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脸都红了。
“行了,本官没那个闲工夫,再拿一百两,放你们过去。”
“成,成。”又是两个大元宝,官差终于满意地点头了。“学聪明一点,现在这是京城了,例银也该涨了。”
银子开路,顺利进入了码头,船只相继靠岸。
卢斌扒着舱门,向外面看去。只见码头上只有少数兵丁,懒洋洋的来回巡视,还不时欺负一下运货的力巴。往远处看去,黑压压,雾气腾腾,就是金陵城!
成败在此一举!
“弟兄们,杀!”
卢斌抢先跳出了船舱,杀上码头,手里的腰刀挥动,两个巡逻的士兵就稀里糊涂没了脑袋。
后续的士兵纷纷涌上来,枪声大作,霎时间码头被杀了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明军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扔下武器,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比兔子还快啊!”不少刚刚闭着眼睛放第一枪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全都来了精神。原来明廷的兵这么菜啊,还等什么!
“杀啊!”大家嗷嗷怪叫着,冲向了城门。(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不可思议的胜利
包一鸣趴在船舷上,伸着脖子望去。只见卢斌一马当先,砍瓜切菜一样,明军就死在了他的手上,简直比玩游戏还简单。
要不是满地的尸体,刺鼻的鲜血,他还当是演习呢!
“天啊,大明的兵太饭桶了吧,不用卢斌,就算是小爷去了,也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啊!”
包一鸣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攥着小拳头,下了三次狠心,到底没敢冲出去。要是溅了一身血,那可不好了。
小眼珠转了转,包一鸣急忙叫道:“快,贴近城墙,把神火飞鸦都拿出来,给我往城里打!”
由于是隐蔽偷袭,商船上没有装备火炮,但是神火飞鸦却带了不少。预备着在长江遇到水师,可以用神火飞鸦对敌。谁知一路顺畅无比,一颗也没用,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船只渐渐接近水门方向,包一鸣听着远处的喊杀声,早就急不可耐,上蹿下跳。看着甲板上的大杀器,包一鸣口水都流出来了。
听说这玩意在对付倭国的时候,大显神威,把船只都炸到了海底,今天也能一样,所向披靡。
包一鸣鼓足了劲头,轻轻触及引信,火星乱窜,嗖的一声,一枚火箭划过完美的抛物线,砸在了城墙上面。
轰!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砖石乱飞,沙尘漫天。包一鸣和船上的水手都觉得耳边嗡嗡乱响,什么都听不清了。
“好厉害啊!”
包一鸣兴奋得一跳。大声喊喊道:“还等什么。给我打!”
他一声令下,船上的水手和士兵全都忙活起来,把火箭对准了城墙,他们也不太懂瞄准,大致差不多就行,像是过年放鞭炮一样,点燃之后。捂着耳朵,就躲到了船舱,兴奋地看着战果。
城墙上一团团白烟,腾空而起,别提多壮观了。他们就觉得自己和神仙差不多,竟然能弄得地动山摇,竟然越来越起劲了。
包一鸣和兴奋的手下并不清楚,如果真正的水军见到他们这么浪费东西,一巴掌扇到江里喂鱼。
哪有这么败家子的混球?
火箭对木制的船只有杀伤力。可是对着几丈厚的城墙根本就是挠痒痒。别看城墙上尘土满天飞,最多就炸坏了外层的砖石,对里面一点伤害都没有,要想轰开金陵的城墙,要用巨炮实心弹,轰十天半个月的或许有效。
包一鸣不懂武器。只图热闹。自己闹了笑话全然不知,还撅着屁股打得起劲。还真别说,他的这番作为,竟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毕竟金陵城的守卫者,比起他这个小毛孩子,也高明不了多少……
隆武皇帝朱聿键自从即位以来,简直比崇祯还要勤政,宫中更是只有发妻一人,他不穿新衣。不吃珍馐,甚至连蜡烛都不肯多点,节省下来的银子全都花在了军队上面。
面对着马士英等人,朱聿键吐露心声,对众人说道:“朱家失德,黎民受苦,才给了张逆乘虚作乱的机会。如今大明千疮百孔,唯有君臣一心,共图光复。趁着张逆还没有安定后方,拿下苏松,有了市舶司的财源,在调集湖广,四川,两广的勤王之师,保住东南一隅,进而北伐,倘若有生之年,能重见祖宗陵寝,朕含笑九泉!”
在朱聿键的搭理之下,刚刚成立的小朝廷看起来一切运转良好,百官各司其职,市场稳定,除了偶尔有些议论,一切都十分正常直到喊杀声响起!
“不好了,张恪杀来了!”
从码头上,无数人蜂拥跑向了城门,成百上千的人,只有狭窄的吊桥,又怎么通得过。有人仗着身强力壮,就往上面冲。你推我挤,不停有人落到护城河里,简直和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水都沸腾了。
溃逃的士兵也跑过来,他们没勇气和追兵拼,但是对老百姓可不手软。腰刀举起,疯狂地砍杀,嘴里不停骂着。
“滚,都给老子滚开!”
死伤的百姓落到护城河,鲜血将河水染成了夺目的红色。吼叫声,哀嚎声,咒骂声,啼哭声……都汇集在了一起,就像是地狱降临一样。
溃兵不顾一切,冲过了吊桥,这时候城里的士兵却举起了弓箭,对准他们。
守城的把总听说张恪杀来,他们都傻了。这些年下来,谁不知道义州兵的厉害,戏台上天天唱的就是“复辽东战倭寇”之类的段子,在艺人的嘴里,张恪的手下个个都是赵子龙降世,武力爆表,万马营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听得多了,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城门的人马哪里愿意放溃兵进城,万一混进来敌人,岂不是麻烦大了。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全都一头雾水。越是害怕,就逼得他们越疯狂。
“弟兄们,别怪我们无情,放箭!”
嗖嗖嗖,弓箭如蝗虫,穿透一个个溃兵的身躯,他们纷纷落到了护城河,步了百姓的后尘。
箭雨越来越猛,吊桥上宛如炼狱,鲜血染红了一切。好不容易当最后一个士兵被驱逐下去,就要收起吊桥,关门闭户的时候。
突然,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是大炮,开炮了!
包一鸣放得火箭听在把总的耳朵里,就成了大炮。毫无疑问,既然大炮都来了,肯定是大部队到了。
要了命了,不是说张恪还没动静吗,怎么说杀来就杀来了,难道他们真能从天而降不成?想到这里,把总一阵激灵。
“快,收起吊桥,关城门!”
就在他迟楞的时候,情况已经变了。听到炮声。溃兵们再也不管不顾了,他们可不想成为炮灰,一个个红了眼睛,拼着命往城里冲。
“杀,杀啊!他们不让咱们活,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杀进城去!”
溃兵叫喊着,再度拥上了吊桥。顶着密集的弓箭,一个冲锋,竟然杀到了城门口。手中的兵器挥动,霎时间毙杀了好几个士兵。不知从哪来的弓箭正好射中把总的脖子,鲜血狂涌,死在了当场。
没有了当头的,一切都乱套了,明军疯狂践踏,死伤无数。有些则是见势不妙,干脆悄悄跑了,甚至有人闯进民宅,大肆抢掠,怀里装满了金银细软,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军服脱下。把武器扔掉,干脆装老百姓。
改朝换代又如何,只要兜里有银子,到什么时候都是大爷,就算张恪再坏,也不至于比大明朝还差吧!
面对明军的溃败,就连始作俑者的卢斌都吓坏了。
他领了任务,袭击金陵,是想吸引隆武皇帝的注意力,迫使他调兵回援。来之前卢斌甚至做好了殉国的准备。这六百弟兄,人人都写了绝命书,是存了奋死一搏的念头。
可是自从发起攻击,竟然容易的超乎想象!
摆脱,这是京城,你们演也要演的像一点,要敬业啊!
当卢斌不费一丝力气,站在吊桥上时,甚至都觉得荒唐。说不定城里就是一个埋伏,等着他往里跳呢!
“死就死,小爷拼了!”
卢斌一挥刀,喝道:“冲,给我杀!”
“首辅,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逆真的杀来了?”朱聿键小脸煞白,惊骇地问道。
马士英同样神魂不定,点头说道:“陛下,的确是有人攻击京城,不过想来不会有多少人马,偏师而已。”
轰!
接二连三的炮声响起,金殿上的文武吓得一哆嗦。
偏师,偏师有这么多大炮吗?快听听,响声一刻不停,恨不得要把金陵城夷为平地啊。保证是张恪带着大兵来了。想想关于张恪的传说,这帮人更是笃定,搞不好这就是一个大阴谋。
先是调虎离山,然后神兵天降,大家都落入了包围,插翅难飞,这下子完蛋了,定策功臣没当几天,就成了阶下囚。怎么就不多长点心眼,一说当官,就傻乎乎跑来,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怎么这么蠢,怎么这么蠢啊?
大臣们在心里头哭天抢地,哀鸿遍野,要是让朱聿键知道,他保证能把这帮东西挨个剐了,都不会皱眉头。
“首辅,你看该如何是好?”
“这个……”马士英哪有主意,眉头皱了皱,说道:“微臣以为可以让兵部史可法大人带兵守城,可以力挽狂澜,杀退贼兵。”
朱聿键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史可法的身上。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臣这就统帅人马,势必杀退贼人,保全社稷。”
“好!”朱聿键神情激动,大声赞叹道:“史爱卿忠君爱国,朕心甚慰。赏你尚方宝剑,节制京中文武官吏,从內帑拨银五十万,犒赏士兵。”
史可法领命,就要下去,朱聿键突然喊住了他。
“史兵部且慢,如今敌兵围城紧急,朕身为天子,要和士兵同甘共苦,共同御敌。众卿,随着朕一起去各城门巡视,免礼三军,同心同德,共遇强敌。”
天可怜见,朱聿键是真想扭转乾坤,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草率决定竟然断送了他的小朝廷。
当文武百官护卫着朱聿键出离皇宫的时候,那些宦官和宫女都看见了,他们的心头都升起了一个念头:“皇帝跑了!”
不怪他们如此想,外面敌情不明,自从成祖之后,除了英宗兵败土木堡,再加上荒唐的武宗正德之外,明朝就没哪个皇帝有勇气御驾亲征。现在皇帝带着文武出宫,不是逃跑能是什么?
皇帝都跑了,大家伙能如何,还不赶紧溜了。
心思灵巧的太监宫女纷纷往怀里塞金银细软,抢点好东西,就往宫外跑。一个如此,两个如此,恐慌就像是传染一样,太监、宫女、侍卫全都加入了抢夺的行列。也不知道哪个混球,竟然点起了火。
这下子可了不得,接着风势,火光蔓延,宫殿房舍都被笼罩其中,周围的民居也被点燃了。
百姓们哭喊着跑了出来,抬头一看,皇宫都烧了起来,吓得瘫倒地上。
“完了,大明朝完了!”
恐慌就像传染一样,迅速蔓延全城,百姓到处乱跑,士兵无心作战,干脆化妆成平头百姓,有些丧心病狂的就加入抢劫行列,趁着混乱,想要发一笔横财。
那些随着朱聿键去慰问三军的大臣,没走出多远,就注意到皇宫失火,乱成一团。
“皇爷,大事不好了,贼兵杀进来了!”
小太监这一嗓子可吓死了一堆人,那帮大臣早就不想送死,纷纷学黄鳝鱼溜边了。朱聿键还想着当一回英雄,可是后院失火,不能不管。
他带着人往回跑,一路上不少大臣偷偷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成了逃兵。回到皇宫,朱聿键身边的人没了一大半,等到他觉醒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说到底,是朱聿键糊涂了,他的江山根本就是沙漠上的城堡,看似辉煌,根本不堪一击。其实他要是把都城放在湖广,或者是江西,都会比金陵好得多。
自从松江开海以来,来的不只是海外的商品和商人,还有大量的书籍,全新的思想。这些年的光景,民众的想法已经不一样了。
他们不再是愚忠愚孝,不再唯皇命是从,甚至限制君权的论调大行其道。几百年的大明朝在大家的心头已经成了沉重的负担,不符合时代的要求,应该结束。民心如此,军心更是如此,谁都不想给大明朝陪葬。
尤其是黄得功等四镇人马被派出去之后,隆武朝廷就成了空虚的纸老虎,只要轻轻一戳,甚至一阵大风,就能吹得稀巴烂。
朱聿键还沉浸在愤怒之中的时候,枪声隆隆,卢斌率领着人马已经冲了进来。城中到处都是混乱不堪,明军见到了他们,不敢阻拦不说,还替他们指路。
“大人,快过来吧,就在这呢,伪帝就在前面。”
卢斌晕晕乎乎的,当看到一群人中间,黄罗伞高悬,顿时打了鸡血。就算他再迷糊,也知道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
“杀!”
他爆喝一声,手下弟兄纷纷杀过来,来不及装药,大家就用刺刀,疯狂地刺杀,卢斌更是忘情杀戮,浑身浴血,距离朱聿键越来越近。身边的侍卫纷纷逃命,太监吓得趴在地上,朱聿键茫然四顾,竟然不知道往哪里跑。他猛地抓住剑柄,将龙泉宝剑架在了脖子上,顺着眼角留下了两滴清泪……(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九章 登基
(); 江阴扼守长江咽喉,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明朝也不例外,在这里修筑坚城,驻防重兵。当然了,所有防御的准备都便宜了张琰。
在获得了苏松士绅豪商的支持之后,张琰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他率领七千人马进驻江阴,守护苏松的门户重地。
乔安文一身明亮的铠甲,紧紧跟着张琰的身后,其他的小兄弟都率领着人马,严防死守,等着明军的进攻。
一面走着,乔安文眉头拧成了川字,别提多难看了。
“殿下,我看情况不乐观,当初派到江南的兵虽然都是精锐,可是经过了这些年,骨子里的锐气都消减没了。你看看,一个个膘肥体壮,都成了猪头,也不知道还有几分战斗力?如果他们不成,就要指望那些工人了。”
接下来的话乔安文虽然没说,但也十分明白,工人之中,除了兵工厂出来的接触过武器之外,其他的人可能连鸡都没杀过。
这几天拼命教导,勉强会打枪,可是平时和战时完全不一样,谁知道他们能不能经受住考验,心里是真没有底儿。
张琰抓着刀柄,面色严峻,看着眼前的比乌合之众强不了多少的士兵,苦笑了一声。
“乔大哥,我爹说过,只要有三成把握,就值得一搏。”
“是六成好不?”乔安文默默说道。
张琰脸上一红,怒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和明廷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不过我相信这些百姓是不忍自己的家园沦陷,他们会拼命的!”
“不好了,殿下,大事不好了!”
侦察兵到了张琰的面前,单膝点地,说道:“明廷的人马杀来了,离着江阴只有十五里。”
“早就等着他们。传令,准备战斗!”
轰轰轰!
大炮的嘶吼,拉开了战争的序幕,明军呐喊着。潮水一般,涌向了江阴。
黄得功和高杰亲自在前线督战,他们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得意非常。只要拿下来江阴,就夺取了通向天堂的钥匙。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开海之后,财富汇集,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他们唯独缺少的就是勇气!
“杀,拿下江阴,金银是你们的,房子是你们的,女人也是你们的,弟兄们。给我冲!”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血腥的攻防,潮水一样的明军,雨点一般的枪声,进入了疯狂的消耗战。密集的弹雨摧残着明军的队伍,尸体越来越多,虽然如此,后续的明军像是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往上冲。
到了城墙下面,竖起云梯,他们奋力攀爬。眼睛之中,冒着野兽才有的光。
咫尺之隔,他们想要的一切就在江阴城中,近了。很近了!
啪!
一颗石头扔下,人头碎裂,仿佛烂西瓜,落在了城下。
唐恒小脸煞白,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第一次杀人。投出石块的一刹那。害怕不翼而飞了,不就是杀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如此。
他紧握着腰刀,正好又有一个明军爬上来,他手里的刀一横,正好划过咽喉,鲜血狂喷,通红的颜色遮蔽了眼睛,世界都变成了可怕的红色……
想象中的一鼓而定并没有出现,黄得功指挥着部下,已经第三次发起攻击,在江阴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一层接着一层,简直成了小山。
鲜血将护城河都染成了可怕的颜色,浓重的血腥气,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让人不寒而栗。张琰握着刀柄的手不停颤抖,他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父亲在这里一定会嘲笑自己,连这么点阵仗都害怕,还是不是张恪的儿子,简直给张家丢人!
不过在很多士兵的眼睛之中,太子殿下却是心中的支柱,只要看到了太子殿下的旗号,心中就有底儿了。
甚至有人看到了张琰,恍惚之间仿佛张恪就在身后,那个神奇的男人带领着大家赢得了一场场的胜利,如今也是一样,胜利依旧是他们的!
信心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大家渐渐忘记了害怕,甚至找到了曾经的感觉,射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大家的神情也越来越专注,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没有道理被人家小瞧。
突然,城角爬上来几个明军,连续砍杀了好几个士兵,有个胖大的把总冲上去,拦腰一刀,对方轻轻躲过,挥手一刀,砍在了他的肩头,把总吃痛,摔在地上。明军又是一刀,刺入他的腹中。刀尖穿透厚厚的脂肪层,稍微一顿。把总没有立刻丧命,可是力气在迅速衰减。曾经的自己手刃过建奴,何等潇洒敏捷,哪像现在这个蠢样子。
不过老子曾经是英雄,现在也不是废物,他猛地使出全身力气,五官狰狞,向前跑去,利刃穿透了腹部,他的手臂抓着两个明军的脖子,从城头的垛口重重摔了下去……
“杀!”
不知何时,张琰和乔安文已经率领着亲卫冲上来,他们不停的砍杀,不停投掷手榴弹,到了后来,张琰甚至不敢停下来,他担心只要稍微松懈,就会瘫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原来打仗并不是那么容易,说不定父亲也承受了同样的压力,他能挺过来,我也可以!
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声音,张琰只能猛地一挥刀,一个明军被劈到,他手上的刀也断裂了。几个明军疯狂冲过来,就在此时,突然一排长枪刺出,这些明军纷纷倒地抽搐。
一个三十左右的小吏手里攥着长枪,刺到了对方,高声喊道:“江阴巡检司巡检阎应元拜见太子殿下!”
张琰喘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很好,你们来了多少人?”
“启禀殿下,江阴的百姓都做好了准备,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不会让明廷的军队杀进来!”
阎应元说的斩钉截铁,就在刚刚的战斗之中,高杰的部下竟然驱赶着普通百姓,充当攻城的炮灰。消息传到城中,江阴百姓彻底被激怒了。
这么多年来,明廷一直在横征暴敛,视百姓如草芥。肆意践踏,那就让你们看看草芥的力量!
居住在江边,江阴人的性子就像是长江,平常时候,百般忍耐。可是一旦暴怒起来,就能翻天覆地,破釜沉舟。
曾经的历史上,江阴人高喊着“头可断,发决不可剃”的口号,同满清鏖战八十一天,毙杀七万余人,何等壮烈,何等刚强。
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三人领头,召集数千太仓丁壮,拿着最简陋的武器冲上了城头,协助军队死守。
百姓的加入极大鼓舞了城中的士兵,与此同时,从江面上大量的船只驶来,运送成千上万武装起来的工人大军,投入了战斗之中,
三天时间,三万工人。超乎想象的动员能力,就连那些豪商都感到吃惊,他们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
三万人送上了前线,后续还有五万。十万的人马正在等着。
兵工厂昼夜不停生产,召集起来的士兵,只要学会射击,就会被带上战场,投入到保家卫国的战斗之中。
江阴已经不再是战场,而是新兴工业集团展示实力的舞台。武装起来的工人同明军殊死搏杀。先是包围城池,接着他们利用夜色掩护,发动短促偷袭,将明军打得节节败退。战争进行了第五天,城内城外的工人军队已经聚集了十万人,黄得功等人以引为傲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
更令他们惶恐不安的是一天多之前,仅仅六百名士兵就杀进了金陵城,隆武皇帝朱聿键自杀殉国,皇后在宫中蹈火而死。首辅马士英率领文武投降。
消息传来,让正筹备着大战一场的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刘泽清四人瞬间像是戳破的皮球,彻底没了精神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
黄得功默默念叨着,他回到了帐篷之中,等到半个小时之后,部下看到的是他的尸体,黄得功同样自杀。
刘良佐等人不甘心为大明殉葬,他们经过短暂挣扎,选择了投降。
三日之后,太子张琰率领着大军进入了金陵,与此同时,张恪派遣的大军已经渡过了长江,双方胜利会师。
隆武朝廷灭亡,东南已经再没有可以匹敌的力量,大军迅速进入福建,江西,湖广。当地的势力不是投降,就是瓦解冰消,在三个月之后,乔安文率领的前锋杀入了四川。
白杆兵统帅秦民屏率众请降,并且作为先锋,一路攻城克寨,顺利拿下了成都……
不到一年时间,从北到南,除了云贵和遥远的两广之外,张恪已经顺利拿下了天下,他也创造了最快统一天下的记录。
“琰儿,在东南干得不错,为父甚是高兴啊!”张恪笑着让儿子坐在了身边,仔细端详,仿佛就在昨天,小东西还穿着开裆裤,牙牙学语,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能够果断领兵作战,当父母的没有不喜欢儿子有出息的,张恪同样不例外。
“琰儿,打了大胜仗,可有什么心得?”
张琰挠了挠头,小脸发红,偷眼看看,爹爹的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
“爹,我觉得打仗没什么难的。”
张恪眼前一亮,笑道:“说说看,为什么不难?”
“只要手上的力量足够强大,按部就班,平推就是了。虽然东南看起来很危险,可是苏松有千万百姓,有两百多万工人,他们都不愿意被明廷统治。只要把这些人动员起来,哪怕是用人命拼,用银子拼,用火药拼,就一定能打赢!”
张琰激动之处,挥了挥拳头,增强自己的气势。对他的这个简单粗暴的碾压战法,张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琰儿,那你觉得一个领袖该做什么?”
“把百姓组织起来,然后信念坚定,直到胜利!”
“哈哈哈!”张恪终于仰天大笑,欣慰地摸着张琰的头。
“好孩子,你明白了就好,以后的战斗越来越看国力的较量。什么女真兵满万不可敌的鬼话就是放屁,很不凑巧,我中华就有取胜的绝对力量!”
……
张恪登上护国的第二年,广西桂王朱由榔在党羽的拥戴之下,登基称帝,想要凭借西南和张恪周旋。
大将吴伯岩率兵南下,攻破桂林,一路追杀,朱由榔丢盔弃甲,逃到了安南境内,苟延残喘。吴伯岩有心继续追杀,不过却被张恪叫停了,因为更大的战斗开始了。
经过长期筹备,张恪在九边调集了二十七万士兵,外加牲畜十五万头,组成庞大的远征军团,分成三路,猛扑草原。
中军由张恪率领,会同喀尔喀部,兀良哈部,东土默特部,总计人马超过三十万,一路碾压,敖汉和奈曼两部率众数万,投降了张恪。
这两部投降非比寻常,他们是汗庭的坚定支持者,随着他们的投降,林丹汗的统治基础已经瓦解。林丹汗不敢和张恪硬拼,只能带领插汉部主力,携家带口,向着大漠以西撤退。这是一场注定悲剧的大迁徙,十几万的部众,根本走不快。
偏偏冬天来得又比往常都要早,漫天的飞雪,将草原染成了白茫茫的世界,每天从宿营地离开,都会留下不少尸体,吸引来大量的草原狼群。野狼吞食死尸,并且学会了跟随人群,轻易获得食物。
战争对于张恪来说,已经变成了接收俘虏和战利品的旅行。就在过程之中,林丹汗派遣使者,送来了传国玉玺和108卷《甘珠尔经》,这两件东西被林丹汗视作保佑他的法宝,能召唤祖先的英灵,帮助他脱离困境。
经过连续的失败,林丹汗对祖宗已经没了信心,转而祈求张恪的饶恕。
张恪大方收下了两件宝物,只是他的大军却没有丝毫停顿,经过一个冬天,林丹汗身边只剩下可怜的几千人,狼狈退到了漠北。大明一直没有解决的北方祸患基本铲除。
携着天大军功回到京城的张恪受到了热烈欢迎,十余万民众夹道欢呼,瞪着闪亮的眼睛,看着缴获的战利品,拍手称快。
短短三年时间,从西南到西北,帝国的疆域超过了明朝鼎盛时期,南北各省的代表齐聚京城,登基大典已经迫在眉睫。(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章 北极熊
皇帝的登基大典迫在眉睫,可是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没解决,那就是帝国的约法。张恪早就说过,要君权民授,登基之时,他要对着约法宣誓,可是这部法律却迟迟难产,让不少人愁白了头。
事实上自从三月份以来,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甚至包括海外的属地,全都共推出各界代表,少则十几人,多则三四百,包括军队在内,全都选出人员齐集京城。
六七千名代表,加上助手和侍从,另外有恰逢恩科,还有数万的学子,都赶到了京城,人员之多,远远超出了京城的承受能力。
为此张恪不得不下达命令,将一半的人员暂时安排到天津,正是这个安排,使得人们迅速分成了两个派别,针对帝国约法展开了空前的辩论。
作为商业新兴城市,天津聚集北方大半的商人,他们联合商界代表,还有心学士子,主张帝国约法要保护私有财产作为核心,要按照对国家的贡献,给予不同的权力。简言之他们要做的就是按照纳税的多少分配权力。
这样做的好处是少数豪商巨贾能够获得更大发言权,进而左右朝局,影响帝国走向。同时他们还要求支持海外扩张,支持工业发展,用帝国的军队开拓市场,林林总总,一共一百多条。
和他们针锋相对的人是帝师洪敷敎。
洪敷敎的核心主张是君权民授,此民乃是士农工商,三百六十行,人人生而平等。帝国的权力是所有百姓权力的让渡。作为帝国的执政,必须对所有民众负责。这种主张自然得到了农民和军人的鼎力支持,
他针对保护私有财产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要想真正保护私有财产,就应该立法不准兼并。分配到百姓手里的土地不能买卖,如此才是真正的保护。
洪敷敎身为帝师,又在辽东办学多年,门人弟子遍天下,他的主张自然有无数人支持。大家还翻出张恪的若干言论,提出历代兴亡交替的根本是土地兼并。失去了田地的百姓沦为佃农和流民,一旦天灾人祸,必然走向造反的道路。诚如颁布一法,永远不准兼并土地,则万民安居乐业。天下永享太平。
且不管这套逻辑成不成立,不准兼并就触及到了士绅集团的利益。与此同时,他们也看不惯商业派的那一套,这些人迅速变成了中间派,游走在两个极端之间,某些议题支持商业派,某些则是支持帝师派。
三大派论战,最热闹的就要数报纸了。张恪最初仿照邸报的形式。在军队推行过文化报刊,后来东南又发行了商报。经过多年的储备,如今报纸飞速发展。这一场大论辩又给报纸提供了最好的题材。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文章投递到报社,不断刊登出来,各处发行。阅读报纸的群体也不局限于士人和商人,普通市民也能接触。像样一点的茶馆酒楼都会订阅十几份报纸,还安排专门的人员读报。
由于市民的加入,原本那些晦涩的的文字迅速被白话取代。只有让大家听得明白,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支持。谁要是还之乎者也。弄一大堆故作高深的典故,对不起。没人搭理你!
各派的学者不得不学着放下身段,甚至跑到茶馆宣扬自己的理念,有更着急的则是站在路口,菜市场,找块空地就开始大讲特讲。
孔老夫子讲究君子讷于言和敏于行,如今他的徒子徒孙却不得不学会口若悬河,舌绽莲花。说得好的,自然引来无数掌声,说的不好的,只能灰溜溜下台,等着准备更加充分,再来报一箭之仇。
如此行径可吓坏了一群人,汤若望作为传教士,和他的伙伴邓玉函,罗雅谷经过两年的漂洋过海,来到了澳门。当时刚刚爆发了南京教案,中华大地,几乎没有他们的存身之地。汤若望不甘心前功尽弃,他率众北上,再度效仿当年的利玛窦,带着西洋的历法、算学、机械到了京城。
靠着精湛的天文学造诣,他成功预测了月食和日食,一举成名。不少士人开始关心他们,甚至有人加入了耶稣会,帮助他们传教。
可是好景不长,庞大的帝国迅速出现了危机,无计其数的农民加入到了造反的叛军之中,接着一个强势的统帅迅速消灭了叛军,同时也干掉了皇帝……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汤若望都在在油灯下书写他的笔记,将所见所闻,全都记录下来。对于他来说,东方的庞大帝国就像是一块璀璨的钻石,每一个面都透着夺目的光彩。
这里有世上最丰富的食物,最好吃的料理,富庶有礼的百姓,睿智聪明的官员,最亮丽的丝绸,最精美的瓷器,有着几千年绵延不绝的历史,随便拿出一本家谱,可以追溯的历史都被欧洲很多国家要长……
最令汤若望赞叹的还是东方的管理方法,虽然还有贵族存在,但是真正管理这个国家的则是从读书人之中通过考试,脱颖而出的智者。不管你的血统如何,只要拥有才能,就会身居要职,多么完美的制度,多么了不起的设计!
相比之下,欧洲的那些愚蠢透顶的贵族,除了所谓的血统之外,和东方的官员相比,简直就是一堆狗屎。
汤若望怀着激动的心情,把东方选拔官员的做法一丝不漏地写下来,传回欧洲。他敢说,这些东西一定会震撼西方。
“老朋友,我想你的笔记必须要修改了,东方,神奇的土地,又在探索全新的治国方式了!”邓玉函笑道。
一脸大胡子的罗雅谷却不这么看,他晃着脑袋,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说道:“我不这么看。东方出现的这些现象,在西方全都出现了,比如选拔议员,比如制定法律限制皇权,比如保护私有财产。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相反,东方世界落在了我们的后面。我认为这是西方值得骄傲的地方,至少我们不是一无是处!”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罗雅谷喝了口茶,淡淡的苦涩划过咽喉。他笑着看向汤若望。
“嘿,老朋友,该你发表看法了!”
汤若望耸耸肩,笑道:“很抱歉,你的看法应该是错误的。所谓英国的大宪章,只是国王和贵族之间订立的条约。事实上这种条约在东方的世界早就存在了上千年,他们的说法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就拿已经灭亡的明朝来说,皇帝想要下达命令,必须经过内阁的票拟,还要由六科廊审核通过,才会正式成为不可更改的旨意。皇帝想要随便征税,对外作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罗雅谷还不服气,质问道:“老朋友,既然东方世界有了制约。为什么他们还要召集这么多人,来探讨一部法律。”
“哈哈哈,你终于说到了关键!”汤若望笑眯眯说道:“东方世界正在完善他们的制度,不只是士人加入政治,就连普通百姓也投入其中,新的法规要体现所有人的利益。这是多么伟大的设想,我真的希望这部法律能快速制定出来。我会立刻翻译成拉丁文,送回西方。任何一个想要名垂青史的国王。只要按照上面执行,就完全可以了。”
热烈的讨论持续了三个月,见火候总算差不多了,张恪召集各派代表,会同京中主要官员,召开了正式的拟定约法的大会。
在会议期间,各方依旧争吵激烈,须发皆白的洪敷敎精力比年轻人还要旺盛,每天搜集各种资料,亲自上阵辩论,大杀四方。其实老头儿心里清楚,这是他一辈子最后能做的事情,把政治理念变成金科玉律,对从政之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和他针锋相对的则是包士卿,高贵方,叶永鑫这些商人,大家从早吵到晚。对于他们的争吵,张恪保持了前所未有的宽容。
他几乎不发一言,就是默默听着大家的意见,不时做一些笔记。
又是长达十天的讨论,终于在王化贞等人的协调之下,大家商讨出一些共同的原则。比如取消士农工商的分别,一切百姓身份平等。大明朝虽然不是奴隶制度,但是还有很多半奴隶的存在,比如买卖的侍女丫鬟,地主雇佣的长工,豢养的小妾,全都一律废除。
针对争议巨大的私有财产问题,张恪采纳双方建议,规定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同时张恪也严格限定土地兼并。
比如任何一笔土地买卖,必须经过核准,限定最高拥有土地限额。当然只是针对内地,在广阔的海外属地,开拓的越多那是你的本事。在保护财产的同时,张恪把专利权也写了进去,这一条得到了孙元化的高度赞许。
还有出于人人平等的理念,约法废除了宗法的存在,原本那些族老家长甚至可以刑罚,乃至处死后辈儿,对后辈拥有绝对主导权力。这一点在约法之中,不复存在,不论任何人,侵犯他人权力,都要受到处罚。
废除了千百年的宗法,大量的争端必然要落到朝廷的身上。张恪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将大理寺升格,与御史台平齐,统领天下司法系统,在各地分别设置分寺,安排精通法律条文的人员充当法官,处理案件。如此一来,司法权从行政权剥离出来。
另外还确定了大一统的原则,比如西南存在的土司,在约法之中就规定要逐步废除,改派流官管辖。
随着约法逐步完善,一个全新国家的体系已经浮现,张恪虽然话语不多,但是这部法律毫无疑问浸透了他的心血,高度体现了他的意志。
就在约法完成的前夕,张恪专门把儿子张琰叫到了书房。在爷俩的面前摆着一块巨大的沙盘,两京一十三省,九边,草原,全都出现在面前。
庞大的疆域,一亿五千万的人口,世界上最强悍的帝国,握在自己的手中!
就连张恪都浑身血液沸腾,更别说年纪轻轻的张琰,拳头攥着,仔细盯着每一处山川河流,不时瞪大眼睛,露出惊叹的神色。
“琰儿,在你的面前,不时可以挥霍的祖产,而是你肩头的责任。为父订立约法,召集天下代表,就是让天下人和你一起扛责任,建立责任内阁,对你既是限制,也是保护,你明白吗?”
张琰用力点头,说道:“嗯,孩儿明白。”
“嗯,琰儿,为父不会一直坐在皇位上,打天下花了二十年,我坐天下也不会超过二十年。”
“父皇!”张琰惊呼起来:“您春秋鼎盛,可不该这么早谈皇位啊!”
“有什么不能谈的,傻小子,为父也不是现在就要把皇位给你,就算给你了,你也做不好!”张恪望着沙盘,笑道:“历朝历代,诸如汉武帝,唐玄宗,坐皇位久了,就难免昏庸出错,于国于己,都不是好事。另外呢,过早继承皇位,就像天启和崇祯,还是个毛孩子,根本不懂如何行使权力,主少国疑,更会坏事。”
张琰默默听着父亲的话,忍不住问道:“父皇,您有什么办法?”
“就如我刚刚说的,我最多坐二十年,趁着还没昏庸犯错,就早早退下来。这段时间,为父会培养你的本事,到了三四十岁,你也成熟了,接掌天下,继续培养我的孙子,二十年后,你也要退位。不过这也只是推迟退化而已,早晚有一天,张家的子孙会失去对帝国的控制。”
“那又该如何?”张琰追问道。
“更简单了,就什么都不管,一切推给责任内阁!”
张恪和儿子的谈话被列为帝国第一机密,这套办法保证了连续五代皇帝,励精图治,帝国蒸蒸日上。直到出现了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小混球,内阁才基本取代了皇帝,又过了上百年,皇帝基本上就沦为国家的象征……
就在张恪积极筹备登基大典和帝国约法的时候,突然满达日娃带着一对儿女跑到了京城,他们并不是给张恪添乱的,而是送来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父皇,从北海方向,出现了一群大胡子,他们火器犀利,战力凶悍,袭击了车臣汗部,击杀林丹汗。他们将人头献给父皇,想要和天朝通商……”玉戈跪在地上,大声报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