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东方行省
统一联合东方行省,自旧帝国宪宗永寿年间就被纳入帝国版图。
当年是属于黑水都护府的一部分,到了近代改革时期,和极北流放地分离,从那之后就形成了如今这东方行省的版图。
并入帝国之初,这里依然如当年一般不适合人生存。
宪宗皇帝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建设,以及一波又一波的人口迁移,才渐渐将这片非人之地,经营得能让华族人生存下去。
当然,仅仅是能生存下去还不够,还要能在当地工作,为国家创造利益。
帝国不会,也不能要一片不能产生收益的废地。
可就在这片上土地上,连粮食都很难能种得出来,哪里还能得来收益呢?
还真不是没有,仔细找找还是有的。
比如矿产资源。
东方行省的矿产资源可以用“相当多”来形容了。
光是在地表可堪叹到的矿,都已经足够旧帝国开采了几百年。
近代又发现了大量的地下矿脉,直接让东方行省,成为了目前统一联合最重要的矿产资源来源地。
而且,在近代科技发展的基础上,东方行省的粮食产业也有了质的飞跃。
首先,东方行省种粮难活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当地气候条件恶劣。
撇开这一条不淡,解冻后的东方行省土地肥沃程度,足以让每个农民喜极而泣。
当时保守估计,只要东方行省的耕地面积达到百分之十,并且顺利收获。
其产粮总量甚至能超越南方几个藩属国热带产粮区的总和。
所以,若撇开气候因素,东方行省可以说是粮食天堂了。
唯一阻止这个“天堂”诞生的,也就只有那气候因素的问题了。
所以到了近代改革时期,农业部确立了分季种植和耐寒作物的政策,让东方行省的耕地面积增加到改革前的数十倍之多。
到了今时今日,东方行省的粮食产量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高度。
这么说吧,养活因为战争而大量涌入统一联合境内的数千万甚至上亿难民,几乎都全都是靠着东方行省产出的粮食。
就这,每年都有富余的产量,可以供给给燕王和归义王的封地。
这几乎是半个北方的人口密集区了。
而东方行省出产的矿石,又供应了全国百分之二十的兵工厂需求。
粮食和矿产,这两样很重要。
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整个东方行省最重要的产业,并不是这两样或者只是其中之一。
而是……奴隶产业。
因为,东方行省掌控着全球最大的奴隶市场和来源地。
也就是,如今的秃头奴保护区。
保护区内两千余万秃头奴,全都是法律承认的奴隶,是统一联合乃至全世界最多且最便宜,质量还很好的奴隶来源地。
而且,东方行省东南沿海的港口,还是东半球几乎所有奴隶的运输集散地,每日往返这里的运奴船不计其数,总量甚至都超越了一些繁华的商贸港口。
每一个统一联合的公民,其购买的奴隶都要从东方行省发货。
但从奴隶这一项来说,东方行省确实是占有垄断地位的。
占有如此庞大的奴隶资源,让东方行省的人力资源成本几乎为零。
除了少量雇佣人员外,脏活累活全部都由奴隶来干,所以说成本几乎为零。
东方行省的实际掌控者或势力,也因为垄断了奴隶产业,而赚得盆满钵满。
每一个本地奴隶卖出去,减去一些计算复杂的小成本,东方行省的净收益也能占到售价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每一个外来奴隶卖出去,东方行省也能从中抽取百分之二十的佣金和中介费。
这份买卖,可以说是闭着眼赚钱。
有学者这样形容东方行省:
“东方行省抓住了帝国的胃和刀,甚至还有贵族的‘手脚’。”
这话可能有点夸张,但也实实在在的警醒了当时的旧帝国朝廷。
所以,燕王府暗中多了一个职责。
那就是监视东方行省。
然而,如今的燕王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个职责的初衷所在。
心里想的全是占有整个东方行省,拿下这片统一联合境内最后的“净土”。
这个“净土”的意思,就是指最后一片还可能有未开发资源的土地。
全世界都在盯着呢,可惜没有人敢出手去争夺。
这都是因为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势力。
统一联合奴隶商人协会总会。
这组织名字是挺长的,就和它所拥有的关系网一样漫长。
顾名思义,这个组织就是由统一联合全国的奴隶商人,共同构成的组织。
因为奴隶交易本身,就和那些贵族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毕竟,能用得起奴隶的多半都是贵族或者豪商,总之就是最不好惹的那类人。
而能赚那么多黑心钱,却还能不被国家机关所制裁的,那就不只是那类人了。
至少在统一联合中是这样。
统一联合的前身统合会,就是由南方资本家群体建立起来的,其根基多半是那些下南洋的商人。
这帮人之中,也有做奴隶生意的。
毕竟南洋诸国的那些蛮子,也是奴隶市场的抢手货。
抢手的原因嘛……就是便宜咯。
同样是干奴隶生意的,南方和北方又没有太多瓜葛,南方的奴隶买卖都是小规模高质量交易,和北方大规模低质量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了。
而且南方地区,本身就是统一联合以及大部分藩属国的“腹地”,根本不需要把奴隶运到北方去卖。
没有瓜葛,利益甚至完全相反,但又勉强算是同行。
像这样的两拨人……
说没有关系,估计都没人会相信。
毕竟,从旧帝国近代改革,到如今统一联合的时期。所有在政府中关于削减甚至取缔东方行省垄断地位的提案,都被不知道原因给莫名的提前否决掉了。
甚至连一次相关表决都没能召开。
这就不禁让人有所怀疑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国家政府的高层之中,保护着东方行省那些垄断奴隶贩子的利益。
直到今天,统一联合议会政府中,和奴隶生意有着直接或间接关系的议员,占比高达惊人的百分之四十三。
而他们又有一票盟友和党派,凑在一起能把这个百分比提高到五十以上。
五十以上,这恰好是议案通过和否决的衡量值了。
这帮人,有能力影响整个国家。
可他们似乎忘记了,在如今的统一联合之中,不是所有人都害怕议会表决的。
比如,手里有兵的燕王殿下。
第五百七十二章:埋伏
燕王麾下的嫡系部队,几乎可以说是他个人的私兵,虽然明面上是在正规陆军编制体系内的,但实际上政府从未给他们发过哪怕一毛钱、一颗子弹。
财政部和装备部的记录上,都从未出现过他们这些部队的番号和名字。
发东西自然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不过就和政府无视他们一样,他们也同样无视了政府。
他们只认燕王府。
毕竟他们手里的装备和用来养活一家老小的军饷,都是燕王府发给他们的,
哪怕他们战死了,燕王府都有给他们准备抚恤和保险。
其主要装备,通常是正规军淘汰或者外销的款式,但也不少是从武器黑市里买来的昂贵货色,训练也用的是正规军同款的虚拟训练仪。
这一系列的优待和装备加持,让他们的战斗力已经无限接近于正规军了。
也极大的减小了他们的伤亡率。
总之燕王府绝对不会亏待了他们。
他们也回报绝对的忠诚给燕王府。
至少目前来说,他们的战斗力也足以碾压同等编制下的联邦军队了。
可眼下,他们的对手并根本就不是弱鸡的联邦军队。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面对怎样的对手。
“师部命令,继续沿着铁路前进!一个半标准行军时后,将会抵达已经确认的一座矿业城镇,各单位都要提高警戒!”
东方行省西南面的雪原上,装甲侦查营得到了新的命令,伴随着营长的将命令传达到全营,他们随即便再次出发了。
之前说迷路的话,那也就是说说。
这片土地上最多的人造物,就是他们行军路线上的一条条铁路。
沿着铁路走,他们绝不可能迷路。
但样也给他们增加了危险,一直沿着铁路走的话,他们的行军路线甚至时间都是可以被预测到的了。
像这种情况,很适合敌人打伏击战。
不过至今未开一枪打他们,本身就时刻保持着警惕。
再加上这是一整支装甲侦察营,载具几乎平均到了每个人,伏击战对他们来说基本不构成威胁。
应该吧……
按照师部的命令,他们沿着铁路撒开欢儿的往前冲,最终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标准行军时,就看到了那目标城镇的轮廓。
所谓标准行军时,指的就是在部队保持警戒的情况下,全速推进的时间。
一个标准行军时,也就是在上述情况下行军一个小时的意思。
这个距离已经很不短了,至少目前在联邦本土的前线战场上,每一个标准行军时的过去,双方都要付出成千上万人的损失。
而在这里,简直就跟旅游似的轻松。
“情报上说,这个镇子主要从事的是铜矿开采和初期加工。
上头下了死命令,不要对这里的工业设施造成任何破坏。
但我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侦察营营长站在车边,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的城镇,轻声说。
城镇里一座座高耸的烟囱,密密麻麻的铁皮厂房屋顶,总让他有不好的感觉。
“师部让我们拿下这座镇子,说是会派师属的特种空勤团来支援。”
刚和师部联络完的副官,缓缓走到他身旁汇报说。
他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随即,他用挥手示意已经摆开阵势的一个装甲连,开始向目标推进。
看着部队听命出发了之后,他便又戴上望远镜,观察着城镇边缘的状况。
他随时都可以从望远镜和战术头盔的通讯频道中得知部队推进的情况。
所以他并不十分担心,毕竟望远镜中看到的那座城镇,似乎都了无人烟。
十来分钟后,他在望远镜中已经看到部队逼近了城镇边缘,装甲运兵车上已经放下部分步兵开始前突占领一些边缘建筑了。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
吧……
“长官,那是反光吗?”
就在他有些志得意满的时候,副官却突然拍了拍他,悄声说。
他愣了愣,回头确认这家伙没在拿自己寻开心,便顺着其手指的方向看去。
从望远镜中,他看得相当清楚,城镇边缘的一个厂房二楼,有个光点在闪烁。
“喔该死!有埋伏!”
他只思考了几秒,忽然猛地冲通讯频道内大声嘶吼了起来。
可他察觉的还是太迟了。
城镇边缘忽然枪炮齐鸣,他在望远镜里见证了第一炮的打响。
那是在一座平平无奇的小棚屋下,堆积如山的矿石中,忽然就喷出了一团白烟。
随即,他看到自己派出的部队中,有一辆军车被爆炸的火光吞噬了。
紧接着便是第二辆、第三辆……
士兵像是被割草似的成片倒下,他甚至能从望远镜里看到他们飙出的鲜血。
他听不到爆炸声、枪声、惨叫声。
事实上,他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离自己远去。
直到副官把他扑倒在地,他才从那恍若失魂一般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长官!请赶快下达命令吧!兄弟们正在被屠杀啊!”
所有的声音如潮水般冲入他耳中,他听到了副官声嘶力竭的叫喊,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听到了折磨人的密集枪声。
瘫倒在地上,向左右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也在遭受炮击。
他的部下,被一发炮弹连人带车的炸成了碎片。
哪怕是勉强从车上下来的,也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打得血肉横飞。
只有少部分爬下来的还活着。
就比如他自己和副官。
就他刚才坐的军车,此时都已经侧翻在远处的雪原上,残破的车身上,此刻正冒着滚滚黑烟,
炮弹爆炸炸起的泥土和积雪,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那感觉生疼。
但此刻的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就像是很突兀的受伤,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最多就是有点麻麻的。
但之后,便是如潮水般袭来的疼痛。
他转回头,神情恍惚的看着副官,完全是一副被打懵了的状态。
“该死!趴下!都趴下!尽可能的压低自己的身体!还击!
只有还击才能活!愣着不动必死!
头儿已经被炸出毛病了!现在根本就指望不上!
你们的命!现在都靠你们自己了!”
副官看出他现在没用了,便一把抢过他的头盔。
通过他的通讯,在隆隆的炮火声中把命令传达给所有人。
或者说……幸存的所有人。
他这么一说,效果显著。
很快,他们这边配合着前突的那一个连也开始了成建制的还击。
不再是刚刚那样被动挨打,恍若屠杀的惨状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野兽兵团
和燕王嫡系部队战斗的,是一支成分极其复杂,但战斗力却极为强横的部队。
他们理论上来说,应该算是佣兵。
但实际上,他们是一群疯子。
一群,哪怕是要倒贴钱,也想要战斗至死的疯子。
统一联合全球征服战争,给佣兵市场创造了巨大的机遇和利益。
退伍兵、逃兵、轻伤兵,这些给佣兵市场提供了严重超额的兵员。
而那些中立国、小国、财阀,因为全球战争的威胁,而对佣兵的需求日益增加。
他们想要保护自己,但又不希望惹恼了暴虐的统一联合。
于是,雇佣大量的佣兵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毕竟,统一联合的本土,就是佣兵市场最活跃的地区之一。
那些商会、贵族,想要在藩属国、占领区里头搞侵蚀贸易,甚至垄断资本。
这种吃人家“血肉”的恶毒行径,必然会遭到当地人的激烈反对。
政府和军方又不管这种事,他们只管当地人对官方的不满,对私人组织的威胁甚至攻击,从来不在他们的管理范围内。
毕竟华族自己都在搞权利斗争,互相之间使坏、搞阴谋刺杀什么的,那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政府不会去管,也懒得管。
政府不管,那私人组织或个体户该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呢?
这就需要佣兵了。
便宜、好用、还不用负责。
因为佣兵市场有自己的行规,佣兵杀的人都由市场承担并负责,不会对雇佣方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这是一种小福利,毕竟贵族和商人都挺在乎自己的名声。
只要是能够换取顾客好感的事,佣兵市场都从来不会吝啬。
“顾客给的钱只要够,我们甚至能为他们弄来一整支军队。”
这是佣兵市场负责人的原话。
于是,统一联合那些财大气粗的商会和贵族,就创造了全球最高的佣兵购买和同时拥有量。
保守估计,仅这一年,全统一联合登记在册的佣兵数量,就达到了五万余人。
这几乎是两三个师级编制的人数了。
你自己都搞得那么嗨,总不能禁止别人家也这么搞吧?
所以,佣兵的就成了畅销“产品”。
佣兵市场为了利益最大化,把大量佣兵组合到了一起,批量售卖。
美其名曰,要买就买一整支军队。
其实价格比分开买还要贵。
但那些有钱的财阀商会,还真就对这种打包售卖的方式青睐有加。
商会挂到网站首页的几个“包”,在当天就被一扫而光了。
其中有一半,落入了东方行省背后的奴隶商人协会手中。
协会在拿到“货”之后,把数量庞大佣兵又打散重新整编。
其中,华族人或者稍微可控一点的佣兵团体,整编成数个主力佣兵团,部署在了东方行省最重要的几个沿海城市。
而那些不值得信任,甚至可以说难以控制的“野兽”,就被打散成一大堆人数较少的佣兵团,都部署在了内地那些繁多的工业城镇之中。
可那些奴隶贩子怎么也想不到。
率先开始抵抗燕王部队的佣兵,竟然就是他们这些不被信任的家伙。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
他们可不是为了奴隶贩子而战,这些所谓的“疯子”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目的。
统一联合发动的全球征服战争,制造了不计其数的大溃败。
当然,这是指敌人的大溃败。
大溃败也就是大规模击溃敌军。
这和装甲部队向来喜欢使用的歼灭战有着巨大不同。
把敌军分割包围,然后歼灭。
这是统一联合的惯用战术。
可这招并不总是能奏效,事实上很多情况下都不能奏效。
因为敌人几乎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打崩了他们一个师,附近的几个,甚至整条战线上的部队就会开始动摇。
甚至直接崩溃。
都轮不到分割包围上场了,敌人自己就撒丫子往后跑,逃跑路上还顺带拖着其他的部队一起跑。
哪怕是这些部队中,有些人想为国血战到底什么,也会被溃败的大潮淹没吞噬。
这种大溃败,多则几十万大军,少则数万军队。
其中统一联合能“咬住”并歼灭的,估计不到百分之十。
其它的要么直接建制崩溃,变成一堆散兵游勇,也就是后来占领区内那些游击队和抵抗组织的主要战斗力。
要么“卸甲归田”,直接化身百姓,甚至难民,总之就是不当兵了。
但还有一些,承受了亡国之痛,选择远走他乡的部队。
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混入佣兵团体之中,甚至自己组建佣兵团。
这些人最早被称为流浪兵团。
他们没有家、没有国籍、没有身份。
中立国或者藩属国出来的佣兵,都可以在臂章位置贴上国旗。
他们却不行,所以他们臂章的位置上都只是空白或者纯黑色的贴纸。
这是一群没有希望和未来的战士,他们唯一能得到解脱的途径,就是战死。
所以他们逢战必上,就没有他们不接的战斗存在,越困难、危险的战斗,越是他们争先恐后要参加的。
这时间久了。
他们就多了个外号:“野兽兵团。”
形容他们跟饿急了的野兽似的,见到什么都要冲上去咬一口。
可这次不同了。
他们的对手,是华族人。
至少是全部由华族人组成的部队。
是他们当年,没能打败的部队。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但可惜这次是只有他们在眼红。
对面燕王的嫡系部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也没有参加过进攻他们故乡的战斗,甚至都不认识他们。
可他们,依旧把这些士兵都当成是害自己承受亡国之痛的侵略者了。
估计是心理作用吧,因为讨厌当年那个几乎不战而逃的自己,所以一直期待着能击败一次统一联合的军队。
想以此,来安慰自己的伤痛。
所以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给眼前的“入侵者”,留下刻骨铭心的教训。
他们的初战很成功,主要是从黑市买了的各型武器发挥了重要作用。
率先开火的,是使用了爆破穿甲弹的车载型125毫米口径滑膛炮。
炮身主体和运载车上,都覆盖了一层反射膜,同时还藏在厂房内。
军用卫星都要扫描才能发现,更别说普普通通的民用卫星了。
这第一炮,打了个出其不意。
命中燕王部队使用的步兵战车时,轻而易举的击穿了前装甲板,毁灭性的爆炸能量撞入车体内,还引爆车内弹药。
连人带车,直接就炸得粉碎了。
而像这样的火炮,他们在这一边就部署了足足十二门。
第五百七十四章:急速射
“我不管上头怎么说!劳资的部下都快要被杀光了!
若是能让死去的兄弟回来!那座破镇子炸平了又如何?
让炮兵往死里打!有事儿我担着!”
已经回过神来的侦查营营长,指着不远处已经乱作一团的战场,暴怒的嘶声说。
是副官带着警卫连,拉着他撤到了敌方火炮的射程范围,要不然他现在哪里还有命在这里“恶龙咆哮”啊。
之前他们临时待命的位置,早就被炸得满地坑坑洼洼了,报废的车辆和残缺不全的尸体随处可见,光是死于炮击的士兵估计都得有不下五十人,
袭击来得太突然了,这里的地形又都全是一马平川的雪原,除了军车就根本找不到有用的掩体。
结果袭击者不知道用的什么炮,只要命中就能报销掉他们一辆军车。
哪怕是他们手上最硬的,全重达三十吨的重型步兵战车,也不例外。
而且打得还忒准,跟点名似的屠杀他们的装甲车辆。
再加上敌方炮火的配合,让他们这一整个装甲侦察营,都像正在被大人打屁股的小盆友,毫无抵抗能力,只能哭着挨打。
当然,他们没有哭。
因为流的血太多了,哭不出来。
连营长都差点被干掉了,他们这次全算说不上重创,也是伤筋动骨了。
看到自家兄弟们血流成河。
愤怒的,可不只有营长一人啊。
随着营长作出保证,一直随着营部和警卫连一同行动的炮兵连,随即便开始校准射击参数,准备直接炮击城镇。
这支营属的机动炮兵连,配备有十二门120毫米口径车载迫击炮,以及三门155毫米口径的自行火炮。
就编制规模来说,是同等级联邦部队的两倍还多。
就火力和作战水平来说,那就远远不止两倍这么一点了。
至少,现在他们只用一分钟多钟就完成火炮的展开和校准装填。
到这第一轮急速射打出,也还没到三分钟的时间。
想来炮兵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上来就是八发急速射,几乎是训练时的极限了。
整个炮兵连打八发急速射,那就是足足一百二十枚炮弹,飞向了目标城镇中。
这一波炮击,用了一个基数的炮弹。
不过效果十分显著。
现在看过去,那城镇边缘的厂房和仓库设施,大半都淹没在炮击的尘土中了。
里面藏着的卑劣偷袭者,估计也大都葬送在炮火中了。
但炮兵似乎还意犹未尽,立刻又开始准备下一轮射击了。
“长官,我觉得是时候了。”
副官凑到营长身旁,大声说。
因为炮兵又tn开跑了,虽然不是刚才那般震得人耳鸣的急速射,但一阵阵的炮火轰鸣声淹没了人的说话声。
若不大声点的话,压根就听不见。
让副官没料到的是。
向来不算严厉的营长,此时听到了他的建议之后。
居然偏过头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
不过他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趁营长“无法履行职责”时,代替其向部队下达了进攻命令。
本来安安分分的还击就好,损失或许还没有现在那么惨重。
可他当时不知道是脑抽了还是啥的。
就在下令还击后不久,他又追加下达了反攻的命令。
并且派出了,除营部和警卫连之外的所有剩余部队,发动了“全面反攻”。
结果嘛,又是送上去给人家杀。
当时炮兵又不能支援,师部说的增援又还没到。
所以他们这些没上的人,只能眼看着战友们的鲜血,把白色的雪原染成红色。
雪原就变成“血原”了。
然后当营长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部队已经损失将近三分之一了。
这样惨重的损失,主要拜他所赐。
营长能对他有好脸色才奇怪呢。
“炮兵继续压制,步兵突击队逐个肃清城镇边缘建筑,装甲单位与主力步兵协同向主干道推进,最高警戒状态!
警卫连推进上去收治伤员,收敛死去战友的遗体。
另外要说一下,劳资不要俘虏!”
虽然面上对副官很不爽,但营长在嘴上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的确是时候发起进攻了,毕竟刚才那一轮炮击过后。
偷袭者的火力点全都“闭嘴”了。
战场上只剩下炮兵在继续搞动静。
此时若不进攻,更待何时?
所以营长下达了命令,正儿八经的来自本部队最高长官的命令。
至于说某个“罪人”。
现在暂且不说,等待秋后算账。
得到了老大的命令,炮兵的小伙子们打得更有干劲了,装填的速度都快了点。
警卫连也即刻出发去打扫战场。
前线的营主力,则迅速整理部队,准备遵照命令向城镇中发起突击。
这些士兵都红着眼睛,憋着一肚子火气和怨气,想要经由手里的兵器,全都宣泄到敌人身上。
就是眼前这座该死的旷野小镇,几乎成为了他们这些人的梦魇,边缘几十个火力点不知道屠杀了他们多少战友兄弟,摧毁了他们多少昂贵的装甲载具。
虽然不知道,这镇中究竟还有多少的敌人在等待着自己等人。
但他们依旧发起了进攻。
既是因为命令要求,也是因为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怒火在催促。
不过他们并不孤单,身旁有着同样怒气冲冲的战友和一辆辆钢铁战车。
之前敌人只是靠偷袭得逞,他们绝不相信有人能在自己有准备的情况下,还能像之前那般虐杀自己的兄弟们。
哪怕是正规军来了,那也做不到!
也就在他们向镇中开始推进时,天空中传来了熟悉的轰鸣声。
他们仰起头一看,数架通体黑色的通用直升机,正在从空中嚣张的掠过。
其实也不完全是黑色的,至少机腹底下还是有些图案的。
那是一个白色的圈,圈的中间写着一个硕大的、行书字体的“燕”字。
就是燕巡道和燕王府的那个“燕”。
这该是师部说的特种空勤团到了。
虽然满心欢喜,但在地面上的将士们并没有发出欢呼声,抬头看了几眼后,便继续向前推进了。
毕竟他们现在没那个心思欢呼,也不可以欢呼。
这种事,杀光了敌人再做也不迟。
而在后方,营长虽然和他们一样都没有发出欢呼声,但在心里却和他们不同。
他的心中是说不出复杂和难受。
因为师部的质问已经来了。
“那啥,师部让我问你,为什么要违抗死命令炮击目标城镇?
而且还炸得没完了?现在还不停?”
直升机飞行员传达来的话语,让他心里阵阵发凉,冷汗直冒。
像这种说话口吻……
分明就是二少爷本人啊!
第五百七十五章:二殿下
“请二殿下明鉴!由于对方卑鄙无耻的偷袭行径,给我部造成了巨大伤亡!
卑职不得已下令炮兵还击!也仅仅是为了保全麾下士兵的生命!并不是故意要违抗军令!实在是情况使然!
若一定要追责!那么一切责任全在卑职个人,请二殿下责罚!”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话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二殿下会亲自驾驶直升机出来,但他仍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毕竟,这位燕王府的二殿下,一直都是最有可能成为世子的王子。
因为大殿下不喜欢政治,甚至不喜欢任何自己认为“麻烦”的事。
而且还任性,不喜欢的事就不做。
逼着去做也会很敷衍的完成。
所以大殿下一直都不为燕王所喜。
甚至说是厌恶都有些。
因为燕王口中的“儿子”,那么说的就绝不可能会是大殿下。若说“那个孽障”,就肯定是大殿下了。
这双重标准都普及到称呼上了,任谁都知道燕王不喜欢大儿子了。
二殿下则与大殿下完全相反。
这位朝气蓬勃的王子殿下,拥有数不清的广泛爱好,可以说什么都会一点。
除了最基本的弓马骑射、刀法武术。
潜水、网球、篮球、滑雪……
只要是运动会上有的运动,他都会。
现在他又暴露了一项技能。
驾驶军用直升机。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啊……
最重要的是,他还酷爱研究军事,自己本身也毕业于帝国陆军大学。
这也正是他最让燕王所喜爱的一点。
毕竟大殿下老大那个“艺术生”,太让武将出身的父王伤心了。
所以燕王很喜爱二殿下。
喜爱到,几乎把封地内所有的军务和政务都交给了他来掌管。
要知道,这些本就是世子的职权。
这样的一位王子,此刻正驾驶着黑色的通用直升机,缓缓降落在还处于战场之中的雪原上。
“卑职参见二殿下!”
营长赶忙带着副官上去迎接,急得连旋翼掀起的狂风的顾不上了,顶着风就来到了直升机旁,对着驾驶位就行礼大喊道。
见驾驶舱的舱门打开了,他赶忙伸手上去想要搀扶二殿下。
可人家压根不给他献殷勤的机会。
只见一个穿着全套飞行员装备,戴着头盔看不清脸的人,直接躲开他的手,很嚣张的跳到了旁边的地上。
随着这人一起下来的,还有八名穿着全套特种作战服的空勤团士兵。
作战服漆黑的塑钢装甲外壳,以及手中的电磁动能步枪,以及那完全看不见穿戴者面容的全罩式战术头盔。
这些上上下下都只有黑色的装备,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
这些人和装备,不是钱能买得到的。
陆军情报局下属行动处的人。
难不成……
那边也出手帮忙了?
营长感到脑中一阵翻江倒海,他似乎知道的也不少。
“你在这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下令停止炮击!每炸毁一个工厂设施!都是在浪费我们重建所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
堂堂侦察营,既然能被偷袭?
你们侦查了个寂寞吗?
你们的任务!本来就是要提前探知敌人的动向!连你们都能被偷袭!那后面的主力部队呢?!
真是一群蠢货!你被降职了!从今往后滚去当个连长吧!”
二殿下一脸不爽的斥责了他。
他也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和资格,只能是默默的低头认错。
“你就不必担心你那些部下了,我带来的人足够干掉所有敌人。
让他们都退下吧。
至于说我来这儿的目的嘛,就是因为你这里率先接敌,我想来找你来了解一下敌人的成分如何。
怎么样,就在这儿说说吧?”
二殿下忽然话锋一转,尽可能的向他表现出一种亲切感。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上位者的惯用伎俩。
很老套,但也很实用。
因为某人已经感动哭了,哇哇哭着说自己对不起王爷,对不起殿下。
二殿下也适时表达了安慰,并且许诺等他戴罪立功后,调他到自己身边来,直接官复原职,还是去当营长!
然后某人就更感激涕零了,嚷嚷着要为燕王府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是个疯狂的人,也是个纯粹的人。
对统治阶级的疯狂崇拜。
和一种无比纯粹的忠诚。
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像他这样的人很多,而当年还是旧帝国时代的时候,甚至遍地都是这样的人。
现在不同了,很多事情的变了。
很多人都变得复杂,变得不再纯粹。
忠诚和信任,这两个在当年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放到今天,却是无比珍贵的“财富”。
“殿下,卑职认为这些敌人是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有着战术配合的小团体。
他们埋伏得很好,我不清楚他们用什么手段让卫星无法侦测到他们,但他们目测上的伪装已经足够好了。
我手下都是老侦察兵了,抵近到距离城镇边缘最多数百米的距离,居然都无法察觉出任何异常。
卑职在最后时刻发现了,可那时候还是太迟了些。
在卑职看来,要么他们很专业,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布置了非常久。
若是前者还好解释。
但若是后者……
这就说明他们早有准备了。”
他毫不保留的把自己想法和猜测都告诉了二殿下。
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
大脑已经被某种狂热想法充斥的他。
哪怕是现在就立刻为二殿下战死,他都会毫不犹豫的。
“嗯,说得很有道理。
其实呢,我们早先的资料就调查到这里有着大量佣兵团体存在。
不过那些佣兵的成分都太杂了,实在是不好研究判断。
佣兵市场那边的口风又很紧,压根不愿意出卖客户购买资料给我们。
所以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对敌人的了解可以说几乎为零。”
二殿下似乎也对他说了实话。
似乎吧……
但他不在乎,看着二殿下高大的身躯站在自己面前,宛若插在雪原上的一柄无比锋锐的宝刀。
他觉得,这就是自己该侍奉的人。
“殿下……这并不是您的错,更不是王爷他老人家的错,是我们这些奴才们的错。
其实您不必担心,这场仗我们本来就是赢定了的。
燕王府的封地疆域,注定会扩大到整个富饶的东方行省之上。
老奴在此先恭贺殿下了!”
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啪的一下就单膝跪在二殿下身后,朗声说。
其实他是在赌,赌自己的未来。
在话中自称奴才,就是他在向二殿下表忠心的意思。
“呵呵,起来吧,我这里没奴才。”
二殿下背着手,轻笑着说。
第五百七十六章:厂房
听闻二殿下亲自驾临,前线的将士们自然敢拼敢上了。
当然,这是营长跟二殿下拍马屁时才会说的话。
事实上呢,还没等二殿下落地。
前线的将士们就已经突入城镇中了。
除开和营长待在一起的营部,主力五百余名士兵和一百余辆装甲车都在这儿了。
他们分成三个梯队,以统一的扇形攻势向城镇内同时推进着。
在被炮击摧毁的城市边缘废墟中,似乎仍存在着他们意想不到的危险。
“一会儿进去小心点,二连那边有人一脚踩空摔伤了。”
城镇边缘,一座已经被炮击炸得面目全非的厂房门外,数名士兵正靠墙戒备着。
他们侧后方,是一辆几乎被废墟尘土染成白色的步兵战车,那车身上还有大量坑坑洼洼的难看弹坑凹痕,另一队人数也差不多的士兵正跟在战车后面搞“步坦协同”。
领队的军官下达了命令,靠墙的几名士兵立刻突入进了已经不存在的厂房门内。
厂房内并不黑暗,宽大的房顶上有着一片片破洞。
这些都是被炮弹砸出来的。
炮弹砸穿了厂房的顶部,在厂房内部发生了爆炸,几乎彻底摧毁了厂房内所有的工业设备。
剩下那点看起来还有“救”的,也并没有人能“救”得了。
事实上,炮击时这里应该没人。
这里厂房的顶板一般都很薄,而且十分脆弱。
毕竟其本质作用就是挡雨和遮阳,根本不需要很坚固什么的。
省钱就对了。
在这种方面,奴隶贩子是很专业的。
这种弓箭都能射个洞出来的东西,根本无法让炮弹撞击引爆。
这样一来,遭殃的必然是厂房内了。
士兵们借助着,从头顶上那一个个破洞照进来的阳光,观察着厂房内的状况。
一又一个硕大的弹坑,嵌在厂房内的水泥地板上,让这里看着像月球表面。
这整个厂房其实很大,至少他们从这边走到对面估计也得用好几分钟。
而目光所及处都能看见弹坑,最远的甚至把对面,厂房另一头的门给炸没了。
天知道这里挨了多少发炮弹。
炮兵发起火来还是有够恐怖的……
那些弹坑周围都是一片狼藉,强悍的冲击波把所有东西冲撞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一台数百公斤重的设备被掀飞了出,砸飞了厂房的大门。
遭受了这样毁灭性打击的地方,应该不会再有人敢在这儿待着了吧?
所以士兵们都猜测这里是安全的,但也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举着枪逐个逐个角落的搜查,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藏匿敌人的位置。
厂房外,那辆步兵战车缓缓开动。
装备着105毫米滑膛炮和30毫米机炮的主炮塔,缓缓转动起来,指向已经四面漏风的厂房内,随时准备进行火力支援。
跟在其后面的另一队步兵,也开始扫荡检查附近的区域,确认是否安全。
他们都很谨慎。
但这里就是平静得出奇。
也安静得出奇。
除了他们自己搞出来的动静。
就只剩附近友军搞出来的动静了。
其实都差不多,都是脚步声和战车的引擎轰鸣声。
那些师部派来支援的直升机,装逼秀了一圈飞行技术后,就又拉高没影儿了。
这会儿抬起头根本看不见飞机。
也听不到那些能让他们感到稍稍安定的直升机轰鸣声。
所以
除他们自己搞出的动静之外,这里几乎再无别的声音了。
仿佛这里只剩他们,刚才搞偷袭的卑劣对手都人间蒸发了似的。
大致过了十来分钟,那一座厂房就基本搜索检查完毕了。
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炮击后的这里连一点人类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出来了。
只有满地破烂的废墟残骸,仿佛他们是过来打扫战场的一般。
可就算是打扫战场,那你也得拿出点战后应该有出现的东西吧?
构建阵地的痕迹、弹壳、血迹等等。
这些战后应该出现的东西,这里压根就连一样都找不到。
最重要的是……
尸体去哪儿了?
要知道,刚才交战(偷袭)的时候。
这座厂房是火力最猛的之一,保守估计里面得有个两门炮和大量轻步兵。
可眼下找不到一点痕迹,着实让士兵们都感到疑惑。
“刚才你们看清楚了吧?就是从这儿打出来的炮弹,炸死了咱们副连长和一整辆军卡里的十几个兄弟!
现在他们人呢?连尸体都不见!”
军官随便找了个报废的设备坐下,气哼哼的发着牢骚。
一个和他相熟的士兵凑了过来,从兜里摸出一包烟。
自己叼一根,再递给他一根,用打火机都点上后,这才说:
“头儿,不可能没有啊?
我们刚才看得真儿真儿的,就是这里打出的火力最猛!
这不应该啊……”
他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又轻飘飘的吐了出来。
作为一名有军衔的军官,哪怕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
他也很清楚战时不能抽烟的规定。
但他就是忍不住。
因为他很不甘心,不甘心看到那些屠杀了一堆自己战友兄弟的敌人,遭受这样毁灭性的炮击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去。
让一门心思冲上来想报仇的他们,只能跟在后头吃灰。
其它的兄弟也不甘心,正在趁着巡逻警戒的方便,自个儿悄悄继续搜查着,也不管站岗时分心的问题了,就想着能找到点刚才炮击炸死了敌人的证据。
他也懒得去提醒,就由得他们去了。
一时间这里的情况还算安详平静。
抽烟的抽烟,警戒的也心不在焉。
完全没有战场该有的样子。
但很快这种情况就会被打破了。
“头儿,我说……”
或许是因为干抽烟太无聊了,又或许是因为想安慰一下长官,那个和他一起抽烟的士兵率先说话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
然而这可怜的家伙,没能把话说完。
鲜血喷溅到他的额头和鼻梁上。
他呆呆的仰起头,看着那个给自己递烟的小子,捂着血如泉涌的脖子,摇晃了几下就摔倒在他脚边。
抽搐、痛苦的咳嗽声……
以及渐渐蔓延到他脚上的血。
然后,一切就“安静”了下来。
他被别的部下拽进掩体里之后,仍然呆呆的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尸体。
还温暖着的尸体。
毕竟仅仅在十秒钟之前,那尸体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有狙击手!东北坐标零七三五!通知各部队!寻找目标!”
他手下资历最老的侦查老兵,蹲在他身旁嘶吼着冲通讯中咆哮着。
这一声声咆哮,也把他拉回了现实。
第五百七十七章:小五
“小五!去制高点找那个王八蛋!打死他劳资赏你把新枪!再加三块金的!”
回过神来的他,立刻冲手下枪法最好的士兵大喊。
“真哒?”
“你哥我还能骗你不成?”
“好嘞!”
那小子还不信他,待他反问确认后才拎着枪跑出去。
他看着小五背着比他还高点儿的一把射手步枪,迅速爬上厂房内的梯子,速度快得就像只灵活的小猴子。几下子就推开了厂房顶部的维修盖,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可小五刚上去十来秒,又一声枪响响彻在这座城镇上空。
是那个狙击手又开枪了。
所有人都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头顶上千疮百孔的厂房顶。
他们都在担心小五。
小五其实不是华族人,是早年间他们连长在联邦远海诸国,也就是如今的泰西都护府地区旅游时,捡到的流浪孤儿。
回到国内办好收养手续后,因为这孩子不是华族人,而且还是流浪孤儿,民政部门不允许注册公民身份。
若没有公民身份,实际上就和奴隶没有什么区别了。
华族老传统了,只要抓到的蛮子就是你的奴隶。
千年下来都是这样,不可能因为一个蛮子小屁孩而有所改变。
所以,在家中排行老四的连长,就给这孩子取名小五。
小五很聪明,也很能干,到了连队里就承包了大部分的杂活累活,而且敢得都是又好又快。
连里的兄弟们都很喜欢他,也没有把他当作是蛮子看待,甚至家里有孩子的还会带些自家孩子的小玩具和零食给他。
和他一起玩耍,也是兄弟们在训练之余最快乐的事情之一了。
但连长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小五对于射击的天赋。
于是,经过连里商议,最后一致决定轮流安排人来教导他射击。
这不教不知道,一教吓一跳。
小五是个妥妥的射击天才,用一把老式的半自动步枪,打破了全师的最高纪录。
十六个飞盘连发,被他全部打掉了。
然后由师长他老人家破例签字,给了小五一个从军机会。
如今的小五才十五岁,却已经是个三年军龄的“老兵”了。
“这又一枪,不知道是那支部队的兄弟中招了。
让大家原地待命,寻找目标位置。”
他虽然知道大家的担心,但也并未安排人上去查看。
对于小五,他是很放心的。
三年都在他手底下混,他对这小子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小子比谁都机灵,他猜测自己这些人全都死光了,小五都不会有一点事儿。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那个狙击手的第二枪并不是打的小五。
小五早已经爬上了厂房顶,巧妙的避开了这上面的各种破洞,此时已经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射击位置趴了下来。
他调整着手中的射手步枪,同时竖起耳朵等待着第三声枪响。
刚才的第二声枪响,已经帮他确认了目标所处的大致区域。
但那一片区域,有一堆烟囱,每一个烟囱都是良好的狙击点位。
这让他很难确认目标的准确位置。
所以他就需要继续听枪声,以便借助枪声进行更精确的“定位”。
他不担心那个家伙回转点,因为每个烟囱之间根本没有连通的道路,想转点就只能从烟囱上下来,经由地面转点。
那样的话,他绝对有把我讲那个家伙射杀在转点的路上。
因为如果真到了那时候。
就是他在高处,对方在低处了。
高打低,他觉得凭自己这被连长在全军都夸耀吹嘘了好久的枪法,不可能干不掉对面那个业余的蠢货。
敢在同一个地方打两枪,那不是蠢货还能是什么?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在哪儿。”
他坏笑着调整好了步枪,看进瞄准镜里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很快,第三声枪响就来了。
这让他在心中更鄙视自己的对手了。
居然还敢在同一个地方打第三枪,这都已经不是蠢了,这完全就是在找死啊!
他冷笑着锁定了目标,将调整好的准星锁定到烟囱上,等待着目标露头。
从枪声他能听出,对方使用的是大口径狙击步枪,而且很可能是栓动的。
在射程和威力上,他的射手步枪都远不如任何一款专业的狙击步枪。
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实际上败在他手上的专业枪和专业人都不止十个了。
而且那些可都是师里的好手,每一个都有几十上百狙杀数的那种。
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射手之间,都有着难以逾越的天壤之别。
手上真正沾染过血的人,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
所以他现在很兴奋,期待着自己也能完成那种“蜕变”,成为比那些老前辈更加强大的狙击手。
“抓到你了。”
他思考着,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烟囱上冒出一个圆圆的帽子。
那是一顶毛帽子。
就和在统一联合北方冬日里,母亲逼着孩子戴,孩子却总不喜欢戴的那种一样。
总之就是和秋裤一个地位,那种糟糕的触感让年轻人都选择了敬而远之。
他其实非常羡慕那些孩子。
因为他没有母亲,也就没人会给他织这种帽子,最后还要逼他穿了。
从实际的角度出发,类似这种材质的衣服帽子,保暖效果都是真的好。
所以说,妈妈是真的为了孩子好。
戴上那种帽子,再配上宽大的棉衣和围巾手套,简直就是冬日保暖四**宝。
当然,他更喜欢暖宝宝,躲在大营里自己的小房间中,抱着暖宝宝缩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看电视,这是他最大的乐趣。
“真是可惜啊。”
他低声念叨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直接扣动了扳机。
子弹随即从枪膛中飞出,旋转着穿透过这东方行省的刺骨寒风,最终射中了那顶让他艳羡不已的毛帽子。
但他没有看到血飙出来,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自己用的是专门特制的空尖弹,打到人脑袋上的效果绝对“炸裂”,怎么可能没有血飙出来?
难道没打中?
察觉到不对劲的他,立刻一个翻身往旁边滚动了过去。
果然他的预感应验了。
他刚翻滚过去,第四声枪响就来了。
子弹直接打在他刚才趴的位置上,炸起了一团火星。
这下他陷入被动了,立刻毫不犹豫的顺着厂房顶另一边的斜面滑动下去。
但他急了些,忘记这厂房顶上被炮弹砸了一堆大洞。
结果他当场“刹车”失败,呲溜一下就掉进了一个大洞之中。
第五百七十八章:“金山”
厂房内紧张兮兮的兄弟们,被突然传来的重物落地声吓了一跳,纷纷调转枪口指向大致的声音来源处。
“嘶……疼。”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离得近的几个兄弟立刻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小五从一堆面粉袋子里拽了出来。
这小子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损,除了浑身的白面粉以外。
但也幸得有这些堆积如山的面粉,不然小五起码得摔出个骨折来。
但让人奇怪的是,这矿物处理厂里怎么会有如此大量的面粉袋存在呢?
而且这每一个袋子都装得满满的,看着更是奇怪了。
“小五没事儿吧?”
带队的军官也走过来,担心的询问着小五的情况。
“头儿!这袋子里有东西!硬的!”
刚被兄弟们扶着站起来的小五,一个劲摸着自己的背,同时嚷嚷着说。
军官一听,也觉得不对劲,便吩咐手下把那些面粉袋子搬开一些。
这不搬不知道,一搬吓一跳。
这座如山的面粉袋里,居然埋着更加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什么?”
他凑近被部下搬开袋子露出的一块方孔小洞,朝里头看去,惊讶的说。
在他眼前的是一块通体透亮白皙,宛若一方美玉的“石头”。
之所以说是石头,因为这东西的表面各种轮廓、突起以及少量裂痕,都和那乱石滩里的碎石并无不同。
他先猜测这是一块玉石胚料,但眼下又不太好下结论。
毕竟这世上哪还有像这种能映出人脸的极品玉料存在啊?
而且他转头看看那些还在不停把袋子往外搬的部下,再仰起头看看这比两个自己叠起来还要高点的面粉袋山,总觉得这玩意儿能大到自己无法置信的地步。
“头儿,那个家伙是好手,居然拿假帽子骗出了我的位置。
要不是我最后反应过来了,估计这次得交代在这里。”
就在他摸着胡子沉思之时,小五就挫着背凑过来说。
他这才想起来那个狙击手,一边转换自己的思维,一边把小五拽到自己跟前,撩起这次小子的衣服就查看后背的伤势。
“嘶……伤得这么重!你这小子怎么不懂得吭声啊!老周!快过来一下!”
看到这小子的背,一大片青紫色看得他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责怪起了这个臭小子,随即又转头喊医疗兵过来。
小五这臭小子总是这样,受了伤都喜欢自己扛着,说了无数次都不改,说是不希望麻烦别人。
可连里的老兄弟们,早已经把这小子当成了家人,说麻烦就真的太见外了。
“哎哟,这伤得可不轻,虽然也到不了残废或者要命的程度,但这淤血一时半会儿是消不掉了。
你小子这段时间就趴着睡吧!”
碎嘴的医疗兵老周跑了过来,念叨着就帮小五治疗了起来,
趁老周给小五治疗的空档,军官又转头端详起了那块认不出来的“石头”。
至于说那个狙击手,轮不到他管了。
得知有人在点杀自己的属下。
暴怒的连长调了三辆步战车,咆哮着说要打断打塌所有烟囱,把任何一个敢躲在里面打冷枪、黑枪的蛮子给活埋。
这会儿已经开始动手了,因为他也听到步兵战车上105炮的轰击声。
所以这事儿已经不归他管了,还是观察眼前的新鲜事物要紧。
他转移注意力的这会儿功夫,搬袋子的部下们已经把之前那一小块口子,扩大到此时他眼前这比人还高大的范围了。
看着扩大了好大一片的“石头”,他总感觉自己是在照镜子,因为这玩意儿上面真的有自己的镜像,而且看着还挺清晰。
“哟,这玩意儿可不得了,是这几个月才出现的抢手货呢。”
就在他再次陷入思考的时候,身旁正在给小五治疗的老周,却突然开口说。
他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自己手下的这个话唠医疗兵,不曾想过这家伙竟然还有这等见识。
连自己都不懂东西,竟然被这家伙先了解到了?
这让他作为长官的自尊心有点受伤。
这可不是什么狭隘的想法,主要是他手下这些丘八真的都是不怎么聪明的那种。
聪明的哪能卖身给燕王府当兵啊?
这憨货突然懂得比自己多了,换了谁心里都该会有种奇怪的落差感。
“呀,头儿您可不知道,这玩意儿在我们医疗界卖得可火了。
说是能‘彻底颠覆医疗技术的神器’。
这咱也没钱,买不到,所以也没见识过这玩意儿有没有传说中的本事。
不过据咱所知,现在黑市里卖,拇指头那么大一点的,都得要七八万金元。
眼前这个那么大……平分了,咱们全连估计都能吃到下辈子。”
老周的话让他感觉有些迷茫,还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是你苦熬了半辈子,忽然有座金山砸到了你面前。
那换了谁能镇定得下来啊。
“头儿!那么多钱,咱们能买多少把新枪和栗子酥啊!”
小五嚷嚷着的幼稚话语,让他迅速镇定了下来,也让他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这东西不管值多少钱,它都不是属于他们在场任何人的。
这都是属于燕王府的,包括他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在内,都是属于主家的东西。
哪怕他们心里头一千一百个想要,也没胆子去付诸行动。
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
敢要的人,绝逃不过一个死字。
“是啊,很多很多。”
他摸着小五的脑袋,敷衍的说。
但同时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周。
“呀,头儿您可别误会,我在黑市里买的可都是最好的货。
绝不会害了兄弟们,要不您现在问问小五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我办事,您放一百个心吧!”
老周秒懂他的意思,立刻就开始逼啦吧啦好一通解释。
毕竟黑市交易总给人不好的印象,他怀疑也实属正常,老周解释也是应该的。
“罢了,你们继续搬,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能有多大。
我呢,这就去告诉连长。
我们找到了,为什么那些该死的奴隶贩子要在这座破镇子里,安排如此强悍的火力埋伏偷袭我们的原因。”
他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那块“石头”的表面,脸上的表情看着都让人觉着难受,
的确,金山就摆在你的眼前,而你却不能得到哪怕万分之一。
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
这样的折磨,换了谁能不难受啊。
第五百七十九章:驻守
“你说什么?那是什么玩意儿比你的命还要贵重?还要劳资亲自派人去接收?”
连长听了他通讯里说的话,当即便满脸疑惑的来了个反问三连击。
“您安排人过来就知道了,要的是连里的技术兵,没有您就问二连借,反正这玩意儿咱们连也吃不下去。
那样会被撑死的。”
他也不多解释,毕竟他也不懂到底应该怎么说下能解释得清楚。
连长对他还是信任,挂了通讯后就立即找来技术兵,带几个人就准备横穿几条街区去找他带队驻扎的那个厂房。
安排完这件“小事儿”,连长便志得意满的看着远处原本烟囱如林一般的厂区。
现在那里的烟囱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个该死的狙击手估计也被活埋在某一座烟囱坍塌下去的废墟里了。
不过对于连长来说,他更倾向于希望那个家伙被活埋。
他想把其活捉,然后折磨到死。
最后把其尸体挫骨扬灰,撒在被其狙杀的战友兄弟坟茔前。
这也是华族人的老传统了,最早是得胜回朝的帝国将士,把俘虏的蛮子押送到太子太宗陵寝前行祭礼,告诉列位先皇大军又得胜回朝的好消息,让太祖和先帝们也好在天上乐呵乐呵。
祭礼仪式的最后,就将俘虏在陵寝前的祭礼台上尽数斩首,把脑袋包上一层灰防止腐烂发臭,在陵寝前摆一个昼夜,整个流程献俘祭祖的流程就结束了。
最后嘛,那些俘虏的脑袋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咯,多半是垃圾场什么的。
爱干净就一把火烧了,反正祭祖的脑袋是不能换军功的,和废物垃圾没区别。
但近代化改革后,这种似乎太过于残酷的祭礼方式就被废除了。
改为撒蛮子的骨灰,这样似乎还会文明一点点。
但也就一点点…….
但这位连长,和燕王府旗下的大多数将士一样,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军人的荣誉感了。
他非常想体验一下。
当然,不是以战友的生命为代价。
“听说二师那边也打起来了,比我们这儿打得可激烈多了。”
“你可拉倒吧,那些奴隶贩子难道还真敢和我们动手不成?”
“说不定呢,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钱那些家伙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给的钱如果够多的话,你小子敢吃屎!”
“滚蛋!”
……
他抱着手听附近的部下攀谈,脑海中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无聊、空虚、寂寞。
意思都差不多,但都也都能诠释出他这些年的生活。
这都是百战老兵回国后的通病,也都是一种无解的“疾病”。
先哲曾言: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前一句他不大同意,毕竟华族就是一个好战但没有“亡”的典型例子。
旧帝国虽然消亡了,但华族的根基却并没有丝毫的动摇。
统一联合代替了旧帝国的地位,甚至比旧帝国还要暴虐凶残千倍万倍。
这也正是他们这些军人所希望的。
无尽的战火硝烟,比床铺被褥更能让他们感到“平静”。
更能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连长,营部急电。”
他正在“回味过去”的时候,副官忽然就凑上来说了很煞风景的话。
你在感慨万千,突然有人说领导有很急的事找你。
这tm不是煞风景吗?
所以他一脸不爽的接通了频道,等营长他老人家“降旨”。
“有新消息,师部那边估计错了这里的敌方兵力人数。
根据可靠线人的回报,这镇子里有起码三四千敌军主力。
师部已经下令停止推进了。
你的部队现在是顶在最前面的,立刻就地构筑防御攻势,小心敌人反扑!”
营长的话,直接给他干懵了。
三四千人?!一个营打三四千敌军驻守的城镇?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他看向前方绵延数里的城镇道路。
这就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啊……
“全体都有!立刻停止前进!原地构筑防御工事!”
绝不能再让兄弟们向前半步了,他立刻就冲通讯里下达了命令。
他周围的兄弟们,听到命令,顿时就像一二三木头人似的,定在原地了。
那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似乎是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部来的消息,敌人在城中的兵力很可能远远多于我们。
他们放我们这样肆意深入镇中,很可能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我们必然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等待师主力一到!咱们就和主力部队的兄弟们一起。
教教这些蛮子什么叫虎入羊群!”
听了他的解释,兄弟们也心服口服。
毕竟他们谁也不想,撞进敌人的埋伏口袋里去送死。
他其实本没有必要向他们解释,因为长官的权威是绝对不容质疑的,军机秘密更加是不容刺探寻问的。
若放到古代,敢质疑上官的士兵,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也就是现在统一联合那么“宽松”了。
他之所以还能这般耐心的解释,就是因为过去那极端严苛的军纪已经被取消了。
“如果我们继续前进,天知道前面得有多少蛮子正在等待着我们上套呢。”
他爬上一堆碎石瓦砾,远眺着前方没有被之前炮火波及到的厂区,喃喃自语道。
“您不必担心,迄今为止我军遭受过的重大损失,都是敌方偷袭或者占据极端兵力优势强攻造成的。
现在只要我们构筑好了防御,这就不怕他们搞偷袭了。
若是强攻,区区三四千人还不够我们防御阵地的杀一个小时的。”
副官就没有他那么多担忧了,回身看着整忙碌构建阵地的兄弟们,很自信的说。
不过他这种担忧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因为他们所属的师主力部队,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了。
这片土地实在是太广袤了,而他们的兵力又相当不足,所以各师的主力部队都只能抱团取暖,不敢太过分散的行动。
这样就形成了点对点战术,每个师都负责地图上以表明的一个战略目标点。
这些目标有大有小,真正大的工业重镇都在腹地或者沿海。
而在靠近燕王封地的这片雪原上,则多半都是以初级工业为核心的小镇,再大也只能是小镇,几千个工人就顶天多了。
所以那一个镇子,能有三四千驻军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但对于万余人的主力师来说,仍是一脚就能踩死的弱鸡。
第五百八十章:奴兵
“没想到他们真敢炮击厂区,所幸咱们及时撤离了,不然伤亡肯定小不了。
就是可惜了那十来门炮,从黑市里弄来的时候可花了不少钱呢。”
“他们不知为何停止推进了,我担心等他们的主力一到,咱们必死无疑啊。”
“那能怎么办?你要反攻吗?用狙击手牵制一下都能引来他们的装甲车,很显然他们已经被我们惹急了。
咱们总共就这么些人,冲上去都死光了还怎么守得住这里?”
距离侦察营主力控制线数公里外的厂区东侧,一座已经熄火的锅炉厂内,几个佣兵正在讨论着目前的情况。
他们身上的装备都杂七杂八的,根本找不出统一的风格。
但他们说的都是联邦的官方语言。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统一联合的地盘。
一堆装备类似杂牌,但都说着联邦话的蛮子聚在这里,和旧帝国的宗室亲王部队进行作战。
这着实有点诡异。
但不得不说一下,他们的装备的确很杂很乱,但质量看起来都出奇的好。
多功能战术头盔、轻型外骨骼装甲。
全装的半自动步枪、轻机枪。
反器材步枪、火箭发射器。
甚至角落还摆着一辆机器武装车。
这玩意儿只到成年人腰带高,但两个小小的履带上,却可以扛着一整个装甲运兵车上装备的武器作战平台,像一辆卡丁车似的到处乱窜。
同时还能用空爆榴弹发射器、车载机炮和一挺重机枪,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进行转动火力打击。
而且还有自动和人工两种模式,简直就是城市战中的超级利器。
当然,这是对于联邦这种对手来说。
若是统一联合正规军那种,人均有反装甲武器或者电磁冲击手雷的部队,对付这种玩意儿简直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可现在的对手是燕王的部队,虽然装备和正规军相差无几,但并没有想到要带对付这种玩意儿的装备。
毕竟打的就是一堆奴隶贩子,这奴隶贩子再怎么牛逼也搞不来装甲车吧?
应该吧……
“我们其实不缺人手,如果把那些早就驻扎在这儿的奴兵也算上的话。”
一名坐在垃圾堆上的佣兵提议说。
在开会的人顿时齐齐转头看向他。
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说的没错。
其实他们这批佣兵,总共也就一百来号人在这里。
减去之前战斗中受伤和阵亡的,现在也就刚刚够一百人。
燕王府那边情报说的三四千人,几乎全部都是奴隶贩子安排驻扎在这儿的奴兵。
奴兵,顾名思义就是奴隶变成的兵。
这种兵呢,本质上其实还是奴隶,只不过比别的奴隶,多发了一把烂枪和一点点子弹而已。
重点是便宜嘛。
所以,当地的奴隶贩子为了最大限度节省自己所谓的防卫开支,大都用这些奴兵代替了本该由佣兵负责的位置。
这就导致,奴兵的数量极为庞大。
像这一个小镇三四千奴兵,都已经算是很普通的了。
正常的都该有一两万。
像沿海那些大城市,十几万保底。
据说整个东方行省的奴兵总数,比统一联合目前在前线的总兵力都还要多点。
不过这样庞大数量的奴兵,对于这里的奴隶贩子们来说,压根都不算事儿。
毕竟,在东方行省这片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奴隶了。
但这些奴兵的战斗力嘛……
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所以实际上在进行战斗的,就只有那一百名佣兵。
绝大多数的奴兵,都躲在厂区内那些阴暗的厂房或坑道里。
哪怕自己所在的区域,已经被燕王所部的人马占领了,他们也不会出来。
因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华族人对待像他们这般“造反”的奴隶,得有多狠。
这种时候敢出去的,必死无疑。
躲着再等一段时间,兴许还有生机。
毕竟燕王所部的任务不是占地,而是击败并剿灭绝大多数的抵抗力量,逼着那些奴隶贩子和燕王府求和。
打下了这里,这些军队不会逗留,立刻就得前往下一个小镇。
所以他们对于这些奴兵来说,只要躲着就还有希望。
不过,还藏在占领区里的那些,很快就要躲不下去了。
停止了前进的燕王所部,已经开始向周围和身后的占领区内进行二次扫荡。
这是必要的工作,意在最大限度的削弱抵抗势力对自己后方造成的威胁。
若他们这是在前线,就还能交给后续部队处理。
但这里不是前线,也没有后续部队。
主力到了也不会帮他们“擦屁股”的。
所以只能他们侦察营的人马自己来。
不过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毕竟这小镇就那么点大,被他们抛到脑后的占领区同样很小,再扫荡一遍也用不了多久。
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么点大的占领区里。
自己居然能找到很多“宝贝”。
“所以说我们在这废墟里找什么?估计炮兵把这里的蚂蚁都给炸死了。
干净得像被狗舔过。”
“闭嘴吧你,讲的是什么屁话,我才读过几天书都觉得你像长了个狗嘴巴。
吐不出象牙来!”
两个无聊的士兵,穿行在杂乱的废墟堆之中,互相飙着粗口,可谓无聊至极。
这里是炮击的主要受灾区。
一百多发炮弹的火力打击,几乎把这里全部荡平了。
之前推进过来的时候,他们甚至无法从这些废墟中找到参与偷袭的任何一门炮。
因为瓦砾废墟太多了,根本没法找。
他俩脚下和身边的瓦砾堆废墟,曾经是一栋五层高的未完成施工楼。
在挨了数发炮弹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类似拆迁现场的模样。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真无聊。”
走在后面的士兵憋不住了,嚷嚷着就找了一块稍大点的废墟砖块,坐了下来。
走在前面那个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着。
“你别找了,找了都一个小时了,咱们休息会儿直接回去得了。
毛线都没有,找啥找啊!”
他一边劝说,一边脱下军靴,龇牙咧嘴的活动着自己那“有味道”的脚丫子。
“嘿?你回话啊?不吱声算啥?”
磨磨叽叽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那个大兄弟都不见人影了,也没听见回话。
这么喊完,一分钟后仍是没有回应。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了,连忙穿回军靴然后拿起枪,向前方进行搜索前进。
但诡异的是,他往前走了挺远,又爬到高一些的废墟堆上远眺,竟然丝毫不见那个大兄弟踪迹。
这问题就严重了。
“有人员失踪!重复!人员失踪!请求紧急支援!坐标已发出!”
发出求救信号后,他便举枪向前继续搜索寻找。
但他没能走多远,突然感觉自己后脑勺挨了一下猛击。
他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第五百八十一章:方言
他从昏厥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更诡异的是,他听到有人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窃窃私语。
用的还都是挺标准的官话。
“你们是什么人?想死吗?我可是燕王麾下的士兵!你们这是抵抗王师!被抓住直接诛九族的大罪!”
他顿时大怒,觉得抓住自己的是一群背叛祖宗和同胞的“华族叛逆”,便大声咆哮了起来。
毕竟敢抓自己这种“官兵”,而且还会说官话的人,在他的思维里就是叛逆。
可惜他忘记了,统一联合大规模对外征服扩张至今,那些早年间被征服国家的原住民们,已经也会说官话了。
有些说得还比他这个“北方佬”好呢。
别介,这可不是地域歧视。
因为统一联合地域广阔,南北之间的地域环境和社会习惯都有些差异,也催生出了很多不同风格的方言和口音。
但大体上来说,南北的特色很明显。
北方的官话比较粗,不管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是心情不好的感觉。
南方比较柔,特别适合女孩子说,却被北方人嫌弃太娘。
而南方人也嫌弃北方人太……糙。
所以就有了南北方互称佬的习惯。
这位遮住眼睛,绑住手脚的丘八,就是妥妥的北方佬了。
威胁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种压迫感绝对不是南方那软绵绵风格能比的。
其实除了南北佬的口音区别外,还存在着第三种不同风格官话。
那就是帝都官话。
这种被誉为最标准的官话。
毕竟这是在皇城周边、天子脚下嘛。
不专业点,怎么能体现出风格呢?
早年间是贵族和官员们使用的,然后渐渐传播到帝都百姓之中,进而有传播到帝都附近的村镇县。
最终形成了以长安为中心的……
帝都方言圈。
外地人来长安,一开口就暴露身份。
没错,就是这么专业且严苛。
但外地人听长安官话,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
就感觉……
咬字清晰了些?发音标准了些?
差不多就这样,反正听不太出来。
但他听出来了,那几个在不远处窃窃私语的“逆贼”中,其中一个说的就是妥妥的老长安官话。
因为他父亲是长安人,母亲是北方戍边将士家的女儿。
而作为两者结合产物的他,既会说多种北方方言,也会说标准的长安话。
“那个谁!你是长安人吧?知道绑架国家军人的罪有多重吧?
别装了,劳资听得出来,你不会以为劳资是燕王府的兵就不懂长安话吧?
哈哈哈!那你说秃噜嘴了!
长安话!劳资比你老母还清楚!
作为长在天子脚下的人,关于劳资刚才威胁的那些话。
其他北方佬不懂,你也该懂吧?”
见自己直接威胁不起作用,他便迅速转便了目标,直指那个“长安人”。
说完,他沉住气,屏气凝神的等待着对方继续和同伙交谈对策。
他的听力很敏锐,之前那些个人讨论的话他基本都听清楚了。
无非就是讨论怎么处置他们哥儿俩。
听到有些个言语间吐露出的恐惧,这才让他敢于出言威胁。
毕竟现在他们俩都在人家手上,死不死和怎么死,都全凭人家的想法。
就算要搞威胁,也得有把握。
要不然他可不敢说这种找死的话。
他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那些人继续开始讨论的声音。
反而听到有人在自己耳畔说:
“燕王给了你们什么样的好处?让你这般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还让你觉得他会花费精力救你们这些小兵?”
他顿时给吓了一激灵。
他很是奇怪,凭自己的听力居然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还是说这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别愣着呀?说啊?燕王那老匹夫是怎么许诺给你们空头支票的?”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继续说。
“没有好处!劳资在燕地长大!从小就知道自己家的一切都是王爷给的!
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我的学费都是燕王府提供的,家里没出一毛钱!
这样的王爷,我凭啥不给他卖命?
倒是你们这些逆贼,竟敢挑拨我们对王爷的衷心!其心可诛!
若不是我受制于你们,此刻定要将你们斩首示众!”
他大怒,挣扎着想要暴起杀人,却又被某种坚固的绳索绑住,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他不懂什么弯弯绕绕,他只知道燕王府让自己家和自己都过得很好,所以他容不得有任何人说王爷的半点不是。
“呵,真是蠢得可以啊。”
他还在努力挣扎着,却忽然听到那个古怪的“长安人”突然说。
然后,他的眼罩就突然扯开了。
刺眼的光芒照得他眯起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清东西。
“看清楚了?”
他又听到那人说。
这时他才终于能看清楚周围了。
自己似乎身处一条管道中,面前正站着一个穿着简陋军服,手握一杆老古董步枪的短发男子。
那步枪真的很老,枪身看起来居然还是木质结构的,也没有瞄准镜。
如果机械瞄具也能勉强算的话……
再看看那拉栓,这很明显就是当年人均拉大栓“真男人”那个年代的枪嘛。
估计比他爹还老……
在看这人的军服,准确说应该只是一件破烂橙黄色工人装束。
说是军服,是因为这玩意儿胸前口袋上面还真有用来写部队番号的牌子。
只不过这人衣服上的啥也没有,就是一块空白的牌子。
他一度怀疑这是工号牌。
但这货又手持武器。
“战时状态下,若非战友或友军,且手持武器者,皆为敌人。”
———陆军作战条例
若按照条例上说的,眼前这个看起来跟乞丐似的家伙,不是敌人都不行了。
既然都是敌人了,他也懒得多看,便随意的转移了视线。
这管道里很大,不懂是输送什么的。
附近坐着很多人,都靠在离他稍远一些管道壁上。
这些人一堆堆的聚在一起,依靠着一盏盏油灯取暖。
装束和他身前这个敌人差不多,拿着或背着的枪也一个样。
有趣的是,这些人很多都是光头。
这是秃头奴啊……
什么时候奴隶能拿武器了?造反吗?
他狐疑的观察着这些人,心中越想越觉得奇怪。
不过他从这些人的脸上,都看到了绝望和恐惧,这让他很是兴奋。
这会儿知道怕了?晚了!
待我大军一到!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第五百八十二章:忠良之后
当然他也清楚,现在形势比人强,若是逼急了这些个奴隶蛮子,被挫骨扬灰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所以他没有继续出言威胁或挑衅,只是默默的等着人家来和他谈。
“怎么?不骂了?”
熟悉的长安口音从跟前传来。
他顿时一愣,抬头看向自己面前这个如乞丐一般的“兵”。
这货是长安人?
他满脸不可置信。
“惊讶什么,我生在长安,家祖父乃是僖宗朝兵部左侍郎。”
他眼看着这人蹲下来,黝黑且满是各种疤和裂痕的脸上满是笑容,正儿八经的向他解释说。
很丑,也很臭。
丑主要是这人没有好好打理,脸上脏得像是刚从垃圾堆里出来的。
臭嘛,就是味道了。
这人一蹲下凑近自己,他当即就感觉到有一股极为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敢断定,这人绝对很久没洗澡了。
“令祖父乃是兵部左侍郎?那可是兵部二把手啊,到你这儿怎么落魄至此?”
虽然不管从视觉还是嗅觉的角度,眼前这人都让他无比厌恶,但他仍然强忍着不对其恶语相向。
当然,在话中调侃一下还是行的。
兵部左侍郎的孙子变成奴隶,这个落差足够让他在脑中想象出一场大戏了。
不调侃一下都对不起他的想象力。
“家祖父在长安保卫战中力战死,家父时任大理寺少卿,最终也选择与僖宗皇帝共赴国难,以身殉国了。
家母为保全家,不得不委身于投降的承天门守将之子。
可是统合会逆贼大清算,家母和在下也未能逃脱,府上两百多口人,皆被发配至东方行省为奴。
至今,也有好几十年了。”
听完这人的讲述,他再思索一阵便大致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兴元帝庙号僖宗,僖宗年间的大理寺少卿正是燕王府门生——鲍荣鑫。
而鲍荣鑫之子,便是那睿宗爷亲封的车骑校尉鲍云安了。
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这些也是他听当过燕王府书吏的舅舅偶然提起的。
舅舅说起时还很是唏嘘,说那鲍荣鑫是燕王府安插在长安的暗棋头子,没曾想最后竟然当了帝国最后的忠臣。
他现在也是诧异,因为舅舅说鲍家已经在东方行省的苦役折磨中绝后了。
倒不是他不信舅舅,问题是眼前这个鲍家子嗣似乎不假。
虽然他无法确认这人是不是鲍云安。
毕竟对方也没主动报上名号。
但他也的的确确想不出,这人有什么编谎话来欺骗自己的理由。
更何况编得还如此专业和逼真。
他几乎都要相信了。
当然,也只是几乎……
“既然是鲍家后人,那你为何对我家王爷如此不满?
毕竟据我所知,你父亲就是从燕王府出来的门生。”
他半信半疑的询问说。
没曾想他这一问,直接让其炸毛了。
“门生?门生个屁!是弃子吧!我祖父和父亲战死的时候,燕王在哪儿?
我母亲委身城门守将之子的时候,燕王在哪儿?
我全家在此地寒风中苦熬的时候,燕王府tmd在哪儿?
送你家王爷一个字!呸!”
这人好一通辩驳,说得他哑口无言。
确实,当年统合会大清算。
燕王府为了避免被牵连,断了和很多门生故旧的关系。
也就是弃车保帅。
这招的确算不上英明,给燕王一系势力对王府的信任和忠诚,更是沉重打击。
但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被迫做出的艰难决定。
毕竟当时统合会势大,便是凭燕王府的实力也不敢与之相争。
在此等形式下,那一切牺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我只是个小兵,不懂这些事情,但我相信王爷一定是有苦衷的。
僖宗皇帝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子。
便是看到睿宗皇帝的面子上,王爷也不可能故意弃之不顾。
你们……别怨恨王爷了。”
他已经不懂该怎么说了,只能一通看似合理,但实则是胡言乱语的解释抛出,想着能糊弄过去。
然而人家到底是长安人,而且还是官宦子弟,见识和学识肯定比他这个小兵多。
更何况,人家的年纪摆在那儿,比他这个小兵大了几十岁,虽说称不上耄耋,但也不是他这个小辈能比的。
所以他试图糊弄过去的说法,被对方给当场看穿了。
“懒得与你多说,你也不用再想着拖延时间等谁能来救你了。
你们的兄弟们,已经自顾不暇了。”
那人看着他,冷冷地说。
他一时间还没听懂,给了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
只见对方挥了挥手,不远处就有一个奴兵站了起来,伸手在管道内壁上摸索着。
很快,那个奴兵就似乎抓到了什么。
见其猛地一拽,管道内壁上便出现了一个足球大小圆形的洞口。
随之出现的,还有一阵阵回荡在整个管道内的杂乱枪炮声。
听着那些熟悉的枪炮声,他的面色顿时就变得凝重了许多。
已经打起来了?难道是那帮卑劣的偷袭者开始进攻防线了吗?
他不住的猜想,但这些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排除了。
因为己方武器的枪声太乱了,乱得不像严阵以待的防守战。
倒像是……又被偷袭了?
可远在他昏迷之前,防线早就已经构筑完成了啊?营部都已经进入防线了,根本不可能给敌人任何偷袭的机会。
除非敌人是从背后突然出现的。
想到这儿,他似是想通了,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鲍家子嗣”。
那人也在同时看向他。
一个惊疑不定,一个冷若冰霜的两道目光就这样交汇了。
“你们谁都瞧不起奴隶,包括以前的我也是这样。
你猜得没错,我就是鲍云安。
是睿宗皇帝亲封的车骑校尉鲍云安。
也是已经当了几十年奴隶的鲍云安。
我发现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都长着两手两脚和一个脑袋,所以我不觉得奴隶和人有什么区别。
可我知道,你们不会改变的。
所以我要做给你们看,让你们见识见识奴隶们的力量。”
这人终究还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但相比起承认身份,鲍云安说的其他话才更让他感到脊背发凉。
“这座镇子的地下有无数管道,我安排了至少两千名奴兵分批藏在其中。
一小时前他们就发起进攻了,按照我的部署安排,从四面八方袭击侦察营。
我不在乎损失多少,我手下的奴兵最不缺的就是兵力。
而你们侦察营,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
鲍云安的这番话,让他如坠冰窖,由内而外的都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能给他这种感觉的糟糕情况,上一次还是多年前的斯拉维亚战役。
第五百八十三章:袭击战
刚进入镇中没多久的侦查营营长,现在感到很是绝望。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刚带营部进来,就发生一堆巡逻士兵失踪的事件。
紧接着便是四面八方传来的枪声,让他的部下都乱作一团。
一开始,袭击者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严阵以待的侦查营将士们还反过来杀伤了大量袭击者。
他们也从袭击者的尸体上,确认了自己在面对怎样的敌人。
不过就是一群奴兵而已,尚且还不配让他们端正心态去应对。
但随着袭击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开始逐渐失去对形势的控制了。
本来可以忽略不计的损失,在一段时间后也变得难以忍受。
他们已经击毙了近千奴兵,但自身伤亡也已经过百。
装甲车辆也已经报销了十余辆。
可不管他们杀了多少,那些奴兵仿佛永无止境的一般出现,在一个又一个阴暗且难以察觉或注意到的角落出现,然后对侦察营的士兵们打黑枪、冷枪。
结果嘛,通常就是他们被打死打伤零星几个士兵,然后反击歼灭几十甚至上百个搞偷袭的奴兵。
个位数比两位甚至三位数。
这样的战损比已经相当好看了。
可哪怕个位数的损失,积少成多之后也让整支部队难以承受。
侦查营总共就几百人,这会儿就已经死上过百了,而且袭击战还看不到尽头。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营长看着各单位报上来的伤亡数字,只感觉焦头烂额。
“师部那边怎么说?主力还有多久才能赶到这里!
二殿下带来的空勤团呢?为什么还不出动参战!他们难道只是来装逼的?
让各部队收拢防线到营部周围!不能再分兵给那些该死的奴才们打黑枪了!”
得到二连又死伤八人的报告后,他再也忍不住了,黑着脸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其实,相比起一直待在营部里听消息以及下命令的他来说。
作为他的代表,亲自下到各级部队去巡视的副官就更难受了。
“师部说半路被人拦住了,说是让我们再等一个小时。
而且参谋长还埋怨我们,说堂堂主力装甲侦察营,居然连几个奴兵都打不过。
至于说二殿下带来的空勤团,除了专门负责护卫二殿下的一队,其它那帮大爷甚至连二殿下的话都不听了。
听调不听宣,说的就是他们。”
副官带着一身风尘回到了营部,一听他在下命令(抱怨),就连忙解释说。
哪怕是下方到前线去巡查,副官都比他这个营长对情况了解得更清楚些。
倒不是说他废物,只不过是他们俩有专门的分工。
营长负责在后方指挥作战。
副官负责上前线交涉处理。
各司其职嘛,和本部联系本来就是副官的负责范畴,比他了解也很正常,
“二殿下现在在哪儿?”
虽然被师部和空勤团的操作气得已经头顶冒烟了,但他还是想起了自己要时刻关注二殿下的安危,
他可刚在二殿下面前认了奴才,这从龙之功都快要到手了。
现在可不能把“龙”搞丢了。
“我去的时候,二殿下正带着护卫们在三连那边亲自上阵督战呢。
听三连的人说,二殿下亲自举枪射杀了数个奴兵,让将士们士气大振。”
说起这个,副官就满脸写着高兴。
毕竟作为军官,他也是燕王府的人。
看到有望成为少主的二殿下,如此勇猛精干,他怎能不高兴啊。
“那便好,不过为了主子的安危,还是按照我刚下的命令,收拢部队吧。”
营长也符合着笑了笑,但并不打算因此改变自己的命令。
他忽然就很自觉的,改了自己对二殿下的称呼。
因为在这一刻,他已经把自己放到二殿下奴才的位置上来思考了。
作为奴才,保护主子就是天职。
所以他执意收拢部队,哪怕放任自流还能给二殿下多些锻炼,他也不愿意。
随着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分布在防线上的侦查营各部队,立刻开始有条不紊的向营部靠拢。
路上他们还屡次遭到奴兵的偷袭,也因此付出了一些伤亡。
但他们依旧射杀了数十倍于己方伤亡数的奴兵,让这场“撤退”,勉强看起来没有那么的难看。
其实他们是不服气的,自己刚构筑好没多久的防线,还没发挥多少作用呢,这会儿就突然说要放弃。
一番劳动全部付之东流了,这换了谁能受得了啊。
但军令如山,他们不敢也不能违抗。
所以,他们把一腔怒火都撒在那些仍在不停搞偷袭的奴兵身上了。
暴怒的燕王府属兵们,把那些中枪没死的奴兵拖出来,用他们所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式将其尽数凌虐致死。
一度吓得袭击都减少了频率。
但也仅仅减少了一小会儿,那些奴兵很快想出了应对方法。
那就是绝不能被俘。
在那之后,哪怕中弹没死,他们都会立刻让还活着的同伴干掉自己。
如果没有同伴活着,他们就自尽。
总而言之,就是绝不能活着落到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燕王府属兵手中。
有了这种“好办法”,数量仍占据绝对优势的奴兵们,发动的偷袭也愈演愈烈。
这就给离营部较远的侦查营一连,制造了许多的麻烦。
“小五!别打了!直接撤!犯不着为那些奴才兵浪费子弹!”
距离营部四百多米的废墟中,一连二排的排长正在冲窜到高处打狙的小五嚷嚷。
小五仗着自己灵活,背着心爱的射手步枪像个猴儿似的到处窜。
这样其实很危险,万一又被人家的狙击手盯上,或者打滑高空摔落,总之就是不安全的事儿。
但他所处的连也没有人阻止,毕竟这是在战场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了,危险的事情还少吗?
他爬得高,对全连也有好处。
因为站得高,看得远嘛。
所以他偶尔能先一步发现那些想偷袭的奴兵们,先提醒了连里,然后他自己就愉快的那奴兵打靶子。
毕竟那些奴兵太蠢了,找掩体都相当的不专业。
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比比皆是,有些个只露出半边屁股的都算是高手了。
像这样又多又蠢的活靶子,这些年可不多见了。
所以这就让小五兴奋得不得了,好几次下面反伏击战都打完了,他还蹲在高处一一点杀那些逃跑的奴兵呢。
他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想杀多点蛮子然后换取军功。
然后换了奖金,买最好的新枪和多到全连一辈子都吃不完的栗子酥。
第五百八十四章:服软
在旁人眼中,小五的愿望可能显得过于简单甚至有些好笑。
但对于小五自己来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愿望了。
几乎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他,对世界的认知有很多局限性。
这也是他愿望如此简单的原因。
而相比起他,那些军官的想法和认知就会复杂许多。
比如他所属部队的最高指挥官。
燕巡道驻屯军第三装甲师少将师长。
同时也是燕王府家生子的李大壮。
“你们这些北方蛮子,怎么敢入我东风行省腹地来?难道是想造反吗?”
李大壮扶着军刀,气哼哼指着眼前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军官,嘶吼咆哮着。
在那骑兵军官身后,是几乎铺满了平原的大批草原骑兵。
而在李大壮身后,则是他麾下浩浩荡荡的第三装甲师主力部队。
这里是侦查营所在小镇的西南面,大约一个半标准行进时的地方。
而那些骑兵,就是阻止他李大壮继续带兵前进的根源所在。
“劳资乃是归义王麾下的万骑长!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接收这片土地!
瞧你这不知好歹的泼皮!我倒要问问你家主子又是那一路货色?”
那骑兵军官却是不让着他李大壮,反呛得他都要气疯了。
“你好胆!莫不是蠢得胆大?
那么你就给劳资听清楚了!
我家主子乃是太祖皇帝血胤!开国之初便受封燕王!得世镇燕地之权!
你家主子又算得了什么?”
气得双眼发红的李大壮,说话间好几次都把刀拔出来了,幸好有副官拦着,不然今日免不了得见点血了。
作为燕王府的家生子,李大壮爷爷的爷爷都是燕王府的奴才了,一身荣华富贵都是燕王府给的,哪里容得别人乱说王爷。
这就和,狗狗对靠近主人的陌生人或者别的“危险存在”不停吠叫是一个道理。
“嘿?都是奴才,你也不见得比劳资高贵多少,嘚瑟什么呢?
既然你把主子抬出来压我,那我自然也不能弱了风头。
我家主子,乃圣祖皇帝亲封归义王。
得世镇草原之权!”
见他李大壮搬出燕王这尊“大佛”,那草原万骑长也不多承让,直接搬出了归义王这尊可以与之相抗衡的“大佛”。
这下可没法说了,完全就变成了两个老奴才秀自家主子身份地位的争论比赛。
受都不愿意先示弱,毕竟这样就丢了自家主子的颜面。
这可比让他们吔屎还难受。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不好)。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连臣子都有要死的危险,他们这些当奴才的脑袋岂不都是拴在裤腰带上的了?
所以他们不能退,至少在各自都搬出主子来“打擂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退步的理由和资格了。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对峙了许久。
最终还是李大壮先忍不住了。
“所以你到底要怎样?我的兄弟们正在前面苦战!我没时间和你扯皮!
你直接开个价吧!只要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我一口答应,绝不还价。”
他虽然依旧满脸不爽,但还是先在嘴上服了软。
而很刚好的是。
万骑长也不想吵了。
“这样吧,前面的镇子我们要了,之后咱们各凭本事去打去抢,如何?”
他虽然看得出来,万骑长的这个提议很明显就是在占自己的便宜,但他还是不情不愿点头答应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要求的。
要求也很简单。
就是让万骑长,把镇子上他的部下都活着带出来。
至于他嘛,也不打算带兵去前面那个已经距离不远,但在理论上已经不会属于燕王府的城镇了。
既然不是燕王府的地盘,那么他犯不着为了那个镇子再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上去一个侦查营他都觉得很亏了。
还是立刻挥师南下,沿着东方行省和那东丽国的漫长边境线,大范围劫掠以及扩大占领区比较实在。
至于说和侦查营在一起的二殿下。
那可不管他的事。
因为他是三殿下的人。
可以这么说,他巴不得二殿下就战死在那个破镇子上呢。
想让他带兵去救竞争对手?没门儿!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走了,率领的装甲师的主力即刻南下,准备在边境线上制造恐怖的血雨腥风。
见到他先一步走了,另一边的万骑长自然也不会在此地耽搁,即刻领兵向已经距离不远的目标小镇杀去。
实际上呢,他们出发的时间和燕王远程做出决定并告知二殿下的时间差不多。
只不过他们驻扎的归义王王庭,实在是离这里远了些,哪怕是不怜惜马力的狂奔也要小半天,更何况他们还不能这么干。
所以他们能在这时候跑到这里,其实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冲了。
哪里想到能在这儿遇上燕王的人,而且双方的目的还一样,都是要把这东方行省纳入自家主子的封地控制范围内。
再加上主子那边又没有互通消息或者达成协议什么。
结果就导致,他们这两拨有着相同目的的人马,互相对峙了起来。
谁也不给谁走。
万骑长觉得李大壮是来抢地盘的。
李大壮又觉得万骑长是来凑热闹的。
然后谁也不听对方解释,就算听估计也很难解释得清楚。
毕竟双方的目的相冲突了。
地盘就那么大,想要的人有两拨,这怎么能不发生点争论呢?
若是换了以前。
抢地盘这种大事,双方打一仗都算是了轻了的。
他们两拨人的争论,能以如此还算是和平的方式解决,也算是件好事了。
但其实能得出这种结果,还是在双方都有所保留的情况下。
万骑长所保留的,是他部队中有宁亲王李轩派出的亲信特使。
也就是说,他这边的行动相当于是有了两位王爷的支持。
归义王和宁亲王。
这两个凑在一起,想压住燕王的势头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他没有提出来,因为李轩那边特意嘱咐过了,让他不要声张。
李轩的话他还是必须得听的,不是因为宁亲王的身份,而是因为那是他主子爷的亲外甥,也算他的半个少主。
而相比其他的保留,李大壮那边的保留下来的“筹码”,就没那么大了。
这个忠于三殿下的少将师长,只不过没把二殿下在前方军中的事情告诉他而已。
至于说目的嘛,很明显就是想让他去和二殿下“打擂台”咯。
第五百八十五章:“主力”逼近
一万骑兵奔袭的动静是很大的。
所以很让人奇怪的是,他这一路浩浩荡荡南下的时候,为什么没被从山海关方向东进的燕王部队发现或侦测到。
要么那支部队是真的瞎。
要么就是他的本事已经强大到,有足矣领着一万骑兵,在另一支部队的眼皮子底下悄然穿过,然后继续南下能力。
有这本事的,可不会是一般人啊……
所以答案更可能是前者。
若真是如此的话。
那只能证明,这燕王旗下的部队还是有点不够专业啊。
毕竟现在这会儿,连某城镇中的倒霉佣兵们都察觉到了那一万骑兵的动静。
毕竟他根本就没有掩饰行动的打算。
一万铁骑以极嚣张的扇形阵奔袭,扬起了大量的雪花和尘土,再加上这一片几乎都是平原地形,所以隔着老远都能看到那漫天雪花尘土飞扬的景象。
“他们的主力终究还是到了吗?”
“来了多少?从哪个方向来的?”
“很多是多少!你说清楚!”
“说清楚!劳资死也要死个明白!”
……
镇中佣兵的聚集地内,得到观察员汇报的情况后,几名头领继续不断逼问着那个可怜兮兮的观察员,仿佛多知道点消息情况他们就可以死得慢点似的。
当然,他们自己也清楚,敌方主力一到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所以都不敢说要活下来,只是想着死前能多拉几个垫背的罢了。
但他们这种异常的状态,还是给人隐隐有种要崩溃了的感觉。
只是可怜的那么观察员,害怕在通讯里说不清楚,从高耸的烟囱上急急忙忙赶回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告知他们事态紧急。
可没想到自己这刚说完,这帮人已经快要崩溃了。
细节?我也想要细节啊!
拜托你们!先自己去看过实际情况再回来逼问我要情报好吗?
就冲那浩浩荡荡的烟尘,老天爷才知道有多少军队!我是有多聪明才可以那么短的时间内帮你们数清楚?
“我已经把看到的都告诉你们了!我现在也不可能跑回去了!求求你们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虽然脑袋里想了那么多,但他最终还是苦着脸说了这么些委屈的话。
他的确不能回去了,再回去那坐烟囱里他就肯定下不来了。
自从之前因为狙击手的事,镇子里大部分的烟囱都被敌人干塌了之后。
能给他们这些观察员爬的烟囱,也就剩下最远的几座了。
光是跑回去的时间,都足够人家的大军杀进来了!他还回去干嘛啊!
那些个头领见他委委屈屈的样子,也知道派他回去就等于逼他去死,所以便不再逼问他了。
毕竟现在的情况一团糟,他们也根本剩不下多少精力能用来逼问手下了。
“行了!我的意思很简单!反正咱们今天不死也得死了!还不如集中力量把陷在镇里的那一个侦查营吃掉!拉那几百个华族混蛋给我们垫背!”
头领中声望最高的一个,朗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在场的其他头领听了,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只能点头表示支持了。
毕竟他们都很清楚,眼下的情况,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在这段时间里,也有协同着奴兵们围攻困守在镇中的侦查营。
到现在,他们和奴兵,又额外消灭了侦查营超过两百名士兵和绝大多数能移动的装甲车辆。
以此再加上之前的战果。
可以确认的是,侦查营目前的兵力已经没有满编时候的一半了。
虽然越是死伤惨重,侦查营的防线就会越收缩且越密集,火力更是成倍增加。
但现在,就是他们彻底消灭这一个侦查营的最后机会了。
一旦错过,他们就将走向死亡。
带着无尽的遗憾,走向死亡。
他们不能,也不愿意这样死去。
“你怎么看。”
那个声望最高的佣兵头领,把目光投向了刚参会不久的鲍云安,轻声问道。
鲍云安是此地奴兵的最高首领,他对奴兵的掌控能力和指挥能力之高,足矣让这些佣兵头领汗颜。
没有他指挥调度奴兵们参战,他们这一百来号佣兵,估计早就死光了,哪里还能取得现在的“显著”战果。
因此,这些也一直不太看得起奴隶的佣兵头领们,暂时无视他的奴隶身份,允许他来参加此次会议。
“打到现在,我手下的奴兵只剩下一千九百三十三人。
而那个侦查营的防线火力,已经密集到我们每分钟要在那儿丢下几十具尸体。
就这样的伤亡,都几乎是毫无存进。
我不觉得我们能吃得掉他们。”
战斗持续到现在为止,惨重的伤亡已经让鲍云安认清了自己的对手。
所以他也开始持悲观态度了。
他没有杀那些个俘虏,只是把他们聚集起来都丢到一些空置的管道里,然后给了他们管道线路的图纸,让他们自己离开。
即便他很清楚,那些俘虏绝对会溜回去成为侦查营的战斗力。
但他依旧这么做了。
因为他是华族人,他不可能让眼前这些大多出身异国的佣兵蛮子,把华族儿郎以战俘的身份杀死。
哪怕是让他去死,他也不允许有蛮子像这样践踏自己的华族的尊严。
这是他即便当了几十年奴隶后,都一直没有放弃的“东西”。
“调一千去城西构筑防线,尽可能的阻挡敌军主力。
剩余九百多和我们,集中全力,不计一切代价的进攻侦查营的防线。
各位,这次就是最后一战。
我祝各位,武运昌隆!”
那个佣兵头领,毫不犹豫的代替鲍云安下达了对奴兵们的部署命令。
但他说得也没错。
的确,这是最后一战了,所以鲍云安也并未拒绝或抵触,只是躬身领命。
其余的佣兵头领,也大声领命。
随即,他们便拿着各自的武器,冲出了身处的这座厂房。
在之前战斗中幸存的七八十名佣兵。
也从各自的隐蔽处中走出,找到各自的头领后,便随着头领,向侦查营驻防区域所在的方向杀去。
鲍云安这边也没有闲着,他也立刻安排自己身边的几个亲信奴兵,去联络部署在镇中各处的奴兵主力,让他们立刻按照那个佣兵头领的布置行动。
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两百个亲信奴兵,跟随着一队队佣兵,一同杀向侦查营驻守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