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我顺路啊
“嘿嘿嘿……”张荷靠着床背，得意地笑。
“老k居然同意了？她不是二十多年不穿裙子了吗？”萝莉音感慨道。
“大姐她接受这个任务，其实挺开心的。”张荷说。转头看到了兰泽，对他挑了挑眉。
房间里也在播放k大姐答记者问。不过不是碎片化的新闻，而是现场回放。墙上的投影定在了k大姐撩鬓角头发的一刻。
如果兰泽没见过她的真人，可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现在他一眼看到停顿的画面，只觉得k大美人撩头发的动作，眼波荡漾，风情万种。
错觉，这都是错觉。
“哈哈哈！”张荷大笑。吴舰长刚才不知说了什么，兰泽的注意力完全被停顿的美人脸霸占了，没注意到她们说话。
“好吧。谢了，回见。”张荷迅速结束通话，笑嘻嘻地看着兰泽。
兰泽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墙，要求道：“咱们能不看这个不？”
“好，不看。”张荷二话不说。
一群小毛孩子唱歌跳舞的画面切换了出来。令人心清如水。
日子进入手术后的第三周以来，张荷随着伤口的恢复，看上去一天比一天正常。
她也不太怕冷了。所以，室内温度可以调在24°c，正常人最适宜的温度。红参茶她可以不喝了，兰泽换成洋参，继续天天给她煮参茶喝。这些补药效果不错，荷花儿大姐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健壮。
晚上兰泽和她可以睡同一张床上。自从搬进招待所之后，他们就是这么睡的。
不过，随着张荷越来越正常，兰泽觉得自己有点睡不踏实了。
到了这个恢复阶段，她依然是个瓷娃娃，能看不能碰。能厮守在一起，搂着睡，就很令人欣慰了。至于健身房康复运动之外的一切运动，全都是多余的。
倘若一朝不慎，兰泽没控制好自己，张荷大舰长肩上的国家责任，以及她和航天联合体共同的宇宙开发大业，只能狗带。所以，他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见到k大姐的当天晚上，兰泽在自己手环里找出很久没翻过《人类发育手册》，看了大半个晚上。张荷睡觉之后，他到走廊上又看了俩小时，感觉自己已经困得不行了，才回房间冲凉睡觉。
自从张荷把记者们甩给了k大姐，她每天就是悠闲地康复身体。偶尔靠坐在床上看着k大姐被记者包围的现场实况。
那地方不远，就在基地里的新闻发布中心。
在k大姐发给她反馈情况之后，她再用手环投影一下k大姐攒下来的问题。把她认为有必要回答的挑出来，用一种在兰泽看来不着边际的行文方式，避重就轻不知所云地回答问题。
从k大姐和记者们互动的情况来看，记者们吃这套。
不少人回去之后，细细品读之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实质性内容都没到手，于是又来围着k大姐。
放k大姐出去，获得了一个明显的好处：暂时还没有记者说张荷的坏话。
k大姐办事认真，有板有眼的。女记者如果在媒体上公开嘲讽她的美貌，很容易被当成嫉妒，遭致围攻。短时间内还没人趟她这个雷。时间长了，就不知道了。
张荷平安地住着医务招待所，身体康复到了第四周。
可以明显看出来，她变忙了。
她和同事之间的线上联络很多。小规模的见面会也有一些当然都是远程的。
兰泽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主要是让自己别老盯着张大舰长看，他也忙了起来。天天啃《人类发育手册》。这么厚的工具书，在大半年里时不时拿出来消磨时间的攻读下，居然也快看完了。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篇幅完全没翻过。
在啃书、喝水、吃水果的间隙里，兰泽的手环忽然收到一个信息包。
打成包的这捆信息是核工业部发过来的。
兰泽已经闲得看《人类发育手册》了，立刻打开看了一眼。
这个信息包不是【抗核辐射项目组】发来的。
里面的信息有公文，有私信。公文是核工业部的【受控核聚变微小化项目】的简介，人员简介，主要人员介绍，还有一份核工业部发给他的邀请函，下面有部长签名。
私信是仙女写的。说明了一下邀请函的事情：他们部长看到兰泽那一堆论文的列表，觉得他算是个数学建模专家。这号人，项目组里也是可以增加的。于是约兰泽去面谈。
时间在邀请函上写好了。就是这两天的事儿。
地点在一个部属研究院里面。位于北疆蛮荒之地，有点远。
兰泽不想去。
原因很简单：张荷在地面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了。核工业部的部长们，不是老头子，就是老太太。他和人家既不认识，又无感情，路还那么远。耽误时间去见面干嘛？
本来他只是愿意给仙女儿帮忙，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这会儿，最大的正事，就是和张大舰长在地面厮守着。
晚上，兰泽洗了澡直接上床。
“哟，有心事？”张荷靠着床头，瞟了他一眼。
兰泽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准备睡觉来着。
“我脸上有字吗？”
“有。”张荷斩钉截铁地回答。
于是兰泽摸了摸脸。晚上洗澡没刮胡子，打算留早上再刮的。有点剌手。难道他的胡子茬黑白混合形成了文字效果？
“你前几天晚上不都看书吗？今天怎么不看了？”张荷接着问他。于是兰泽没跳下床找镜子照。
他躺下了：“没多大事。”
“切～”张荷嗤他。“说。”
兰泽懒得慢慢说，直接动手把邀请函页面调出来，给她看。
“我一个同学，给我介绍个差事，非得我自己跑一趟不可。”
“嗯。”张荷扫了一眼，“地方不近啊。”
“头天去，第二天都不一定能赶回来。我不去了。”
“别灰心。嘿嘿，这地方我顺路啊？”
“啊？”兰泽怀疑地看着她。她是要去哪？居然能和地处北疆的研究院顺路？
“正好这几天要上天开个会。”张荷说。“你别那么看着我，我是真顺路。我们北疆训练场就在那附近，地方我熟。本来就打算到那边接个人的。”
第255章 穿梭舟
张荷接着说：“开会时间我决定，正好，就定在你那天了。去的时候，送你接他；两三个小时之后，从天上回来，送他接你。就这么说定了。”
“姐……”，兰泽想了想不知道说什么，“……北疆很大的。”
“放心，我送你。”张荷笑着揉他头发，“不然你上哪找天字甲序列的飞行员去？”
“你能开？”兰泽不放心地问。
张荷依然笑着：“坐镇还是没问题的。”
看张荷现在的愈合状况，短时间出门走走，似乎不会有多大问题。她在健身房的运动强度快要恢复到正常人水平了。
“对了，姐，”兰泽问她，“你去哪儿开会？”
“刚才不是说了吗？上天。”
“天上地方多大呀？嘉禾号也在天上。”
“去地球轨道空间站和同事们碰个头，熟悉一下真人。下次再上天……”
兰泽猜得出她要说什么了。
“……我就该出发了。”张荷淡淡地微笑着。
“时间过得真快。”兰泽有点消沉。
“是啊是啊，下次我们再聚在一起，不知是哪一年了。”张荷抢了他的话茬，把脑袋撂在他的肩膀上。
兰泽恶狠狠地搂住她，关灯闭眼睡觉。
没在一起住这半年还不觉得。这半年来，两个人彼此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欲念早就退守不知名的角落；感情，乃至对外界的感知，眼、耳、鼻、舌、身的知觉，早就交缠在一起，不可分割。
隔天的上午，张荷穿好了制服，没去健身房。她和医院指派的理疗师说好了，当天康复锻炼的时间调到傍晚。
兰泽跟着她，在地下通道上了胶囊通勤车，一起往基地里面走。胶囊车和公交车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就是更加迷你了一点。
到了基地的发射场之后，张荷特意带他到地面绕了一下。
发射场的地面上，到处是开启状态的发射口，黑洞洞的。洞口两侧探出粗而短的成对发射轨道。轨道的大部分长度，深埋在地下的发射井中。这里像是一片由发射轨道组成的树林。
这种地方，兰泽来过很多次了在梦里和想象中。在现实世界，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整座发射场上，并没有飞机的存在。
随便看了一眼之后，俩人上电梯去地下登机平台。载人器械的电磁轨道都很长，登机平台在发射场的深处。
等着他们的是一架小型穿梭舟，已经斜立而起，架在电磁轨道上，环抱轨道的磁感发射器已经充能完毕，状态反馈绿灯已经亮起，穿梭舟蓄势待发。
“上来吧。”张荷走在前面，回头提醒他。她低头进了穿梭舟的圆形门。
里面的空间不大，六个座椅单个排成了一列，两侧是只能容得下一人行走的走廊。台阶地面前高后低，形成的倾斜度很大，要扶着扶手才能走上去。透明材料隔开的前舱里，有两个并排的椅背。
前舱的门开着，k大姐已经在里面了。头发简单扎着，没有任何装饰。穿的也不是裙子，而是标准制式的工作服。
兰泽觉得他对k大姐免疫力有多提高。这也许是因为有一层透明隔墙遮挡了化学物质的传播。
“k大姐，等下大气层段我来。”张荷扶着隔墙的门说道。
k大姐回头对着她点了下头，又转了回去。
兰泽随便在座位上坐下。张荷走回他身边，附身把他的椅背放倒，从座椅侧面拉出气压毯。还没有充气的气压毯像一张厚纸。她把气压毯拉开，横向盖住兰泽，另一端对准座位上的卡槽，拉到底卡稳；然后按动安全带开关，安全带的卡头弹了出来。张荷抽动安全带，把他牢牢地绑在了座位上。气压毯自动开始充气。
兰泽想小声抗议来着。系安全带这种小事，他自己来完全可以。但这会有外人在。给她点面子，算了。
“我知道你想什么。”张荷在他耳边说。“毕竟这是穿梭舟，加速过载力比飞机要稍微大那么一点点。所以，乖乖享受小婴儿的待遇吧。”
说完，她直起身进了前舱，把隔离门也关上了。
事实上，载人穿梭舟在轨道中的加速很慢。
载人飞行器和运货的器械，用的磁感发射器都不是一个型号的。货运型号的发射，就像电磁炮，“轰-”地一声，嶙峋的舱体冲天而去。迅速到达二万多米高度的深空梯底部，然后被钩爪一把抓住，缓缓拉上地球轨道。
而载人型号，无论是中小型的穿梭舟还是大号的摆渡舟，都是利用深井长轨道逐渐加速，来达到发射速度。好在磁感发射器从来不挑剔飞行器的尺码，只要放得进它的一对加速轨道之间，大小都能发射。
载人舟本身具有抗过载设计，加速轨道又很长，加速带来的过载力相当和缓。
兰泽被包裹在气压毯里，过载力几乎感觉不到。窗外的画面好一会静止不变，眼前突然一亮，他才意识到穿梭舟已经腾空而起。
穿梭舟很快穿过了天空上的云层。一路倾斜向上。过了一会儿，兰泽发现，他的座椅似乎直了起来准确地说，是穿梭舟内的地板放平了，台阶消失不见。
正常情况下，载人穿梭舟是直上二万五千米，然后轻轻地靠在深空梯的下部梯身上，等着被缓缓拉上地球轨道之后，再脱离梯身，开动等离子体脉冲引擎，自己飞去想去的地方。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张荷的声音提醒道：“小兰，马上要降落了。不要离开气压毯的保护。”
穿梭舟像飞机一样，接受地面塔台的指引，保持机身水平，调整运动姿态，垂直降落在北疆的某处机场。
张荷打开隔墙上的门，站在门里，看着兰泽自己摸索着找到打开气压毯和安全带的开关。
“一会到地面，要自己找车坐了。没问题吗？”张荷问他。
“姐，我不是小孩了。”兰泽抗议道。
“那么，”张荷笑笑，“祝顺利。”
“姐，”兰泽从座位上起身，认真回应道，“祝顺利。”
第256章 东西不错，你卖不卖？
出去的圆形门是在穿梭舟的侧面。
外门已经打开了，但透明的内门还没开。透过内门可以看到，机场里无人驾驶的小型客梯车正在开过来。
客梯车还在半路上，阶梯就调整好了长度。客梯上端轻轻地和穿梭舟的外门门框对接，然后，穿梭舟内门滑入了舱壁。
兰泽从客梯车下了穿梭舟。
刚刚离开阶梯，忽然从楼梯下面冒出个人来，背着背包，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对着兰泽笑了一下，转身就跑上了阶梯。
兰泽发现自己误判了。刚才客梯车并不处于无人状态，但现在是了。
那人跑上穿梭舟之后，小型客梯车迅速和舟身的外门接口分离开，随后驶远了。
兰泽慢慢走向航站楼。身后的穿梭舟发出大气层引擎的喷射声。就像一架飞机一样，迅速垂直升离地面，加速飞走了。
如张荷所祝愿的：兰泽此行一切顺利。
机场航站楼外面就有停车场。他等待没有超过两分钟，就坐上了租到的小车。
核工业部下属的研究院位置也相当好找，在地面上就有入口。从外面看，很像一个缩小版的大学城，树木萧条，地面上的建筑物参差起伏。
他到了之后，先通知了仙女。
仙女李碧如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连帽棉袍走出来，头扣在帽子里，只露着红扑扑的小脸，两手插在绒乎乎的手筒里，一直也没拿出来。仙女儿带着他步行进了研究院的大院。先领着他，在地面的景观部分参观了一圈。约定时间快到了，才带他去找领导。
“你们这儿工作环境不错哈，就是现在冷了点。”兰泽披着大衣，前边的拉链没拉。冻人的寒风，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十分舒爽。
在亚洲内陆和东亚的北方，比同纬度的欧洲寒冷得多。小时候在北欧过的那个冬天，就是雨雪多，天气真不怎么冷。这里的北方大地，零下二十度起步。
仙女回头瞟了他一眼。“嗯。”
地面的露天里，薄阴天气没有阳光，也看不见有人活动。
仙女儿带他从地下入口进去之后，里面就暖和得多了。
上电梯的时候，仙女终于把手从手筒里拿出来，帽子也摘掉了。
“我收到的邀请函上，是你们部长接见我？”
“嗯，几位部长在研究院都有常驻办公室。”仙女儿不看他，自顾着目视前方。
“看着你的面子上，我会认真出力的。”
“嗯，那谢了。”仙女的话音毫无起伏。
话说回来，让兰泽认真出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么关系够铁，要么压力够大。最关键的是，事情本身难度要够大。帮卫妖精建大型数学模型，卫妖精这关系是够铁了。当年兰泽做数学的学位论文，那时候有冯大师催着，毕业和学位的压力压着。而他串实验室给人帮忙，大部分情况下都属于掺和着玩，难度都不大。
“一会儿，研究院的院长也到场。”仙女扭头瞟了他一眼。“这里是总院。”
“你们……”兰泽的脑门开始冒汗。电梯里有点热了。“……组织结构够复杂的。”
“一般一般。”
“那你是属于部里，还是属于研究院的？”兰泽问她。
“其实是一回事。”
仙女的回答，兰泽听不懂。这就是身在体制外的问题了：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内部那套规则是怎么回事。
兰泽其实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说是微生物设计师，有合同、有活干的时候，你才是设计师。平时，就是无业游民。自由职业都这样。自由的代价嘛，就是靠自己一人抗衡全世界的风霜雷雪雨。如果运气好，天上下钞票雨，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捡；除了要交税要守法，不用看任何上级眼色。所以，天上会下钞票雨吗？
无业游民应邀进国家部门，他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不过，在这样的严寒天气下，光脚在露天溜达能冻掉了；进入建筑物之后，兰泽忽然觉得压力有点大。马上要受到大人物的亲自接见，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
仙女儿领着他下了电梯之后，把他带进了一间小会客室。里面布置得十分悠闲舒适，灯光是暖光。
仙女把自己的棉袍挂到门边衣帽架上，看了一眼兰泽，就催着他把外套脱了。兰泽没用她动手，自己把大衣随便地挂在她的旁边。
挂大衣的时候，兰泽惊悚地瞥见仙女儿在操作手环。于是兰泽不敢坐了，老实地站在离门口不远又不至于堵门的地方。
果然，核工业部的大领导和研究院的一把手，这二位随后手拉着手进了会客室。
两个老头手拉手，用文明一点的语言，叫做联袂而来。
仙女给两方作了介绍。落座之后，仙女儿给每一位上了茶，然后她就乖乖滴坐在茶几拐角的小凳子上，看着大领导考问兰泽。
交谈气氛十分友好和谐。
两位领导挺和气的，随便问了兰泽的经历，然后就听兰泽一个人吹牛。
兰泽觉得搞过的数学模型没意思，数学学位论文又太难了，吹不起来，重点吹嘘他的得意之作：生化分析器－生化编辑器这对cp。
这个首先原理上就很厉害了。采用的现实世界模型，是基于仙女儿当年所在实验室参与搞的量子化学方法。他曾经为那些公式推导过配套的计算机算法，于是在这基础上，自己写了现实世界引擎。
其次，采用的数学方法也挺新潮的。兰泽当年写生化分析器的时候，不知不觉把胡老师课上的数学玩具拿来当工具。现在想想，胡老师是谁呀？那是搞理论最时髦的一位，虽然他没有冯大师的根底深，但是他的思路飞得够远。
研究院的院长大人努力勾着嘴角，表情僵硬地看着兰泽。核工业部的部长大人倒是听得兴致勃勃的。
兰泽接下去打算举例，继续吹生化分析器－生化编辑器这对cp的应用。
兰泽只简单地列举了几个做过的微生物，还没有深入地充分地吹下去，部长大人打断他：“这东西不错啊，你卖不卖？”
第257章 优秀的年轻人
“卖啊，当然卖。”兰泽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生化分析器已经卖出过不少拷贝了。”
“你看买多少份合适？”部长转头问院长。
“看上去，还不错……不过，这类东西很多的吧？”院长犹豫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独创性绝对有，绝对是很厉害的。”部长转头问兰泽“你卖多少钱？”
“请稍等，我查一下。”兰泽赶紧低头操作手环。他的生化分析器一开始就是通过生命科学学院的院办公室委托国家知识产权管理局估的价，之后也是通过大学城的平台在替他卖。价格他瞟过一眼，早就忘了。编辑器是一份也没卖出去过，他就更不知道一份拷贝值多少钱了。
“虽然我不搞数学好多年，专业水准不够，但眼光还在。他这个东西独创性很厉害，实用性也比较强。绝对值得买。”部长正在继续说服院长。
“材料我也看了。”院长晃了晃他的老年版加宽手环。“实用性还不错。分析器来二十份授权吧。编辑器来五份。多了会用不掉。”
“来来，我们签约。”部长立刻调出了合同文本投影，动作可麻利了。“要终身版的使用或转授权。”
“好的好的。”兰泽用手环扫描了合同文本，进入填写状态。
“终身版的授权，估价是年授权的四十五倍呀？”兰泽正在一边看学校平台上的价格，一边往合同上填。
“你还这么年轻，再活四十五年不是和玩一样？”院长说。
虽说如此。但软件的寿命和人的寿命并不一样。
买终身版的授权，也就意味着，他的分析器和编辑器即使到了四十五年后，依然没有过时，还能继续发光发热。在人类历史上，寿命这么长的软件并不多，而且多半是以算法模块的形式存在的。
“哟，这么便宜啊。”部长看到了他填上去的报价。
“嗯，还包含了终身的升级和维护。”兰泽淡定地答道。
一次性卖出去二十份+五份，他的心里乐开了花。
仙女儿正在一旁憋着笑，静静看着他。
兰泽用压力笔在手写板上郑重签上自己的名字。部长大人，代表核工业部也签了自己的名字。合同先要提交给第三方监管部门存档，然后再提交核工业部内部审核通过，才能用电子印章，正式成立。届时，核工业部将获得生化分析器的二十份【独立机构使用或再转让】终身授权，生化编辑器的五份【独立机构使用或再转让】终身授权。兰泽将提供软件的升级和维护服务。
不过兰泽想拿到钱，至少要等合同成立+软件的试用期结束以后。当初，他设置的试用期可是慷慨的59天啊。
“这个协议你也一块签了吧。”部长投影出另一份东西。
兰泽一看抬头，保密协议？！
“核聚变微小化项目组的协议。你先看一下。项目的具体情况，等以后小李给你介绍吧。”
兰泽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李仙女。
仙女儿欠身过来，小声交代：“签了这个，就正式是我们项目组的人了。不过，你是没有工资的哦。”
既然这样，那还犹豫什么？兰泽把协议从封面一页页翻到底，刷手环签名一气呵成。
这个协议签了之后，会面就彻底放开了束缚，变成了闲聊。
部长大人自我介绍也是搞数学出身的。不过，他自谦，称自己搞了多年行政，本行上不够专业。
兰泽对他的话，只敢信一半。
各行各业卧虎藏龙，好多人只是名声不显而已。在神州的制度下，很多搞行政的管理人员，也是懂技术的专业人员转行而来。这种制度实际上并没有造成科研力量的浪费，反而带动了科技的高效率发展。毕竟，主动转到行政的人，本身对科研的兴趣就不大。而懂行的人搞行政，反而能给干活的壮劳力们创造好的工作环境，真正帮得上忙。
但数学和科学技术不一样。它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现实世界中没有光滑的正圆，没有无限延长的直线，没有厚度为零的平面，也没有不占据空间的点，更没有天然的数字长在万物表面。数学仅仅是人类想象出来的东西，只是一种能当工具的形而上学。搞行政并不影响玩数学。
果然，部长下面的话，证实了兰泽的怀疑。
部长本人，就是核聚变微小化项目组的在岗数学家之一。这个项目阵容十分宏大，历任领导都曾经在里面挂名。不过，本届部长大人并不是挂名，他几十年前就在项目组里干活了。
部长大人对着他和仙女儿感慨：“现在，优秀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
兰泽知道他说的是国内的现实。
从二十一世纪中期到二十二世纪中期，一个女人一辈子平均生1.2到1.8个孩子，国家人口一直是负增长。一旦社会上兴起女人回家带孩子的潮流，经济就一阵低迷，于是带孩子的女人在家没地位呆不住了，又出来工作；劳动力充沛、消费旺盛，于是经济又繁荣了，大家看日子好过，又有一拨女人回家带孩子去。人口出生率和经济总是共同波动，间隔一个小小的时差。总的人口数量，全靠老年人在前面奋力顶着。但老年人总有顶不住阵亡的一天，于是反而为社会福利减少了一点负担。
到了二十二世纪晚期，有了社会化抚养教育的福利制度，人口出生率才终于正常了。历年数据显示，一个女人一生，名义上平均能生2.5~3.7个孩子。其实是育儿所生，社会抚养。国家人口终于慢慢回升。
唯一的问题就是：从婴儿到各行各业可用的人才，总有个时差。这个时差，依行业要求不同，平均在二十多年。
学术研究领域就蛋疼了，一个像样的科学家或者学者，博士毕业进入岗位，正常是在三十岁左右。
部长大人和院长大人两位老人家，看年纪和兰泽的妈差不多，也许稍微老个几岁，都像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生人。在他们求学的年代，和他们工作之初，正是神州人口的低谷，人才到处都缺，年轻人很快就能得到提拔重用。
第258章 担当重任吧
兰泽和仙女儿这一代人，按年纪算，其实已经属于人口回升趋势下出生的第二代人了。
他们这代人就总是觉得，身边同年龄段里，到处都是妖孽。人多了，自然妖孽也多了。
人口基数够大，哪怕整个国家都是白痴，靠变异也能变出几个聪明蛋来。
仙女儿乖巧地起身，给部长大人续茶。
于是部长大人继续感慨：“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加入项目组，希望可以带给这个老项目，新的方法和新的思路。”
兰泽和仙女儿俩人对视一眼。感觉好无奈。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努力之后，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关键还得看命。
像是这种经年累月的重点项目，原理上早就不存在什么大的障碍。所有的障碍都在人力方面。
确切地说，可控核聚变人类弄得出来，把聚变反应规模缩小也能做到。微小化之后，还能不能在人力掌控下，这就是问题了。
举个例子，反应高温一亿度，人手能摸吗？可以用电磁场约束高温等离子态物质，但是磁约束外面还得有个壳子吧？
把壳子造得又厚又大，这好办。城市供电用的核聚变电厂，别看体积大，每个城市都挖一个大人工湖把电厂镇压在湖底下，实际反应核心不到一个立方米。核心周围有很大一部分体积是壳子，壳子外面还连接有外围电力设施。核心高温被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人工湖的水体，理论上也是电厂设施的一部分，起到防辐射作用。虽然聚变电厂产生的辐射微乎其微，辐射伤害主要存在于人类心理。
那么把核聚变规模微小化呢？高温依旧在，也造个大壳子？那还是微小化吗？
其实核聚变规模越大越好办。大到一定规模，反应核心内部自己可以产生巨大的压力，使得反应能够持续稳定进行，温度就不需要太高。嗯，几百万度就够了。
几百万度？
几百摄氏度人手都摸不得。
古往今来，地球生物圈里的亿万种生物，都是靠着大规模核聚变产生的能量活着。能量来源：日。
宇宙恒星，天天核聚变。规模太大了，目前也不在人类掌控范围内。
部长大人主导下的闲聊进程，越发诡异。
闲聊按理说，应该很轻松。
部长兴致勃勃：“听小李说，你小时候很淘气，把学校礼堂的屋顶炸飞了？”
兰泽脑门出汗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仙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把他出卖了。
院长津津有味：“房屋模型事先计算得很精准嘛，没有伤到人？”
“那都是我哥们算的。他数学好。”兰泽老实供认，“我是在宿舍里合成炸药的那个。”
“你还有这手艺呢？威力不小。”部长大人乐滋滋的。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兰泽脑门上汗直淌。
仙女在旁边噗嗤笑出了声。
大家都转头看她，她解释道：“他那时候长得小小的，样子很可爱。我们女生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炸学校。”
兰泽很不满：“我早就长个了，那时候不小了好吧？”
仙女儿端起自己的茶杯，嫣然一笑。
“你那个一起炸学校的哥们现在干嘛呢？也搞数学这行？”院长追问。
“他呀？现在做城市整体工程。他是学大系统工程的。”
“他是做设计的？”
“不只是设计。他自己接工程做。从设计到施工，做过不少工程了吧。我只帮忙做过一些计算，还是挺佩服他的。好像他现在搞的大工程，用到的聚变电站，就是国家核工业部的参股。”
“乖乖，这个孩子也不得了。”部长评价道，“叫什么名字？”
“卫瀚扬。”
“我知道他在搞的大工程。”部长点点头，“他看上去可比你们两个成熟多了。”
兰泽好想擦擦脑袋上的汗。他又和仙女儿对视了一眼。继续无奈。
卫妖精那货十来岁时就非常成熟了。现在早该熟透了吧。
“长什么样？”院长好奇地问道。
于是部长大人操作手环给他看。
“乍一看，这身衣服像有三五十岁，仔细一看……”，院长凑近了观察一会儿，抬头看看面前的兰泽和仙女儿，又低头接着评论道，“还是挺有朝气的。”
“我早就知道这个年轻人。”部长指着自己的手环，眉飞色舞地说，“不过，我以前可不知道这是个淘气小孩冒充的。”
“部长大人！”兰泽忍不住抗议了。“我们都不是小孩了。”
仙女儿也跟着起哄：“我都不小了！”
神州大地上，预期寿命大约93岁。他们这俩小孩将在2238年，先后年满26周岁，都还只活了人生的零头。
“嗯嗯，不小了。”部长大人点头，“你们都可以担当重任了。”
部长老头转头和院长老头私语：“我就说嘛，现在优秀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
放松地聊了一会儿，会面愉快地结束了。
兰泽和两位领导大人握手告别。仙女儿送他原路出去。
地面上没太阳，依然冷飕飕的。
兰泽觉得，他来这里，好像就是聊了会天，啥也没干。但是仔细一回想，该办的事也没耽误，还多签了个软件合同。
很肥硕的合同呢！终身版的！相当于四十五倍年费！二十份+五份！
说起来，这还是他的编辑器第一次卖出去。这套东西比分析器复杂了不少，但国家知识产权管理局给的估价只有分析器的三倍多。以前一想起来，他就有种自家闺女儿大龄嫁不出去的心痛感。
终于卖出去了！
兰泽喜滋滋的，举手打算联系张荷。想问问她，什么时候飞回来。
仙女儿走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她抬起头：“我很抱歉，不够成熟可靠。”
“啊？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哦。”于是兰泽继续联系张荷。
“咦？”兰泽惊讶地看到了张荷的留言。
【我在研究院的楼顶机场等你。】
时间就是刚才。还附了坐标。
兰泽举目四望。
“你们这有楼顶机场？”
“有啊。”
“我能去吧？”兰泽试着问。
第259章 又来个年轻人
仙女看着他不回答。于是兰泽给她看手环。
“你看，我老婆让我上那去。”
“好吧。”仙女转身，继续引路。
在研究院里，地面建筑物分布得很分散。
于是，仙女带着兰泽，又进入了地下。
进了地下，热气烘人。兰泽急着见张荷，大衣在身上就穿不住了。
他把大衣脱了抱在怀里，跟着慢悠悠的仙女在地下的长走廊里穿行。他着急也没用，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客随主便，别乱跑得了。
长走廊经过的地方，除了别的走廊，也有不大的空地，上面有停着的小电车，是通勤车的大小。兰泽问仙女儿要不搞个车得了。
仙女回了俩字：不远。
沿着长走廊转了两个弯，又上了电梯之后，兰泽和仙女一起，来到一片开阔的天台上。
从电梯间一出来，他就看到穿梭舟静静地卧在天台中。头部朝向他的方向。
一架小型客梯车正连接在穿梭舟的机身上。张荷正侧站在小客梯车的前边，目视前方。
挺拔得像一棵小松树。
不过，在北疆零下二十度的室外严寒之下，她身上只有单薄的联合体制服而已。
这要是给冻坏了，兰泽觉得，他这段时间煮的参茶，就全白煮了。
于是，兰泽匆忙地向她跑过去。
跑到近处，站定了。张荷惊讶地看着他。他把大衣抖开，小心地往她身上一裹，忍不住埋怨道：“你怎么跑外面站着了，不怕冻着？”
张荷绽开笑颜：“我等人啊，当然得有点诚意了。”
“那也用不着出来等。我自己会上穿梭舟的。你在里面等我就是，非出来吹这个冷风干嘛？”
“嘿嘿，我等的不是你。”
这就尴尬了。兰泽觉得心里有点酸。
兰泽左右看看，这架小客梯车的另一侧还站着个人。兰泽见过。就是他来的时候，在客梯车下面突然冒出来、跑上穿梭舟的那个人。
不远处，一行人正在走过来。正中间的人，兰泽也见过。正是部长大人，戴上了帽子，裹上了厚厚的户外衣服。
另一个方向，一身红色棉袍的仙女儿也正迈着急促的小碎步优雅地走过来。
张荷扯紧了身上兰泽的大衣：“要不你先上去等我。”
“不了，我陪你站一会儿吧。”
俩人四目相对。兰泽的大衣套在张荷身上非常宽大，在游走的寒风中莫名多了点飘逸。张大姐今天美得冒泡。
“好。”张荷同意了。
“我不怕冷。”兰泽强调。
“知道你不怕。”张荷对着他笑。
很快，他俩把视线从彼此转开，看向来人。
几步之外，客梯车旁边那人已经动了起来，主动跑上前去。和队伍边上的人交谈了几句，跟着一起往回走。
张荷在原地上前一步，微笑躬身，向着队伍正中间的部长大人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张荷。”
部长大人也和张荷一样没有戴手套。边走边伸出手来。
“我们老首长说您想看看我真人长什么样，”张荷开口讲话，兰泽就觉得女流氓的气息直往外冒，“嘿嘿，我这不就来了嘛。”
“你这副舰长是相当于准将级别吧？你们联合体真够小气的。”部长大人在握手的时候，瞄了一眼张荷的胸前的徽标，立刻移开了视线。“一步到位多省心呢。”
“我的级别本来就不大够。”张荷不好意思地笑着，“该干的事情还是一样得干。所以，真是多亏各部门配合了。”
部长早就看见后面的兰泽了。张荷向旁边挪了一步，又跟部长大人带着的其他人等依次握手问好。
这时候，部长大人拍了拍兰泽的肩膀，“小伙子，看来我们有缘分。”
兰泽笑了笑，他觉得又碰上了怪难为情的，就没说话。
张荷一轮握手结束回过身来，正好看见，于是开口道：“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丈夫。我来也是顺便接我家这个小朋友的。”
“那你不顺便的事是什么？”部长毫不客气地问。
“当然是专程来看您啦！”张荷嬉皮笑脸地回答。
兰泽看着她，觉得心脏好受刺激。
“许文韬！过来。”张荷喊道，“快点！”
原先站客梯车边上那人，磨磨蹭蹭地从人后走上前来。
“你躲什么呀？”张荷拨拉他，“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到死都得跟我混。你躲到后面，我就看不见你了？”
兰泽心好疼。如果这位叫许啥的兄弟是她的人，那他兰泽算啥？
张荷回过头来问部长，“您看，我们上去谈？”
“也好。”部长点了头。
张荷带着许文韬，部长大人带着另一位貌似秘书的人，上了穿梭机。其他人都在下面等着他们。
穿梭机里面地方不大，但比外面暖和好几十度。进舱门之前，张荷从楼梯顶上把大衣朝着兰泽扔了下来。
她的眼神，兰泽好像看懂了。大概是在说：你在外面玩会儿吧。
仙女走得慢，这会儿才姗姗来迟。
她很自然地站到了兰泽身边，一起仰望着阶梯顶部的穿梭机入口。穿梭机有内外两道门，内门是透明的，但从下面看上去，一点反光都没有，就像是压根没关门。
“那女流氓是我老婆。”兰泽小声说。
“认出来了。”仙女不看他。
“你打不过她。”兰泽嘴贱。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谁要和你老婆打架？莫名其妙。”仙女儿瞪了他一眼。
兰泽四望一圈，站在下面的这些人，他只认识仙女儿。所以只能和她没话找话说。
“上去的人都是谁呀？”兰泽问。
仙女回头看了看他：“部长和你家夫人。”
“这俩我都认识。”
“罗秘书，许文韬。”
“那小子干嘛的？”
“谁呀？”
“那什么涛。”
“哦，许文韬啊。他是发动机专家。”仙女又瞟了他一眼。
兰泽没想到，她居然真知道，还知道得十分清楚：“他本来是聚变发动机那一片儿的。不过他文笔比较好，这阵子听说被某个领导要去当秘书了。原来……”
仙女又回头看他，正好兰泽也扭头。
“……就是你那位夫人啊。”
第260章 讨价还价
“好像，男秘书不大吉利？”兰泽觉得心里不太自在。
“有吗？”
“听说嘛。”
“没这回事。我们部长身边罗秘书也是男秘书。”
仙女儿显然是对的。兰泽觉得自己多余和她讨论问题。
反正，他就是感觉各种不吉利。
兰泽傻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穿梭机的圆形门口。
“你紧张什么？”忽然，仙女儿问道。
“有吗？”兰泽否认。
“有。”仙女肯定地点点头。
穿梭机里开的小会，很快结束了。
张荷把部长大人送了下来，一个劲地道谢。
部长伸手指头点她：“你啊，从我这拿了秘书还不够。”
“还别说，您给的秘书真好用。”张荷笑嘻嘻的。
“小许这个叛徒，才离开部里一天就叛变了！”
小许和罗秘书俩人正跟着他们后面呢。
“这是忠诚，到我这儿就是我的人。他这是忠于职守！”张荷立刻为小许正名。
“你用人也太会挑了，”部长大人连连摇头，“拿着小许列的名单管我借人，要的人全都是千里挑一的。这些人，在我这也都是宝贝。”
“那没办法嘛。我能带去的人少，只能要求高一点。一个人得当好几个身份用。希望，”兰泽的老婆大人笑得贱兮兮的，“他们全都能在嘉禾号上扎下根来。”
“那还能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还回来干嘛？”
“这是借吗？你这不就是挖墙脚来了嘛？”
“是啊，是啊，”张荷厚着脸皮承认了，“那您给不给挖呢？您同意了，我才敢挖。”
部长下了客梯，在地面上站定了，摇摇头：“要是终身制的话，我啊，最多给你两个人。”
“两个哪够呢。怎么着也得有五个。”
张荷也站定了。
她和部长俩人，像在跳蚤市场一样，讨价还价起来。
兰泽抽个空子，从身后把大衣又给她披上了。他穿了一会儿，现在大衣是热乎的，舒服着呢。
结果，他这一动，被部长看到了：“对了对了，别光管我要人，把你家兰泽带到天上去。这么壮实的小伙子别浪费了。”
“他呀？”张荷回头瞄了一眼，“他有重大突变。”
部长瞅着兰泽的眼神，就好像在找他身上哪里有突变。
兰泽苦笑道：“我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要不是有突变，我早就去联合体了。”
“突变应该不影响找工作吧？”部长谨慎地问。
“我的是：重大有价值突变。”
“哦，对。”部长点点头。回头继续和张荷讨价还价。
核工业部，是个大部。人才荟萃。
最后部长答应给张荷四个人，包括许文韬在内。
永久调走毕竟和短期借用不一样。部长惜才，少一个人都会心疼。何况调走的都是精华。他同意给人，完全是看着嘉禾号的面子上。
这艘扼守小行星带的空舰，是一座综合基地。空舰本身的工作人员，常年保持在两千左右。其他各个国家、各大公司、各大势力派出的人，搞探测的、搞科研的、搞商业情报的，各种身份的流转人员，在舰上常年保持上万人的规模。
嘉禾号，占据小行星带一角。进是木星、土星，行星本身和丰富的卫星都是等待开发的资源。退是火星和地球，是人口与财富汇聚之地。所处的小行星带，也是开发起来特别方便的巨大资源。在嘉禾号上，放几个自己人，好多事情都方便。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部长在离开之前，看着张荷，不由感慨。
大区级嘉禾号第一副舰长代理舰长张荷，从核工业部调去给她当秘书的许文韬，部里的天才女科学家李碧如，还有搞生物数学模型的专家兰泽……这些人全都是年轻一代人。一个赛一个的年轻，一个比一个更有锐气。
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部长转身离开。他轻轻摇摇头，叹息道：“优秀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多了。”
仙女李碧如紧跟在部长身后。她回头望去，张荷和兰泽并肩站在客梯车前，目送着他们离去。许文韬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
“许文韬！”张荷喊了一声。
“哎，我在。”许文韬慌忙望向他这领导。
“回去收拾一下吧。过几天和我一起出发。”
“嗯。”
“这几天保持线上联系吧。”张荷笑着说道。“你的工作不会太轻松，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许文韬露出自信的笑容。
兰泽忽然觉得这小子有点危险。本来长得挺不起眼的，这一笑，莫名有点小帅。他兰泽实在没法跟着张荷上天，而秘书，大概是工作上离舰长最近的人了。
张荷转身登机。走了一半，她回身喊兰泽：“小兰，走啊！”
她顺手向着下面的许文韬挥手告别。
兰泽急忙跟了上去。
小穿梭舟里相当暖和，张荷先进了舱室，已经在脱他的大衣。
k大姐在前舱里，隔着透明隔墙笑盈盈地望着他们俩进来。
张荷把兰泽的大衣竖着折了一下，拉开穿梭舟的舱壁，从夹子固定住头尾，放了进去。
然后，她又过来给兰泽系安全带。
“我自己不行嘛？”兰泽忍不住抗议道。
“还是我来吧。”张荷笑着答道，“我比较专业嘛。”
“随你。”
张荷拉开气压毯，盖在他身上，把卡扣滑进槽里固定好。
“姐，你这样会把我养废的。”兰泽小声说。
“那你在其他方面，也可以把我养废嘛。”张荷乐滋滋的，继续替他绑安全带。
“搞定！”张荷直起身。“k大姐，我来了。”
“收到。”k大姐柔软的女声从舱壁传出，“等你呢。”
这声音令兰泽浑身一麻。
忽然之间，他领悟到一件事：有k大姐这种天生大杀器在嘉禾舰上，他还用得着担心秘书和代理舰长之间接近吗？
舱门关闭后，穿梭舟稳定地从地面升起。而后由静而动，猛然一阵推背力传来，穿梭舟向前冲射而去。
“张荷，你这起飞太不讲究了。”
兰泽听到了k大姐的评论。
“太久没摸飞行器，嘿嘿。”张荷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的不好意思。“咱们听点歌？”
第261 寒意
然后，兰泽就听到整架穿梭舟里，开始回荡慷慨激昂的音乐。
这个调调，他还挺喜欢的。
“张荷你的品位不行。”k大姐批评道。
“咱们投票吧。两票反对换曲子。”k大姐提议。
“好听！”兰泽在后面吼道。
“得了，你们小两口听吧。”k大姐说完往脑袋上套了个大球。哦不，是头盔。
张荷驾驶大气层飞行器的特点，在兰泽的印象中，是瞎胡乱飞。
他反正也不知道，他不在飞行器上，张荷怎么飞。总之，这会儿，张荷驾驭着小穿梭舟，飞得挺嗨的。
穿梭舟貌似挺结实的。从窗外景象看，连续桶滚这都不算什么了。
从过载力变化的感觉上，兰泽觉得张荷绝对在半空中拿穿梭舟玩了普加乔夫眼镜蛇。
这虽然是小型穿梭舟，但和空中战斗兵器相比，也算是个重型的大家伙了。
“哎呦，张荷，你轻点。”k大姐在头盔里抱怨的声音，在舱壁上传出来。同时传出来的，还有轰轰烈烈的音乐声。
“好，再来个高悠悠，就可以回基地了。”张荷同意了。
“来什么高悠悠？你是想一头冲下去吗？”k大姐温柔地吐槽。
“那你说，我来个什么姿势比较好？”张荷虚心求教。
“你直接再来个眼镜蛇，垂直坐地。”k大姐没好气地说。
“哎？好主意。”
“喂，住手。我们会被震死的。”k大姐继续温柔地抗议。
穿梭舟最后是怎么降落的。兰泽不知道。张荷变换飞行姿态之前，也没有报菜名。
他只感觉到，他的座椅慢慢转动，最后，穿梭舟内的地板处于标准的垂直状态了。
机尾似乎稳稳地站定在了地面上。
音乐声正好一曲结束，没有新的音乐响起，穿梭机内静了下来。
“张荷，”k大姐语重心长地问道，“我们怎么出去？”
“呃？哈，爬梯子呗。”张荷轻描淡写地回答。
从这一顿瞎胡乱飞，兰泽判断出来：张荷大概完全恢复了。
她手术后，还有几天才满四周。但她的状态，显然已经浪起来刹不住了。
兰泽在气压毯下面摸到了开关，一按，压力毯放气，重新扁了下去；再一抠，安全带和压力毯都从他身上弹了起来，收回了座椅侧面。
他下去的难度倒是不大。
圆形的门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管机身处于什么角度，圆形门的长宽都没变化，还是圆形的。墙上也有波浪线状的两道扶手，下面一道正好用来放脚。
就是还得等一会儿。
穿梭舟的外门已经打开，透过透明的内门，能看到基地的登机梯还在远处。驶近后，还需要先调整成高梯，再和舱门外框对接。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三人，依次沿着扶手，从穿梭舟的圆形门出去，从登机梯降到了地面上。联合体的这处综合基地，距离兰泽和张荷的小家不远。基地的地面机场，虽然也设置在室外，但比起北疆的室外机场来，气候温暖得多了。
零上七八度的温度和零下二十度比起来，相差将近三十度。
张荷把兰泽的大衣也带了出来。这会儿，她不想穿，于是扔给了兰泽。
9-11
兰泽接过大衣，搭在肩头上。
离开飞行器的张荷，立刻恢复了正经相。制服笔挺，肩头上的金属大鱼肩章亮闪闪的。
她和k大姐说了一声，就径直离开了。
身处联合体基地深处，兰泽并没有自由活动的选项，当然是跟在她身后了。
这会儿，去基地食堂稍微有点早，但如果先回了医务招待所再去食堂，那时候，又该人多闹哄哄的了。
兰泽在后面拖拖拉拉犹豫不决。张荷在前面走得起劲。
基地上覆盖的天空，似乎和北疆上空是同一片天。都有薄云遮蔽了阳光；靠近地面的高度上，也都有一阵阵冷风若有若无地盘旋着。
张荷正在耍酷状态。她不说话，向着机库方向的地下通道入口走去。
“姐，去哪？”兰泽跑了几步，追上了她。
“唔，随便走走。”
“累了吗？”
“还好。”
“那会儿站冷风里，没把你冻坏吧？”
“唔……说起来，现在我还觉得冷呢。”张荷站住了。
“你不早说。”兰泽把大衣抖开了，“你再裹一会吧。”
“穿这个没用。”张荷拒绝了。“我站那一会觉得都冻透了。寒意是从里往外透出来的。”
“姐，”兰泽无奈地问，“你是不是傻？”
张荷咧嘴笑了：“你才知道啊？”
兰泽握住了她的手，发现是冷的。
“哟，你的手这么热乎呢？”张荷反手拉着他的手，不松开了。
他们在地下通道走了一小段就上了通勤车。地下实在没什么好逛的，所有的通道都一个样。兰泽看得出来张大姐眼睛里的抱歉。
兰泽对上天、对飞行、对联合体，都有一种执念。虽然他很久不说了。
在通勤车里，他们靠坐在一起，兰泽一直握着张荷的手，感觉她的手终于热乎了。
通勤车把他们送到了医务招待所旁边的食堂。食堂还没开饭。他们找到角落的餐桌坐下，张荷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兰泽一直看着她。食堂的点餐时间一到，兰泽立刻点了羊肉锅子，多加姜。
午后，兰泽没去健身房。
他陪着张荷午睡。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后背是冷的。在24°c的房间里，她的身体正在微微散发着寒意。
张荷在他温热的怀抱里，很快入睡。
兰泽静静地抱着她，直到她额角出现薄汗，才慢慢放开，离开房间去健身房。
再过几天，张荷手术后满四周，医院方面检查脏器愈合没问题，就要放她离开了。
一下子就要飞到距离地球两个天文单位远的地方。说远，也不是特别远。但要说近？这一去，待个十年八年不回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身体中有形的伤口虽然愈合，但无形的体质是不是恢复了，谁也看不出来。
兰泽真想替她上天。但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就算他体格比现在强一倍，也没机会上天。联合体宁可派个弱女子去鲲级基地舰主持大局，也不愿意放他到近地轨道站上逛荡。
第262章 眷恋
张荷其实算不上娇气柔弱。在女人中，她算是有志气有毅力的。只不过，兰泽的印象中，她始终是一只倔强的弱鸡。上体感设备一起玩对战，他总需要让着点，不然玩不起来的那种。
这一天，他搭乘坐小穿梭舟在大气层中飞行。这已经是他离空间站最近的一次了。
虽然他舍不得张荷，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劳累；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希望张大姐能走得更高一点、更远一点。
能去所有人到不了的地方，那才叫潇洒。摆平所有人摆不平的大场面，那才叫能耐。
心情纠结，体现在了他的脸上，效果显著。一下午，健身房里没人和他搭话。
他那脸表情太臭了。
兰泽回了招待所房间。他怕张荷还在睡，开门小心翼翼的。
才一进门，就听见里面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张荷又有客人了。
兰泽特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万一k大姐在，他好及时逃出去。他现在见到k大姐的心情，就像姜子牙见到妲己娘娘一样痛苦。
站着听了几句，没听到k大姐的声音，倒是聊的内容令他发狂。
“姐，你是怎么调教的姐夫？那么听话，嘿嘿嘿……”
兰泽就想知道这位嘿嘿嘿是谁？居然会用“调教”这么高级的词？
“……会做饭，还知道带孩子。果然男人是要年纪小一点，比较好调教是吗？”
兰泽径直往里走。
张荷正在床边支着一条腿坐着，脸上似笑非笑。床上睡觉用的薄毯，她自己整理过了，看了倒不算狼狈。
张荷身边的一人，穿着颜色鲜艳的女装，两肘都撑在床上，身子像是跪在地上的。她向门口方向一抬头，兰泽一下子认了出来。这女人脸黑得盯着看都看不清，这是女飞行员张露莲。
“哟，姐夫回来了。嘿嘿。”张露莲从地上站了起来。“姐，那我走了啊？”
“嗯。你先回去，改天我约你出去玩。”张荷似笑非笑的功力不够，一咧嘴变成了真笑。
“姐，再见。姐夫，再见。”张露莲扭扭嗒嗒地从兰泽身边走了过去，走出去还轻轻地替他们好了门。
兰泽好想拽住她，抽这小丫头片子一顿。给她开阔一下视野，知道知道什么叫“调教”。
张荷从床上跳了下来。
“别理她。”
张荷走过来，把胳膊挂在他脖子上面：“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
兰泽伸手扶着她脊背，问：“她也算不相干的人？不是你朋友吗？”
“是啊，”张荷回答。“但她来找我，和别人找我，目的是一样的。”
张露莲也是联合体的人。
“她也想跟你上天？她技术好也不行？”兰泽试着问。
“不行。心理稳定程度不合格。”张荷平静地回答。“而且她的私生活太不检点。”
“要求还真多。”
“是啊。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张荷注视着他的眼，“对国家的忠诚。”
“哦，对了。这娘们是外国人。”兰泽想起来了。
张荷此去，是要把嘉禾号收回来的。就算张露莲把国籍从姥姥家的西南欧变回来，回到爷爷家的神州国籍了。这国籍变来变去的，看着也不太靠谱。无论哪个国家都不例外，都要求忠诚。
“露露的技术确实不错。所以，我得找机会震她一下。”张荷微笑着说。
震她一下，让她知难而退，这是朋友才有的待遇。其他人，张荷才懒得震呢。
“你想怎么露一手？”兰泽特别好奇。本来他的手正在到处给张荷量体温，已经滑到她的腰上了。这下停住了。
“用得着我吗？有k大姐在呢。”
“生物兵器k？”
话说回来，这生物兵器，不是只对异性有效吗？难道……张露莲……？
兰泽的脑子里出现了奇怪的联想。
“不不，人形兵器老k。”张荷捏了捏兰泽的脸，果断开启了新话题，“今天，我要吃点奢侈的水果了。”
招待所今天配送的水果是大苹果。大片的粉红里点缀着斑驳的黄色。散发着清甜的香味儿。
像是草莓，葡萄，橘子，番茄，菠萝，火龙果之类，特别适应室内农场环境的草本和灌木类水果都很便宜。非得在木本大树上长的水果，反而贵一些。
苹果和梨是很奢侈的东西。还有各种桃子，某些品种的柑橘也是。这些果树必须在地面的开阔农场中栽培，对气温、光照、土壤的要求都很高，不然不好吃。
把它们种在地下的室内农场，短期内也能长。但到了该结果实的年份，就会面临一个共同的问题：根系太深太广了，越来越无处容纳。
以后张荷到了嘉禾号上，估计草莓、菠萝之类能天天吃到，苹果是不可能吃得到的。
盘子里的苹果一共只有两个，但每个都有兰泽的拳头大小，张荷一个人吃不完。兰泽抓起一个，两手手掌使劲，把大苹果竖着掰成两半。苹果很脆，豁然而开。
张荷低头从他手里咬住了半只。另一半归他了。
“对了，”啃了两口苹果，她忽然问，“你今天和核工业部的老人家谈得怎么样？”
“还成，签了两个约。”
苹果太甜，不大合兰泽的口味儿。看在体脂的份上，他小口慢慢啃着。
“怎么还能签两个？你不是专门为了【聚变微小化项目】去的吗？”
一想起来，兰泽就开心，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核工业部要了我的生化编辑器。是生化编辑器！”兰泽强调。不是分析器哦~
“终于卖掉了？”张荷替他高兴。
“嗯。和分析器一起，签了个大单子。”
“能有多大？”
“因为是终身授权，所以一份就相当于四十五倍年费一次付清。加起来是很多钱了！钱其实不重要，”兰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还是忍不住乐，“重要的是，终于有人看到我做的东西有价值了。”
“是谁这么有眼光啊？”
“部长大人。他原来是个老资格的数学家，也是微小化项目组的人。”
和张荷大舰长聊天，十分愉快。所以，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第263章 想不想离婚？
傍晚时分，兰泽带着煮好后晾得微温的参茶，陪着张荷一起去健身房做康复运动。
理疗师按照约定，等着他们。
张荷就快要恢复到正常人的运动强度了，这也就意味着还差一点。这几天，她刚刚开始全身大肌肉群的锻炼，不必刻意为了腹部而作单独的短时间歇活动了。
兰泽和理疗师俩人一左一右地看着张荷做运动。理疗师在张荷换器械的时候，还起来做几个示范动作，兰泽就是一直傻看着。
他的唯一功能，就是及时递上毛巾和茶水。不过这活，旁边的置物架也能干，没他活泼可爱。
张荷锻炼出了一身汗之后，在健身房洗了澡换了衣服。
兰泽继续陪着她，一起去食堂，一起吃晚饭。吃饭回来散步聊天，各自玩会儿手环处理点公私事物，再一起睡觉。
夜里的时候，兰泽有点睡不着，他把手放在张荷的背上。
他觉得张荷不像白天那么寒冷了。手放上去，她的身体在几秒之内，立刻就热乎了。
“喂，你干嘛？”荷花姐姐立刻把他的热手推开了。
“嗯，摸摸你。”兰泽小声地说。
“……”张荷躺平了。“那啥，一直想问你一件事。这阵子……呃……”
“姐，你到底想问啥？”兰泽好奇地看着她。
房间里黑洞洞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有轮廓，他俩也不例外。二十四度气温很舒适，无名的气流在空气中回旋。
张荷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脸对着他：“……有没有想过和我离婚？”
“没有。”
“想不想离个婚？”
“不想。”
“……”张荷趴着不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说话，“你把我要说的话，全梗在喉咙里了。”
兰泽嗤地笑出声来：“来，揉揉胸口，顺顺气。”
“我未来工作的性质，你了解了吗？”张荷又翻了个身，面对着他问道。
“嗯，这段时间，了解了一些。”
“我可能这辈子就在嘉禾号上了。以后，不管是再空降一个正舰长，还是我这代理舰长升为正式舰长，嘉禾号去哪我去哪。嘉禾号大概率几十年以内，在小行星带窝着。动的话，有可能是向木星方向。”
“这很正常。基地怎么可能回到地球附近，越走越远才对嘛。”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要不要找个年轻女孩结婚什么的？”
张荷的问话毫无逻辑。
反正兰泽听不出来有什么逻辑：
“重婚罪？”
“……咱们能不能好好聊天？”
“好好聊重婚罪？”
“去你的重婚罪！”
张荷忍不住上手了。咣叽一下，兰泽脑袋挨了一下。
“姐你太野蛮了！”
张大姐体力恢复得不错，打人怪疼的。
半空中黑影晃动，张荷好像又来了一下，兰泽赶紧抱头。
啪！轻轻一下，拍在他胳膊上。声音响，一点也不疼。
“接下来，我说，你听。让你说话再说话。”张荷直接下命令了。
“是。”
“我呢，这次离开地球之后，别说十年八年了，三五十年都不一定回得来。你看你现在呢，事业做起来了，经济也有保障，不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没饭吃只能吃救济券的状态。是吧？”
“是。”
“现在嘛，你小子也算得上年少多金。你这娇嫩的小脸，这两年也算是张开了，女人不至于随便把你当小孩糊弄。”
“嗯嗯。”兰泽有槽想吐，但是张大姐有令在先，不让他说话。
“你完全可以活得潇洒一点。像别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张荷平静地说，“将来的日子还长，别让我再耽误你了。”
“嗯……”
“你说话吧。”张荷轻轻地吐出胸中郁积的一口气。
“你耽误我什么了？”兰泽径直问。
这个问题砸过来，张荷一愣。猛然之间，她还真回答不出。
“呃……比方说，你身边可以像你那妖精朋友一样丰富多彩？”
直接一点说，卫妖精的生活，那不叫丰富多彩，那叫浪。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他已婚。”兰泽直接终结了这个例子。
“啥？这人渣。”
“就是嘛。”
这天又聊不下去了。张荷叹了一口气。
“你……”硬着头皮，她也要把话题继续下去。“……就不想找个同年龄段的女朋友吗？”
“姐？”兰泽忽然反问她，“嘉禾号上面，是不是有个跟你同年龄段的大哥正等着你？”
“……”张荷还想打他。
“反正没了我，你总能找到更合适的人。”兰泽的声音有点消沉。
“并不是。我很挑剔的。”张荷认为必须解释清楚。
信任危机是很麻烦的事情，哪怕只是话赶话赶出来的。一旦出现了，就可能在亲密关系的缝隙中膨胀。置之不理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悄悄膨胀到极限了，然后就是“轰！”毁灭一切的爆炸。
“捡到你之前，我倒是碰见过类似大哥一样的人……比如说我们区长。”
“区长是什么人物？很大吗？”兰泽不爽地胡乱问。
“我原来的空舰属于十七区。区长是我的直属上级。”张荷回答道。“我们区长人挺不错的。他对我一直挺照顾。前几年我就觉得，他是不是对我有好感呢？不过，后来我发现，他对谁都挺照顾的。”
“你是不是快和他平级了？”兰泽继续问。
“鲲级空舰经常拿来和大区相比，其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永远不可能和他真正平级的。”张荷笑着说。
“那你们有没有超友谊过？或者负距离过？”兰泽毫不客气地追问。
“什么都没有过。什么都没发生。就连开始，都从来没有开始过。我们区长这人，他没别的毛病就是稍微娘了点。”
“啥？”兰泽脑补中的剧情，突然变得无聊起来。
“我受不了不够爷们的。我说了，我很挑剔的。”张荷的牙齿在黑暗中闪光，她好像笑得挺开心的。
爷们程度，要达到甚至超过张荷的程度……这难度好像有点高？在这世界上有几个人，平时能有她这么爷们的？
“我呢？”兰泽不由自主地问。
第264章 等你回来
“嗯。你这头小狗熊，还不错。”
兰泽恶狠狠地推平她，把她按在床上。房间里太黑，脸对脸都看不清楚。好浪费表情啊。
张荷在他的正下方提出建议：“你呢？交个同年龄的女朋友怎么样？”
“不好。”兰泽沮丧地回答，小心翼翼地让过张荷的脸，把自己的头搁在枕头上。“……我很懒的。”
他怕张荷不明白，多解释了几句：“我觉得，和那些妞相处起来，都和哄孩子似的。太累了。”
“而且，”他想了下又说，“我在育儿所哄过孩子才知道，哄她们，真比哄孩子操心多了。”
张荷正在揉他的头发。
他轻声叹气，补充说：“我已经过了胡来的年龄了。”
张荷手上停顿了一下，好笑地问：“你确定？”
“确定……”
“其实我们也可以这样。”张荷用手指尖玩他的头发。“我离开之前，我们先离婚；然后你可以慢慢地找，总会遇到合适的人。”
“我只想继续吃你的软饭。”兰泽懒洋洋地回答。“姐，你在天上，我在地面，花你的舰长高薪，吃你的、喝你的，还住你的房子。我的人生理想，就是让你继续养着我。嗯，还有我们的四个娃。”
“嗯，好吧……我知道了。钱给我多少留着点，我还想退役以后收藏飞行器用。”
兰泽早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他完全可以逍遥自在。但像现在这样，有张荷可以依靠的状态，也挺不错的。大概吧？
张荷沉默了好一会儿。室内安静了下来，仿佛两人都睡着了。
“要是碰到喜欢的人，要告诉我。”张荷轻声说。
“嗯，当然了……”兰泽忽然来了精神，“……我喜欢的人？我就喜欢这样的啊。”
“啊？”
“我想上天。”
他这四个字，毫无逻辑。但是张荷明白了。这是兰泽对于上天这件事的深深怨念。
“好。我替你去。”
“我想上天。”
“好。好好积累。五十岁以后都有机会。”
“我想上天。”
“靠！少废话！能睡觉不？”张荷咧咧嘴。
现在她严重怀疑这小子已经睡迷糊了。
“上天上天上天……”
“你给我闭嘴！”张荷伸手到床头乱摸。没摸着抱枕，不然想砸他。
兰泽用胳膊支撑身体，慢慢抬起头来。
“等你回来的时候，如果孩子们已经长大了，我们可以一起带他们玩。”他认真地说，“就像你说的，未来日子还长。我觉得，等着你回来，没什么不好的。我就想等着。”
张荷伸手摸摸他的脸：“别太勉强自己了。”
“我知道。”兰泽努力在脸上挤出傻笑，虽然这么黑，张大姐也看不见。“真要是放弃了，我肯定要告诉你的。嗯，你……自己在天上，不能回来和我们玩，不会抑郁吧？”
“不会，我有免疫力。”张荷笑着回答。
最后的日子过得飞快。
张荷虽然还窝在医务招待所里，但明显变得更忙了。偶尔她也出门，当天就能回来。
兰泽什么也做不了。
仙女儿给他寄了一堆东西到家里。他不在家，东西还堆在厨房里的物流管口。
仙女儿问起他来，他才知道这码事。但是，他现在不想回家。也不好奇仙女到底寄了啥。反正无非是研究院的专用设备之类的。
话说回来，仙女儿就这么把重要东西往他家一丢，还真是信任国内的物流通道和治安水平呢。
现在兰泽连仙女儿的询问都懒得回复。
他每天能做的少量事情：只有煮煮茶，整理一下衣服；白天用眼睛欣赏张荷自信的笑容，晚上睡在一起用鼻子闻味儿。
气味是很宝贵的。趁着在一起的时候，就该使劲地闻。免得以后，人走得远了，走得久了，气味全都散了。
张荷手术后满四周的日子。上午，她照常去健身房康复锻炼。下午，护士上门，带了人体探伤仪，为张荷检查身体。
探伤仪把张荷肚皮内部的数据上传完毕之后，护士特意多站了一会，等着主任医生的人工反馈。
反馈来得很快。小护士收到反馈的同时，张荷的手环也同时收到了医院的治疗结束通知。她抬手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了笑容。
“一切正常，您的身体指标很好。那么从今天开始，您可以恢复正常生活了。”护士拎起设备，向张荷鞠躬，“首长，我回去了。祝您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每次来的护士不是同一个人，每一位都对张荷很客气。不过这一位对张荷的称呼，兰泽一时不大习惯。
“谢谢你的工作。你慢走啊。”张荷从做检查的卧姿站起身，认真地送小护士出门。口气跟个老干部似的。
送走护士之后，招待所房间又变成了两人的封闭空间。
“刚才她说什么？正常生活是吧？”兰泽感觉自己终于熬到刑满释放了。
“站着，别动！”张荷瞟他一眼，“一脸的不可描述。去卫生间淋点冷水冷静一下！”
“姐，我很冷静。”
“站着，先别过来。”张荷警惕地退了两步，“我还有公务要安排。”
在兰泽的注视下，张荷通过手环操作联合体狗牌，把有关出发的一堆事情，分成几类交给专人安排下去，之后她又联系了k大姐。
k大姐这几天还在继续和成群的记者周旋。
张荷给她下的命令很简单：把在基地附近晃的记者都召集起来。张荷打算现在就出去见那些人。就见这一次。
然后呢？然后该收拾行李出发了，哪还有时间再理那些闲人了。
k大姐和张荷一拍即合。k大姐偶尔逗逗记者还行；天天周旋，因为她的兴趣并不在此，已经感觉不到丝毫乐趣了；再继续下去，她怕是要疯。所以，k大姐也总算是解脱了。
张荷结束通话之后，立刻换上制服，佩带肩章胸标。
兰泽傻傻地看着她出门。傻傻地问她：“不带我吗？”
张荷在门口回过头来，笑得和花儿一样：“乖，把自己洗得香香的等我回来。”
第265章 杀猪去了
张荷从记者堆里回来的时候，兰泽正趴在床上看书。
新闻发布会的直播现场，他一开始还看了几眼。后来他发现张舰长太严肃、太正经，他挺不习惯的，于是就关闭了。他就等着看不正经的真人。
张舰长的真人嘿嘿笑着走近了。
“来，给我闻闻，香不香？”这真人果然不正经。
兰泽把手环投影的书页关闭了，身子特意往床里面缩了缩，看看她什么反应。
结果这货在床边上站住了。
“对了，还有点事，你等我下。”张荷转身在床尾凳子上坐下了。
“露露，你假期还没结束呢？”
兰泽躺床上，听出来张荷在联系张露莲。
“明天带你打猎玩，去不去？”
“……哈哈，那就这么说好了！”
然后张荷又呼叫k大姐。
“大姐，明天我们放松一下！”
……
“哈哈，人不多，算你我才三个。我们可以搞个民用小飞机开。另一位？哦，是个打枪神准的妹子。我觉得，你们俩可以交流一下……”
张荷结束了通话。嘿嘿傻乐起来。
她又恢复了不正经状态。直接蹦上床。
兰泽这会儿懒得理她。几次三番等等等，很烦的。于是他又往床里面缩了缩，下巴搁两手上趴着。
结果这货又蹦下去了。
兰泽好奇地看她，发现她正一脸认真地摘肩章、胸徽，脱制服。制服挂好，徽标擦拭入盒。每一样东西都归置好了，她才重新走回床边。
“你再躲？再躲从那边掉地上啦。”张荷带着笑，绕到床的另一侧。
她的笑脸其实没有多么不正经。
兰泽翻身，仰面抓住了她的手。
张荷俯下身子：“嗯，不错，沐浴露的香味儿。”
他们俩人从招待所房间出来时，已经是晚上。食堂还没结束供餐，但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按理说张荷的康复训练结束之后，他们立刻就可以回家了。但下午张荷有公事，回来之后，又在房间里耽误了一会儿。
他们在食堂随便解决了晚饭之后，再出来，天上眉月高悬，星空浩荡。
俩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从招待所退房回家。
兰泽认为，张荷在正式出发前，在家里床铺上留下气味，是很有意义的事情。这就像老虎狮子，都要在领地留下气味儿。
张荷认为，他的想法很有建设性。
不过，野生动物留下气味的方式，她不准备采用。上至狮群，下至角马，圈地的方式，都是用尿。这招，文明人学不来。
她回家，顶多在床上打个滚。然后留下晚上睡觉穿过的背心……洗不洗是兰泽的事了。她本人倾向于洗掉。
张荷之所以现在回这趟家，是因为她的时间表有点紧。
明天她出门打猎，晚上回来再睡一宿，后天就得和小兰告别了。
上级首长从各个部门为她抽调和借用的人手，这几天陆续到位了。至于和这些陌生人的熟悉和磨合，在路上有的是时间。
乘坐空舰从地球空间站出发，飞到小行星带的嘉禾号，顺利的话，两个月就够了；假如位置不凑巧的话，得飞两年。
直线距离很巧，地球到太阳的距离，和地球到小行星带的距离差不多。但嘉禾号是自由度很大的空舰。它并不是一座和地球始终处于太阳同步轨道上的空间站。所以，它距离地球几个天文单位，其实是不确定的。
从地球和嘉禾号双方的相对位置来说，一月底正是最合适的发射窗口期。
错过这个窗口期，要么在路上多花时间；要么嘉禾号多多消耗能量，专门高速、长距离地运动起来迎接他们。
在目前这个阶段。哈珀老爷子还在上面呢。虽然他急着回地球养老，但他身边的人又不急。受身份所限，他也得矜持一点。如果，新来代理他这舰长的第一副舰长，不小心错过了窗口期，那就慢慢在太空晃吧。反正多飘个一年半载的，也能到了。
兰泽帮着张荷整理了行李。俩人终于离开了联合体基地。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家。
家里的空气有着特殊的气息。不是清洁剂味儿，也不是灰尘味儿。是一种离家久了之后，才能感觉得到的亲切气味儿。
张荷第二天要早起。所以，俩人行李也没收拾，换了床单就直接上床睡觉。
早上兰泽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是一个人在家了。
孤单这种事情，不管陷入多少次，都需要艰苦的适应。
还好今天只是预演。张荷和他说好了，晚上还回来。她还没收拾行李呢去人类世界的荒凉边疆上任，她要带的行李不少。
到了那边，好多寻常日用的东西，都没处买去。兰泽打算，给她把那一大盒洋参都背着，再带个好用的水杯。
理论上，内衣裤和袜子之类损耗快的贴身衣物应该多带点，不过张荷从来不背这些东西。她从头到脚，都有联合体配发的衣物保护起来。所以，她手术康复这段时间，在医院和医院招待所穿过的家常里外衣服，都得扔回衣柜里去。
兰泽打开昨晚拖回来的行李箱看了一眼，就离开房间去厨房。
厨房里最显眼的东西，就是物流管口堆的一堆乱七八糟的包装箱。都还没开封。仙女寄过来的东西不知挤在哪个角落。
兰泽拉开地板上冷库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然后他想起来冰箱里有吃的。他以前做的吃的，一次吃不完都分装成盒，冻了起来。他随便热了点东西垫肚子，又做了豆浆。
等豆浆的时候，他开始一样样开包装箱。
还没等他找到仙女儿寄来的东西，手环出现了特殊的提示音。
抬手一看：账户扣款提示。
金额还挺不小的。
他觉得奇怪，顺手就用手环链接厨房的投影仪，投影在半空中，打开详情看看。
扣款详情附带的视频有点火爆：是张荷她们打猎的现场。
原来如此。不带他一起玩，倒让他付钱。
主画面是无人机的俯拍。一架民用旋翼机正在野猪群上空盘旋。
野猪这东西是害兽。皮糙肉厚繁殖快，还不挑食，一头大猪能毁一大片经济作物。
k大姐半身在窗外，长发飘扬，穿戴了动力外骨骼的双臂举着电磁轨道猎枪。她弹无虚发，大小野猪相继倒下。
第266章 风一样离去
主画面下面的小画面，是旋翼机的舱内监控。飞机上三个人的动作清晰可见。张露莲正在飞机的另一侧，也在举枪瞄准。她枪法貌似也挺好的。
至于张荷？她靠坐在放倒的座椅上，抱着飞行头盔正在仰面睡觉呢。所以，旋翼机是处于自动驾驶状态的。
右下角浮动的数字显示着女猎手们杀死的野猪数量，以及狩猎限额。
如果张荷不是睡着了，兰泽很想对她吐槽：不带他去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看着。这也太残忍了。
但他不想关闭详情页面。
舱内k大姐喊道：“张荷，你烀猪头呢？起来嗨！”
k大姐又喊:“飞机控制权在谁手里？移交给我！”
露露放下枪，把张荷摇醒了。她们说了几句话，张荷又睡了。
k大姐扣上飞行头盔，旋翼机开始在半空中乱飞。张露莲匆忙地把自己用绑带固定在窗子旁边的墙壁上。
每一次飞机翻转，k大姐那一侧的窗口朝下，她就抓紧时间开一枪。右下角的数字就+1。
这位大姐不愧是在太空玩飞行器的，操作起来，真够野的。
不过这是在地球。在低空玩这个，不怕摔零碎嘛？
张荷被摇晃醒了。虽然从外面的无人机视角看去，飞机直折跟头，但从舱内监控看，飞行姿态控制得很稳，张荷并没有摔着。
她睁开眼，在时而出现的失重状态中，把自己在座椅上绑牢了，又接着睡着了。
张露莲喊道：“大姐，飞机给我操作一会儿！”
兰泽远远地看着她们轮流秀技术。
张荷大部分时间在睡觉。她这是去打猎的吗？还不如在自家的床上睡得舒服。
看她睡得正香，兰泽不知怎么也困了。
他用手环关闭了投影，丢下拆了一半的那堆包装箱，回到卧室，倒头睡去。
再次睁眼，感觉天地都特别清新，窗外的阳光正好。就是肚子又饿了。
他再次回到厨房去，做好的豆浆微凉，正可口。他随便热了点吃的，心不在焉地填了肚子，端着豆浆继续拆包裹。
仙女儿李碧如署名的包裹，一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拆开来，里面是装订好的纸质文件！
这个年代，纸质的书本之类很难看到了。小孩子会用掉一些纸质的本子，主要是练字用。兰泽的学位论文也有纸质版本，那是作为学术书籍入书库保存而存在的。
兰泽翻开纸张看了一下。“强相互作用”？
【仙儿？你给我寄的，就是一些资料？】
【是啊。】仙女秒回。【都是一些大学和图书馆里找到的公共资料，没有什么保密必要的。】
【这和聚变有关系？】
【有关。】仙女反问道。【太阳里面的粒子是什么构造的？】
太阳就是个巨大的核聚变反应炉。
【我没学过。】兰泽老实地承认。
【那你先看资料吧。】
兰泽叹了口气，他不想看资料。
这会儿，也不知道张荷是什么状态。他特别想知道。
他打开了账户的扣款详情。想看看还能不能看到张荷。
详情页面中提供的整个视频，从头拉到尾，都是打猎。打猎已经结束过了。飞机离开猎场的时候，张荷对着下方的大地指点江山，还挺精神的。那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前了。
【姐，想吃什么？趁着现在还早，还能有时间准备。】
“嗯，搞点糖藕？”张荷的声音懒洋洋的，“你以前做过的。浇酸奶的那种。”
藕这东西，不知道这会儿能不能买得到。毕竟现在是一月底，季候不太对。兰泽查了一下，地下的小便利店，今天有现货。是地下农场养出来的，从图上看，又肥又大。
他赶紧订菜。蔬菜和肉蛋鱼虾他买了不少。鱼肉是选的片好的鱼片，打算从楼下取回来就用调料腌上。植物类光是藕就有好几条。必须提前就煮好才行。
今天的晚饭，俩人能吃多少说不准。但可以多准备点。吃不了的东西，冻着就是。
兰泽起身出门，去地下便利店取菜回来。
站在电梯里，他抽空回复了仙女。
【我在你的印象里，是不是啥也不会呀？】
【是吗？】仙女反问。
【对了。一直知道你有突变】仙女又问他。【你的突变是什么？】
这个问题，把兰泽难住了。
他对自己的突变，了解程度其实和仙女差不多：一直知道有突变。具体是什么，没关心过。
这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突变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就算别人解释给他听过，他也听不懂。而且他小时候脑子不太行，凡是听不懂的东西，他一概记不住。
【可能是，皮肤好？】兰泽试着回答。
【你自己也搞不清楚吗？】
【我得查一下，看看我个人资料的备注下面是怎么说的。好像和氧自由基有点关系……但我自己感觉起来，又不完全是。】
【根据我的观察，你的突变似乎可以拉长成长期。】仙女说。【所以我很羡慕你，大脑能比别人多发育一段时间。】
仙女的话，有点刺伤他了。意思还是他比同龄人显小呗。
兰泽迈出电梯，换了话题。
【你们打算拿强互左右力怎么用？】
【不知道。】仙女回答。
【做一团中子星？或者做核聚变的中子星外壳？】兰泽开玩笑地问。
【不用压到中子星那么紧。各种粒子排列组合的范围应该挺大的。】仙女回答。
聊了几句之后，兰泽到地方了。
找齐了他订好的菜之后，又补充了些调料。淀粉、小苏打、盐、乳酸菌种，全都要。
回到家，他就忙着准备晚上的饭菜。
不知不觉地，好菜摆了一大桌子。
天黑之后，张荷才回到家。
晚上的主题是吃饭，然后早早上床睡觉。
又到了早上，兰泽从床上跳下来，准备早饭。
他再次回到卧室，打算叫荷花姐姐吃饭的时候，张荷已经起来了。
张荷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已经穿好了制服，正在慢慢地扣肩章。
“你这是……”兰泽不知所措。
“不在家吃早饭了。”张荷说。
“不用收拾行李吗？”他又问。
“不用带行李。”
“那……这就走了？”
“是啊。”
张荷走向他，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她就像风一样离去了。
第267章 我愿纠缠
张荷一行人从地球轨道空间站出发的时候，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
2238年的春节在二月十六日。
兰泽自从和张荷结婚之后，过年过节对他来说变得重要起来。主要是可以用来劝荷花大姐留下，在家多住几天。
但这个年，显然不行。她在家已经住了小半年了。如果她拖过了年再出发，发射窗口差不多就完全错过了。
在兰泽的角度看来，张荷啥也没拿，空着手，孑然一身，就这么走了。
从张荷的角度，其实她带了不少人和物资。许文韬活干得很好，每一克的载重量都经过了精打细算。有了这个秘书之后，在她有意无意的放手之下，准备阶段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其他的人，她还没有具体任命，暂时先以“幕僚”的形式存在着。
兰泽觉得自己很可怜。
张荷一走，他又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他隔三差五地，去育儿所看看几个孩子。剩下的大把时间，主要靠工作来消磨。
仙女后来又找了不少资料给他。
注册育幼师方面，兰泽已经收到了日程表。春节后先考试，然后根据不同水平安排不同层次的课程。
很快，日子到了二月中旬。春节的全国性假日里，卫瀚扬难得飞回了国内。于是他和兰泽叫上了王小二，小公司的三个股东凑在一起聚个会。小二哥带了他的未婚妻，四个人找了餐馆，吃了年饭。边吃饭，边聊天，相当舒服惬意。
在他们这个年龄里，王小二的状态才是正常的。
一般人离开大学时，都有二十四五了。三十岁之前结婚，都算早婚。
虽然国家有生育税，但交税和结婚完全是两件事。年满二十岁，拥有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大部分才刚刚进入大学而已，他们已经可以把生殖细胞提交给民政部下属的公共卫生部门，然后，等着系统自动配对就行了。
系统优先配对适龄人口。当适龄人口的生殖细胞库有缺口的时候，年轻人就可以补上了。这种情况经常发生。特别是女方对未来孩子的生物学父亲要求条件太苛刻的时候：身高、体重、智力、运动数据、趾甲分不分叉、头发是不是自然卷……每一项具体的要求都能筛选掉一堆的人。
剩得太久没有子女的人，就会被系统霸道地安排给一些特定的人配对。通常是配对给高智商女性，增加一个子女，或者是给有价值突变的携带者，增加一个子女。
系统这样做，并不是照顾弱势群体。而是为了尽可能地保持国民整体的基因多样性。
对人类本身进行人为的基因修饰甚至基因改造是不合法的。这也违背自然规律。
但是，只要在足够大的人口基数下面，保持丰富的基因多样性，人类总有机会获得有价值的突变。全世界有这人口＋科技＋管理三重实力的只有神州。
虽然大部分突变有害，而无害突变中大部分没有任何影响；但极少数的有益突变，总会对人类未来造成影响。甚至可以说，人类未来的历史，就暗藏在其中，只待时光之风，吹走未来的迷雾。
王小二虽然还没结婚，但早在大学里就有了两名子女。俩娃面目模糊不清，养在不知哪里的幼儿园里，成功地为他免除了全部的生育税。自从拿工资以来，他就从来没交过这个税。他的未婚妻碰巧也是如此，真是心有灵犀的俩人。都知道未雨绸缪。
兰泽提醒他们：社会抚养有千分之五的死亡率。
结果王小二娇滴滴的未婚妻大咧咧地回答：“那就再多生几个呗。”
王小二微笑同意。
对生命的这种态度，真是太轻率了。
结果，卫妖精在一旁赞同，表示说得对。
因为从历史上看，千分之五的死亡率是非常低的一个数字。为了证明这一点，他用手环现搜了数据：直到二十一世纪早期，神州五岁以下儿童的死亡率是千分之十三至千分之十不等。仅仅婴儿死亡率这一项，就曾经高达千分之十点三这是二零一二年的数据。当然，那个年代的婴儿都是生理性早产儿，比较脆。
再举例来说，他现在虽然还没有儿子，导致他妈觉得人生特别没意思；不过多生几次，总能生出儿子的。没有什么概率问题是穷举法解决不了的。
兰泽第一次感觉和这帮人说不到一起去。死亡率的问题还在其次，首先是儿子。
“儿子我有四个了。”兰泽宣布。
卫妖精咧咧嘴。
“其实吧，再有一两个女儿，我觉得就圆满了。”兰泽贱嗖嗖地说。
“我的女儿分给你。”卫妖精回答了。
“我要你的女儿干嘛？”兰泽翻白眼，“一想到有个软软的小肉团穿着漂亮小裙子，身前身后爬来爬去，我觉得心都要化了。”
这种感情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沟通，说了也白说。
新年之后，兰泽又往大学城跑了几次，找老同学，逛实验室。顺便找小女朋友小西同学约个会什么的。
张荷常驻嘉禾号。他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四个娃娃，等着她回来。但在她不知多少年后终于回来之前，他还得健康地活着。也有可能，她终生驻守天外，再也不回来了。
一想到张荷，他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这分明是上边有人的感觉！
拒绝了张荷的离婚提议，是他自己的选择。
虽说离不离婚，日常生活可能区别不大；但心理上感觉起来，差别很大。兰泽确定自己是孤单的自己孤单的同时，他知道，在太阳系的某个偏远角落里，另一个人也是孤单的。
孤单的灵魂，遥遥相对；忽然之间，相距遥远的灵魂之间发生共振，于是彼此都不孤单。物理现象的话，大概是叫做量子纠缠。
他才不想解除纠缠状态呢。
他可以跟陌生的原子传递电子。有很多陌生的原子，都能构成短暂的化合。
但他不想解除纠缠。
他确定，他和张大学姐的化合物，烧起来焰色反应最好看。
第268章 模拟器＋１
这辈子他都不想解除纠缠。太阳系另一端的信息将通过纠缠源源不断地体现在他的身上。而他所经历的地球上的一切，也会原原本本地闪耀在张荷的身上。
假设万般无奈，不得不解除纠缠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化合了。
不化合，不纠缠，不燃烧，不共振。做一个轻飘飘的单质就好。
假如孤单一个人撑不住的话，就找个跟自己一样孤单的同类原子搭伴。孤单一人搞不定的人生，总是要有合伙人的。或者经济上合伙，或者精神上合伙，或者只是吃饭时，搭个伙。
“仙儿，你收一下文件。”
兰泽独自坐在家里的大工作站前。窗外相邻几座树状楼的外墙上，攀爬的蔷薇开满了大片的小红花。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草莓豆浆。
这其实就是在豆浆里加了草莓果酱。张荷昨天和他联络的时候，大呼小叫，对嘉禾号上的草莓味儿豆浆啧啧称奇。于是他试着做了一下。味道嘛，其实还不错，但是没法保证和张荷喝到的口味完全一样。
张荷到了嘉禾号上还没多长时间。哈珀中将第一时间就携带家属和随员出发了，舰上那几天为他召开了盛大的欢送会。送张荷来的空舰在旁边的燃料库补充了燃料，正好带着他一行人返回。
张荷告诉兰泽说，大船很不错，她打算夹着尾巴，老实做人。短期目标是好好吃饭。
嘉禾号上的面包比较干硬，泡在豆浆里才吃得下去。西点每一样都好吃，合她的口味。通心粉还不错，就是油腻了点。她带的人，虽然没有一个厨子，舰上没粳米只有籼米变出够档次的大米饭也不大可能；但弄出炸酱面、油条、豆腐脑，供应食堂的难度不大。
兰泽在地面上，成天帮她研究菜谱。这个第一副舰长代理舰长，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就想着吃。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大概就是她的状态。
兰泽喝了一大口粉红色的草莓豆浆。香味儿真美。他琢磨着，下次可以少搁点糖，草莓酱本来就够甜了，糖太多不健康。
【你怎么敢用公网就这么发文件了！】眼前的工作站屏幕上，仙女儿正在抗议。
“无所谓啊。从原理上，公网是最安全的。”兰泽舔了舔嘴角的粉色豆浆。“而且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吧，你看到了吗？”
【我收一下。马上看。】
屏幕上显示仙女接受完毕。兰泽立刻把发射器从工作站上拔了下来，用手环和她继续联络。
【这个是个编辑器吗？】仙女儿问
“嗯，可是说是，[物理背景模拟器]吧。我把最近看过的资料整合了一下，再加上以前搞生化分析器用过的一些东西，就搞了这么个玩意。”
【用来编辑什么呢？】
【拿它推演核聚变微小化试试？】说话太耽误喝豆浆了。兰泽改成用手指头在空气中活动输入文字。
【！！！】仙女好像被吓着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随便用公网发过来了！怎么推演？】
【唔……其实这就是个框架啊。你看看设置参数。重要的东西，还需要你输入呢。所以，没你想得那么可怕。你先试用吧，不好用告诉我。】
【……】
兰泽觉得自己成功地把仙女儿，连同【核聚变微小化项目组】一起打发了。
现在他的精力，可以主要放在【抗核辐射微生物】上面了。
核工业部的项目实验进行的还蛮顺利的。
耐受组崔哥他们埋在辐射沙漠里的微生物，一开始还搞了点小误会。
元宵节后那几天，大约埋了两个月的时候，远程监测看到：微生物忽然死光了。
所有人都认为实验失败了。兰泽一开始听他们讨论的气氛，也被吓了一跳。后来他想起来，这是他设计的寿命嘛。这是用来防止微生物蔓延扩散，对抗人类想象中的“怪物入侵”特意设计的一道保障。
为了说服崔哥，相信耐受实验并没有失败，兰泽让他们给沉淀物显微拍照，数沉淀的圈数。
还好，圈数符合他的设计预期。
实验组里其他人的反应都是：兰工不愧是搞商业设计的，还挺专业的嘛。
没办法，搞商业设计，都是得面对各种奇葩的要求。很多时候，人类心理很奇怪。就如生物入侵这种事情：专用微生物其实只能生存在极为狭窄严苛的理化环境中，娇气得不得了。但是一般人很容易被游戏、剧集洗脑，相信微生物能够突破数不清的生理局限，来到广阔天地之中，甚至入侵人类身体。然后人类变成丧尸，生化危机开始。
有了成功通过核辐射环境的第一批微生物之后，兰泽一直在做针对另外那些微生物设想的实验设计。而且，他还在对已经得到的微生物进行不断改型。
做这些事情，他感觉比设计卖钱的那些微生物好玩一些。借着核工业部的项目组，可以做各种天马行空的实验测试。预算也是给得足足的。
兰泽这阵子玩得可开心了。
就在张荷到达嘉禾号的前后，他的账户又到账了一笔钱。是核工业部买他的软件生化编辑器5份+生化分析器20份的终身授权费用。
他觉得后半辈子可以躺着度过了。那是自由自在地浪到一百岁也不会缺钱的感觉。
账户里钱多了，不由自主地，他脑子里开始有奇妙的想法。
他问【抗核辐射微生物】项目的吴组长：“我想把抗核辐射生物整个大类的未来设计，都捐献给国家。这方面有什么政策没有？你说我这么干，会不会干扰我们国家的战略布局？”
【慢着。】
组长问他：【捐献？整个大类？你的设计该不会不只是微生物吧？未来倒是可以往这个方向发展。但这绝对超出我们项目组的工作范围了。】
组长建议：【你最好找个懂行的问。我们整个组都是搞技术的，没人懂这个。问问部里的秘书处？】
但是，秘书处里，兰泽好像没有认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