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千里留行
张白把那个告密的布吉拉过来,与拉赫两人一起用他们的腰带捆了,接着又一次催动月境之术,将三人送入梦乡,长时间不能醒来。
这才收了白金索,将三人藏到后堂的厢房里,自己拉着僧会,赶紧往侧门而去。
他不能把僧会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必须第一时间送他出府。张白领路,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了侧门。
“你会不会骑马?”张白轻声问道。
“我是康居人,我们康居人都会骑马。”僧会答道。
“好!”
两人出了张白来时的侧门,张白轻轻打了一个呼哨,没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小跑踏地的声音。其实张白早就散出神识,找到了这匹马,口哨只是他试试看的,想看看这匹马认不认得出。
这匹马实在是非常听话,不得不佩服索特尔老爹识马的本领。看来马这种动物,不止是冲刺和耐久这两项,听话认主、有没有灵性也是非常重要的。
张白过去牵上马缰,右手拍拍马脖子,以示慰勉,他左手摄出那套装扮用的,脏兮兮的乞丐服,双手撕破,把布条包裹在马蹄上。
然后张白扶着僧会翻身上马,并叮嘱了一句:“今晚没有宵禁,你回去收拾行李,带上些吃的,赶紧躲进地窖里最后一个酒桶,那里面有一个暗门,是你父亲建造的,里面是个很大的地下室,你先躲起来,我过了今晚就来找你。”
“记得把这匹马带入庭院中,小心跑丢了。地下室里暗,别忘记带盏油灯。”张白觉得自己简直快成了啰嗦老妈,“你父亲似乎有下落了,此间事情一了,我带你去找他,好了,万事小心!”
僧会心中微微感动,他自小孤苦,除了去世的母亲,和他难以原谅的父亲以外,大概只有张白这么一个年纪相仿的朋友,是真正关心他的。刚才在后堂,虽然他很不喜杀人,但张白之所以杀人是因为自己被抓被打,其关切之情十分明显。僧会毕竟年幼,心中便有了亲近之意。
他在马上点头答应,回道:“你也要小心!”说完轻夹马腹,马蹄声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见僧会离开,张白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最好还是尽快解决色伽府里的事,快些脱离是非之地为佳。
他旋即回到后堂,在厢房里找到那三个被捆起来的人。对于这几个不能仁慈,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醒来,都会对自己形成威胁。
僧会不在,张白一狠心,一个个地使用了月境之术,直接使用了全力,拉赫和侍卫口吐白沫、七窍流血死了。
最后轮到那个小孩,可这一次张白实在下不去手,想来想去,只好用月境术消磨了他这些日子的记忆。
然后他将两个死人摄入九层塔中封闭起来,又把那小孩拖到后堂外面,松开了绑缚,让他醒来后可以自行离开。
万事齐备后,张白又重回宴会场中,此时已值二更天。
......
白沙瓦的皇宫中,来了三个人。
二更天里,皇宫中还有好些人未曾入睡,当值夜班的卫兵正在交班。
这三个人像影子一样,沿着宫墙的顶端,转到离宫殿最近的位置,趁着卫兵交班,身法提速一闪而过。
今天的卫兵特别少,比白天的数量少了一半还多。
三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径直走入宫中最深处,靠近了皇帝的寝殿。
......
宴会中,**已过,来宾渐渐减少。
张白原本是可以和僧会一起离去的,不过他决定留下,想再看看那两个血冥教的人。这两个人样貌引人注目,很容易记得住,但是他们叫什么名字呢?或者有什么异能呢?也许有可能更多了解一下。
然而,当他来到宴会场中,却发现血冥法教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张白有点沮丧,只好找其他布吉仆人了解信息,可其他人也没人知道他们。
不久,罗马使节、萨珊大弗拉马塔尔、埃米尔塔哈都相继告辞而去。只剩下鲜卑使节和几个王宫大臣还在。
张白觉得也没什么可做的,就准备溜号,趁着没人,他偷偷退出仆人的行列,小心翼翼地向侧门蹭去。刚蹭出会场,张白就发现有人跟踪,但是并非修炼者的气息。
他存心绕路到一个房子转角处,一转过去,立即找了个藏身的角落。
身后的那个人马上跟来了,转过房子转角,忽然没了目标,那人似乎有些惊慌,前前后后胡乱查看。这人身材矮小,张白似乎认得,好像是个布吉。
他心里有数了,不声不响地绕到布吉身后,凑近对方的后脑勺,“汪!”
布吉被吓得几乎跪倒在地,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张白,他的左眉上方有一颗很小的痣,这时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你个胆小的哭包,你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二胆小的家伙了,你很有前途,不久就会第一的。”张白一边嘲笑,一边扶起哭包布吉。
“你跟着我干嘛?”张白无奈地问道。
“我不能让你跑掉,领班会打死我的,你答应帮我施展法术的,我不想被扔进坟坑,我怕呀!”哭包抽抽搭搭地答道。
张白挠了挠脑壳,他觉得脑仁疼,自己留下来当布吉?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要不你跟我走吧!别当什么狗屁布吉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张白道。
“别开玩笑了,当布吉总比去苦役场好!而且是好得多。我的老爹就是在苦役场...”
“停停停,停止说你那可伶的老爹吧!布吉只是奴隶,你老爹的下场,就是你变成老布吉以后的下场,这你难道不明白?”
“...”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自己解决问题。”
“要是领班记起下午的的事,我肯定被打死,能怎么解决呢?”
“所以跟我走是唯一可行的,反正我不可能留在这里当奴隶。”张白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想到,哭包突然抽抽鼻子,又哭了。
张白翻了个白眼,真是没办法,“这样吧!你过来点,我教你个好办法。”
哭包哭哭啼啼地凑近,张白忽然挥动手掌,一掌打晕了他。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吴钩月
“哭哭啼啼的家伙,真是让人恼火的麻烦精!”张白嘟哝着。
此时已近三更,他不敢再耽搁,背起哭包就走。穿过色伽府的小径,走出侧门,来到府外。
一路都很顺利,来到街上,也没有检查的卫兵,今夜没有宵禁。
张白直奔苏拉杰府,背着个人有些累,他一路气喘吁吁的。苏拉杰府离得不近,所以之前才让僧会骑自己的马离开,现在他后悔极了。
直走了近半个时辰,眼看月上中天了,终于到了苏拉杰府邸。他背着哭包不能跳跃,于是来到大门处,四下张望远近无人。右手绿枝暴长,自门下缝隙钻入,从内侧打开了大门。
刚进门,就看到栓在院子里的白马,马儿见到张白进来,嘶鸣了一声。马到了,那么僧会应该也到了吧!张白心下稍微一松。
他立刻往地窖走去,熟门熟路进了地窖的密室,一路还仔细地关上了各处的门。
直到打开了密室的第二道门,正想呼唤僧会,却闻到一股熟悉的佛香味道。不用说了,僧会应该就在此地。
“来者何人?”一声有点颤颤巍巍的问话,是僧会的声音。
“是我张恩培,僧会是吗?怎么不点灯啊?”
卡擦卡擦的燧石摩擦声,很快一盏油灯点亮了,照亮了僧会的一张笑脸。
然而他看到张白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孩,立刻又严肃起来。赶紧跑来帮着放下哭包,连声问张白两人是否受伤。张白便把遇到哭包布吉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对僧会讲了。
“阿弥陀佛!救人于水火,恩培兄果然仁厚。”僧会显得很高兴,夸赞起张白来,倒搞得张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很快就会醒了,醒来后,你告知他原委,让他千万不要哭闹。我再出去看看,今晚外面那么热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张白叮嘱道。
说着,他转身又出了密室。
僧会在身后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世间惟苦。”
张白出了地下室,用神识四周扫了一下,照例什么都查不到。他叹了口气,就去了放仆人衣服的偏房,他现在穿着色伽府邸的仆人衣服,要是大白天这样上街,非得引动众人耳目不可,得马上换了衣服。
他随意挑了一件大概合身的,换下了身上色伽府的布吉男仆制服,看着脱下的衣服,忽然心念一动,他心中暗叫不好。
那个告密的布吉,被他送入梦境,还在色伽府上,早晚会醒。当时忘了一件事,这个布吉曾和自己互换衣饰,现在身上穿的,正是苏拉杰府的仆人衣服。
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自己的行踪吗?昏着啊!之前,虽然拉赫派人来过苏拉杰府抓人,但是现在拉赫和他的侍卫已经死了,本来可以避开敌人追踪的。一念之仁,反倒要招来祸患了。
好在苏拉杰府有个密室,这个密室有两重密门,入地又深,即使是高手的神识,若非事先知晓,也不太可能轻易探知。
看来今夜不能躲进密室了,再进密室,容易被人察觉到僧会和哭包的位置。自己在外面,等于吸引了注意,正好可以保护两人。只是不能睡了,要熬夜爆肝了。
左右无事,张白东想西想,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了,也许那个告密的小子学聪明了,已经跑了也说不定。
他既不能睡,又不敢修炼,只得烦躁地耍弄着摄物之术,手里一会儿湛卢剑、一会儿白金索、一会儿又来了个月石。
看到月石,张白忽然定住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搞一个陷阱不就行了。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直奔地窖,进了地窖门内,立刻开始布置起来。
他先关上了地窖的门,这个门是普通的两扇门板,但却是朝天开启的,若没有门,这儿就是个地洞。
打开门板就是阶梯,一路下行便又是一道门,这道门是正常直立着,向两边开启的,门后便是地窖表面上的大厅了,装了密门的酒桶就是在这个厅的深处。
张白关上第二道门,两边打量了一下。前面是狭窄的过道,门后是比较开阔的厅堂,这里的地形可以利用。
他先把门后的各种杂物清理了一下,整理出一片空地来,又用步伐仔细检查这片空地的尺寸和面积,直到面积够大之后,他才满意。
接着就是大招了,他用摄物之术,把大铁笼子一下子摄出,放在了空地上。笼子的铁门朝向地窖门口,笼门向内打开,门口紧紧地贴住地道门口。
因为铁笼的门比较大,如果有人经过地窖的门从外面进来,会不知不觉进到铁笼子里。
总之,这就是一个捕鼠笼子,张白充满恶意地嘿嘿坏笑起来。
他站到在笼子侧面,右手持剑,注入灵力,开始在地上画自创的法阵。
画完后,他摄出了大铁锁,右手绿枝再次暴长,卷起铁锁穿过铁笼栏杆,把铁门反向开启到贴着墙。右手并不离开,慢慢从绿枝变成了藤蔓,盘绕在门边。
老鼠笼子完工了,就等着老鼠进来了。张白越看这个陷阱越满意,不禁兴奋起来。
然而他白兴奋了,左等右等,并没有什么人来。张白又一次觉得,到底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瞎担心了。他打了个哈欠,反正有大铁笼当城墙,不管能不能抓到人,对方也通不过,自己最起码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特意离开笼子远远的,合衣躺倒在地上,今天也是相当累了,不久一阵倦意袭来,他便沉沉睡去了。
......
月面,这一次看到的月面不一样,一半亮一半暗。
大概是累了,这次居然直接进了第二层梦境。
又看到月石了,右手蠢蠢欲动,很快又一次扎根到月面上。这一次根扎得更深,还从根系里长出了绿芽。这绿芽在张白看来,是从上往下倒着长的,越长离自己的脸越近。
绿芽有很多,其中几枝上面似乎还缠着月石,枝条渐渐戳到脸了。
痒,好痒,啊嚏——!
梦醒了!
......
张白睁开眼,感觉涕泪横流,地窖里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揉揉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一个熟悉的气息逼近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陷罗罝
这个气息并不是血冥教的,埋伏在门口的右臂似乎是有记忆似的,传来一阵阵恐惧、仇恨、兴奋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张白可以肯定,这一定是石龙道人来了。
他浑身寒毛直竖,冷汗流了下来,不禁向后慢慢撤了两步。可以肯定,以自己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避开石龙的神识。
大概已经被发现了吧!不知道铁笼被发现了没,反正害怕也没用,张白索性站起身来,有些颤巍巍的,准备正面应战。
石龙的气息越来越近,忽然吱吖一声,地窖的门打开了,果然,石龙早就发现张白了,一进门他就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张白觉得自己晃悠了一下,好不容易总算是站直了。
“张白,终于又见到你了!”石龙阴恻恻地说道:“还以为你会跑到宴会上搞些事呢?看起来你还挺乖的。找到个地下室!哼哼,你觉得就可以躲过我了?”
石龙站的地方是门口,正好挡住了张白关铁笼子的大门。
“糟了!”张白心里叫唤,人更紧张了。
“想过会出幺蛾子,没想到出在这儿。这该死的老道,居然站在门口堵门,你就不会站进来点儿?搞得门都关不上,真是没礼貌没教养。”
心里骂归骂,还是得赶紧想点词儿糊弄几句,“啊...那个...石龙道长是吧?你...对我的估计总是不太正确,我最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要追杀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孩呢?...是不是?都追了那么久了,能不能麻烦您详细地解释一下,起码好让我瞑目吧!”
“哈哈哈!可以,告诉你也行!”石龙道人大笑起来,他环顾四周,似乎发现了一点异样,便靠近张白查看起来。
他边查看边说道:“原先,你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是给苦冥使做掩护用的。谁知道机缘巧合,你撞破了通向东王公府的密道,杀了血冥教的人,还夺走了王爷急需的帝药,王爷震怒,哪儿还会有你的活路。”
往前走到铁笼边,石龙道人仔细地看了看铁笼的质地,“好东西,竟然是玄铁,怪不得你躲来此处。可是一道漏风的栅栏,能保护你多久呢?我看你还是乖乖认命吧!”
栅栏?看来石龙还没发现,这其实是个笼子。更重要的是,他离开门口了,终于可以关“捕鼠笼子”的门了。
“认命你就能放了我?不会吧?你这么好心?”张白强忍紧张,笑嘻嘻地答道。他边说话引开石龙的注意力,一边右手轻轻拨弄铁门,铁门无声地慢慢合拢。
石龙并不知道张白右手有异能,再加上地下完全黑暗,只能用神识探查,这神识,探查人和生物还行,那铁门却是死物,神识对它并没什么用。
不过石龙道人毕竟是渡劫境高手,五官感觉都是十分厉害的,张白可不敢稍有差池,只得想继续想办法,用各种话题移开他的注意力。
“我说,石龙道长,你如果不介意,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先给你看看我的定金。”心念电转中,他忽然想到个主意。
张白当场左手摄物,两具尸体出现在铁笼外。贴着栏杆躺倒在地上,正是拉赫和他的侍卫的尸体。
“你看看这是谁?”张白道,他边说着,右手还在轻轻地拨动铁门,一点一点地蹭着。
石龙道人凝神细看之下,当即大惊失色,“拉赫老爷!这怎么回事?”他立刻上前摸探鼻息,接着心中一沉,这两个人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
“果然你还是去了宴会,这两个人难道是你杀的吗?”石龙厉声喝问道。
“喀啷!”石龙身后传来关门上锁的声音。
“什么东西?”石龙食指中指一并,剑指门口,化风为刀,斩向来处。黑暗中,一阵轰鸣,石龙来时的通道门已经被斩得粉碎,但是铁门和铁锁却纹丝不动。
张白见有机可趁,立刻收起右手,逃向地窖深处。石龙此时也回过了神来,手中长剑出鞘,剑光暴长,直夺张白首级。
电光火石之间,张白来不及逃入密门,只好在躲进酒桶之间。剑光匝地,地下室的地面霎时一片狼藉。石龙剑光一击不中,长剑脱手飞出,凭空御剑,飞剑向张白刺来。
张白吃过飞剑的大亏,这一次特别注意了。一见飞剑升空,立刻躲避,然而两人修为差距太大,避无可避。他只得在酒桶中间闪转腾挪,飞剑一路劈开一个个酒桶,酒水肆意飞溅,搞得地窖里酒香四溢,地上一片泥泞。
眼看着一连三个酒桶被劈碎,张白心道不好,不得不往密门处的酒桶躲去。飞剑紧追不舍,一剑劈开了那只空酒桶,里面最后的一道密门露了出来。然而飞剑追得紧,张白也没机会打开密门进去。
一定要想办法拖住白龙,不能这样一直被动地防守,而是要进攻。
危急关头,张白手里有威力的王牌也没几样,氢气弹、湛卢剑、白金索、月境之术,总之一样样用就是了。
决心既下,他躲过飞剑又一次攻击,左手食指朝向白龙一溜火星窜出。
白龙当然不知道这火星是什么,但看着一点威势都没有。他一边御剑,一边左掌横胸稍加抵御,心中十分不屑。
“不愧是东王公府有名的废柴,上一次不知道怎么搞的,江鼎盛和谢盼居然让他得手。哼,肯定是鼎盛这个逆徒看上了谢盼这个小狐狸精,两人只顾着郎情妾意,大意了吧。”
“轰!”
当氢气弹当面爆炸的时候,石龙是真的傻眼了,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招数,除了一开始的那一点火星外,出招时竟然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何从戒备,偏偏威力却很大。
他猝不及防,被气浪直接弹起,撞到了铁笼的栏杆上。撞得胸中气血翻涌、呼吸窒涩,一口气提不上来,石龙当即软倒在地,背靠着铁栏杆,坐着便晕了过去。
张白这时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事先有所准备,早就仰天趴在地上了,然而飞剑追得紧,由上至下,朝着心口猛地扎了过来。
此时再想躲是来不及了,张白只好拼了,右手树藤齐出缠住飞剑,然而那飞剑有石龙道人的修为,威势惊人,硬挡是挡不住的。
剑锋将木手劈得粉碎,一片木屑飞舞。虽然稍有阻滞,但依然一路刺向张白心口,说起来,这都是电光火石、瞬息之间的事。
幸而氢气弹适时爆炸了,飞剑被冲击波直接扫到了一边,撞在地窖的墙上,张白这才捡了一条命。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五蕴集
灰尘飞扬中,地窖里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地窖最外面的那扇门也被气浪冲破,两扇门板飞到了门外远处。
张白感觉自己的背部,好像被电熨斗熨过过似的,疼得要命,他第一担心的不是自己有没有伤,反而想到,自己穿的白色教袍会不会被烧坏了,这可是宝贝啊!损失大了。
他拼尽全力挪动身体,可身体却像有千斤之重,无论如何站不起来,只得先打了个艰难的滚,把身体翻过来,让脸朝上。没想到氢气弹这么厉害,只是被波及就伤得这么重。
打眼四周一看,先是发现石龙一动不动地坐在铁笼里,又发现地窖被炸得通道都宽了几分,在地窖里似乎都能感到外来的微风。
只有那铁笼,依然威风凛凛地矗立着,竟丝毫不受影响。
“当啷!”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把张白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那把要命的飞剑,现在没人操纵它了,估计是之前被炸到地窖的墙上,被残破的墙壁哪儿搁住了,现在终于落到地上。
张白见此剑,犹如见到仇敌,再次拼命用足力气坐起,心想着一定要赶快把它毁掉,万一石龙醒来,可以少一个大威胁。
他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尤其是右手,之前已经被飞剑劈碎,此时又一次发芽生长,渐渐成型。只是飞剑离自己有点距离,右手还没完全恢复,一时没办法远距离使用。
身边有几块墙上崩下来的石头,他左手捡起一块,扔向飞剑。“当”的一声,石头打中了飞剑,却一点用也没有。
张白看了看不知生死的石龙,那边没反应,但他不相信以石龙道人的修为,会死得这么痛快。得尽快回到密室里,还要把飞剑毁掉,这样石龙即使醒来,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可自己一时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蹭。
着急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炸傻了,他不是会摄物之术吗?但是之前都是从纹身九层塔里摄物,不知道这个场合能不能行?
想到这儿,张白左手一张,五指成爪向着飞剑。术法运作起来。那把飞剑倒是敏感,“嗖”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光,竟向自己飞来,张白吓得往地上一躺,飞剑飞越过张白,当啷一声再次掉在地上。
“呼!”汗都出来了,他长出一口气,差点被吓死。话说这样的自裁式摄物,是不是也算一种御剑之法?
他不敢再用摄物之术了,索性沉下心,专心运作起功法来,希望能让身体快点恢复。
好在,这才是正解,运作在他身体里的太平经本来就是疗伤圣典,没一刻钟,不但右手恢复如初,身体也能慢慢地动了。
张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虽然有点站立不稳,但勉强还是能够走到飞剑边上。他右手摄出湛卢剑,寒光轻闪,用剑尖点了几下。他本来只是想试试,自己力气恢复了多少,没想到,嚓嚓几声,那柄飞剑居然被轻易斩成了几段。
这可是出乎预料,知道湛卢是宝贝,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犀利。回想了一下,自从得到湛卢之后,还真是没有一次硬碰硬地用过它。
看来平时对这把剑,的确有点爱惜过头了,宝贝就是宝贝,绝对不是盖的。他惊喜地看着湛卢,又想到早知湛卢这么强,直接用它抵挡飞剑就行了,何必炸得惊天动地呢。
所以以后,这个...一定要更加爱惜我的宝贝。
“恩培兄没事吧?”身后忽然传来话语声,张白回头看去,见是僧会。他从密门处探出半个脑袋,和一盏油灯。僧会查看四周,饶是他修佛多年、心如止水,地窖被炸的惨像还是把他惊到了。
“快回去!把门关紧,不是我让你开门绝对不能开,危险还没过去。”张白呵斥道。
“好的!”僧会听张白语气紧张,不敢造次,马上又缩了回去,关紧了密门。
张白见他回去,心头稍松,慢慢移步向铁笼走去。他使用神识探查了一下,惊奇地发现,明明可以亲眼看到的石龙道人,而神识就是看不到,这神识真是老大难,以后有空,一定要请教一下南华,好好修炼修炼。
再看看石龙,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是死是活。先不管他,是时候发动自己的阵法了,就是他之前苦心钻研,发明的月石阵。
他摄出自己的一块月石,放置在铁笼外,阵法里稍远的位置,接着又拿出一块放好,一直拿完了四块,他发现九层塔中又多了几块月石,难道是之前进去第二层梦境又得到的?好事儿啊!
张白把所有的月石都拿出来了,大大小小,加上原来的,不下有十块了。他一边暗自欢喜,一边把月石沿着阵法边缘,围着铁笼排放好。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催动了阵法,不过他还是担心惊醒白龙,阵法刚启动,他立刻向后倒退,能离多远离多远。
笼子里渐渐起雾了,白色的雾气,闪烁着极细微的光亮,比起张白自己修炼时产生的雾气要精纯数倍。阵法不断地把这些灵气散播到铁笼外,地窖挡住了灵气的散溢,空气中灵气的浓度越来越高,阵法则不断地将灵气收集起来,输送给月石去吸收。
而月石的作用,就在于可以大大加快吸收速度,并将其储存起来。
随着阵法的运作,张白越来越放心了,看来确实有作用,这是一部真正的“灵气榨汁机”,只要有需要,“原料”可以源源不断,而且效果比帝药都强。
唯一的缺点,就是整个过程速度很慢,能不能加快一点呢?
他大着胆子,慢慢凑近阵法边缘,见石龙没有动静,便放心加入了阵法,一起吸收磅礴的灵气。
“吼!”
毫无征兆地,石龙道人突然在怒喝中暴起,十指钩爪,急抓张白的胸口。张白大惊,躲闪不及,胸口衣服已被抓住,一下拖到了石龙面前,两人隔着铁笼,满眼血丝,四目瞠对。
“你小子想给我设陷阱?这恶毒的阵法谁教你的?南华都不会吧?”石龙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张白。“马上打开铁笼子,给我钥匙,否则这就杀了你。”
“杀我?你想得美,杀了我你就出不来这铁笼子,早晚阵法会把你活活榨干。”张白不甘示弱,恶狠狠地答道。
“那你就陪着我一起被吸干,”石龙双手一紧,威吓道:“就你那点修为,我会看着你怎么慢慢死。”
“好好好!”张白看石龙发疯,忽然服软道,“我给你钥匙行了吧?你总得放开我,让我把钥匙拿出来吧!”
“你个狡猾的小子,现在两手都空着,还要我教你怎么把钥匙拿出来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倒持觞
“大叔好眼光,好好,我这就拿呗!”张白的大铁锁是用右手绿枝开启的,哪有什么钥匙。他只有虚与委蛇,右手伸入衣襟假装摸索,左手撑着铁栏杆,不让石龙把自己抓得更近。
“这钥匙,好久不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张白嘴里糊弄,衣服里的右手已经变成树藤,贴身布满身躯各处。“真是很难找啊!这冷不丁的,也不早点说...”
突然间,张白右手绿枝树藤枯枝等齐齐膨胀,一件外衣当场被扯得稀烂。张白急向后跃,霎时摆脱了石龙的控制。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快速站起,哈哈大笑道:“石龙老儿,你又失算了吧?哈哈!”
正得意间,哎,怎么感觉有点凉?张白俯身一看,自己衣服都被扯烂了,现在上身光溜溜,时值深秋真的很冷!可是,比身体更冷的是张白的心,“我的白袍啊——!”他忽然心疼得惨叫起来。
“原来你已经是元婴境了,是这件白袍帮你掩盖住气息的吧!怪不得。”石龙倒还镇静。
“你个死老道臭牛鼻子,先前斩我一臂,现在又毁我一宝,你给我法克赔钱来,我绝不允许亏本买卖!”这边张白反倒是暴跳如雷。
“哼!”白龙鼻子里出气,压根不理张白,自顾自退到铁笼里远离张白的地方,旋即盘腿坐下,竟然摆出了修炼的架势。
这下张白看不明白了,这时候修炼,有点晚了吧!
但事实证明,白龙确实有一套。地窖里渐渐地灵气的浓度降低了,难道石龙把灵气又吸回去了?
张白不敢再近前了,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并非石龙能把灵气吸回去,而是阻止了体内灵气的外泄,而空气中灵气的减少,还是月石起的作用。
见状张白冷哼了一声,轻声自言自语道:“看你能坚持多久!”这个阵法是自动运行的,石龙道人却是要消耗精力和灵气来对抗,胜负是早晚的事。
他也想过,是不是再给老头来一个氢气弹尝尝,虽然此时正值深夜,但一次爆炸还好,毕竟是在地下,声音应该被减弱了,而且他人只闻其声,并不知道是何处响动,应该还没有事。
然而多几次爆炸的话,就说不准了。老道的弟子众多,要是风远迫什么的一旦过来,说不定局面会产生变化。
想到这里,张白忽然明白了,这老道果然精明,之所以不慌不忙是有道理的。他是在拖时间,只要等到天明,东王公府等人发现石龙没有回来,那么早晚会找到这里。
原来是这个打算,老头子真不是好相与的。
张白虽然想到了石龙的盘算,可一时也没有什么对付的办法,只好先退到密室,想想计策再说。
地下密室里,僧会和已经醒来的哭包布吉,两个人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张白。
地面上的动静太吓人了,连一向镇静的僧会都有些慌,更不要说哭包布吉了。
张白自己也是愁眉不展、计无所出,更是讲不出什么安慰人心的话来,只能结结巴巴、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个...我们被堵在这里了,暂时是安全的...明天就不好说了,看运气吧!这个...先睡了!”
他也顾不上旁边那四只小眼睛里,露出的绝望,自己倒头就睡。他两天一夜只睡了一个时辰,实在是疲劳得很,几乎是霎时便进入了梦乡。
......
这次没有进入第二层梦界,他又看到瀑布,以及在瀑布下锲而不舍照顾两个蛋蛋的离珠猪猪。
张白过去和猪猪坐在一起,他用手抚摸猪猪的背脊,这感觉就像遇见了久未见面的老友。这两夜过得,实在太紧张了。
那两个蛋还是毫无动静,张白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起身上了天桥,沿着瀑布水来的方向走去。这水充斥着灵气,虽然不如月石阵里的浓郁,但非常纯粹,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水从旁边高楼破裂的落水管中喷涌出来,似乎源源不断似的。可能是受灵气的影响,在水管的开口处长出了茂盛的植物,植物中最多的是野草,也有几粒草莓似的小小的野果。
他随手摘了几个放到怀里,准备梦醒时给僧会和哭包吃,也许能减少他们的紧张。
一纵身,张白跃上了管道,顺着管道飞快地向上爬。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以前是不敢的,可如今他已经是元婴境了,这点小事,早已不在话下。
爬了一会,终于到了建筑物顶端,这里到处是翻开的钢筋水泥,如果是普通人,大概路都不能走。
他找到一个看起来像吊车吊臂的地方,这里看上去最高。
脚下空空荡荡的,他极目远眺,四下里一片黑夜,然而并不是完全漆黑,只要适应了黑暗,这个都市的大致轮廓线还是清晰的。
早就没有电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一个两个的路灯亮着,吸引一大堆僵尸似的黑影聚集在周边。在灯光下,这些黑影是半透明的,并不是真的僵尸。
向西望过江水,江对岸的大片市区乌沉沉的,楼房的轮廓看起来就像大批的怪兽,正蹲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猎物。
向东瞭望,地势很平,似乎是被大蘑菇的冲击波推过了一遍。仔细倾听时,极远处一片黑暗中,隐隐约约地传来海洋的浪涛声。
他站在高处,向深渊似的脚底凝视,想看看深渊是不是也真的在凝视自己。“狗屁!”他忽然明白,能凝望自己的,果然就只有自己。
“我赋予你灵魂,所以你才凝望我,给予我考验吧!啊——!”他大喊大叫起来,反复地喊,用尽全力。
起风了,狂风像失控的大客车似的,直接撞向张白。他俯身向前,迎着风,似乎要信仰一跃似的,然而狂风托举着他,好像正在空中飞翔一般。
张白,今世十三岁,前世三十岁,今天独立于风中,狂呼乱叫。
......
醒来的时候,张白有点傻眼,怎么做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梦?
僧会和哭包还在睡,他摄出自己的电子手表看了看,早晨六点,这时候外面的天应该亮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五岳轻
必须出去看看,张白觉得快冻死了,衣服之前在恶斗中都撕烂了,也没顾得上换就睡着了,实在太疲倦。
他只得摄出红色教袍披在身上,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衣服了。
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打开了密门,偷偷摸摸地探出半个脑袋。可还没看清楚任何东西呢,就觉得一股劲风袭来。
“啪!”
半堵门板被打碎了,密室里传出僧会和哭包惊醒时的叫声。
“别吵!拿东西堵住大门,千万不要出来。”张白回身告诫两人,又把怀里的草莓给他们,“你们俩吃了它,人会镇静一些。”说完又跑到门口。
“md竟敢偷袭老子,大早上的这样打招呼,真是没礼貌,老头子你等着瞧。”他恨恨地嘀咕了一句,当即右手摄出湛卢剑护住胸口,左手慢慢地向地面伸出一个中指,指尖对准了铁笼方向。
又是一丝火星,铁笼处猛烈地爆炸,灰尘火焰四处乱溅。
发射氢气弹之前,张白想过了,现在已经是早晨,而且和第一个氢气弹爆炸的时间点之间,相差了很长一段时间,炸一炸应该没问题。
趁着烟尘弥漫,张白立刻跳出密室,学着前世军人的样子就地打了个滚,然后趴着朝前看去。地窖里到处都是扬起的灰尘,什么都看不见。
他屏住呼吸,左手捏了个决蓄势待发,然后一点一点地沿着墙角,兜着圈子匍匐绕前。
“张白小子,你这个火焰术不错。”烟尘中传来石龙的话语声,“威力大,而且无声无息,难以防范。若这是你自创的术法,那么年轻人一辈,你算是出类拔萃了。只不过,你和我修为相差太大,靠这些奇技淫巧,你是撑不了多久的。”
张白咬着牙,怕他发现自己,不敢回话。
石龙见张白不回答,便继续说道:“你虽然杀过东王爷的人,不过如今血冥法教需要东王公府的配合,你若肯拜我为师,我可以让你成为核心弟子。”
哟嚯——!这石龙居然拉拢起自己来了,开价还不算低,老子现在也能当核心弟子了,话说他话里的东王爷又是谁?
不过张白并不信任石龙道人,所以闭嘴不言没有回答,他手里拿了一块石块,往远处一扔,自己就地又是几个滚翻。
一个风刀劈来,正中张白刚才趴着的地方。
张白心中即惊且怖,果然,石龙的拉拢纯粹是满嘴胡吣,只为了引他开口而已。自己刚才丢石块,本来是引他关注远处,结果石龙道人马上猜到了他原先的位置,幸而张白谨慎,事先移动了位置。而且,从石龙的动作看,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第二个氢气弹的影响。
这老家伙被关在笼子里,还那么危险,真是太难对付了。张白只得继续沿着墙角缓缓爬行,慢慢靠近笼子,前进的速度简直比乌龟还不如。
过了好一会儿,扬尘终于渐渐平息了,张白首先看到的,就是醒目的大铁笼子。
他忽然想起来,铁笼是自己摄入过纹身九层塔的东西,照理说不管里面有没有活物,都可以重新摄入九层塔。而且记得沐镜告诉过他,这种摄入和梦界的进出差不多,都是把物体直接带入异世界。这种带入,若是死物没有关系,若是活物,则九死一生。
马哥当年出梦境就是这样,若不是遇到灵灵和沐镜,肯定早就死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行动起来,左右手同时施法,催动了摄物之术。
大铁笼很听话,猛地一下,在当地消失了,张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探查九层塔,铁笼子就在塔底一层。
成功了!
张白高兴地一跃而起,大叫了一声。没想到对峙了一夜,打得这么艰难,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等冷静下来,他又查探了九层塔底,铁笼子里的石龙道人,居然还是没死,不过伤得极重,此时七窍里五窍流血,浑身上下没几个地方没伤。
这种时候,如果再把他拉出异界,那就是进出异界两次,足够要了他的命。
这么一个修仙强者,渡劫后期的高手,居然落得如此地步。张白真是觉得他有些可怜,所以他决定,给他个痛快的。
很快,大铁笼子再次出现在苏拉杰的地窖里,铁笼子中央,躺着满身血污的石龙的尸体。张白觉得应该趁他刚死,赶紧吸收石龙身上的灵气,否则太亏了,毕竟在和石龙的争斗中,他丢失了可以遮掩气息的白袍和一只右手。
给我赔来!
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石龙体内的灵力汹涌而出,那十多块月石变得越来越透亮,几乎快要发光了。
而石龙的样子,则变得干枯起来,到最后几乎像个满身枯皮的干尸一般。
半个时辰后,灵力基本全部吸取完毕,月石阵配合大铁笼子,对付石龙虽然不算顺利,但是的确拖住了他,而且最后大获全胜。张白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虽然他还是很想念那件白袍。
他取消了阵法,收好了地上的那十几个月石,心里头正盘算着,该怎么吸取里面储存的灵力。
“师父,你在哪儿?师父还好吧?”
正在这时,地窖外传来了呼喊声,有人在呼叫石龙道人。
“雾草,没毛病吧!刚打完又要打?”张白心里苦。
只好快步跑到密室内,对着僧会和哭包竖起食指,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师父!啊———师父你怎么了?”
听声音似乎只有一个人。
“里面躲着的,快点出来,不然我叫来禁军,包围这里,到时候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是汉文,看来应该是石龙的某个弟子,很可能是风远迫。
他只好向里面两个人,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清清嗓子,“啊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蹦出了密室,站在门口,却不敢稍远。
“来者何人!干嘛私闯别人家的地窖?”张白恶人先告状。
对面那人几乎被气笑了,摇摇头道:“你可是张白?”
“你可是风远迫?”张白不甘示弱。
两人相对一.asxs.了点头,算是确认了。
谁曾想,地上几乎干枯的石龙道人,忽然动了一下,右手缓缓地艰难举起,像个鬼魂一样,似乎在向风远迫求救。
张白吓得寒毛直竖,以为是诈尸,额头上汗都下来了,这个石龙道人真是太可怕,老家伙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没死吗?
“是你把我师父弄成这样的?”风远迫的音调不疾不徐,听不出悲欢喜乐。
张白想赖也没用,迟疑了一瞬间,便重重点头,脸皮赛过城墙厚地说道:“除了我,谁还有这等战力?”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浮梁话
脸皮也太厚了,真的快赛过白沙瓦城墙了。
风远迫皱眉,心里不禁疑惑,这个嚣张不要脸的小屁孩,竟然就是之前逃出东王公府,打败谢盼、打伤江鼎盛的张白?现在居然还把不可一世的内门第一长老石龙道人,搞成这幅可怕的惨相。
他觉得难以相信,可不相信又能怎样呢?
在东王公府内门核心弟子中,风远迫一向以处事冷静果决著称,现在面对的现实就是,石龙道人似乎已经修为尽毁,即使活下来,将来也不可能再当长老了。
“刷!”风远迫抽出长剑,隔着两层铁笼子,向张白走来。
张白倒是不怕他,毕竟自己手中已经死过不止一个高手,风远迫一个弟子级别,总比石龙好对付吧!
他剑交左手,作出一个防御的姿态,右手已经偷偷摄出白金索,握在木手手掌中,随时待命。
风远迫看着张白,眼神有些戏谑,长剑忽然舞动,剑光一闪。张白一惊,却发现并没有剑光、飞剑什么的,也没有风刀过来。
剑,不是刺向张白的,而且刺中了石龙道人的咽喉。
剑,麻利地刺入又拔出,只带出一道血柱,不带丝毫犹豫。
张白已经彻底看傻了,内心无比震惊。石龙是风远迫的师父没错啊!怎么杀掉自己的师父这事儿,可以干得如此麻溜儿的?
要不说这东王公府出人才呢?回想当年,鬼苦子杀徒弟的时候,自己的师父把自己往悬崖下一推完事,也是相当麻利。
感情东王公府,是个专门培养弑师杀徒冷血杀手的地儿?
他歪着脖子,一脸无奈地看着风远迫问道:“我说...这位大哥,您这杀的可是您的师父吧?可我怎么觉得您像在切白菜似的,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您练过?”
“练过!”风远迫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啊?”张白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这石龙老儿,我早就想杀他了。他一心宠爱江鼎盛,教他的时候全力以赴,可教我的时候却藏着掖着。你知道吗?直到现在,作为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之一,只有我一个人,从没去过藏经院的金土阁。”风远迫一脸愤恨地说道。
“金土阁?东王公府有这么个地方?”张白不解道。
“你是外门弟子,自然不知道金土阁,即使内门弟子,也大都不知道,但是作为核心弟子,不知道的就很少。
因为进入金土阁,是每年核心弟子考核的奖励,每年考核成绩前三的核心弟子,都有资格被推荐进入,并且观摩一本功法或术法,经卷不得带出,只可以观摩一天。然而有个规定,同一位长老门下,如果有两个或以上的弟子进入前三,则只能进一个人,人选由其师父决定。”
“原来如此!”张白心里大概能猜到之后的剧情了,可是这个故事有点老套啊!
“这规定本来也是不错的,不然要是一个师父太厉害,其他的弟子都要拜他为师,那么说不得东王公府会丢失几个传承呢!
另外,在东王公府有个特殊之处,核心弟子们其实可以有不止一位师父,长老们也不在意自己的徒弟,同时拜他人为师。
有一部分弟子,是先拜一位入道恩师作为主要学习对象,之后可以拜其他长老为师,学习不同技艺。不过,这样的弟子就不是传道弟子,是不能继承入道恩师衣钵的。”
“然而,石龙道人却很是偏心,太偏心了。”风远迫的声音颤抖起来:“明明我才是传道弟子,我才是那个最忠心的,江鼎盛却还拜了鬼苦子和玉真子为师。
然而我这里传道弟子,却传不了道,虽然每一次考核我都能入核心弟子前位三,可是至今,我却一次也没有入过金土阁,几乎快要成为内门核心弟子间的笑话了。”
闻言,张白叹了口气,不用说每次被推荐进金土阁的应该是江鼎盛了。
“原来如此,核心弟子也有核心弟子的苦楚啊!”张白存心顺着风远迫大发感慨,其实是想着趁机挑事儿。
“其实风大哥年轻英武、一表人才,悟性又极高,东王公府里人尽皆知,要不是江鼎盛这小白脸,你本来就应该是府中的第一天才。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石龙道人把好资源都给了江鼎盛,这才令风大哥明珠蒙尘啊!”
这话一出,风远迫脸皮立刻松了松,看着张白也没那么多敌意了。
“你也别捧我,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就是认为你能理解我,你如今四处逃亡,也是被鬼苦子坑害的,对吗?
你是不是想让我放你一马?这个地方没有后门,你靠个铁笼子,挡住了石龙这个老东西然后害死了他,可是也把你自己挡住了,跑不了了吧?”风远迫得意洋洋地推测道。
“你老子还需要你放?”张白心里大骂,嘴里却道:“谁说不是呢?小弟一时不查,自落陷阱,正无力可施,若可承师兄怜悯,张白必定感恩不尽。”
“哈哈,好!”风远迫道,“看在你帮我伤了石龙和江鼎盛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不得说出我与石龙的事,若说出去,当心你小命不保,这件事就当做石龙失踪吧!”
他忽然一挥手,掌中火焰翻滚,将石龙道人的尸体烧了起来,早已面目全非的地窖里,这时又充斥了烤肉烤糊了的味道。
“多谢风师兄高义,小弟铭感五内,石龙的下落我绝不向他人透露一个字。”张白装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绝不要对人说见过我,更不要提到你我认识。这里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吧!再过一天,必有人前来追查石龙下落,劝你快点消失,不然我也罩不住你。”说完,风远迫转头就走,很快消失在地道尽头。
“呼!”张白吁了一口气,这风远迫还真是矫情的可以。不就是进不了什么金土阁吗?气得连师父都杀,这些破借口,唬鬼呢!张白对风远迫的鬼故事是半个字都不信。
绝不可能只是这么卡哇伊伊的原因,要不然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忍到现在才杀?
想得到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以前没本事杀,想石龙道人的修为,风远迫就是有杀心,也不敢稍有流露。可今天却发现石龙修为尽失,能力上可以杀了。
二是他敢杀,丝毫不惧被发现的后果。
这种不惧后果,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风远迫很单纯,根本没想过后果是什么,或者风远迫认为可以瞒过所有人,而且很信任自己不会说出去。嘿嘿,这种可能性,大概连风远迫自己都不信。
那么最后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告诉他可以杀,有人帮他撑腰,而且是个大人物。
第一百八十七章 津头树
这个大人物是谁呢?张白猜不到。
只能说敢杀石龙的人,肯定就在东王公府或者血冥教中,而且必然与他有利益冲突。
还有,风远迫为什么要放了自己呢?这肯定也是那个大人物的意思,要不然风远迫不会有那个动机和胆量。
真正的动机应该是,他们准备留下自己的性命背黑锅,背一个杀害东王公府长老石龙道人的大黑锅。而且麻烦的是,张白不想背都不可能,毕竟的确是自己让石龙修为尽失的。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东王公府的叛徒和罪人,现在不过是多加几条罪。总之,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要在东王公府和血冥教的追杀中度过了。
他看了看周围,尤其是满地的月石,张白暗下决心,必须尽快提升修为,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来多少追杀的人,自己的小命随时都会丢掉。
该干活了,先得把地上的月石都收集起来,这些月石吸足了灵力,很容易发现。张白看着它们,心里念叨着,要怎么才能把这些灵力吸收掉呢?总不见得就这么一直收藏着。
不知道月石到底能收集多少灵力,一个石龙道人这么强的灵力,这些月石却似乎还没存满的感觉。也许下次找个血冥教的练练手,看看能有多大的存储量。
“呵呵呵呵!”张白自顾自地坏笑起来,他想到了昨晚宴会上的那两个血冥教教徒,想到他们就如同想到两根充电宝,“早晚找到你们,让你们成为月石的一部分,嘿嘿!”
因为有了月石和月石阵,张白看谁都有点像猎物,他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于是赶紧收起邪念。
地上有三具尸体,拉赫、侍卫、还有石龙道人,不能放在这儿,他把尸体和铁笼子都收入了九层塔底层。
道路打开了,他小心地走出地面,看看四周,又徒劳地使用了一遍神识,确认基本没什么危险,又回头跑进了密室。
密室里,僧会和哭包看到张白没伤也没灾地回来了,都很高兴,张白让他们立即收拾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苏拉杰府。
他自己则跑到偏房,又换了一套仆人衣服,把身上的红色教袍穿在里面。白袍已经没了,他的修炼者气息外露,现在更需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想了想,张白送出传音联络到金赤。“金赤,我是张白,你们在哪儿呢?”
传音里,立刻传出金赤的回答:“我们正在卡布利城门附近的客栈里,已经等了两天了,亥特里一直不让我们回店里,估计有人一直在监视。”
“明白了,先不管亥特里,你和灵灵赶紧准备好离开客栈,这就出发,我们在大佛塔正门附近碰头,小心路上不要被人盯上。你再联系一下亥特里,问问他晚上能避开监视吗?如果可以,也去佛塔,飞船会来佛塔顶层接你们。”
“好嘞!”金赤显得很高兴。
安排了钟表店的那一路人,张白又尝试着联络于吉和稻劳,不过依然没有回音。
也不知道那个鲁威飒长老、或者叫亚历山大皇帝,是不是会遵守约定,怎么到现在都没放人?要是这家伙出尔反尔就糟了。罗马人有于吉和稻劳两个人质,更重要的是,亚历山大对自己太了解,如果他站在自己对立面,那是真的棘手。
和亚历山大的约定是今天白天,他顾不上太多,必须立刻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送走,不然没法去见亚历山大。
“快快!”他又拿了两套苏府仆人的衣服,回到地窖催促道:“危险还没过去,你们两个快换上这些,我们马上去安全的地方。”
......
皇宫后门,迦腻色伽大佛塔,广场上人烟稀少。
自从旧神换新神,就没有人来广场看病了,而且贵霜帝国早已不把佛教当作国教了,所以也没什么人来参拜,偌大的广场显得空空荡荡。
佛塔正门的卫兵们三三两两,坐着的、躺着的、聊天的。
张白远远看着这些人,身边是僧会和哭包,还有那匹马。他不急着过去,要知道现在穿过广场去佛塔面前的话,实在可疑了。
不过这点事,还难不倒见惯风浪的张白。
“僧会,你拿好这个。”他把早就到手的佛塔钥匙交给了僧会,“我去引开那些卫兵,你们两个开门进佛塔,要快,但是不能被发现,懂吗?。”
“懂了!”哭包答应道。僧会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张白离开两人,来到旁边的几个乞丐身边,做了个拜火教教徒的手势,问道:“认识我吗?”其中只有一个乞丐点头称是,看着他,露出崇拜的表情,却不敢说话。
“帮我个忙,你们几个人,想办法把佛塔门口的卫兵引开一会儿,能做到的话,这些就是你们的。”张白手里拿着十个银币,在阳光下明晃晃地闪动,说着话先给了他们一半。
那几个乞丐一下子来劲了,为首的那个就是认得张白的乞丐,他却不敢收钱,“阿胡拉玛但凡有吩咐,小人一定去办,不需要给我钱。”
张白对他笑笑,反而把剩下的余款都给了这个教徒。“那好,你帮我收着这些尾款,办完事情,由你论功行赏。”
那教徒受宠若惊,这回不敢推辞了,答道:“小人一定办好,敢问大人需要拖住他们多少时间?”
“引他离开塔门,半刻钟就行了。”
“是,一定做到。”
......
佛塔门口,几个小贩大模大样地凑了过去。
“烟草——卖烟草嘞!几位大哥,我这儿有上好的烟草,要不要看看。”
这广场本来人多的时候,有很多贩夫走卒,如今虽然萧条了,但有时候还是会有一两个小贩过来,向他们这些没事的卫兵推销货物,所以有这几个烟草贩子也属于正常。
正在这几个人大呼小叫、谈斤论两的时候,几个乞丐也凑近前来看热闹。正在卫兵付钱的时候,一个乞丐忽然出手,抢了钱袋就跑。卫兵们和小贩一时气急,闹哄哄地追了过去。
此时,佛塔门口只剩下了一名卫兵。
第一百八十八章 珠箔开
这卫兵似乎感到事情不对,不但没追出去,反而退到门内躲了起来。
没一会儿,果然就见到张白带着僧会和哭包跑来了。在卫兵眼中,这就是三个小孩,在广场上瞎跑,看似在玩耍。不过服饰却着实奇怪,好像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男仆,试问哪有仆人不干活,结伙逛大街的呢?
三人小孩来到佛塔门口,哭包拿着僧会给的门锁,立刻去开门。钥匙顺当地插入的锁眼,但几番扭动后,却发现打不开。
难道买了假钥匙?张白心里有些疑惑,买钥匙的时候,自己还没摸索出右手长出绿枝开门的技巧,现在觉得有点亏,但是也顾不上了。
现在时间紧迫,张白让哭包退下,自己上前用木手开门。瞧着张白用术法变出的,自由伸展的绿枝,在锁眼里听话地扭来扭去,哭包看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一旁的僧会也同样看得目不转睛。
就连那卫兵也看傻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先看看奇妙的术法,又看看张白的脸。
“咔喇!”
大门的铜锁终于被打开了,“走,快进去!”张白招呼着同伴,打开了大门,僧会和哭包立刻进了门。
“等一下!”那卫兵忽然跑出来了。
张白他们三个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有人躲在旁边。张白左手反背在身后,湛卢剑已经悄悄地擎在手中。
“你这位小哥,可是旧神遮罗摩神的那位弟子?”那卫兵问道。
张白一怔,没想到还有人认得自己,只得答应道:“确是在下,这位大哥有何指教!”
那名卫兵忽然间俯身跪地,磕了两个头,说道:“给小神仙磕头了,数月前,我母亲病重,正是被遮罗摩神治好的,当时您这位小神仙就在场。不但治了病,还不收我们的钱,在下一直心怀感激,希望有所报答,却苦无良机。”
张白恍然,立刻说道:“原来如此,那赶紧起身,一起进来吧,要是被别的卫兵看到就不好了。”
卫兵依言起身,看四下无人注意,几个人立刻进了佛塔,掩上了大门。
进到门内,一层佛塔没有窗,塔内光线昏暗,也没有别的陈设,只在中央处,有一道巨大的螺旋形石梯,直通向上。
那卫兵急急问道:“小神仙此次前来,可有什么要事?如今可不比从前,新神的几个手下每到傍晚,就来此巡视,塔上塔下,到处查看,还让我们一见到旧神立刻上报。这里可危险啊!”
张白眼珠一转,点头胡诌道:“我知道危险,但是这里是我等上天必经之路,不得不来。”
“上天?”那卫兵肃然起敬,心想不愧是神仙,居然把上天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果然是神的行为,让人惊叹!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只要小哥你不说出去即可,哦!我们还有几个同伴要来,分几批人,第一批应该是一个大人一个孩子,请你费心,务必让他们躲进塔中。”张白说着,又是两枚银币塞入卫兵手中,“若办成了,我还有厚礼向谢。”
卫兵起先推辞,然而推辞不过,他看着银币也欢喜,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小神仙放心,我一定办好。”
张白感激道:“那就多谢小哥了,这两位孩子都是苦命人,之后要来的几位也都是宅心仁厚之辈,受逼迫才不得不逃出白沙瓦。小哥救人危难,必然积无量福德,现世有报。”
当地人迷信,卫兵又深信张白是神仙,所以听到无量福德笑得嘴都合不拢。“小神仙不必客气,我这就去守住大门,让其他当兵的一个都进不来。”
“好!那我暂时离开一会儿,去去就来。”
“您去吧!我这儿守着。”那卫兵答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傍晚前可得回来,要不新神的手下就来了,查得可仔细呢!你早点回来,我告诉你一个藏身之处,包他们不知道。”
张白大喜,“那么多谢小哥,可全仗着你了。”
说着,又是两枚银币出手。
......
白沙瓦市场,医馆内科,一个小小的火炉烧着炭,火上煮着一壶香气扑鼻的酒。
“这小子,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忘记了约定吧!”马克西米努斯喝着烫热的当地酒,面红耳赤地问道。
于吉慢慢抿了一口热红酒,笑着出言劝慰:“卫队长不必急在一时,张白年纪虽小大事不糊涂,不然我等如何愿意听他指挥。”
一旁的稻劳也言道:“恐怕是因什么事情被阻了吧?昨夜看似平静,其实暗地里颇不太平,我只怕...”
“你太悲观了,一名前线的指挥官决不能只想到失败的后果,还得懂得胜利果实的价值。”发言的是亚历山大,“这酒很好!更好的是你这个烫酒的东西,叫什么?可以给我一个吗?”
“这叫烫酒壶,陛下如果喜欢,拿去用即可。”于吉恭敬答道。
“好!那就归我了。”亚历山大高兴地说道,“等回到罗马,我要用这个烫酒壶,办一次冬季的酒会,一定能让那些元老们感到舒适的。”
稻劳见亚历山大高兴,试探地进言道:“此次承蒙陛下盛情,出手护佑我等,深感荣幸和谢意。我们也算朋友了吧!如果陛下放心的话,我可以传音给张白,催他速来。”
“不必了,我也不急,在座的只有亲爱的马克着急了。你们不必介意,他是个标准的军人,罗马最强大的勇士,虽然不是修炼者,但潜力无限,就是脾气冲点儿。你们适应了就好,其实他挺好相处的。”
“挺好相处?”于吉和稻劳一起看了一眼近卫队长马克西米努斯。他高高昂起的头,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高傲的下巴屁股和一对幽深的大鼻孔了。
“咳咳!”稻劳几乎被酒呛到了,只好看着于吉,一脸的无可奈何。
“呃...”于吉只好换个话题道:“昨夜宫中巨变,张白也不知道是否知晓?今日各处盘查似松实紧,我们怕他不小心,露出马脚来,一旦被人发现,以他的性子,少不得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下事
亚历山大闻言,顿了顿,答道:“他是个男人,有事自己承担,如果连卫兵都解决不了,也没必要跟他合作。”
于吉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暗自祈祷张白逢凶化吉。
四人一时无话,只得默默喝酒,场面尴尬。
最后还是稻劳先开口,“那不如我们先谈一些正事吧?”
“正事?什么正事?”亚历山大问道。
“比如这次,陛下召见我等,究竟所为何事?我们只是一队佣兵,陛下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是想雇我们参加什么战争吗?”稻劳问道。
“佣兵?我可没有把你们当佣兵,我想张白也没把自己当佣兵。”亚历山大喝了一口酒,摆手道。
“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成年人,会听从一个孩子的指挥。我看不是因为他有拜火教阿胡拉玛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有师父加持,更不是因为他修为高深。而是因为,只有他知道你们应该干什么。”
听了亚历山大的话,稻劳和于吉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哈哈哈,亚历山大,我发现了,你最擅长的优点,就是把天聊死。”内科门口忽然传来笑声。
四个人齐齐转脸,门口站着的,正是一身仆人装束、眉目清秀、眼神老练的小孩张白。
“你是怎么进来的?”马克西米努斯既紧张又有些恼怒,他在医馆四周布置了好几名高手,却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砰!”窗外忽然跳进来两个白衣蒙面男子,手里拿着短矛,一进屋立刻护卫在亚历山大身后,看到张白便厉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偷袭主教大人。”
“什么人?我是他请来的客人。”张白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接着又问亚历山大道:“喂!你好好的皇帝不当,又是什么主教了?”
亚历山大却得意非凡,晃着酒杯笑着说道:“只有你能当阿胡拉玛,我就不能当主教吗?”
“是耶路撒冷的圣殿教会吗?”这方面,张白早就打听过,知道耶路撒冷最强的教会与前世不同,名为圣殿。
“你的确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亚历山大摆摆手,让两个白袍蒙面护卫稍安勿躁。
张白向于吉和稻劳各施一礼,走到桌旁,挨着亚历山大和于吉的中间坐下,看着暖热的红酒,砸吧着嘴,说道:“我也要一杯!”
于吉稍有些犹豫,亚历山大则示意马克西米努斯,立刻加了一个杯子,倒上了一大杯热酒。
“总算是可以好好谈谈了,抱歉今天人有点多。”亚历山大说道。
“亚历山大鲁长老陛下不必客气,你言而有信,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合作的。”张白尝了一口酒,不敢多喝,自己的身体是小孩子,喝醉了就不好了。
这时马克西米努斯忽然起身,朗声对于吉和稻劳说道:“陛下有要事商谈,请两位回避一下,请!”
感情刚才那句“人有点多”,是说给于吉他们听的,这就直接下逐客令了?
张白闻言不禁苦笑,和于吉稻劳对了一眼,两人不敢违拗,便随着马克西米努斯还有白袍护卫等,一起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亚历山大和张白两人。
“好吧!我们可以谈了,我的阿胡拉玛大人。”
“我的圣殿主教大人。”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圣殿是罗马承认的宗教,而我作为主教其实是匿名的,只有圣殿核心人员才知道。”
“那你们的教皇呢?”张白其实对圣殿不甚了了,前世他只知道基督教在梵蒂冈有一个教廷,那里有一个教皇,是绝对的精神领袖。至于主教是做什么的,他其实并不了解,对这个前世没有的圣殿教会,他就更加不明所以了。
“教皇?”亚历山大有些诧异,其实那个时代没有教皇的**。圣殿虽被罗马承认,但还不是罗马帝国独尊的宗教,更是不可能出现张白前世的那种,由罗马皇帝兼任教宗的教皇。
“这个称谓很有意思,将来也许可以试试。”亚历山大自言自语道。
“当然可以,这个称呼一定会被所有人承认的。”张白理所当然地答道,其实他并不了解教皇称谓的来源,只是心直口快而已。
“我今天不是来谈这些的,很抱歉把你的朋友抓了起来,我得保证你一定会来,我没有太多时间待在这里了,很快就得回罗马。”
“你直说吧?”张白道:“我们以前就是朋友,现在也是。”
亚历山大很高兴,“很好!你知道,罗马男人最大的**是征服世界,我们的帝国应该包括含有埃及的地中海地区、波斯、印度。这个我不多说了,只说我急需的。要重现亚历山大大帝的奇迹,我需要忠于我本人的可靠的军队,而军队需要资金,资金的来源嘛...”
“税收或者商业,也就是土地和商路,再加上商品的产地,对吗?”张白觉得这和前世的商场谈判也差不多。
“正确,所以波斯就成了最大的麻烦。你说,波斯应该归谁好呢?”亚历山大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等着张白开价。
“在我看来,波斯并不能阻碍高价值产品的商路,比如丝绸、瓷器、茶叶、香料、金银等。只有那些运输量较大的大宗商品,才会被阻碍,比如马匹、牛羊、奴隶、木材、铜铁矿石等。所以罗马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归纳得很好,还是先说说大汉的需要吧!”亚历山大不愿意先开价。
“好吧!大汉有的是高价值的商品,我们擅长生产这些。我有飞船,只要有钱我可以造几十艘,可以不断地往来于大汉和罗马之间,波斯不会带给我们任何麻烦。
而罗马生产的,都是运输量较大的产品,我们大汉很需要,但是运输太不容易,的确需要波斯地区的稳定。”张白道。
“那么就是说,你们把波斯让给我也没关系。”亚历山大挑衅地对着他笑。
“原则上讲,的确如此!”张白并不退让。“罗马占据波斯的情况,从大汉的角度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我真的怀疑,罗马能够一直控制波斯并维持住稳定吗?”
“你怀疑罗马的力量?”
“不,不,你别误会,我怎么会怀疑罗马的军力呢?但是征服是一回事,统治是另一回事。作为皇帝,我认为你应该早有体会了吧!”
第一百九十章 弦翻塞外
“你指的体会是什么?”亚历山大佯作不知。
“好吧,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张白前世对罗马内战时期的历史是很感兴趣的,那是罗马帝国由盛转衰、正式开始衰落的关键时期。
“罗马帝国建立在军事强权之上,疆域又非常广大,在你登基之前,各地的军团是不是蠢蠢欲动啊?
在内政上,你的外公是元老院议员,和元老院的关系应该还好,你应该不用担心。
我看你一直牢牢抓着近卫军用来自保,那么,你与军方之间,是不是已经处于紧张状态了?
你不信任那些军团长,却又要依靠他们,因为北方有日耳曼人,西面有高卢人和撒克逊人,东北方有汪达尔人,中东地区的东方又有波斯人,他们轮番侵略,你需要军团抵挡他们。
否则,白沙瓦那么远,你又何必自己亲自来浑水摸鱼?大概是想立个大功,捞点政治资本,收拾军心吧!我估计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是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宗教本来也是个麻烦,所以你就当了主教,控制了一个全新的力量,干得很漂亮。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是粮食,你应该也注意到,我们两方都没有把粮食放上桌面当筹码,我们都缺粮,如果有充足的粮食供应,军团的忠心就比较容易收复,国家就太平了。”
亚历山大忽然站起身来,背着手激动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分析得很不错,好吧,见鬼说的全对!你可真是个人才,我早就看出来了。就是年纪太小了,会被元老院误会我宠信巫师和戏子,前皇帝我的表兄埃拉伽巴路斯就是这么死的,否则我就把你绑到罗马当我的大臣。”
亚历山大猛地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说道:“如果有粮食,大量的粮食,我们就可以拥有无限的奴隶,罗马就能无限增长和扩大,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粮食,每次出兵都得精打细算,还得公平分配,给了北方军团,东方军团就不满意,给了陆军,海军又不满意。我修仙为了什么?嗯?难道是为了给帝国当会计吗?”
张白怕他又激动,赶紧做手势让他平静下来。“罗马的粮食主产区在亚平宁和埃及,希腊和新月地带的产量只能自给自足而已。高卢、不列颠、北非和多瑙河地带,都需要外界输入,补充粮食...”
“更别提伟大的罗马城了!”亚历山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粮食供给的角度看,罗马城简直就是个大灾难。”
“哈哈,你明白就好!”张白笑了。
“好吧!和明白人才能说明白话。”亚历山大问道:“波斯的确如同...如同...”
“鸡肋!”张白抢答道。
“你说什么?”
“鸡肋,鸡的肋骨,那里有点肉而且味道不错,可是不够吃。”
“哈哈哈!”亚历山大几乎笑岔了气,“你这个小家伙,总是能令我十分愉快!”
他再次一跃而起,说道:“就是鸡肋,波斯就是鸡肋,似乎有不少好东西,又占据着陆地上的商道,可是要拿下它成本太高,要统治则成本更高,罗马可支付不起这个成本。”
“所以你应该听听我的建议,这是对我们都有利的计划。”
“说吧,反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两人相谈甚欢,太阳已经渐渐西沉。
......
扎格罗斯山脉以东,伊朗高原的戈壁上,两支精锐的骑兵,正沿着古老的商道向东前进,他们已经过了卡维尔盐漠南端,接近萨尔哈德高原。
这两支纯骑兵的部队都来自泰西封,一支是黑色的军旗军服,另一支则以骆驼骑兵为主,目标都是白沙瓦。
黑色军服的部队军旗上,点缀着家徽,是苏林族的私兵。士兵和军官俱都乘坐西亚骏马,有的还备有轮换的坐骑,武器和甲胄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长矛,腰佩弯刀和弓箭。
指挥官是苏林家族的长子,军团千人队长迪达勒斯.苏林。
另一支以骆驼为主的军队,则寒酸了不少,虽然从人到骆驼都是重装铠甲,但是铠甲样式陈旧,制式也不统一。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长矛,有弯刀,有短剑,既有青铜制造,也有铁器,不过有一点和苏林族一样,就是人人带弓箭。
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千人队长所罗门和原近卫队长齐拉克斯,手下的士兵们都是刚从前线退下的老兵们。
两支部队齐头并进,匆匆赶往白沙瓦。头上的太阳已经变成橙红色,夕阳中戈壁扬起两道沙尘。
沙尘之上的空中,一艘飞船犹如从夕阳里幻化而出,披着一身金色,缓缓地跟着部队前进。
这艘飞船,当然就是零号。
零号里,沐镜、南华和马哥几个人正忧心忡忡,白沙瓦的情况非常危险,国王一回到泰西封,立刻以贵霜公主托兰的名义,发出向帕提亚求救的信息。国王立刻提议发兵,这一次,各个豪门都很支持,尤其是苏林家族。
也有人发出担忧的意见,不过声音很微弱,是马元浩在担心军粮的事,当然他很着急张白和空军团的安危,不可能真的反对,只是私下里,向阿尔达班五世国王提醒了一下。
军队即将出发,焦急的国王只留下帕夏和达德赫布恩镇守京城,其他人都出发了。
路上,南华把所罗门和苏林也暂时收入空军团,传了功,让他们也能使用传音入密,以便于指挥。
零号上的黑人佣兵留给了帕夏,作为新的宫廷近卫核心保护国王,他们都留在了泰西封,只留了少数几个开船用的船员。
飞船人员减少,空出来的地方基本都塞了食物,有这么一艘装满粮食的飞船在头上,让地上的士兵们士气高了不少。
然而,路途依然漫长,飞船里的每个人都很紧张。白沙瓦已经发现了东王公府的踪迹,宫廷又发生了政变。
还有罗马人在,根据出发前帕夏的告诫,罗马人已经和耶路撒冷的圣殿联手,据说圣殿有很强的修炼手段,培养了很多修炼者,名为圣徒。圣殿的实力发展迅速,大有成为罗马国教的趋势。万一现身白沙瓦,可能也是个麻烦。
沐镜已经几次催促,要飞船脱离队伍,尽快往前赶路。但是马哥、苏林和所罗门都反对这样做,因为此时的队伍正在戈壁上行进,如果没有飞船的指引和保障,行军的风险要大很多。
夜色正在慢慢降临,地上的行军再过一会儿就得扎营休息,沐镜急得茶不思饭不想,就连南华都有些着急。
果然,可以昼夜自动行军的飞船,其机动力不是陆地上的骡马可以比较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醉挑灯
白沙瓦的医馆中,张白和亚历山大谈得很愉快。他们点亮了油灯,准备彻夜长谈。
然而张白不得不担心佛塔的情况,他向亚历山大说明了情况,来到隔壁的屋子,让于吉和稻劳恢复传音,趁着夜色赶紧去佛塔,与金赤和灵灵会面,还要联系亥特里照顾僧会和哭包。
两人立刻就动身了,医馆内外除了马克西米努斯的卫队和白袍修士,就只剩下张白和亚历山大。
“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屋子里,亚历山大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好!”张白关上门,坐下说道:“我的想法是,让波斯自己统治自己,但是名义上向罗马称臣,我能保证帕提亚和贵霜会臣服,萨珊却很难说。”
“萨珊不会臣服的,你还不知道,萨珊想用塞琉西亚和泰西封,来换贵霜,他们的大弗拉马塔尔已经和我谈过了。”亚历山大讪笑着说道。
张白马上提醒道:“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帕提亚被灭,那里的贵族不会完全服从罗马,却会服从萨珊,这是因为宗教的关系。于是,罗马获得反抗的塞琉西亚,萨珊获得了贵霜,即获得了广大而富庶的印度。”
“那个老狐狸把我当傻子,我可没有答应他什么。”
“我的计划是,让帕提亚国王和贵霜公主联姻,形成一个联盟,拖住萨珊。鉴于萨珊军力比较强,希望罗马能够加入这个联盟,并且奉你为盟主,罗马皇帝的皇冠上可以加上一个天可汗的荣耀。”张白这是把盛唐皇帝的名头,搬到这里来引诱亚历山大。
“天可汗?”亚历山大果然有些心动,“名字很好,就是有点虚,我还是希望可以亲自帅军来到印度河,向亚历山大大帝一样,这是我的梦想。”
“其实这没问题,你可以在波斯的几个地方驻军,宣布罗马的宗主权利,比如印度河的出海口就可以建一个,这样一来,你的雄心壮志也算是完成了吧?”
“这个好,这个办法好!”压力山大两眼闪闪发光。他忽然一转念,又道:“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庞大却孱弱的波斯,而不是到处征战的强国波斯。”
“很对!”
“所以,一个脆弱的联盟似乎最合适...可惜你失算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张白闻言一惊,他想到的是拉赫色伽和石龙道人,压力山大怎么可能知道的?
“你说的是什么事?”张白试探道。
“皇宫里的事,昨晚,贵霜新皇帝出笏被人暗杀了。”
“什么?”张白惊得站起身来,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是谁暗杀的?有没有抓到凶手?”
“没抓到凶手,根本不知道是谁主使的,这下你的联盟没有了,你准备怎么办?”
张白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像开锅了一样。
谁有动机暗杀国王?照理说,最想杀出笏的,不正是自己吗?杀出笏难道有什么好处吗?他忽然想到昨夜酒席间,主桌上的色伽新主人,米纳尔色伽。
“还有一个消息,你也得知道一下,现在暗杀国王的最大嫌疑人,是却家。”亚历山大继续说道。
“什么?怎么会是却家,这又是为了什么?”张白再一次被震惊。
“因为昨晚,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却家男女老少,统统都失踪了。外面传言,是却家为老皇帝报仇,杀了出笏,之后满门出逃。”
“这怎么可能?”张白表示无法置信,这么大一个家族,怎么可能一夜间全部失踪。
“那么你现在怀疑是谁?”张白问道。
“皇帝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着,之后谁上台我就怀疑谁。”
“你倒是干脆,那么之后谁会上台呢?”
“没人了,韦苏提婆二世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翻遍整个家族,连个旁支都找不到。要说剩下的韦苏提婆,只有你手里的托兰公主。”
张白闻言心里一动,感到有件什么事,隐隐约约地不妥,可又实在想不起来。
“可我并没有杀皇帝,所以...”张白忽然看到亚历山大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猛然间明白了。
“你是说,有人想把托兰公主当做背锅侠,扣上个政变弑帝的罪名,正好,托兰出逃,却家全族也失踪,这个锅托兰想甩也甩不掉?”张白恍然大悟。
“你说什么锅...随你怎么说。”亚历山大楞了一下,接着直言不讳地说道:“你还是太年轻,哪里来的什么‘正好’!我怀疑却家已经全家遭难,死得干干净净了。”
到底是罗马皇帝,不愧是站在政治巅峰的男人,张白心中不禁有些服气。
他虽然也想到却家可能遭殃,但是无论如何不敢设想灭门惨案。而且,亚历山大的推测如此笃定,显然并不认为这有多稀奇,从见识广博和政治经验的角度,自己的确是远远不如亚历山大。
他赞同道:“的确很有可能,要不然一族人同时逃亡消失,这个操作难度有点大。”
“感觉上,在这个形势中,除了针对公主,好像也有针对你的意思。这个幕后主使,好像认识你,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你凭什么说是针对我?要说得罪人,除了萨珊大概只有血冥教。”
“看来你对东王公府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亚历山大表情严肃了一点:“如今的东王公府,可不比从前,你的师父鬼苦子,已经是掌门了。”
“什么?白龙道长呢?”张白惊道,他对白龙印象是很好的。
“他不知所踪了,我就是那会儿决定离开昆仑山,回罗马争夺皇位的。”
“可是,鬼苦子并不是真心诚意做我师父的,只是拿我当掩护,他其实是血冥教的冥使。”张白激动地说道。
亚历山大有点惊讶地盯着张白,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他又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瘫在椅子上感叹道:“看来我猜的是对的,鬼苦子就是血冥教的内应,白龙和虚空两人,应该是凶多吉少。”
张白闻言呆住了,“连虚空子长老也...”
“务必要当心,你在东王宫府干的所有这些事,加上南华出逃,打伤玄师正、勾结血冥教、贵霜和帕提亚变乱,这些事恐怕要一股脑儿全算在你的头上了。这鬼苦子,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一个石龙道人呢?张白暗中心想,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鬼苦子为了杀人灭口,也会追杀我到底的,我明白了!”张白恨恨地说道,“怪不得一直逃到印度,也要被追杀,原来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呦鹿鸣
张白一时沉默,亚历山大也没吱声,两人静静地坐着。
“我不明白,白龙道长和虚空子长老的修为如此之高,竟然也会出事?”张白心下不解,“算了,没有根据的事不必深究了。我想问问,如今帝位空悬,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即位?”
亚历山大欣赏地对张白点头道:“我喜欢一切向前看的人。”
“皇位的继承人,除了公主,已经没有完全合法的了,如果公主坐实了弑杀皇帝的罪名,那就只能另觅他法,以寻找合适的继承人。其中最可能的方法,一是由外姓皇亲继承,二是由各部落和豪门推举。”亚历山大猛喝了一口酒,如数家珍般分析道。
“外姓皇亲,不出意外大概只剩下塔哈这个手掌兵权的,其他人不是关系太远,就是年纪太老,即使是塔哈,他的子嗣中也没有男孩儿,总之,韦苏提婆一族,不出意外已经断后了。”
张白问道:“那么你认为塔哈能继承帝位吗?”
“很难!依我看,塔哈如果想要帝位,那么今晚大概是他最后一个夜晚了。”
“...”
“你可别觉得我冷酷,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那么你觉得应该是米纳尔被推举即位?杀人的又到底是谁?”
“不错,拉赫色伽老爷搞这个宴会,煞费苦心,可不是为了让塔哈捡个现成,必然是他有把握让米纳尔即位。你可能不了解,当初保护出笏上位的正是塔哈的禁军,还有石龙道长的东王公府弟子。现在出笏死了,禁军却毫无动静,那么很可能已经被收买了。
至于杀手是谁,我认为,最可疑的是石龙道人,因为他和弟子们在白沙瓦的驻地就是却家。出笏死了,却家人全部失踪,而东王公府弟子们却镇定自若,这太做作了,谁会相信他们毫不知情。”
“可是!”张白脸上抽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石龙道人已经死了!”
亚历山大猛地皱起眉头,全身似乎罩上了一层冰霜。“你怎么知道的?”
“他追杀我,被我坑了。”张白耸耸肩。
“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杀死石龙?”亚历山大似乎无法相信。“他可是渡劫期的真人,即使被伤成濒死,还可以分离出神识逃脱。你的修为境界太低,估计连他的神识在哪儿都察觉不到,很本不可能杀死神识。难道你又隐藏了修为?”
“谁说我杀了石龙,是他的弟子风远迫干的,我只是重伤了石龙老贼而已。”张白答道,心里这才明白,为什么石龙被重伤又吸走了灵力,居然还不死,直到风远迫出手才彻底完蛋。
自己的修为真是太低了,有时间一定要加强修炼。
亚历山大刚才已经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听到张白的辩解这才又放心坐下。
“吓我一跳,原来是风远迫那个贼子,平时道貌岸然,果然也不是好人,整个东王公府,现在乌烟瘴气,几乎快要变成血冥教的教学私塾了。”
他给自己添了杯酒,一口喝干,然后喃喃道:“那么是谁杀的出笏?却家到底是不是全灭了?”
张白在一边忍不住轻声问道:“如果真的让米纳尔坐上帝位,会怎么样呢?”
亚历山大闻言,忽然咧嘴轻笑:“那么你的帕提亚要倒霉了,你知道昨晚萨珊大弗拉马塔尔和我谈了什么吗?”
张白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他约我一同出兵帕提亚!具体来说,罗马、萨珊、贵霜同时出兵。这种形势下,帕提亚根本没法抵挡,灭国可期。然后,罗马得到包括泰西封、塞琉西亚和巴比伦尼亚的中部和北部帕提亚国土,萨珊得到伊斯法罕等南部国土。
再以后,罗马和萨珊一起在帕提亚当地,将远道而来的贵霜军队就地解决,贵霜帝国兵无血刃地归萨珊。怎么样?是不是一个相当成熟的计划?”
亚历山大嘴角轻笑,问道:“我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下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张白坚定地说道:“我的援兵就在路上,公主殿下已经递交国书,请求帕提亚出兵援助了。”
“而且,不管到底是谁杀的出笏,只要国民们认为是他凶手,那他就是凶手。凶手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压制,是不能成为国王的,这是一种社会契约。”张白道。
亚历山大闻言扬起了眉毛,说道:“社会契约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个理性的个人自愿放弃他自然的自由,获得政治秩序的保护,这种保护既适合平民、也适用于君主。
柏拉图就在著作中提到过,苏格拉底拒绝从监狱中逃脱以避开死刑。他认为,尽管他有机会去其他地方,但他心甘情愿一生留在雅典,这表示他已经接受了社会契约。
换句话说,君主和平民双方都坚持,原来商定的安排和契约是道德的,对于双方都将有一个最佳的结果,而且信任、理性和自身利益是使每一方诚实和不违规的所有因素。一旦违反,则契约无效。”
一番高谈阔论,源自张白前世的哲学课程。
对于亚历山大,这是前所未有的思想,“有意思,很有意思,你继续说!”他激动起来,这似乎是帝王之学,且闻所未闻。
“简单来说,有一个重要的共识,杀国王而自立属于篡位,国王亦必须遵守此共识。否则其王位,将被人所轻视,其他人只要有力量,便可取而代之。所以,如果人们都相信出笏被米纳尔所杀,那么我们就可以用军队堂而皇之地消灭他。”
“具体来说,就是先宣传,散出消息争取民心,然后用绝对的军力碾压。”
亚历山大默默地喝着酒,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不需要罗马军队直接上战场的,我早已经和南华约好让他带着援军来。以他和阿尔达班五世两个人的性格,南华容易激动,阿尔达班则过于谨慎,他们都缺乏对事物客观判断的能力,肯定会最大限度地派出军队。”
张白充满自信地说道:“况且即使只来两三千人马,只要配上我的空军,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秋点兵
亚历山大有些戏谑地说道:“有信心总是好的,就怕南华发动不了军队,只好拼凑个杂牌军给你,贵霜的骑兵可不弱呀!”
“现实的骑兵,它的威力你懂的,就在于机动性,真的面对面冲击,不一定比重步兵强。尤其是印度和波斯的骑兵,他们装备不全,比大汉的骑兵要差不少,主要的利器还是弓箭。你们罗马步兵,根本不在乎他们的骑兵冲击,对吗?”
“你很了解军事,很了解罗马,我真是奇怪,你小小年纪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张白也不回答,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实际上心里慌的一匹。
亚历山大也不理他,非常直接地说道:“我们最好赶紧谈完我们的交易,看来你现在急需准备的时间,说你的方案吧!”
“好!”张白也不绕圈子了,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
“国政上,波斯可以分为两家,南部是比较强的萨珊,北部是较弱的帕提亚,贵霜公主和帕提亚国王联姻,结成波斯及印度联合王国。这个王国将向罗马称臣,同意罗马设立租界,租界里可以进驻一定数量的罗马军队。”
这些条款其实就是前世,近代不平等条约的翻版,张白非常讨厌这些条约,但是用在此时倒正合适。
“在贸易上,丝绸、香料和贵重瓷器等重量较轻的物品,我将用飞船运载,直接在你们指定的地点交易,我建议是塞琉西亚或者耶路撒冷。”
“量大的货物,比如马匹、奴隶、木材等,只能通过陆路运输。经由波斯时,罗马的驻军就是我们的保障。
价格上,飞船刚落地时的价格显然是最低的,所以我让你来决定货物贸易地点,可以保障罗马的利益。大汉则希望以当地价格,收购马匹、奴隶和矿石。”
“这就是我的建议,你看如何?”
亚历山大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半天,突然一转身,答应道:“很不错,我代表罗马,同意你的建议,但是我们最好书写下来,作为一种仪式什么的。”
“没问题!”张白答应了。
“还要加上一条,允许圣殿教向大汉传教。当然,作为回报,我愿意派出罗马近卫军,在这次的政变中帮助你。”
“没问题!”张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我还有两个私人交易,请你考虑一下。”
“私人交易?”亚历山大有些诧异。
“一是,我需要一些东王公府的天柱碎片,就是那些铜块,你应该拿得到吧?我愿意拿珍贵的建木来交换。”
“天柱碎片?建木?你这是想干什么呀?”
“你别管我想干什么?这是私人需要,我们是私人交易,不涉及国家间的协议。”
“可以,那么第二个私人交易呢?”
“这其实不算交易,是个请求,我需要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一次佛塔,救援于吉和稻劳,还有几个孩子,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佛塔?”亚历山大皱眉道,“那你可有点晚了,傍晚的时候总有人去那里巡视,不过石龙既然已经死了,太厉害的高手是没有。我自己不方便出面,要不你带上几个圣殿侍卫一起吧!”
“也行,多谢相助!”
......
已入夜,迦腻色伽大佛塔顶层。
三名血冥教冥使,围着佛塔供奉的舍利子,一副绞尽脑汁,想不出答案的样子。
“要不这么着吧!我觉得索性把这玩意儿一股脑全带回去,让苦游巡看看再说,你看怎么样啊?你说呢?刺风。”
刺风蒙着脸,用手一把扯下了蒙面纱扔到墙角,气鼓鼓地一句话也没说。
“咯咯咯!”旁边一个巨丑的冥使阴森森地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刺风的脑子和我一样,不算太好使,咯咯咯。”
刺风似乎有点恼怒,反手一掌拍去,先前说话的冥使赶紧把这一掌接下。又劝解道:“岚冥使不要生气,土蚤一向憨傻,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
岚冥使刺风哼了一声,又看着舍利子道:“这东西一看就是假货,我怎敢带回去给苦鬼。他现在升任了巡游,还是东王公府的掌门,势力崛起甚速,万一他生气起来,该如何是好?”
“咯咯咯!”土蚤又傻乎乎地笑起来了。
刺风恼怒更甚,旁边的冥使只好再次劝慰刺风,接着回头瞪了一眼土蚤,土蚤立刻不笑了。
“看起来,也只有你能管得住他了。海叶啊!土蚤虽修为天赋异禀,但脑筋不好使,你务必时时约束为好。”
海叶立刻回道:“岚冥使不必忧心,我这个弟弟对我一直是言听计从的。”
“只要听话就行,他确实是一把好手。”刺风说完,又把脸转向舍利子。
......
佛塔底层门口,张白躲在暗处,用传音联络于吉等人。
好在所有人都还安全,灵灵、僧会、哭包三个孩子,加上金赤、于吉、稻劳、提图斯,都汇聚在佛塔底层的卫兵驻所中,连亥特里也安全脱险了。
那个帮忙的卫兵此时是又惊又怕,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来了那么多人。
小小的卫兵驻所,原本只能藏六个人,现在加上自己已经都有九个人了,外面还埋伏着几个圣殿侍卫没进来。
只好把别的卫兵安排在驻所外,站在佛塔大门边执勤,为此,他可是花了不少钱才说通了同事们,张白给的那些不够了,他自己还贴了不少进去。
这还不重要,最重要是来了这么多人,很难掩人耳目,而且新神派来检查的人,就在顶楼。
他这儿正烦着,张白一个人,忽然闪身进了驻所。
刚一见面,那个帮忙的卫兵就开始诉起苦来,人来得太多了会被发现的,钱不够了恐怕其他卫兵告密。
张白立刻又给了他十枚银币,让他再给想想办法,那卫兵一见那么多钱,马上眉开眼笑,一叠声地答应,索性自己也跑出去了。反正这么做,既能安抚同事,也可以减少驻所里的人数。
“师叔,佛塔里面情况如何?”张白忙问于吉。
“有三个人,显然是血冥教的气息,都在顶楼。”于吉答道。
“确定都是血冥教?”张白追问道。
“气息血腥,肯定是血冥法教教众,俱都是冥使,而且都是杀人无算的老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塔中圣
“三个冥使?”张白不禁沉思起来。
如果硬冲的话,自己勉强可以对付一个,于吉师叔对付一个,稻劳对付一个,就算加上亥特里,也堪堪是个平手。万一逃脱个把人前去报警,或者有其他埋伏,事情就麻烦了。
要想法子一招制敌。
他眼珠子一转,又有了计策,给他们来个调虎离山。颔首沉思了一会儿,张白抬起头,把众人都叫了过来。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于吉和稻劳一开始不太同意,但是不久,行动还是按照张白的计策开始了。
......
佛塔中,一个孩子的身影,缓缓走在螺旋石梯上。
张白只身上了佛塔,身着鲜红的教主红袍,还罩起了兜帽。
塔中静悄悄地,底层的塔楼中一丝光线也没有,只有抬起头才能看到佛塔高处几层的光线。
他没有刻意减轻脚步声,只是按照日常的步伐行走,塔中回荡着“嗒——嗒!”的脚步回声。
当他小心翼翼地到达佛塔高处时,塔楼有了窗户,月光洒进室内,如水银泄地,照得楼内明暗不定,四下里鬼影瞳瞳。
肯定有血冥教的人在这里,但是自己的神识探查不到。他心里虽然惴惴不安,但是依然坚定地一层层地步向佛塔顶部。
眼看快到佛塔顶层了,依然没有血冥教的人出现。
这让张白愈加不安了,如果顺利到达顶楼,而血冥教的人却躲在自己背后埋伏的话,就说明后路已经被断了。
果然,终于还是登上了佛塔顶楼。这里他只来过一次,南华向他介绍了这里保存的佛身舍利,之后就再也没让他上来过。
舍利子存放在一个巨大的佛龛之中,这佛龛四面镂空,里面的佛像不同于汉传佛教,是一座四面佛。祭拜者从任何角度前来参拜,都可以看到佛的面容。
他知道舍利子就在佛像底座中,然而这个舍利子大概就是一撮骨灰,他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灵气或者特别之处。
到这个时候,血冥教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张白只好装作拜谒佛像,站在像前双手合十。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张白有点不明白了,难道是真的没有血冥教的人在吗?
他觉得还是再坚持一下比较好,毕竟于吉和稻劳的神识与自己不同,非常靠谱。再加上那个卫兵的证言,可以证明,佛塔上肯定有人埋伏。
只是不懂,这些家伙为什么不现身?张白与使徒号飞船联络了一下,陈曶郑绰等人,已经到达佛塔上空了,如果血冥教坚持不现身,那也没关系,只要把楼下的众人召集起来,一走了之便是。
他决定,索性盘腿坐下,面向佛像,运作功法修炼起来。因为有教袍保护,张白并不害怕对方突然袭击,而且他相信,活张白比死张白的有价值得多。
张白眼向佛身,心向本意,功法一周天,竟然轻易入了定。
......
雨点,忽然降下的小雨,落在黄金建造的地面上,溅起的是纯净的水花。
张白发现自己在一个高台上,高台上有凉亭,凉亭四角皆柱,没有围墙。
东南西北,台上四边各有一个阶道,用的金、银、琉璃建造,栏杆亦以金、银、琉璃、还有砗磲、赤珠、玛瑙装饰。
走下台阶,栏杆外一片水光,这个高台建造在一个巨大的水池中央。池中有莲花,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气息微妙,香味高洁。
台阶显然是直通水中的,往前走没有路,张白退后,回到凉亭,抬头一看,亭上一道匾额,上书四字,写着:“宝池功德”。
张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雨水淋得他睁不开眼,便快步躲进了凉亭中,好在这雨水不但不冷,似乎还有点温暖。
月色下,水光昳丽,一片淅淅沥沥,如同有人轻声细语。
说道:“月境通连,佛身再世!”
......
张白突然惊醒,一身冷汗,怎么只是稍微修炼修炼,不小心又进入梦境了?他头上一滴汗,强敌环绕之中,自己竟然能够悠哉游哉的修炼,居然还睡了一觉,真是佩服自己,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心呢!
“真不愧是被东王爷指名追杀的人,居然三更半夜跑来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还念经加打盹,有胆量有胆量,哈哈哈!”
黑暗处,转出一个黑袍男子站在月色之中,张白看了看不认识。
借着微曦的月光,只见此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适中,腰悬长剑,下颌微微地有些胡须。他容貌本来十分平常,可是黑暗中,却看到了两只发亮的眼眸,一开一合地闪闪发出血红的光。
如果不是他事先开了口,简直会以为自己又遇上了凶兽。
“来者通名!本小爷早就料到你们要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总之先说你们是谁?哪儿来的?”张白存心表现出一副傻孩子的样子。
“咯咯...桀桀...哈哈!”各种笑声从四周传来。
果然,不止一个人,按于吉的说法,应该有三个冥使在此。
“这个小孩很好玩,要不给我吧!我得先玩会儿。”左面的黑影中,又出现一个人影,这个人闪闪烁烁,张白看不清面容,却听见一道吸溜舌头的声音。
“你可别动他,这个小孩是东王爷要的人,被你玩死了,大家都吃罪不起。”右边的黑影中,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总算是都出来了,张白就是要引他们现身,之前的计划很简单:张白孤身上塔,引开这三个冥使,于吉、稻劳等人,保护其他人趁机上飞船。
计划简单,执行就难了,关键是张白要能够从冥使们手里逃得掉。张白有一张王牌,这张王牌可还从没用过,今天要好好试试手了。
这王牌就是张白和沐镜两人研究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净化成功的令牌。
现在他手里有六块令牌,颜色相同都是白色的,但是上面记号不同,分别代表了它们原先的颜色,一块初级的蓝色令牌、三块中级的紫色令牌,还有一块猩红色的高级令牌。
张白已经决定了,如果跑不掉,就使用净化过的蓝色令牌。这种令牌转移的范围不远,但是突然间失踪的话,也够躲开这三个冥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