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染心炽
这时,三个冥使缓缓靠近,月光下,另两个冥使的面容也清晰起来。
一个是笑嘻嘻犹如行商的胖子,另一个是舔着嘴唇的大小眼巨丑瘦子,这两个正是色伽家族宴会上,见到过的血冥教客人。
果不其然,张白一直就觉得会遇上这两个人。
“哦!是你们两个,你们一个叫土蚤一个叫海叶对吗?”张白之前使用月境术对付拉赫色伽的时候,已经从他的意识中,了解了很多最近的情况,包括当天来场的宾客。
海叶是溟冥使,是那个行商模样的。土蚤是迷冥使,就是那个变态样子的丑男。
“你居然知道我们?”土蚤有些惊异,舔舔舌头,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
“我总得了解一下追杀我的是什么人吧!”张白答道。
“从哪儿了解的?大概是他昨天去了宴会?”刺风冷静地答道。
居然猜得**不离十,张白明白了,这几个人中,这个不认识的冥使,应该是这仨里头,脑子最好使的。可能他就是三人里头负责指挥的,修为可能也是最高的。
张白之所以和这几个人搭话,就是想搞清楚三人中谁最强谁最弱,便于防范。
“这位大哥好眼力!不知如何称呼啊?”张白谄媚地问道。
“哈哈哈!”岚冥使大笑,“现在求饶有点晚了,虽然我们不能杀你,不过必须将你活捉到王爷面前,你早晚活罪难饶。”
海叶在旁插话道:“岚冥使,正好我们解不开舍利子的机关,把他交给王爷也可以勉强交差。”
“不过先得让我玩一玩,比如只切掉几根手指什么的!他很有趣,大概肉质也鲜嫩。”土蚤的右眼很大,眼珠几乎爆出眼眶,此时急切地盯着张白,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所谓的“玩一玩”是要让自己断肢残废的意思吗?不过肉质鲜嫩的意思很明确,这是要把自己当盘菜啊!
“土蚤,不可造次!”海叶再次劝阻道,接着又转脸对着刺风,“刺风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做?我听你的。”
原来这个岚冥使叫做刺风,张白想着就动起了手指,他左手还有三个手指藏着氢气弹。然而正准备动手时,却听刺风道:“拿这小子去交差,不见得有用,舍利子的存放之谜不解开,王爷还是会怪罪的。”
“舍利子存放之谜?”张白悟到了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似乎不是什么普通的梦境。
毕竟自己是拥有梦界的修炼者,如果真的睡着,也只会进入自己的梦界,而不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做个难以理解的梦就完了。
“如果这时候,还让土蚤把人切得七零八落,人虽然不会死,但王爷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你们连命都保不住。”刺风接着说道。
“大哥说得对,土蚤,忍着点儿,之后我另找人给你切着玩就是了,得让这个小孩完完整整的见王爷才好。”
“哦!”土蚤嘴里嘟嘟囔囔,显然十分不满,但是完全没有违抗。
“怎么?迷冥使昨天晚上杀了那么多人,还没过足瘾?”刺风开玩笑道,两眼却一刻不离张白。
在他眼中的血腥之下,张白感到一种极度的危险,甚至比在一旁眼睁睁想要**他的土蚤更可怕。他一时没敢动,大脑里却是拼命想着办法。
自己丢失了白色教袍,现在修为气息很明显,对方聊着天,也不急着出手,看起来非常轻视自己。这也是颇是有道理的,因为金丹境的自己,面对三个实力相当于化神初期的冥使,完全不够看。
确实有点托大了,如果现在使用令牌,虽然能逃脱,但是塔下的众人就麻烦了,很可能损失惨重,他可干不出这种置朋友于不顾的事情。
但是,若按照原计划,将这几个冥使引诱出佛塔,也是难以做到的事。
这三个冥使经验丰富,看起来很随便,其实相互间配合默契,各自的站位相当讲究。
张白现在靠在四面佛佛像的面前,背对着佛像,虽然暂时保证了不会被背后攻击,但是也把自己向后的退路堵住了。顶层有四扇窗,他面前能看到的有两扇,这些窗户是最近的逃跑路线。
然而,右边的海叶和面前的刺风各占了一面窗户,切断了退路。刺风明显是三人中最强的,他的位置不但挡住了窗户,还挡住了从楼梯逃跑的路线。
左面的土蚤躲在佛像旁边的阴影里,忽明忽暗的。这条路上,视线里没有窗户,不怕张白逃跑,所以很可能是负责进攻。
如果土蚤发起攻击,以张白的身手,倒也算是个腾挪的时机,但若是张白绕到土蚤的身后,以冥使们的速度,海叶从佛像另一边肯定能再次堵上,再加上刺风随时补位,根本无机可乘。在这个过程中,肯定还会不断受到轮番攻击,很危险。
这是非常严密的队形和占位,张白只要一行动,立刻会被三人不停地缠绕进攻,到最后,哪怕最好的情况,也是被活活耗死。
直接向外冲,看来并不现实。难道只能使用令牌很怂地逃走?然后再赶回来,凭运气寻找自己人吗?大概到时候只能收尸了。
这可不是他张白的性格,拼一下吧!
“他不一样,他很有趣!”土蚤此时几乎是流着口水,在回答刺风的话。
“土蚤,听哥哥的话,之后还有的是机会,暂时先活捉他,哥哥一定给你找一大堆人来,到时候随你怎么切。”海叶耐心地劝道,听口气,似乎他是土蚤的亲哥。
张白忽然开口道:“土蚤就是想要个可以切着玩的人是吗?说就是了,我有啊!”
那三个冥使一时懵圈没明白过来,张白已经偷偷使用了摄物之术,这个术法是起效最快的,刺风他们未必来得及反应。
一具尸体,毫无征兆地忽然落在土蚤面前,把土蚤惊得一愣。
“小心!”刺风大喊。土蚤回过神来,立刻亮出了兵器,整个人凭空跃起,身体缩成一团,兵器在周身划了一个圆,一面保护好自己,同时也是进攻。
张白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往土蚤身边一钻,溜到了佛塔的另一侧。
摄出的尸体,是存在刺青九层塔里的侍卫尸体。石龙和拉赫的尸体,他可不敢随便抛出。扔出这个,只为了争取一丝时间,跑到佛像侧面。
这么一来,顶楼这四个人的占位立刻就变了,在这一瞬间,张白和土蚤在一侧,刺风和海叶在佛像另一侧。海叶肯定有本事挡住佛塔的另两扇窗,但是张白不是为了越窗逃跑,他是为了让佛像挡一下刺风。
第一百九十六章 动春酌
有了这一瞬间,他左手捏诀,对土蚤使出了月境之术。
土蚤刹那间呆了一下,兵器停了下来,这才看清是一把硕大的镰刀。张白不容他反应,右手木手暴长,一下子抓住了土蚤的咽喉,左手同时摄出湛卢剑。
一把长剑此时已经杀到,正是刺风的配剑,剑锋未到,剑气已达,连一个喘息的时间都没到。
“铛”的一声,张白来不及细想,随手用湛卢剑格挡下来,手腕被震得有些疼。
然而更觉得惊讶的是刺风,他“咦!”了一声,停住动作,有点发呆地看着自己的长剑。
长剑已断,只剩下半截。
连从佛像另一边包抄,刚刚赶到的海叶都大吃了一惊,这柄剑跟了刺风多年,是他用得非常顺手的兵刃,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毁了。
刺风这一气,非同小可,他脸色涨得通红,双手成爪,本来就血腥的眼神似乎能滴出鲜血来。
张白见势不妙,立刻横过湛卢,右手出力将土蚤压到半跪在地。他仗着身材矮小躲在土蚤背后,靠着佛像,大喝一声:“谁敢动手,我杀了他!”
“桀桀、桀桀!”土蚤似乎是失了神,不停地傻笑着。刺风和海叶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一时不敢妄动,塔中安静下来,只有土蚤的笑声回荡着。
“你别激动,我们不拿你就是,千万别伤了我弟弟!”海叶忍不住急道。
“我劝你放开土蚤,”刺风冷声道,“乖乖跟我们走,最多丢几根指头少条腿。到了东王爷那里,说不定王爷那天高兴,放了你也说不定。要是你拒不合作,我们现在就办了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说你挟持迷冥使,我们不得已而为之就行了。”
“少吓唬人,抓我你就别想不付出代价,不信试试看。”张白毫不退让。
双方僵持不下了一会儿,土蚤的那奇怪的笑声忽然停了。张白只顾着刺风,没想到土蚤这边因为修为天赋出众,竟然脱出了月境之术。他只感到手中剑身一震,几乎脱手而飞。
大惊之下,张白急往后跃。一道弧形的刀光从他身前划过,正是土蚤的大镰刀。
“轰隆!”张白后跃太猛,一下子撞上了佛龛。佛龛体型大,只有一层矮矮的护栏,他脚下拌蒜,收势不住跌入了里面。
刺风当即跟上,伸手抓下去,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他双目炯炯,扫视佛龛,却惊讶地发现,张白消失了。
海叶此时也赶到了,他的兵刃是一杆前段成十字形的长戟,他不解地瞥了一眼刺风,长戟猛地插入佛龛,然后一阵旋转,把佛龛里连贡品带佛像,一起搅了个稀碎。
还是没有张白,海叶也惊呆了。
“看到了!”土蚤此时忽然大喊了一声,镰刀搂头劈下,把佛龛从中央处劈成了两半。
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然而土蚤却似乎能看见似的,尖声大吼:“看到了,你跑不了!”一纵身,连人带刀,一起跳入了佛龛所在的位置。
海叶急忙叫他:“土蚤别急!”
瞬息间,土蚤连人带兵器也不见了。
刺风更加慌张了,他敛起眼神搜索,依然是空空如也。
“土蚤、土蚤!”海叶连连呼喊,却没人回应。他心里大急,端起长戟,也冲了过去,刚到佛龛位置,人又一次瞬间消失。
这下,刺风恐惧已甚。这算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是中埋伏,更像是中邪了。
“海...海叶!土蚤!”刺风嗓音有点颤抖,又呼喊了几声,周围却一点回音都没有。
“鬼...鬼啊!”刺风觉得自己真撞邪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一下子,三个人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捡起地上的一块佛龛碎片,向人消失的地方扔去,碎片飞过去了,却没有落地的声音,仿佛一直在飞、永不下落似的。
刺风浑身发抖,他完全慌了神,整个人被恐惧支配着,突然一声大叫,转头向楼梯口跑去。
跑到楼梯处,隔着几个台阶,他一跃而下。哪知道正下落的时候,忽然迎面打来两个肉掌,刺风被吓得只想逃命,此时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两掌整整齐齐地正中了脑门。
刺风像个转动的车轮似的,脑袋被打得凌空向后摔去,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当场昏迷。
“另两个冥使呢?张白呢?”有人问道。
来的人,正是于吉和稻劳。
......
凉亭上,张白一脸懵圈地站着,手里拿着一个没来得及用的令牌。
四下里如同自己刚才的梦境一样,周围是长满莲花的巨大湖水,宝石金银装饰的四面台阶。他灵机一动,跳出亭阁回头张望,亭阁上一块匾额,上书“宝池功德”。
还真的是自己的梦境,不过这打盹打出来的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一头雾水。
“砰,当啷!”
忽然,凉亭中又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大小眼丑男土蚤,他似乎是凭空出现,就像是空气忽然变成了人。
“这出现的方式和摄物之术有点像啊!莫非又是一个梦界?”张白心中暗道,梦界是异界的一种,除了梦界的主人,一般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一旦忽视规律强行进出,必受重伤,石龙就是这样着了道的。
会不会,土蚤也受重伤了?想着,张白慢慢凑近土蚤,想看个仔细。
不料,土蚤突然狂嚎了起来,双手对着空中乱抓乱打。镰刀也不要了,摔得离他三尺远土蚤看也不看,只顾着乱嚷嚷,似乎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作战。
土蚤实力很强,张白也不敢靠的太近,没法制止他,只好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地在亭阁上席地而坐,看着戏。
“砰,哐啷!”又一个人掉入了梦境中,这次是海叶。
张白吓了一跳,赶紧就地一个打滚,滚到了旁边的台阶下头。他不敢起身,只趴在台阶下,抬起半个头来。
就看到凉亭里,好像在演出什么疯子剧目似的,海叶也和土蚤一样,也像个疯子似的,对着看不到的空气,不知疲倦地各种厮打吼叫。
原本寂静的梦境,搞得吵闹无比。
张白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趴着的地面,触感很真实,这就是真的黄金地面,真是豪奢。不过金属一般触感很凉,这里则有点不同,一切都是温暖的。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盯着凉亭里的两个疯子,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们这种状态,什么时候会突然结束,到那时候自己就无路可逃了。
因为这个地方,四面围水,就是一座孤岛。
第一百九十七章 檐花落
“看到你了!”忽然土蚤大叫起来,两眼盯着张白,把他吓了一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担心两个家伙从疯魔状态中醒来,没想到这就开始了。
张白撒腿就跑。
在这个孤岛上,四面阶梯互相并不相通,如果鸟瞰的话,应该呈现十字形状。所以张白再怎么跑,也只能顺着阶梯,一路向下跑进湖水中。
他边跑,边往后张望,发现土蚤并没有发力追来,而是一步步地向前蹭,双手不断地挥舞。似乎周围是拥挤的人潮,他正在不断地扒开人群,寻找张白。
张白立刻停住了脚步,看起来土蚤的疯魔状态并没有消失,只是在这个状态下,依然能够看见自己。
也不知道他到底能看多远,张白于是在宽大的台阶上,左右横跑起来,同时注意着土蚤的反应。果然,土蚤似乎看不到自己了,正在原地东张西望。
但是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张白觉得还不如反击回去比较好,自己到底也是金丹境后期,比起土蚤的化神初期,就单算境界,也不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况且自己有氢气弹、白金索等宝物加持,单论战力一向超过自己的实际境界。这土蚤既没有后援,又处于疯魔状态,不见得就是自己的对手。反倒是,如果等的时间太长,很可能刺风也来到此处的话,就很难说会有什么变化了。
张白决心既下,立刻行动起来。他猫下腰,两眼盯着土蚤,慢慢地沿着台阶的一边向土蚤靠近。
而土蚤和海叶两人,一直陷入奇怪的疯狂状态,对于隐蔽靠近的张白毫无察觉。
他沉住呼吸,右手摄出白金索,蹑手蹑脚,一直到了离土蚤只有几米远的地方,灵气输入,祭出白金索。
只见一道白光,立刻缠绕到土蚤身上,霎时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土蚤仍然如在梦中,但是也感觉到自己被绑缚,一声大吼立刻扭动挣扎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心智有问题的人,脑子一根筋,所以挣扎得十分猛烈,白金索在土蚤身上,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甚至差点滑脱。
张白看得焦急,有心想过去给他一下,让他停止挣扎。但是土蚤满地打滚,挣扎得太激烈,他居然连近身都做不到。
好在白金索是个灵物,并不会随意让目标猎物挣脱,此时自动暴长了几倍,将土蚤捆得像个木乃伊似的。
然而那土蚤不但全然不知退缩,竟然还变本加厉起来。
那白金索有些部分缠绕在他头部,其中有些就在他嘴边,土蚤忽然张开口,一口咬住了白金索,竟然像条猛兽一般,拼命撕咬起来。
张白这下心痛至极,这根白金索从还是血索的时候就跟着自己,经历过各种危险,好不容易有了奇遇才进化到白金索的,说不定将来还有可能进化,是他寄予希望的宝贝。
土蚤这一口一口的,简直像咬在自己身上。
他着急了,当即摄出湛卢,可刚想要拔剑,一转念又没拔,吁了口气,然后连剑带鞘地一起打来。
“咚”的一声,剑鞘砸在毫无防备的土蚤头上,那土蚤全身猛地僵直起来,额头上一道鲜血流下,然后倒在地上一松劲儿,整个不动了。
“看不出这剑鞘倒像根棍子,挺管用的。”张白心中暗自思忖。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土蚤,确认他昏迷了,这才收了白金索。他仔细看了看索上被咬的痕迹,心疼地骂了土蚤一句:“你个狗娘养的?”
再看土蚤,此时气息依然强盛,只是晕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还会醒转。张白急忙搜他的身,希望土蚤身上有血索什么的,可以用来把他暂时捆起来。
结果,一通搜索,只找到一个乾坤袋,里面装了几十颗灵珠而已。张白想了想没办法,只好把大铁笼子摄出,稳稳安置在他所在的台阶上,将笼子里的石龙道人尸体取出,放回九层塔。然后打开铁锁,把昏迷的土蚤锁了进去。
这时他终于吁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还在凉亭里发疯的海叶。
海叶没有土蚤那么会挣扎,他显然是被吓着了,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双手乱挥乱舞,而是蜷缩在地,害怕地直哭,像个受惊的孩子一样。
这让张白觉得他有点可怜,不禁念了声:“阿弥陀佛”,心想:“你可别怪我,你看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总之是你们追杀我,我才跑到这里来的,你们受苦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返回现实中。
此时他已经确定,这里很可能是某人的梦界,最起码,可以确定这里不是简单的梦境,一定是某个异世界。
出入异世界的确是危险,这不,又有两个发疯了。
他叹了口气,又祭出白金索捆住海叶,防止他暴走,然后把海叶也关进了大铁笼。结果这个海叶除了哭,啥都没干,一点挣扎都没有。
张白把大铁锁锁好了,他这才叹了口气,看着笼子里有点可怜的兄弟俩,收回了白金索。
“不妄造杀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念本心,迷途五道,张志,何时醒来?”
一个和缓的男子声音,带着回声,忽然环绕在他身边。
张白大惊失色,环顾四周,铁笼外并没有其他人。他再次环顾,还是没人。只好神识散出,却更加没用。他想了想,战战兢兢地出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前世的姓名?”
“月境勾连,是你自己闯入的,此乃缘分。你的姓名,我本来就知道。你问我是谁?我名甚多,亦多法名,三十二相中,可名慈胜。”那声音不疾不徐地答道。
“慈胜?原来是慈胜大师,那么这里是您的梦界吗?”
“非也,此非梦,乃一合相,即实相也。”
张白微微思索,没有追问下去,却按照经文的内容答道:“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
所谓一合相,就是佛教中所谓的微尘聚集所成之独立世界,不同的一合相,用通俗的语言讲,便是异世界。
慈胜称此地是一合相,张白却怀疑这里是梦界。所以借佛教经文内容回答说,这里是名为一合相,实际只是名称不同而已。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慈胜并没有应答。
张白心里惶惑不安,也不知道刚才这样回答是不是正确,这又不是打游戏,死了可以重来,万一答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张白身后传来。他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凉亭,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老和尚身材高大,面色红润,肥脸大耳,两道白眉似雪,长长地挂在眼前。他微微驼背,身披灰色三衣,左手里拄着一根比人还要高的手杖。
此时老和尚正满面笑容,对着张白招手。
第一百九十八章 鬼神歌
这是叫自己过去的意思吗?话说这老和尚什么时候跑到凉亭里去的?张白一肚皮的疑问,可心里却还是透亮,他明白,这是遇上高人了。
不管这地方是梦界还是什么一合相,应该都是别人的异世界,自己随意进出,说不定会重伤或者发疯什么的。
所以他不敢违拗,乖乖地向凉亭处走去,心中惴惴不安,这老和尚看起来还挺慈祥的,应该没事吧?真正有问题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前世姓名的,不知道他还了解些什么?
张白边走近,边双手合十打招呼:“这位可是慈胜大师?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进来了您的地界,你看我也是没办法,这都怪他们,我这都是被他们逼的。”
他手指向大铁笼,里面两个人,一个恐惧、一个昏迷。怎么看,也不像加害张白的,倒像他们是受害者。
“呃...”张白有点尴尬,“我是自卫才把他们关起来的,他们发疯这事儿和我没一点关系,一进来就这样了。”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介意,这两人能到达此处,也算是有缘,尤其是土蚤。只可惜,他们灵根不净,杀孽太重,便有了现世报。”慈胜解释道。
“您说的现世报是什么?”
“这里的地名叫华林宝池,有个特别之处:每个来到这里的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有的人看到了珠光宝气,有的人看到酒肉吃食,有人满眼看到的都是女子,还有人看到的是杀伐和鲜血。总而言之,天堂地狱皆一念之间。”
“而这两个人罪业太重,看到的大概是杀伐地狱吧?”
“那我看到了湖水、亭台和您这位大师,算怎么回事呢?”张白问道。
“你自有渊源,看到的却是不同,不仅是你愿意看到的,也是华林池的部分本来面目。”慈胜解释道:“就是说,你在此的所见所闻,一半是你的业障,一半是实相。虽说只见半幅实相,也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这是你与我佛的缘分,也是你的慧根。”
“那么哪一半是实相呢?”张白好奇地问道。
“问你自己!”慈胜道。
张白心说:“老头不是在故弄玄虚吧?”他不敢出言相怼,因为这老和尚虽然慈眉善目而且又胖又老,但自带一股威严,让人不敢不敬。
他只好装作思考一番,然后摇了摇头,答道:“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还请大师示下!”
“好吧!我让你进入他们的幻境,看看他们眼中的世界是何模样。”慈胜笑着手指土蚤和海叶说道。
“啊?这也可以吗?”张白心中不禁有些敬畏,他自己精习月境之术,深知在梦界中再开梦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就说以沐镜的修为,当时与张白两人梦界只是合二为一,也是花了一番大功夫的。
这慈胜老和尚,却想把土蚤和海叶的幻境在异世界中轻易展现,还要让自己能一一进入体验,这需要多强的修为啊?恐怕慈胜的修为要胜过沐镜!
他不擅长查探别人,窥看修为气息也好,神识搜索也罢,都很糟糕。所以判断修为强弱,往往依靠简单的逻辑。总之,沐镜做不到的事,慈胜做到了,应该就是慈胜稍稍占优。
老和尚笑眼微眯,单掌伸出,掌中多了一个钵盂,开口对着铁笼的方向,似乎隔空罩着笼子一般。
铁笼里当即升起白色浓雾,很快充斥了整个笼子。
“哈哈哈!一钵千家、虚空无碍!”
铁笼里的浓雾猛然扩大,向凉亭处涌来,张白一惊,不意喊出了声,手中一柄湛卢已经摄出。
“阿弥陀佛,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这是慈胜在提醒张白,眼前的异像皆是虚妄。
张白定了定神,这浓雾确实感觉不到什么危险。他手里紧紧攥着湛卢的剑鞘,为防万一,把它当棍子用。
雾很快从白色变成了黑色,周边暗了下去。
本来华林池这个地方就处在黑夜里,这个变化倒并非特别突兀,只是现在的黑夜不太一样,连一丝月光都没有,他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满眼皆黑。
张白鼻子里,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这气味开始只是不好闻,之后却越来越冲,简直就像被血泊包围了一样。眼前也终于不再完全黑暗了,四周泛起一抹红光,光亮不算强,让张白觉得自己就像在血红的河里游泳似的。
他感觉到窒息,呼吸有点困难,于是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寻找氧气似的。
“哗啦!”他的脑袋忽然从水面下伸了出来,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手脚齐动,游起泳来。
无边无际的水泊,看不到边际,水是浓浓的红色,好像血海,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断肢残骸,甚至连人头都可以浮在水上,它们翻滚着,浮浮沉沉,整个天地充斥着血腥味。
“嘣”,张白被一个东西轻轻撞到了头,是一个脑袋,翻着白眼,满脸是血。随着血腥的浪花,它打了个滚,露出脖子的横断面,接着又翻滚了一下。
张白看着这番景象,觉得自己的胃,也在随之翻滚。
“呕唔——!”他大口大口地呕吐在台阶的地面上。
怎么了?自己又回到华林池了,阿弥陀佛!真是要命啊!
慈胜笑眯眯地站在一边,说到:“刚才就是土蚤眼中的一合相,再给你看看海叶的吧!”
“啊?什么,这就又要来?”张白还没吐完呢!急忙摆手想让慈胜老和尚等等,“大师大师啊...啊...啊呀——完了!”
他已经站在血红色的天空下,空中的阳光也是血红的。地面一片平坦,脚下是一条被踩出来的崎岖土路,两边是茂密深绿,淹没到脚踝的草丛。
张白原地转了一圈,垂头丧气地哀嚎了一声。“这又是哪儿啊?我啥时候才能回去呢!”
佛塔里于吉和稻劳不知道怎样了?那几个小孩也不知道怎样了?
尽管如此,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沿着这条小路或前或后。选择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难事,这次他选了靠近自己右臂的方向。
只走了没多久,草丛里就发现了一具尸体,是男尸,脑袋向着路边。身上没有血迹,脖子上有道勒痕,像是被绞死的。
他没敢多看,又向前走了,一路上一具接一具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被掐死的,有脖子被掰到反位的,刀剑加身者更是不计其数。
一开始,张白还觉得恶心,但是久而久之,他也有些麻木了,此时他最大的感觉就是:
无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剪瑛琭
原来杀人过多,是这样的心情。
张白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觉得自己也可以尝试尝试取人性命的快感。
让生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又或者在眼前一点一点慢慢地逝去,静静等待死亡来到的一瞬间,轻声问一句:“这时候,你在想什么?”
要不然的话,人生也太无聊了。
“咦?”他忽然警觉起来,“自己在想个啥呢?怎么有种分分钟成为变态的感觉?”
难道是这个世界,有影响他人的能力?好像有这个感觉,如果是真的,那么这种力量闻所未闻,很强大!
真强大,他喜欢这种强大的力量,让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哪怕是现在满天神佛皆在场,他们也会乖乖地成为自己的俘虏,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
他不自觉地尖声大笑起来,笑声狂妄无忌,但却发自肺腑。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张白猛地又一次清醒过来,雾草!这个地方邪性啊!
他感觉到不妙了,这里满天的腥红色,暗绿的浓厚草地,时不时的微风,都让人觉得焦躁不安。要不要运功修炼,让自己索性进梦界?那就不会受到这个异世界的影响了。
可是在别人的异世界里修行,实在也太危险太不可理喻了吧!张白来回看看周围,见没人,他又看看天,头顶上天空聚集了大量的彤云,显出了一张人脸。
“沐镜?”张白叫起来,然而彤云的形状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谢盼?”这个腹黑女没被炸死算她命大。这云层还在不断地变幻,武罗、托兰、陆郁生,全是他认识的女子。
自从东王公府中遇劫之后,他连番遭难,况且他此生还只是十三岁多,又有沐镜在身边,所以根本没多余时间想过女人的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肯定是这个异世界的关系,张白第三次省悟过来,“马上修炼,要不就完了。”
想到这儿,他急忙就地坐下,运作周天。然而半天过去,却入不了定,也进不了梦界,这还是修炼以来第一次。
可糟了,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得了,那叫什么的...慈胜大师救命啊!
处于绝地之中,张白浑身的细胞都开始紧急运作起来,他忽然想起南华和沐镜都说过,异世界不管怎样奇怪,都是一种力量,用张白前世的话说,就是能量。只要破坏这个能量,就能破坏这个世界,而他手中正有一种可以吸取能量的利器。
月石,说不定正好克死这个异世界,反正试试也没所谓。
他立刻摄出一块月石来,当即输入灵气运作,果然四周的气息猛地产生了变化。彤云完全停止了变形,微风消失,甚至连草地都完全静止了。
趁着月石起作用,张白再次运作起功法,这一次,他特地挑选了储存于带脉中,降妖除魔的太平紫书来运作。
草地里远远近近地,出现了几处发光的点,这些光源金光闪闪,而且越来越大,看起来犹如一只只金色蘑菇,这些蘑菇渐渐变大,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个充斥光芒的破洞,月石的效果太厉害,这个异世界真的就要毁坏了。
张白站在凉亭里,整个人莫名其妙,他喘着粗气,这喘气不是累得,而是惊吓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慈胜满脸笑意,对着张白直点头,“慧根清净,却迷入五道,不拘律法,然信持得戒。”他的声音不大,却震得张白耳中嗡嗡直响。
“此世中,张白受戒!”
慈胜手杖一挥,猛击他额头,张白躲不过,额头一疼、眼前一黑,当场人事不知。
......
夜晚,卡维尔盐漠边缘,一队骆驼骑兵彻夜穿行。
这是上半夜,队伍由所罗门率领,三千人马轻装减从,骑着骆驼穿行小路,从盐漠中直接过来,准备深夜宿营,明日一大早还得继续加速前行。
天空中,使徒号更是急不可耐地穿过伊朗高原,已经快到贵霜帝国的国境边缘了。
昨晚时分,沐镜和南华都认为使徒号必须加快速度行军。
于是和所罗门、齐拉克斯、苏林等商议,决定大队人马交给苏林统一指挥,齐拉克斯辅助。所罗门集合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骆驼骑兵作为先锋,走小路穿过卡维尔盐漠,直扑兴都库什山脉北段。
使徒号卸下了一半的粮食和辎重,交给苏林的部队主力进行陆地运输。自己则挑选了十来个黑人雇佣兵,立刻启程,连夜加速往白沙瓦而来。
......
疼,好疼!
张白终于醒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老和尚不守清规,见了十三岁的小孩举杖就打。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粘腻腻的,手指凑近鼻子闻闻,一股血腥味。好像真的流血了!
手摸到额头顶端,手掌捂了一下,“哎哟!”疼死人了,死老头真打呀!
好像梦里那个老和尚是真的,其实最好是这样。尽管脑袋疼,可他已经清醒过来了,如果梦不是真的,那么海叶和土蚤就还在佛塔中埋伏自己,甚至于自己大概已经被抓获了。
他赶紧忍痛起身环顾四周,自己确实还在迦腻色伽大佛塔顶楼,三个冥使都不见了,楼里空荡荡的。再仔细一看,发觉连塔中央的佛龛连同佛像都不见了。
张白记得自己是不小心撞入佛龛的,所以佛像和佛龛很可能都损坏了,但是就算坏了,地上应该会有残骸吧,怎么如此干净?就像是被人搬走了似的。
那个华林池的梦,不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的,又像做梦,又像梦界,他重新走到佛龛原本所在之处,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想起来,记得梦境里,自己摄出了湛卢剑,不知道还在不在?可别丢了,查看纹身九层塔里,湛卢还在原处,他心中稍定。
然而九层塔周围却有变化,张白撩起裤脚,定睛细看,发现腿上的刺青面积大大扩展了,自己并没有加画更多,这刺青纹身是怎么来的?
他仔细看着,发现九层塔如今矗立在一座巨大的湖中小岛上,这湖有点似曾相识。
难道是华林池,张白索性聚起神识,往刺青里查探过去。果然,云雾缭绕中,这个刺青湖泊真的有几个小岛,而其中的一个,俯瞰有高台,四周十字宽阶,顶端是一个凉亭,亭上匾额四个字。
“宝池功德”。
哇塞!真的有华林池,而且这个华林池成为了自己的纹身刺青,那就是说自己可以随身携带这个异世界,而且可以自由穿梭了?
不错不错,可是...
那个老和尚慈胜难道也在?想到有个老头天天趴在自己身上,他觉得浑身恶寒。被人监视的味道太恶心,张白有点纠结了。
第二百章 醴泉甘露俗夸
“嗡!”张白的脑袋猛地一疼,觉得记起了好多事,这些事并不是张白原先就知道的,感觉就像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张白原身的记忆,进入了自己的大脑一样。
他先记起的是一部经书,封面书名《云簋(gui)籖(qian)》,书中内容都是修炼的功法,其法阳刚清正,正适合张白修习。
封面背后,有几行小字,似乎是原主人自行书写的注释,字迹密密麻麻地写着:“云簋盛籖,还于师尊耶,并长生无量之寿,华林之水,转轮之法,清静国土,一合之相,与君精进!”
这些话,字面意思挺明白,可连在一起,张白就完全搞不懂了。好像是原主人欲将这本《云簋籖》交还自己的师父,还献给师父长寿之法,连华林池也是礼物之一,可是又写着‘与君精进’。
那意思就是和师父一起进步?口气有点大,应该是个不肖弟子。
张白觉得这段记忆里应该还有些什么,他稍稍搜索了一下,一段三十字的谶语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运作云簋籖,手指抚纹身。华林功德池,实相护君圣。据此舍利子,功法自然成。”
那意思,这个华林池是归自己了?张白有点高兴,又有点疑惑。如果这个异世界归自己了,那是不是说明海叶和土蚤还在华林池中?必须搞清楚,要不然,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危险。
他按照谶语所言,手指抚摩华林池纹身,尝试着运作云簋籖,果然很灵验,他又一次进入华林池的凉亭之中。
慈胜大师不在这儿,估计是离开了,凉亭里多了一套石桌石凳,桌上放着一尊佛像,正是佛塔顶楼供养的四面佛,佛像底座是一个可以开合的箱匣,打开查看,正是佛身舍利。
此时的舍利子不再是一副寻常骨灰模样,而是一颗仙气充溢的宝珠,其大如同圆球,色泽黄白,莹润华丽。
原来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张白明白过来,之前岚冥使刺风,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的所谓舍利子的秘密,就是这个吗?看来舍利子的好处并非其本身,而是舍利子连接着华林宝池。
这个秘密,不小心被自己破获了,这要是给那个“东王爷”知道,大概就不是派几个冥使来杀自己那么简单了。从东王公府的地道、抢了灵兽离珠和帝药、策反稻劳和马哥、杀铁冥使、扶植帕提亚国王等等,自己都已经数不清自己坏了那位“王爷”多少事了。
他定定神,向亭外看去,大铁笼子还在原地,好在海叶和土蚤也仍旧被囚禁于此,看着这两个人,张白心中又有些不忍,自从看过两人眼中的异像,他觉得那简直就是地狱,所以越来越同情这兄弟两个了。
然而,他明白这兄弟俩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出来的,一来纵虎容易收虎难,二来进出异界很危险,自己还不十分了解这个华林池,万一不慎可能反而造成两人的重伤甚至死亡,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先让他们睡会吧,此时两人,一人疯魔一人晕厥,自己的月境术只需要一点就行,对他们应该有用。想到这儿,张白立刻施术,只用了一点点功力,土蚤的气息就变得绵长,似乎有点放松了。接着他又对海叶施术,这次稍微多用了一点功力,海叶的疯魔状态才停歇,呼吸均匀地睡去了。
安顿好海叶土蚤兄弟俩后,再次手抚纹身,运作云簋籖,不出意外,终于安稳回到佛塔之中。
不知道刺风在哪里?张白心中惴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按照原定计划,先引开刺风,然后召唤除自己以外的全员上飞船。
他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一层又一层,一个人也没有,不得已只好传音给于吉,这才知道,于吉和稻劳已经合力把刺风抓起来了。不但如此,一行人早已安全登上了飞船,这时候,正在佛塔上空呢!
张白顿时大喜,直起腰欢呼起来,弟兄们终于可以安全撤离白沙瓦,这几天真的是太紧张了。
于是他传音给使徒号,让他们看好刺风,并立刻出发,去城外远些的河边休整。他自己也必须休整一下,然后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于吉犟不过张白,只好随他去,只是叮嘱要多用传音联系,然后使徒号便出发了,张白跑到窗口,看着头顶上的使徒号,目送它渐渐远去。
得趁夜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有飞船在头顶时,佛塔顶楼是最安全的,而没有飞船接自己的情况下,这个顶楼就是个牢笼。
张白来到一楼,这里的门外又来了新的卫兵,似乎已经换完岗,原来的卫兵已经回营房去了。
强冲也行,不过他意识到,外面的街道正在宵禁,所以现在出门,躲得过巡查也是没地儿睡觉吃,说不定得生吃一晚寒风。如果躲不过巡查,虽说也不见得被抓,那么今晚就会继续热闹,谁都别想睡。
这一天天的,现在他觉得非常累,实在很困。
索性不走了,有句话叫灯下黑,张白决定直接就睡在塔中,明天天亮了再做打算。反正岚冥使他们几个,已经统统就擒,不会那么快就来别的人巡查。
他又回到了顶层,为防万一,摄出了白金索,把绳头做了个套索,套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窗框上,让白金索长长地向下伸展到楼下两层的窗户,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做一个退路,不再让人堵住楼梯包围自己。
做好了这些,张白便紧靠着这扇窗,合衣睡下。
梦界里,他又看到了猪猪。
那么多天,它如此热心地照看那两个蛋,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实在是让张白刮目相看,觉得应该重新认识这个老朋友了。
不过说实话,自从在山洞中救下了猪猪,它一直在帮自己的忙,救了自己也不止一次,原先总觉得这是因为猪猪有良心,是在报恩,现在看来,猪猪本性就是喜欢照顾弱者。所以会帮助自己,也所以会和灵灵是好朋友,并且会不顾一切地照顾着这两个蛋。
怪不得南华说他是仁兽!
张白忽然有了个念头,前晚吸收了石龙道人的大把灵力,都存在月石当中,也不知道如何为己所用。此时他忽然想到,这两个蛋似乎一直在聚集灵气,月石也许可以给猪猪它们用,不知道行不行?
给猪猪看看!
第二百零一章 王春判序
果然,猪猪一见之下,高兴地吱吱连声,他用牙齿咬了一个月石,跑到金袍那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就把月石丢在金袍之下。
金袍的边缘霎时流出丝丝雾气,显然其中满是充沛的灵力。张白忽然间恍然,原来这件金袍不止是个空调那么简单,说不定是一件修炼用的灵物呢!
看到金袍,张白又想到白袍,心里一阵绞痛,暗暗赌咒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余下的两件教袍。
刚发完誓,猪猪又跑来了,两只大眼睛盯着他骨溜溜地滚动,一副“我还要”的样子。
“就知道你够不了!”张白又拿出两块月石,交给猪猪,猪猪又咬起石头,欢天喜地放进了金袍底下。
金袍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它像个气球似的,缓缓鼓了起来,然后保持这样不动。张白看看猪猪,见猪猪没有再来向自己讨月石,只是两眼专注地看着金袍,似乎在等待什么变化。
张白有十几块吸饱了灵力的月石,这次只用了三块,他在想是不是用少了,这两个蛋在梦界里很长时间了,总是孵不出来,让他也有点不耐烦了。
他早就明白,孵这两个蛋不像孵鸡鸭蛋,需要的不是温度而是灵力。所以这次他大方地拿出了月石,但同时又担心需要得太多,这种吸饱了灵力的月石他总共才十几块,舍不得啊!
最担心还不是这个,因为不知道最后孵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是鸟还是鸡,或者是蛇什么的,最怕就是出来个凶兽,还得麻烦自己消灭它,那就亏大了。
“不要做成亏本买卖啊!”他心里嘀咕着。
鼓鼓囊囊的金袍,此时瘪下去了一点,张白又拿出一块月石,交给猪猪,可猪猪摇了摇头,看来是真的不需要了,不管怎么说,前期投资到此为止,也算是一件好事。
过了会儿,金袍又瘪下去了一点,渐渐地不再鼓胀,衣料贴住了里面的两个圆滚滚的东西。这东西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了“喀嗒”一声。
“好像是孵出来了!”张白惊呼道,猪猪也很兴奋,跑到金袍旁边,将袍服扯下,露出了里面的蛋。
蛋壳上遍布裂缝,一黑一白的颜色特别显眼,尤其是白色的那个,大概因为颜色的关系,显得裂纹更多些。
“喀嗒”白色的蛋最顶端忽然掉下一个碎片,露出了一个洞,张白又紧张起来,“老天保佑保佑,出什么也好,别出个麻烦的凶兽就行。”
接着黑蛋忽然也摇了一下,然后连续摇晃个不停,蛋壳很突然地一下全碎了,就好像是被一脚踹碎似的,黑色的蛋壳甩了一地。
里面的不是凶兽,可是比凶兽还凶,是一个婴儿,一个纯黑色的男婴。
而且不止是肤色黑那么简单,这男婴黑得透亮,黑得彻底,他几乎通体透光,就像是用黑色玻璃做出来的一样,睁不开的眼睑里,除了一丝眼白是白色的,浑身就没有一处不是黑的。
“婴儿?不是要我负责养孩子吧?我还没老婆呢?”张白忽然感觉心脏一颤。
“阿弥陀佛,下一个不要再是婴儿了,不是说开局一条狗吗?给那黑孩儿一条听话的狗狗,得陪他玩,这才好养活,老天保...”
“啪!”还没等张白心结束内心戏,那个白色的蛋突然没来由地烧起来了,火焰一窜老高。
“我的金袍!”张白往前疾奔,伸手一把捡起着火白蛋旁边的金袍,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损伤,立刻收入九层塔中。
他吁了一口气,有点怒气冲冲地回头看向那个白色的蛋,心里想着,要不一巴掌拍扁了这个破蛋,省得出世造孽。
没想到这一看,白色的破碎蛋壳中,竟然又躺着一个雪白的小男婴。大眼睛,小鼻子,两只脚丫蹬啊蹬,眼珠子四处搜寻着,忽然看见了张白。
“啊——啊!”白皮肤男婴张开双手,要抱抱的样子,张白完全不知所措,这可怎么话说的,本人年方二六多一点,为什么会有俩孩子。
不能认,这要是认了,铁定打两世光棍,而且沐镜还会气死。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一腿后可捅了马蜂窝。
不仅是白婴儿,连黑婴儿也一起大哭起来,还有猪猪也在一边凑热闹,吱吱叫着咧嘴抗议。
命啊!这就是命,别人凭本事单身,我准备凭天赋单身吗?
“轰!”的一声,白婴儿周边的蛋壳突然着火了,当场烧了个干净。怎么感觉这小兔崽子在示威呢?好大的脾气。
张白生气地看了看白婴儿的脸,嗯,感觉萌萌的。
他又看了看黑婴儿,那孩子倒是乖,哭了几下又睡了。
啊呀太萌了!可能前世没结婚也没孩子的缘故,张白发现自己居然挺喜欢孩子的。
那就抱抱吧!抱抱并不说明自己和这俩孩子有任何关系,张白这么一想,马上觉得自己即正直又坦然。
他决定先抱白婴儿,因为黑婴儿睡了,他怕吵醒他。
得小心些,这白小子脾性大,见什么烧什么,别把自己给烧了。为了保险起见,他所性把身上的教主红袍也脱下,收了起来,光着膀子摸近了白婴儿,心想你烧啊!这回没东西烧了吧。
他抱起白婴,其实他也不会抱,左手一夹小孩的双腿,把孩子靠外自己胸膛上,孩子没哭。张白得意起来,心里还想着自己无师自通,说不定自带带孩子的天才属性,有点得意洋洋。
万没想到,就在这时,这孩子浑身扭动,突然身体一挺,向后一倒,脑袋冲下倒挂金钩,把张白吓得急忙弯腰伸手,托住了小脑袋,一身冷汗。
腰,动作太猛了,张白忽然觉得腰直不起来,好像闪到了。
这兔崽子,害死人了!我张白连石龙道人都能打败,手上害了多少个夜使冥使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还受伤了,阴沟里都能翻船,小孩真的恐怖。
这该怎么抱呢?张白活动活动腰,还好没大碍,只是有一点点疼。他看了看黑婴儿,心里发愁,一人两只手,怎么抱两个婴儿呢?
他只好双手抱着白婴儿,双膝跪地,把自己的脑袋尽力凑近黑婴儿,对着地上的黑婴儿深深弯下腰。这一下他屁股撅得老高,整个一个下跪的姿势。
张白心恨恨地想,“小子唉!你便宜老爹给你跪下了。”
他把白婴儿和黑婴儿像三明治似的,小弟对着屁股,叠在一起,同时抱住,这才跪在地上,长舒一口大气。
“抱住了!我学会抱孩子了!”
第二百零二章 干久不息
然而这种抱孩子的方法,根本没维持很长时间,两个孩子不舒服,乱扭乱动的,很快张白瘫倒在地,再次放弃,任凭他们爬得满地都是。
看来还是把他们放在梦界里合适,然后他又发起愁来,这俩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难道要喂奶,这又没娘,有没奶粉的,是不是应该找个奶妈?头疼。
张白看着猪猪,问了一下这个问题,猪猪很自然地回答“吱吱!”他叹了口气,这可难办了,他于是拿出月石来给猪猪,猪猪却摇了摇头。
记得这个梦界里曾经有樱桃,不知道这俩能不能吃,又想起自己很久没吃过的息肉,他一样样地问猪猪,发现这两样好像都可以,张白终于松了口气。
这俩倒是不挑食,只是自己实在是不会照顾孩子,他只好拜托猪猪,猪猪倒是很开心。
张白满心疑虑,原本以为孵出的应该是动物一类的东西,万没想到是两个孩子,他觉得这比凶兽还麻烦。如果是凶兽,大不了消灭即可,孩子可怎么消灭啊?还得养着。
而且从蛋里生出来的,也不知道长大后什么样,到底是人是妖。
他觉得头疼欲裂,趁着孩子没注意自己,赶紧溜号。
醒了,简直就像被噩梦吓醒的,张白坐在佛塔的窗边,这次醒得好早,天才蒙蒙亮,太阳还没露出脸来。
他临窗往下看看,广场上没什么人。于是就收了窗边的白金索,决定先离开佛塔再说。
......
色伽府邸中,米纳尔在客厅里,左右来回地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事情的走向有些失控了,这根本不是原先的计划。先是父亲突然失踪,后堂里有尸体有血迹,接着还抓到了一个穿着别家制服的布吉男仆。
拷打之下却所知甚少,那布吉男仆只是反复地说道,另有一个假的布吉男仆潜入府中,实际上是苏拉杰府的人,他会很多法术,杀人伤人,拉赫老爷想围捕他,还抓了苏拉杰府的一个小和尚,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计划的其他部分正在顺利推进,却家已经彻底完蛋了,皇帝出笏也死了。贵族中已经没有人敢于挑战自己,皇位也空了出来,就剩下最后发力,让自己登上帝位。
原计划以色伽家族的名义,召集各地重要权贵,招开部族会议,推举自己上台就行。可现在父亲踪迹全无,如果没有色伽家族的这位老族长在,只靠自己这位刚上位的新族长,要摄服其他部落和贵族就有些困难了。
还有其他问题也接踵而至。
却家的内应,石龙长老也不见了,这虽然不是自己的问题,但是父亲和石龙同时失踪,真的是非常可疑。
接着,罗马使节忽然求见国王,国王已死当然不能见他,于是罗马使节愤然离开皇宫,回到了驻所。事情闹得不小,各种谣言开始四处散播。
还有比这更不得了的消息传来,国境线上,似乎有情况发生,好像有什么军队正在逼近,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皇位空虚,正需要赶紧补上空位。
而一切都卡在拉赫身上了,父亲不是个关键时刻手软的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爹啊!发生什么事了?”米纳尔离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族长老爷,有一位外国贵人求见。”仆人通报道。
“哪儿的人,叫什么名字?”米纳尔不耐烦地问道。
“他们说叫东王公府,看上去是遥远东方的人。”
“他们?马上请他们进来,去前厅谈话。”米纳尔一听到东王公府,心情好了很多,他很清楚,父亲拉赫与东王公府早就联手了,这次却家和皇宫的刺杀,和这伙人脱不了关系。
那仆人刚转身要出去,米纳尔又叫住了他:“等一下,派个人马上去请塔哈老爷,来了的话,请他到前厅休息。然后再派一个人,去请骑兵阿德贝格阿扎尔,他是老朋友,一到这里,立刻让他到后堂歇息。”
仆人鞠躬领命,退了下去。
米纳尔带着两名侍卫,赶往前厅,刚在前厅坐下,就有仆人过来通报道:“老爷,客人到了。”
米纳尔站起身,看到门外走进来四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是汉人面容,且脸色严峻。当先的是一名青年,青衣仗剑,虎视高步,柳眉星眼。
后面一个女子,紫衣绫罗,服饰华丽,一双细眼柳丝含翠,秋波懒送,眉目间柔媚中一点杀气。女子身边还有个年轻男子,他身材中等,走路时微微欠身颔首,素衫背剑,眉眼低垂,不敢领先那女子一步,还时不时回首,谦让他身后的人。
最后是一名老者,木簪束发,青丝盘髻,一领玄衣,面容枯槁,皱纹深刻,好似刀削斧凿的一般。他手里拄着黢黑的一杆长幡,幡上无字,只画了一个白色玄鸟,站在最后,默默无声,似乎诸事不闻。
领头的青年抢先来到厅内,打量了一眼米纳尔,问道:“这位可是新任的色伽族长,米纳尔老爷?”
米纳尔急忙答是,那人毕恭毕敬地向他介绍道:“在下名曰江鼎盛,后面几位是谢聁、风远迫,最后那位是我们的师父,拘苏卜罗神!我们都是您父亲的老朋友了。”
“原来是拘苏卜罗神,实在是万分的荣幸!”一听是新神驾到,米纳尔又惊又喜,心里有了点谱。
这也许是父亲的计谋,先隐蔽自己的行踪,再让新神拘苏卜罗来拥戴自己,这样会显得更有诚意,不会让人说自己是靠着父亲的恩泽上位。这个老爸,一向如此诡计多端。
他心里转着念头,伸手招呼客人道:“诸位请落座,请请!来人,上最上等的奶茶。”
几人相继落座后,米纳尔向拘苏卜罗抚胸施礼道:“没想到新神大驾光临,这是我们色伽家族的无上荣光,还有诸位弟子,个个鸾姿凤态,令人敬仰。”
众人谦让,相互间稍稍热络了一点。江鼎盛抢先说到正题:“此番前来,是特意来拜见米纳尔大人,询问拉赫老爷的行踪,并与大人商议今后的举措。”
他这话说得米纳尔有些懵,看这意思他们也不知道老爹去了哪儿?还有今后的举措是什么?
“我父亲前夜间失踪,事发突然,我正在各方打听,原来还想询问诸位此事,那么,你们也没有父亲的行踪消息吗?”
江鼎盛等三名弟子一起摇头。
米纳尔又对着拘苏卜罗道:“新神法力无边,能否为我占卜吉凶、揣测父亲行踪呢?”
第二百零三章 伏波惟愿
他这是这是对拘苏卜罗直接将了一军,作为一个神,预测吉凶都不会,那还神个鬼啊!
拘苏卜罗面无表情,似乎不为所动,他眼皮都没抬,便轻声道:“风远迫,你来吧!”
风远迫闻言诧异,有些微窘,答道:“不如让师兄师姐来吧,弟子修为低微,不敢僭越。”
“师弟不必客气,你只管听师父的便是。”江鼎盛一脸大方,笑意盈盈地大声说道。
风远迫瞟了一眼师父,见拘苏卜罗不动声色,咽了口唾沫决意道:“既然师父考我,弟子便全力一试。”
他转脸对着米纳尔,“请借米纳尔大人左掌一观。”米纳尔明白,这是看掌纹算命,便伸出手去。
“大人纹深掌厚、指尖手温,一看便是富贵之人。手心有十字,福寿长得保。确实是一副好命相。”风远迫道。
“这不废话嘛!我色伽家族的人不富贵,谁家富贵。”米纳尔听得暗暗皱眉,连一边的谢盼也在微微抿嘴而笑。
风远迫却不在意,继续说道:“然而看你乾宫低陷,坎宫隆起,最近似乎事有不顺,可能有亲人离异。”
米纳尔一惊,忙问道:“父亲失踪是府中最大的事,请仙兄明示。”
风远迫点头道:“尊父恐有不测,不可不防。不过大人命定尊荣,断不可因一时之阻而止步不前,若依小人之见,只须勇猛精进,必然前程无量,家人平安。”
说完话,风远迫放开米纳尔的手,眼含笑意,凝视着他。
米纳尔却是听得心中惊惶,“恐有不测”四个字,把他吓到了,意思是父亲出了意外?他一辈子对父亲言听计从,而父亲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两人感情深厚,从没想过有一天父亲可能离自己而去。
“这,这,难道父亲遭遇危险了?”米纳尔颤抖着失声道,“这可怎么办?这位仙兄,可否明白示下?”
看到米纳尔惊慌的样子,拘苏卜罗眉头轻轻一皱又松开。
风远迫也没想到米纳尔如此惊慌,他其实满嘴跑火车,只是想让米纳尔尽快按计划行事。
“呃...大人不必担心,拉赫老爷是命定的贵人,胸有韬略,凡事逢凶化吉。所谓不测,只是局势有些凶险而已。具体下落之所以无法得知,大概是他不想我等知晓,大人应继续恭行计谋,尽快达成目的,不负拉赫老爷的期望才是。到那时,拉赫老爷恐怕就能现身了。”风远迫连篇胡说,连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
他额头一滴汗,眼睛时不时瞄向拘苏卜罗,可拘苏卜罗一言不发,稳如泰山。
这时江鼎盛有些不耐烦了,抢过话茬,毫无顾忌地问道:“不知大人可否了解,尊父与我等的约定?”
“约定?”米纳尔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约定,却不知详细,因为拉赫确实没有仔细说明。“愿闻其详!”
江鼎盛看了看师父,正想开口,却被打断了,说话的正是拘苏卜罗。
“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皇位生变了吧?”他也不等米纳尔回答,又说到:“韦苏提婆家,除了公主,嫡系已无后人,公主孤苦,大人不愿挺身而出,护佑其一生吗?”
米纳尔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娶公主,然后继承皇位。
“我当然愿意挺身而出,保护尊贵的公主,若不是家中已有妻子,即使迎娶,也在所不惜。”
“好!”江鼎盛在旁喝彩道,谢盼却斜眼看着几个男人,有些鄙视。
“只是,公主如今逃遁在外,不知所踪,这可如何是好?”米纳尔问道。
“先登上皇位再说,”江鼎盛两眼闪闪发光,又抢话道:“公主若识得大体,自然愿意和亲,这样可以保住她韦苏提婆一族的最后血脉。若不识大体,也无妨,她本就是联络外族杀害皇亲的凶手,不等她入京城,正法便是。”
风远迫听得眉头簇起,又瞟了一眼拘苏卜罗,可师父依旧岿然不动。
米纳尔这里却是心中大定,江鼎盛说的这些事情,除了迎娶公主,其它的早已从父亲处知道。怪不得父亲没有说得更详细,想是怕他不舍得妻子。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招开部落会议,推举皇位继承人了。”米纳尔看了一眼拘苏卜罗说道。
“正是!”江鼎盛道。
“您妻子的事,便交给谢盼了。”拘苏卜罗神忽然开口道:“谢盼,你好好劝慰大人的妻子,这是为了色伽族全族的利益,望她识得大体。”
“是,师父!”谢盼轻声答道,一派云淡风轻。
......
后堂,骑兵阿德贝格阿扎尔已经到了,可是迟迟没有等到米纳尔。
所谓骑兵阿德贝格,就是骑兵司令或者将军的意思,这是个官职,统领着贵霜的大部分骑兵部队,但不包括京城的部队,也不包括步兵。
京城禁军的首领,是京城阿德贝格,就是埃米尔塔哈老爷。塔哈是皇亲,埃米尔就是王爷的意思。他身兼数职,身份地位远在阿扎尔之上,整个京城的军队和文官,都对他尊敬有加。
阿扎尔今年二十六岁,是当地人,皮肤黝黑、身材精干。他并非贵族,从小军营里出生,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年幼时全靠着好心人施舍才得以长大成人。
他一辈子耳濡目染,除了行军就是打仗,之所以能当上阿德贝格,也不全靠的军功,而是因为机缘巧合,年少时曾与米纳尔相识。
那是阿扎尔少年从军,让同处少年时代的米纳尔十分瞩目和欣赏。几年后,阿扎尔连连遇到提升,只不出十年,便以青年军官身份,蹿升至阿德贝格高位。
阿扎尔明白,米纳尔是恩人,要不然以自己的孤儿身份,在军中早晚是尸横荒野的结局。
所以,此时等着就是等着,他没有一丝怨言。
然而心却静不下来,他清楚前晚发生了很多事,皇帝的死让人震惊,一连两位皇帝横死,这不是好兆头。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却家全族逃亡的消息。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阿扎尔太清楚了,却家和出笏皇帝是一伙的,因为他们多次偷偷联络过自己,想把他拉入自家阵营。阿扎尔当然没有答应,婉言谢绝了,并表示自己不愿加入政治漩涡,惟愿作为军人,保卫国家和皇帝。
他既害怕皇帝,也害怕色伽家族。对这件事,他三缄其口,惴惴不安,唯恐他人知晓。
可是一夜之间,皇帝和却家一死一失踪,整个阵营作为一股政治力量离奇消失了,这绝对不可能是偶然的。
第二百零四章 杀气三时
阿扎尔从军多年,对于行军转移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使是一支精良的百人骑兵队,要做到无声无息地从一个地点转移到另一个地点,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何况是大族却家,老弱妇孺,从者逾千,又不是个个会骑马的,说消失就消失,难道是神力不成。当然,也有传言说却家早就有所准备,很久前就开始悄悄转移人员和物资,还说却家府邸的地下有密道什么的。可阿扎尔对这些流言蜚语,完全不相信。
却家为什么要逃?皇帝在世的时候,他们就知道皇帝要死了?就算却家是为了报仇刺杀皇帝,有本事拿捏得这么准,就准知道皇帝会在那晚上死吗?再退一万步说,即使却家真有如此把握,那么刺杀就刺杀,转移就转移好了,何必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让族人逃跑?
总之,他就是不相信却家逃跑的鬼话,可如果自己是对的,那说明了什么?却家的的确确是消失了,不见了,这是事实。
如此去处只能想到一个,天堂。
他心里愁肠百结,作为青年军官,名义上他统管除京城外全国的骑兵,然而真正听指挥的只有自己以前效力过的老部队。
那些老哥们,不用说肯定会全力支持自己,但是这支部队是贵霜帝国的骑兵主力,常年在外,召回京城不止山高水远,还会引起宫中大臣们的怀疑。
阿扎尔把全部心思藏在肚子里,他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决心不被卷入政治斗争。从很小,他就非常明白生存的艰难,只要是为了生存,他几乎什么都愿意干,何况只是蛰伏不动而已。
“阿扎尔,我的兄弟!”米纳尔热情的声音从大老远的地方传来。
阿扎尔一下子站起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来到后堂门外,看到米纳尔带着两名侍卫,正在匆匆赶来。
米纳尔看到阿扎尔,嘴角立刻带上了笑意,满眼的愉快,眉宇间却留着一丝紧张和忧虑。
“亲爱的米纳尔少爷,见到您真是太好了。”阿扎尔抚胸弯腰施礼道。
“不必拘礼,跟我进来。”米纳尔让侍卫留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屋,然**着阿扎尔的手,几乎是拖着进了后堂。
虽然与米纳尔熟识,但是阿扎尔从未遇到过今天的礼遇,他心里砰砰乱跳,有一股不好的预兆,让他前所未有的不安起来。
果然,刚坐下米纳尔开口就是:“你可愿意助我当上贵霜帝国的皇帝?”
阿扎尔吓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作答。
“历史上,贵霜的皇帝本来就是色伽家族的,要不是韦苏提婆家族篡位,我本来就是帝国皇帝,我们不是叛国。”米纳尔激动地说道。
“哦...你看,这我并不在意...而且出笏国王已经死了,我们只是争位,争位不存在叛国,可是...可...”阿扎尔紧张得都快结巴了,而且吞吞吐吐,不过意见还是冷静的。
“说得很好!”米纳尔当场笑了,他了解阿扎尔,这是个纯粹的军人,勇敢、冷静、稳健,只是害怕政治。他会非常自然地获得军队主力的拥护,形成巨大的政治支持,这个阿扎尔,是自己最后的底牌。
“韦苏提婆家族内讧,公主派人杀了他哥哥出笏,却家也全族逃亡了。现在已经没有嫡系的韦苏提婆了,皇位空虚必须尽快填补。我准备召开部族大会,按照传统,推举新的皇帝。”米纳尔说道。
“可是,您怎么保证,大会将推举您坐上帝位呢?请不要忘记,埃米尔塔哈也是韦苏提婆,他不会支持你的。”阿扎尔忧心忡忡。
“他会支持我的,”米纳尔说道:“塔哈年长,又没有子嗣,宫中大臣们肯定会提出反对意见,还有你知道吗?我刚才见了谁?”
“谁?”
“新神拘苏卜罗!”
“什么?拘苏卜罗大人愿意支持我们?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阿扎尔觉得心里忽然开了一扇窗,好几天了,总算有个好消息,他心里透了一口气。
拘苏卜罗神的加入,表明普通百姓很可能不会反对米纳尔,那么至少京城里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看到阿扎尔的表情,米纳尔也高兴起来。“我还和塔哈见过了,他明确表示不需要皇位,愿意拥立我坐上宝座。”
阿扎尔没有回答,沉默了一阵。
米纳尔赶紧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担心塔哈,所以我才这么需要你的支持,只要你能明确支持我,塔哈就会有所顾忌。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我的安全,那么在大会上,我就可以大显身手,全力争夺皇位了。”
他两眼好像在燃烧着,紧紧盯着阿扎尔。
“我只是担心,塔哈是一个老狐狸,他如果不要皇位,那他抓着京城禁军的指挥权干什么?我不能信任他,希望您一定要做好准备。”阿扎尔依然忧心忡忡。“至于我的忠诚,您不必有任何担心之处,只要您告诉我该干什么,我立刻照办。”
米纳尔咧嘴笑了,拍拍阿扎尔的肩膀,“你是我最真诚的兄弟,我是皇帝的话,一定赐予你色伽姓氏。那么你就成了色伽族的一员,你将成为我的埃米尔阿扎尔。”
......
后半夜睡了一觉之后,张白早早地从佛塔中离开了,守佛塔的卫兵皆是凡人,一点都没有发觉有人经过。
卡布利城门内侧,张白找到了索特尔老爹。
两人见面时,索特尔分外高兴,因为一连几天毫无张白的消息,老爹非常担心。新皇帝又死了,之后由谁即位都不知道,眼看着政局又要动荡,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好在,张白终于没病没灾地回来了,让他感觉到希望,至少拜火教还在,只要大家能合在一起,当个乞丐反而命长。
“老爹,我有个事想交给你去办。”张白把这几天的事,挑了几样能说的讲给老爹听了。包括皇帝的死讯内幕,公主的下落,色伽家族的宴会等。
“你帮我去散布一个消息,我要让全城都知道,却家其实没有失踪,而是被全族屠杀,彻底灭门了。”
第二百零五章 边声连角
却家被灭门了?
这个消息把索特尔吓得不轻,偌大的却家豪门,一夜间全族尽灭,连尸首都没有留下一具,这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杀人者是色伽家族!”张白给出了答案。其实血冥教和塔哈都参与其中,也说不清到底谁是主谋,但是这一次是信息战、宣传战,不是纸上谈兵。。
一次只能打击一个点,这是他前世广告业的基本策略之一。要论起信息战、宣传竞争这类事,这一世,他张白若是第二,还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张白肚子里得意地冷笑,让索特尔老爹发布消息,只是其中的一步。
亚历山大作为罗马使者,突然前去皇宫硬要拜见皇帝,也是张白的计谋之一,皇帝的死讯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泄露了,挡都挡不住。
皇帝的死讯自然引起了猜测,在街头巷尾、酒肆茶楼里,小民们的口中,所有可能的继承人理所当然都是嫌疑犯。包括了埃米尔塔哈、拖兰公主、色伽家族、却家族等,甚至正在南方征战的骑兵团主力都有嫌疑。
这个时机,放出却家灭门的消息,一下子就缩小了嫌疑的范围。如果这消息被证实是真的,那么却家在舆论中,就不可能是刺杀皇帝的凶手,反而是却家的仇敌最有可能行凶。
那么一向与却家不和的色伽家族就成了最大的嫌疑者了。
之后就是证据了,张白不可能有什么证据。也不需要,三人成虎的道理他懂。
他让索特尔派人弄了不少纸张来,他自己的黄纸已经用完了,只好用当地的纸张。这种纸并非中原发明的真正的纸,而是类似纸的羊皮纸,容易腐烂而是价格昂贵,吸水性不好,书写十分不便。
不过张白有钱又有炭笔,这些问题统统难不倒他。羊皮纸来了以后,他操起湛卢,将大张的纸裁剪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每张纸都是长方形,长短都和手臂前臂的尺寸差不多。
索特尔等人傻傻楞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觉得穿着红袍的年轻阿胡拉玛大人,犹如阿胡拉神附体,作出的事情神秘无比。
其实张白就是在制作小广告而已,就是他前世贴得满街都是的玩意儿,电线杆上、地上、自行车上、电梯里到处都有,“老中医请打电话xxxxxx”、“家装电话xxxxxx”,还有安装卫星电视、中介房屋、甚至还有那些不可描述行业的广告。
这一世,当然不能写这些。
他写的,也是标语,可用的是却家幸存者的口吻。例如“却家奇冤、色伽杀人!”、“打倒万恶的色伽家族”、“推翻色伽家族幕后统治”等等。
写完后,交给索特尔,让他分派人手到处去张贴,还嘱咐他们务必谨慎,即使被人撕掉也不要与人争论,换个地方再贴即可,贴完了,回到这里,保证还有。
这一整天,索特尔一直在买纸,张白一直在写标语,大小乞丐们都在外头贴,忙活了一整天,搞得白沙瓦满城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这种奇怪的小标语。
第二天一早,几处消息传来。
先是色伽府和皇宫传来信息,说是贵族和部落大会要召开了,为了方便,这次的会议将在刚办过宴会的色伽府邸召开。
这可是大事。贵霜帝国源自大月氏一族,被匈奴打败,才从漠北转到印度。它起家自草原,还保持着草原游牧部族的习惯,部落首领甚至大汗都可以推举产生,推举的时候就是要开这种部族会议。
看来米纳尔紧锣密鼓,正在加紧准备登上皇位。
同时,南城门城门口的乞丐,传来个不起眼的消息,说是大半夜的,有一个骑兵,偷偷打开南城门,往南去了。
往南?这是什么意思?
白沙瓦以南,骑马奔驰一天多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恒河流域,大概就是后世印度首都新德里附近,恒河流域开发得比印度河流域晚,在这个时代,要去到恒河中下游,才有比较大的城邦。
南面,除了是粮食产地,张白想不出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可能是自己掌握的信息不够,有机会应该请教一下亚历山大。
还传来一个消息,据称是有新来的商贩说的,说在贵霜帝国西部边境,有一支军队正在快速行军,目标好像是白沙瓦。
“是骑兵还是步兵?”张白听到消息,立刻问道。
“不清楚,肯定不是步兵,好像是骑兵。不过也有人说是骑骆驼的商队,不是军队。”
张白听得稀里糊涂,这消息太不确切,他心里最希望的是帕提亚的骑兵,最怕的是萨珊骑兵,如果不能确定,就不能贸贸然当做自己可用的牌。
他决定还是把白沙瓦的事情做好,“索特尔老爹,禁军和塔哈那边可有动静?”
“早就派人打探了,那两边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索特尔答道。
这很可疑,张白绝对不相信塔哈和他的禁军会完全没有行动,他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飞船停泊在印度河上的时候,所有的监视者中,禁军最有效率,纪律比色伽和却家的人好得多。
当时他并不知道禁军的首领是谁,现在看来很显然就是塔哈,这可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老爹,韦苏提婆二世皇帝的墓地在哪儿?”张白忽然问道。
“墓地?是寂静之塔吧?应该在城西南的荒漠山岭里,怎么了...?”索特尔觉得阿胡拉玛的思维太跳跃了,实在有点跟不上。
“你们平时扫墓祭拜死者的时候都会准备些什么?准备起来,我们扫墓去。”
“啊?”索特尔都傻了,“我们拜火教是不设坟墓的,您不知道吗?”
“啊?”张白也傻了,他接任教主不久,又一直在和各种敌人缠斗。对于教中的事务仅限于帕夏和他说过的一些,当时也没提到拜火教的葬礼之事。
索特尔老爹看左右无人,赶紧向张白说明了拜火教的葬仪。
原来,拜火教认为死人的尸体如果接触木头,木头会被污染,如果火葬会污染了火,如果水葬会污染了水,如果土葬会污染大地,于是他们采取一种最自然的方式,完成生命的轮回,那就是天葬。
第二百零六章 绝域飘飖
老爹之前提到的寂静之塔,实际上就是天葬台,是由石块搭建,上方砌成的平台中间有一个圆坑,平台上面有两三米高的塔墙。
人们将尸体摆放在石板上,等待秃鹫把肉吃掉后,骨头再扔进圆坑里,这就是拜火教的天葬。等到圆坑内堆满了骨头,教徒们会另觅他处,再建造一座新的寂静塔。寂静塔上的门都对着东方,意为追随太阳的光明。
所以,人死后拜火教徒的尸骨是混杂在一起的,自然就没有什么扫墓的事情了。如果要纪念死者,一般都是在家里点香祝祷即可。
张白听得傻了,自己到底还是汉人,入土为安的思想根深蒂固,的确是疏忽了。幸好今天的怂样只有老爹看到,他只好对着他尴尬地笑,口中连称抱歉。
索特尔老爹却并不在意,温言道:“您毕竟年轻,又是外族,这是自然的。只是不能让其他教众察觉,我老汉没什么,遇到狂热的教众,会质疑您的身份。”
张白点头,“多谢老爹了。”
索特尔又问道:“那您想去纪念先皇是为什么呢?”
“哦!先皇韦苏提婆二世对我礼敬有加,纪念一下本来也是应该的。”张白道:“不过我们本来有一个计谋,如今却有点难以施展了。”
“您不如说说看,我老汉也许能帮忙。”
张白心想对啊!索特尔老爹在京城多年,人脉道路皆熟,他也许有办法。
他立刻向老爹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托兰公主蒙冤出逃,中途差一点丢了性命,被我救下了,现在正在帕提亚宫中,由帕提亚国王照顾。我想把她迎回白沙瓦,登上皇位。托兰公主纯良好生、宅心仁厚,总比米纳尔、塔哈那几个权迷心窍的要好多了吧!”
“所以我想干一件事,这件事必须能表明公主思念父母,要闹得越大越好,让全城都知道公主不是杀害韦苏提婆二世以及皇后的凶手。”
索特尔明白了,“所以你本来想用扫墓的方式,可惜拜火教没有墓地。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时间有点长。”
“什么办法?”张白激动起来。
“建神庙!”索特尔说道,“我们拜火教在白沙瓦还没有神庙,如果能在这里建起一座拜火教神庙,那么教众一定会拼命支持您。到时候,你说的话就是旨意,根本没有人会怀疑。”
“不过这得花时间,也很花钱,可能不算什么好办法,毕竟神庙的建立不是一天的事,如果塔哈或者米纳尔登上了皇位,他们绝不会让你继续建造的,大概来不及。”
索特尔老爹一边说,一边歉意地看看张白,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而且除了期盼,张白也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就是考验。“老头趁此机会,这是要试试我够不够格当阿胡拉玛是吗?”张白心里明镜似的。
他有些激动起来,不是因为索特尔的试探,那是人之常情。
他激动,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有办法建起神庙,而且会很快。如果能一夜之间建起一座神庙,那么这将成为真正的神迹,自己的教主位置也会从此稳如泰山。
而且这样一来,整个拜火教将被完全鼓动起来,并听从自己的指挥,这是一支多么强大的政治力量,如果自己有意,几乎可以成为整个印度和波斯境内,事实上的统治者。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霸权啊!
这样的机会抓不住,要遭天谴的!
激动中,他一拍大腿喊道:“造,我们马上开始造,我将以我的神力,一夜间将其实现。老爹,你带人来帮我!”
索特尔其实也只是试探和期待,并没打算真的实现。这一听张白说,要一夜间造出神庙,他是真的激动了,但是也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那个年代,造一间神庙出来,至少也要一两年才行。
可是,他听到了,张白确实说了,他将以他的神力来实现这个计划。
索特尔浑身颤抖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地盯着张白。而张白完全没看老爹,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神庙里得有神像,这个...嘿嘿没问题!房子是大问题,先造个小点的,不太大就行了,不知道神庙里还有什么是必须的。”
他转头问索特尔:“老爹,你看这个神庙里必须有些什么?”
“你可是阿胡拉神的仆人阿胡拉玛,居然连神庙是什么样都不知道?”索特尔肚子里绝倒,嘴上却只能顺着张白,说道:“拜火教神庙现在很少,阿胡拉玛没见过也是自然。我们的神庙是很朴素的,除了庙堂,必要的物品有三样:阿胡拉.马兹达神的徽章挂在神庙入口上方;尊贵的火盆承接着神圣洁净的圣火;以及代表光明与黑暗的神像。”
张白脑筋疯狂开动,原地踱步团团乱转,不一会儿,他的嘴角翘了起来,拍了一下手,笑道:“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现在,你们赶紧去找一个可以建神庙的位置,空地也行,只要教徒们方便找到就行。我这就去找来你说的这三样东西,我们现在就行动,快!”
索特尔当场答应,马上召集人手,讨论地点,教徒们听说建神庙,一个个激动得不行,但是听到一夜建神庙,又有点觉得不可信。不过地点还是很快就定了。
就在白沙瓦城最大的城门,向东的卡布利城门附近,那里有一个废墟,离乞丐窝不远。
选择这个地方的理由相当充分,因为卡布利城门历史悠久,那里是白沙瓦人口聚集最多的地方。除了城门处人来人往特别热闹以外,那里还住着数量巨大的贫民,也因此乞丐窝会选择在这里。
这里附近的那处废墟,是几个月前着火形成的,那场火烧毁了一片房屋,有些贫民死在大火里,然而官府对此却全然不予理会,只是派人到这里宣讲,让人小心火烛,并禁止此地夜间点灯,同时还增加了宵禁,后来宵禁的范围越来越大,就变成了如今每日例行的全城夜间宵禁。
张白也曾经到过那个地方,对此处有些了解,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还不错,就同意了。
第二百零七章 寒声一夜
梦界,魔都,张白又来到这里。
为了建造神庙,张白大白天的就睡起了大觉。出于安全考虑,他躲进了乞丐窝最靠里边的角落,让索特尔带着他的儿子秃头扎巴德一起,在身边守着,任谁不可接近。
然后他运功打坐、各种折腾,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睡着。
结果一进梦境,刚来到梦界的绿化地,就当场被抓住了。抓人者一黑一白两个小煞星,还有猪猪这个教唆犯。
简直生无可恋啊!三个家伙统统爬到了自己身上,猪猪一向敏捷,倒是正常现象。可那两个婴儿,只不过小半天没见,居然已经会爬“树”了?...哦不爬人了。
“四只脚的家伙们,果然行动力超强。”
张白无奈,任由三个家伙把自己的头顶和两个肩膀都占据了。没办法,只好带着这帮家伙一起去找自己要的东西,好在那地方不远,只希望不要被大蘑菇给炸平了就好。
他要找的东西,首先就是魔都曾经最大的青铜雕塑“回翔绿洲”。这件具象雕塑很有名,体积又极大,位置就在这绿地的正中央,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
张白颇为欣赏地看着这件雕塑,它在当时是由英国的艺术集团出钱捐赠,由中国的雕塑家创作的。
雕塑是意大利式的青铜工艺,通体打造的本体之外,用高科技加上了白色的涂层技术,涂成了犹如白银的色泽。
雕塑的形状由两个部分连接而成,原意象征着一个是大地女神,另一个是自然女神。两个女神张开倾长的双翼飞翔在绿地上空,下半身是枯瘦的树干形状,和从大海式样的底座里旋转出的水柱。
“这技巧,这工艺,绝对不是这一世的人能作出来的!”张白有点担心地想着。不过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这个大雕塑总高十多米,重达三十多吨。
十多米的雕塑,在这个世界简直是碾压式的存在,只要有这个大雕塑在,他的神庙一定惊世骇俗。
“若能搬出梦界,那么当做神像的话,可太夺人眼球了。拜火教的神像一向是一对,一个代表光明正义,另一个代表黑暗邪恶。这个雕像的样子,看上去也差不多,只要说是按照拜火教教义做的,谁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张白想着,一定先试试再说。
他好不容易,连哄带劝地把身上脑袋上的小家伙们轰了下来,这才开始使用摄物之术,想把它摄入九层塔。
然而,这雕像只是摇晃了一下,并没有被摄入。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重、也太大了吧!又或者是底座被固定住了?
他围着雕塑转了几圈,发现底座并没有固定,那么纯粹是因为重量太大。也就是说,摄物之术也是有重量限制的咯!
这可有些糟了,要想一夜间建神庙全靠摄入之术的搬运功能。他有点想不通,之前的大铁笼也很重啊?怎么忽然就有了重量限制呢?
要不别放九层塔,说不定是因为雕塑体积太大了。张白念头一转,决定再试试。
这一次,他不但使用摄物之术,还特地用左手施术,同时右手木手伸长,触摸着小腿上华林池的纹身。
成了!一切顺利,雕塑瞬间进入了华林池,出现在凉亭前的巨大台阶上。
张白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就妥了。时间紧迫,赶紧找下一件东西吧!
他施术的时候,猪猪和两个婴儿一直盯着他看,雕塑忽然不见的时候,三个家伙一阵奇怪的欢呼声,“咿呀咿呀咿呀!”、“吱吱!”、“咦咦咦!”,然后两个婴儿满地乱爬。
张白翻了个白眼,吓唬地吼了一声,“我可要走了,你们不跟上,我就不管你们了!”
下一个目标地点比较远,将是他在梦界里中走得最远的一次。
地点就在世纪大道,虽然前世的话,这路程也不算太远,坐个地铁也就一两站路的事儿,不过在这个梦界,没有了交通工具,马路又变成了泥土路,还长满了植物,所以走起来困难得多。
他耗不起这个时间,便跑到路边,那里停着许多汽车,不少还是豪车。原先不碰这些车,是因为没有车钥匙,有些车他连门都打不开。
可如今,开锁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大事了,很快他就发动了一辆g级amg,这辆车有个绰号叫暗影之翼,前世售价得二百万以上,张白这小老板可买不起。
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张白听着发动机轻微地隆隆声,心里相当兴奋。“喂!你们三个都进来吧!”他喊着猪猪和两个婴儿。
猪猪眼看着张白钻进了一头沉睡巨兽的肚子里,正想警告他,巨兽呼隆隆醒了过来,他一惊之下,正在吱吱叫着吓唬巨兽。没想到张白打开了巨兽的肚子,呼唤他们进去。
张白前世习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得开一下后座车门。
一黑一白两个小家伙则行动迅速,他们当然不会开后座车门,便直接从驾驶室里爬进来。张白心道不妙,可已经来不及了。
“小兔崽子,不要往我脸上爬,你们还真是没教养诶,哪有上车走驾驶座的?喂喂你,保持车内清洁,不要随地大小便...这可是豪车!”
猪猪歪着脑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巨兽原来没什么危险,于是也从驾驶座,踩着张白的脸上了车。
暗影之翼在张白的骂骂咧咧中启动了,之所以选这辆车,一来是过个豪车的车瘾,二来这是一辆有些越野功能的suv。如果是跑车什么的,在这里的路况下,估计根本走不动。
车沿着大道一路向前,三个小家伙透过车窗,挤挤挨挨、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自动发光的路灯像夜明珠、平整但长满茅草的大路像笔直的原野,两边断成两截的大厦看起来高得吓人,而且一幢接一幢居然有那么多,感觉密密麻麻的。
一路上还有那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听到了汽车的发动机声音,摇摇晃晃地看向自己。
张白却没心思看风景,老实说这些风景看了让人伤心。他现在正在寻找的,是曾经在这里的另一座雕塑,日冕。
第二百零八章 旌旆逶迤
这座雕塑是张白最吃不准的,这日冕不知道还在不在梦界里。
之所以有可能不在,是因为它其实在大蘑菇降临魔都之前,就已经被拆了,原因是这雕塑其实是个盗版货,抄袭了坐落于伦敦塔桥附近的著名雕塑“time piece(时间间隔)”,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展览山寨货,所以最后实在丢不起那人,只好拆掉了。
不过在梦界里,说不定还在,这东西反正是山寨货,只要把他弄过来,放到神庙里当做火盆或许正合适。
然而开车找了个来回,也没找到,看起来拆了就是拆了,做梦也不能盗版啊!
不过没关系,张白记得,日冕雕塑还有一个,在魔都公园附近,那个可不是盗版,就是体积巨大,比起前一个女神像,也没有小多少,而且路途更远。
不管了,这就去吧,他开车直接出发。这路越开越熟,又没有前世的红灯和堵车,居然没十分钟就到了,远远就看到那个大日冕,有两层楼那么高,拖着个巨大的尾巴,斜斜地躺在地上。
这时,三个不省心的小家伙,忽然在后座上跳上跳下,个个眼睛盯着张白,眼神火热,张白疑惑地看了一眼他们,没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他这时有事,就没再管,自顾自把车停在大日冕旁边,下车观察了一下这雕塑。这个雕塑是固定在地面的,不知道能不能摄物。张白心里有些打鼓,姑且试试看吧!
他照着之前的方式再来了一次,没想到顺利极了,雕塑连同底座轻松消失,出现在华林池中,梦界里的现场只留下一个脚面深度,浅浅的方形大坑。
张白双拳一握,欢呼雀跃,这下差不多了。
“滴——!”
一声可怕的汽车喇叭,突然划破夜空,差点把正兴奋着的张白吓尿。
他惊慌地看向汽车,之见那车居然晃晃悠悠开动了。“雾草!怎么回事啊?”张白急忙发腿急追,还好车开得摇摇晃晃,速度很慢,张白很快就追近了,一看驾驶座,他差点没晕过去。
此时三个混蛋分工明确,白婴掌握方向盘,左左右右晃来晃去;黑婴趴在地上,用手狠狠地按油门;猪猪站在方向盘和车玻璃之间,伸出个爪子负责按喇叭。
“你们给我停下!”张白边跑边怒吼。
“滴——滴——!”
是不会停车吧?张白赶紧又喊:“赶快踩刹车,左面的是刹车!”
“滴——滴——滴——!”
这车越开越快,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三个东西加在一起,正好是一个新手女司机的水平嘛!”张白怒极。
“砰!”一声巨响,两百万的豪车终于撞上了路灯,车头瘪了,灯杆被撞得摇摇欲坠,挂着残破的路灯,咕吱咕吱地摇晃。
“哈哈哈哈!”车内发出嘹亮地笑声。
“你们...你们...”张白打开车门,手指三个小家伙,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哈哈哈!”
还好没人受伤,张白超级想惩罚他们,可一时想不出办法,“你们几个小孩不准开车,懂吗?会出交通事故,警察叔叔会来抓你们的,懂不懂啊?”
三个脑袋全歪了,看着暴怒的张白,明显完全不懂。
张白还想继续教育他们,忽然“砰!”,又是一声巨响,把四个家伙全部吓瘫。
原来是路灯,晃了一会,终于掉下来了。
吓死了,本来想说的词儿全给忘了,不过那三个小家伙也吓得不轻,一个个都跳到张白身上躲起来了。哼,吓吓你们,也算是惩罚吧!张白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只好气鼓鼓地看向四周,想再找一辆车回去。
城市的街角里,黑暗处,那些一瘸一拐的黑影正在聚集。
张白早就发现四周有这些异动,可他现在已经元婴,早就不怕这些黑影了,所以并不在意。
他随意在路边找到了一辆丰田车,这车和豪车没法比,不过能开就行。他骂骂咧咧地开车、发动,三个小家伙乖乖坐在后车座里。
现在知道要乖了?张白稍微有点奇怪,怎么不调皮了?
他回头一看,后车座六只眼睛正盯着他看,嗯?看啥呢。张白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看自己,是在看自己身后。
他猛地回过头,车前居然有好几个黑影堵住了前方,他立刻打开大灯,黑影被照得贼亮,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看制服还是个交通警察。
这些人动作像僵尸,可脸却正常,既没有恐怖的样子也不带血,只是非常苍白,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活人。
他们似乎不怕大灯的灯光,相反有点喜欢似的,也不扑过来,只是拥挤在一起看着灯光发呆。
张白赶紧看了看倒车镜,后方也被堵上了,左右似乎也有黑影,看来都是被巨响吸引来的。
“被包围了!”张白低沉地说道,心里不停地转着念头,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那些黑影乡里乡亲的,他不想使用氢气弹。本来自己直接脱离梦界的话,可以瞬间脱离险境,现在跟着几个小家伙,这么做等同遗弃,他可干不出来。
张白正想着办法,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顺着自己后背爬过来,他一回头,那人爬到了他脸上。黑乎乎的小鸡仔,从眼前两毫米的地方经过,这绝逼是黑婴儿。
他刚想开骂,驾驶座车门被打开了,黑婴钻出了车门。张白一惊,正要去保护他,却发现那些黑影骚动起来了。
黑影们没有扑向黑婴儿,反而是转身要逃的样子,可一瘸一拐的又逃不快。后面的黑影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往前挤,一时势均力敌,场面犹如地铁上下班。
张白惊了,他憋住没动,两眼一会儿看看黑影,一会儿看看黑婴儿。
只见黑婴趴在地上,悠然自得地向前爬着,忽然伸出一只手,好像打招呼似的,一个黑影子,呼的一下,像被磁铁吸住了似的,飞向黑婴儿,黑婴儿看都不看,随意用手一捏,黑影马上缩小了。
黑婴张开嘴,把缩小的影子,往嘴里一塞,“嗯咕!”吞了下去。
“嗯咕!”张白艰难地同时吞了一口唾沫,“这黑小子是在吃人的灵魂吗?”
第二百零九章 绝域城东
吃人的灵魂?这可真是吓死人,张白着实被震惊了。
不过想想两个孩子的来历,其实发生怎样的怪事都不算奇怪,只是必须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人、还是是妖怪、或者是别的什么?
等沐镜和南华回来,好好问问她们就行了。
......
此时的沐镜,正在千米高空俯视着白沙瓦,使徒号紧赶慢赶终于在几天内到达了。
一路上,几个黑人雇佣兵真是累坏了,毕竟是脚踩的动力系统,即使如黑哥们一般强壮,但是被沐镜催着,连续的几天几夜不停地全力踩踏板,究竟还是累垮了。
这会儿,飞艇悬停在半空中,沐镜不断地用传音联络张白,可一点回音都没有。
零号倒是联络到了,从于吉的叙述中,张白应该早已脱险,就藏在佛塔中,然而佛塔上方没有收到回音。沐镜和南华二人修为高强,传音的范围遍及全城,张白不可能没有收到传音。
除非是发生了意外,沐镜手足无措之下,着急哭了出来。
南华好一阵安慰,于是决定等到晚间空军团大部人马一起进城搜寻,沐镜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可就在此时,传音里突然冒出了张白没皮没脸的声音,“各位亲爱的团员,大家快向卡布利城门集合,看我阿胡拉玛大人显示神迹啊!”
两艘船都楞住了,传音里立时充斥了各种声音,沐镜的哭骂,南华的斥责,灵灵在欢呼,于吉和稻劳在劝解,还有提图斯带着嘲讽的笑话。
张白这边也愣住了,我tm干什么了?这么激动干啥,我也很忙的好吗?一直在做正事好嘛!
等到两队人马终于汇合一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虽然受了点没来由的斥责,可张白心里非常高兴,沐镜回来了,师父南华也了,就不怕江鼎盛、风远迫、谢盼这拨人了。就算石龙道人死而复生也没用,空军团这边,可是有两名入仙的高手坐镇,没啥可怕的了。
他把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众人,然后又把石龙道人和关着两个冥使的华林宝池的事情只告诉了南华和沐镜。南华颇为震惊,而沐镜却只顾着责备他不该贸然行动,应该等到大家来了再说。
张白乖乖答应了,眼珠子却四处乱转,他看到索特尔来了,很好!正好给自己解围。
索特尔老爹是带着一群乞丐来的,此时正乖乖地候在一边,被张白看到后,马上把他们引见过来。
乞丐们看着这一群各式各样的奇怪人物,既惊讶又羡慕,能够成为阿胡拉玛的朋友,在拜火教教徒眼中,是不得了的事情。
阿胡拉玛那就是阿胡拉神选出的仆人,阿胡拉玛的朋友自然而然就是阿胡拉神的直系仆人,这可是无上的荣光。
当他们知道,南华便是旧神遮罗摩,而且还是张白的师父,这一下更是惊得纷纷磕头拜倒在地。南华赶紧吩咐众人起身,叮嘱他们听候安排。
作为遮罗摩神,在贵霜,南华的声望深入人心,因为行医多年又不收诊金,白沙瓦城内受过其恩惠的人不计其数。此时再见,有些乞丐甚至激动得哭了出来。
张白、于吉、稻劳等人,包括灵灵都在一边看得有些感慨。尤其是于吉,不禁连连摇头,低声细语道:“这个南华也好,收的徒弟也好,总是一副老样子。”
建造神庙的工程开始了,由张白来给众人分配好了工作。
此时已经入夜,索特尔老爹之前已经按照吩咐,把这一带的各种废墟残骸,能清理的都清理了。只剩下一片平整的土地,等待开工。
空地的外面,已经围拢了一批闲人,都是住在周边的贫民,空地上发生的新鲜事,对他们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虽然入夜了,可依然有人端着饭碗,边吃边赶来凑热闹。
张白看着有人聚集,于是让索特尔他们在周围用各种废木板、石块和绳子拉起了一道隔离,让不相干的人远离工地,以免受伤。
又请南华和沐镜把一些难清理的东西,比如木桩、石柱等全部摧毁,省得碍事。
老爹和乞丐们站在隔离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张白,期待着发生不可能的奇迹。空军团的成员们,则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看看周围的人,再看看这一片空地,张白用右手触碰华林池纹身,左手摄物。
眨眼间,一艘江上行驶的三层游览船,凭空出现在空地正中央。这船是魔都常见的双体游览船式样,张白把它弄过来,是因为只有这样的船才能在平地上安稳地停放。
除了船身,上层的三层船体外墙都是钢化玻璃制成,在月色照耀之下,反射着淡淡的光彩,船上挂着满船的装饰彩灯,不过没有电,全船黑咕隆咚的。
这船在前世看来,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的,不过在这一世,光在空地上凭空出现这么一个怪物就已经令人惊奇不已,更何况在他们看来,这个犹如小山、又似宫殿的东西,即使有充足的时间金钱,也是很难造出来的。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惊呼!
然而张白还有东西要拿出来,他跑上了船,准备打开船身上的大门,这扇大门的轴在底端,开启的时候门会慢慢倒向地面,类似中原城门外的吊桥,可以便于汽车出入。
可是船没有电,没法平稳地开门,张白只好打开销锁,任由大门轰隆一声巨响,倒在地面上。底层船舱本来是停车用的,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置在那里。
他把日冕雕塑摄出,然后请南华把雕塑的巨大尾部和日冕的指针切割掉,只剩下一个钢铁制成的椭圆形大盘子。张白这时把索特尔的人都叫来,一大群人一起,喊着号子把这个大铁盘子搬到底层船舱的大门口,半个盘子露在室外。
周边的闲人们,看着一大群乞丐热火朝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指指点点、议论议论。
轮到最后一个大招了,就是女神雕像,他正要使用摄物之术,却听到周围人群里,忽然爆发了一阵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