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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更一言     大汉海贼空军txt下载     大汉海贼空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雾中笼

    返回无人村,他要做一件事,这是试验一下,他想了很久揣摩出的一个绝招,专门用来对付石龙这样的强者。只不过,这个绝招依赖于一个宝物,而这个宝物到底能不能成为“宝物”,完全看运气。

    使徒号刚刚上升到云层高度时,传音中,就传来了于吉的消息,把张白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罗马人这么狠,动作又快又准。他赶紧叮嘱他们千万收敛气息,不要贸然行动。可刚说完,飞船就离开了传音范围。

    使徒号飞船已经飞到了印度河上空,快速南下。张白只能听到于吉的声音,却不能回话了。

    很显然,那个罗马皇帝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已经基本确定了医馆的嫌疑,但是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把气撒在提图斯、于吉和稻劳身上。

    让于吉这样一个老人抬病人,难道是想借此试探他的修为?这个方法也太烂了吧!鉴于罗马皇帝非常英明地,发现了医馆有可疑的现实,必须排除他是个笨蛋的可能性。

    那么这个罗马皇帝,就是有意要折磨于吉等人。也就是说,不管罗马人是出于残忍,还是出于阴谋,他希望通过折磨这几个人达到他的目的。以严谨的思路来推理,虽不能明确了解罗马人目的为何,但是他们肯定是认为医馆的几个人都不是主犯,他们想弄折磨这几个人,弄清背后主谋是谁。

    也就是说,那个“罗马皇帝”想见见我?

    不是不可能,如果这个所谓皇帝实际上真的是鲁威飒,那么他的这个意图是符合逻辑的。当年在东王公府,鲁威飒是抢先购买自己手表的大客户,两人的关系不能说非常亲密,但至少是不错的朋友。

    如果对方的确是鲁威飒,那么他应该已经从石龙道人那里,了解到自己在白沙瓦。目前的举动,看起来凶恶,实际上并没有产生任何实际伤害。

    或许他就是想见自己一面,或者说他“急于”想见自己一面。不过这一切的推测,都是基于自称“罗马皇帝”的这个人,确实是鲁威飒。

    总之,无论如何,这是个厉害的对手,在自己曾经的对手中,似乎比阿尔达希尔和沙普尔还要强,甚至比起鬼苦子也不遑多让。

    现在该怎么办呢?强攻是不行的,沐镜、南华、于吉三大高手都不在,对面却有石龙道人、风远迫,甚至可能要加上长老鲁威飒。贸然行动必败无疑,必须再好好想想,决不能自乱阵脚。

    也许可以动用亥特里这一支人马,最起码亥特里认识宫中人,打听消息是可能的,可以借口送金表链再次进宫。然而,这样会不会反而中别人的圈套?亥特里这儿还有灵灵在,最怕灵灵出事。

    剩下能用的,就是拜火教的乞丐了,但是他们不会传音,命令现在传不到那里,而且那些人事机不密,里面的某些人不太可信。

    还是最快速度解决自己眼前的问题,然后尽快回到白沙瓦才是正经。

    船舱中,传来蜀国将领们和手下随从、雇佣兵们喝酒行令的大呼小叫。飞船上有人轮流踩踏板,喝酒也不影响飞行速度,不过张白还是嫌它慢,索性自己也上场踩了会儿踏板加快速度。

    使徒号穿过夜色,在天空中无声地快速移动。

    ......

    无人村,张白再一次来到地道口。

    这一次他没有下井,而是举着个火把,直接从大坑里下到地底去了。近来他修为见长,如今身法的控制也高于往常,所以他很自信,不就下个大坑嘛!

    沿着隧道再次进入地下,通过囚禁凶兽的大厅,掀起地道的盖子,进入第二层地下。这里是囚禁那团阴气的地方,如今这团阴气已经成了一个蛋,正在自己的梦界里,被猪猪照顾着。

    这二层地下的门口,依旧躺着很多尸骨。

    之前曾被他不小心踢到头颅的尸体,早就被张白移到了门边。这具尸体挡在门前,一不小心很容易被踩到。张白经过时,又对尸体双手合十拜了拜,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然后,他数了数过道里的尸体数量,大概总共十多具,身上衣服还没有腐坏。

    第一次来的时候,心中慌乱压根儿没仔细看,这一次他才发现,从这些尸骨的衣着来看,大部分衣着比较华贵,好像并不是当地人。

    其中只有一具尸体衣着特别,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且衣料看上去十分名贵,有点像是这些人的主人。其他人虽然衣着也很高级,但是式样完全相同,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这衣服样子,有点眼熟,似乎哪儿见过。

    也许是帕提亚王宫里?

    他平时不太在意衣着,保持着前世某些广告人的习惯,基本上有什么穿什么,有教袍穿教袍,有乞丐装穿乞丐装。

    既然不在意自己的衣着,更加不会在意别人的衣着。所以这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在哪儿见过,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暂时不想了,张白还有正事要办,他来到地下最深处囚禁婴儿车和那团阴气的地方。此时那婴儿车早已被搬出铁笼,放在角落里,地下二层的大厅里,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大铁笼子。

    这个铁笼的质地,和地上一层的铁笼是一样的,那个笼子是关凶兽用的,他试过,坚固异常。张白觉得既然两个笼子材质相同,那么这个小一点的笼子,肯定也很坚固。

    他抽出了仁剑湛卢,狠狠心向笼子的铁条用力斩了一剑,然后心疼地擦了擦剑身,向笼子被砍的地方看去,发现连个印子都没有,看样子,大概是玄铁打造的。张白对于仙家的天材地宝很熟悉,选材和加工都是他拿手的,之前他修仙遇阻,全靠这门手艺,才能在东王公府混下去。

    这玄铁笼子按材质绝对是个宝贝,玄铁那么珍贵,在兵器中哪怕加上一点,都能大大提高兵刃的质量。这么多玄铁,不造兵器造监狱,简直是奢侈,太浪费了,必须都由我保管才行!

    小气小商人张白,在白沙瓦情势危急的时刻,坐着飞船,不远百里回到此地,为的就是这个笼子。

    他围着笼子转了一圈。果然,看大小直接往外搬是根本不可能的,出入口那么小,笼子尺寸太大出不去。

    而且笼子的底部是深埋在土里的。

    这一点,最让张白有点摸不准,因为笼子的底面在地下看不到,所以说,如果这一面是空的,那这个笼子就变成了一个单面漏风的笼子,那就不是个笼子了,是个倒扣的大铁篮子。起码来说,当做监狱用是不行的。

    虽然仍旧是天材地宝,但一时间,却会派不上用场,那么这一趟就有点白来的感觉。

    张白惴惴不安地观察了地面,然后从纹身的九层塔底部,摄出了一把铲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截割嗔

    这是一把建木造的铲子,是他在飞船上临时磨制的。踩踏板的事总得轮换人,他小孩身体又不能喝酒,于是便挑了一小块建木,快速地做了这么一个掘土工具。

    这铲子是临时加工的,外观是真不咋样,可架不住材质好啊!几铲子下去,的确得心应手,很快铁笼子的底部就露出来了。

    从挖出的部分看,情况不错。这笼子是有底部的,也是一样的玄铁铁条,不过是不是整个底部都这样呢?还得继续挖。

    他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总算把整个地面都掘开了。好在老天保佑,整个笼子就是个整体。这笼子两人高,乌沉沉的玄铁条,手腕粗细,密密匝匝地交错着,在火把映照下,不动如山的笼子和晃动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显得诡异而威严。

    “好宝贝啊!”

    这个笼子有大用处,张白早就想好了,到时候绝招一出,谁与争锋?石龙老儿,你斩我一臂,此仇不报非君子,洗干净屁股乖乖给我等着,你爹打你屁股来了。

    他伸手抚摸一下玄铁笼子,自言自语道:“就是太大太重了,只要你听话,我给你找个美美的地方待着。”

    说着话,他手一抬使出了摄物之术,大铁笼子咯咯直响,却不动弹。张白心中一凉,难道是笼子太重不能摄入?他凝神观察,发现此时整个笼子都在晃,但是笼底的中央似乎有点异样。

    他收了术法,来到异样处,发现笼底地面中央有一个铁环扣住了铁笼子。这个铁环不大,就和一个拳头差不多,也是玄铁打造,坚固得很。

    张白立刻抽出建木铲子,又挖起来,好在工程不算大,很快挖出了个深坑。原来这个铁环是一条铁链的一部分,铁链下端连着一块巨石,是巨石的重量,阻住了铁笼。

    这块巨石很大,明显十分沉重,带走是万万不可能的,然而这链条两头都是死扣,也没有可以打开的锁,这可难办了。

    其实切断链条也行,可一想到用湛卢切链条,张白的小心脏几乎要抽搐了。唯一的办法,是打碎这块石头。

    他开始仔细观察石头,似乎是花岗岩的材质,可能是这地下原来就有的,被利用来拴住铁笼子。刚才张白使用摄物之术,看来冲击还挺猛,石头上出现了一些细碎的裂纹。

    不过铁链下端深埋石头之中,这一点裂纹并没什么影响,张白估计,如果一次次使用摄物之术的话,至少也得搞个几百上千次,累死也不见得成功。

    他仔细检查着石头的缝隙,心里想着办法,边想边用手指去摸索。看着自己的左右不同的两只手,忽然有了灵感。

    他先戴上了电子手表,打开手电照着石头缝隙,接着把手中的火把熄灭,然后用左手食指指着石缝,一股氢气慢慢灌入了缝隙间。

    他是想用氢气炸开石头,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行,总得试试吧!反正不是作战,需要的氢气又不多,一次不行炸两次。

    “轰!”

    不久,第一次爆炸,躲在过道里的张白赶紧窜出来查看大石头。真的有点用,缝隙大了不少,表面的石块也炸开了,于是第二次,第三次。

    炸了七八次以后,石头还真有点松动了,铁链的下端微微有些能抽出来的感觉了。而且每一次缝隙变大,下一次都可以灌入更多氢气,每一次爆炸的威力也更大。

    等到张白用完了食指里的氢气,用上中指氢气时,终于,轰隆一声,地下的花岗岩大石头总算被炸开了一个角。张白用力一抽铁链,整根铁链的下端部分,都被抽了出来。

    原来这下端拴着个大铁球,整个铁球都深埋在花岗岩里,怪不得那么难拔。“好个大铁球,又是玄铁的,一不小心又发财了。到底谁造的这个大笼子,这家伙巨有钱啊!花那么多钱造监狱玩?唉!有钱人的心思,咱搞不懂。”

    他再一次使出摄物之术,这一次很顺利,硕大的铁笼子进了纹身九层塔。可张白又嫌它太重,怕压坏了宝塔,就把一楼的财宝,二楼的建木,三楼的丝绸依次往上搬了一层,空出了一楼,这才放心地放入大铁笼子,他还给铁笼起了个名字,叫做玄铁笼。

    “嘿嘿!这次就靠你了玄铁笼,我要把那个该死的石龙道人关在里面,我要惩罚他。怎么惩罚好呢?可以饿饭、站壁角、吊起来用皮带打屁股,还有...还有...想不起来了,以后再想吧!”

    “哼哼!石龙老儿,我来了!”

    ......

    “阿嚏——!哎妈!”石龙道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师父可安好?要不进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吧!”核心弟子风远迫赶紧上来招呼,他长得中等身高,身材有些单薄,明眸俊目,脸庞秀气,一头披肩的长发无拘无束地散落在背上,确实是一表人才。

    风远迫是石龙的二弟子,大弟子就是江鼎盛,因为被张白炸伤,现在依然卧床还在恢复中。想到江鼎盛,石龙心中不免揪心,这是他最看重的弟子,没想到第一次出山就栽了个大跟头。

    “没什么事,夜里风有些凉而已,我在这里站一会儿想点事,你休息去吧!”石龙一身道袍有些单薄,时值深秋,若是平民百姓,有的连皮衣都穿起来了。

    “是,师父!”风远迫嘴里答应着,却并不离开,又问了一句:“师父可是正在烦恼色伽家族宴会的事?”

    石龙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

    “这色伽家族,说来从前曾经是大月氏的王室,即便现在依然是白沙瓦第一豪族。我等不曾与他结交,如今还暂住于第二豪门的却家,别的可以先不提,色伽族的邀请还是能避则避吧!”风远迫劝谏道。

    “你小小年纪,虽有些见识,然而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石龙叹了口气。

    “那么师父的意思是...”

    石龙回头看了看风远迫,心事重重地说道:“我们手握皇家,背靠却家,本应占据先机,一鼓作气掌控都城,可没想到半路跑出个张白,还变得这么厉害,打乱了部署。

    你师哥师姐受伤,我们锐气尽失,如今反而被动了。你若有心,**冠三军,而不是在此劝我躲避。”

    风远迫被斥责,只得诺诺连声,可是他并不死心,又对石龙说道:“色伽家族的威风再大,也就是白沙瓦一座城的事儿,要不是罗马人帮衬,他哪有那个实力跟我们斗。

    弟子并非想得简单,更不是怕他们,只是如今白沙瓦城中风云诡谲,形势不明,那张白不知怎的,又和拜火教勾搭上了,在城里上窜下跳,可偏偏我们又找不到他的行踪。

    若是此时师父赴宴,万一色伽家族生了歹心,有个意外,哪怕师父受点伤,我们也可能满盘皆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神仙宴

    “那还不是你们这些小子,不给我争气,区区一个张白,竟伤了两名核心弟子。你也是,追踪那么久,还是得不到他的踪迹。”石龙怒气冲冲地斥责道。

    “确实是弟子不肖,师父请勿动怒。为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只要师父无恙,论实力,我们的赢面究竟是大得多。”

    “唉!要是你师兄鼎盛的伤早一点痊愈,就好了。”石龙叹道。

    “是的、是的,师兄吉人天相,今日又恢复了一些,大概再过十几天就能痊愈,只可惜赶不上色伽家族的宴会了。我请师父最好不要去宴会,这都是为了师父安全着想!”

    “好了!。宴会是一定要去的,绝不可堕了我东王公府内门的威名,你师兄既然不能及时恢复修为,不轻动为佳,还是你来帮我吧!”

    “是,谨遵师命!”风远迫低下头,鞠躬作揖,看不到的面庞上,俊美的眼神中一丝狰狞一闪而过。

    ......

    使徒号穿过云层,急急忙忙地来到白沙瓦城南数里的地方,这儿,就是昨天张白登上使徒号的地点。

    张白命使徒号马上降落,离地还有几米的高度,他就急着要跳下去。

    然而陈曶却忽然拉住他说道:“张公子勿急,末将有一句话相告。公子此去不必急于建功,切不可鲁莽,其实只要把事情拖到沐镜、南华二位赶到,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于吉师叔、提图斯还有稻劳都失陷在城中,我得尽赶快将其救出才是。”张白急道。

    “公子务必从容以对,你我身负重托,以兴盛汉家天下为己任,决不可因小失大。孙子曰:举凡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此为度量也,公子切记!”

    说罢,陈曶拱手拜别。张白被他这几句话,搞得像凉水浇头一般,忽然冷静下来,亦拱手道:“多谢陈将军点醒,受教了。”

    拜别了陈曶,张白跃下飞船,使徒号为了防止被发现,立刻腾空而去。

    张白正想着不得不走着回城,却听到一阵马匹嘶鸣的声音,他扭头看去,见是自己来时骑的那匹马,原以为任其自行离去便算了,没想到这匹马没有走,忠诚老实地一直等待着张白。

    他立刻上前牵起马缰,伸手拍拍马脖子以示慰问,然后一纵身,翻身上马,直奔白沙瓦。

    ......

    乞丐窝里,清晨时分收到一封请柬,索特尔老爹正急得团团转。

    这请柬像自己飞过来似的,不知如何便插到了门口的门缝底下,被乞丐们发现了。

    请柬是给张白的,邀请他明日晚间,参加色伽家族的宴会。请柬上未着落款,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请柬。

    这架势,谁都明白,张白和乞丐们已经被盯上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索特尔知道,张白做的事肯定是大事。既然是大事,风险肯定也大。所以是人都看得出,乞丐窝现在面临危险了。

    但是张白出城,并没有告知索特尔老爹他的行程,所以干着急也没有用。况且城门还没开,这时间,谁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张白去。

    ......

    佛堂中,僧会正在诵经,张白一夜没有露面,小和尚有些焦急。

    两天时间虽短,可是他与张白颇为投缘,从张白的行动举止来看,他也意识到张白不是普通人,可能遇到了特别的事,才没能回来。

    也可能是再不归来了吧!僧会已经习惯了身边人忽然的离去,但是每每真的到这个时刻,仍然不免心中郁郁。

    他挑出了一本经书念诵起来,这经书黄纸炭字,封面写着《分别圣谛经》。

    “...彼异分散,不得相应,别离不会,不摄,不习,不和合为苦。是名‘爱别离’...”

    ......

    张白纵马来到城门外,翻身下来,牵着马慢慢行走入城,城门处的卫兵见是个孩子也没人为难他,贵霜是马上崛起的帝国,人人擅长骑马,小孩牵马也是常见的事。

    他慢悠悠地来到了乞丐窝附近,还没到门口,就有一个乞丐着急地向他跑来,低声唤道:“阿胡拉玛阁下,你快进去吧!有急事,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张白心中一凛,把马的缰绳交给乞丐:“帮我把马看好了。”然后快步绕过箭楼,进了乞丐窝。

    索特尔老爹和一干乞丐们见到张白,明显人人都松了一口气,索特尔赶紧把请柬交给了他,并且告知了经过。

    张白仔细地看了看请柬,这是用薄木板雕刻制成,纹样庄重华丽,一看就是高级货。请柬的内容是当地文字,用词通俗,十分易懂,与古汉语不同,完全没有弯弯绕。意思很明白,是邀请拜火教教主阿胡拉玛出席晚宴,邀请人只写了色伽族,不清楚到底是谁哪个人发的。

    回想自己之前的行动,与拜火教的合作还是比较秘密的,这么快就露了行踪,虽在情理之中,其行动之迅速却在张白意料之外。

    如果是罗马人邀请的,就更有些奇怪了,他们已经抓去了医馆众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莫不是要一网打尽。

    不管怎样吧,先收起这个请柬,反正去不去的还不是由着自己?张白决定先不管它。他对索特尔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不必惊慌,暂时一切如常。”索特尔老爹点头称是。

    他环顾一下在场众人,见要紧的人都在,便又问道:“扎巴德、古费,你们二人监视得怎样了,为何不在监视之处,却都在这里?”

    扎巴德是急性子,***着答道:“阿胡拉玛,罗马医馆那里有情况,医馆里的三名医生全都被抓走了,医馆窗外晒着白色床单,意思是罗马人抓的。我派人跟踪了,这些人都去了色伽家族的府邸。今天又来了色伽族的请柬,怕不是巧合。”

    “那三个医生,都在色伽府邸吗?”张白关心地问道。

    “完全没错,他们一路吵吵嚷嚷地,全城都听见了。哦!我们打听到,他们还抬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进入府邸,也不知道这病人是什么来头,人人都在议论,说是医馆得罪了色伽族。现在色伽府邸各个出入口我都派人监视着,暂时没看到医生们出来。”

    “做得好!”张白夸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气运来

    张白又转头问古费道:“色伽宅邸处有何动静?”

    “啊?没有什么动静啊?一切皆如扎巴德少爷讲的,那一群罗马人抓了一个医生,又逼着另两个医生抬病人,吵吵嚷嚷地进了色伽府邸,就再也没出来,我们还在监视,各个入口都有我们的人。”古费答道。

    “行!”张白证实了情况之后,又问道:“那么你们两个不在两处现场监视,跑回来干什么?”

    扎巴德挠了挠秃头,不知如何回答,古费便抢着答道:“是少爷见医生们被抓,怕阿胡拉玛着急,便亲自回来送信的。”

    张白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不过那些医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们去吧!扎巴德务必看紧了医馆,注意最近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还有,以后有什么消息,派个心腹人送信即可,你们两个务必要小心些。”

    扎巴德和古费两人见阿胡拉玛关心自己,颇为得意,满面春风地答应了,不一会儿便各自回到各自地方监视去了。

    索特尔老爹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面对张白,抚胸深施一礼道:“阿胡拉玛阁下,我有个疑问,涉及我唯一的儿子扎巴德,希望您不要介意。”

    “你是想问,为什么要去盯梢空空如也的医馆?还是想问为什么让扎巴德去监视医馆?”张白笑着问道。

    “都不是,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分开使用。”索特尔回答道,脸上的皱纹簇成一团,“扎巴德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任性急躁,毛毛糙糙,为人爱逞能又没什么主见,但是他的人品是好的,他绝不会背叛拜火教,更不会背叛我这个父亲。希望您不要因为初见面时,他对您的无礼而记恨他。”

    张白一听笑得更欢了,“姜是老的辣,老爹真是慧眼如珠,看出我有意把这两个人分开使用。我也不瞒您说,正如您所想,我认为这两人的其中一个是叛徒。”

    “那...”索特尔老爹大急。

    张白举手止住他说话,轻声说道:“老爹放心吧!您儿子扎巴德不是叛徒,我从没怀疑过他,其实古费才是那个通风报信,并且传递请柬的人。”

    索特尔闻言,满脸的褶子都打开了,一下轻松下来,可是不一会儿,他又疑惑起来。

    “你为什么会怀疑古费呢?”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就感觉到,古费是个拜火教修士,修士的气息还挺浓的,他隐藏得挺深,但修为远在你之上。依我看来,至少是祆祝的级别吧!”

    拜火教的功法自成一派,修炼的等级从低到高,大致分为:府史、率府、祆祝、祆正、萨宝五个级别。最高修为是萨宝,大致相当于修仙者的化神境,祆祝则相当于金丹境。

    白沙瓦的乞丐窝里,拜火教功法的修士只有三个。一个是索特尔老爹,另一个是扎巴德,两人都是最低的府史级别,差不多都相当于炼气境,老爹的修为稍稍高出一点。

    另一个隐藏的修士,就是古费,其修为比索特尔父子高出了两个级别。在拜火教中,大概和亥特里差不多,比帕夏强出一个境界。

    这样一个人,在乞丐窝里隐藏实力,任谁都明白其别有所图。

    听张白这一说,索特尔老爹的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古费加入乞丐窝多年,一直和扎巴德关系很好,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没想到竟然是个不知有何图谋的叛徒。

    虽然索特尔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但摄于拜火教教规,他又不敢过分提出异议,一时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白见他的样子,就知道索特尔老爹还是不太相信,便解释道:“我也不是单凭修炼者气息怀疑他的。刚才你也听到了,我言语试探,只是问问他们为什么私自跑回来。古费不但抢着代替扎巴德回答,而且非常笃定我会因为医生被抓而着急。嘿嘿!”

    “话说,是谁告诉他我和那些医生是一伙的?”张白不禁又笑了出来,“所以,我已经确定了他有问题。也好,只要通过他,就有可能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和我作对。”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运气!”张白咧嘴一笑。

    ......

    钟表店里,亥特里正在坐立不安,他们收到了于吉的传音,知道医馆出事了。而且整整一个晚上,完全联系不到张白。

    到了早晨,亥特里决定自己行动起来,他让金赤和灵灵两人赶紧离开钟表店,去市场逛一天,一来可以避避风头,二来可以采买挂表的链子,如果买到合适的,就可以入宫打探一下消息。

    灵灵听说逛市场,当然高兴,可金赤却有点担心亥特里,觉得他一个人待在店里,未免有些危险。然而亥特里坚持如此,他觉得首先要保证灵灵的安全,而且自己一个人在店里,便于行动反而易于自保。

    金赤不善言辞,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两人约定傍晚回来的时候,看店里的信号。

    平时,店门外总是挂着两块牌子,一块画着挂表,一块画着座钟,是请当地画师画的,当作广告招贴画用。

    而今天,只挂了一块怀表的画作为记号,他们约定好了,如果有危险,就把座钟的画也挂出去。金赤和灵灵一看到信号,就远远离开店铺,找家旅店先住着。

    两人刚离开店铺没多久,张白的传音忽然来了,亥特里大喜,立刻向张白告知了自己的安排。张白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排不错,便同意了。

    他又特意加叮嘱道:“今日大概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难的应该是明后两天。金赤保护着灵灵,跑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回飞船。亥特里,你也有可能被盯上,明天如果一切顺利最好,如果情况有变,你立刻卷起财物货品,有多远跑多远。”

    ......

    此时的张白,身穿着苏拉杰府上仆人的外袍,遮盖了里面的白袍,打扮成普通仆役的样子,牵着马一路晃晃悠悠,来到了色伽家族府邸的大门附近,这里是古费的监视地点。

    那里有几个乞丐正在讨饭,张白走近前去,那乞丐立刻向他乞讨道:“小少爷赏几个钱吧!你心肠好,天上的神主保佑你。”

    张白假装看着他们乞讨,凑近了低声问道:“古费在哪儿?让他来见我。”说着拿出几个零碎铜币,扔进乞丐手中的碗里。

    “小少爷心肠好!天上的神主看护着你。”

第一百六十九章 草迷宫

    张白继续在色伽府邸门外晃来晃去,这府邸门外人不多,一个商贩都没有,看来是不敢在此做生意。

    府门正门有卫兵把守,门墙高大,通体灰色,大门两侧各有一个装饰用的箭楼,是中东和印度地区的式样,只是尺寸和规格都远高于一般府邸,几乎堪比皇家。两边看去,围墙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里面到底有多大。

    张白暗中散出了神识,查探了一下就收,果然老样子,这神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感觉自己有点像是一架雷达损坏的飞机,正在糊里糊涂地穿越云层。

    他有些恼火地收回神识,四处看看,见旁边有一颗大树。他牵马过来,把马缰绑在树干上。自己一纵身,爬上了树杈,在英山岱岳观的日子里,他常在那里的建木爬上爬下,已经很熟练了。

    几下爬到了树梢最高处,却依然看不清色伽府邸的内情,院墙太高了,视线被完全阻挡了。只是依稀地看到院内的树梢,密密麻麻,犹如树林一般。

    “你说阿胡拉玛在哪里?”树下传来斥骂的声音。

    “刚才还在这儿的...”

    啪,一个耳光的声音,“那人呢?怎么只有马了?”

    “那个阿胡拉玛是个小孩,莫不是四处去玩了?”

    “那还不快去找!”

    “是,是!”

    张白从树梢处往下望,见是古费正在训斥下属,一共四五个人,其中的一个,就是刚才张白遇到的那个讨饭乞丐。

    被斥骂的乞丐,马上四散出去找人,张白本想就这么跳下树来与古费见面。可忽而心念一动,见旁边还有几棵树,便借着树梢的晃动,一跃而起,落到另一颗树的树梢,接着又跳到不远处的房顶。

    树梢和房顶离地数丈,张白不容易被发现,再说谁也没想到,大白天的有人会在树梢房顶之间跳来跳去。

    树下的乞丐们正在打听张白的下落,为了听清楚些,张白再一次散出神识,“还不信了,我的神识难道对普通人都不起作用?”

    还好,这一次神识终于起作用了,张白能清晰地听到乞丐说话的内容。

    “大叔,有没有见到过这么点大的小屁孩经过?”

    “大爷,有个小奴仆,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瘦脸矮个,走路东张西望的,你见过吗?”

    “大哥,有个瘦成鬼的外族小奴隶,穿着不合身的奴仆服饰,四处游逛,你有没有见过?”

    张白嘴角抽搐,好啊这帮家伙,这听起来哪像找人,倒像是在骂人。我可是张白张教主,尊贵的阿胡拉玛张。

    看起来这拜火教也不是人人都服我嘛!要整顿,必须要整顿一下才行。

    这么想着,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轻轻落地,大模大样地来到古费身后。古费还在发脾气,他修为远不如张白,没发现他,张白于是伸出手去,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古费一回头看见张白,立刻换了副面孔,点头哈腰道:“阿胡拉玛阁下,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里危险,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事吧!”

    张白不加思考地答应了,就跟上古费,两人沿着色伽府邸的墙根,一路躲躲闪闪,走到一扇偏门处。这个地方地处偏僻,门外是一片没人打理的沙草地,门口也没有人放哨。

    古费熟门熟路,上前轻扣门环,很快门就开了条缝,里面人见是古费,立刻开门把他放了进去。

    古费回头向张白招手,让他一起进门,张白微微犹豫,但自恃修为,嘴角浮起一丝轻笑,走进了色伽宅邸。

    张白心中防备,便四下细细打量。见府中道路整齐,横平竖直、宽窄错落,道路间最靠外一排是灌木、再一排乔木,最后是一排修剪过的草地。草地后头,才是波斯城堡式样的宅邸主楼。

    开门的是个小仆人,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满脸紧张地看着张白,好像张白会吃人似的。

    张白向他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古费横了看门小孩一眼,“还不快把柴房打开,我们要用,快去快去!”他照着小孩屁股踢了一脚,那小孩回过神来,立刻跌跌撞撞往柴房拼命跑去。

    “真是个蠢小子!”古费脸上堆笑道:“阿胡拉玛阁下,您慢慢走着,让他们先伺候去。”

    张白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好的,麻烦你带路了古费大哥,你对这里还真是挺熟悉的,真厉害!”他还特地向古费竖起来大拇指。

    古费尴尬,陪笑道:“我们一直到这里乞讨的,熟悉门路也是应该的。”

    说着,两个人便到了柴房,那个看门小孩已经打开了柴房的门,站在门边等着了。古费一做手势,将张白让了进去,自己留在门外。

    张白刚进门,就听到背后一声响,“嘭”的一声柴房门狠狠地关上了。张白也不着急,四周一看,这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就是个仓库,果然是关人的好地方。

    “古费,你把我关起来干什么?”张白不慌不忙地问道。

    这边古费却已经凶相毕露,恶声道:“你个小奴隶,也敢自称阿胡拉玛?阿胡拉玛是萨珊国王的专属,哪儿轮得到你。居然还敢直呼本大爷的名讳,你应该叫我古费管事。

    告诉你吧,我是这里的一名贴身管事,是主人让我来监视你们这群臭乞丐的,没想到,竟然还监视出了一个冒牌的阿胡拉玛,真是笑话。”

    张白也不着恼,高声问道:“你的主子是哪个?这么鬼鬼祟祟,抓个我这样的孩子也不敢正大光明,居然还要用阴谋诡计,看来小家子气的很。”

    “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子,当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了。”

    “割舌头?你来呀,进来割呀!你不进来就是小狗。”

    古费气得涨红了脸,本想进门的,又一想忍住了,冷笑道:“你想用言语,刺激我给你开门,你想得美,一会儿我就报告主人,把你千刀万剐,而我就是大功一件。”

    没想到,张白突然沉声道:“可惜你领不到了。”

    张白一声冷笑,双手齐动,隔着木门,左手猛然间向古费使出了月境之术。同时,右手枝叶四起,从门缝中瞬间钻出,擒住了站在一边的看门小孩,树叶从他口中进入,塞满了嘴巴,那小孩呜呜连声却不能动,也说不出一句话。

第一百七十章 四方来客

    站在柴房木门前的古费,猛然觉得四周暗了下去,白天瞬间变成了黑夜。

    面前的木门忽然间不见了,他看到的是一片辽阔的平原与河流,那条河流非常的宽阔,比印度河宽了好几倍。

    河流平静地流向远方,那里似乎是海。依稀的月光下,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右岸是一大片奇怪的巨石,方方正正的,每一块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古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无意间往脚下看了一眼,当场吓得腿都软了,他居然正漂浮在空中,脚底空无一物。

    “啊!”他当场大叫起来,随着这一声喊,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头栽了下来。

    ......

    柴房的门,被张白轻易地用右手打开了,他把看门的小孩和古费都拉了进来。

    小孩此时已经吓得服服帖帖,除了呜呜地发出类似求饶的声音,其他什么都不敢做。因为他看到古费的样子,感到了从未见过的恐惧。

    此时的古费两眼惊恐万状地瞪着前方,极力睁大着两个没有黑眼珠的眼睛,眼中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白。

    他的四肢拼命地到处乱抓乱舞,一副掉进水中快要淹死的样子,整个人因为无法维持平衡,在地上躺着扭动。他的嘴张开得很大,似乎在疯狂呼喊,却一句话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古费就像一个在地狱里挣扎的魔鬼,在地上无声地翻滚,看门小孩怕被他抓到,不顾身上木藤缠绕,直往墙角里缩,被吓得眼泪汪汪。

    张白不理古费,径直走到孩子身边,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别害怕,我是拜火教的,他做了坏事,所以我才用神力惩罚他,这与你无关。所以只要你不大喊大叫,我可以马上放开你,怎么样?”

    那小孩立刻拼命点头,眼泪当场就掉出来了。张白紧紧箍着孩子的右手放松了下来,塞在嘴里的树叶等迅速消失。很快那孩子就恢复了自由,呸呸地从嘴里吐着残余的树叶。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进的色伽家族?”张白问道。

    “我叫布吉,生来就是奴隶,是被老爷们买来的。”

    “那你的父母呢?”

    布吉耸耸肩,“我不认识他们。”

    原来是个可怜的小奴隶,张白于心不忍,便说道:“我不想为难你,你告诉我这个古费的情况,我就放了你,我还会给你银币,好吗?”

    布吉点头道:“古费管家是色伽府外院的贴身侍卫,这里有好些这样的侍卫,都可凶了,这个古费常常不在府内,只要一回来,就准有事儿...我就知道这些。”

    “那么古费的上司是谁?就是说谁派他出门的,或者他回来的时候,又会第一个见谁?”

    “见谁?当然是见老爷们,要说和古费见面最多的,应该是米纳尔老爷,就是拉赫色伽老爷的大儿子。他们都信拜火教的,最近来了几个萨珊人,老爷们天天吩咐端茶送点心的伺候。”

    萨珊人?张白闻言一惊,萨珊人又开始活动了,他们来这里,难道是觉得帕提亚不好办,准备插手贵霜帝国?

    “你知道那些萨珊人的头领叫什么名字吗?”张白问道。

    “不知道,就听人称呼他叫大弗拉马塔尔。”

    大弗拉马塔尔是谁?有个“大”字,好像不是人名。张白又追问了几句,可这个小孩似乎的确是不知道什么了。

    他安抚了布吉几句,便转而开始对付古费了。

    “古费,我是米纳尔,你在做什么?”张白靠近了双眼泛白的古费,凑近耳朵轻声询问道。

    “是米纳尔老爷吗?我已经抓到那个冒牌货了。”古费忽然能讲话了,而且不再拼命挣扎四处乱抓,他翻着瘆人的白眼珠,急急向他的主子报告道:“那个冒牌货躲在乞丐窝里,和索特尔这个老家伙鬼鬼祟祟地商议什么事呢!您赶紧派出卫队,把他抓了得了。”

    “大弗拉马塔尔在哪儿?”张白又轻声问道。

    古费一怔,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开始挣扎起来。然而意识中,又一次跌落云端的恐怖,让他忘记了反抗,再次混淆了思维,回答道:“他在色伽族安排的外宅里。”

    “大弗拉马塔尔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大弗拉马塔尔是整个萨珊的大总管,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整个萨珊国家的大总管?那么说岂不是宰相?一国之相亲赴他国首都,这几乎是除了国君互访外的最高规格外交。

    张白再次疑惑起来,这个白沙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马皇帝、萨珊宰相齐聚一堂,要不是自己提前将阿尔达班五世送走,那中亚到印度河流域的所有大国高层就都打卡到齐了。

    想想自己如今身为拜火教教主阿胡拉玛,也代表了帕提亚的新兴势力。

    再加上贵霜帝国的第一豪族色伽,还有皇室和石龙道人等东王公府的势力,最后也不能忘记血冥教仍然若隐若现。

    白沙瓦哪里还像个都城,简直是一锅粥,历史上帕提亚灭亡后,一代强国贵霜也紧接着被灭,看来不是没道理的,它遇到的外敌实在太多太强了。

    张白继续拷问了一会儿,古费的情况基本清楚了。他和罗马人毫无关系,竟然是萨珊早就埋伏在贵霜的奸细。他本人还只是其中的一条小鱼,他的背后,是投靠萨珊的整个色伽家族,这才是一条真正的大鱼。

    有趣的事,色伽家族之所以投靠萨珊,是因为阿尔达希尔是拜火教原教主。

    然而他死后,拜火教实际上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以帕提亚人为代表的一部分拜火教徒,认可张白这个教袍继承者;以萨珊国民为主的拜火教徒们,则不愿意接受失败,他们当然不甘心让一个不明来路的外族人继任教主位置,所以在萨珊国内,他们宣扬继任者是萨珊现任国王沙普尔。

    这样一来,拜火教内部的斗争就变得你死我活了。

    张白有点头疼,他原本计划的是帕提亚、萨珊和贵霜的三国平衡,通过联姻两个稍弱的国家联盟,类似孙刘联盟共抗曹魏的形式,威慑萨珊,维持和平。

    可万没想到,先是罗马一脚插进来,接着拜火教教主位的抢夺,到了如此不可调和的地步。

    整个战略已经不可实施了,必须立即调整,刻不容缓。

第一百七十一章 赴瑶池

    张白不禁沉思起来。

    从国家间形势看来,虽然帕提亚获胜后,地区压力开始转到了贵霜,但是显然贵霜帝国的应对更加无力,此地的贵族更加离心离德。

    帕提亚的第一豪族苏林家,不管怎样野心勃勃,到底还是派出了军队抵抗外敌的,可这里的色伽家族,又是拉拢罗马,又是投靠萨珊,这是要闹哪样啊!

    皇位,有人要夺取皇位,张白忽然意识到了关键问题。

    然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数月前,他和南华在皇宫给公主治病,公主大有好转后,韦苏提婆二世曾经办过一个小小的宫内宴会,邀请的当地贵族有两家。

    一个自然是拉赫色伽,而另一个人叫做捭达所却,他代表的是当地第二大家族,却家。

    现在色伽家族这么上窜下跳,然而这个却家家族,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画风颇有些诡异。

    张白又接着拷问古费,可是古费对于却家几乎一无所知,只是提到却家似乎十分支持皇室,是个保皇派。

    情况问得差不多了,张白决定要处理一下这个古费,这件事稍微有一点棘手,因为张白不忍心直接杀掉他,于是老办法,加重了月境术,把古费弄疯了让他不记得自己,然后继续把他绑在在柴房中。

    看门小孩布吉,全程看着张白审问古费的样子,已经吓得心胆俱裂,看张白犹如看鬼神,一点违拗也不敢有了。张白原本不想吓唬他的,但是事出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

    现在事情要收尾了,张白不禁有点内疚,他想了想,向布吉致歉道:“不好意思了布吉小兄弟,刚才我情况有些危险,不得不动粗,请你不要介意。”

    布吉满眼泪花,看着张白,一动都不敢动。

    张白尴尬道:“那...你看,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肯定会被人抓住拷问,肯定会把我说出去的,所以你不离开,我就只能杀你。”

    布吉吓得连连摇头。

    “你别怕!”张白道:“我给你指引一个地方,你去服侍个新主人,那主人和你一样是个小孩,叫做僧会。他独自住一个大院子,也没人帮忙服侍,要不你去帮帮他吧!”

    说着,他拿出之前答应布吉的银币,交到他手里,又道:“这钱给你,怎么样高兴点了吧!告诉你,我不喜欢奴隶,既不喜欢自己当奴隶,也不喜欢别人当我的奴隶,所以我才建议你去僧会那里。他是好孩子,不会把你当奴隶的,如果你愿意,那么你自由了。”

    布吉捧着银币,一脸茫然,“自由?”他觉得难以置信。

    “你去那里,好吗?我不得不强迫你,因为你如果不去,即使我不杀你,你也会面临很大的危险。我说的是,你会有生命危险,懂吗?”

    布吉迟疑地点了点头,张白笑了,从纹身九层塔中,翻出一支炭笔和一张用剩下的黄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然后交给布吉:“你把这个给僧会看,他会收留你的。”

    见布吉点头接过纸张,张白又命令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们两个换一换。”

    布吉颇为意外,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做事出人意料,简直神鬼莫测。他不敢反对,立刻和张白换了衣服。

    本来布吉比张白大几岁,衣服尺寸也大,好在张白的衣服是苏拉杰府中奴仆的衣服,尺寸同样也大。两人一换,衣服大小倒是差不多,都挺合适。

    张白拍拍身上的衣服,心里挺满意。他不打算立刻离开色伽府邸,好不容易进来的,干嘛这么快走。

    他转身看布吉,见他换好了衣服,正等在柴房门口。

    下午的阳光照在布吉身上,张白忽然眯起了眼睛,穿着苏拉杰奴仆制服的布吉,背着光有点刺眼,这让张白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好像是重要的事情,是自己一直在想的某件事。张白看着布吉,眼神炯炯发光,人越来越紧张,似乎有一件什么要紧的事,正在心里越扩越大。

    “小...小少爷!我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吗?”布吉被张白看得发毛,张白的眼神太吓人了。他不禁往后挪了挪腿,却不小心被身后的门槛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马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欠身道:“我不小心的...”

    而此时的张白紧紧皱着眉头,眼睛几乎能放出了电光一样。

    看着布吉摔倒在地的样子,他终于想起来了。这身制服,自己确实在一个地方见过,就是在无人村的地道里,在那些尸体身上。那些尸体都穿着苏拉杰奴仆的衣服,也就是说,那些死人都是苏拉杰的仆人或者家丁。

    灯下黑啊!自己穿的衣服和那些尸体一模一样,居然没注意到。

    不过想来也正常,地下昏暗,本来就有点看不清,再加上两次去都是有事在身,没注意到并不奇怪。只不过,这一堆尸体中,有一具衣着特别华贵的。

    张白忽然预感到,苏拉杰的下落之谜大概快要揭开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张白回头看了下古费,见他双目泛白,全无神采,像个活死人。便向布吉要了锁来,将柴房门紧紧锁住,又把钥匙扔进了灌木丛中。

    他这才让布吉领路,两人又回到进来时的偏门门口。张白告诉了布吉如何去苏拉杰府,让他趁着还没宵禁赶紧去找僧会。

    眼看着布吉溜入暮色之中,张白这才发现,这一下午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古费身上了。

    他把偏门轻轻带上,并不关紧,然后出了府邸,原路返回到之前等候古费的树下,那匹马还拴在那里。张白解开缰绳,牵着马谨慎地慢慢走回色伽府偏门处。

    偏门外是一片草地,他让马儿自己吃草,信马由缰,自己则又重新回了色伽府邸。

    打开门,四下无人,他直接往柴房走。

    到地方以后,他先用神识检查了一下柴房和四周,确保安全。然后用右手打开了门,把锁放在门前,进门后又关紧了房门,再从门缝里伸出右手枝条,卷起放在门前的锁,从外面重新上了锁,这才收起了右手。

    他转身面对着被绑住的古费,再一次施展月境之术,这次是要搞清楚色伽府邸的地形和仆役人员的情况,以准备下一步计划。

    张白掏出怀中的请柬来看了看,色伽晚宴是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我阿胡拉玛一定会准备停当,如约出席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金缕芽

    这一日,色伽家族大宴宾客。

    这宴会据说是为了家族继承的事,拉赫老爷年岁大了,体弱多病,遂决定退位,让他的大儿子米纳尔接任族长。

    从大清早,整个府邸就忙作一团,光宴会的菜品就需要从食材、酒水、餐具、桌椅等各个方面准备起来。更别说平时不常有的歌舞、鼓乐、射靶等等。

    此外,保护府邸的侍卫、端茶倒水的仆人、门口迎来送往的家丁,哪个人做哪些事,桩桩件件都马虎不得。

    忙碌之中,少了一个古费,居然也没人发现。

    时间流逝,傍晚到了。由于色伽晚宴的关系,今日城中取消了宵禁。

    达官显贵、富户豪门之中,一辆辆马车驶出。色伽府邸大门前,鼓乐喧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色伽家族公认的下一任族长,三十多岁的米纳尔,率领几个贴身内侍,在大门口亲自接待宾朋。

    而色伽家族的族长,五十多岁一脸精明的拉赫色伽,却一个人坐在后堂,身着盛装,安心喝着茶水,静等着贴身仆人不断地传来消息。

    “老爷,京城阿德贝格及埃米尔,哈塔老爷来拜访了。”

    “老爷,已经来了两名行省哈克木长官。”

    “宫廷大臣们结伴而来,一下子来了十几位,当中包括了土屯发大人。”

    “又来了五名部落梅录老爷。”

    “罗马使节的请柬帖子来了,人也落座了。”

    “老爷,萨珊大弗拉马塔尔大人来了。”

    老族长身躯动了动,依然慢慢地喝着茶水。

    “老爷,泰西封的苏林家族送来了贺礼。”

    老族长这时终于幽幽开口道:“好厉害,没想到他们的消息这样快。”

    “好像是他们早就备好的,收到命令就可以送礼。”

    “那也够可以的,从我们发出宴会邀请到现在,只有短短十天,哪怕只是传个信,速度也很快了。”

    拉赫老爷想着心事,又问道:“却家还没来人吗?哦!记得,如果有一个穿红袍的孩子来赴宴,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我。”

    “老爷放心,您已经交待过一次了,我们都记得。”

    在拉赫老爷的计划中,该来的现在基本上都来了,连没指望过的苏林家族都来了。然而那些盼望能来的,还一个都没到。

    皇帝没来,不过这也算是理所当然。

    却家也还没来人,要是真的不来,情况会有点棘手。因为却家不来,就连带着东王公府都不会来人了。

    “老爷,来了一名自称匈奴叶护的人,没有请柬,米纳尔主人希望请示您的意见。”

    “不见!”拉赫果断拒绝。

    仆人出去后,一会儿又回来通报道:“又来了一名自称鲜卑使者的,也没有请柬。”

    拉赫捋了捋胡子,凝神想了想,答道:“可以入席。”

    “老爷,来了两个姓名奇怪的人,一个叫海叶,一个叫土蚤,请柬倒是...”

    “立刻请进府中!”拉赫打断了报信人的话。

    “是,老爷!”

    来了几个出人意料的客人,其中匈奴是世仇当然不见;遥远鲜卑的使者,虽然没多大意思,没有坏处;海叶是一定要请的,原以为他们来不了,没想到居然赶到了,很好!

    他又端起茶碗喝了两口,另一个报信人又来了:“老爷,却家终于出来人了,捭达所却老爷亲自来了,还带了两个外族人,他们刚刚出门。”

    拉赫两眼精光闪烁,急道:“告诉米纳尔,准备出府迎接!”

    “是,老爷!”

    “我去赴宴,来人呐!扶我前去宴席。”两名侍女立刻过来搀扶,拉赫慢慢地有点艰难地走出了后堂。

    此次宴会来客众多,宴席没有设在大厅里,而是设在更加宽敞的院子中,贵霜地处印度河流域,天气炎热干燥,很少雨水,所以露天设宴也是常有的。

    大院子里,还没入夜便已经点起了松脂火把,满园灯火通明。

    院子中央是一张张贵宾桌椅,按顺序排出一个环形。四周按照身份贵贱,又排出了两圈桌椅。

    贵宾席位,主要是为了给色伽族人,以及相当于王室的埃米尔塔哈,还有却家家族,以及外国使臣们准备的。第二圈的客人,基本是王宫大臣们,以及相当于省长的哈克木等。

    第三圈就是一些因为沾亲带故,接到请柬的普通人。比如当地的一些富户,还有相当于县长职位的阿奇木,以及各个地方被称为“塔格”的部落头人。

    色伽府的仆人们川流不息,正在不断地端茶送酒。环形宴席所环绕的一片空地上,有一群乐师,正在演奏鼓乐,现场一片热闹气氛。

    罗马使节亚历山大,因为就住在色伽府中,早早地就入了席,这时正趾高气昂地四下打量着,似乎在找什么人。他身边的还是那几个心腹人,比如马克西米努斯。

    萨珊的大弗拉马塔尔,也已经入席,他一入场就看到了罗马使节,两眼溜溜不断地观察着罗马人的举止。

    第一个到场的埃米尔塔哈,穿着一身军人的常服,端端正正地坐着。他是个纯粹的军人,埃米尔在当地语言中是王公的意思,相当于亲王的地位,塔哈是他的名字。

    塔哈是皇帝出笏的堂兄,比出笏大了七八岁,已届三十,他并非嫡系所以不太可能继承皇位,但是他毕竟是皇室成员,代表了皇家。所以他的出席,相当于皇帝出席,连隐藏皇帝身份的亚历山大入席的时候,都要先行向他致以问候。

    不仅如此,除了身份高贵,塔哈担任的职务也十分重要。他是京城阿德贝格,相当于禁军司令。白沙瓦全城的守军,包括皇宫的守卫,都是由他指挥的。

    这时,奏乐的乐师换了个曲子,十几名男仆开始上酒菜,都是些下酒的小菜,每个桌子放上了一瓶酒,都是来自希腊的上乘葡萄酒。

    张白此时就在这些男仆当中,他内里穿的白袍遮盖了他的修炼者气息,脸上刻意戴了白色面纱,这在上菜的男仆中也很常见。

    趁着上酒菜,他特意选了罗马人这一桌,当着亚历山大的面上酒上菜、整理杯盘。眼角中把亚历山大认了个明明白白,这不是鲁威飒还能是谁?

    逃出东王公府已经一年多了,鲁威飒依然是翩翩少年、优雅英俊,但是面容举止增加了一丝威严,隐隐露出帝王之相。

第一百七十三章 树上花

    原来鲁威飒的罗马姓名是亚历山大,作为君王家的孩子,这个名字倒是常见。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像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一样,建立丰功伟业。

    历史上,亚历山大大帝建立的马其顿帝国,疆域西起希腊的亚德里亚海边,东到印度河流域,南抵埃及,北至黑海北岸。囊括了全部希腊,沙漠以北的中东,以及整个波斯地区,整个帝国横跨欧亚非三洲,是西方帝王们人人称羡、个个效仿的对象。

    张白肚子里暗笑:“你这个亚历山大和马其顿大帝一比,还真是鸭梨山大。背靠着整个罗马世界,居然连两河流域都过不了,就别提波斯高原和更远的印度河了。”

    眼看着自己在他眼前,对方都没认出自己,张白心中有谱了。不忙和他交手,先探探另外几位,搞清楚形势再说。

    他很快认出了萨珊人的服饰,毕竟也算大战过一场,手底下也有过成千上万条萨珊人命,张白不禁多注意了几眼。

    那个坐镇c位的,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弗拉马塔尔”,老头生得贼眉鼠眼,揉皱了似的皮肤满是皱纹,却依然遮不住这个家伙的狡猾。闪烁的眼神,堆满笑容的嘴角,保养白净的肤色,甚至难以判断他的年龄究竟是五十还是七十岁。

    看面相就是个不好对付的,怪不得被派来这个龙潭虎穴。

    另外那些人,他可就认不出了,不过认不出也无所谓,山人自有妙计。张白边想边干活,熟练得很,权贵府邸之中的家务事那个国家其实都差不多,他穿越后在东王公府干了多年的仆役,早就熟门熟路了。

    上完了这一轮的酒菜,张白和其他男仆一起,背身缓缓退下,退到快会场外的时候,忽然一阵熟悉的气息传来。

    他猛地心头一紧,这是血冥教的气息,

    几乎是有些心慌意乱地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羊皮大氅的人结伴入场。两人都是东方人面孔,二十多岁的样子。

    走在前头的一个,长得肥胖高大,细眯缝眼,言行举止大方,礼数周全、笑容款款,似乎像个行商。

    瘦小的那个让人印象更深刻,他比同伴矮了整整一个头,小嘴塌鼻梁,歪斜的嘴角,满脸的横肉,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瞳孔里精光乱闪。要说容貌,实在是丑得不行。

    他还显得特别紧张,凶狠的面孔十分勉强地扭动着,明显是强行拧出了一个名曰笑容的玩意儿。本来不笑还没什么,这一笑,满脸横肉扭曲,简直丑上加丑,看着瘆人。

    不仅如此,这个瘦子还喜欢舔嘴唇,时不时地伸出鲜红的舌头,在同样血红的下嘴唇,一舔即收,好像野兽在舔着猎物的鲜血一样。总之,让人一见之下浑身不舒服。

    而让张白最不舒服的,就是他们身上的气息,血腥、苦涩、窒息,他太熟悉这个味道了,就是鬼苦子身上的味道。

    逃离东王公府之前,他习惯了师父鬼苦子的气息,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直到离开很久,接触了更多修炼者和血冥教徒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味道,是血冥教独有的。

    这一胖一瘦两个人,绝对是血冥教的,从言行举止,以及气息的浓烈程度看,应该是冥使级别的。张白心中杀意陡生,不自觉走路撞到了一起的小男仆,踩到了他的脚趾,那小男仆出其不意,“哎哟!”了一声。

    张白赶紧道歉,然而四周的宾客被叫声惊动,都看了过来。

    这时领班的管事突然出现,左手一把抓住了张白的后领,右手抓住另一个男仆,把两人熟练地拖了出去。

    张白本来不自觉地想要出力反抗,好在紧急地忍住了,任由那领班将自己拖出了会场。

    看到这个场景的宾客们,不禁轻声笑了起来,这种事也是大户人家常有的,这两个小奴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千叮咛万嘱咐,今天绝对不可以出差错,你们好啊!才上了一回菜就出毛病,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领班把两人拖到无人处,抽出了腰间皮鞭,就要开打。

    和张白一起的小男仆,比张白大不了多少,与布吉是一个年龄。这时吓得伏倒在地,不停地磕头,哭声不止,没想到他一哭,反惹得领班更加火大。

    “那么喜庆的好日子,你还敢哭?我打完你,就毒哑了你的喉咙,看你还哭不哭。”说完他鞭子一挥,抽了过来。

    领班这里一使劲儿,鞭子向前,可没想到鞭梢却原地不动,被扯住了。那领班用劲过猛,鞭子的把手向后脱手飞出,反而砸到了自己脸上,不巧把牙砸断了一颗,疼得他哎哎直叫唤,吐了一嘴血。

    他大惑不解,难道是鞭子缠到树枝了?真是流年不利。

    可回头一看,差点气炸了这个领班。原来是张白,他左手正捏着鞭子的鞭梢,一脸坏笑。眼见奇变陡生,跪在地上的小男仆,也傻了,乖乖地看着张白。

    “你你,你小子胆大包天,竟敢打起我来了!”领班不禁暴跳如雷,声音越来越大。

    张白嫌他吵,又怕事情闹大让人发觉了自己。一皱眉头一撇嘴,恶向胆边生,左手扔了鞭子,五指成掌,快速使出了月境之术。

    对方是个普通人,哪怕再凶恶,肯定不如修炼者,所以张白的术法出手时留了劲儿,远远未出全力。

    饶是如此,那领班还是口吐白沫,一时晕厥过去,张白赶紧过去扶起来,又压低声音对小男仆道:“快过来帮忙!”

    那小男仆本来已经看傻了,被张白一惊,立刻醒悟,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一看领班的脸,就哭出来:“你你...你杀人了!”

    “闭嘴!”张白低声喝道:“怪不得他要揍你,一个男人家,哭什么哭!”

    “可是...死人了!呜呜!我们会被打断四肢,扔到坟坑里,活活渴死的,我父亲就是这么死的,我怕呀!呜呜!”

    “放心吧,这人又没死!我这就救活他给你看。”张白有点不忍心,可又有点轻蔑,“哭哭哭,有点骨气行不行啊你,不信你瞧着。”

第一百七十四章 假虢道

    说着,张白便伸出左手,搭在领班的丹田处,缓缓输入了一点灵气。

    果然,领班的呼吸猛地恢复了,他一睁眼,像做了个恶梦似的挺起身来,两眼圆睁,呆呆地四下打量。忽然又觉得嘴里有白沫,呸呸地吐起来。

    “我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领班惊慌地问道。

    “灵魂三问少了一个,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是谁?”张白道。

    “是啊!...你是谁...啊——我想起来了,你们两个小子偷懒耍滑,躲在这里不干活,当心我抽死你们。”

    “哎!这什么跟什么呀?是你刚才自己晕倒了,我们把你救醒的,我的领班大人,你最近是不是晚上太辛苦了呀!”

    “晚上辛苦?好像是哦!最近一直在准备宴会的事。”领班不解其意,又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忘记了什么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最后,他发觉自己果然不适合思考深奥的问题,于是又骂到:“快滚回去干活,马上又要上第二轮酒菜了,你们再偷懒我就要抽...哎?鞭子呢?”

    张白一指地上,“在那儿呢!在地上,领班大人我们这就干活去。”他伸手一抓那个哭包小男仆,扯着他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领班的骂声,“小兔崽子们,跑得倒快,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两人跑到离厨房不远处的角落里,哭包这回喘得像个风箱似的,张白让他停下,陪着他一起喘了会儿。他是元婴后期的修炼者,这点程度的跑动,当然一点也不带喘,主要是让哭包休息会儿,免得喘成一团不像样,进去厨房又得挨骂。

    “哭包你不用怕,领班记不得之前的事了,我会点法术,已经把他的记忆擦除了一部分。”张白拍拍哭包安慰他,接着又冒充道:“我叫布吉,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也叫布吉。”

    “嘎!”张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个哭包和之前的布吉是亲兄弟?

    “你怎么了?”哭包布吉奇怪地问道:“你也被擦除记忆了吗?我们府里所有年纪差不多的十几岁男孩,不是都叫布吉吗?”

    居然还有这种破事,张白觉得自己似乎踩坑了。不过管他的,叫什么名字有啥关系,反正过了今晚,说不定我就溜了。

    “那就叫你哭包布吉吧!我说哭包,我帮你免了一顿打,你可不能把我说出去哦!”

    “这个当然,不过等宴会以后领班一定还会来找我们的,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我再施一次法就好了嘛!”

    “对对对,到时候靠你了,否则我会被打死的。”

    “行了,我们上菜去吧,晚了又得挨骂。”

    两个小孩一起进了厨房,这里忙得不可开交,没人顾得上他们,总之干活就是了。

    ......

    宴会已经开始了,拉赫色伽老爷,来到主桌,向所有宾客祝酒,并宣布宴会开始。

    马上,一大批仆人抬着几个大型的长桌,来到在宴会的中央,桌上堆满了食物、水果和酒,几个长桌手尾一拼,连接到主桌,形成了从主桌开始横跨整个宴会场的超长宴会桌。

    这里的宴会与中原大不相同,并不是从头至尾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而是让宾客自由取食,既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用餐,也可以端着小餐盘走来走去,和其他人随意交谈,有点像现代的西式酒会。

    拉赫色伽用勺子敲敲面前的琉璃杯子,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宴会上宾客的注意。

    他站起身,大声演讲道:“各位最尊贵的客人们,在这个欢乐的日子,请允许我愉快地宣布一件事。大家看着就知道,我已经是个快六十岁的白胡子老头了,作为色伽家族的族长,已经为这个家奉献了四十年。幸运的是,我们的家族人丁兴旺,一切都蒸蒸日上。”

    众宾客一时阿谀奉承,作嗡嗡声。

    拉赫又道:“大家都认识,这是我儿子米纳尔,已经臂助我多年了,现在我决定退出族长之位,由我儿子接任,以此宣告亲族、挚友和各位长官,请大家不吝帮扶米纳尔,继续助力我色伽家族。”

    说完他抚胸弯腰,深鞠一躬,所有宾朋尽皆站立还礼,以示遵从。这样,米纳尔色伽就宣告成为了新的家族族长。

    “那么现在,大家敞开吃敞开喝吧,今晚一定要尽兴啊!”拉赫笑容满面,大声呼喊道。

    宾客们一片欢呼,于是各自喝酒吃肉、推杯换盏,宴会更加热闹起来。

    趁大家高兴,拉赫老爷把主位让给米纳尔,轻轻叮嘱了他几句,便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和仆人,回到了后堂。一路上,已经不复之前的笑意,面容非常严肃,甚至是紧张。

    “却家人到了吗?”拉赫严厉地问左右。

    “还没到,我们的人传信说,他们正绕路而行,要不要索性派人半路迎接?”

    “不用了,再等等吧!我让你们注意的红衣男孩呢?他出现了吗?”

    “没有出现,小人查过几次了,完全没有这个人出现过。”

    “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抢先发现这个小孩,一旦发现,立刻送到我面前来。注意,对他要客气些。”

    “是,老爷!”

    “给我紧盯着宴会里,尤其是罗马人和萨珊人的动向。一旦他们有所交谈,立刻报告给我。”

    “是,老爷!”

    ......

    亚历山大和他的近卫军们喝了几杯,士兵们都很高兴,亚历山大看到一时没人注意,便借口要去长桌拿食物,端着半杯葡萄酒偷偷地退出了人群。然后,躲在一个有石头围栏的廊柱后面,边喝酒,边冷眼旁观。

    他觉得无聊透顶,想找的人完全找不到,然而在这个群狼环伺的宴会上,不想见的人,估计想躲也躲不开。

    果然,萨珊人立刻追了过来,亚历山大并不喜欢他们,可知道这回是避不开的,只好摇摇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您是罗马使节吗?”来的人是萨珊大弗拉马塔尔的贴身侍从,他恭敬地向亚历山大行礼道:“我是哈扎尔帕忒大人派来的,想邀请您到我们的席位处聊一聊,不知道您可愿意?”

    “不,我不愿意,你告诉哈扎尔帕忒,想要和我谈正事,就得有个像话的场合。你看看今天的宴会场,闹哄哄的,还能谈正事?你们的大弗拉马塔尔还真会挑地方。”

第一百七十五章 隔岸火

    那个使者似乎有些出其不意,乱了方寸,他从没见过有人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大弗拉马塔尔的邀请。

    “我可是奉的大弗拉马塔尔的邀请,他是国家的智囊,阿胡拉神奴仆的奴仆,你一个使节,难道想侮辱我们的国家和神明吗?”

    亚历山大噗嗤一声笑了,无奈地摇摇头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个罗马人,是罗马的贵族。甚至可以用你的话来说,我是罗马贵族的贵族。回去提醒你那个‘神明的奴仆的奴仆’,我们罗马人本身就是神明,要谈判,来拜见我吧!”

    使者脸色煞白,“你太狂妄了!”说完拂袖而去。亚历山大烦躁地看着空空的酒杯,抬起左手腕,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金表。指针显示,7点。

    这时,一名仆人察言观色,端上了一托盘葡萄酒,里面有三杯红酒。“客人您需要红酒吗?”

    亚历山大满意地展开了眉头,直接把整个托盘接了过来,放在石头围栏上。他将其中的一杯一饮而尽,放下空杯子,又拿起了第二杯,正准备再痛快一下,却发觉杯底沾了一张焦黄的纸条,落出了盘子,飘飘荡荡地掉下地来。

    亚历山大一皱眉,俯身捡起了黄纸。

    “鲁长老晚上好!”

    黄纸上的内容没前没后,没皮没脸,简直不知所谓。字是用炭笔写的,这种笔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已经在白沙瓦流行开了。

    看着字条,亚历山大瞳孔紧缩起来,他回头看向送酒的仆人,可那人已经不知去向。

    “终于出现了!”亚历山大嘴角轻蔑地笑了笑,又是一杯酒下肚。

    等他拿起第三杯酒的时候,几个萨珊人向他快步走来,亚历山大叹了口气,朝天翻了个白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大弗拉马塔尔哈扎尔帕忒,您就不能让我歇会儿吗?”他摊开双手,耸着肩膀,几乎是流里流气地说道。

    哈扎尔帕忒是个精明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小酒坛,见到亚历山大之后,立刻让左右都回到座位上去,仅仅留了一个侍卫待在稍远处。

    “我这里有一坛最上等的葡萄酒,相传是罗马前皇帝尼禄亲手酿制的,曾送给萨珊王室祖先一些。我们的国王是很英明慷慨的,我因为一点小小的功劳,被赏赐了一坛。愿意拿来和最配得上的朋友,一起享用。”

    他走到石头围栏处,看着那两个空杯子,便随手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端到亚历山大面前。“请尝尝!”

    亚历山大一犹豫,然后无所谓地放下了手中的红酒,接过了哈扎尔帕忒的杯子。他尝了一口,露出赞赏的表情,“尼禄最擅长享受,他的酒确实够劲儿,有一股呃...怎么说呢...火烧火燎的味儿!”

    哈扎尔帕忒哈哈大笑起来,尼禄曾经火烧罗马城,亚历山大是在开自己国家历史的玩笑。

    “在我们的国家,国王就是神,绝不能拿来开玩笑,从这一点上,罗马人的精神令人羡慕和钦佩。”

    哈扎尔帕忒又道:“不过我也有点小小的不同意见,假设...只是假设,如果你是那位皇帝,那么你能否当面接受别人的这种玩笑,而毫不在意呢?”

    亚历山大没有正面回答,忽然把手里的酒缓缓地倾倒出来,再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酒气熏天的水线。

    “你看,我知道这酒的价格,而且它的意义远超金钱的价值,如果有人糟蹋了这酒,你会找他赔偿,对吗?”亚历山大问道。

    哈扎尔帕忒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回答道:“大概是吧!”。

    “然而应该赔偿你什么呢?是金钱还是别的什么?”亚历山大笑着凑近了说道:“好在是我,你要金钱也好,意义也罢,我都能给你。”

    这等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老狐狸哈扎尔帕忒恍然大悟地打量着他,趁人不注意,微微地抚胸鞠了一躬,“没想到真的是您,希望我之前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再给我一杯酒,什么都好说!”

    “当然,当然!”哈扎尔帕忒立刻将空杯倒满。“实在是荣幸之至,没想到您这样的身份,居然屈尊作为使节来到这里。我可以问问您的来意吗?”

    “来意?”亚历山大似乎刚刚开始想似的,“来意嘛!我就是想来看看特殊的风景。”

    “看风景?在这儿是能看到些风景。可是罗马疆域万里,难道没有吗?”

    “我说过‘特殊’这两个字了,不是吗?比如说这里,你看看!”亚历山大抬了抬下巴,蔑视着全场,宴会场里喧嚣热闹,食物和酒的香味四溢,有人只顾享受美食,有人却狼视鹰顾,全然不解其中滋味。

    “这里像一团火,能让我暖和暖和。”他说道。

    “但是又不能让火烧到自己,所以您就在这里喝酒,让美酒隔开您和这团大火,这真是君主才配拥有的智慧。”

    “可是火还是来了,不是吗?”亚历山大用手指,指指哈扎尔帕忒,一脸无奈。

    哈扎尔帕忒哈哈笑起来,“和聪明人对话,总是令人愉快。”

    亚历山大也笑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问得直接,哈扎尔帕忒也直接地回答:“我们想要波斯。”

    “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呢?这里可不是波斯,这里是印度,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征战的终点。”

    “这里有很多我们要的东西,有帕提亚的盟友贵霜,有懦弱无能的皇帝,有一支不知道主人到底是谁的强大军队,还有浮动的人心。”哈扎尔帕忒向会场内努了努嘴,米纳尔色伽正在与塔哈老爷私下里说话。

    这塔哈老爷,是京城禁军首领,手握兵权,是政局的关键人物之一。

    “我们希望贵霜与帕提亚宣战,从东面进攻,如果有幸还能获得强大的罗马帮助,那么帕提亚必然陷入东西两线作战,再加上我们萨珊,从南面给予它致命一击,那么帕提亚就会像一块奶酪一样,被我们分食。”

    “然后你们萨珊获得其中最大的一块奶酪,而罗马军队就像乞丐似的,向你们乞讨最后一块,然后灰溜溜地回到耶路撒冷,是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桑槐荫

    “奶酪的大小需要丈量,我的陛下,而且出力最大的并不是你我两个国家,我觉得贵霜的新皇帝会需要一个辉煌的胜利。为了他皇位的稳固,值得付出手下士兵的生命。”哈扎尔帕忒阴险地解释道。

    “我明白了,计划很美妙。不过好的计划必须有切实的执行性,我刚才觉得你的口气中,对贵霜的新皇帝并不满意,那么,要如何才能让新皇帝执行好这个计划呢?”亚历山大慢慢地喝了一口酒。

    “我的陛下!”哈扎尔帕忒的眼珠四下转动,刻意压低声音说道,“那我们换一个不就行了。”

    “哼哼哼!”亚历山大冷笑道,“刚才是谁在说人心的?”

    “人心就在这儿,您好好看看这里,当地所有有权势的人都在这里了,这难道不是人心?”

    亚历山大斜了他一眼,“是拉赫老爷子的意思吗?”

    哈扎尔帕忒立刻郑重地点了头。

    “我的天呐,希望你的计划顺利吧!而我,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率领我的兵团,直捣塞琉西亚,接着来到印度河边沐浴。谁挡我的道,我就消灭谁。”

    “萨珊绝不作您的绊脚石,陛下。我们一定会在战后,在地图上找到各自的道路,罗***,我们向北。”

    “那么贵霜不就成了远离罗马本土的飞地?”亚历山大说道。他这样说,是因为萨珊想要帕提亚,罗马也想要,而贵霜在帕提亚和萨珊以东,罗马不可能隔着萨珊国去治理一块如此遥远的飞地。

    哈扎尔帕忒赶紧表明心迹,“我相信我们能找到共识的,比如罗马可以得到帕提亚的塞琉西亚和巴比伦,我们得伊斯法罕和整个贵霜。”

    塞琉西亚和巴比伦尼亚地区是两河流域中部,帕提亚的主要部分,而伊斯法罕在帕提亚的南部。他的意思就是分割帕提亚,萨珊拿到较小的部分,但得到整个贵霜。

    “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将我的国境推进到印度河了,我的名字是亚历山大,这可真是遗憾。”亚历山大叹气道。

    “有得总有失,到时候您所开创的帝国将是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的两倍,您所拥有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历史上将出现一位更加伟大的亚历山大大帝。即使我们萨珊,也是仰仗您的鼻息生活的。”

    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会儿,干了手头的这一杯酒,“呃...”他发出吞咽困难的**声,“这杯酒有点难咽啊!”

    “好吧!”他过了一会说道:“为人不能什么都完美,这是我听一个东方朋友说的。他把这件事比作月亮的变化,说月满以后就会亏损,呵呵!所以,我决定同意你的意见,暂时就这样,你去谋划吧,我将做我们该做的,我不会食言!”

    “这可太好了,今天是个吉利的日子,值得再干一杯!”哈扎尔帕忒见和亚历山大取得了共同点,兴奋地又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祝我们合作愉快!获利丰盛。”

    “哦,获利必须大!”

    两人的酒杯愉快地碰了一下。

    ......

    “米纳尔少爷!却家族长捭达所却老爷来了,还带着两个外族侍从。”一个仆人急匆匆赶来,向米纳尔报信。

    “我爹知道了吗?”米纳尔急忙问道。

    “已经去告知老爷了。”

    “好,带我去迎接!”

    米纳尔急忙告辞众宾客离开座位,会场里很多人都发现了骚动,一个个开始举目四望,交头接耳,会场里人头涌动,

    很快,谜底揭晓了,米纳尔接引着捭达所却老爷进场了,他是贵霜帝国第二大贵族家族,却家的族长,今年五十多岁,比拉赫老爷小了十岁左右。

    今日却家老爷身着盛装,带着两名侍卫。这两个侍卫的装束却与当地非常不同,有眼尖的看出来,这是遥远东方,汉国的装束。一个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头顶发髻。另一个却是一位耄耋老人,三绺髭须,清瘦身材,精神矍铄。

    两人身上穿的是御寒的纩衣,就是高级的绵袍,而且此绵非那棉,用的填充物不同,并非后世常用的棉絮,而是蚕丝质地的新绵絮,这是汉代富贵人家过冬常有的装束。

    这衣服的式样,张白太熟悉了,东王公府的服饰,他好歹也穿了五六年了。此时的他正在和其他奴仆,将主桌上的残羹冷炙清空,上第二轮的酒菜。突然见到新来的客人,他心中又是一紧。

    果然,石龙道人还是来了。张白刚才还敢存心凑到亚历山大的面前试探,这次却无论如何不敢了。

    他暗自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拳,这只木手上,虽然带着白色的纱布手套,却隐隐透出杀气。还是赶紧退下去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退到场边,他回头又开始观察石龙道人,他身边的年轻人应该是风远迫吧,他的大师兄江鼎盛和师姐谢盼应该没有自己的奇怪体质,肯定还在恢复中。

    会场中,米纳尔正在向宾客们介绍捭达所却老爷,言辞恭敬,彬彬有礼。

    张白又看了看旁边,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而且估计现在很多人都发现了。

    在会场里,原先有两个内圈的席位空着,大多数人都没介意,以为是什么人临时有事未到,这也没什么特别。可现在却家人一到,入坐在内圈的空位上,最后的那个空座就显得十分扎眼了。

    “这莫不是我的位置?”张白忽然省悟到。

    还好没有拿着请柬大模大样的来,要是那样,被东王公府和血冥教一夹攻,自己肯定要吃大亏。更何况,鲁威飒的身份和立场不明,若是再加上他,自己恐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这时,拉赫老爷也重新到场了,大老远就和捭达所却两人大声地打起招呼,然后拥抱在一起。

    “老弟你总算来了,做哥哥的等你很久了,来,坐坐。”拉赫道。

    “老哥久等了,刚才一出门,我的侍卫就警告我,说是有刺客半路伏击,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这里,登上你这个府邸,真是千难万险啊!哈哈!”

    “哈哈,说笑说笑,最近国势诡谲,步步凶险,别说老弟你了,我也是一样啊!要不怎么会退下这个族长之位呢?还是让年轻人接手吧,我们都老了,该休息休息,尽情地吃点儿喝点儿,享受晚年了。”

    两人的座椅就安排在一起,在米纳尔所在的主座左手边。此时两个老对手,手挽着手哈哈大笑,一起入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十步血

    夕阳西照,却家的宅院里。

    鲜血沿着刀尖缓缓滴落,静悄悄的庭院里,布满了尸体,有大人、有小孩、有老人、有妇女,大多数躺在地上的血泊中,少数的尸体斜靠在墙上。每一具尸体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面容。

    哗啦一声,一具斜靠在墙上的尸体忽然身首分离,终于倒了下去,结束了最后的坚持。

    “岚冥使,反复查验过了,无人漏网。”一名血冥法教的鬼差报告。

    “好!”岚冥使面无表情地答道,“告诉几位夜使,收拾收拾,不要露出明显的行迹。”

    “是,大人。”鬼差得令退下。

    岚冥使转身往却家大宅的内院走去,一路上尸首横陈、血流成溪,他熟练地跨过尸体和血泊,毫无波澜地轻快向前。

    到了内院,推开院门,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既没有杀戮,也没有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绿草如茵,鲜花似锦,一切犹如没有发生过一般。他来到最里面的一排屋子,敲响了正中间的那扇门。

    门“吱吖”一声开了,开门的是谢盼。

    见是熟人,谢盼没问任何话,直接将来人放进屋内,并将他引到内屋门口。屋门紧紧闭着,谢盼也没有领来人进去的意思。她轻叩屋门,向屋里通报道:“师尊,刺风来见。”

    “哦!”内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事情办完了?”

    “回大人,事情办完了。所以来请示之后如何处置,是焚屋灭迹?还是留着尸首警告他人?”

    “都不妥!毁尸灭迹是对的,但焚屋不行,万一火势蔓延了,牵涉太大。你还是领着众人,现在就开始清理这个大宅,要做得干净利落,让宅子恢复如初,不能留一丝血迹。”

    “这...”刺风有点犹豫,这么搞难度有点大,“要早知道,我们就不用刀剑了,现在这样,一时半会儿可干不完...”

    “那就慢慢地干,反正却家唯一剩下的人就是捭达所却,他正在色伽府邸参加宴会,要回来还早着呢!时间有的是!”

    “这...”

    “总之,不能留下杀人的痕迹,得让人以为,却家全家失踪才行,还不明白吗?”

    “属下明白,立刻去办。”

    ......

    宴会场中,亚历山大终于摆脱了萨珊大弗拉马塔尔,不得已回到了自家的席位当中。

    马克西米努斯立刻凑上来,问道:“陛下去哪儿了?请您以后务必通知属下,不要随意乱跑,这里不是罗马,也不是耶路撒冷。”

    “知道了,抱歉抱歉,不过我刚刚谈了一笔买卖,是和萨珊人,今天可能还会有几次这样的谈判,事关罗马的利益。你要保护我就远远地看着,最好不要直接插手。”

    “好吧!只要您不擅自行动就行。”马克西米努斯无奈只好同意,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偷偷递给亚历山大,“这里有一张纸条,是给您的,我看不懂写的是什么意思。”

    纸条?亚历山大***过纸条,上面写着:“正坐,六点钟方向,直行。”

    正坐,六点钟方向?这不就是身后吗?亚历山大猛地向后看去,背后是外圈的宴会场,没什么特别的。之前还收到过另一张纸条,绝对是倒酒的仆人送来的,张白这小子,鬼鬼祟祟的。

    他嘴角忽然坏笑起来,从腰里解下一个葫芦,这葫芦黄焦焦的颜色,不知道被使用多久了,葫芦上画了个汉字的福字,葫芦腰上系着一根红绳。

    亚历山大用一根手指牵着红绳,像耍流星锤似的把葫芦转着玩,还有意甩得呼呼直响。

    近卫军们奇怪地看着自己的皇帝,觉得他怎么忽然玩性大发,不过看起来心情是不错的。

    十几米远的地方,装扮成小男仆的张白见状,却是嘴角一抽一抽的。因为这个葫芦不用猜,肯定是于吉的。威胁啊!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亚历山大转着葫芦,命令马克西米努斯和其他人都不许跟着自己,并解释自己有点小事,马上就回来,然后就沿着纸条所指的方向信步走去。

    “客人您需要红酒吗?”一个托盘,三杯红酒。

    亚历山大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男仆,站在面前。这人十二三岁的样子,像色伽府内一般仆人一样打扮,同样白纱蒙着面。看身影倒像是张白,亚历山大也不敢随便相认,就回应了一句:“要一杯!”

    他从托盘里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见那仆人站在身边不走,心里稍微有了点儿谱。

    “好像已经七点钟了。”他自言自语道。

    “不,长老大人,七点半了!”

    这种钟点计时,不是当时正规的计时方式,只有带钟表的人才知道。这种钟表虽然白沙瓦有卖,但是价格昂贵至极,面前的这个小奴仆怎么会懂呢!而且他还在话里称呼自己长老,显然这个人就是张白。

    “你总算出来了,我找你很久了。”亚历山大眼角瞟着四周,轻声道。

    “没办法,你现在身份不同,不敢随便认。何况,你还抓了我的人呢!”

    “不抓你的人,你怎么会来,按照你的风格,说不定现在已经溜得没影儿了吧!”

    张白无奈地辩解:“真是没想到,你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其实我觉得我跑得挺英勇的,你不知道那些血冥教的畜生们有多丧心病狂,不过没有用,追来的全都被小爷宰了。”

    “听你口气,修炼似乎有长进啊!我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关于这一点,我也很佩服我自己。不过你别打岔啊!到底什么时候放我的人?”

    “谈完我感兴趣的事,就放人。”

    “你对什么感兴趣?是拜火教?还是飞船?还是丝绸?”张白问道。

    亚历山大嘴角贱笑着,满意地答道:“看不出你挺老实,能拿的都拿出来了嘛!不过我最想要的,是波斯,你能给我吗?”

    “真是不明白你,要波斯干嘛呢,罗马不好吗?依我看,你就算得到了波斯也不会罢手的,就因为你叫亚历山大,对吗?”

    “你不用管为什么,总之,骰子已经掷下了。”亚历山大少有地露出丝丝阴沉的气息。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功与名

    张白装作为亚历山大添酒,轻声道:“我更欣赏西塞罗讲的,‘无穷的金钱是战争的原动力。”

    “你还知道西塞罗?”亚历山大惊得呆了,西塞罗是罗马著名的哲学家和演说家,但是在当时,罗马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张白不但了解西塞罗,而且还知道西塞罗的名句。实在有点惊到了亚历山大:“你有时真是令人意外!”

    “好吧!我也不瞒你。波斯各族常年骚扰我们的边境,不仅挡住了我通往大汉的商路;挡住了我奴隶的来源;更挡住了我效仿亚历山大大帝的雄心。”

    张白叹了口气,“你的雄心真是碍事!如果只是商路和奴隶的问题,那倒好解决,可你的雄心一直蔓延到了印度,大家都不好办哪!”

    “雄心...碍事?真是有趣的说法。”亚历山大噗嗤一声笑了。

    “看来我们要谈的事多了,不如另外约个时间地点吧!这里太不方便。”

    “好,就到你的医馆去。”

    “唉!可惜啊!可惜医馆里一个医生都没有啊!”

    “知道了,马上放了他们,小子啰里啰嗦的。”

    “多谢皇上开恩!”张白低着头,轻声戏谑地咯咯笑了出来。

    ......

    正在和捭达所却谈笑风生的拉赫老爷,接到了侍从的密报,“却家的事完成了。”

    拉赫老爷点头,挥手令其退下。他向捭达所却施礼道:“却家老爷,您继续尽兴,我这里有点家事不得不离席一会儿,失礼了。”

    捭达所却还礼道:“色伽老爷既然下台了,就不要太辛苦了。”

    “劳碌惯了,慢慢来吧,多谢却家老爷关心。”说完拉赫离开座位,来到僻静些的地方,又唤来密报的侍从,仔细问了却家的现场。当得知刺风正在擦除痕迹,将却家宅邸恢复如新的时候,不禁说了声好。

    “老爷,还有两件事要报告。”那侍从悄声道,“是有关罗马使节的。”

    “说!”

    “就在刚才,罗马使节连续和两个人交谈了。一个是萨珊大弗拉马塔尔,两个人一起喝酒,不过不在座席,而是在会场边缘的石栏杆处。听不清他们谈的是什么,一开始萨珊人明显被拒绝了,之后哈扎尔帕忒亲自去拜访罗马使节,这一次似乎谈得很融洽。”

    “大弗拉马塔尔亲自离席拜访?”拉赫有点诧异。

    “是的,老爷。”

    “继续讲!”

    “罗马人和萨珊人谈完以后,回了座席,可不久又独自离开了,来到会场边沿,就在他们座位身后。这一次,看上去只是他自己一个人,但是,他的确和那个上酒的小男仆聊了一会儿。”

    “男仆,布吉男仆吗?”

    “是的。”

    “这有什么奇怪吗?”

    “确有奇怪之处。布吉男仆们不可能懂得罗马语言,然而这两个却交谈了不止一两句话,虽然看起来神态恭敬,但是罗马使节的表情...怎么说呢?好像是今天最高兴的时候。”

    布吉男仆指的是家中十一到十六岁的男仆,色伽府里一律起名布吉,因为年轻体力好,经常被用作抛头露面的场合,比如上酒菜、跑腿之类。

    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都是四处买来,自小豢养的奴隶,有阿拉伯人、中亚人、黑人,还有亚美尼亚人,但是绝不可能有罗马人。

    “一个家仆会出什么事呢?”拉赫还是有些不明白。

    “倒不怕他闹事,可是古费的事被发现后,您让我们留意穿红袍的小孩,这个虽然没穿红袍,可的确是个小孩。”侍从答道。

    拉赫眼睛忽然一亮,点头赞许道:“说得好,立刻把这小孩带来见我,就到后堂去吧!注意,不要过于粗暴。”

    “是的,老爷。”

    “还有却家的事,继续打探。”

    “是!”

    拉赫再次回到宴会场,斜刺里两眼望向却家的座席,眼神阴沉,犹如看着一个死人。捭达所却没注意到拉赫的眼神,他身后的石龙道人却注意到了。

    两人眼神交错,一瞬间,心领神会。

    拉赫没有回到座席,而是直接回到了后堂。

    米纳尔此时正和埃米尔塔哈、几位王宫大臣、还有鲜卑使者互相敬酒谈天,他眼角余光看到拉赫回去了,便叫来身边的一个内侍,附耳细语一番,让他去向拉赫报信。

    ......

    张白回到厨房,一群布吉准备上第三轮的酒菜。他看到了哭包布吉,虽然所有人都带着面纱,但这个哭包有个特征,就是左眉上方有颗不大的痣,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厨房里闹哄哄地一片忙乱,张白混在人群里,准备一起搬个大桌子似的托盘,托盘上酒肉果品齐备,整个东西沉重无比。

    这时两个带刀的侍卫忽然进了厨房,没人敢拦他们,只是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人直接向张白走来,一前一后围住,厉声说道:“你,跟我们走,去见拉赫老爷。”

    “怎么?出什么事了?”张白问道。

    扑通!旁边有个人吓得晕倒在地,张白斜眼一看,是哭包。他心里暗笑,真是怂得可以。表面却做出一副惊恐小心的样子,对着侍卫们连声是是。

    ......

    后堂,拉赫老爷听到了儿子米纳尔的报信,埃米尔王爷塔哈已经同意色伽族的任何行动,他均不予干涉。

    今天的又一个好消息,今天真是顺利。可以进入下一步了,他派出一名身边的内侍,让他去一趟血冥教的座席,向他们报信。

    随后,他端坐堂上,等候审问那个小孩。也没多久,两个侍卫带着一个布吉走进后堂。

    这小孩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拉赫让侍卫把面纱摘下。张白也不反抗,面纱摘除,露出他一张笑嘻嘻的汉人面孔。

    “拉赫老爷您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张白按照汉族礼节,抱拳鞠躬道。

    拉赫一惊,仔细地想想方才记起,这不是遮罗摩神的那个弟子吗?他们曾在韦苏提婆二世庆贺公主康复时,在宫中家宴上见过。

    “怎么是你?”拉赫心神不定,蓦然感觉有些不妙,这还是整件谋划执行到现在的第一次。

    “是我,拉赫老爷忙得厉害,没注意到我。”

    “是你装扮得好!不过你已经收到邀请了吧?阿胡拉玛要来,通报一声即可,何必穿这些奴仆的衣物呢?”拉赫有意讪笑他,想试试张白的斤两。

    “老爷说笑了,您布置的好局,联络了那么多绝顶高手,我哪里敢当您的对手,入您的酒席。又怎么敢随便现身呢?”张白微笑道。

    看来这小子是知道些背景的,不愧是拜火教的教主,现在还小假以时日必然了得,不过,应该是没机会了。想着心思,拉赫问道:“那么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的师父在哪儿?”

第一百七十九章 挥金锤

    “禀告我的老爷,师父去帕提亚了,他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拉赫的眉头微微蹙紧了,“你在我宅子里究竟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本来想探听一下老皇帝的死因,没想到却见了一堆熟人,有什么东王公府,萨珊人,还有肮脏的血冥教,我就奇怪了,您这么尊贵的老爷,怎么和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掺和在一起呢?”

    “大胆的奴才,竟敢诽谤老爷。”旁边的侍卫们一起抽出了刀。

    张白冷眼一扫,问道:“吓唬人吗?拉赫老爷,我有没有污蔑,您自己知道。您下属的态度得改改,在下是遮罗摩的弟子,他们这几把刀可吓不住我。”

    拉赫赶紧挥手屏退左右,说道:“不愧是旧神的弟子,小小年纪颇有胆量。希望你明白,韦苏提婆二世已经去世了,遮罗摩神如果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那么就必须认清现实,与我们合作。”

    张白沉声道:“我们是谁?”

    “这你不必知道,你们只要愿意投诚,我们就会告知你我们是谁。”拉赫答道。

    “投诚?”张白闻言不禁笑出来了,“你凭什么让我和师父投诚?就凭你这些不入流的手下?”

    此言一出,堂内所有侍卫纷纷呵斥,有的就想拔刀砍人,结果再次被拉赫厉声制止。

    他转过脸来,对张白训斥道:“小娃娃,你的狂妄无知,会给你带来灾难。我知道你会修炼术法,但是作为人,最强大不是术法和力量,而是我们的头脑。”

    拉赫满脸嘲笑,举起双手,“啪啪”一拍。

    从堂外,几名侍卫押着两个小孩进来了,他们和张白差不多年纪,一个是当地人模样,畏畏缩缩、满脸泪水,一见到拉赫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另一个孩子则正相反,他光头僧袍,神态雍容、不惊不怖,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口中念念有词,正是僧会。

    见到僧会,张白忽然感到丹田里升起一股的怒气,这怒气如此强烈,已经上升为隐隐的杀气。

    “想用僧会来威胁我?你好大的胆子。”张白怒道。

    两个侍卫,此时将刀架在两个孩子的脖子上,厉声道:“你一个小奴隶,再敢出言不逊,我们就动刀了。现在立刻趴在地上,向老爷磕头赔罪,快点!”

    张白看看四周,后堂里总共有七八个侍卫。真正有威胁的,只有提刀架在脖子上的两个。

    “阿弥陀佛!”僧会突然插嘴诵经,“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

    僧会这是借着佛祖舍身转世的故事,告诫张白和其他人不可生杀意。

    “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 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张白回应道,他所说的大致意思是,惩罚恶人便是救人。

    僧会还待继续说法,不想身边的侍卫一巴掌扇过来,“小贱奴啰嗦个什么?给我闭嘴。”僧会毕竟年幼,这一巴掌,打得他嘴角开裂,血流了出来。

    张白心中更怒,他一直自觉有愧于苏拉杰,毕竟苏拉杰为了自己捐钱捐物,打造了使徒号。然而这么长时间了,连他是死是活自己都没搞清楚。

    现在眼见苏拉杰唯一的儿子受辱,他心中更是难以忍受,怒发如狂。

    张白左手瞬间成掌,向两个持刀威胁孩子的侍卫隔空打去,使出了最强的月境之术。两名侍卫当场口吐白沫,接着七窍流血,没来得及动刀,便莫名其妙直接软倒,死在地上。

    其他侍卫出其不意,都没弄清那两个是不是真的死了。

    张白趁机,右手张开,施展摄物之术,手中立时多了一把长剑,正是仁道之剑,湛卢。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张白长吟声中,剑去如风,花开如血,星星点点。

    一时间,堂上尸首横陈,血光四射,五六个侍卫连拔刀都来不及,便报销了。只剩最后一名贴身侍卫,他大惊失色,知道不是对手,对着拉赫大喊一声:“老爷随我来!”就准备护着逃跑

    拉赫到底不是武人,哪儿见过这等场景,此时已经吓得张口结舌、动弹不得。

    那侍卫眼见拉赫吓傻了,转身猛地抢过他,用了半个摔跤的身法,将拉赫背在背上,夺路而逃。然而他一个凡人,又背着个人,哪里是元婴后期张白的对手。

    只跑了几步路,还没到后门,忽然发现张白正站在对面,手里的湛卢已经收起,换了一根绳索,那侍卫大惊,立刻转身,然而张白白金索抛出,立刻将侍卫和拉赫老爷捆成了一个肉球。

    “救命啊!”那侍卫大喊着希望有人闻声来救。

    张白嘲讽地轻笑,“你倒是挺忠勇的,可惜找错了主子。”右手霎时暴长,大团树叶塞满了侍卫和拉赫老爷的嘴巴。

    “你们以为自己是贵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一个职业修仙者,都不敢任意下手杀人。哪怕被人追杀,每次都得思前想后才敢动手伤人性命。”

    “你们竟敢威胁我重要的朋友,而且他们还是无辜的小孩,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过呢,你们的所作所为也有点好处,就是让我在杀你们的时候,一点愧疚都没有。”

    张白说着伸出左手,手指点在拉赫的脑袋上,拉赫吓得两眼圆睁,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住手吧!”僧会出声阻止道。

    “别担心,我不杀他,我就问点事情。”张白答道,缓缓使出月境之术。随着拉赫的亲口坦白,事情很快就清楚了。

    原来,这个男仆布吉,拿了张白的地址,却不敢去找僧会。转了一圈,又折回了府中,竟向拉赫色伽告了密。

    侍卫们救下了发疯的古费后,也问不出什么。又因为找不到张白,于是就派出几个人,按照纸条的地址,抓走了僧会作为人质,以备不测。

    这大出张白意料,感觉自己这次真是大意了,他毕竟是穿越来的,小看了奴隶们发自骨髓的奴性。

    从拉赫口中得知,他并不知道张白就是拜火教教主,开始时,还以为是谁家派来卧底的小探子。

    直到发觉张白偷偷接近罗马使节,这才觉得不对,想抓来审问探听罗马的情况,结果不想捅了漏子,反被张白生擒,实是百密一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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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海贼空军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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