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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为谁斟全文阅读

作者:戴莫凡     青梅煮酒为谁斟txt下载     青梅煮酒为谁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5、石想出生

    去医院生孩子是石大勇夫妻两个人早就商量好的,孙秀芳再反对,也改变不了两口子的初衷,但是他们也不想和老人闹的太僵,石大勇知道娘之所以反对王英去医院生孩子主要还是怕花钱,解决了娘的这个心结一切就好办。

    石大勇嬉皮笑脸的围着孙秀芳转圈:“娘,你忘了,单位给家属都办了医疗本,英子去医院生孩子不花钱。”

    说到医疗本,孙秀芳还当真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当年刚生完安安没多久,石大勇给家里来信说是单位给办医疗本,让家属寄照片回去。

    做为大家长的石有田一看,好事呀,那得赶紧办,结果全家人每人都准备了一张照片,连小春梅都没有漏掉,他想的简单,家属吗,父母兄弟包括侄女哪个不是大勇的家属?照片是寄回去了,等医疗本寄回来一看,就光有王英娘仨的,为此,石大勇还专门在信中解释了,家属指的是配偶和子女,也就是老婆和孩子。

    孙秀芳一听去医院生孩子不要钱,那她愿意,她还省得收拾了呢,当下里也不烧水了?开始收拾起洗涑用具。

    等住上院了,王英疼的还是不太厉害,大夫给检查了一下,说是才开二指,要等生还得一会子。

    自己的儿子就要出生了,你看石大勇热乎的,他掏出香烟,男的女的都让一遍,你不会抽不要紧,反正我礼节到了,先跟医生护士混了个脸熟,然后一会儿在产房外探下头,问:“大夫,孩子快生了吧。”一会儿拦着出来进去的护士问:“大夫,我儿子生出来没有?”

    到了晚上快十点钟,骨缝终于开到十指,到底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在专业人士的引导下,王英很顺利的产下第三胎。

    清理完孩子,上称一称,好家伙,可不轻!七斤八两,助产士用小包被将小家伙报出产房,大声喊道:“王英的家属,生了。”

    一听生了,石大勇和孙秀芳激动的争先恐后的来抱孩子,孙秀芳更快一步,她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中,将包袱皮往脖子处掖了掖,露出孩子的小胖脸,一脸的疼爱:“我的大孙子呦。”

    “生了个大胖――闺女。”之前石大勇一口一个儿子,一口一个儿子的,一听就是个儿子迷,在报孩子性别的时候,助产士故意拉长了音。

    “什么?闺女?不可能!”孙秀芳还不信,看这大脸盘子,明明就是男孩相,怎么可能是女孩?她把孩子递到石大勇的怀中,自己解开包袱皮,往婴儿腿间一看,可不是吗,没有小**的。

    “大夫,是不是给俺抱错了?”孙秀芳还不死心,追着大夫问。

    “错不了,里面就你一家在生孩子,没旁人。”助产士顶顶看不上的就是重男轻女这样的人家,说完扭头就会了产房,你说你自己就是女人,怎么还能嫌弃女人。

    “大勇,咋又是个闺女?”孙秀芳回头找儿子,一眼没看着,再一找,原来石大勇跌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一脸失望的抱着孩子不吭声。

    说好的儿子呢,怎么又变成闺女了,不是说万事不过三吗,这谁说的?也不准呀!

    第二天一早,孙秀芳就嚷嚷着要出院,说是家里离医院这么远,一来一回的送饭不方便。

    自己又生了个闺女,言语间王英的底气就不足,婆婆说要出院,那就出院吧。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生可可和安安的时候自己的奶水特别足,尤其是可可,奶水多,涨的疼,自己胳膊都要架架着,怎么到小三妮的时候,自己就没感觉到涨呢?

    小三妮出生六天了,今天早上起来,王英就觉得孩子不对劲,光哭不吃东西,看孩子的样子她也饿,歪着头舔着小舌头找奶,找着了吸一下子就哭,再后来干脆连吸都不吸了?只是一味的哭。

    王英虽说生过两个孩子了,可前两个哪一个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她心急火燎的抱着孩子一通检查,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遍,也没看出所以然,量量体温也不热呀,最后从孩子张着的大嘴里看到孩子牙床子不对劲,张了一些她不认识的东西,王英急忙喊孙秀芳:“娘,你快来看看,三儿牙床上长了什么东西,孩子不吃奶。”

    “哦。”孙秀芳不紧不慢的走到床前,就着亮光观察了一下:“这是长马牙子了,怪道的哭个没完。”

    马牙子是什么?王英根本不知道,孩子哭成这样,肯定是一种病,是病就得治。王英刚生了孩子没几天,身子还不方便,她央求孙秀芳:“娘,你帮忙去队上医务室喊杨大夫来一趟行不?”

    对于这个小孙女,孙秀芳根本就不喜欢,一个丫头片子,哭哭算了,还找什么大夫:“喊什么大夫嘞,我又不认识路,再说了马牙子根本不用看,过几天就好了。”

    不用看吗?王英将信将疑,看婆婆的满脸不耐烦,王英也没敢再说什么。可眼看着三儿越来越严重,到了下午,连哭的劲都没有了,跟个小猫似的喵喵的。

    王英害怕了,她一脸焦急:“娘,你快来看看,三儿都哭不出来了,还是喊杨大夫来看看吧。”

    孙秀芳对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喜欢,眼看着三儿的哭声越来越若,她就等着孩子咽了气,她好直接扔了去,王英喊了她好几次,她都找借口推开了。

    王英急了,穿好衣服,找了块头巾把脑袋蒙住,抱起小三妮就走,真是的,求人不如求己,你不帮忙我自己去!

    娘两个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来串门子的崔云香。

    自打王英生完孩子,崔云香见天的来石大勇家报个道,她刚推开门,就见王英裹巴的严严实实的,抱着喵喵哭的孩子不知道要去哪?她有些讶异:“英子,你大月子里不好好的在家里坐月子 ,准备上哪儿去呀这是。”

    王英本来就是赌一口气,看见崔云香,委屈上来,眼泪刷的一下从眼中滴落:“嫂子,孩子长马牙子,一天没吃东西了,你看看哭的劲都没有,再不治治就怕孩子不好了。”

    “哎呦呦,我看看,小可怜的,长马牙子那可遭大罪了?”崔云香从王英手里接过三儿,顺着张开的小嘴凑到牙床前看了一会子:“还真是马牙子,那也不用你坐月子的人亲自去找大夫呀,你家瑞民呢,让他去医务室一趟,喊杨大夫来一趟不就完了。”

    在外人面前掉眼泪,王英有些不好意思,她擦擦眼角说道:“他四叔天天不在家蹲,吃完饭就出门了,该吃饭就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你然你婆婆去呀。”崔云香拉着王英就往回走。

    王英垂头不说话,崔云香明白了,她的掀开被子,让王英躺好,气不愤的故意说给孙秀芳听:“恁好的孩子,你就舍得让她哭成这样?你不管,我管!”

    孙秀芳讪笑:“她崔娘,谁说不管来,我人生地不熟的不是不认识个路吗。”

    一听就是借口,从家属院到医务室直来直去的一条大路,进了单位大门,往右一拐就到,再说了,你就是不认识路难道还不会问?又不是三岁小孩。

    一会儿的功夫,崔云香就拉着杨文卉回来了,这个马牙子,中医有中医的治法,西医有西医的治法,小杨大夫两种都会,它找了一块麻布,沾着香油在小三妮嘴里拉了拉,把马牙子都拉破,眼看着孩子满嘴的血,把王英心疼的揪揪的,不过还真管用,第二天,小三妮开始正常吃奶。

    渐渐的,孩子一天天长大,王英明显感觉到奶水不够吃的了,饿的小三妮天天张着嘴嚎,王英心疼孩子,找孙秀芳商量:“娘,你看我奶不够孩子吃的,孩子饿的光哭,咱去供销社买一罐子炼乳中不?掺和着给孩子吃。”

    孙秀芳哪舍得花那么多的钱买炼乳,现在钱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半花,当时就反对:“吃啥炼乳嘞,你六兄弟下生一滴奶没有,喝棒子面糊糊照样长大,一会儿我给熬点白面糊糊,那比棒子面还好嘞。”

    说来也怪,三儿就认准奶了,不管孙秀芳给熬什么糊糊,她就是一口不咽,你硬填嘴里,她就拿小舌头往外顶,顶不过就含着,过一会儿再吐出来。

    转眼之间小三妮快一百天了?石大勇都没有想起了给孩子起名字,都是三儿或者三妮的叫,孩子百天这天,王英跟石大勇商量:“大勇,三妮这都百天了,还没有名字,今天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闺女孩家有个名不就行了吗?石大勇不想费那个脑子,直接说:“你给起吧,好歹你还当过几天小学老师嘞,文化水平比我高。”

    石大勇这么说正中王英下怀,闲着没事的时候她想了几个名字,最后确定了一个,就差跟石大勇汇报了,“大勇,我想给孩子起名叫石想,想念的想,你看中不?”

    “中,你说是啥就是啥。”石大勇答应的很痛快。

    王英亲亲闺女的小腮帮子:“咱有名字了,以后咱就叫石想了,你要记得你还有个姐姐,咱不能忘了她,知道吗想想?”

    原来是因为这个给孩子起名叫石想啊,石大勇天天忙的头打脚后跟,差点把可可给忘到了脑袋后面。

    他有些歉意,忽视了王英母女,他把石想抱起来,左看右看,端详半天,总觉得一百天的石想怎么和一百天的安安差那么多,安安一百天的时候白白胖胖的,手背上都是肉坑,小胳膊腿跟藕节似的,怎么想想没看着胖多少啊,“三儿咋这么瘦了,比安安可瘦多了。”

    “你还知道孩子瘦啊。”王英幽怨的目光撇了石大勇一眼:“奶不够吃,你这个当爹的不问事,孩子能健康的活到现在不错了。”

    “看!看!看!你这话说的,我咋就不问事了?我不是忙吗,没顾上,再说了,我不是给你们留钱了,奶不够吃,供销社里有炼乳,你不知道去买呀!”

    “你是给留钱了?是给我留的吗,钱到了娘的手里,她一分钱都舍不得花,还买炼乳?恨不得咱一家人天天张嘴喝西北风过日子。”

    孙秀芳能不会过吗,一来她和石有田两口子节省习惯了。二来老头子没有了,少了一个操心的人,虽说大勇答应要把家担起来,但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一点事不问吧,她得帮儿子把家管理好了。(未完待续)

86、可不能计划我

    孩子二个多月了,按理说早该去上户口,王英催了好几回,石大勇一直借口孩子小没有去,其实石大勇心里有个小九九,还是瑞民的事,你说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一天到晚的没事干,除了吃就是溜,老这样下去也不行呀,石大勇想:要不我到队里跟管户籍的李振汉商量商量,三儿暂时不上户口,让瑞民顶名先把户口转过来,三儿的以后再想办法。

    虽说想想是闺女,那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也就是刚见面那几天自己不喜,慢慢的孩子越长越大,变成娇嫩可爱的小囡囡,石大勇瞅瞅自己的孩子,再瞅瞅别人的孩子,心里比了比,还是自己的孩子好。

    这一想要不给孩子上户口,让孩子当黑户,石大勇就觉得心里欠这个孩子的,不由的就想补偿她,平时也抱抱孩子,亲亲孩子,尤其是想想长的个高挺的大鼻子,家里人谁的鼻子都没有那么高大,唯有她姥爷的鼻子是这个样子的,偏偏连王英都没有随了父亲的大鼻子,而是找了母亲的鼻子去随,这个隔代遗传来的鼻子当真是太不容易了。

    石大勇只要一会到家,就先去看小闺女,嘴里还念估着:“亲亲我的三大鼻子。”时间长了,但凡石大勇回家抱想想,想想都主动扬起小脸,让爸爸亲自己的大鼻子。

    石大勇怀里揣了一条烟,找了个机会,瞅李振汉一个人在屋的空,他敲敲门进去了:“李主任,忙着呢?”

    李振汉原来在单位里主要是负责户籍管理,还有工会上一些事,事不多,挺清闲的,但现在不行了 上面来了新任务,计划生育,这个工作挺难的,怎么想都是得罪人的事,上面说了,一对夫妻一个娃,那可不好管,就队里那个石大勇,儿子迷,生仨闺女了,你说要把他计划了,他能愿意?我看悬!

    真是s东人不撑念估,刚想到石大勇,石大勇就到了,李振汉一看石大勇,就知道他来找自己干什么的,他家三闺女生人这么多天了,肯定是来给孩子上户口的,李振汉想我一会儿要怎么跟石大勇提提这个计划生育的事,他都生仨了?那是严重超标,哦,虽说丢了一个,那两个他也超了一个呢。

    “大勇啊,来来来,我正想去找你来。”李振汉东北人,大嗓门,爽朗热情,他忙把旁边的椅子拉开,邀请石大勇坐下。

    咦?主任咋恁热情,跟有事求我似的。石大勇心中思忖着把烟掏出来,就往李振汉怀里推:“主任,我在外地买的,好烟,你尝尝。”

    “不要!不要!你那么客气干啥?”李振汉急忙往外推,开玩笑吗,这要是收了石大勇的礼,计划生育的事还怎么启齿?

    你不要能行吗?你不要我怎么求你办事,所以这烟石大勇一定是要送出去的:“主任,你听我说,这烟是新产品,卖烟的人说了,浓香型,手工搓制,买的人多,不好买,我这是专门求别人稍来的,你帮我尝尝是不是和传的一个样?”

    李振汉原来也是一线上的老司机,跑长途的时候全凭香烟提神呢,时间长了,把自己养成了老烟枪,烟瘾大的很,后来年纪大了,转了后勤,家属又管的严,烟瘾这才小了点,虽说烟瘾小了,看见好烟那也是心痒痒的很。

    “那我就抽一根尝尝?”李振汉瞅瞅香烟,有些眼馋。

    “尝尝,尝尝。”石大勇帮李振汉把烟撕开,掏出一盒,剩下的顺手放到了李振汉的办公桌上。

    两人一人点燃一支烟,齐齐吸了一大口,李振汉眯着眼品了品,片刻,咂咂嘴,夸道:“别说,还真怪香。”

    “嗯,香。”石大勇嘴连吧唧好几下:“是不错。”

    “大勇,来找我是为了给你家三儿上户口的吧,多大点事啊,你说一声不就完了,还买啥烟啊。”李振汉叼着烟,把户籍本拿出来,拧开笔盖准备写字。

    石大勇苦笑一下:“不是给三闺女上户口,不过差不多,也是户口的事。”

    李振汉将烟叼到右嘴角,徐徐上升的烟雾正好薰到右眼,薰得他眼睛**辣的,光想淌眼泪,他半眯着右眼,疑问的目光看向石大:“嗯?不给孩子上户口,那还有什么户口上的事?”

    “李主任,老大哥,你可得帮帮我,不然我要愁死了。”石大勇夹着香烟,一连抽了好几口。

    看石大勇这一脑门子官司,一看就不是小事,李振汉思忖了一下,刚收了人的烟,也不好意思一口回绝,他小心翼翼试探:“要不?你说说,我听听?”

    你愿意听就好,只要不是一口回绝就有希望:“还不是我兄弟,就在我家住着的那个,我四兄弟。”

    “知道知道,怎么了?”

    “唉!”石大勇重重叹了口气:“我爹当年走的时候,把家交给我了,我也答应我爹了,家里的事我都问着,哥你也知道,我老家穷,尤其是这个弟弟,小时候有病,我爹没钱给他治,落了后遗症,秃头,找不上媳妇。”

    李振汉恍然大悟:“我说呢,咋不管啥时候见你兄弟他都带着帽子。”

    “就因为这,我爹觉得自己欠他的。”

    李振汉叹息:“当老的的心,不容易呀!”

    “谁说不是来,这不让我把他接出来,想让我在外面给他找个工作,说是有了工作好说媳妇。”

    “那这个事可不好办,他是农村户口吧,他农村户口的话你找我我也帮不上忙啊,我也没那个权利给人办农转非呀!”李振汉两手一摊,遗憾的说。

    “主任,老大哥。”石大勇又给李振汉上了一颗烟,划了火柴点燃:“您就帮兄弟我想想办法,有别的路子没有?”

    “我想想啊。”

    “主任,你看这样行不?”石大勇问道:“我家三儿不是还没上户口呢吗,就让我兄弟顶上,孩子反正还小,先不慌。”

    “你是这样想的呀,大勇,那不是一回事,你家孩子上户口那是正常上报,你兄弟二十多岁的人了,顶新生儿的名义上报那也太假了吧,报不上去啊,你也知道,我也就是把户籍给你填上,资料还得报到处机关去,由他们审核,别说处里审了,在我这一搭眼我就能看出来不对,处机关的人文化水平都比我高吧,指定通不过呀!”

    原来是自己想简单了,那怎么办?石大勇来愁了,之前的那点小希望又破灭了。

    见石大勇不吭声,李振汉赶忙把自己要找石大勇的事说了出来,他有些为难,先嗯了一声:“嗯,那个啥,大勇,我正有事找你呢。”

    “啥事?”

    “最近你也听咱队上的广播了吧。”

    “听了,咋了?”石大勇有些莫名,广播怎么了?

    “最近宣传的计划生育政策你也知道呀,一对夫妻一个孩。”

    “哦,怎么了?”

    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李振汉就觉得石大勇是装不懂,他又不能揭穿他,奈着性子继续说:“大勇,你都生仨孩子了,按国家规定,是不能再生了。”

    “你说啥?”石大勇有点炸毛,他嚯的起身:“老大哥,你可不能计划我,我还没生儿子呢,你要是把我计划了,我就成绝户头了,以后我在别人面前还抬头不抬?”

    意料之中,就知道石大勇是这个反应,李振汉也跟着站起来,手搭在石大勇的肩上往下按了按:“你别急呀,坐下说、坐下说,大勇同志,我跟你讲,这个计划生育政策不是计划谁不计划谁的问题,这是我国制定的一项基本国策,不是单单针对某一个人,是全国人民都需要响应的,再则,不是说了吗,女儿也是传后人,什么绝户头不绝户头的,多难听!”

    “你不用给我讲大道理,还说女儿也是传后人,她们传的是她婆婆家的后,又不是传我的后。”石大勇一摆手:“反正我儿子没生出来之前,你不能计划我。”

    “那可不行,你的意思是还得生老四,老四要还是丫头你就得生老五,一直到生出儿子为止?那你要是一直生丫头怎么办?”

    “我呸!老大哥你可不能咒么我,我这仨丫头都急得满头疙瘩了,你还让我一直生丫头,你说这话可不地道啊。”

    平时也没觉得石大勇这么拧筋呀,怎么今天交流的这么费劲,李振汉也不抽烟了,端起大茶缸子咕咚咚的下了半茶缸子水,一抹嘴说道:“我就是打个比喻,比喻你明白不?”

    “明白,比喻谁不明白?”石大勇瞪着眼,梗着脖子强辩:“不就是逮条蚯蚓说长虫,见只家雀道鲲鹏吗,但是你拿我做比喻,一直生闺女没完就不对,人还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来。”

    李振汉被石大勇憋的噗呲噗呲的,一时词穷,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反驳他,干脆直说:“局机关下通知了,对违反计划生育的同志,一经查出全局通报,降工资。”

    通报?降工资?石大勇心里暗忖通报我倒不怕,降工资可不行,嘴上却仍不在乎:“李主任,你别吓唬我!我跟你说吧,别说全局通报了,你就是满队里贴我的大字报我也不能不生儿子!”

    这个二皮脸,软的不行,硬的不行。千难万难,计划生育头一难,出师不利呀,这块大石头不啃下来以后怎么开展工作?

    李振汉蹙着眉头考虑了一瞬说道:“这样吧,你只要听党的话,跟党走,配合着把计划生育这个工作做好了,你兄弟的户口问题,我和你一起想想办法。”

    这就是有门喽,先不说计划生育的问题,那个以后再说,至于以后生不生那不是自己说了算?石大勇精着呢,他急忙一口答应下来:“什么办法?老大哥你要是真能把我兄弟的户口问题解决了,我就听你的话把自己计划了。”

    哦,听话就好,李振汉还当真给石大勇出主意:“大勇,你得先想办法把你兄弟的户口转成非农业,转完后迁出来我想办法接收,至于你家三儿,户口我先给你报上,这样行不?”

    一看有门,石大勇想趁热打铁,赶紧回家问问娘,老家有什么亲戚能帮上忙把瑞民的户口给办成农转非,他忙说道:“这样啊,那行,我回家问问,那麻烦你先记上,我家三儿叫石想,十一月二日生人。”

    再三谢过李振汉,石大勇急急忙忙的往回走,边走边怨怼自己:我这倒霉催的,花钱找上门来挨计划。(未完待续)

87、你看我的脸

    石大勇一脸郁闷的回到家,安安拿把小铲子自己在院子里玩土,见爸爸回来了,把小铲子一扔,颠颠的跑到父亲身边,抱着石大勇的腿,仰着小脸,一脸的孺慕:“爸爸,抱抱。”

    “来,抱抱。”石大勇弯腰扶住安安的两腋,一使劲,将安安举起来。

    要挨计划了,石大勇心里不高兴,闷闷不乐的抱着安安进屋,径直走到卧室,看看熟睡中的想想,再看看乖乖倚在他怀里的安安,重重的叹了口气:“唉……”

    这一进家门咋还哀声叹气的,王英不解斜睨了石大勇一眼,没吭声。

    石大勇等着王英问话呢,见王英没大反映,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石大勇这是有心事呀,王英有些纳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叹啥气来。”

    石大勇右手食指指着自己鼻尖说道:“英子,你看我的脸。”

    脸咋的了?王英坐直身体,端详了片刻,还恁俊,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用手摸摸,也没摸出来哪里不好:“你脸好好的呀,连个疙瘩都没有。”

    “你没看出来?我,看我的丈人脸!”石大勇继续指着自己的鼻尖子。

    “什么丈人脸?”王英迷惑。

    石大勇愤愤的:“你说什么丈人脸?一个劲的生闺女,我这都仨闺女了,注定要当老丈人,不是丈人脸是什么?”

    石大勇这么说,王英不高兴:“一个劲生闺女,那能怨我吗,你种下高粱,还能长出大米来?!”

    你光生闺女还有理了?石大勇不服:“我种子都是优良种子,一种到你地里就变样。”

    愚昧!王英给气得火冒三丈,本来连生仨闺女她心里就很难受了,尤其是这个孩子一出生,婆婆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整天给她脸色看。

    王英眼中开始隐隐有水光,她瘪瘪嘴,眼看着泪珠子就要掉下来:“生男生女关键看老爷们,书上都说了,你也甭光赖我。”

    哎呦,媳妇当真了,本来石大勇被计划生育这个事闹的心里堵的慌,不过是想跟媳妇吐吐槽,这样一看,话没说好,事儿扯歪了。

    石大勇急忙去给王英擦眼泪,王英才不理他,气的脸往旁边一扭,躲开他的大巴掌,谁稀罕你,手粗的拉脸。

    石大勇追着王英的脸转:“你别哭啊,我跟你说着玩的,就是我今天去给咱家三儿安户口,李主任说要把我计划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去找他之前还专门给他揣了一条好烟,我自己都没舍得抽。”

    “啥计划?”

    “就是天天广播里说的那个计划生育,说一对夫妻一个孩,咱都生仨了,就不能再生了,要把我计划了,你说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儿子还没生出来呢,这就计划我,这是要断了我的后呀,那能行吗?”

    说到正事,王英也不掉泪了,慌忙问道:“你咋说的?”说到这里,忽又想起来石大勇刚才说的话:“哦,不对劲呀,不过就是给三儿上个户口,一句话的事就行,值当的你买一条好烟送过去?”

    石大勇帮安安脱掉鞋,把她放到床里面:“还不是老四的事,你说他天天啥不干在我脸前晃来晃去的,晃的我心急,我就想着赶紧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法先把他的户口解决了,等哪里有招工的让他赶紧去报名,能通过了就上班去得了。”

    瑞民这个样子,别说石大勇急了,王英也急,家里就那么点地方,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家里也忒不方便,现在天冷了,夜壶不能放在外面,而是一屋一个,王英半夜起夜都不敢畅快的解决,唯恐声音大了把人惊醒,有好几次,她起床小便,就觉得外面有个人站那似的,她也想瑞民有个工作,好让他尽快搬出去。

    “人家怎么说的?”王英急问。

    “还能怎么说?说难,后来又说只要我听党的话,把自己计划了,就帮忙想办法解决老四的户口问题。”

    王英有些担心,问道:“你同意了?”

    石大勇点头:“嗯,我同意了。”

    王英幸灾乐祸的笑:“那你以后没儿子可不能怨我了吧,你为了你兄弟把自己计划的,跟我没生出儿子来可没关系,只要让我生,早晚一天我会生出儿子来。”

    “看把你能的,我不生儿子能行吗。”

    “你都答应完人家了,你还咋生?”

    “咋生?”石大勇得意的一挑眉:“等老四的事解决了,该咋生就咋生,我不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生不就行了。”

    哦,王英明白了:“你这是要说话不算话呀。”

    “我这叫缓兵之计,懂不?”石大勇哈哈一笑眼神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见别人:“咱娘呢,怎么没见她。”

    “找陈得邦他娘聊天去了。”

    单位里s东老乡挺多的,陈得邦就是其中一个,就是两人老家离的太远,石大勇平时和他走的也不近。

    陈得邦是遗腹子,他还没出生,他老爹就魂归西天,陈得邦是他母亲一个人拉扯大的,老人家一辈子就守着这个儿子过,年纪大了,自然也是和儿子生活在一起。

    相差无几的乡音,一见面就让年纪相仿的两个老人生出了亲近感,没事的时候不是你上我这来,就是我到你家去。

    老人家交了新朋友,石大勇也乐见其成,这样也好,省得天天在家净挑英子的毛病。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左右安安是个乖孩子,给她一个玩具自己就能玩半天,石大勇跟闺女商量:“宝贝,爸爸帮妈妈做饭,你看妹妹行不,妹妹要是醒了,你就陪她玩一会儿,爸爸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有好吃的,安安当然愿意,小胖脑袋直点:“嗯,安安看妹妹。”

    温馨的二人时光在蒸蒸煮煮中悄悄溜走,孙秀芳家来准备帮忙做饭,进家门一看,饭菜都摆上桌了,忙说道:“这才几点?饭都做好了,我还掐着点回来做饭呢。”

    “娘,今天我回来的早,闲着没事,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吧。”石大勇把馍筐摆在桌子上,赶紧去床上看俩闺女,这一看,直接把石大勇逗笑了,安安还小,从来没有看过孩子,爸爸让看着妹妹,安安就当真趴在妹妹身边,不错眼珠的盯着看。

    我的乖闺女呦!乖巧的闺女让石大勇的心软成一片,他抱起安安,在孩子白胖的小脸蛋儿上一阵乱亲,刚冒尖的胡茬扎的安安痒痒的,安安咯咯笑着,左摇右晃的推父亲的脑袋。

    虽说都是自己的孩子没有远近,但五根手指伸出来还不一般的长呢,在石大勇的心中,安安是最疼爱的孩子。

    可可出生的时候他不在家,等他回来孩子都三岁了。想想出生因为是闺女让石大勇很失望,捎带这心里也有几分不喜,唯有安安,从怀孕,到出生,到成长,孩子的一点一滴他都全程参与,再加上安安长的跟福娃娃似的乖巧讨喜,在石大勇的心中这个孩子比那两个比重就稍微多一些。

    石大勇颠着孩子,爷俩个笑笑闹闹的坐到饭桌旁准备吃饭,却见孙秀芳还没有动筷:“娘,你咋不吃?”

    “你四兄弟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一块吃。”

    石大勇脸一沉,没吭声,哪有老的等小的吃饭这一说:“娘,你别等了,他还不知道几点回来,你赶紧先吃,吃完帮英子看看孩子。”

    从来到这里,山上的果子陆续成熟,瑞民一般不愿意在家窝着, 外面多好玩呀,没人管没人问的,还不用干活,各种果子紧吃,每天还能享受丰收的喜悦,虽说东西不是自己种的,但不妨碍他丰收啊。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核桃是早就没有了,柿子光剩下最高处枝头上寥寥几个,那是农家人专门为小鸟留着的,瑞民倒是有心跟鸟争食,但他光有这个心,没那个本事飞上去。

    现在山上仅有的果实就是黑枣了,老百姓都没有拿黑枣当好东西,主要是这东西品种不太好,和大花生米一样大的小果子,晒干后除了少量的果肉,满里都是籽,甜是很甜,就是卖不上好价钱。这东西也就将好够的地方收一收,稍微难摘点的都弃之不要,随它去了。

    瑞民的小日子那叫过得一个舒服,每天睡醒就是吃饭,吃饱了要歇一歇喝口水,天气好的话穿上石大勇的棉军大衣,双手往袖子里一抄就往山上溜达,看见晒干的黑枣就捡起来装兜里。这时候干硬的黑枣和羊屎蛋混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哪个是黑枣哪个是羊屎蛋,瑞民眼神不好,只要他看着像黑枣的他都装了起来,反正回到家有人帮着分辨,孙秀芳每回都能挑出一小半的羊屎蛋来。

    有时候他什么都不想捡,就在向阳坡给自己铺了一个草窝,迎着暖阳,晒着小暖,晒困了拿帽子往脸上一盖睡个回笼觉,反正没人看他的秃头,总之一个字:美!

    这和在老家不一样,在老家总觉得一天天的咋过得这么慢,老也不黑天,在这的日子过得跟飞的似的,转眼就该吃饭了,再一转眼又该睡觉了。(未完待续)

88、瑞民的户口

    瑞民玩归玩,饭点人是从来都不误,孙秀芳拿着馍馍刚咬一口,门响了,瑞民抄着手,两个大挎包装得满满的家来了。

    “老四,这都几点了你才回来,一家人吃饭就等你自己,你这一天天的见天往外头窜什么?”石大勇看见瑞民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家里的活是一点忙都不帮,吃完饭一抹嘴,不是躺床上歇着就是转眼不见了人影。

    “该吃饭了,你别说他了,他回来的也不晚。”孙秀芳打断石大勇的话,招呼瑞民坐下:“赶紧来吃饭,一会儿该凉了。”

    “娘,你就惯着他吧。”石大勇不满的嘟囔。

    瑞民在门旁的盆里洗了一把手,挨着母亲坐下:“大哥,我不出门我天天在家干啥呀?”

    “干啥还用人说?你眼里那是没活,有活的话看哪都是活,你也就是在家里,以后要是出去上班,你这个样的得把你领导气死!”

    瑞民听大哥提他上班的事,他心里不由得一动,难道是上班的事有门了?他缩回准备去拿馒头的手,热切的看向石大勇:“大哥,我啥时候去上班?”

    “上什么班,你户口还没转出来,上哪上班人要?”石大勇正为瑞民的户口愁呢,因为老四的户口,他都答应别人要把自己给计划掉了。

    “哦。”瑞民捡了一个最大的馒头,吭哧就是一大口,白面馍就是好吃,啥也不就都好吃,甜香甜香的。

    “娘。”石大勇问孙秀芳:“我今天去队里问给瑞民转户口的事了,人家说瑞民如果想把户口迁出来,必须得先转成非农业,咱老家的亲戚里有没有谁当官的能帮咱这个忙?”

    瑞民见大哥提到自己的事,立马精神三分,也不吃饭了,支棱起起耳朵专心听。

    孙秀芳仔细回想,思索了片刻:“你们老石家沿着往上数三代,代代都是赤贫,就没听说过出过有本事的人。”

    这可咋弄,这得求谁去,这第一步都迈不出去,以后的事更没法办,石大勇蹙眉沉默不语,手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光掇咸菜。

    瑞民也知道这个事难,但再难你也得给我办,他一点都不愁的慌,吃的照样香喝的香,反正有人替他愁。

    石大勇在脑子里把老家的亲戚朋友过了一个遍,还真没想到谁有本事能帮这个忙,他有些沮丧,抱着一线希望看向王英:“英子,你家那边有没有有本事的人?”

    “有啊。”王英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真的!”这可是大惊喜,孙秀芳母子三个都不吃饭了,目光灼灼的盯着王英。

    王英揪了一小块馒头沾点菜汤,放到安安张大的嘴巴里,这才说:“我大哥呀,不过我大哥在呼和浩特,老家的事估计帮不上什么忙。”

    三人都泄气了,做为亲家,他们也知道王英的大哥是个有本事的人。

    王英大哥叫王山峰,十四岁的时候被国民党抓壮丁抓走了,后来王山峰找个机会跑了,跑到**党的部队里继续当兵,解放后,又参加过抗美援朝,在战场上身负重伤,转业后,国家给分配到了呼和浩特。

    石大勇不死心,继续问王英:“英子,你再想想,还有别的什么人没有?”

    王英舀起一勺白粥喂给安安,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家里的亲戚朋友:“好像是听我娘说过,我爹有个干兄弟的儿子在县粮食局干,不过详细情况那得问我爹。”

    有人就好,石大勇稍一思忖,跟大家商量:“反正也快过年了,等放了年假,咱就回家,到时候去问问我老丈人。”

    “行啊。”王英高兴的眉开眼笑,她都好久没见爹娘了,做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她从小也是在父母身边娇养着长大的,这么久了,她也想爹娘,再说,三儿还没见过姥爷姥娘呢。

    王英的父亲是位老中医,年轻的时候家里条件很好,在吃上面从来不受委屈,后来遇人不淑,沾染上了*烟,把家产败了个精光,虽说家穷了,但他好美食的秉性一直保留着,他人聪明,在吃的方面喜欢琢磨,但凡他吃过的美味,自己也能复制个**不离十。

    老中医夫妻养育了六个孩子,三儿三女,年纪大了,老夫妻两个也不想给儿子填麻烦,自己单过,白天的时候是妻子做饭,老中医坐诊看病。晚上这一顿就不行了,老爷子的原话是,累了一天了,这顿饭得犒劳自己,不能将就。所以晚饭一般都是老爷子亲自下厨,两个人的饭倒也好做,人年纪大了,饭量见小,也吃不多,想吃饺子了,捏几个饺子,想吃红烧肉了就炖上一盘。

    石大勇考虑过年去老丈人家给老人家稍点什么东西好,后来想到老家都是用大灶台,大铁锅做饭,老两口做一次饭也挺麻烦的,供销社里有一种小炉具,就是给人口少的家庭准备的,小铁炉子,配的锅也是小锅,小炒锅,小汤锅,看着就精巧,炉子烧柴也行,烧炭也可,不用的时候,往旁边一放还不占地方,石大勇准备去买上一套。

    石大勇还偷偷的带上了一件东西,那是他回国的时候捎回来的一个大收录机,应该算是一个稀罕物件,既能录音又能当收音机听。

    当年他回国,带回来不少好东西,有带大灯的自行车,有手表等等,都叫爹给卖了,后来还是他从小玩大的朋友说他:“大勇,你咋啥都听你爹的,你爹让你咋你就咋,好不容易出趟国,你不留个纪念吗?”石大勇这才偷偷的把收录机藏了起来。

    既然求人办事,肯定不能空手,想想这个算得上是件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虽然已经买回来二年了,但家里爱惜着呢,听的时候不多,包装盒都好好的,跟新的一样,石大勇暗自庆幸,幸亏当时没卖,不然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好。

    一家人是年二十八的下午到家的,二十八,按老家的风俗早就该把过年用的东西准备起来了。往年石有田活着的时候,什么节气干什么事,他都记得牢牢的,早早的,他会把各项准备工作安排下去,该买的买,该做的做,该有的仪式丝毫不错的操办起来,现在他人走了,老家呆着的四个儿子根本也不拿老风俗当回事,明明知道该过大年,谁也不想操心,更不想往外掏钱。

    石大勇原本以为家里人肯定都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没成想推开院门一看家里冷冷清清的。

    瑞成一家三口回了春苗姥娘家,老家的习俗是出嫁的闺女八月十五和过年两个节日要给娘家父母送节礼,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这个不能省,送少了都不好,娘家的兄弟姐妹都暗暗比着呢,谁送的少了,这一年在兄弟姐妹面前都抬不起头。

    年下了,人都大方,打扫完卫生,没用的东西扔起来也不心疼,瑞福的生意好着呢,他天天早上爬起来就去城里,晚上傍黑了才会回家。

    瑞胜闲着没事还是出去打牌,你别看要过年了都忙,他去的那个小牌场总是能凑够人。

    瑞全躺在床上黯然神伤,别人家都热热闹闹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那是心急的人家在贴门对子。爹走了,家里三年内都不能贴红春联,这是应该的,可家里一点过年的味都没有那就不对了。

    他年轻,该做什么也没操过心,往年爹带着他们准备东西,准备祭祖,都是爹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娘疼他,糖瓜什么的还没等摆供呢,娘早就偷偷的掖他嘴里好几块了。

    今年,家里谁都不愿意操心,和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瑞全心里很难过,他想爹,想娘,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娘他们还回不回来过年?

    “咦?人哪?”院门半掩,家里应该有人才对,怎么一个人影也没看见?石大勇站在院子里,提高声音喊:“老二、老三、老五、老六,我们回来了。”

    大哥的声音!大哥回来了!瑞全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一个翻身坐起,蹦下床就往外跑,边跑边答应:“大哥,大哥,你们回来了。”

    瑞全雀跃着,三步二步就已经窜了出来:“娘,你们回来了。”

    瑞全首先跑到娘的身边,拉着娘的手:“娘,你咋才回来,我都想死你们了。”

    “回来了,回来了。”孙秀芳拍着小儿子的手背,满心满眼都是慈爱,上上下下打量着:“六这是又高了?”

    “高了吗?没觉得呀。”瑞全摸摸自己的脑袋问大勇:“大哥,你看我高了吗?”

    石大勇端详一下,点点头:“嗯,看着好像是高了。”

    “老六,你赶紧的把东西接回去,我们都快累死了。”瑞民埋怨道:“家里有吃的没有,饿的不行,有开水没有,忒渴了。”

    你别看瑞民这个人懒,他懒不算,他还看不上别人没眼色。

    “对对对,赶紧进屋歇着去,我这就去倒水。”瑞全见王英抱着一个襁褓,知道这肯定是大哥家新给他添的侄儿,他掀开被角,露出想想白嫩的小脸:“嫂子,这就是我侄子吧。”

    “什么侄子?还是丫头片子。”王英还没回答,孙秀芳语带嫌弃,率先应声。

    “哦。”之前不是说是男孩吗,咋又变成女的了?不管男女,反正都是他们家的人。

    安安人小,天冷,王英怕路上冻着孩子,把安安包裹的跟个大棉球似的,安安本来就胖,王英又给她戴了一个大棉帽子,就剩出窝窝着的胖脸来,此刻她站在王英的腿边,仰着小脑袋,看瑞全。

    “安安,叫六叔。”王英轻轻推了安安一下。

    “六叔。”安安很乖,向来都是妈妈让喊什么她就喊什么。

    “安安呀,六叔抱抱。”瑞全蹲下身子,一使劲把大棉球抱到怀里:“哎呦,安安这可不轻,多少斤了。”

    到了堂屋,东西都放下来,拉出一床被子,王英把熟睡中的想想填到被窝里,让孙秀芳帮忙照看着安安,自己急忙洗手去做饭。

    孙秀芳坐在床沿,帮想想整理一下被角:“六子,你二哥他们呢。”

    “二哥和二嫂带孩子回娘家送节礼去了,三哥天天出门,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五哥可能还在牌场打牌呢。”

    石大勇最烦的就是不正干,天天蹲牌场的人,这个老五,看来得找机会好好说说他:“又去打牌,他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到晚的光知道打牌?”

    打牌的人也知道饿,看着到饭时了,得回家对付一口,瑞胜嘴里叼着一根干草棒,哼着小曲悠悠哒哒的回来了。(未完待续)

89、自己的媳妇自己疼

    老家里做饭烧的都是夏天的麦秸和秋里的玉米杆,要是还不够烧的,就捡些枯枝干叶,这样的柴火烧起来缺点就是烟大。

    瑞胜还没到家呢,就看见家里的厨房顶上咕嘟咕嘟的冒白烟,二嫂说了,他们一家人今天回娘家,蒸好的馍就挂在房梁上,中午他们哥仨个自己烧点柴火溜溜就行,看样子,老六这就开始做饭了。

    五胜得意自己回来的及时,不用干活还能吃到热乎饭。

    刚进院门,他就听见堂屋里面的说话声,声音不大,还是能分辨出来是娘和大哥的声音。

    娘和大哥、四哥家来了。瑞胜顿时喜上眉梢,他噗嗤一下把嘴里的草棒吐掉,急急忙忙往屋里走:“娘,大哥,你们回来了,六子你真是的,也不去叫我。”

    “老五,你又去围牌场了。”对于这个弟弟,石大勇很是不满,说了多少遍了,你别整天打牌、别整天打牌,年纪轻轻的学点啥不好,非得把大好的时间消磨到打牌上面?

    “闲着没事,玩了一会儿,大哥,娘,你们啥时候到的?”瑞胜拎起暖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在手心里,边暖手边嘘了着喝。

    都是自己的儿子,再不争气,那么长时间不见,当娘的也想的慌,孙秀芳冲着瑞胜招招手车,拍拍床沿:“老五,过来,上娘这坐。”

    “娘。”瑞胜挨着母亲坐下,将手里的茶杯递过去:“喝水不?”

    “娘不渴,你喝吧。”

    孙秀芳的六个儿子基本上都遗传有父母的优点,石大勇更甚,眉、眼、脸盘哪哪都适趁,其他的儿子也不赖,孩子们的长相在村里都算得上是上乘,这个时候的瑞胜,二十露头,年轻,有朝气,在孙秀芳的眼里,那是十成十的好。

    一杯水下了肚,瑞胜感觉到饿了,他抬眼在屋角放着的行李堆上梭了两眼,也不知道大哥他们都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没敢问石大勇,问坐在一边和老六说话的瑞民:“四哥,你这回回来带什么好吃的了。”

    “有啊,我给你们带回来半袋子黑枣。”瑞民这回捡回来的半袋子黑枣,自己一点没留,全都让他给背回来了,当然,主要的原因是他吃够了,家里也没人喜欢吃。

    “光黑枣啊?”瑞胜嫌少。

    “路上大哥买了一掐子油条,还有点心,在包里,还没来得及收拾,你想吃不?想吃我给你找。”

    “四哥,这还用问吗?肯定想吃啊,你可好了,在外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瑞胜语气酸酸的:“兄弟我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今天瓜干饭,明天棒子面,天天啃咸菜,嘴淡的看见耗子都想逮着烧吃喽。”

    石大勇嗤笑:“就你,年纪轻轻的不想法挣钱,天天打牌混日子,还想吃好吃的?”

    “大哥,你这么说我可不对,农忙的时候我可一点都没闲着,现在农闲,地里没有活,村里不干活的人多了,你咋就看我不顺眼?”

    “怎么就叫我光看你不顺眼了,别人家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操别人家的心,我吃饱啦撑着了!你要不是我兄弟,我要不是想让你好,我管你?”

    回来就挨熊,瑞胜心里不舒服:“行行行,你别一回来就熊我,娘,我饿了,饭好了没有?”

    儿子饿了,当娘的心疼,孙秀芳急忙往厨房走:“我去看看你嫂子做好饭没有?”

    大家都饿了,王英图快,先烧水溜了馍,等馍热透了,直接在锅里下了棒子面,烧了一大锅棒子面糊涂。

    饭都摆好了,还不见瑞福回家,石大勇拧着眉头问:“老五,老六,你三哥呢?”

    瑞胜不想啃杂面馍,他想吃油条,碰碰瑞民的胳膊:“四哥,该吃饭了,你把油条点心拿出来呗。”

    瑞全也想吃,坐在桌边看四哥去行李堆找,听大哥问,回道:“我不知道三哥去哪儿了,他天天吃完早饭就出门,晚上才家来,中午饭都不回来吃,我问过他,他说在家闲的没事憋的慌,出去转转。”

    瑞福虽然捡破烂能挣点钱,但他潜意识里觉得捡破烂是件丢人的事,他怕别人知道了笑话他,从来不敢说自己在外面捡破烂。

    兄弟们一个个的就光知道守着家里那些地,石大勇也挺愁的慌的,家里穷成这样子,都不能想想法多赚点钱?

    老家盐碱地多,每天早上,地上白花花的起一层盐碱,勤快的人家都是早早的去地里扫回来,攒的多了,熬成硝盐,虽然只有八分钱一斤,但一个月孬好也能攒个百八二百斤的,那就是小二十块钱,石大勇早就跟弟弟们说过,可都嫌辛苦不愿意干。

    你要是嫌熬盐辛苦不愿意干也行,村附近大大小小的河叉子那么多,没事网网鱼,到城里卖不也是收入,这些都是不用本钱的,也就出出力。可你看吧,让他们逮鱼摸虾玩儿行,正正经经当成生意来做,都干不了了,嫌天天泡水里手都泡胖了,还嫌鱼儿不听话,不能网网有鱼不说,有时候一网下去网不上几条小鱼,还得费劲劳力的运到城里,摊到生意不好,鱼臭了也卖不出去,总之是干啥啥不行。

    冬天天黑的早,五点来钟太阳就落山,傍黑的时候瑞福才回来,年根儿了,生意比平时好很多,要不是晚上看不见,他还舍不得回来呢。瑞福现在也学能了,他在城里的银行给自己开了个户,每天收工后把钱存到银行里,自己保管好小本本就行,可比到处藏钱安全多了。

    自家的小院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说笑声隐隐约约传来,家里来客人了?要不然就是娘他们回来了,瑞福猜测,脚步不由得加快,果然,是娘的声音。是娘,大哥他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他们不回来家里连点年味都没有。

    “娘,大哥,嫂子,我回来了。”

    大家刚吃完饭,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孙秀芳一看是三儿子,急忙站起来问道:“老三,你咋才回来,饿了吧,娘这就给你盛饭去。”

    还是娘好,知道关心他饿不饿,平时在家里,都是各顾各,没听谁关心过他有一句,瑞福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娘,我自己盛就行,你歇着,我先去洗洗手。”

    在外面一天了,手摸化的黢黑,不能让大哥看见了,瑞福打了一盆水,好好的洗了好几遍,这才满意的在身上擦了擦。

    孙秀芳早就帮儿子盛好饭了,灶膛里的余火一直温着糊涂,盛出来饭还烫手,孙秀芳把筷子递给儿子,又把油条往儿子眼前推了推:“老三,快趁热吃。”

    “哎呀,有好吃的呀!”瑞福夹起一根油条在粥碗里泡了泡,三口两口就下了肚。

    孩子吃的香,当娘的也高兴,孙秀芳一直温和的注视着几个孩子,满脸俱是当娘的骄傲。

    石大勇见兄弟吃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的问道:“老三,你天天都忙什么呢,一天到晚的不着家。”

    “哦。”瑞福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回答,一时竟忘记了咀嚼:“那个,没干啥,瞎溜。”

    “你跟我说说天天溜有啥好溜的?”

    “没啥,呵呵,就是瞎溜,那个啥,大哥,嫂子,我小侄子呢,带回来没有?”瑞福慌忙转移话题。

    “什么侄子?还是侄女,那不?在床上睡着呢,也该醒了,睡这会子了。”石大勇冲着床的方向努了努嘴。

    “不是说是男孩吗?”

    石大勇眼一瞪:“说是男孩就是男孩了?不见面谁知道是男是女。”

    说话间,想想开始吭叽,眼看着这就要哭,王英急忙抱起孩子,躲到一边去喂奶。

    等孩子吃饱了,瑞全也帮着把饭桌收拾好了,一家人围着桌子说了会话,眼看着天已黑透,瑞成一家人还没回来,想来是在娘家住下了,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大家也都乏的很,简单的洗涑一下,也都上床睡觉了。

    大勇临睡前又想了想,王英家的节礼还没送, 后天就三十,明天再不送头年里就没日子了,明天去老丈人家都带什么东西,那一套小炉具是一定要带的,还得买两只鸡,这个家里有,省事,逮两只就是,还有带回来的点心,一样装出一斤来,不行黑枣也倒上半篮子,还不够就去镇上再买点,马上就要过年了,看样子家里一点年货也没有备,抽空还得去赶个集,鸡鸭鱼肉什么的都得备齐了?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昨儿晚上瑞成一家人没回来,他们四口暂且在老二家床上睡的,这一觉睡的有点沉,一睁眼,天已经大亮,娘的**病又犯了,这一回到她的地盘上,老婆婆架势又端了起来,就听她一直在窗户根底下干咳,嘴里还不停的嘟哝:“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做饭。”

    石大勇知道娘这是说给英子听的,不禁苦笑一下,娘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儿媳妇,英子晚上要照顾两个孩子,还得给老三喂奶,觉根本就睡不足,石大勇侧脸看看老婆,果然,英子搂着孩子们睡的正香。

    石大勇赶紧蹑手蹑脚的爬起来,这要是由着娘咳下去,一会儿就得把英子吵醒了,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疼谁疼?

    “娘。”石大勇虽不满母亲的做法,却也不忍心说怨怼母亲的话:“英子昨儿晚上照顾孩子没睡好,让她多睡会儿吧,早饭我去做。”

    孙秀芳典型的夫死从子思想,儿子都这么说了,她哪里会说不行,只是不甘心的嘟囔:“你弟兄六个,也不知道俺怎么过来的。”(未完待续)

90、送节礼

    虽然家里穷,往年过年的时候家里还是尽量按照c县的风俗,把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枣花馍一定是要蒸上几个锅,萝卜丸子、藕盒也得炸上一馍筐,饺子必须得准备出来,年三十和初一那是必吃的。现在年前就剩今、明两天了,家里竟然什么都还没准备,明天三十,抽空还得去给祖宗上坟,事太多,算起来就觉得时间不够用的。

    吃完早饭,石大勇就着急忙慌的陪着王英回娘家,王英刚开始还挺高兴的,可越快到家就越走越慢,后来干脆哭了起来。

    石大勇一手拎着东西,一手牵着安安,本来夫妻两个边走边说话,可说着说着石大勇就觉得身边咋没动静了,往旁边一看没找到人,他顿住脚步,转身望去,赫然看见王英正在抹眼泪,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子哭什么?

    “英子,咋了?咋还哭上了?”石大勇不解,领着安安往回走。

    “大勇。”王英抬头,看来已经哭了一会子了,眼圈红红的,鼻翼处分明还挂着泪珠子:“我娘要是问起来可可怎么没有回来,我怎么说?”

    怕父母操心,可可不见了这件事,王英一直没有跟娘家父母说起,送石有田走的那几天,王英的父亲过来吊唁,也没有人说起这件事,所以,到现在王英的父母还不知道外孙女失踪。

    事情太多,石大勇的脑子早就被各种事装满,他暂且把孩子丢失的事给忘记了,一会儿到丈人家,丈母娘肯定会问起的,再说一年到头见不了姥姥、姥爷几面,王英回娘家不可能不带着可可。

    石大勇也有些为难,他沉吟片刻:“要不?咱实话实说?”

    王英摇头,可怜巴巴的问石大勇:“就说可可在奶奶家,不愿意出门行不?”

    “行,看她姥娘信不信。”

    “也是,娘要是不信怎么办?”可可最亲姥娘了,说她不愿意跟母亲走姥娘家,王英自己都不信。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又不能不去,自己的母亲,平时自己也想念的紧。

    王英把脸上的痕迹擦干净,又仰脸让石大勇看了看:“大勇,看不出来我哭过吧。”

    石大勇端详一下:“看大不出来,就是眼圈有点红,要是她姥娘问起,你就说是外面天冷风呲的。”

    王友元写的一手好字,一到过年,尤其是一过二十五,村里大部分人家都会送来红纸,请王友元帮忙给写上几副对联,王友元人缘好,平时对别人的要求都是能帮忙的尽量帮忙,别说写对子这样的小事了,不看病号的时候,他都是裁好红纸,一家一家的写出来。

    “娘,爹,我回来了。”娘家的院子就在眼前,王英按耐不住自己的声音,高声喊了起来。

    王友元正在写字,秀芝坐在一旁帮他裁纸,刚才还跟王友元说呢:“他爹,你说咱家英子今年过年回来不?”

    王友元一鼓作气写道:天增岁月人增寿,写完了自己欣赏片刻,满意的点点头,双手托着放到一边,准备写下一联:“那谁知道嘞,英子来信说刚添了老三,现在算算孩子还不到一百天,她要是心疼孩子,怕路上孩子受罪,可能就不回来了。”王友元说完,又凝神静气写:寿满乾坤福满楼。

    “不能吧?英子年年回来,哪能今年就不回,我还没见过三妮呢。”秀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唉,他爹,你说咋又是个闺女,还不知道亲家怎么烦呢。”

    “烦什么烦?”王友元蹙眉,不满的嘟囔:“我闺女辛辛苦苦的给他们老石家生儿育女,他们有什么可烦的?闺女怎么的,闺女就不是他们老石家人了?”

    “话是这么说,当年你不也是不喜闺女光喜儿。”

    “谁说我不喜闺女了,我什么时候不疼英子过?”

    “那是你小闺女,你当然疼了,咱大妮、二妮你心疼过几回?”

    老两口说着说着就要呛呛起来,王友元不是一般的重男轻女,他总觉得闺女养大了是别人家的人,刚开始都不想让两个大点的闺女去上学,要不是大儿发了话,肯定是两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还好二妮学习成绩好,还是镇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好好的给他争了光。

    “咱闺女回来了!”听见小闺女的声音,秀芝也不跟王友元杠了,把手里的纸往旁边一撂,站起了就往外迎。

    王友元对子也不写了,把毛笔放到砚台边上,跟着秀芝的后面往外走。

    “姥娘!”安安松开石大勇的手,跟个球似的往姥娘身边滚。

    “娘!”王英抱着想想,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这孩子,跑恁快也不怕磕着了:“哎呦,我的乖乖来,你跑慢点。”秀芝赶紧把小胖球抱在怀里。

    “爹,娘。”石大勇拎着东西笑吟吟的打招呼。

    “回来了,大勇,你们啥时候到家的?”王友元去接过女婿手里的东西,石大勇推搡着连说:“不用不用,挺沉的。”

    王友元心说,那能有多沉?接过东西就往屋里走,礼物中那一套炉具都是精铁的,刚入手王友元就觉得手猛的往下一坠,他皱眉:“大勇,你这是拿的啥恁沉?”

    “爹,没啥好东西,就一个炉子和几个锅。”

    这送节礼不都是送吃的喝的吗,还没见过送锅的,又不是搬新家温锅,王友元觉得奇怪,不过女婿自给他送了,那肯定是好东西,反正也没外人,王友元当着女婿的面就把礼物都拿出来看。

    吃的喝的也有,这不稀奇,都先放到一边,打开装炉具的包装,王友元顿时爱不释手,做为一个资深的美食家,最不如意的就是没有趁手的灶具,你看这几个锅,和老家的铁锅不同,它们不是黑色,反而铮亮,锅都不大,炒瓢也就25公分,和灶上那个大铁锅比起来,也太小巧可爱了,粥锅也不大,两口之家烧一锅粥正好喝两顿。

    王友元正嫌家里的大锅不好使,炒一点菜都得沾乎着整个大锅,而且锅还是固定在灶台上的,刷锅都不好刷。

    再看看小炉子,外观有点像古代的鼎,三足鼎立,圆圆的大肚子,上面还有从大到小三圈炉盖。

    “这个好,这个好!”王友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花白的山羊胡跟着咧开的大嘴直颤。

    秀芝抱着安安在王英身后看了又看,可可走的可真慢,这会子了还没有跟上来吗?她抱着安安低头去看襁褓中的石想,石想早睡醒了,一直没吭声,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珠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孩子可真乖。”秀芝由衷的赞道,又发现了石想的大鼻子 :“哎呦,这大鼻子,跟你爹的一样。”她急忙喊王友元来看:“老头子,你快来,三妮儿随你,鼻子跟你的一模一样。”

    “是吗?我瞅瞅。”王友元也不看他的锅了,一个箭步串过来,从王英怀里接过石想细细端详:“真别说,三儿这鼻子跟我的还真像。”王友元喜不自胜,跟石大勇炫耀:“看看,看看,还是我老王家的遗传基因强啊。”

    自打娘一遍一遍的往后看,王英就知道娘在找什么,她这会子一直心不在焉,在想,娘要是问起可可我该怎么回答。

    秀芝老两口说了一会子话,见闺女没啥反应,又去看闺女的脸,发现王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拍了王英的脑袋一下:“你这孩子,你想什么呢?可可呢,咋没见可可过来。”

    “啊,啊,啊。”王英想了半天的理由,一时说不出口,啊了好几下才说道:“那个……那个可可在奶奶家,对,在奶奶家,有点感冒,睡觉了,我来的时候没叫醒她。”

    “你说你,不知道娘想孩子吗?你就是晚来一会儿也没事,大不了今天晚上在家住。”秀芝不满,自己这个外孙女跟自己最亲,要是睡醒了知道她娘走姥娘家不带她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娘。”王英垂下眼帘不敢看母亲。

    秀芝以为可可真的是在奶奶家睡觉了,也没多想,食指点着石想的腮帮子逗着玩:“呀呀,谁家的小妮子呀,恁漂亮啊,知道我是谁不?我是你姥娘,来,叫姥娘。”

    石想好像也能感觉到谁对她是真的好,眼前的姥娘周身散发着善意,目光中全是慈爱,她很配合的张开没牙的小嘴咯咯直笑。

    “秀芝,看大勇给我买的锅和炉子,好不?”王友元得了好东西,一样一样的指给老婆看:“以后就咱俩吃饭的时候,咱就用这个做,来人多了咱再烧大锅。”

    “我看看?真不孬。”秀芝抱着大肉球,歪着身子瞅了瞅:“这下可好了以后做饭再也不用嫌不方便了。”

    中午饭是老两口一起做的,秀芝烧大锅负责烧粥,溜馍,王友元要给自家的新家什贺贺新,他负责炒菜 ,石大勇带来的鸡杀一只,鱼炖上一条,蒸好的肉热上一碗,炖上一盆小酥肉……,眼看着一桌子菜出来了,老丈人还没有停手的打算,石大勇急忙上前阻止:“够了够了,爹,不少了,做多了咱吃不了。”

    “再做两个,万一不够吃的呢。”王友元这会子上了瘾,还不想停手,石大勇急忙把炉膛中的木材都取出来,拎着把手把炉子拎到一边:“爹,我们都饿了,吃饭吧,这些个咱都吃不了,可不能再做了。”

    大过年的,女婿上门,不能干吃饭,那得有酒,王友元拿出自己舍不得喝的好酒,石大勇给丈人、丈母娘一人斟满一杯,这才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双手举起酒杯,敬两个老人家:“爹,娘,祝二老健康长寿。”(未完待续)

91、养儿方知父母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大勇冲着王英一使眼色 ,王英当即明白,她掇起一块鱼肉放到王友元跟前:“爹,你这个鱼做得真好吃,一点都不腥。”

    当厨子的就喜欢别人夸自己菜的味道好,王友元笑眯眯的将鱼肉放到嘴里,细细的一抿,把鱼刺抿出来:“好吃是好吃,就是刺忒多。”

    王英掇了两根芹菜棒放到自己嘴里,脆生生的咀嚼着:“爹,我记得俺干叔他儿子是咱县粮食局的,他还在那干不。”

    王友元滋溜一声,一口小酒下了肚:“咋不在那干来,人越干越出息了,听说今年还提了,当上什么科长了。”

    “那,咱家跟他们走动还勤不?” 这是王英两口子最关心的,要是都不来往了,怎么好意思去人家求人办事?

    “勤呀,咋不勤嘞吗,前两天他刚陪着他爹来我这坐了坐。”王友元不知道闺女打听这个干什么,目露疑惑的问王英:“你咋想起来问他了?”

    走动勤那就好,王英放心了:“爹,大勇有件事想求他们家帮忙,你给牵牵线中不?”

    “啥事啊?”王友元心说闺女长这么大还头次求他帮忙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

    “还不是大勇他四兄弟的事,让大勇跟你说吧。”王英哪有空跟他们磕牙,眼看着石想的小眼开始迷瞪,孩子这是困了,王英撂下筷子,准备上床哄孩子睡觉。

    秀芝心疼闺女,急忙伸手要去接石想:“英子,你吃你的,娘抱三儿。”

    “不用,娘,想想睡觉认人,换人就哭,你快吃你的饭吧,等她睡着了我就过来。”

    石大勇将丈人的酒杯再次蓄满,双手捧起放到王友元手上:“爹,来,咱走一个。”

    王友元接过,跟石大勇的酒杯轻轻一碰,一口喝下,这才擦擦嘴:“说吧,你四兄弟啥事?”

    “唉。”石大勇叹了口气,夹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您也知道,我四兄弟年轻时候生病落下了病根,头顶不长毛,现在年纪不小了,可怎么都说不上媳妇,我爹活着的时候,把他交给我了,让我想法把他弄出去,给找个工作,想着这样也许能好说媳妇。”

    “嗯。”王友元认真的听着,看女婿愁成这样,就晓得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办成的事。

    石大勇知道老丈人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前一段时间我找了人问了问,他说只要是能把瑞民的户口办成农转非,那边就能落户,只有落了户,才能有机会招工,所以,爹,您看看……”石大勇边说边打量王友元的表情,唯恐老丈人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

    “哦――”王友元明白了,原来是户口问题,这个事他还从来没有办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未知的事情他可不敢打保票,既然闺女求到他头上了,这个事他就得当正事来办。

    王友元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头年里也没日子了,等过了年走亲戚的时候,你来一趟,咱爷俩一块去他们家坐坐,到时候再问问看什么情况中不?”

    “中!中!中!”老丈人答应了,石大勇高兴的连说三个中字,到菜盆里找了一块鸡腿肉掇到老丈人的碗里。

    心中的石头落下一半,石大勇就觉得浑身轻松不少,翁婿俩个小酒一杯一杯的喝起,不一会儿都带上了醉意。

    秀芝看俩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忙把饭端上桌:“中了,中了,别喝了,吃饭吧。”酒这东西,适量就行,这么个喝法,多伤身体。

    王友元还没有尽兴,嘟囔着:“你看看你,孩子一年才回来一次,不得喝高兴了?”

    “高兴了,已经喝高兴了。”老丈人年纪大了,不能喝太多的酒,今天喝这么多已经不少了,石大勇递给老丈人一个菜馍:“爹,咱吃饭。”

    “喝足了?”王友元捋捋自己的长胡子。

    “足了,足了。”石大勇连连点头。

    “足了就好,吃饭。”

    石大勇喝的有点多,吃了饭王友元就催他一起去床上歪一会,石大勇昨儿晚上睡的晚,借着酒劲困神上来,不一会儿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俩个小的也睡下了,王英和母亲把桌子收拾干净,娘俩个坐在一起悄声说话。

    “英子,你这又添个丫头,你老婆婆没说什么吧?”秀芝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她就怕自己宝贝长大的小闺女在婆家受委屈。

    “咋没说。”王英扁扁嘴:“她奶奶嫌弃的不行,想想几天上生马牙子,差点要了孩子的小命,我让她上医务室喊人,她这事、那事的就是不去,后来还是咱一个老乡帮忙喊来的,娘,你不知道,想想到后来连哭的劲都没有了,声音就跟刚下生的小猫似的,把我心疼坏了。”

    闺女这么说,秀芝也很心疼:“大勇呢,也由着孩子哭?不给孩子看?”

    “大勇驻勤去了,没在家。”王英又想起来石大勇满脸失望的样子,眸光不禁一暗。

    “可怜的三儿。”自己的小外孙女刚生人就遭那么大的罪,秀芝心里难受,她迈开小脚走到床前,扒看小被子左看右看。

    石想最近伙食不错,除了喝母乳,石大勇还买了几罐子炼乳回来给孩子加餐,营养一跟上,眼看着石想的小脸胖了起来。

    孩子的气色还不错,秀芝安慰闺女:“孩子小时候受点罪,长大了就有福。”

    “娘,咱不求孩子能有多大的福,我就希望孩子一辈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王英憧憬着,声音呢喃:“我希望孩子们长大了,都不要离我太远,我想谁了,一抬腿走不多远就能看见谁,不然想的心焦八卦的多难受。”

    “你可是说出了娘的心里话。”秀芝回到王英的身边,王英就势趴到娘的腿上,她想可可了,马上就要过新年,也不知道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新衣裳穿,有没有挨饿受冻,一想到孩子受罪,王英的心就一下一下的痛,她感觉眼睛热热的,偷偷的深呼吸了几下,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秀芝抚摸着小闺女的发顶:“当娘的,就是这样的,有几个孩子,一颗心就要分成几瓣,一个孩子身上挂上一瓣,自从你从老家出去,一年到头也就回家来这么几天,娘没事就想你,怕你在外边受欺负,娘家远没人给你撑腰,还怕你累着了,没人给你帮忙,尤其是你这又添了个闺女,娘是喜,就怕你婆婆不喜,不好好伺候你月子,甩脸子给你看。”

    “娘。”终于忍不住了,王英的眼泪夺眶而出。娘此时的所思所想就是她的所思所想,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养儿方知报母恩,原来她只知道在父母的膝下撒娇索取,自从自己有了孩子,她才知道做母亲的多不容易,那是恨不得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孩子的。

    冬天天冷,穿的厚,王英的眼泪还是顺着厚厚的棉裤渗了进去,秀芝觉得腿上湿湿热热的,她感觉到闺女哭了,手在王英的脸上摸了一把,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手的泪,她捧起闺女的脸,她满心满脸都是疼爱,伸手替闺女把脸上的泪拭去:“英子,咋还哭了呢?”秀芝以为女儿是在婆婆面前受了委屈,不禁更为难受,义愤填膺的说道:“是不是你老婆婆给你气受了,要这样,娘找她去!真是的,生闺女也不能光怨咱呀,这生男生女老天爷管着呢,有本事让她找老天爷理论去?”

    “嗯。”王英闷闷的答道:“就是,就跟我愿意光生闺女似的。”

    “这样可不行,等一会儿大勇睡醒了我说说他。”别人她不能说,自己的女婿她这个当丈母娘的还是能说上几句的。

    王英吸吸鼻子,又趴到母亲腿上,替石大勇求情:“娘,你别说他了,他也就是想想刚生人那两天不喜,现在可亲孩子了。”

    秀芝心下稍安:“那就好,到底是他的亲闺女,唉,也不知道啥时候你能生出儿来,咱老家天天嚷嚷着计划生育,你在外边咋样?有没有计划生育这一说?”

    “咋没有嘞,这是国家的政策,全国都一样,大勇单位的人找大勇谈话了,说俺们都生了仨孩子了,不能再生了。”

    “啥!那咋中嘞?”秀芝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这还没有儿嘞,不让生可咋办,以后谁给养老送终,大勇能愿意喽。”

    “这是国家的政策,哪是他不愿意就能行的事?他给我说,他先答应了,不过我估计他那个儿迷劲的,不生出儿来不会甘心。”

    “咱这里超生都要罚钱嘞,他单位上超生就没有什么说法?”

    “咋能没有说法,听说要降级降工资。娘,这事咱操心不了。”王英下定决心:“只要大勇他有本事要,我就有本事生,娘,你就看吧,早晚我得生出儿来。”

    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一辈的事真不是老人说操心就操心得了的,尤其这生孩子的事,不过计划生育这股风是越刮越紧,老天保佑英子既能生出儿来,还不受计划生育的牵扯。(未完待续)

92、准备过年

    大勇这一觉睡的有点久,两个孩子都醒了,他的呼噜还没有停,王英站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看太阳,橘红色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冬天天短,再不醒天儿可就要黑了。

    大勇说了,晚上不在娘家住,还得办年货,知道需要办年货你还睡起来没完?家里的几个兄弟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要过年了,就不能孬好准备点东西?这是他们回来了,他们要是不回来,年就不过了?

    王英照着石大勇的屁股扇了两巴掌:“大勇,大勇,几点了还不起?你今儿个不准备回家了是吧?”

    呼噜声顿止,石大勇翻个身,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再叫我睡会。”

    “还睡,还睡!你看看天,你还买东西去不?”

    说起买东西,石大勇彻底清醒过来,是啊,还有那么多事没干呢,可不能再睡了,他翻身做起,耷拉着脑袋醒醒盹,然后用手搓搓脸,翻身下床。

    王友元早就醒了,继续在桌前写他的对联,听见石大勇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不再睡会了?”

    “不睡了,事太多。”石大勇将鞋穿好,跟老丈人告辞:“爹,俺们得走了,过了年俺们再来。”

    咦?往年回来都是在娘家住,年三十那天才会回家,今年是咋弄的,走那么早干什么:“你今儿不在家住?”王友元问。

    “不住了,家里啥都没买,明天就年三十,再不买就买不着了。”石大勇帮着安安穿好大袄,用围巾围住小脸,就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一年不见,刚来一会儿就走,秀芝舍不得,她跟石大勇商量:“要不让英子娘三个在家住一黑喽,明天你来接,不耽误你们过年中不?”

    王英也不想走,在娘家她是小公主,在婆家她就是使唤丫头,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不说,还得给一大家子人做饭,更可气的是,一家人吃完饭了,把碗往桌子上一推,连碗都不帮你收拾一下,没人管你忙不忙,甚至没人问你这个做饭的吃了没有,饿不饿?

    王英可怜巴巴的看向石大勇:“要不,你明天来接我?”

    石大勇看出来王英的意图,他也知道心疼老婆,既然英子不想走,那就住一晚上吧,大不了明天自己再跑一趟,反正路也不是太远。

    回家的时候,路过镇里,镇虽不大,卖什么的都有,石大勇转了一圈,吃的喝的两手装的满满的,实在是拿不了了,看看天色也不早,太阳早已落入西山,暮霭一片昏黄,灰色的灶烟在房顶、树稍浮荡,已是晚饭时间,石大勇加快步子往家里赶。

    入村,已经有人抱着海碗蹲着门槛上吃饭,喝两口就口咸菜,再抬头左右看上一会儿。

    这人认识,也姓石,按辈分石大勇得喊二叔:“叔,喝汤了!”石大勇率先打招呼。

    “嗯,你喝了吗?”二叔回了一句,低头顺着碗沿吸溜了一口。都是乡亲,这个点见面也都是这么说,一口饭下了肚,才发现来人是石大勇,他赶忙站起来:“呦,大勇啊,这是刚到家?你娘家来了吗?”

    “我娘也回来了,我们是昨天到的。”石大勇走了这会子也累了,他把手中的东西放到脚下,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上一颗。

    二叔拿着筷子摆了摆:“吃饭来,不抽了,你吃了莫,莫吃一块吃吧。”

    “不吃了,我还不饿,刚从老丈人家回来。”石大勇将香烟叼到嘴角,用衣服挡住风划着火柴。

    二叔看看石大勇身边的东西,羡慕的两眼放光:“你咋买恁些东西?能吃了喽?”

    “不多,家里啥都没有,二叔,你喜欢吃啥,你拿两样走?”石大勇蹲下来,去翻手边的东西。

    “可别可别,我啥都不缺,过年家里买了一堆东西。”羡慕归羡慕,哪能随随便便要人家的东西吗?二叔忙把碗放到一边,按住石大勇的手。

    推让片刻,石大勇见二叔确实不要,也不再客气,两人寒暄了几句,石大勇就拎着东西回家了。

    瑞成一家子是下午回来的,小兰一看奶奶回来了,高兴的一头扎到孙秀芳怀里:“奶奶,奶奶,你老也不回来,我都想你了。”

    这孩子没白疼,都恁长时间没见了还知道和她亲,孙秀芳很欣慰,笑的脸上的褶子拧成了一朵菊花:“我的乖来,奶奶也想你呀。”

    说来也怪,儿媳妇对于老婆婆来说都是一样的,没有远近,可能因为何小霞是自己家第一个娶进门的儿媳妇,小兰是自己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孙秀芳对瑞成媳妇就是比大勇媳妇好,对小兰这个孙女也比对大勇家的几个孙女疼。

    大哥年年回来过年,今年肯定也会回来,瑞成算着娘和大哥这两天就要到家,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见娘在忙碌,他把小兰姥娘回的礼放到一边,自己走到面板前探头看母亲做的花馍馍:“娘,你回来了,我大哥呢?”

    “去他老丈人家了。”家里过年的馍馍还没有蒸,孙秀芳早上就发了面,这会子面都开了,她蒸了好几条面鱼,做了几个面桃,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翻出来几个红枣,还做了几个大花枣馍。

    这一天她忙的手脚不沾地,算着那么多的东西还没有准备,该炸的菜还没有炸,饺子馅还没有剁,大勇说他下午买东西回来,还不知道都买些什么?

    “娘,我来干,你歇会。”何晓霞净了手,就要帮忙揉面。

    “你别沾手了。”儿媳妇回来了,那就是有帮忙的了,孙秀芳松了一口气,说道:“家里还有萝卜,土豆没有,要有你拿出来先洗洗,切成细丝,咱把丸子炸出来,这都几了?过年的东西你们咋一点都没准备嘞。”

    “有有有,菜园子里种了不少萝卜,今年萝卜收成好,怕糠了,都在土里埋着呢,我这就去刨。”说到这个,何晓霞有点不好意思,她跟瑞成商量了,想着要过年,是不是东西该买起来了,是瑞成不让买的,瑞成说大哥他们肯定家来过年,等大哥回来让大哥去买,大哥在外面上班,手里有钱,咱土里刨食的人家好不容易攒两个钱,哪能禁花?

    何晓霞去准备炸丸子的配料,孙秀芳就这个空把馍蒸了出来,家里就这一个灶,煎炒烹炸,烧水做饭都用它。

    按照往年的比例,何晓霞洗了一大盆萝卜,切成细丝,剁点葱姜末进去,舍不得放纯白面,放些杂面,盐,花椒面活匀喽,锅里倒入棉籽油,婆媳两个开始炸丸子。

    萝卜丸子的香味渐渐四溢,本来各忙各的几个儿子,跟受到蜜糖吸引的蚂蚁似的,不由自主的开始往油锅边聚集,你捏一个尝尝,我捏一个尝尝,第一锅丸子眨眼间就不见了踪迹。

    孙秀芳往外撵几个儿子:“都走,都走,这炸的还跟不上恁吃的快,这样吃下去,啥时候能炸够吃的?”

    石大勇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如豆的灯光下,家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气息,他的脸上不自觉的浮上一丝笑容,喊道:“快来接接我!”话音刚落,瑞全就跑了出来:“大哥,你买恁些个东西都买的啥?”

    瑞成跟着兄弟的后面也过来接大勇手里的东西:“大哥,咋买恁些子呀?”

    “呦,老二你回来了?”

    瑞成朝石大勇身后张望,没看见人:“大哥,我嫂子和侄女们呢?”

    “孩子姥娘想留她们住一晚上,让我明天去接。”

    “大爷!”小兰小嘴油光的从厨房跑出来,仰着小脸脆生生的喊大爷。

    大勇蹲下身子,张开两只胳膊:“哎呦,小兰呀,快来让大爷抱抱。”

    小兰扑到大勇的怀里,搂着大勇的脖子,在石大勇身后找了找,没有看到意想中的那个小身影,不禁有些失望:“大爷,妹妹呢?”

    “妹妹呀,明天就家来了,还有一个小妹妹,一起跟你玩,好不好?”

    “哦,两个妹妹呀?大爷,不是弟弟吗?”当时石大勇来接石有田的时候,告诉大家英子怀孕了,大家都以为是男孩,瑞全回到家就跟小兰说了:“你大娘肚子里有了小弟弟。”小兰当时就记在了心上。

    何晓霞把丸子下到锅里,两手都是面的也出来打招呼:“大哥,回来了,嫂子呢?”

    “在她娘家呢,我明天接她去。”

    孙秀芳听王英没有回来,心里很是不满,嘟囔起来:“家里都忙成什么样了?她倒是会躲懒,躲到娘家不回来。”

    她嘟囔的声音有的大,就是故意让石大勇听到,石大勇听见了也装没听见,抱着小兰就往屋里走。

    瑞全正在整理石大勇买回来的东西,他嘴里含着一块糖,感慨大哥回来就是好,这下子啥都有了,见大哥抱着小兰过来,急忙捏着一块橘子瓣填到小兰嘴里:“小兰,吃糖。”

    说完又蹲下身子,把鸡鱼肉蛋放一边,瓜子梨糖放一块,蔬菜放在一起,正在整理,突然发现二挂猪下水,这个东西好,用花椒大料加酱油卤出来,别提有多香了,就是里面的猪肠,猪肚收拾起来太麻烦,不过不要紧,只要想吃还怕麻烦?

    想起香喷喷的肉香,瑞全就口水直流,也不整理别的东西了,把猪下水倒到洗菜大盆里开始收拾起来,边收拾边美滋滋的想:等吃完饭,小火炖上一夜,明天早上一早起来,就能吃到肉了!(未完待续)

93、团圆日不团圆

    有一锅肉在那引诱着瑞全呢,他一夜都没睡好,迷瞪一会儿就要爬起来去看看火,翻翻锅。

    黎明时分,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浓重的肉香味渐渐散发出来,瑞全拿跟筷子,捡肉最厚的猪心插了一下,感觉到手中的筷子毫无阻力直接穿过,那就是熟了,瑞全在每一样肉上切下一块来,心满意足的吃下去,这才熄了灶火,用灶膛的余温温着肉,自己躺床上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老家的习俗是在年跟儿要去祖坟上年坟,请故去的长辈回家过年,昨儿个石大勇在买年货的时候,顺便将香烛纸钱也备齐了,吃完早饭,石大勇将上年坟需要用的东西都捋了一遍,放到提篮里,等兄弟们都吃完了,领着五个弟弟往祖坟的方向走去。

    坟地离家不算太远,出了村,有一片盐碱地,碱太厚,种什么都不收,时间长了,谁也不想在这块地里瞎搭功夫,渐渐的这块地就废弃了。

    说是祖坟,不过也就埋了三个人,石大勇的爷爷、奶奶和父亲。再往上,据族里的老一辈讲,祖上是从山西逃荒过来的,山西到山东,这么远的距离,忍饥挨饿全凭两条腿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能有三成的人活着就不错了。也不知道太爷爷,太奶奶死后在哪里安的身,更没有办法为他们收拾遗骨。

    盐碱地别看种庄稼不收,草却是不少长,送石有田过来的时候专门清理过,这回回来一看,草又长满了,枯黄的野草随着凛冽的北风摇摆着身姿,人趟在其中,发出簌簌的声响,偶尔有零星几只麻雀在坟上飞过,平白的增添了几分悲凉。

    石有田的坟是新坟,上面覆盖着的花圈还没有被风雨侵蚀干净,只是花朵失去了艳丽的颜色,乌突突的在黄土间挣扎。

    看见爹的坟,石大勇脑子里就浮现出爹的音容笑貌,一辈子操劳的爹变成了一抔黄土,石大勇就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又有雾气弥漫上来,他在坟前蹲下,将上坟需要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先拿几张黄纸压在每个坟头上,剩下的分成三份,三个坟头前都点上香烛,纸钱也烧了一大包,边烧边念叨:“爷爷、奶奶、爹,要过年了,我来接你们家走过年了。”

    上年坟很简单,香烛纸钱燃尽的时候,石大勇领着五个弟弟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整改仪式就算完成了。

    从大勇出门,孙秀芳就开始把堂屋最中间的八仙桌收拾好,石大勇的爷爷奶奶走的早,没有留下照片,石有田活着的时候请人刻了两块排位,孙秀芳都请了出来摆上,石有田的照片也摆好,前方摆上供品,一般的情况是准备多少种年货,就摆几种供品,也有的人家就摆几样意思意思。

    石大勇兄弟回来的时候,孙秀芳已经将上供需要的事宜都准备妥当,今天是大年三十,饺子是必须吃的食物,就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饺子也得想办法包上几个,何况现在家里的生活比起贱年好的太多,最起码都能吃上饱饭。

    石大勇买来的肉,捡肥多瘦少的切上一块剁成馅子,掺上二大棵白菜,肉馅就有了,至于五更时分吃的素饺子,就泡上一把粉条子,切一盆胡萝卜丝,炒上三、五个鸡蛋放里面,包出来也挺好吃。最主要的就是用面了,舍不得全部包纯白面的,孙秀芳想了想,活了一剂子纯白面,大部分还是掺合了瓜干,玉米面进去做了杂合面的。

    孙秀芳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六个壮男人,三个女人,两个孩子吃饭(石想光会吃奶暂时不算),这么多人光包饺子就不是个小数,指着她和何晓霞两人还不知道得包到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大劳力在娘家躲懒,她想想都难受,就催石大勇:“大勇,你赶紧的去她姥娘家把英子娘几个接回来吧,这都几了?出嫁的闺女还在娘家呆个没完?一点数都没有!”

    孙秀芳就是不催,石大勇也准备去就王英了,当即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正准备去接吗。”

    王英回到娘家那是全身心的都放松,光照顾孩子就行,王友元老两口也舍不得让她做饭,就让她吃现成的,还尽捡她喜欢的做。

    王英喜欢吃羊肉馅的饺子,王友元就割上一块羊肉,剁进去一点白菜,煮出来的饺子都是一个一个的小肉蛋,王英和安安吃的满嘴留油,一个劲的喊香。

    孩子喜欢吃,那比老两口吃到自己肚子里还高兴,两个人化身老保姆,笑眯眯的看英子娘俩个吃,还嫌两人吃的慢,捡个空挡掇起菜再喂上两口。

    老两口还没跟孩子亲近够呢,石大勇就上门来接了,秀芝虽然不大高兴,那也没办法,谁叫咱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来,过年闺女那是必须得回老婆婆家的,他的儿子,老二、老三两家人下午都得过来,老大一家子在内蒙离的远,轻易不家来,那是没办法。

    王友元跟王英准备了一篮子的回礼,粉丝是必有的,代表扯扯拉拉,牵扯不断,糖块代表甜甜蜜蜜等等,大部分不代表什么的,就是因为英子喜欢吃,王友元都准备上了,过年了不能让闺女缺了嘴。

    回到婆家的王英那就不是娘跟前的娇娇女了,她是婆家的整劳力,大把的活等着她回来干呢。

    小兰终于等到小伙伴安安回来陪她玩了,小姐妹两个兜里装着瓜子、糖块小脑袋扎到一起玩游戏。

    这时候的石想还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只要不让她饿着了,她就很乖,王英让瑞全帮忙搭个眼,醒了就去喊他。

    石大勇的兄弟们眼里没活,石有田活着的时候是石有田安排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没人安排他们就坐在一起侃大山,都不知道主动去找活干,石大勇在院子里忙的团团转,一会儿擀皮,一会儿烧锅,转一圈进屋一看,好吗,五个弟弟磕着瓜子,喝着茶跟没事人似的,他的火“腾”的就串一脑门子。

    “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啥都没准备好,你们咋还有闲心在这嗑瓜子?”石大勇悻悻的:“都出去帮忙,咱娘和你们嫂子包饺子,你们就是不会炒菜,洗洗菜,切切菜总会吧。”

    几个人明显看出来大哥不高兴,忙都站起来:“大哥,你说都干啥吧?”

    “干啥,干啥,还用人说?”石大勇都有些无语,他指着瑞成:“老二,你和老三去摘菜,洗菜,老五、老六薄蒜准备凉菜。”他看看瑞民,老四眼不好,也不知道该安排他什么,思索片刻就说:“老四,你把家里的盘子、碗,都拿出来洗一遍,洗完就回屋看三个孩子就中。”

    平时家里做菜的样数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炖上满满的一锅大锅菜,家里的盘子有一部分一年到头也使不上几回,用的次数少,厚厚的积了一层灰,逢年过节都得拿出来刷一遍。

    有人帮忙就是快,凉菜好办,猪下水按样切出来,就是好几盘,再调个藕,炒个花生米,热菜切好放到盘里准备着,包完饺子,石大勇烧火,王英下厨炒出来。

    年三十的最重要的就是吃饺子,刷干净锅,续上水,水开的时候石大勇喊瑞全:“六子,开锅了,赶紧放炮。”

    “好嘞!”瑞全拎这一挂小鞭跑了出来,他把小鞭挑在竹竿尖上,点燃火线,怕崩着自己,一手举着竹竿伸的远远的,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三十晚上下饺子放炮这个活一直是瑞全在干,他还小孩子心性,就喜欢点个香,放个炮的。

    小兰和安安跟在六叔身边看六叔放炮,看见炮点燃了,兴奋得捂着耳朵躲到瑞全身后吱哇乱叫。

    饺子在炮声响起来的时候下到锅里,煮熟的第一锅饺子先盛出一盘摆到供桌上后,才可以将剩下的摆到饭桌上。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最快,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远处不时有鞭炮声传过来,大家都在饭桌前坐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气,石大勇给每人男人面前的小酒盅斟满,端起来说道:“过年了,又是一个团圆年。”

    话出了口,他才警觉自己说的不对,唉,年年说这几开场白都说习惯了,这顺嘴秃噜出来的话今年再说的确不合适,今年家里出了那么多的事,哪里能称得上上团圆年?爹走了,可可到现在还一点信息都没有,是团圆年不假,不过是团圆年里不团圆。

    石大勇去看王英,果然,刚才还在微笑的王英,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一句团圆年,怕是已经勾起了王英的思女之心。

    能不想孩子吗?第一次不在身边过年的可可,你可好?大过年的,王英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她借口去看石想,下了饭桌,到床上去照顾石想。

    氛围有那么一点凝滞,转眼都当着没有听见的样子,酒杯举起来,互相碰了一下,就着美酒的辣甜,大快朵颐起来。(未完待续)

94、过年喽

    还是医院大夫的医术高,石可脑袋拆完线,随着新头发慢慢的长出来,伤疤越来越不明显,就是这个发型太难看,头顶寸长,四周披肩,严思勤越看闺女这发型越别扭,怎么看怎么像日本武士的脑袋,后来实在是看不过眼了,索性要都给她剪短,剪的跟头顶的头发一样长。

    要给自己剪个小小子头,石可有些不愿意,抱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盯着严思勤哀求:“娘,我不剪,我不剪。”

    不剪多难看呀,严思勤也不做闺女的思想工作,她拿一面大镜子往闺女脸前一竖:“你自己看看吧,好看不好看,你要觉得好看咱就不剪。”

    石可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也觉得有些难看,她把头发全部摞起来,用橡皮筋在脑袋中间扎住,试图挡住秃头顶,这不扎还好,一扎把严思勤都逗笑了,头顶跟顶着一把刷帚似的。

    石可绑了半天也没绑出自己满意的发型来,最后只好妥协,让娘给剪了一个小小子头,还别说,石可这新造型还真挺好看的?本来她的眼睛就好看,这一没有头发的衬托,更显得她眼睛乌溜溜水灵灵的,就是有点像小小子。

    经过几个月的茁壮成长,到年根的时候,头发已经长到了耳朵上面,又有了小姑娘的模样。

    每年过年,严思勤都要给全家每一个人都做一身新衣裳,今年也不例外,秋忙一过,她就慢慢的把家里人的衣服准备起来。

    石可的是一件玫红色的小花袄配上藏蓝色的条绒裤,手巧的严思勤还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布料给石可做了一双棉鞋,鞋子的帮取的是裤子料,前脸用的是花袄料,小鞋子做出来,就是那么的招人喜欢。

    两个小子的衣服就好做多了,一水的军绿色,样式是正流行的小夹克,鞋子都是黑色灯芯绒。

    赵良生的是中山装,自己的则是枣红色的对襟褂。

    从严思勤扯布料开始裁衣服,三只小的都知道自己要有新衣服了,稀罕的每天围着娘打转,每天都要看自己的衣服长多大了,眼看着一片一片的布料变成一件件漂亮的小衣裳,终于全部做好了,没想到娘就让他们试了试就收了起来,说是等过年那天才能穿,三小的失望之余又多了憧憬,就盼着过年呢。

    要过年了,按理说年三十这天,小辈都得偎着长辈过年,奈何赵良生母亲走的早,父亲也在去年驾鹤西去,一家人过年也就不用去爷爷家。

    过年的事宜两口子张罗起来,感觉需要买的就买回来,左右冬天了东西也不怕坏,今天买点,明天买点,林林总总的买了一大堆好吃的。

    天冷,赵良生舍不得媳妇碰凉水,洗洗刷刷的事他全包了。二十八,严思勤就开始酥肉,酥丸子,蒸馒头,年二十九,肘子、扣肉什么的都加工好,吃的时候一热就行,年三十这天,更是早早的爬起来,吃完早饭就开始张罗着年夜饭。

    饺子馅子剁出来,猪肉、羊肉、素三鲜三种,素馅的主要食材是院子里种的一畦子韭菜,这时候天冷,韭菜冬眠都不长,为了给韭菜保暖,赵良生把麦秸抱过来厚厚的铺在韭菜上,再在上面密密的架上玉米秸秆,今天一看,还真的长了,不过不是墨绿色,是淡绿中带着黄色,这是因为韭菜不见太阳造成的,不过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鲜香。

    吃完中午饭,严思勤跟赵良生商量:“壮他爹,一会儿烧水咱都洗个澡吧,要过年了,得干干净净的,洗完了好换新衣服过年。”

    终于要穿新衣服了,三小的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严思勤。

    “行是行。”赵良生思忖了一下,干净重要,健康也重要,洗澡归洗澡,不能感冒着凉,他有些担心:“这个天这么冷,别冻着了。”

    保暖这个问题,严思勤早就考虑到了,她说:“没事,锅屋最热,咱上锅屋去洗。”

    “那行。”赵良生答应着,又有些不放心,跑到厨房转了一圈,从外面搬了一个烂瓦盘,里面烧上劈好的木材,锅底烧大火,满满的一锅热水烧起来,先让热气蒸腾一会子,不一会儿,不大的空间温度就上来了,把热水舀到大盆里,再续上满满一大锅水,再烧开……。

    万事俱备,严思勤和闺女娘俩个先洗,洗完换水给两个儿子洗,都洗完了,才轮到赵良生。

    三个小的光溜溜的窝在被窝里,露着小脑袋,六只眼睛跟着严思勤转,等娘给他们拿新衣服。

    刚刚洗完澡,皮肤喝饱了水,脸颊上还带着水汽蒸腾后的红晕。

    在母亲的眼里,三个孩子哪个都好,从里到外一身新的孩子,儿子精神帅气,闺女娇憨可爱,尤其是闺女,在玫红色花袄的映照下,小脸水灵的就像六月里成熟的水蜜桃,叫人恨不能啃上一口。

    “吧唧!我闺女真俊!”严思勤在石可的小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赵雨和赵晨见了,学着母亲的样子,也过来亲妹妹,石可把小脸扬起来,配合着两个哥哥让他们一人亲了一下。

    赵雨咂咂嘴,q弹香滑的触感,让他意犹未尽,于是捧起妹妹的小脸“吧唧”又亲了一下,然后再亲一下。

    赵晨见了,也过来和哥哥学,于是两个人你亲一下我亲一下的一会儿就亲了石可满脸的口水。

    石可不愿意了,你亲一下行了呗,还亲起来没完了。

    “不要 ,不要了。”石可撅着小嘴把两个哥哥的脸往外推,她人小势微,斗不过两个当哥的,只好抱着脑袋钻进被窝里。

    赵雨和赵晨两个也钻进被窝里追着妹妹跑,转眼三个小人儿在床上嬉闹成一团。

    严思勤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孩子打闹,只感岁月静好,满足安心。

    村里有一句口头语:新年到、新年到,闺女要花儿要炮。就是说过年要给闺女买头花,给儿子买几挂炮仗点着玩。

    石可不知道要花,赵雨兄弟两个天天粘着爹给他们买炮仗,赶集的时候,赵良生专门给三个孩子买了小礼物,男孩子们买了几挂小鞭,闺女的头发短,小辫子扎不起来,赵良生就给买了几个花卡子,过年图喜庆,赵良生挑的是大红色的花卡,前端各粘着一朵小花,严思勤在闺女的额头两边一边别了一个,左右端详片刻,这才满意的说道:“好了,玩去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看石可小,也知道爱俊,她先跑到镜子前歪头欣赏自己的花卡子,看自己的漂亮衣服,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直到欣赏够了,才颠颠的去找两个哥哥。

    严思勤开始揉面包饺子,赵良生负责擀皮,三个小的见了,非要过来帮忙,你说你们啥都不会那能是帮忙吗?那是添乱!严思勤反对,轰小鸡似的往一边撵:“一边去,一边去,还不够添麻烦的。”

    三小只不听啊,一人抓了一个面剂子在案板上按来按去的,不一会儿新衣服上就落了一层白面,严思勤心疼衣服,大过年的也不想生气,伸脚踢踢赵良生:“看你闺女、儿,你也不管管?”

    “呵呵,孩子愿意玩就玩呗。”赵良生宠溺的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转了半晌,起身把刚才换下来的脏衣裳拿过来,一人围了一件当围裙,“爱惜你们的新衣裳啊,别还没过年呢,衣服穿脏了。”

    赵良生不管,严思勤是管不了,三小的有爹撑腰更是有恃无恐,玩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一个个小脸蛋子摸化的跟白胡子老爷爷似的。

    既然管不了,严思勤也不管了,专心包她饺子,她洗了几个一分钱的钢镚,将一个大红干椒切成几段,还抓了一撮子红糖过来。

    石可见娘准备这些东西有些好奇,也不玩了,盯着严思勤看,赵雨见了,娘年年都这样包,他知道是什么意思,显摆的跟妹妹解释:“这个钱的的饺子,谁吃了明年一年都发财,糖的明年一整年都过得甜甜蜜蜜的,这个辣椒的谁吃了谁最厉害。”

    哦,这样啊。

    石可恍然大悟,不过她可不想最厉害,她想要甜甜蜜蜜,石可记住了红辣椒饺子的长相,祈祷自己可别吃到了。

    村里,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爆竹声,这个点放炮,一般都是家里在贴门春联,赵良生家里今年不用贴,老一辈有说法,家里有人故去,三年内逢年是不能贴红对联的,赵良生也就是把门框刷扫一下,将上面粘着的旧对联清理干净也就可以了。

    整整包了三大盖帘饺子,算起来足够一家人今明两天吃的了,两口子这才把面板收起来,严思勤净手去准备晚上的年夜饭,赵良生则把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

    年夜饭很丰盛,鸡鸭鱼肉什么都有,这里的人普遍口味偏重,基本上都喜欢浓油赤酱的,严思勤做了红烧鱼、红烧排骨、酱香鸡,清淡一些的也有,清汆丸子里面配着雪白的鹌鹑蛋,红红的西红柿和碧绿的小菠菜掩映期间,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未完待续)

95、守岁

    中国人习惯在除夕之夜守岁迎新。守岁,就是在旧年的最后一天夜里不睡觉,熬夜迎接新一年的到来的习俗,也叫除夕守岁,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有珍爱光阴的意思;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寿命。

    守岁习俗兴起于南北朝,流传下来的守岁诗文有说:“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新旧年交替的时刻一般为夜半时分,普天下人都盼望着新年零点的到来。人们点起蜡烛或油灯,通宵守夜,象征着把一切邪瘟病疫照跑驱走,期待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吃过年夜饭,赵良生领着一家人坐到床上守岁,离零点还远,都没有熬夜的习惯,怕坚持不到时间,赵良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扑克牌,准备斗地主,输的那一个就要出个节目,唱首歌也行,学狗叫也可,讲个故事也可以。

    平时赵良生都是把好好学习挂到嘴上,今天主动带大家玩,三个小的都兴致勃勃参与进来,赵晨人小一是不太会玩,二是脑袋里面还容不了那么多的东西,他只是简单的了解游戏规则,知道大王最大,然后是小王,二,其次是a,以次类推 ,三最小,谁先出完牌谁先赢。

    赵晨手气挺好的,第一张就抓了大司令,把个赵晨高兴的,跟偷到油吃的小耗子一样,吃吃的笑,举着牌就给严思勤看:“娘,你看,我的。”

    “嘘!”严思勤手指往唇间一竖,小声说:“别让你爹和你哥知道了。”

    噢――赵晨捂住嘴,缩回小身子继续抹牌,他有红三她先出,赵晨首先把大王扔了出来,“大王!”

    这谁能要上?

    “不要。”

    “不要。”

    哈哈就知道没人能要得上,赵晨得意的咯咯直笑。然后又扔出手里第二大牌:“二!”

    还有这样出牌的?赵良生和严思勤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来。

    “二晨你不能这样出。”严思勤把自己的牌放到一边,教赵晨怎样打牌。

    哦,可是赵晨就觉得娘说的不对,他还是按照自己想法出,结果可想而知,别人的牌都出干净了,赵晨手里还剩小三、小四出不去。

    严思勤点着儿子的小脑袋:“叫你不听娘的话,输了吧!”心说这孩子别看人小,主意还挺正的。

    说好的输的人要表演一个节目,大家都怂恿赵晨站起来表演,赵晨挠着脑袋:“我表演什么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表演什么,后来想,我干脆学狗叫得了。

    就见赵晨噗通一声四肢趴下,仰着小脑袋“汪汪汪”连叫好几声,滑稽的表演把全家逗得捧腹大笑,赵晨更得意了,围着全家开始边叫边转圈圈,赵雨觉得好玩,也跟在弟弟的身后开始边叫边爬,把个石可笑乐的滚到严思勤的怀里,直叫肚子疼。

    年味,就弥漫在欢声笑语中。

    零点,好似有人指挥,道了声“开始!”各家各户在同一个时间放炮,一时间,鞭炮声震耳欲聋,互相间都听不到说话声。

    赵良生领着两个儿子去外面放炮,严思勤和闺女在屋里面下饺子,零点的饺子一定要是素馅的,吃了素饺子,一年到头才会肃静,平平安安的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水大开,严思勤端着盖帘子,对石可说:“可可,上外面对你爹说可以点了。”

    “爹,可以点了——”石可得令,扭头就往外跑,边跑边喊。

    赵良生早把鞭炮挂到树上,炮捻子留的长长的,点燃的香交到赵雨的手上,就等严思勤一声令下了。

    赵雨听到喊声,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伸长手用香头去碰炮捻。

    “滋啦啦......”一串火星乱溅,赵良生把赵晨护在怀里,捂住赵晨的耳朵,背对火鞭,赵雨则拉着石可窜到门后头。

    “噼里啪啦......”鞭炮声响了起来,顺着鞭炮的第一声鸣响,严思勤将饺子下到锅里,素饺子好熟,开锅略一煮就盛了出来,都玩疯了,石可也早就忘记有辣椒饺子这回事,鲜香扑鼻的韭菜饺子,大家吃的停不下口。

    “哎呀!”火辣辣的灼热感突然弥漫在整个口腔,石可哇呀一下子全都吐了出来,自己吃到了红辣椒馅的,也太辣了,她伸出小舌头,用手扇着风,直喊娘:“娘,娘,娘,我吃到辣椒馅的了,太辣了。”

    严思勤急忙倒了一杯温开水:“快!喝口水送送。”

    石可辣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急忙接过水杯,咕咚咚的连喝好几口。

    “你说说,娘总共就包两个辣椒馅的,咋还让你吃着了。”严思勤在盘子里翻了翻,找出红糖馅饺子,喂给石可:“赶紧吃个糖的就就。”

    赵晨嘴里嚼着饺子,扒拉着严思勤的胳膊说:“娘,妹妹吃着辣椒的了,妹妹明年就最厉害,肯定不会再受欺负了。”

    “对,肯定不会再受欺负,不过,你们俩个当哥哥的也要保护好妹妹。”

    赵雨率先表态:“娘,你放心,我保护妹妹。”

    赵晨紧随其后:“娘,我也保护妹妹。”

    “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严思勤往两个儿子的碗里分别又拨了几个饺子:“多吃,吃的壮壮的,有劲保护妹妹。”

    零时一过,村里的鞭炮声渐渐的沉寂下来,三个孩子吃饱饭,实在是撑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说是熬夜,赵良生家哪年都没有熬过通宵,都是吃完素饺子就上床睡觉。当下里,就给三个孩子洗涑,等孩子们都睡着了,严思勤往饭锅里放了一块豆腐,寓意新的一年一家人都幸幸福福的,这才上床睡觉。

    黎明十分,天边刚泛出淡淡的鱼肚白,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又开始响起来。大年初一的早上,第一锅饺子也是需要放鞭炮的,吃完饺子,收拾完,拜年的也该上门了,所以,不管昨天夜里睡的多晚,初一这天也不能睡懒觉,不然让拜年的堵在家里那得有多难看。

    晚上睡的晚,这个点大家都睡的正香,严思勤听到了炮声,知道该起了,可她还很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待外面的炮声密集的响起来,这才爬起来,洗净手准备下饺子。

    过年了吗,就得吃饺子,左一顿饺子,右一顿饺子,直到把人吃的鼻子嘴歪,见饺子就饱了,这个年也差不多要过去了。

    两口子心疼孩子,为让他们多睡一会儿,等饺子快煮熟了,才喊孩子们起床:“大壮、二晨、可可,都赶紧起床,吃饭了!”

    赵雨兄弟两个才不管拜年的堵不堵被窝,哼哼唧唧的喊了好几回都不起,后来还干脆把头蒙上了。

    石可迷迷瞪瞪的坐起来,醒了半天盹才彻底清醒过来。

    严思勤饺子都摆上桌了,两个儿子还一动不动的,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先帮闺女把衣服穿好,这才照着赵雨的小屁股一拍:“快起,吃了饭还得出去拜年呢。”

    赵雨还不动,严思勤把被窝里的小儿子捞出来,给他穿衣服:“起了,二晨,吃了饭爹和娘给你们发压岁钱。”

    听到要发压岁钱,赵雨和赵晨脑袋里小铃铛“叮铃”一响,四只眼睛睁的比谁都清醒,赵雨拿过棉衣棉裤就往身上套。

    吃完饺子,赵良生两口子往中间的板凳上一坐,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孩子,这个事赵雨有经验,他扑通一声在爹娘面前跪下,“嘣嘣嘣”连磕三个响头,大声的说道:“爹,娘,过年好!”

    我的乖儿来,咋磕那么响,磕的严思勤都心疼了:“好好 。”她急忙把换好的新毛票拿出来:“来,拿着。”

    哎呦,五毛来,大钱呀,去年才给二毛,赵雨喜滋滋的接过钱,又看向赵良生:“爹。”

    “爹也给,拿着。”赵良生也递过来一张新五毛。

    那加起来就是一块了,这么多的钱哟,赵雨真是心花怒放。

    大哥领完钱了,该赵晨了,小小子也扑通一声跪下来,眼看着脑袋就要往地面上砸去,严思勤急忙拦住:“不用磕那么使劲,意思意思就行了。”

    哦。赵晨随意磕了三下,小手举到头顶准备收钱。

    “来,你的。”严思勤和赵良生分别把五毛钱放到儿子的手心里。

    赵晨撅着小屁股站起来和大哥站到一起,比谁的钱新。

    该石可了,小闺女斯斯文文的,走到赵良生夫妻两个面前,恭恭敬敬的连磕三个头:“爹娘,过年好。”

    石可磕完正准备起身,严思勤急忙把钱递给闺女。

    石可把小手背到身后:“娘,我不要钱。”

    “傻孩子,娘给的,拿着。”

    赵良生也把自己的那份递过来:“还有爹的,也拿着。”

    “我不能要你们的钱,我来家里已经给你们填麻烦了,不能再要你们的钱。”石可有些倔强。

    石可这个样子让严思勤有些心酸,她把闺女揽到怀里:“怎么不能要呢,你和两个哥哥一样的,来家里就是我们的孩子,哥哥们有的你也有,拿着吧。”严思勤掰开石可的小手,把两张五毛钱放到闺女手心里。

    发放压岁钱仪式结束,赵雨的钱在自己手里热乎了热乎,想起了曾经跟娘说过的话,自己的钱都让娘帮忙存着,他恋恋不舍的把钱送到严思勤面前:“娘,你帮我存着。”

    赵晨还不知道花钱,钱对他来说就是漂亮的纸片片,没有多稀奇,他一点不留恋的也送了回来:“娘,还有我的,存着。”

    石可正不想要钱,见大哥二哥都把钱送了回去,她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把钱跟大哥、二哥的放一块:“娘,你也帮我存着。”

    “好,娘都给你们存着。”严思勤是真的要给孩子们存着,等孩子们长大了,成人了,一次**给他们。(未完待续)

96、欺负人

    桌子上摆好瓜子糖块,刚收拾好,拜年的来了,赵梅首先上门:“婶,过年好。”

    “梅子呀,快来,吃糖。”严思勤在瓜子果盘里抓了一大把就往梅子衣服口袋里装。

    也不知道一早上梅子已经跑了几家了,两个口袋都快满了,梅子也不客气,撑开包包的口让婶往里装。

    过年就是这样子的,孩子们成群结伙的去各家各户拜年,每家都准备了零食分给孩子们,包包装满了,回家掏出来,再出去逛。

    这年月孩子多,每家都有好几个孩子,你给我,我给你的 ,跟交换零食似的。

    赵梅嘴里含了一块糖,邀请石可兄妹三人和她一起拜年:“可可,我带你们去拜年吧。”

    石可先看向严思勤:“娘。”

    “你想去吗?”严思勤握住石可的小手问。

    石可来家这么长时间,很少去别人家串门子,她有些怕生,摇摇头。

    “去吧,去吧,可好玩了。”赵梅极力邀请:“赵雨和赵晨都去,咱几个一起。”

    石可还在犹豫,赵梅不由分说,拉着她的小手就走,赵雨和赵晨急忙跟上。

    孩子们都出门了,严思勤开始催赵良生:“你不赶紧的,梅子都家来了,你还在家里墨迹。”

    这里的风俗是女人不拜年,都是家里的男人和孩子们出去拜年,主要是大年初一这天,院门不能关,需要家里留人接待上门来拜年的人。

    当然,男主人不愿意出门拜年呆在家里也可以 ,不过拜年是乡里邻居的一种交流方式,一般人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当然也不用每家都串到,捡一些平时来往多的,关系不错的拜一拜就行,还有在过去一年中受人恩惠欠人家人情的,一定要趁拜年之机,上门表示谢意。

    赵梅小包包装满了,带着赵雨兄妹三人先回了自己家一趟,把战利品倒出来。

    一进赵梅家大门,赵雨就喊了起来:“二大爷、二大娘过年好!”

    “大爷、大娘过年好!”赵晨也不示弱,跟在大哥后面喊。

    石可腼腆,跟在两个哥哥小声的说了句:“过年好。”

    “哎呦!大壮、二晨、可可来了,快来,二大娘给你们吃糖。”梅子娘抓了三大把花生糖块将兄妹三人的衣兜装的满满的。

    要了人家那么多东西,石可不好意思,急忙谢过:“谢谢大娘。”

    “乖孩子,不客气,真有礼貌。”梅子娘剥来一个花生酥,放到石可嘴巴里,用手摸了摸石可的头顶,拨开头发的缝隙,找了找受伤的地方:“可可,还疼吗?”

    石可摇头,小声说道:“早就不疼了。”

    “唉,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灾星,让咱受了那些个罪。”

    几个孩子哪里会跟二大娘的感慨产生共鸣,心早就飞到了外面,梅子卸完口袋里的东西,马不停蹄就往外走,梅子娘不放心,跟着孩子们腚后头走了几步喊道:“梅子,你们别走远了,小燕家附近就别去了,那孩子太野,碰着了别再欺负了你们!”

    欺负我们?赵雨心说,碰不到还好,碰到了还不知道谁受欺负呢?

    从拜年的人多少就能看出,吴梅在村里的人缘也太差了,除了方辉的本家亲戚来了几个拜年的,愣是再也没有人上门。

    没有小朋友来找方小燕一起去拜年,方小燕跟着他爹转了几家,感觉没意思,再也不肯转了,非要回家,方辉哄了好一会儿,就是不管用,只好把小燕送到家门口,叮嘱小燕自己回家,自己才转身走了,三爷爷家还没去呢,他哪能回家呀。

    赵雨四人出得二大爷家门,边走边放鞭炮,石可也有炮,不过是一种摔炮,名唤小金鱼,小炮做成小金鱼的样子,捏一个往地上狠狠一扔,就会“啪嗒”发出一声细响。

    村里哪年都因为放炮蹦伤过人,安全起见,赵良生给孩子们买的是危险性最小的小电光,不是威力大的大地红,小电光放起来声音不大,捏着小炮的尾巴,药捻在香头上点燃,然后远远的扔出去,就会传来“啪” 的一声响,别人家的炮响起来都是“通通通”的,偏他的是“啪啪啪”的,这让赵雨玩的很不过瘾,扔完自己手里的小炮,路过别人家的门口,就把没点燃的哑炮捡起来,不一会儿,就捡了一大捧,手里实在是拿不了了,赵雨也不去拜年了,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开始改造他的炮。

    本来石可就不大愿意出门溜达,见大哥不走了,她也不去了,赵晨看哥哥、妹妹都不去了,他也止住了脚步,梅子一看,一个作伴的都没有了,反正她也累了,不去就不去!三个小朋友围到赵雨身边,看赵雨的发明创造。

    赵雨把手里的炮分为两大类,有捻的和无捻的,有捻的放到一边,先处理无捻的,他找了一张纸,把无捻的炮全部剥开,**倒到纸上,剥出来的炮捻子接起来,连成长长的一根,通到**上,再把纸卷起来,点燃药捻,三个人都远远的跑开,使劲捂着耳朵,心说这么大一个炮,还不知道得有多响。

    赵雨年年这么玩,响不响他肯定知道,就看他气定神闲的往旁边移了两步,眼看着药捻“滋啦啦”的着到了头,然后“通”的一声眼前猛的一亮接着燃起一片火苗,辛苦半天的成果就这样报销了。

    意料之外的三个孩子蹬蹬蹬的跑回来,石可好奇那么大的炮咋就这么大点的响动,问赵雨:“大哥,怎么不响啊?”

    “七漏孔、八漏气的哪能响,你没看咱放的炮仗前后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哦。”原来这样啊。

    相对于有捻的炮仗这还是没危险的,有捻的放起来那就要小心了,即使有捻,炮捻也很短,有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刚点燃,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就会炸开,所以放这样的炮就得加倍小心了,虽然放这样的炮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很刺激,出生牛犊不怕虎,赵雨没被炮蹦过,所以他也不知道厉害。

    将捻子长的挑出来,赵雨专门点捻短的,就看大哥这边点完,刚转过身子,那边就“通”的一声响,大哥也太厉害了赵晨和石可一脸惊叹,赵晨是羡慕,可他再羡慕也不敢上手点,就是他手上的小鞭,还得伸老远才敢放。

    方小燕并没有进家去,回家更没意思,她溜达着在村里乱逛,远远的看几个小朋友在那玩,就想往这边凑,和他们一起玩,等快凑到跟前了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仇人吗?因为他们,自己还差点挨了爹、娘揍,和谁玩也不能和他们玩呀,方小燕鼻子一哼,扭头就往回走。

    从方小燕往这边来,赵雨就认出她来了,刚才二大娘还说,碰到了会挨欺负,叫你看看谁会挨欺负。

    赵雨挑了一个捻子长的大地红,在香头上点然后,照着小燕的脚后跟就扔了过去。

    “通!”巨大的响声吓了小燕一跳,她回过头来,赵雨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和梅子说话。

    小燕有些疑惑,以为自己猜错了,拧着小眉头在四周打量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她继续往回走。

    真是傻瓜,赵雨乐不可支,又拿出一个大地红,照样对着小燕的脚丫子就扔了过去,不过这次准头有点欠缺,没在脚后跟爆响,直接在小燕小腿肚子上响了。

    “通!”

    “嗷——”小燕吓得干脆蹦了起来,她转过身子,笃定是赵雨搞得鬼,指着赵雨厉声问道:“你敢拿炮嘣我!”

    赵雨才不会承认:“我没有?谁看见了?”他指指梅子:“你看见我嘣她了?”

    梅子鄙夷,切!敢做不敢当,不过亲戚里到的她和赵雨才是一伙的,哪能拆赵雨的台:“没有,我没看见。”

    别看赵雨不承认,小燕根本不信:“就是你,这里没别人,不是你还是谁?”

    赵雨就不承认,心说:我就不承认,我气死你。他一条腿踩到石台子上,痞痞的摇晃着:“看你这话说的,没别人就一定是我嘣的?这玩意放起来到处乱飞,谁知道是从哪儿飞来的,我告诉你,你别往我身上赖,我又不是冤大头。”

    “就是,我们玩的好好的,谁有空理你?”赵晨掐着小腰,理直气壮的说。

    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肯定不是对手,方小燕萌生退意,色厉内茬的喊了句:“你等着,有本事你们别走,我去叫我娘来。”说完,迈起两条小腿,撒丫子就跑。

    你叫我等着我就等着啊,我又不傻,见小燕跑远了,赵雨领着弟弟妹妹们也呼啦一下撤了个干净,真是的村子这么大,有的是地方,干嘛非要在一个地方玩。

    小燕“哒哒哒”的一气跑回了家,找到吴梅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就开始告状:“娘!娘!有人拿炮嘣我。”

    “谁?谁敢拿炮嘣你?”吴梅先前前后后把小燕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孩子受伤才放下心来,不过那也不行,大年初一就欺负到自家脑门子上头,那能行了吗?

    “赵雨嘣的。”

    赵雨?赵良生家的小兔崽子,说起赵雨,吴梅就记起他还咬了自己两口,这龟孙嘴里有毒,两排牙印子到现在还没消干净呢。

    吴梅也有点软的欺负硬的怕,上次和严思勤打架她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后来又听说严思勤有武功在身,想想大年下的自己还是别去找那个不自在,她咬牙切齿的痛快嘴骂了几句,嘱咐小燕以后见了赵雨几个就躲远点。(未完待续)

97、走娘家

    大年初二,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c县的风俗是儿媳妇回娘家这天,婆婆要给装个笎子(一种专门放食物的提篮,竹制)带着。

    孙秀芳起的早,天刚蒙亮,她就起来了,起来她也不做饭,开始大声咳嗽,提示儿媳妇们起来做饭,咳嗽不管用就开始喊,一直到把人吵起来为止。

    头年虽说时间比较紧,孙秀芳还是蒸出了几锅面鱼、糖包、枣馍什么的,她心里偏疼老二家,为了让二儿媳回家好看,她找了一个大笎子,最底下放了几条面鱼,面桃之类的面食,在馒头上面摆了一个大枣馍,然后把石大勇买回来的点心装出来,见样的摆了一些,看看篮子还不满,又到簸箩里掐了一大捧炸的麻叶子(一种面食,芝麻与面放盐活的硬硬的,擀成薄片,放油锅里炸的焦香酥脆)过来摆在上面,眼看着笎子鼓起来了,这才满意的找了一个红色的包袱皮盖住。

    只要回到婆家,王英哪里敢睡懒觉,都是早早的起床。今天要走娘家,她与何晓霞一起做好早饭,等大家都吃完了,把锅碗刷出来,等着孙秀芳给她装笎子。

    孙秀芳装好一个笎子后,准备再给王英装一个,她先找了一个一样的笎子过来,装了几个馒头进去,突然有些心疼,这要是装一个和之前那个一样的笎子,那得装多少进去,都装给儿媳妇了,自己家就剩不了多少了,想了想,她把手里的笎子放回去,找了一个比原来那个小一半的笎子过来,还是这个笎子好装,装不一点东西就满了。

    王英就站在一旁看着,见婆婆装了一大一小两个笎子,她有些不理解,都是儿媳妇,你不一碗水端平了,整这一大一小两个笎子干什么,虽说公爹看病和发送都是自己家掏的钱,但你也不能在这里偏心呀,让老二家的看见的得多伤心。

    王英想提醒一下孙秀芳,让她把自己笎子里的东西拾出来一些,均到两个一样大的笎子里,这样也好看。

    “娘。”王英向前走了两步,正待说话。

    孙秀芳正好小笎子也装好了,听见王英喊她,拎起小笎子就递了过去:“装好了,拿着吧。”

    王英当时就傻眼了,一颗心冰凉冰凉的沉入了谷底,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个小笎子是给自己准备的。

    “娘?”王英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想问为什么,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这些年,石大勇掏心掏肺的贴补老家,她虽不满却从来都没有阻止过,尤其是这次公爹生病,也整个儿都是自己家在操心,出钱出力从来没有过怨言。

    孙秀芳根本没在意王英的表情,她接着把大笎子递给何晓霞:“你娘家离的远,赶紧的,早去早回。”

    王英使劲咬着嘴唇忍着泪,直到感觉到了痛,她看向在一边的石大勇。

    石大勇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一举一动,作为一个孝子,他不能说母亲的不对,作为一个大伯哥,他更不能当着兄弟媳妇的面来争执东西的多少。

    石大勇感觉到妻子看过来的目光,他装作没看见,抱着安安佯作跟安安说话。

    王英失望了,她赌气说了句:“我不要,我爹娘没有吃过笎子。”说完,将东西放到地上,进屋抱了石想就走。

    刚出院门,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村中到处可见来来往往的人,或是准备回娘家,或是已经回了娘家,王英怕让人看见自己在这个日子掉泪难看,闷着头,将脸半掩在石想的包被上面,快步的向前走。

    石大勇见妻子走了,他抱着安安急忙追出去,出了大门又折返回来,今天闺女回娘家必须带笎子,自己不带到丈母娘家不好看,不管笎子大小,带上一个总比没有强,他把地上的笎子拎起来,复杂的目光看了母亲一眼,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孙秀芳知道大儿媳妇生气了,你生气就生气去呗,怕你咋的?你一个劲的生闺女还有理了?

    一直到出了村,王英的脚步才慢了下来,她娘家就在镇上,她也不想哭着回娘家,让老父母担心,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渐渐的将眼泪收住。

    石大勇追了上来,他也知道理亏,讨好的碰碰王英的胳膊。

    王英身子一拧,狠狠的瞪了石大勇一眼。

    石大勇讪笑:“英子,你别生气。”

    王英见石大勇手里拎着小笎子,顿时觉得十分碍眼,她怒叱道:“我不是说了不要!你还拿它干什么?”

    石大勇还在讪笑:“嘿嘿,英子,别生气嘛?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我不生气!”王英的目光中带着怒气:“你说你娘办这事,我能不生气吗?我爹娘是不缺你家这一笎子东西,咱讲的是这个理。”王英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哽咽着:“这些年,咱家对老家怎么样,哪件事不是咱们在操心,我不求她记得咱的好,高待我一分,哪怕她一碗水端平也行……”

    “英子,英子。”石大勇很是为难,那是他娘,即使知道娘做错了,他也不能说娘的坏话:“咱上镇上自己去买中不?”

    “嘁!”王英嗤笑:“先别说咱自己买的事,我现在跟你说的是你娘这么做什么意思?你跟我讲讲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石大勇心说:我哪知道她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石大勇一路陪着小心,哄着媳妇,终于到了镇上,快到家了,王英也不愿意再和石大勇计较,指挥着石大勇又买了一些东西,将笎子装了又装,还买了两瓶好酒,这才拎着东西往家里走去。

    王英还有两个姐姐,大姐家离娘家有将近二十里地,比起她来远多了,二姐大学毕业后分到了青岛,回来一趟不容易,姐妹两个好几年也见不到一次面。

    “爹、娘!”虽然三十那天才从娘家走,可王英怎么觉得好像好久没见父母了,尤其是在婆家受了委屈,王英更觉得娘家亲近。

    秀芝早就等着了,听见闺女的声音,直往大门外迎,她接过王英怀里的石想,亲昵的说道:“我的乖乖来,让姥娘抱抱。”

    “娘,我大姐回来了没有?”王英边说边往院子里看。

    “还没有嘞,她家里恁远,来到还得过一会子,你们先进屋里坐。”

    王友元腰里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也走了出来:“大勇来了。”

    石大勇忙把手中的笎子递给老丈人:“爹,给你带点东西。”

    “你看看你,来就来吧,还带恁些个东西干啥?”王友元接过笎子,客气的说道:“你先屋里头喝口水,等你大姐一家来了咱就开席。”

    “爹,我帮你吧。”石大勇跟着王友元的身后往厨房走。

    王友元摇着锅铲子拒绝:“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哪能用你帮忙,我自己都做的差不多了。”

    “爹,我帮你烧火,咱爷俩说说话。”

    “哦,说话那中。”

    翁婿两个进得厨房,石大勇拉过一个小板凳垫到屁股后面,帮王友元烧火:“爹,我二哥、三哥他们都走亲戚去了?”

    王友元翻翻锅:“嗯,都陪着媳妇回娘家了。”

    “一年不见了,还怪想他们嘞,明天我来找他们喝酒。”

    “来呀,昨天你两个哥还说要找你玩去嘞。”

    石大勇还想着岳父答应他过年要带他走亲戚去的事,他把话头往上边靠:“爹,你说你带我走亲戚去,我给人家买点啥?”

    王友元很少求人办事,他从医这么多年,一般都是人来找他求医问药,说实话,他还没主动去找过别人,他也不知道该给人买些什么,礼轻了吧,拿不出手,礼重了呢,拿不出来,再者,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他思忖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该买些啥,你准备买什么?”

    “爹,我是这样想的,我从国外回来呢,带回来一些东西,家里还有一个收录机没卖,我想把那个带上,你看中不?”

    收录机?这可是好东西,别说收录机了,现在谁家里有一台小收音机,那都是了不得的东西,当即表示赞同:“我看中,就那个吧。”

    “爹、娘,我回来了!”王月芽人未至,声先到。

    “呦,我大姐他们回来了。”石大勇急忙起身往外走:“大姐、大姐夫。”

    是妹夫,杨曾怀急忙上前:“哎呀,大勇来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没多久。”石大勇接过杨曾怀手里的笎子,跟身后的王友元说:“爹,我大姐夫带来的笎子,我给拎屋去吧?

    杨曾怀是带着四个孩子过来的,看见石大勇,纷纷围着喊:“小姨夫过年好,我小姨呢?”

    “好,好,你小姨在屋里呢,去吧,到屋里暖和暖和。”

    杨淑蓉一进门就找石可:“可可,可可。”喊了几声没人理,于是问王英:“小姨,我可可妹妹呢?”

    秀芝一直在逗两个小的玩,也把石可忽略了,杨蓉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就是,可可呢?咋又没来?”

    王英这一路光顾生气了,哪里还想着石可的事,当即眼睛猛眨几下,嘴巴有点打别:“可可,那个可可,嗯,可可说要在家里陪奶奶,不愿意出来。”

    听王英这么说,秀芝心里酸酸的:“都说外孙狗,吃饱就走,这话果然不假,我对可可再好,她还是跟她奶奶亲啊。”(未完待续)

98、走娘家(2)

    王友元在呼和浩特医院退休后每月有几十块钱的退休金,平时行医每日也有进项,老两口自己单过支出也不多,日子过得充足宽裕,钱花不了,重男轻女的王友元就把一部分拿出来补贴两个儿子家。

    家里生活好了,爱吃的王友元从来不亏自己的嘴,尤其是过年过节,更是变着法子做好吃的。

    王月芽的婆家也不富裕,孩子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王英一样,也是一个劲的生闺女,这都四个闺女了,要说老王家的闺女就是生闺女的命吧,可王英的二姐就不这样,王月娥生了一儿一女,正好凑齐了一个好字。

    月芽是一个劲的生闺女,她大伯哥家偏偏相反,光生儿子,已经生了六个儿子了,在农村光闺女没儿,就让人看不起,尤其是她大伯哥,明明是一家人,偏欺负起她家来比两旁四邻还狠。

    他大伯哥家儿子多,早早就开始打算给儿子们盖房子,相中弟弟家的大院子了,反正弟弟家没儿子,他就理直气壮的跟弟弟说:“反正你们家没儿子,你们家以后的财产也得落到你侄子身上,我准备在你家院子能给你侄子盖几间房子。”

    这月芽能答应吗?当即就断然拒绝:“那不中,俺两口子还年轻,你就知道俺们一定生不出儿来?就算俺生不出儿来,需要落财产那也得等俺死了以后再说,现在就想来落,没有那一说!”

    他大伯哥没达到目的,当时就捅了马蜂窝了,骂骂咧咧的,两个住在前后院,没事他大伯哥就在家里指桑骂槐骂给他们听,更气人的是,他大伯哥还专门上月芽家麦地去放羊,你说农家人,粮食就是命根,把月芽两口子气得七窍生烟,找大伯哥去理论,偏偏他大伯哥混不吝,别说讲理了,打起来都不怕。

    月芽两口子是度日如年啊,就盼着生个儿子出来壮腰杆子。

    月芽明白没有儿子的苦,就盼着妹妹赶紧生个儿子吧,可别跟她一样生起闺女来没完。

    进了屋见娘抱着一个襁褓,一猜就知道是妹妹家添的老三,第一句,她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是闺女是儿。”

    “闺女。”秀芝颠着石想,一晃一晃的逗她玩。

    月芽挨个母亲在床沿坐下,往襁褓中看了看:“咋还是个闺女,英子,你说咱俩咋回事,咋光生闺女嘞,你老婆婆说什么没有。”

    想起孙秀芳的脸王英就心烦,她撇撇嘴:“那能不说,没生前也不知道她咋看的,觉得三儿一定是个儿,你是没看,一听说是个闺女,她和大勇娘两个的脸都变了,再说了生男生女也不是咱女人说了就算的,光生闺女咱有什么法。”

    “唉!”月芽长叹一声:“话是这样说,可咱农村,光生闺女不生儿子,罪都在咱身上,你不在老家你不知道,那滋味难受嘞。”

    “不在老家,那滋味也不好受,你不知道,她奶奶的脸,一天到晚的耷拉着,孩子病了都不给看,我看她就没安好心眼子。”终于找到共鸣,王英跟姐姐好好的吐槽。

    秀芝听了心里不舒服,自己的宝贝嫁出去,就盼着她们能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过幸福生活,日子过得如此受颠心,当娘的心里也难受:“你说说恁俩,咋弄的,初一、十五的我也没少去庙里烧香、磕头,求神仙保佑你俩赶紧都生个儿吧,咋就不管乎?”

    女人们在屋里说话,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男人们在厨房里准备饭菜,这也是因为王友元爱吃爱做,要在别人家,正好相反,都是男人在屋里喝大茶聊天,女人准备饭菜。

    王友元点点盘碗,算算差不多了,让杨曾怀去屋里收拾桌子,桌子收拾好,石大勇开始一盘一盘的往上摆东西,蒸鱼、蒸肉、蒸肘子,酥肉、炖鸡、炖排骨……,林林总总的摆了一大桌子美食。

    这些东西都是月芽家几个孩子平时吃不到的,就是逢年过节家里也吃不了那么好,每年盼着跟娘回姥娘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能好好的解解馋。

    这边桌子摆起来,那边几个孩子都不玩了,围坐在桌子旁,眼睛黏在桌子上转不开视线。

    孩子们一个个垂涎欲滴的样子看得秀芝心酸,赶紧说:“都吃吧,别等了。”

    长辈们还没上桌呢,哪里能让孩子先动筷子,月芽急忙阻止:“等一会,等你姥爷来了再吃。”

    秀芝急忙去厨房喊:“中了不,中了快过来吃饭,孩子们都饿了。”

    “中了,中了。”王友元把石大勇买的好酒拿出来,坐定后,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一会儿酒花:“嗯,不错,这个酒不孬。”

    石大勇接过来,起开瓶盖子,一人倒了一盅,还没有端起来,一股醇香的酒香味就溢出来,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一股绵甜的口感瞬间在味蕾间绽放,他眯着眼品了品,眼睛一亮:“爹,你尝尝,好喝。”

    石大勇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常年跟酒打交道的,王英不禁嘟囔了一句:“酒猫。”

    “爹,你听听,你闺女说我。”石大勇跟个孩子样找王友元告状。

    王英“嗤”的一声笑出声:“你在俺家,还找俺爹告我的状,你咋想的你?俺爹能向着你了?对吧爹。”

    “诶,你别说,我还真向着大勇了。”王友元端起酒杯:“来,咱爷仨走一个。”

    王友元最疼小闺女,当然也最喜欢小闺女女婿,当年王英和石大勇第一次见面,王友元和秀芝两人可是在一旁偷偷看过的,小伙子长的帅,人又精神,单看人,两口子都相中了,主要是家里太穷,不过穷也有穷的好处,成分好啊,赤贫,哪像他,漏网地主,隔三差五的还要提溜出去挨批斗。

    王友元各样菜里掇了一筷子开开席,月芽这才跟几个孩子说:“吃吧。”

    淑容姐妹几个早等着了,月芽话音刚落,孩子们都大块朵颐起来,一个个小嘴塞的满满的,嘴唇上粘着的油恨不得滴落下来。

    秀芝疼孩子的心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好了,拿着筷子,一会儿给这个掇块鸡,一会儿给那个夹块鱼。

    安安人小,吃的不多,有时候王英嫌她吃的慢还喂上几口,都说人多吃饭香,今天安安也跟姐姐妹妹一样,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小肚子就饱饱了。

    女人们吃饭省事,吃完饭自动分成两伙,小孩子屋里院里的跑跑闹闹,秀芝娘三个继续在里屋聊天。

    男人们吃饭就没那么快了,你一盅,我一盅,吃吃说说,眼看着菜都凉透了,还没有吃完,怕吃凉菜对身体不好,月芽把菜热了一遍,催了又催,翁婿三人这才意犹未尽的起席。

    都喝高兴了,三张通红的脸,都带着醉意一人捧着一个茶杯小口啜饮,石大勇虽说也没少喝,但是他酒量大,脑子还清醒着呢,在驻勤点上,下了班,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和同事们聚在一起喝两盅,酒量早就锻炼出来了。

    “爹。”石大勇吹吹杯中的茶叶,请求的目光转向王友元:“过几天我就得回去上班了,我家来一趟不容易,想凑着这个空把瑞民的事办一办,爹你说啥时候咱去干叔家坐坐合适?”

    王友元是老中医,知道养生,酒会喝到适量,这会子他虽然有些小醉,人还是比较清醒的:“你说的事我一直记着呢,主要是大年下的谁家里都忙,嗯,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想初五动身,初七俺那里就开工了。”

    三人中唯有杨曾怀喝的有点多,老丈人跟石大勇说着话,他就有些坐不住,光想往床上躺,他把茶杯放到桌上,人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床的方向走:“爹,恁俩说话,我得歪一会儿去。”

    “去吧,去吧。”王友元摆手。

    石大勇站起身要上前去扶他:“大哥,你中吧?我扶着你吧?”

    “不用不用。”说话间,人已到了床边,他往床上一歪,转眼就睡了过去,月芽见了,急忙展开一床被子,给他盖到身上,埋怨道:“你说说你,喝恁些干什么。”

    石大勇又坐下来,望着王友元,王友元思忖片刻:“这样吧,我估摸着到初四该走的亲戚都走完了,初四那天你过来,咱爷俩一块去转转。”

    “那中,初四一早我过来。”石大勇拎起水壶,殷勤的给王友元茶杯续上水:“爹,这个事给你添麻烦了。”

    “说那干啥,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的咱不图,就图你和英子过得好就行,还有我闺女在你家,别受欺负了就行。”自己家闺女一个劲的生闺女,想想就知道亲家肯定高兴不了,晚上他和秀芝两口子躺在床上,耳朵里听的就是英子的婆婆怎么怎么样了,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不能指手画脚,但他给闺女在背后撑腰总行吧。

    石大勇一噎,立刻明白了老丈人的意思,当即脸上讪讪的:“哪能呢,爹,哪能呢。”(未完待续)

99、回礼

    闺女回家带回来的笎子,按理说娘家不能全部留下,需要回一半,原样回也行,讲究的人家会稍微换换样再回。

    秀芝疼闺女,她就想趁这个时机尽量贴补闺女,平时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这样做,怕儿子媳妇见了不愿意,说她偏心,也就是今天,儿子媳妇走的远碰不见,她想给啥给啥,没有心理负担。

    她早早的就准备下了一些东西,都是孩子家一般不常吃的,肉了,鸡了什么的她都做的多,就准备今天回给闺女。

    她把月芽拿来的笎子拾出来,把自己准备的东西装进去,看装的差不多了才用月芽装来的馒头虚虚的盖上一层,月芽家不比英子家,大勇是公家人,有工资,杨曾怀家全指家里的地过日子,装好笎子,秀芝又拿出三十块钱,掖到月芽手里,还不忘了嘱咐:“可别让你兄弟知道了。”

    自己都没给老的多少,哪能再去要老的钱,月芽推着娘的手:“娘,你快收着,我不要。”

    “你装着吧,娘有钱。”秀芝把钱硬装到闺女口袋里:“你不要,你爹也得给你兄弟,就是给你兄弟了,我也在你兄弟媳妇嘴里落不到好,整天的说我偏心,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偏心了。”儿子们小的时候有一口好吃的都知道你让让我,我让让你,怎么长大了,娶妻生子了反而都变了呢,整天价的多了少了的,一点不如意都能在你耳边磨叨没完。

    人穷志短,家里的确是一点闲钱也没有,月芽半推半就也就将钱收了下来。

    装好月芽的笎子,秀芝开始装小闺女的笎子,王英见了,说什么都不让母亲装:“娘,你别装,我的不用你回。”

    “你这孩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不给你回礼,你老婆婆那个不论理劲的,不得挑我麻烦呀。”

    王英把笎子拎到一边:“娘,我说了不用你回就是不用你回。”

    秀芝追着笎子走,要去把笎子拿过来:“你拿恁些个东西过来,娘一点都不回,不是让人说嘴吗。”

    “娘。”王英急的直跺脚,孙秀芳那么对我,凭什么给她回东西,见母亲执意要装,王英说道:“娘,你不用装那么多东西,就把那几个馒头回一半就行。”

    行,秀芝开始装馒头,装了一半也就刚盖住笎子底,她拎起来给王英看:“你看看,就这点东西,这样装好看吧?”

    “咋不好看,她都不嫌难看,咱嫌啥难看。”王英愤愤的。

    秀芝听出来了,这是有内幕啊,她也不装笎子了,拉着闺女的手就问:“咋回事?你老婆婆又给你气受了?你跟娘说说。”

    本来王英不想跟娘说这件事,现在娘问起来,王英也憋不住了,眼看着眼泪包眼圈,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娘——”

    真是无语泪先流啊,王英这边大泪珠子扑簌簌的一个劲的往下落,秀芝和月芽可就着了慌,一个劲的围着王英问:“英子,你这是咋的了,别哭呀,跟娘好好说说。”

    “娘。”王英擦擦眼泪:“你说,俺们对他们家咋样,啥都是我们问着,他爷爷这一病,也都是俺们给看,他爷爷走了,俺们也没让老二他们掏一分钱,发送什么的钱也是俺们拿的,我觉得俺们做的够意思了吧,我不求她奶奶怎么的,你一碗水端平总行了吧,就今天,她装笎子,给老二家找了一个最大的笎子装的满满的,给我就装那么个小笎子,还不如老二家的一半大,搁几个馒头就满了,本来我还以为是我婆婆看我们付出那么多,过意不去,专门给我装的大笎子,没想到……,娘,你说这事憋人不?里面的东西,除了馒头外,都是大勇后来又在镇上买的,不然,我都没脸回娘家的门。”

    王英越说越委屈,一时间竟泣不成声。

    “你婆婆怎么能这样?那是人干的事吗?”月芽义愤填膺紧握拳头,看那架势恨不能上前揍上一拳。

    秀芝人老实,一辈子也没说跟谁骂过架,当即气得嘴唇子直哆嗦。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闺女竟然在婆婆家受这个窝囊气:“那个老虔婆,那个老虔婆……”太难听的话骂不出口,秀芝反复嘟囔好几句,嚯得站起身把孙秀芳装来的几个馒头全都拾回笎子里:“我不稀罕她那几个馒头,你都给她带回去。”

    说真话,秀芝家还真不差孙秀芳装来的几个馒头,她就是心疼闺女,大理说破天,没有这样办事的。

    哭出来了,把心里的憋气说出来,人也好受了不少,王英擦擦眼泪,赌气说道:“娘,干嘛不要,她不是心疼东西吗,咱就留着,让她心疼去,都给她回去了她怪得,我就不让她如意。”

    娘三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批判孙秀芳,骂了还一会儿还不解气,秀芝一连看了外屋正在说话的翁婿两个好几眼,恨不能将石大勇薅过来再数落几句解解气,不过看这爷俩个的表情就知道是在商量正经事情,秀芝也就将满心的不满暂且压了下去。

    杨淑容在姐妹几个中年纪最大,她先发现小姨哭了,拉住跟在她身后跑的安安问道:“安安,你妈妈咋哭了?”

    来的路上妈妈已经哭过一回,还跟爸爸吵架了,她隐约知道怎么回事:“是奶奶,奶奶气妈妈。”

    哦,这样啊,“你奶奶怎么气的小姨?”

    安安嘟起小嘴:“我不知道,就是奶奶气得。”

    奶奶真讨厌,惹妈妈生气,自从王英又生一闺女,孙秀芳对王英的态度一落千丈,整天不是这就是那,还故意说些扎心窝子的话给王英听,王英眼窝子浅,背着人的时候总会掉几滴眼泪,安安对奶奶那是相当的不满。

    安安也不和姐妹们玩了,走到王英面前,让妈妈抱。

    王英抱起安安,安安窝在母亲怀里,伸出小胖手,帮王英把脸上的泪擦去:“妈妈,不哭,奶奶坏,安安跟妈妈好。”

    “哎呦,我的乖乖儿,这么小就知道心疼娘了。”月芽看着乖巧的外甥女,在安安的胖脸上连亲好几下。

    淑容也不玩了,领着三个妹妹偎在娘的周围,秀芝看孩子们都到齐了,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她急忙在兜里掏了掏,翻出一把一块钱来:“差点忘了,还没发压岁钱嘞,来,这是容妮的,这是玲妮的,这是华妮的,这是小凤的,这是安安的。”

    她一人发了一张,最后剩二张交到了王英手里:“给你,这是想想和可可的,可可没来,你给捎回去吧,这孩子,一年不见了也不想我。”

    王英接过钱,指尖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心里也是针扎的痛,她的可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压岁钱,有没有新衣服穿,她在心里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不求孩子穿新衣服,不求孩子能有压岁钱,就求佛祖保佑我的可可平平安安的不受欺负,不受罪就行。

    月芽用手肘碰碰妹妹,问道“诶,英子,你这会回来准备在家里呆几天?”说完等了片刻,却没有人回答,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就见王英手里握着二块钱正在发呆,她加重力道在王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想什么呢,发什么愣啊?”

    “啊!”王英似被惊醒了:“大姐,你说啥?”

    “我说,你准备在家呆几天?你说说你这个脑袋里天天都想啥呢?”

    “哦,大勇说初五走,他们单位初七正常上班。”

    月芽依依不舍:“走恁急慌干什么?你说说你离家那么远,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你几面,就不能多在家里呆两天?抽空上俺家去吃顿饭?”

    王英也不想走那么急,但她身不由己:“俺也想多偎咱娘过几天,可俺说了不算,大勇说啥时候走俺就得啥时候走,谁叫俺嫁给他来,不都是说了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

    在秀芝的心里,两个闺女都是一样的,刚才她给大闺女拾了笎子和三十块钱,小闺女虽说不要笎子,钱得给,她把钱拿出来,往王英手里掖:“你的,装好了。”

    娘给大姐钱,王英理解,毕竟大姐家的日子过得艰难,她虽然不富裕,但和大姐比起来,日子好过多了,怎么能要老母亲的钱?王英接过钱,反过来就往秀芝兜里装:“娘,我不要,大勇月月有工资,我不缺钱花。”

    “你有是你的,娘给的是娘的心意,你装着,平时给孩子们买个零嘴什么的。”秀芝按住小闺女的手,把钱往外掏。

    母女两个推推嚷嚷的,王英打定主意就是不要,秀芝实在拗不过小闺女,也不再坚持。

    冬日的傍晚总是来的很早,不知不觉,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月芽还有20里路要走,不得不跟父母亲告辞,杨曾怀睡了一觉,人清醒不少,拎起秀芝准备的笎子,笎子装得多,沉沉的有些压手,他有些不好意思,来的时候还没装那些个东西呢,怎么回的比送的还多:“娘,你看看,你给装恁多干啥来。”

    “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再说我和你爹也吃不了那么多,放坏了可惜了。”

    一家人一直把月芽六口送到了大门外,一直到他们转过胡同口看不见了这才往回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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