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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酒为谁斟全文阅读

作者:戴莫凡     青梅煮酒为谁斟txt下载     青梅煮酒为谁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六章:讲理

    张强在王英家说了一会子了,口有点渴,半天不见崔云香给他倒水,不满的斜睨着老婆,“我的水呢,光知道给客人倒,不知道给我倒呀?”

    “哟,你也喝呀!”崔云香又忙着给张强倒了一杯水,水交给张强,她人却没有走,也坐到旁边,想听听张强怎么说。

    张强还是想给瑞民留点面子,他撵崔云香走,“去去去,我们哥俩说话,你在这干什么?去伺候你那俩儿子去,这俩小崽子,一天到晚的在外面疯,你也不管管?”

    崔云香不服气了,反驳道: “我怎么不管了?要不是你说小小子就该有个小小子样,你那俩儿子能这么皮吗?现在说我不管了。”

    “行,你有理,没看天都黑了,还不出去找找?”

    崔云香悻悻的:不让听拉倒。

    她站在家门口,竖起耳朵左右听了听,听到院北头一群孩子的喳喳声,尤其是军子那个嗓门,铁随了他爹,就数他声音大。

    崔云香快步赶到院北头,果然,军子带着一帮手下正在玩打仗的游戏,她不明白了,就这游戏,一群孩子天天玩,咋就没够?她嗷唠就是一嗓子,“军子,几点了还不知道回家,麻溜的带着你弟弟滚回来!”

    这声音,代表着娘不高兴,张军不敢再疯下去,大将军急忙一挥手,“今天就到这了,明天再玩。”

    大将军发令了,顷刻间一群孩子散了个干净,张军领着张兵蹦蹦跳跳的来到崔云香身边,讨好的搂住母亲的胳膊,“妈妈,咱回家吧。”

    “玩玩玩,整天就知道玩。”崔云香没好气的点着张军的脑袋,“把你弟弟都带坏了,没事你也跟可可学学,哪次我到她家,她都在学习,你倒好,哪次我找你你都是在玩。”

    “我学了。”张军揉着被母亲点疼的小脑门,“每天我都和可可妹妹一起写完作业才去玩的。”

    “你学了?”崔云香才不相信,“可可学习那么好,我就不信她写的比你还慢。”

    “真学了,妹妹天天写完作业还有预习新课,新课老师第二天都会教,干嘛还要预习啊。”

    崔云香终于知道石可学习好的秘密了,她拎着张军的耳朵就开始教训,“以后你必须和可可一样,每天都要预习新课,听到没有?”

    “疼疼疼,哎呀妈妈,你轻点。”张军顿时有股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他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

    张强拿出老大哥的架势看了瑞民片刻,一直到瑞民心里有点发毛了才开口说话,“瑞民呀,你来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知道全家属院咱两家走的最近,我痴长你几岁,有些你考虑不到的事,我觉得有义务给你提提醒,你说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瑞民心里再不愿意,嘴上还是一叠声的附和,“张大哥说的是。”

    “你看你这个事在咱院里闹的挺大,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说好听的,那说明什么?那说明这个事违背了伦理道德,它是错的,既然是错的,咱就得改正不是?”

    这话听着就叫人不舒服,怎么就叫违背了伦理道德?瑞民争辩道:“我怎么错了?男未婚女未嫁,多正常的事呀!”

    “是,单纯男未婚女未嫁是正常的事,刚才咱也说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是王英不愿意,感情上的问题,不是逼迫就能行的。”

    瑞民:“我......”

    “你先听我说完。”张强止住瑞民的话头,“咱在拉拉逼迫这个事,作为一个男人,因为女人不愿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丢不丢人?你这个行径,只会让人更反感,明白吗?”

    瑞民错愕,没有想到张强连这个事都知道了,当时做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提出来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瑞民脸颊微红,“我,我那是说着玩的,嘿嘿,玩的。”

    “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张强一摆手,“你嫂子也不容易,不光要照顾老人,还得拉吧着一大窝孩子,你就别再给添乱了。”

    “我可以帮忙一块拉吧。”瑞民忙表态。

    “单纯是照顾孩子的话,你要有这个心,那是好事,只要你不逼着你嫂子嫁给你,任谁都说不出闲话来,只会夸瑞民你仁义。”

    瑞民心说:我又不傻,钱多烧的,替别人养孩子。

    张强拍拍瑞民的肩膀,“怎么样瑞民,能不能做到?”

    瑞民肩膀猛的一沉,感觉到张强迫人的目光,反驳的话最终没有出口,他微微点了点头,“嗯。”

    “那好,既然这样,我也不说诓话,你大哥走的时候我跟你大哥保证了,他家的事我会尽力照顾,大勇的兄弟也是我张强的兄弟,你遇到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忙的你就来找我,要是被人欺负了,我也会为你出头,好不好?”

    “好好。”瑞民一点也不想在张强家多呆,张强说什么他都点头。

    该说的都说了,想想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看着瑞民的态度也挺好,张强端起茶杯,和颜悦色的让了让,“喝水,喝水。”

    “哦 ,不渴,不渴。”说着不渴,瑞民双手捧着茶缸子咕咚就是一大口,喝完后站起身来,“张大哥,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家去了。”

    “这就走啊,那哥送送你。”张强也站了起来,跟在瑞民身后。

    终于可以走了,瑞民步子迈的飞快,走到院门口,险些跟崔云香娘三个碰到一处。

    “哎呦!”崔云香拉这着儿子往旁边一躲,“瑞民这就走啊?”

    “嫂子回来了。”瑞民忙顿住脚步,干巴巴的说了句:“我先走了啊。”接着急匆匆的走了。

    崔云香盯着瑞民的背影,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强,笑着问了句,“武会了?”

    “没有。”

    崔云香狐疑的眨眨眼,“没有把瑞民吓得跟狗撵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张强爽朗的一笑,“你看你小瞧我了不是,咱是那粗人吗?能干武会那样粗鲁的事?光文会就足够招呼他了。”

    张兵正处在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爸爸妈妈说什么,听不懂呀,他拽拽张强的衣角,抬头问道:“爸爸,什么是文会,什么是武会?”

    张强一把将小儿子举起来,“文会呀,就是用嘴说话。”说着他张开大掌在张兵脸前晃了晃,“看见没,武会就是用巴掌说话。”

    “笨,这都不懂。”张军得意的接话,“文会就是讲道理,武会就是揍人。”

    “我儿子真聪明。”张强腾出一只手,在张军后脑勺上抚摸着,“走,回家睡觉。”

    瑞民的表现张强比较满意,都躺到床上了,他忍不住夸了几句,“我发现瑞民是个可以教育好的同志,***不是说的吗,人不怕犯错,改了就是好同志吗。”

    “嘁!”崔云香嗤之以鼻,“你看着吧,狗改不了吃屎,这人阴着呢,他那是怕了你,准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他敢!”张强脸一板,眼一瞪,“他要是敢再犯浑,我就用武会和他会到底!”

    瑞民在张强家受了气,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王英,“嫂子,你干嘛要把我喝药上吊的事告诉别人。”

    王英眼皮都没抬,“你没做吗?”

    瑞民:“做了,怎么了?”

    王英:“既然敢做,还怕说?”

    瑞民气结,鼓着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自己叫他憋了这么多天,今天终于有人替她撒气了,王英心里异常痛快,但她还是不愿意与瑞民在一个屋呆着,像是赶羊群般把四个孩子往里屋赶,“可可,安安,赶紧的,带弟弟妹妹咱回屋睡觉。”

    受了教训的瑞民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逼王英,他改变了战略,只要回到家目光就围着王英打转,这让王英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不已,有一次实在的忍不住了,想训斥瑞民几句,那想到话一开口,就被瑞民慢悠悠的堵了回来,“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一句话把王英憋得噔噔的,真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将这个人打发的远远的,能眼不见心不烦。

    瑞民这样做张强都不知道怎么出头了,人长眼看东西又不犯法,你能说不准你随便乱看?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王英的态度不曾改变,渐渐的,瑞民也有些心灰意冷,这一年又要过完了,自己又大了一岁,要是嫂子一辈子不同意,难不成自己也跟着耗一辈子?那可不行,娘说的对,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瑞民想了想,给瑞成写了一封信,信上托了二哥,让他找媒人帮自己说个媳妇,能找到大闺女更好,找不到的话,寡妇也行,要是有了合适的就给他来信,他请假回去相看。

    瑞民可不像石大勇,石大勇心系老家,往回寄东西是一回事,没事还写封信回去关心家里的几个兄弟,交待交待这个,交待交待那个,瑞民根本不问老家的事,平时也不会往老家写信。

    瑞成接到瑞民的信还听诧异的,以后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打开信封一看明白了,原来如此,弟弟既然说了,那就给媒人打个招呼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小道消息

    翻过年,有小道消息在队里流传,说是局里有意机构改革,将所辖的所有分支机构打乱,重新整合成几个大队。

    消息愈演愈烈,闹得人尽皆知,关系到各家各户的前途命运,院里人的注意力终于从王英家转到这个事上来。

    小广场话题的中心思想是新组成的几个大队都在什么城市,那个地方好不好?活络的人则已经开始偷偷的跑关系,希望能把自己分到好的地方去。

    王英当然也听说了,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心中一喜,终于可以离瑞民远远的了,接下来她对未知的未来又有了一种惶恐,古往今来,不管哪里都是喜欢要有技术能出力干活的人,像她这种要技术没技术,要力气没力气,只会给单位增加负担的人会不会没人要?

    人心不稳干活也干不好,张强回家的次数也勤了,他这人属于随遇而安型,不管组织上给分到哪儿都行。

    王英东想西想的,终于坐不住了,看到张强下班,她忙跟着去了张家。

    “张大哥下班了,嫂子忙着呢。”

    正是饭点,崔云香正在准备晚饭,听见王英的声音,抬头笑道:“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王英经常来家里找崔云香说话,张强也没拿她当外人,直接说了句,“英子来了。”说完扭头就进屋了。

    “还吃完了,哪有心劲吃呦,我还没做呢。”王英愁眉不展,直接拉着板凳坐在崔云香身边,抓起一把青菜边摘边说:“都说咱这要解散了,也不知道我能去哪儿,我来问问张大哥。”

    张强进屋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茶杯又走了出来,闻言道:“听党的话跟党走,党让咱去哪儿咱就去哪儿呗。”

    “张大哥。”王英蹙眉,“你是不愁,到哪儿都有人争着要,我就不行了,干啥啥不会,哪个单位愿意要我呀。”

    “呵呵。”张强笑道:“你就放心吧,后勤里不需要技术的活多了去了,食堂总得需要人做饭不是。”

    要是还能去食堂也不错,毕竟活轻快,除了饭点,其他时间上也宽松,王英抿抿嘴,“话是这样说,就是不知道新单位让不让我去食堂。”

    “没事,就是去不了食堂,还有别的活呢。”

    至于队里人员是怎么分配的,张强已经听说了大概的方案,技术工种,也就是司机、汽车维修工和工作能力强的基本上都会分去河北hd,剩余的人分到sx潞州,像王英家这种情况的,去潞州的面大,张强早就想好了,不管王英家分到哪里,他都会要求领导将他分到哪里,当时他可是跟大勇保证了,做人得信守承诺,不能食言。

    谣言终于在五月十日这天变成了现实,一大早,单位门口的公示栏里就贴出了通知,醒目的大红纸引得上班的人员纷纷在此驻足。

    通知:定于五月十二号上午十点在单位大院召开运输队机构改革会议,请所有工作人员务必按时参加会议,各小队队长负责通知在外驻勤人员返回准时参会。

    人越积越多,人越多还越招人往这里挤,王英远远的看见门口挤了一堆人,她觉得好奇,跟着同事们的脚步也聚了过来,她个子矮,站在外围踮着脚尖伸头往里看了看,嘴里嘟囔着,“啥事?啥事呀?”

    来得早的人已经把通知看了好几遍,没什么可看的了,分开人群开始往外挤,听到有人问话,回答道:“通知后天上午十点开机构改革会。”

    “呀!原来这个事是真的呀。”王英旁边有人接了一句,王英侧目一看,认识,谢嫂她男人老谢,“谢大哥,这事都传了这么久了,感情你还以为是假的呀。”

    老谢:“嘿嘿,传言传言吗,不到锤子落到地上那一刻都当不得真。”

    王英:“谢大哥,你可是咱队的老人了吧。”

    老谢:“那可是,从建队那时起我就来了。”说到这里,老谢恋恋不舍的目光在队里转了一圈,感慨的说道:“没觉着十多年下去了,我还以为我能在队里干到退休呢,没想到说散就要散了。”

    王英安慰着说:“你也别难过,改革改革,只会越改越好,到时候你去了大城市,不比在这个山窝窝里强,要我说,要是能早两年改,我家大勇还死不了呢。”

    提到大勇,王英眸子暗了下来,她也没有心劲凑热闹了,耷拉着脑袋去了食堂。

    刚进门,胖墩墩的小王见了,忙着冲她喊道:“王姐,队里贴公告了,说是后天开机构改革会,你看了吗?”

    石大勇活着是时候,队上的小青年见了王英都喊她石嫂子,大勇没了,这些人渐渐的也就改了口,都喊她王姐了。

    “见了,我刚从那来。”王英打了水,开始打扫卫生。

    “别干了,歇会再说。”小王拍拍身边的椅子,“咱队都要散板了,擦那么干净也没用。”

    王英手下不停,继续擦着,“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等到真散了再说呗。”

    王英是老大姐,小王一个年轻人也不好意思干坐着看王英干活,他拿起笤帚东划拉一下,西划拉一下,“王姐,也不知道能把咱们分哪去哈。”

    王英:“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呗。”

    中午王英往家里担泔水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件事,如果真的离开这个地方,那她养的猪怎么办,总不带着两头大肥猪走吧,算起来白球和黑团来家里也有一年多了,按理也该出栏了。

    “唉!”王英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就不能养活物,不管养什么,养大了,养出感情了,都舍不得杀,之前养的兔子就是个例子,最早买的两只小兔是给可可和安安玩的,没成想,两个兔子那么能生,繁衍出一大窝来。

    兔子这玩意儿,能吃能尿,一泡尿能哗啦半天,赶上一个孩子尿得多,尿得院里里全是骚味,王英实在是受不了了,杀又舍不得杀,最后让石大勇在土崖下面掏了个洞,圈了一个兔子窝,把兔子都挪动了土崖下面。

    这下好了,味儿是没有了,可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兔子怎么越来越少啊,初时还以为兔子们都在洞里休息,也没怎么在意,等到最后发现圈里一只兔子也没有了,这才想起来到洞里看看是什么情况,这一看,好家伙,也不知道兔子们什么时候盗了那么大一个洞,一窝子兔子跑的一个不剩,气得王英直骂:“真是一窝子白眼狼,亏得自己天天割草喂它们。”

    过年的时候,王英本来是想找人把猪卖了,可一说杀猪,石可姐弟几个首先反对,自己天天挖野菜,一点一点喂大的猪猪怎么舍得要了它们的小命,想想更是跑到猪圈前,伸开两个小胳膊护着两只猪,还眼泪啪嗒的给猪求情,“妈妈,不要杀白球和黑团好不好,我过年不吃肉行不行。”

    看看孩子,看看猪,王英也狠不心来说非要杀它们,不杀怎么办,那就继续养着吧。

    现在好了,两头大肥猪,不杀不行了,王英回到家煮了猪食,看着欢快地向猪槽子跑来的白球和黑团,王英怜惜的摸摸白球的脊背,小声的呢喃着,“吃吧,使劲吃,也吃不了几天饱饭了。”

    十二号,会议就在任秉锋办公室前的空地上开,一上班,李卫国就忙活开了,他带着几个小青年,将所有的椅子板凳都搬了出来,摆在空地上,来的早的就找地方坐下,来晚的,对不起,椅子不够,您后边站着吧。

    会议还没有开始,人已经全部到齐,今天的大会比年底的表彰大会来的人都全,所有的职工都到了现场,平时大家都各有各的工作,有些人好久没有见面了,今天见到,都热情的不行,聚在一起寒暄,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大家也都舍不得。

    十点钟,任秉锋准时从办公室出来,他坐在事先摆好的桌子后面压了压手,大声喊道:“同志们,静一下,大家都不要说话了。”

    声音慢慢弱了下来,渐渐的鸦雀无声,大家都集中精神听队长怎么说。

    王英来得早,她坐在会场的第二排,和杨文卉坐在一起,听见队长发话,她忙的竖起了耳朵。

    “咳咳。”任秉锋清了清嗓子,继续大声说道:“同志们,大官话我就不说了,咱就直奔主题,想必大家也听说了,上级要机构改革,具体怎么改呢,方案现在下来了,就是把几个队打散,重新组成几个新的大队,咱们运输队这点撤销,人员全部分流,咱队的人有两个地方可去,一个是hb的邯郸,一个就是sx潞州,具体谁去哪里,一是会征求个人的意见,二呢咱也得和接收单位搞好对接,总之,咱这个大会的目的就是,力求能让本次的改革顺利实施的同时,也能让各位达到满意,现在谁要是没有听懂可以问我。”

第二百三十八章:确定

    任秉锋话音刚落,底下顿时开了锅,嗡嗡声不绝于耳。

    甲问:“你听明白没有?”

    乙说:“糊糊涂涂,也不是太明白。”说完他转头问身边的丙,“你呢?你听明白没有?”

    “还行,听了个大概意思,咱离得太远了,早知道早点来好了。”

    甲又说:“那可得问清楚了,这事可不能糊糊涂涂的。”

    “问问,得问问。”乙说着就举起了手,“队长,我不是太明白。”

    任秉锋抬头向发声的地方看过去,“哪方面不明白了,杨师傅你说。”

    乙正是木匠杨师傅,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他有些涩然,“那个,是不是两个地方随便挑,想去哪就去哪?”

    “原则是是这样的,但是据邯郸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说,那边比较希望接收一些懂技术,工作能力强的人,而且有名额限制。”

    “哦。”杨师傅有些失望,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算不算得上是工作能力强的,“队长,我还想问问,要是不了邯郸,必须去潞州吗,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处里给咱指派的就这两个地方,如果大家自己有门路,能找到别的接收单位,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当然,那都是大家自己的本事了。”

    底下又是议论声一片,片刻又有人举手,“队长,我想问的就是,去了新的单位,还会让我们做老本行吗?”

    “哈哈。”任秉锋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到了新地方,那就跟去了一个新家一样,我也不知道你们那老婆婆会安排你们做什么工作。”

    “哈哈哈……”底下哄堂大笑,连带着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队长的每字每句王英都听得真真的,队长说的邯郸那边只接收懂技术,工作能力强的,那她这样的铁定是去不了邯郸了,她又没有能力自己找门路,那这样来说,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去潞州,也不知道潞州怎么样,她扭头去问身边的杨文卉,“杨大夫,你知道潞州那边是什么情况吗?”

    杨文卉微笑,“我也不是太清楚,就知道那边单位是新组建的。”

    新单位呀,那样还好,大家都是新同事,应该不会出现老员工排挤新员工这样的事,王英稍稍安了下心,继续听大家怎么说。

    “队长,散会后就要挑吗,挑完了就得走?还给缓冲的时间吗?”

    “当然有了,咱队这么大,后续的事情那么多,都得一件一件的解决,各家各户也都自己家的事情,不能说走就走,原定计划是六月底前清理干净,以后这个地方会交给地方上的**管理。”

    “哦,这样啊。”问话的人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任秉锋讲了这半天话,正准备回屋去喝口水,李卫国见了,把早已经准备好的水端了上来。

    任秉锋赞许的看里李卫国一眼,心说:这小伙子不错,有能力,也有眼力见,等回头问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任秉锋很有耐心的看着台下的同事,大家相处好多年了,这就要各奔东西,说不留恋那是假。

    会议一直开到十一点半,马上就要到饭点了才散会,大家一一话别,互相约好了哪天到家里去聚一聚。

    散会后,任秉锋又召集李振汉,李卫国及十个小队长开了一个小会,大家聚集在任秉锋办公室里,李卫国负责记录。

    “同志们,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在一个锅里抹摸勺子最多也就能到六月底了,说起来这些年,我得感谢各位支持我的工作。”任秉锋这番话说得各位都挺伤感的。

    “队长。”二队小队长说:“能遇到您这么好的领导也是我们的幸运。”说到这里还左右看了看,“大家说对不?”

    “对,要是遇到背后阴人那样的领导,天天给你小鞋穿,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任秉锋摇摇头,“看你们说的,哪里有那样的人。”

    “队长你别不信,就走了的那个陈平,幸亏他不是正队长,我跟你说,他要是当了正队长,绝对没我们的好日子过。”

    “呵呵。”任秉锋摆手,“他都走了,咱就不再说什么了,下面我要交给大家一个艰巨的任务。”

    队长要发派指令了,几个小队长都正襟危坐听任秉锋讲话。

    “咱这些人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各小队长回去后要跟自己的队员谈话,是每个人都谈到,了解他们的心中所想,把他们的意愿都记录下来,记住!”任秉锋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了一圈,严肃的说道:“第一要务是保稳定,要拿出对待亲人的态度,不能有强硬的态度,说你必须去哪里什么的,这样的语气难免会引起他人的反感。”

    “队长,你放心,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就好。”任秉锋接着说,“咱们要先把邯郸那边需要的人挑出来,各位队长对自己的成员应该说是都很了解了,谁是什么情况,可以先列出一个名单报给我,咱们先跟这些人谈话。”

    各位小队长对自己的成员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太熟,当下里纷纷表态,“队长,我这就能把名单给你。”

    任秉锋:“不急不急,你们考虑清楚了,下午把名单报给我,明天开始咱就分期分批的开始谈话。”

    因为关系着大家的肚子,食堂的人提前回来给大家准备午饭。

    王英想:到六月底这里就解散了,家里那两头大肥猪得抓紧时间处理,不然到时候卖给谁去?她在心里算了个帐,食堂里每天能消耗十斤肉,家属院里也能卖一点,剩下的不行我就到集上去卖一卖,这眼见着天儿越来越热,猪肉也不能放。”王英羡慕的瞄了食堂的大冰柜一眼,“要是家里也有食堂这样的冰柜就好了,卖不了的肉还可以放到冰柜里。

    食堂算是个大主顾,一会儿求求潘主任,看他能多要几斤肉不,反正他买别人的也得买,自己家养的猪,肉香,价格还不贵,没道理舍近求远去外面买呀。

    食堂就中午打饭那阵忙,忙过这一阵就没大事了,等最忙的那段时间过去,王英直接去找潘长峰。

    大家相处一年多,同事间都熟悉了,王英也没有了最初的腼腆,“潘主任,我想求你个事。”王英爽快的说道。

    潘长峰:“啥事?”

    “我家的猪养了一年多,也该出栏了,求潘主任帮忙给解决几斤猪肉呗。”王英还怕潘长峰嫌贵,直接把价格先报了出来,“外面卖啥价你给我啥价就行,外面卖一块你给我一块,他们卖八毛我也收八毛,您看中不?”

    潘长峰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出栏了?我怎么记得你刚养猪没多久啊。”

    王英:“嗐,去年这会儿抓的,算算可不就是一年多了。”

    任秉锋:“那感情好,这家养的猪跟养殖厂出来的猪可不是一个味,要,一定要,你家的猪一头有多少斤?”

    “没称过呀。”王英想了想,“一头怕是也得有二百多斤吧。”

    食堂里的同事们听说王英要卖猪都围了过来,听王英说家里的猪养到了二百多斤,都挺惊讶的,“嚯,二百多斤,这二头猪你可没少下功夫吧。”主厨大刘叹道。

    王英骄傲的扬扬头,“那可是,比养孩子都操心。”

    “王英,你看这样行不,现在市场上的肉卖一块钱一斤,等你猪杀了,大概能出一百五十斤左右的肉,我也给你按一块钱一斤算。”潘长峰嘴里啧啧的算了个帐,有点为难的说道:“就是有点多,要不然你到家属院里问问,有谁家愿意买肉的,剩下的咱食堂全包了。”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王英没想到潘长峰会要那么多的肉,以为他要个五六十斤就不错了,这真是意外之喜呀,“谢谢潘主任,谢谢潘主任。”

    “别急着谢我,去拉猪吧。”

    王英傻眼了,怎么拉?那么大一头猪,她一个女人可拉不动,“主任,那猪是活的,我怎么拉呀?”

    “知道你拉不动。”潘长峰站起身,招呼着食堂的人,“小王,去找绳子,大刘,把咱的地排车清理出来,咱们去王英家拉猪。”

    平时食堂用肉都是买现成的,今天要自己宰杀,食堂里的人都兴奋起来,不一会儿家什落子都准备好了,面案上的梁师傅还专门把平时剔骨头用的尖刀别到了腰上。

    都走到食堂门口了,王英又顿住了脚步。

    小王年轻,走的最快,他见王英不走了,还催促了几句,“走呀,王姐,你咋不走了呢。”

    “那个。”王英有点为难,“大家伙等一会儿再去行不?”

    “咋了?”大刘疑惑的问道。

    “这个点可可在家呢,她要是看见要杀猪,准门哭,我先家去准备准备,等可可上学去了你们再过来。”王英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半个小时后吧,我在家等你们。”

    小王:“行,王姐,没问题,我们半个小时后过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抓猪

    中午这顿饭因为王英来不及回来,一般都是孙秀芳来做,安安和想想在幼儿园吃,王英食堂里管饭,孙秀芳就做她和可可、念念三个人的就行,做起来也简单,炒上一个菜,烧锅稀饭,馏上馍,不想炒菜了直接下面条也行。

    可可下午两点上学,学校离家里近,她都是在一点四十左右动身,走十分钟到学校,在桌位上稍事休息,正好上课。

    王英到家的时候,石可刚好吃完饭,正蹲在盆边涮碗,马上就要杀闺女的宠物了,王英心里挺过意不去,她走到石可身边,摸摸闺女的后脑勺,和蔼的笑着,“可可干活了呀,妈妈涮,你学习停累的,去睡会吧。”

    妈妈今天好慈祥哦,石可抬头冲着王英甜甜的一笑,晶晶亮的大眼睛一忽闪一忽闪的,“妈妈我不累,妈妈天天好辛苦,妈妈去睡。”

    还是闺女懂事,王英感慨着,起身去看白球和黑团,两只猪看见王英的身影以为饭来了,争先恐后的往猪槽子这边跑,看着无忧无虑的两只猪,王英心里充满的愧疚,唉,王英深深叹息一声,不管杀它们其中哪一只,都不能让它当个饿死鬼,想到这里,王英匆匆的回到屋里,给猪猪和了一大桶的猪食。

    王英用瓢舀着猪食,一勺一勺往猪槽子里倒,目光不舍的在两头猪脊背上打转转。

    别看是猪,两头猪的性格也不一样,白球温柔一些,黑团霸道一点,这一点充分体现在了抢食上,只要是开饭,黑团就比白球欢,整个大脑袋都拱到猪槽子里不说,还用身体去挤白球。

    白球争不过它,刚开始急得嗷嗷叫,时间长了也养成了习惯,你挤你的我吃我的,这直接造成了黑团比白球要胖一些。

    杀猪当然是要先捡胖的杀。

    看着受气包似的白球,王英心中充满怜悯,用空勺子头轻轻砸了黑团的后背一下,“你看你,天天欺负白球,这回好了吧,你要先走一步了。”

    也不知道黑团听懂了没有,它摇摇自己的大脑袋,两只蒲扇样的大耳朵打得腮帮子啪啪作响。

    王英决定了今天先杀黑团,她就对黑团格外好,倚在猪圈边上,一下一下的帮黑团挠痒痒,“黑团,你可别怪我啊,人家都说了,你是人间一刀菜,这辈子我帮你超度了,下辈子你记得投个好胎,千万不要再做猪了。”

    石可刷完碗还不到上学时间,牵着石念的手来猪圈这里找妈妈,石念看见王英,甩开姐姐的手就朝妈妈扑过来。

    “哎哟,念念你慢点。”王英忙蹲下身子将儿子抱了个满怀。

    小小子和小闺女就是不一样,念念打小就比三个姐姐皮,路还没走稳当呢就想跑,看着他斜着身子踉踉跄跄的样子都吓得慌,现在路是走稳当了,但只要没人领着他都是用跑的,就看他那两条小短腿,倒蹬的快着呢。

    “妈妈。”石念搂在王英的脖子,小身子一直往猪圈的方向挣,“看猪猪,看猪猪。”

    黑团一顿猛吃,肚里有了食就不好好吃了,长鼻子一拱一拱的专挑好吃的吃,还吃着玩着,看到来了小主人,扬着大脑袋,嗓子里面还呼噜呼噜的,好像在和他们说话。

    真不忍心杀它们呀,想想黑团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可活王英心里就一阵难受。

    娘三个在猪圈旁玩了一会儿,石可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和妈妈弟弟再见,回家背了小书包出来往学校的方向走。

    上坡的时候,石可遇见了妈妈的同事,这一帮子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去,兴高采烈地跟过年似的,大刘叔叔来拉了一辆地排车,车上还放了一卷粗麻绳。她很有礼貌的站在路边给大家问好,“叔叔好,阿姨好。”

    “可可上学去呀。”潘长峰笑眯眯的问道。

    “嗯。”石可乖乖的点点头。

    潘长峰:“那快去吧,一会儿别晚了。”

    石可伸出小手冲着大家摇了摇,“叔叔再见,阿姨再见。”

    望着石可远去的背影,吕大姐感慨的说道:“看人家王英的孩子咋长的,长得真俊,学习还那么好。”

    “能不俊吗?”小王凑过来,“人家爹娘都俊,孩子能差了?”

    “那可是。”吕大姐附和着。

    算算时间大家也快来了,王英带着念念一直在猪圈旁等着。

    “王姐。”小王率先跑到猪圈旁,扒着墙头往里面看,“今天先杀哪头,白的还是黑的?”

    “黑的,那头胖一点。”王英指着黑团给小王看。

    “好嘞!”小王摩拳擦掌,等着人到齐了好进去抓猪。

    说话间,食堂的人都来到了,大刘将地排车停好,顺便把麻绳抓到手里。

    “刘师傅,王姐说抓黑的。”小王指着黑团对大刘说。

    “黑的是吧。”大刘双手握住麻绳拽了拽,绳子的坚韧让大刘很满意,他在其他人脸上转了一圈,问道:“都谁进去和我一起抓猪?”

    “我去!”小王忙着举手。

    “我也去。”梁师傅跃跃欲试。

    “我可不去。”吕大姐和王英并排站在一起,“我看着你们抓。”

    潘长峰看看猪圈,二头大肥猪,再站三个人,里面就够挤吧的了,他要是再下去,转身都不方便,遂说道:“你仨去抓,我给你们打下手。”

    “好啊。”小王双手撑墙一使劲,人已经站在墙头上,他在上面走了两步,选了个空挡跳了下去。

    大刘打开门上的铁钩和梁师傅一前一后的往猪圈里面走。

    猪圈里从来没有来过那么多的人,白球和黑团不安的往角落里躲。

    光说抓猪抓猪,三人到猪圈里面了才有点傻眼,不知道怎么个抓法,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落到年纪最大的梁师傅身上。

    “梁师傅,你说咋抓。”小王咽咽口水问道。

    梁师傅:“那样什么难的?直接撂倒,捆住四个蹄子抬出来就行。”

    撂倒啊?小王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不知道这大黑猪同不同意,听不听话?

    小王朝着黑团上前两步,试探着去抓黑团的蹄子,“刘师傅,你准备好绳子啊,我抓着它的腿你就赶紧捆。”

    “行。”大刘忙着将绳子展开,紧握住绳结等着小王动作。

    为麻痹黑团,小王先是将手放到它的前腿上,然后一点一点的往下移,一直到黑团脚踝的位置不动了,小王冲着大刘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准备好。

    大刘紧张的直咽唾沫,他点点头,表示我已经准备好了。

    小王猛的抓住黑团的两只前腿往前一拽,同时喊道:“快绑!”

    黑团自来到这个家都是一直在宠爱中长大,还从来没有受过欺负,今天突然进来这么多人,它虽不安,却也没有排斥,由着小王抚摸自己的前腿,没想到这个人不安好心,想把自己撂倒,那黑团能愿意吗?

    但见黑团“嗷”的一声窜了出去,二百多斤的大肥猪,身上的力量可不是小觑的,这猛的一冲,险些把小王带倒。

    好在小王机灵,猛到往旁边一躲,才险险躲开黑团庞大的身躯。

    黑团跑了,白球也赶忙跟在它的身后,二猪远远的躲开三人。

    “你俩咋怎么笨!”梁师傅搓搓手,准备亲自动身。

    黑团受惊,警惕的盯着三人。

    “一起上!”梁师傅冲着两人招招手。

    三人慢慢靠近,形成一个小的包围圈,将白球和黑团围在中间。

    潘长峰一直在外围观察着他们,见迟迟抓不到黑猪,忙在旁边出出主意,“诶,你们仨,先把白猪赶一边去,单抓黑猪。”

    “好嘞!”小王答应一声,慢慢的挪到两只猪中间,将黑团和白球隔开。

    黑团感觉不好,前途后冲,准备脱离包围圈,哪想到三人严防死守,根本不给他留一点缝隙。

    黑团的脾气原本就有些暴躁,它终于怒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用硕大的脑袋对着小王的方向直冲过去。

    “小心。”王英惊呼。

    小王哪里敢跟黑团硬顶,眼见着黑团冲到跟前,说时迟,那时快,就见小王猛的一跃,瞅准机会骑到了黑团背上。

    小王身高体胖,自身就有一百七十多斤,黑团哪里驮过这么重的东西,它前蹦后跳的想把小王甩下来。

    小王就怕自己给甩下来了,黑团蹦的越欢,小王就抱的越紧。

    黑团都蹦累了也没甩动小王分毫,把它急得“嗷嗷”直叫。

    温顺的白球哪里经过这个场面,与黑团一起叫得此起彼伏。

    石念以为叔叔们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兴奋得在王英怀里直蹦,小胖手猪头直指黑团,“妈妈,念念也要骑,也要骑猪猪。”

    还是梁师傅见多识广,他趁着黑团精疲力竭之际,一个纵身扑过去,与小王两人合力将黑团撂倒。

    “快拿绳来!”小王朝着看呆了的大刘大喊一声。

    “哦,来了来了。”大刘猛然惊醒,忙不迭的抱着绳子跑过来。

    小王使出全身力气压着还欲反抗的黑团,梁师傅用膝盖顶着黑团,腾出手来紧紧按住黑团的猪腿,配合着大刘将黑团的前后腿捆结实。

    黑团动弹不得,叫的更是声嘶力竭,“嗷嗷……”

第二百四十章:杀猪

    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了家属院的人,大家都纷纷出来看热闹,一看是食堂里的人在帮王英抓猪,都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老刘嫂家离的最近,她先走到猪圈旁,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边磕边说:“英子,你家要杀猪了?”

    “对呀。”王英趁机打了广告,“大家有想买猪肉的吗?想买的话一会儿都去食堂,现杀现卖,和集上的价钱一样。”

    “那感情好,这肉新鲜,我正想买猪肉呢,一会儿我过去割几斤。”

    “我也买几斤。”谢嫂十分不见外的从刘嫂手里分了一半瓜子过去。

    其他人听到了,也都纷纷要买,好嘛!猪还没抬出猪圈呢,半头猪出去了。

    孙秀芳也听到了黑团的嚎叫声,她赶紧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见外面都是认识人,也就放心了,“英子,是咱家今天就杀猪吗?”

    王英点头,“娘,单位过不多久就要解散,猪不杀不行了,刚才可可在家我没敢跟你说。”

    “哦。”孙秀芳忙说:“那可得赶紧卖。”

    “英子,要杀猪了吗?”崔云香家离的远了点,等她跑过来,猪圈旁已经围满了人,她忙说道:“我还正想提醒你猪得赶紧卖了呢。”

    “都让开了啊,我们往外面抬猪。”大刘三人合力将黑团架起来,潘长峰已经站在栅栏准备好接应。

    黑团也不是那么听话的,它使劲拧着身子蹬着腿,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

    刘嫂急忙用地排车抵在栅栏门前,“快放到这上面来!”

    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把黑团安置在地排车上,把几人累出了一身的汗,梁师傅照着黑团的后臀就是一巴掌,“你个畜牲,可累死我了。”

    “呵呵。”大刘在前面拉车,回过头笑道:“那一会儿你多捅它两刀出出气。”

    抓猪过程实属不易,还带着一定的危险,“辛苦大家伙了。”王英带着歉意说道:“一会儿送给大家一人两斤肉。”

    小王听了,顿时眉开眼笑,“王姐,这可是你说的哦,那我要后腿,那肉瘦。”

    王英抿嘴一笑,“紧你挑,要哪割哪。”

    小王年轻,还带点小孩习性,当即高兴的一蹦多高,“走喽,回食堂杀猪去喽。”

    “我也去,还没见过杀猪呢。”刘嫂说完,转头又问其他人,“你们去不?”

    “去,去,去,刚吃完饭,左右一时半会儿都没事。”

    杀猪,王英这个主人可不能不在现场,王英把石念交给孙秀芳,“娘,麻烦你看着念念,我一会儿就回来。。”

    妈妈刚回来又要走,石念不愿意,嘟着嘴抓着王英的衣领不松手,“妈妈,念念也要去。”

    王英怕血腥的场面吓到儿子,捏着儿子的小手哄道:“念念乖,妈妈一会儿回来给念念炖肉肉吃。”

    想到有香喷喷的猪肉可以吃,石念这才点着小脑袋同意,“嗯,念念吃肉肉。”

    梁师傅老家是东北农村的,在他们老家,一到年底,基本上有条件的家家户户都会做杀猪菜,对于怎么处理猪,他最有经验,进了食堂门,梁师傅先安排小王去烧热水,自己则拉了两张条椅放到院子里充当杀猪案子,基本工作都准备好了,大家才合力将猪牢牢的绑在条椅上。

    等水烧开的功夫,梁师傅把剔骨刀磨得更加锋利,他先找了一个干净的大盆,里面倒了一些水,水里面放了一把盐,边操作边给不懂的人讲解,“这个盆是用来装猪血的,猪血可是个好东西,补铁,炒着吃,炖着吃都行,还能做血肠,那个更好吃。”

    黑团被捆住条椅上动弹不得,它唯一能动的就是它的嘴,嚎了这会子早就嚎累了,躺在那里哼哼唧唧的。

    自己亲手养大的猪,王英哪里忍心亲眼看着黑团送命,她甚至都不敢听到黑团的叫声,王英躲得远远的,一直躲到听不见黑团的声音为止。

    梁师傅端着水盆往黑团脖子下面一放,右手从后腰里把剔骨刀抽了出来,对着黑团的脖子比划了几下。

    黑团感觉不妙,全身疯狂的扭动,凄厉的猪嚎又响了起来。

    “走你!”梁师傅看准位置,对着黑团的动脉就刺了过去。

    “嗷――”黑团吃痛,一声长啸引得王英心里异常难受,她捂住耳朵,看都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一圈儿人围着看热闹,大刘和潘长峰死死的按住猪腿,梁师傅猛的将刀抽出来,就见一股血剑顺着刀口喷射出来,梁师傅急忙用盆将血接住。

    “噢!”围观的人都发出一声感叹。

    黑团惨叫着,随着血液越流越多,它声音越来越低,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渐渐的了无生机。

    “好了。”梁师傅蹲下身子,用刀子将猪血活匀,又把盘端到一边,抬头对旁边看热闹的小王喊道:“小王,去把热水提过来。”

    小王:“好嘞!”

    刮猪毛的过程很顺利,毕竟黑团已经咽气,老老实实的躺那一动不动,梁师傅就着热水刮干净猪毛,下一个步骤就是开肠破肚,干了这会子他也挺累了,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

    小王是个有眼力见的,他忙划了根火柴帮梁师傅点上,梁师傅深吸几口,一支烟转眼就只剩下了烟蒂,他将烟蒂吐在脚下,又用脚将火头捻了捻,抬头对站在一旁满脸期待的小王说道:“去,再拿一个大盆过来。”

    小王也是第一次看杀猪,他对这一切都很新奇,一直欢快的给梁师傅打下手,梁师傅让他干什么,他都痛痛快快的跑去干。

    梁师傅把大盆放到猪肚子下面,剖开猪腹,花花绿绿的内脏顺着刀口流到了大盆里,这个场面让人不是太舒适,胃口浅的甚至有点倒胃。

    再把猪头缷下来,排骨解下了,猪骨头剔出来,等王英感觉到差不多了回到食堂时,黑团已经变成了白白净净的两批子猪肉。

    黑团硕大的猪头和内脏就放在地上的大盘里,王英心怀内疚,她都不敢看黑团死不瞑目的猪头。

    整个杀猪过程刘嫂看得津津有味,看见王英回来了,忙问道:“英子,猪肉你卖多少钱一斤?”

    王英本来想集上卖多少钱,她就卖多少钱,可等大家真要买的时候,邻里邻居的不给大家便宜点又不好意思,王英思忖一下说道:“嫂子,集上猪肉现在一块钱一斤,我给大家算九毛,大家觉得合适不?”

    现杀现卖的猪肉卖九毛钱一斤真的不贵。

    “合适。”刘嫂痛快的说道:“给我割三斤肉五花,我回家包饺子去。”

    “给我割三斤,再来半扇排骨。”崔云香最大方,她骄傲的说着,“我们家男人多,都能吃,我多割点。”

    “给我割两斤,我要最肥的地方。”

    ……

    吕嫂子搬过食堂的小称,暂时充当了售货员,和王英一起称肉卖肉。

    队里这边要解散,大家一起相处好多年,也不知道都能分到哪里去,关系好的都开始约了时间聚一聚,今天你请明天我请的,鸡鸭鱼肉也消耗的多,大家你二斤我三斤,一会儿半披肉没了。

    回家属院的路上,碰到还不知情的,就这样,一传五,五传十,都知道了食堂里正在卖猪肉,比集上的好,价格还比集上的便宜,都纷纷往食堂赶。

    卖猪肉的空挡,王英先把食堂几个人的猪肉割下来,她既许了大家,就得说话算话,要不是大家帮忙,她一个人别说杀猪了,逮都逮不住。

    最后一算账,二百多斤的大黑猪,净肉出了将近一百五十斤,除了送人的十斤和自留的五斤肉,卖了一百二十多块钱,一个二十多斤的大猪头卖了十三块钱,两大扇排骨王英留了有四分之一,剩下的也都卖了,加上蹄子、下水卖了也有二十多块钱。

    满满的一抽屉钱,吕大姐和王英两人查了好几遍,竟然有一百六十多块钱,收获的喜悦让王英高兴的翘起了嘴角,一家人一年多的努力真是没白废。

    潘长峰本来以为一头大肥猪食堂消耗不了,没想到卖到最后只给食堂剩了十来斤肉,他只好把猪头和下水、猪血都留下来了,准备做个卤煮来卖。

    “谢谢潘主任,谢谢大家伙。”王英真诚的向大家道谢,“等大家有时间,我请大家吃饭吧。”

    潘长峰摆摆手,“不用请,你还给我们割了肉了,那就当是请过了。”

    王英抿嘴,“那怎么好意思?”

    “王姐。”小王没玩够,他还惦记着王英家的白球,“你家那一头猪啥时候杀?”

    “问潘主任。”王英对潘长峰说道:“主任,你看啥时候杀合适。”

    “过两天吧,先把今天的猪肉消耗了了。”潘长峰伸出手指算了算,“明天、后天,就是大后天了,大后天我们再过去。”

    “行,我先谢谢大家伙了。”王英再三谢过同事们才拎着猪肉、排骨往家走。

    平时王英根本舍不得买肉,今天肉留的多,让一家人好好的解解馋,猪肉留出一部分做成红烧肉,剩下的都剁成馅子,准备包一顿猪肉馅的饺子,饺子馅少放菜,最好咬一口一个肉蛋,满嘴流油那种,排骨就做成红烧排骨,配上土豆一起炖,浓香扑鼻,口感沙糯的排骨,孩子们最喜欢吃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黑团不见了

    王英刚到家,孙秀芳听见门响就抱着念念迎了出来,急切的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英子,黑团卖了多少钱?”

    “娘,卖了一百六十多。”收获的喜悦冲淡了黑团离去的伤感,王英举起手里的排骨和猪肉给孙秀芳看,“还有这些肉呢。”

    一听有一百六十多,孙秀芳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的夸赞,“不孬,不孬。”又看王英提着的肉有些心疼,“留那些个肉干什么?咋不都卖了呢?换成钱多好,这天儿越来越热了,东西存不住,要是瞎了不就可惜了。”

    “娘,哪能瞎了呢。”王英将肉放到案板上,洗洗手准备做饭,“咱平时也舍不得买肉,这些肉又不用花钱,一会儿我就做出来,咱好好的吃上几顿。”

    孙秀芳还是觉得可惜,她看着恁大的一块肉,嘴里啧啧的,“你说这肉要是能放到过年多好。”

    王英从缸里舀出一盆水开始洗肉,她和孙秀芳商量,“娘,咱下晚吃饺子吧,我这就剁馅子,剩下的肉做成红烧肉,排骨也是红烧的,都做熟了放到菜窖里还能放两天,那里凉快。”

    “吃包包,吃包包。”念念最喜欢吃饺子,听到王英要包饺子,他急忙迈着小短腿跑到水盆边,一脸的馋猫样,“妈妈,念念要吃包包。”

    王英低头用额头顶了一下儿子的小脑袋,慈爱的笑道:“好,今天妈妈就给念念包包包。”

    “你弄馅子,那我就去先和面了。”孙秀芳说着拿出面盆,舀了两瓢面进去,她边和面边想,今天家里做好吃的,也不知道瑞民回不回来,要是大勇活着就好了,做了好吃的,他肯定忘不了他兄弟。

    孙秀芳这样想,她可不敢在王英面前提,她知道王英烦瑞民,不过瑞民也真是的,净做些不招人喜的事。

    王英将五斤肉分成两大块,大点的那块除了做红烧肉,还切了一部分肉片用来炒菜,小一点的那块拎着也有两斤重,王英就给全部剁成了肉馅。

    肉馅剁好了,王英又下到菜窖里把头天买了豆角拿了出来,抓了一把摘洗干净掺了进去。

    等着醒面的空,王英先把排骨炖了起来,等石可带着两个妹妹到家的时候,一推开院门,满院子的肉香直往鼻子眼里钻。

    小姐妹三人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安安和想想急忙向屋里跑去,“妈妈,妈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王英和孙秀芳正在包饺子,念念带着小兜兜在一旁玩着一个小面剂子,听见姐姐的声音也不玩了,站起来指着炉子上的锅说道:“里面有肉肉。”

    “今天吃肉啊,我说咋这么香呢。”石可解下书包问王英,“妈妈,猪还有菜吃吗,我先去挖篮子野草回来吧。”

    “可可,那个啥……”王英不敢直接说她让人把黑团杀了,她看了眼石可,讨好的笑了笑,“你今天不用挖野菜了,先去写作业,写完作业正好吃饭。”

    “哦。”石可根本没有多想,她拿起书包回到里屋准备将今天的功课完成。

    安安和想想还没有正式上学,她们的任务就是玩,今天肉香吸引着两人都没有往外跑,眼巴巴的等着排骨煮熟。

    王英算着排骨也差不多要熟了,她拿筷子在上面扎了扎,又捞出几块放到小碗里,等凉一凉,先递了一块给孙秀芳,“娘,你尝尝咸淡行不行。”

    孙秀芳两只手上全是白面,她拿着擀面杖摇了摇,“你尝就行了。”

    “那我喂你。”王英夹起排骨放到孙秀芳的嘴边,孙秀芳忙张嘴接了。

    排骨炖得恰到好处,鲜香浓郁,孙秀芳嚼了嚼,意犹未尽的说道:“正好,快给孩子们吃吧。”

    王英把排骨给姐弟四人一人分了一块,这才换了锅,烧了热水准备煮饺子。

    今天的这顿饭真是太好吃了,肉馅饺子里面只有少量的豆角,煮熟后全是一个一个的小肉蛋,再加上满满一大碗的排骨,四个孩子都吃的小肚子鼓鼓的。

    吃完饭后,石可带着妹妹到外面消化食,和往常一样,她首先来到猪圈旁,准备和白球、黑团玩一会儿。

    黑团走后,白球有些受惊,它没精打彩的缩在墙角,石可趴在墙头上往里看,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只黑色的大肥猪。

    “白球,黑团去哪了?”石可急了,冲着白球连喊了好几声之后,慌慌张张的往家里跑,“妈妈,妈妈,黑团不见了!是不是让人偷走了?”

    孩子发现少了一头猪了,王英与孙秀芳两人对视一眼,“那个……妈妈知道。”王英笑了笑,“妈妈把黑团卖了。”

    “卖了!”石可气的直跺脚,“妈妈,为什么卖黑团,你不是说要等过年才卖它们的吗,这离过年还早着呢。”

    “可可,你听妈妈说。”王英拉着闺女的手,开始解释,“妈妈单位下通知了,这个地方马上就要解散,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搬到新的地方去,猪咱没法带走,必须卖掉,不光卖黑团,白球也得卖,你明白吗?”

    原来如此,但是石可还是心有不甘,黑团卖也就卖了,现在找也找不回来了,“妈妈,咱们带着白球走不可以吗?”

    “不行啊。”王英断然拒绝,“白球那么大,咱们没法带,你觉得搬家是那么容易的事呀。”

    “可是妈妈……”石可还想为白球争取一下,王英直接截住了石可的话头,“带妹妹去和白球玩吧,过几天白球也要卖掉了。”

    “哦。”石可低头,无精打采的往外走,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刚才吃的香喷喷的肉是黑团的肉。

    今天崔云香也做的是排骨,她炖一大锅排骨土豆,主食是米饭,一家四口竟然把所有的排骨都吃干净了,张强吃饱后,抚摸着鼓起来的肚皮夸了一句,“王英养的猪肉真香。”

    张军在旁边听见了,嚼着一块排骨问崔云香,“妈妈,这肉是可可家养的吗?”

    “对呀。”崔云香说道:“这是黑团的肉,今天下午杀的,香不香。”

    “香。”张军觉得今天的肉真香,对于黑团的死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将碗里最后一点米扒拉干净,一抹嘴就要出门去玩。

    “哥你等等我!”张兵将碗一撂,跟着张军一起往外走。

    石可很伤感,带着两个妹妹趴在猪圈边上跟白球说话,“白球。”她拿着小木棍戳戳白球的后背,“黑团卖掉了,你想不想它,妈妈说过几天你也要卖掉了。”

    白球也不知听懂没有,两只大耳朵动了动,蜷起来的猪尾巴连甩好几下。

    张军出了家门,带着弟弟熟门熟路的往石可这边跑,看到猪圈旁的石可喊了一声,“可可妹妹。”

    石可转过头,弱弱的答应,“军子哥,你们吃过饭了。”

    “嗯,吃过了。”今天的饭张军吃的可是心满意足,他想夸石可几句,“可可妹妹,你养的猪肉真香,我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说完还拍拍自己的小肚子,“你看把我撑的。”

    “我也吃了两大碗。”张兵也说道。

    “你说什么?”石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我妈妈说黑团卖掉了。”

    “对呀,我妈说是今天下午杀的。”张军觉得理所当然,猪吗,不杀怎么卖掉,“你家今天没吃肉吗?”

    石可以为黑团卖掉就是卖掉,别人来牵走就行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黑团是杀掉后卖的肉,对,自己也吃肉了,原来那就是黑团的肉。

    石可的大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她竟然吃了黑团,早知道那是黑团的肉,她一口都不会吃。

    石可扭头就往家里跑,她要去问问妈妈,黑团是不是真的杀掉了。

    石可突然跑掉张军还有些莫名其妙,他跟在石可的后面追了过去。

    “妈妈。”石可站在王英身边,哽咽的问道:“是不是……黑团杀掉了,咱今天吃的就是它的肉。”

    “嗯。”王英点点头,“可可,养猪就是为了吃肉啊。”

    自己养大的猪猪真的杀掉了,想起自己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养大的黑团,石可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妈妈,你怎么不告诉我。”

    “唉――”王英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可可知道黑团杀掉了一定会哭,果不其然,这眼泪掉得跟不要钱似的。

    “可可,你别伤心了。”王英将石可搂在怀里拥抱了一下,“这就是猪的宿命,它们就是人间的一道菜,早晚都是要杀的。”

    张军觉得妹妹的心肠好软,怎么杀个猪也值当的掉眼泪,想当年他家杀猪的时候,他可是高兴了好几天,那几天天天吃肉,跟过年似的 ,他蹲在石可身边说道:“妹妹,你别哭了。”

    石可窝在妈妈怀里哭了一会儿,又想到妈妈说白球过几天也要卖掉,难道是白球也跟黑团一样,也是要杀掉的吗?想到这里,她忙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蛋,“妈妈,白球是不是也要杀掉。”

    看到孩子哭王英就心疼,她用手掌抹去石可脸上的泪,半响才答应一句,“嗯。”

第二百四十二章:调动

    知道白球快要被杀掉了,石可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白球在不在,又过了两天,石可再去猪圈看时 ,猪圈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白球的身影,即使早就知道白球的归宿,石可还是抑制不住的难受了好几天。

    谈话分批进行,明确了调动方向的人开始收拾家具准备搬家,最近的几天里,今天走两家,明天走三家的,陆陆续续都有人走,家属院里人越来越少。

    司机虽然不再出去驻远勤,但是一些工程的扫尾工作必须完成,张强每天还是会去上班,只是天天下班时间提前了许多,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就能回到单位。

    张强所在小队的队长姓李,李建设,这几天他一直忙着跟自己小队的队员谈话,现在就剩张强了,一下午他就注意着张强的车,看到张强归队,他急忙冲着张强招招手,“老张。”

    张强缓缓的将车开到李建设身边,探出半边身子问道:“队长,有事找我?”

    “当然有事了。”李建设仰头仰得不舒服,他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头向停车场方向一歪,“你先去停车,然后到我办公室一趟。”

    张强猜到李建设找他干什么,他算着李建设也该找他了,忙答应道:“行,你先到办公室等我,我随后到。”说完一加油门,直接往停车场驶去。

    李建设刚回到办公室坐定,茶杯端起来还没顾上喝一口,张强就嬉皮笑脸的推门进来了,“李队长,有什么指示你尽管说。”

    李建设一笑,“哪有什么指示,也就是传达队里的精神,坐坐坐,坐下说。”

    张强一屁股坐在李建设对面的椅子上,从衣兜里掏出烟盒,给李建设上了一颗烟,嘻嘻笑着,“队长,你直接指示就行。”

    李建设端起茶杯一连喝了好几口水,用手掌心抹去嘴巴的水渍才开口,“老张,你也知道咱队要解散了,这里的人员全部都要分流,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想去邯郸呢,还是想去潞州。”

    张强嘴一咧,“队长,你真是看得起我,我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吗?”

    李建设眼瞪道,“看你说的,你可是咱队上的骨干力量,你这样的人才到哪儿都是争着要的,我给你透漏个实底,你是调往邯郸中的一员,那边就要你这样的人才,说真的,那边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我可是力荐你过去的……”

    “等等,等等。”张强伸手制止住李建设的话题,“队长,你的好心我心领了,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李建设话说一半就被张强截断,憋得他心里不舒服。

    “我想问问王英他们一家分到哪里去了?”

    “你说的是石大勇他媳妇吧。”

    张强点头,“对呀。”

    李建设想了想,“据我所知,王英分到潞州的面大。”

    张强收起笑脸,认真的看着李建设说道:“队长,首先得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可能让你失望了,当年石大勇走的时候,我向他保证会尽力照顾他的老婆孩子,我不能食言,现在队里解散,就把我也分到潞州去吧。”

    “老张。”李建设也认真起来,“要我说,邯郸那边比潞州要好一些,我的建议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不了。”张强摆摆手,“就这样定了,麻烦队长费心了。”

    来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少,王英和同事们也都渐渐坐不住了,没事就聚在一起议论分流的事,食堂属于后勤保障,他们走的最晚的那批,潘长峰早就跟大家伙打好招呼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食堂的人基本上都是去潞州,如果谁有门路调到另外的单位,当然要另当别论。

    这天,王英在上班的路上碰到了任秉锋,对于王英她们家,任秉锋还是很关心的,“王英同志,在单位还习惯吧。”

    对于任秉锋,王英一直存有感激之心,她恭敬的说道:“习惯,谢谢队长还想着。”

    “应该的。”任秉锋亲切的说道:“王英同志,你要分到潞州去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如果不想去,我可以去向处里申请,看能不能把你分到别的地方。”

    自己家的事,任队长从头到尾都没少操心,王英哪里好意思再给队长添麻烦,她忙说道:“可别,队长,队里分我去哪我就去哪,我去哪里都行。”

    “那好吧。”任秉锋接着说,“那这两天你抽空到人事科去一趟,到那里把调令开出来,我安排队里的车帮你搬家。”

    “嗯,谢谢队长。”王英再三感谢任秉锋后才回到食堂,进门就碰见正在打扫卫生的吕大姐,王英忙从门后拿了笤帚过来两人一起干,“吕姐。”王英说道:“刚才碰到队长了,他让我这两天就去人事科开调令,说是把我分到潞州了。”

    “你先去,估计我们也快,你没看见来现在吃饭的人也没几个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咱食堂也有撤了。”

    “嗯。”

    王英回到家后直接去了张强家,张强还没下班,崔云香正在收拾行李,屋里到处摆的都是包袱,乱糟糟的连下脚的空都没有。

    王英站在门口往屋里看了看,没敢往屋里走,昨天还没听说张大哥家去哪里,今天看这个架势,是已经确定了方向了,“嫂子,你们分到哪去了?”

    崔云香忙活半天也累了,她走到院子里,直接坐到板凳上,“你张大哥说是去潞州,这不,今天把调令开出来了,让我赶紧收拾行李,明后天我们就要搬家了。”

    王英一直以为张强一家会去邯郸,她没想到竟然是和她一样都是去潞州,当下高兴的眉开眼笑,“真是太好了,嫂子,我也是去潞州,本来以为咱两家要分开了,我这心里正舍不得呢,真没想到,咱们还能到一个地方去。”

    天儿越来越热,崔云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对呀,我也这么想呢,难得咱俩那么对脾气,要是真分开了我也舍不得呢。”

    “今儿个我碰到任队长了,他说让我这两天就去开调令,会安排车帮我搬家,那这样的话我明天就去把调令开出来,等你们到了潞州随后我也就能到了。”王英说完就要回家去,“嫂子,我先不跟你聊了,我回家去跟孩子奶奶说一声,也把行李收拾起来。”

    “行,去吧去吧。”崔云香笑道:“我歇会儿就接着收拾。”

    听张强一家也要去潞州,王英悬在半空中的心踏实了不少,她步履轻松的往家走。

    石念今年二岁多了,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他不愿意让人老是抱着怀里,孙秀芳年纪大了,要是整天抱着孩子她也受不了,她就坐在小板凳上边做针线边看石念在旁边玩。

    王英到家的时候,石念正拿着炉铲子在一旁玩泥巴,看见王英回来也不顾自己一手的土就往母亲身上扑,“妈妈,妈妈抱抱。”

    “回来了。”孙秀芳看着腻在一起的娘俩,问了声,“今天咋回来的恁早。”

    “娘。”王英抱着儿子,用脚勾过来一个板凳坐到孙秀芳旁边,“我调到潞州去了,明天我就去开调令,这两天我就不用去上班了,咱们把行李收拾出来,队长说了,他会派人来帮咱们搬家。”

    “恁快就走?”说走就走,住了这么久孙秀芳还有点舍不得这个地方。

    “嗯。”王英抿嘴说道:“那是一个新成立的地方,早晚都得去,早点去了看能不能挑选一个好位置的房子,我早打听好了,新单位什么都是新的,家属院里新建的住宅跟这边的布局差不多,都是两间房带一个小院,早点去看能不能还是选在水管附近,这样最起码用水会方便许多。”

    “那可是得早点去。”孙秀芳把手中的鞋底子往针线筐里一扔,忙着就要起身,“我这就去收拾。”

    “我和你一块儿。”王英抱着念念紧随其后。

    结婚十年了,她和石大勇两人就像两只筑巢的小鸟,一点一点的把家经营起来,一样一样的把一个空落落的房子填的满满登登的。

    平时一些用不着和舍不得用的东西都放在箱子里压了箱底,平时没觉得什么,现在一收拾起来,东西还着实不少,这些倒无所谓,还有一些东西,比如瘸了腿的板凳,断了把的扫帚头,这些一直没舍得扔的东西,王英把它们归拢到一块,和孙秀芳商量,“娘,这些咱就不要了吧。”

    孙秀芳不赞成,她又把那一堆破烂翻了一遍,她嘴里嘟囔着,“哎呦,都说破家值万贯,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个板凳,修修还能坐人,这个扫帚头就算了,明天烧火用,哎呀这个碗就豁了一个口,还能用呢可不能扔,还有这个……”结果一堆破烂,除了扫帚头发挥了最后的余热,其余的又都让她收了起来。

    婆媳两天收拾了两天,大件的家具搬不动,里面的东西都都打成包袱放到一边,易碎品先放到一个大盆里……,东西都收拾好了,王英决定明天搬家。

第二百四十三章:搬家

    搬家前还有二件事必须要做,下午的时候王英去了石可的学校给她办了转学手续,然后又回到了单位去找任秉锋。

    王英站在任秉锋办公室门前想了想,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邦!邦!邦!”

    “请进。”顺着门响任秉锋抬头望去,看见王英,客气的站起来,“王英同志啊,家里都收拾好了吗?”

    王英有些局促,“队长,都收拾好了。”

    任秉锋脸上保持着惯有的温和,“那行,明天我派人过去,东西一辆车能拉了吗?拉不了我派两辆车过去。”

    自己那些家具哪里用得着两辆车,王英忙说:“一辆就行,不用两辆。”

    任秉锋颔首,“那明天我派几个人去帮你搬家,上午九点行不?”

    “行行。”王英忙答应着,“谢谢队长了。”

    “你调令开好了吗?”任秉锋提醒道:“你要是没有调令那边可不接收。”

    王英连连点头,“开好了,昨天就开好了。”

    事情都说完了,王英却没有立即转身离去,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任秉锋有些疑惑,他不解的问道:“王英同志,你还有事吗?”

    “队长。”王英抿抿唇,“明天我就要搬走了,有自从大勇走后,我们家的事没少给你添麻烦,所以我今天也是专门来感谢你的。”

    任秉锋笑着摆手,“看你说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难为你还记在了心里,你就别客气了,去了新单位好好干,哦,我分到处机关了,你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也可以到处里来找我。”

    说话间,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人来找任秉锋汇报工作,王英看队长挺忙的,也就告辞了,“谢谢任队长,您忙着,我就先走了。”

    第二天,石可没有去上学,两个妹妹也没有去幼儿园,早上起床,王英把被褥都卷了起来,吃过早饭,熄灭炉火,将炉子放到一边凉着。

    自从知道队里要解散,所有的人都要分流,瑞民才彻底对王英死了心,他有工作拴着,又不能跟着王英走,昨儿个,瑞民回家了一趟,看着一屋子的狼藉,他呆了一会儿就会单位了,说是第二天早上过来帮忙搬家。

    王英婉拒了,告诉瑞民单位里面会有人过来帮忙,你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不能耽误了你的工作。

    瑞民听了也就“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明确的表明来或是不来。

    将近九点,一辆解放汽车停在了王英家门口,从后斗上跳下来四五个小青年,司机王英认识,张斌,小伙子刚上班的时候分到了大勇的小队里,大勇带过他一段时间,所以大勇经常开玩笑说这是他半个徒弟。

    张斌是单身职工,没有家的牵扯,常年在外面驻勤,石大勇的追悼会他回来了一趟,后来就很少见了。

    张斌从驾驶室跳下来,对王英说道:“嫂子,都收拾好了吗,我们来帮你搬家。”

    对于张斌王英感觉比较亲近,她笑笑,“收拾好了,张斌你分到哪去了?”

    张斌站在门前,往院子里面看了看,“嫂子,我分到邯郸了,队长说让我们这些没成家的小青年最后一批走。”说完手一挥,领着几个小青年往屋里走,“兄弟们,准备干活了!”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几个大小伙子一阵忙活,一会儿的功夫东西就全装到了车上。

    王英站在屋门口,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这是她和大勇的第一个家,说实在话,王英心里还是恋恋不舍的,她环顾着整个房间在心里说道:“大勇,你的魂灵还在家里吗,咱们要离开这个地方搬家了,你如果在,就跟我走吧。”

    王英伤感的在门前静默片刻,这才擦擦湿润的眼角,扶着孙秀芳上车,驾驶室小,她们家人多,都坐在架势室里根本不可能,王英就让孙秀芳带着三个小点的孩子坐在里面,她和石可在后车斗里找了个地方挤了进去。

    眼看着车都要开了,也没见到瑞民的身影,对于瑞民王英是眼不见心不烦,他不来更好,孙秀芳心里却不太高兴,她这个当老娘的都要走了,做儿子的都不来送一送吗?

    好在现在已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热,王英带着石可找个背风的地,她把石可抱在自己怀里,一路上也没感觉到冷。

    行驶三个多小时,中午十二点多钟王英她们到达了目的地。

    王英感觉到车身猛的一顿,她忙从藏身处站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刚刚建好的院落,她们的车正停在大门口处,王英扶着车帮四处打量一翻,这里占地大约有二十多亩,东西数有五排房子,南北查是六排。

    “嫂子,到了。”张斌从车上跳下来介绍说道,“这就是新家属院,等报完到才能知道分到哪排房子了。”

    “哦”,王英新来乍到,还不知道东南西北,哪里知道往哪里去报道,她眯着眼睛抬头看看挂在正头顶的太阳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先找地方吃饭,吃完饭去报到,看那间房子是分给我们的,到时候才能卸车。”

    张斌按按肚子,“嫂子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提吃饭我还真觉得饿了,我知道食堂在哪,我带你们过去。”张斌说着重新跳上车,将车掉了个头,拉着一家人向另一边的一个大院驶去,看他那熟门熟路的样子,肯定不止来了一回两回了。

    到处都是新建设的痕迹,远处是尚未完工的厂房,近处是砌了一半的院墙,地面上新挖的排水沟还裸露着新土,还有那间隔数米就插着的彩旗,无不述说着这是一个新生的,充满了朝气的新单位。

    正是吃饭的时间,远远的看见前方一处建筑物前有许多人端着饭碗进进出出,不用猜,这就是食堂确定无疑。

    张斌将车停在不远处,他率先跳下车,对着后车斗喊了声,“嫂子,到了。”说完打开副驾驶的门,先将三个小的接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孙秀芳,唯恐老人家摔着了,“婶,你可慢点,看准了再落脚。”

    王英从车上翻下来,站稳脚跟后向前看去,食堂人很多,但基本上都是陌生人,王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熟悉的人,崔云香家是前天搬来的,如果没有来食堂吃饭的话,想必家里已经收拾好了,也不知道他们家是在哪排房子里面,要是两家能做了邻居就好了。

    饶是这两天来报到的新人太多,王英带着婆婆和四个孩子进入食堂的时候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张斌这两天来得勤,食堂的人已经和他认识了,只见一个胖胖的大姐握着饭勺子和他打招呼,“小张师傅,你又来送人了?”

    “哎呦王姐。”张斌登时脸笑成了一朵花,他领着王英一家人就往他唤作王姐的窗口走,“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嫂子,分到你们这,以后啊,就在这里工作了。”

    “新同事啊,我还以为是谁的家属呢,欢迎欢迎,你看咱还是一家子呢,你姓王,我也姓王。”王访热情的用勺子头指着餐盆里的菜问王英,“都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们盛。”

    早上因为起的早,一家人简单的吃了点面条,这会子都饿了,想想和念念两个最小的孩子更是盯着菜盆里的肉肉不放。张斌一上午都在帮她忙活,王英心里感谢人家,就点了几个好点的菜,点完后才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拿饭盒,直接用你们的碗可以吗?”

    “行,怎么不行。”王芳痛快的从旁边拿过来一摞碗,将王英点的几个菜都盛到碗中。

    “谢谢,谢谢。”王英接过碗,在旁边的桌子上找了个地方,又要了几个大馒头,她把饭菜摆到桌子上,转过身子正要去结账,却看见张斌正从兜里往外掏钱。

    这怎么可以?张斌明明是在给自己帮忙,自己本应该好好的做几个菜来感谢人家,怎么能让张斌出力还出钱,王英急了,忙着跑上前,“我来我来,小张你快把钱收起来,可不能让你破费。”

    张斌没有听她的,直接将钱掖到王芳手里,示意王姐赶紧将钱收起来,“嫂子,你跟我客气什么,细说起来,你还是我师娘呢,当徒弟的孝敬师娘一顿饭还不是应该的吗?”

    王英脸一板,拿着钱就往张斌手里放,“那也不行,快把钱收起来。”

    一个不收,一个执意要给,两人推推搡搡引得打饭的人纷纷往这边看。

    “嫂子,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吧,你没看见念念他们都饿了。”

    听到张斌说孩子,王英转头看向可可几个,果然,念念和想想嘬着手指头盯着桌子上的菜碗不放。

    “那好吧。”王英无奈的垂下手,“吃饭,先吃饭。”

    吃饭期间,王英瞅了个机会将钱偷偷的放到张斌的衣兜里。

    吃过午饭,张斌领着王英去找到人事科,虽然是午休时间,没想到办公室里面竟然有人,王英本来还以为要等到下午二点以后,惊喜之余,忙把调令拿出来办理入职手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住新房

    康永安大学毕业已经两年,毕业后一直在处机关工作,这回组建潞州机筑大队,组织上安排他来负责人事部门的工作。

    康永安年轻还没有结婚成家,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就直接回办公室准备休息一会儿,他展开一张潞州日报看了还没有三分之一呢,就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嫂子,开着门呢,里面有人。”康永安闻声抬头,见是张斌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向他走来。

    这些天,只要是来他这里的陌生人没别的事,基本上都是来报到的新同事,康永安忙站起来,笑容满面的说道:“大姐是来报到的吧。”

    这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中等身材,头发四六分,鼻梁子上面架了一副眼睛,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就像是个文化人。

    “是啊。”王英礼貌的颔首,从兜里把调令拿出来递给康永安,“我叫王英,是从运输队调过来的。”

    康永安接过调令,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调令写的很官方,内容基本上都是千遍一律,“哦,王英同志,你们先坐。”康永安顺手拿过旁边的登记簿开始登记。

    “嫂子,坐吧。”张斌指着一把椅子说道。

    王英摇头,歉意的看看张斌,“我不累,这一路辛苦你了,还是你坐吧。”

    “嫂子我也不累,你先办手续,我去趟厕所。”张斌说着,对着两人点点头,跨过房门出去了。

    康永安做好登记,将调令放到一个档案袋里,问王英,“王英同志,你家里有几口人?”

    “六口。”王英回道:“我有四个孩子,还有我婆婆跟着我,加上我一共六口人。”

    “你爱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康永安顺口问了一句,一个家庭,有父母,有儿女,这是很正常的,他没有多想,心中以为男主人有事耽搁了。

    王英咬咬嘴唇,目光垂下来,盯着自己膝盖上的双手,顿了一下才艰难的说道:“孩子爸爸年前出了工伤,没有了。”

    康永安没有想到事实是这样的,他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王英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以后都是同事了,也不能老是叫人家王英同志,康永安问道:“你比我大,我叫你王大姐行不?”

    “行啊。”王英笑笑,“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我姓康,王大姐你以后叫我小康就行。”

    “嗯,小康,我想问一下,房子是怎么分配的,能不能把我们家分到水管附近。”

    说到房子,康永安将队里的房屋分配方案对王英做了简要说明,“王大姐,我刚才问你家里几口人就是因为房子,队里有规定,三口之家是一间,六人是两间,六日以上分配三间,但最多只有三间房,水管附近的都是一间,按你们家的人口情况,一间房子肯定是不够住的。”

    “这样啊。”王英有些失望,不禁轻陡了一下眉间,“我想问问张强家分到哪排了,能不能把我也分过去。”

    “我看看啊。”康永安拿过另一个本子查了查,指着一个空白处给王英看,“王大姐,他们家后面那排还有一间,距张强家也没多远,你看行不行。”

    王英探头扫了一眼,这间的却是离张强家最近的了,想了想,两家真是有缘,在运输队的时候两家就住前后排,到这里了还是前后排,遂答应着,“那就这间吧,麻烦你了。”

    “好。”康永安从抽屉里面取出一串钥匙,找出那间房子的交给王英,“这是钥匙,你收好了。”

    手续全部办完,王英再三谢过康永安,出了办公室门,张斌正好也回来了,“嫂子,都办完了。”

    “办完了。”王英举起钥匙晃了晃,“连钥匙都拿到手了呢。”

    张斌:“是哪排,咱这就去卸车。”

    王英脚步不停,“最东面靠墙的那一排。”

    崔云香搬家的时候王英也开始收拾行李了,按时间算王英也该到了,她没事的时候就搬个马扎坐在门口往大院入口看,今天,远远的看见又有一辆解放车缓缓的驶了进来,“不会是英子她们到了吧。”她嘟囔一句站了起来,手搭凉棚朝驾驶室望去。

    随着车子越来越近,驾驶室里面的人越来越清晰,最后清楚的看到孙秀芳和几个孩子的身影。

    “天哪,真的是英子到了!”崔云香一拍大腿,迎着车子就跑过来,“英子,英子,你们可到了,几天没见你我都觉得跟好久没见似的呢。”

    王英听见崔云香的声音,急忙扶着车帮往前看,“嫂子。”她将胳膊举过头顶,使劲摇了摇,兴高采烈的喊着,“我来了――”

    “英子――”崔云香跑到车斗下,不顾跑乱的头发,仰着脸问,“你们家分到哪排房子了?”

    “嫂子,在你们家前面那排。”王英俯着身子笑道:“你说巧不,在运输队咱就是前后排,现在还是前后排,连位置都差不多呢。”

    “那可真是太巧了。”崔云香也觉得好巧,她笑着说:“你们先去,我回家去喊老张,一会儿去帮你卸车。”崔云香说完,拔腿就往家里跑。

    因为单位是新成立的,各项工作还没有进入正轨,张强暂时不需要出车,每天上班也就是在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比如挖排水沟,种绿化树之类的工作,现在他正在家里睡午觉。

    “老张,快起来,英子她们到了。”崔云香进屋也不管张强睡没睡着,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张军听到王英到了,忙问崔云香,“妈妈,是可可妹妹他们到了?”

    “对,你婶她们都来了。”

    “我去看看去!”话音刚落,张军已经跑出了院门。

    “这孩子。”崔云香摇摇头,对睡眼惺忪的张强抱怨,“你就看着吧,你这儿子,以后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

    张强揉揉眼,“英子她们到了?”

    崔云香拉着张强就往外走,“到了,正准备卸车呢,你赶紧的,咱去帮忙。”

    “你等我穿上鞋。”张强趿拉着鞋跟着崔云香跑了两步,颠着脚将鞋提上,“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哎呀你快点的。”崔云香急得连连跺脚,“你咋这么慢?”

    “你看看你,就跟你晚到一会儿英子就能跑了似的。”

    崔云香马不停蹄的走着,“这两天可闷毁我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英子来了可就好了,又有人和我拉呱了。”

    张军跑的飞快,车刚停稳,他已经站在了副驾驶室下面,昂着头往驾驶室里看,“可可,安安。”

    “军子哥哥。”安安趴在车窗上面,伸着小手往后车斗指,“姐姐在上面呢。”

    石可这时候也在后车斗上露出小脑袋,以为在角落里窝了一路,早上梳好的小辫子一高一低松垮垮的耷拉在脑袋上,好几天没有见面的小伙伴,这时候觉得亲切无比,她胳膊冲着张军直摇,“军子哥哥,我在这呢。”

    “我也上去!”张军说着,一脚踩到副驾驶的踏板上,扒着车帮就要往上爬。

    后斗满满登登的,连个下脚的空都不好找,王英真怕一不小心摔了人家孩子,她忙制止道:“哎呀军子,你不用上来了,我们这就下去了。”

    崔云香两口子转过屋角,王英全家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王英用钥匙打开家门,打量着自己的新家,两房一院的格局,背北朝南,进门就是一个炉子,左边是客厅,炉子后面就是卧室,墙面上抹的白石灰还没有干,整个屋子还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王英欣喜的看着自己的新家,这将是自己住过的最好的房子了,当年和石大勇结婚住的是一间旧房子,运输队的房子虽然也是两间,但那不是砖房,是用一种板材搭建起来的房子,叫做活动板房,不用的时候可以拆走,这种房子因为没有砖做墙体,最大的弊端就是冬冷夏热,这个房子可不一样,是实实在在的砖瓦建起来的。

    真好,笑容不自觉的在王英脸上浮现,她在脑中规划着如何将自己的新家布置的整洁温馨。

    孙秀芳领着孙子孙女也在四处打量,安安在屋里跑来跑去的,都转个遍了才跑回王英身边,“妈妈,以后这就是咱家了吗?”

    “对呀!”王英慈爱的看着自己的二女儿,“以后这就是咱家了。”

    “噢――”安安欢呼一声,牵住想想的手高兴的直蹦。

    崔云香两口子在门口跟张斌打了招呼后,也跟着走了进来,张强笑眯眯的问孙秀芳,“婶子,这一路上累了吧。”

    在新的地方遇到熟识的老乡,孙秀芳也很高兴,“不累不累,我一直坐在车里来着。”

    张强又看向王英,“英子,你等我再去找几个人来,咱这就卸车。”

    “麻烦张大哥了。”王英感激的看着张强两口子说道。她初来乍到,目前为止除了崔云香一家人还没有碰到一个认识的,心里正发愁凭他们几个人卸这一车的东西得卸到什么时候呢,听张强这么说,心中登时放下一大半,感概幸亏她和张强家分到了一个地方。

第二百四十五章:精过头了

    自从承包了小山岗子,赵良生的时间大部分都消磨在了上面,荒山治理本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更别说是满是石头的荒山了,赵良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要想把小山岗子改造成花果山,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他每天天朦亮就起床,下午太阳落山了才回家,还不能耽误了地里的庄稼,个中辛苦真是无法言说,累得赵良生头一挨枕头就能入睡,好像刚闭上眼睛天又亮了。

    春秋两季还好说,天气不冷不热,可到了炎夏和寒冬那就不好说了。夏天,炙热的太阳烤得后背一层皮一层皮的掉,尤其是石头上的温度更是高的吓人,手往上面一放都烫手,冬天又和夏天正相反,凛冽的寒风刮起来,那就是小刀在往身上戳,脸颊上、手上全部都是皴裂的血口子。

    为了保暖,严思勤专门给赵良生织了一个套脖,戴到脖子上从眼睛往下都能护住,可脑门子又受罪了,那西北小风一刮,冻得脑瓜顶子冰凉,赵良生就把套脖戴到额头上,这下好了,脑门子是不凉了,下巴和腮帮子又受不了了,严思勤又连夜给他做了个厚棉帽子才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村里人初听赵良生花钱把小山岗子承包了,都笑话赵良生傻,那是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诶,你说赵良生这人是不是精过头了,花那冤枉钱去承包个破石头山,你说那山就在他家跟前,他就是不花钱还不能让他上是怎么的?”

    “就是啊,那山上除了石头就是草,他承包来也不能种粮食呀。”

    “嗐!种啥粮食嘞,我听说是要种树。”

    “种树呀,那更不好弄了,上面哪有多少土啊。”

    还真有人想到赵良生心坎里去了,“没土怕什么,往上运呀,只要土够二十公分深,等树成活了,树自会往下扎根。”

    赵良生根本不理会别人说什么,他一心扑在了小山岗子上面,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来,首先是先把山上的荆棘和酸枣树移下来种在山根处充做篱笆,单单这件事就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山上也有土,但那是薄薄的一层浮土,酸枣生命力顽强,有点土就能活,营养不够怎么办,自己找,根茎顺着石缝能扎很深,这给赵良生移植造成了很大的障碍,酸枣枝子上全是枣刺,根本就不能拔,全凭他一锄头一锄头的往外刨,就这,那手上扎的还都是血口子,晚上睡觉前,严思勤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帮赵良生挑手里的刺。

    每挖出了一颗酸枣树遗留下的就是树坑就是将来果树的树坑,赵良生将树坑一点点刨大,土不够怎么办?每天就往上面背土,就连赵雨和赵晨兄弟两个都知道上山不能空手,要抬着一桶土上去。

    赵雨兄弟两个第一任务就是学习,虽然赵良生说了,他们两个管好自己就行,家里的活不用他们帮忙,但懂事的小兄弟两个,只要写完作业天还没有黑都会抬着土往山上送。

    唯一轻松愉快的就是小霸道了,小霸道现在是成年的家雀子,胆子锻练的贼大,每天跟着赵良生两口子往山上去,和一群鸡抢虫吃,高兴了还耀武扬威的落到鸡身上站着。

    好在付出总有回报,春暖花开的时候,移下来的荆棘也都发出了新芽,枣树发芽比荆棘晚,但看着枝条的颜色,应该也是成活的。

    站在山顶四下望去,赵良生胸中满满的都是成就感,山坡上一个一个的小树坑等着它的新主人入住,山脚下稀稀拉拉的围着一圈的酸枣枝子,看着这些七漏风八漏气的篱笆,赵良生不禁蹙起眉头。十多亩地的小山全凭移下来的这些荆棘和酸枣树来做篱笆还是太少,远远不够啊。

    春天是最适合植树的季节,过两天有一个集日,大集上卖什么树苗的都有,赵良生想着回家和严思勤商量商量,要不先买些核桃、栗子之类的干果树挨着酸枣树种上一圈。

    要说赵良生辛苦,严思勤也不轻松,她每天除了洗衣做饭,还得照顾家里的鸡,伺候好田里的地,没事了还挑着土往山上送,帮赵良生刨树坑,说起来,她干得一点不比赵良生干得少,承包小山第一年,她和赵良生两人都累得黑瘦黑瘦的。

    别看严思勤忙累得恨不能端着饭碗都睡上一觉,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石可,尤其学生放寒暑假的时间,当时可可爸爸说了,等孩子放假了就送孩子回来过上几天,所以一到放假,严思勤就盼着可可能突然回家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即将把小山岗子笼罩,严思勤做好了晚饭,看赵良生还没有回来,对着饭桌前等着吃饭的赵雨说道:“大壮,去喊你爹回来吃饭。”

    赵雨是个好孩子,娘的话他向来奉若圣旨,当即痛快的答应,“哎!”说着起身就往外跑,赵晨一直是哥哥的跟屁虫,赵雨去哪他去哪,也把板凳一推,追着哥哥跑了出去。

    弟兄两个跑到山脚下,赵雨将两只手拢成小喇叭放在嘴边,气沉丹田对着山坡上的赵良生大喊,“爹,吃饭了――”

    赵晨也学着哥哥的样子,“爹,饭好了,吃饭了――”

    儿子的声音唤醒了还沉浸在劳动中的赵良生,他放下手中的锄头,捶着酸软的后腰站起来望着家的方向,朦朦胧胧中看见两个小身子正欢快的往山上跑,他忙答应一声,“来了,你俩别上来了,我这就回――”

    赵良生扛着锄头就往山下走,赵雨兄弟两个蹦蹦跳跳的往山上迎,到底是小孩子腿脚利索,不一会儿赵雨就跑到了父亲身边,伸手就去接赵良生肩上的撅头,“爹,我帮你扛撅头吧。”

    赵雨这半年长得很快,已经完全褪去了小男孩的稚气,有了小少年的样子,个子眼看着到了赵良生的肩膀处,赵良生也不和儿子客气,直接将撅头递给赵雨,自己则牵住赵晨的小手,爷三个一起往山下走。

    天边,一轮月芽慢慢的爬上来,但因为天还没有黑透还是白色的,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融合在半空中像雾一样在村子上方飘荡,空气中弥漫着柴草与饭菜的烟火气,闻到这股味道,赵良生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脚步不禁加快了几分。

    赵晨还记得爹说过的,山上要种各种果树,他抬头看向身边的父亲,“爹,咱们家的山什么时候能长出大苹果?”

    “快了。”赵良生自豪的打量着山坡上亲手刨出来的一个个树坑说道:“过两天我就去买树苗子 。”

    瓜果飘香的花果山也是赵良生的动力,当他累得干不下去的时候,就站在山顶憧憬着自己躺在摇椅上,围绕自己的全是各种果树,鼻息间皆是果香的情景。

    “那太好了!”赵晨高兴得跳了起来,“那等妹妹回来我带她上山上摘果子吃。”

    当年石可走的时候,赵晨回到家没看见妹妹,撒泼打滚的好一阵哭闹,最后闹的赵良生没办法了,就骗赵晨说石可还回来呢,赵晨这下记住了,整天妹妹长妹妹短的挂在嘴头上,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不忘了石可那一份。

    “好。”赵良生对儿子总是提起石可早就习惯了,他大手一挥哈哈笑着,“到时候爹和你一起摘!”

    严思勤将饭菜摆到桌子上后,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着爷三个,赵雨跑得最快,看见严思勤的身影就开始喊:“娘,我们回来了――”

    等赵雨跑到跟前,严思勤接过儿子肩膀上的撅头,慈爱的抚了抚他的头顶,笑吟吟的说道,“快,进屋洗手吃饭。”

    “哎!”赵雨答应的特痛快,小手洗得更是快,就见他在水盆里涮了两下,还带着满手的水珠子就要去抓馒头。

    “你洗干净了没有?”严思勤将撅头树到门后头,急忙在晾衣绳上拽下一条毛巾追了上去。

    “干净了,干净了。”赵雨觉得娘真是小题大怪,喊爹吃饭之前他已经洗过一遍了,现在又让洗,他左手抓着馒头满不在乎的往嘴里送,伸出右手给严思勤看,“不信你检查。”

    说话间,赵良生领着赵晨回来了,“娘,我饿了。”赵晨在严思勤身后喊了一声。

    小儿子说饿了,严思勤顾不上大儿子了,她牵着赵晨的小手就往水盆边上走,“饿了呀,咱先洗手手,把小手洗的白白的,做个讲卫生的好孩子。”

    给小儿子洗手的空,严思勤问跟过来的赵良生,“今儿个又挖了几个树坑?”

    “我跟你说,今天我可是干活了。”赵良生拿起一块肥皂,将满手打的都是肥皂泡泡,“今天挖了整整二十个树坑。”

    “这么多!”严思勤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知道越往上走山上的土越少,树坑越难挖,赵良生挖了二十个树坑,那真是一刻也没有闲着。

    严思勤心疼男人,嗔怪的说:“活是干不完的,你也别光顾了干活,还得顾着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赵良生换了一盆干净水,将手冲洗干净,“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顺手将严思勤额边的乱发掖到脑后,内疚的看着妻子,“这段时间把你也累坏了吧,看你瘦的,一会儿你也多吃点。”

    严思勤抿嘴一笑,“我哪顿都不少吃,就是不长肉。”

第二百四十六章:买树苗

    严思勤早把稀饭盛好了,现在不凉不热的正好喝,赵良生先抱着饭碗一气喝下半碗粥,这才拿着馒头咬了一口。

    “吃口菜就着。”严思勤夹了一块肉放到赵良生碗里。

    “嗯。”赵良生将肉送到嘴里嚼了几下,“晨他娘,过几天就是大集了,咱得去买树苗子,春天种树树苗子返苗快,成活率高。”

    严思勤抿了一口粥,“行,你说买啥就买啥。”

    “爹,买苹果。”赵晨塞了满嘴的菜,唯恐他爹忘了他的大苹果。

    “爹,还买梨。”赵雨也在一旁建议。

    “桃和杏也得买吧。”严思勤说道:“我还想连樱桃都种上呢。”

    “买,都买。”赵良生好脾气的笑着,老婆孩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山上那么大的地方,咱们想种啥就种啥。”

    晚上躺在被窝里,赵良生和严思勤将山上种什么做了一番规划。

    “晨他娘,我是这样想的。”赵良生将严思勤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放到了妻子的头顶上,粗糙的大手放在她的肩头,“山下面挨着酸枣棵子那咱种上一圈核桃和栗子,这树的果子不熟没人动,能当篱笆使,桃、梨、杏啊,还有你说的樱桃,咱都种,哦,我还想再种几颗大红枣,一种果子种一面坡,这样好管理,收起来也方便。”

    严思勤温顺的趴在赵良生怀里,“嗯,听你的,你说咋种就咋种。”

    媳妇就是好,赵良生一颗心柔作一团,他低头亲了严思勤头顶一下,“山顶上我不准备种东西了,那上面净是大石头,找个树坑都不好找,索性咱也不找了,直接在什么搭上鸡窝,咱养鸡就行。”

    “行。”严思勤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坐起来问赵良生,“他爹,你算了吗,咱得买多少树苗子。”说着就去开柜子,“我得看看咱还有多少钱,可别连买树苗子的钱都不够。”

    要说需要买多少树苗子,赵良生还真没仔细算过,经严思勤这一提醒,他立马在脑海里回想起来:山脚下那一圈可不小,好在果树不能密植,株距需要控制在三米以上,靠近家的这一溜拿来种核桃,远处就种栗子,算算那也需要不少棵。

    “他爹。”严思勤将存款折递给赵良生看,“你看咱还有五百多块钱,不知道够不够。”

    “够了吧。”赵良生捏着下巴说道:“小树苗子又不贵,我算了算啊,除去山顶那一块,剩下得也得有十来亩地,树苗子得买一千多棵,一颗树苗也就几毛钱,最粗的也超不过一块钱去,我觉得差不多。”

    严思勤想了想,“也不能都买小树吧,那得多少年才能挂果呀?”

    “那就配上百分之十的大树苗,最好是当年就能结果的。”

    “行。”严思勤表示赞同,“明天咱去山上查查,看具体买多少树苗子合适。”

    “对,查查再说。”赵良生点头,“你先把存折收起来,咱赶紧睡觉,明天早起去查树坑。”

    第二天,赵良生和严思勤带着纸笔往山上走,两口子按照自己的思路,将需要的树苗子种类与数量都记录了下来,就等到集日去赶集了。

    离辛庄村不远的地方每月逢六就是集日,而且每年的春天和年前还有两次古会,春天古会是农历三月初六,阳历也就是四月左右,会上的东西比较全,尤其是适宜种树的时节,十里八乡过来卖树苗子的农户也很多。

    赵良生提前一天去了城里,将存折上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也不知道够不够,紧钱买吧,能买多少是多少。

    今天逢会,因为需要买大量的树苗子,赵良生将家里的地排车拉了出来,夫妻两个直奔树苗市场而去。

    赶会可是十里八村的大事情了,买的、卖的人都往这里聚集,远远的,就能看见这里乌压压的一片,赵良轩头天就过来占好了位,今儿个一大早就把编好的筐拉了来,大大小小的摆了一大片,赵良生来到会上的时候,赵良轩的买卖都开张了。

    “二哥,生意好不?”路过赵良轩的摊位,赵良生率先打招呼。

    “还行。”赵良轩正在给客户介绍自己的筐,忙中偷闲问了一句,“你俩这是干啥去?”

    赵良生:“去买树苗子,二哥你忙吧。”

    赵良轩冲着兄弟摆摆手,“那你快去吧,回头哥帮你去种。”

    卖树苗的市场在会的尽头,卖树苗的人来得不少,树苗都打好了捆,或竖着或躺着放在路边,买树苗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不过都是十颗八颗的买。

    赵良生两口子先逛了一圈,了解一下行情,虽然卖树的很多,但是都不成规模,是这家卖个百八十棵,那家卖个百八十棵,而且品种都还不一样,这家是早熟的品种,那家可能是晚熟的品种,光桃树就有好几个品种,有五月鲜,大黄桃,盘桃,还有晚熟的冬桃等等。

    这不出来买果树还真没想起来有这么多的道道,这和自己当初设想的,桃树种上一片坡,梨树种它一面坡的想法有出入啊,虽然都是种一面坡,但是得重新做做规划了。

    都说一分钱一分货,这话一点都不假,小点的树苗就便宜,大树苗就贵,严思勤蹲在一个老大哥摊位前,捏着手指粗细米把长的小树苗愁得眉头都蹙起来了,这树苗种下去得多少年才能挂果?

    “大姐,买树苗啊。”

    严思勤抬头瞥了一眼老大哥,明显看得出来此人年纪不小了,那满脸的褶子都能把苍蝇夹死,没有六十也得有五十多了。

    严思勤心中腹诽,“这人真是,这把年纪了还喊我姐。”想到这里还不自信的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老吗?

    老大哥好像看出了严思勤的心思,忙着解释,“在我们那大姐是官称,出门碰见女的不分年龄大小都是喊大姐。”

    “哦。”严思勤放心了,她还以为开山种树把自己磋磨的老了呢,“大哥,你家这是什么树苗,多少钱一颗?”

    “我这个是桃树,品种可好了,叫水蜜桃,结的桃子有大又甜,只卖五毛钱一颗。”

    “什么!”严思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点小苗你卖五毛钱?俺买回家想让它结果那得等上多少年?”

    “哎哟大姐,一看你就是不懂行的,俺这个桃可是已经嫁接好的,别的桃三年才结果。”老大哥拍拍树根炫耀道:“俺这个,当年种当年就能结。”

    “真的假的?”严思勤半信半疑,问正在旁边看树苗的赵良生,“他爹,你过来看看这个树苗子。”

    “怎么了?”赵良生蹲过来,拿起一捆树苗翻看,“这位大哥,你这是桃树苗吧。”

    “还是这位同志厉害,一眼就认出我这是桃树苗,不错,我这就是桃树,但也不是一般的桃树,我这是水蜜桃,现在这个品种这里种的还少,我这可是我老家的亲戚专门给我送来的。”

    水蜜桃啊,赵良生听说过,这正是他想要的品种,这个品种的桃子肉质致密,纤维少,汁液多,刚成熟的桃子硬脆而甜,熟透的桃子软而多汁,是这两年正流行的品种,“多少钱一颗?”

    摊子还没有回答,严思勤直接说了出来,“要五毛呢,太贵了。”

    “是不便宜。”赵良生将手里的树苗放下,拍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大哥,你要的也太贵了,能便宜点不?”

    “这你还嫌贵?”老大哥抽出一颗树苗,指着一个结节处给赵良生看,“同志,你瞅瞅,这个可是我已经嫁接完的,回家你擎种了,我保你当年结果。”

    “我看看。”赵良生接过小树,在结节处仔细观察片刻,别说,还真是嫁接过的痕迹,这样的果树种起来可就省事多了,要是用原生苗,三年能结果那还是早的,而且原生苗结出的果子品相和口感都不好,必须等经过嫁接才行。

    赵良生动心了,他看看老大哥身边的一捆捆树苗问道:“你这里有多少棵,都是这一个品种吗?”

    老大哥:“我带二百棵过来的,都是一个品种。”

    “大哥,你这二百棵我要是都要了,你给我多少钱一颗?”

    “都要了?”老大哥还以为他这一堆树苗要卖到下集才能卖完,没想到上来就有人要包圆,惊喜之余,大方的主动让了五分钱,“你要是都要了我给你算四毛五。”

    严思勤在心里算了个帐,二百棵树苗四毛五分钱一棵,那就是九十块钱,他们是带了五百多块钱过来的,别的树苗一颗都还没买就已经去了将近一百,还是贵,她就想跟摊主再讲讲价,“大哥,再便宜点吧。”

    “可不行。”老大哥直摇头,“你不知道嫁接它们我费多少劲,四毛五一棵我也就是赚个辛苦钱,不能再少了。”

    嫁接果树可是个技术活,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了的,赵良生看老大哥确实不容易,也就没有再讲价,以四毛五的价格将二百棵桃树苗全部拿了下来。

    看着分不出公母的小树苗严思勤还不放心,一个劲的追着老大哥问,“真的是嫁接过的水蜜桃,没骗人吧?”

    “看大姐你说的,我家就在王家庄,我姓王,你到村里一打听种树苗子的王得,没有不知道我的,错了咱管换。”

    “王得是吧。”王英还真掏出小本本把老大哥的姓名和地址记到了本子上。

    银货两讫,老大哥开心的脸上的皱纹全都堆了起来,临走还不忘了交待赵良生,“同志,我跟你说啊,虽然这桃树今年就能结果,但是我的建议是先让它们养上一年,毕竟果苗还小,这和人是一个道理,还都在童期,过早结果不好。”

    赵良生:“我记住了,谢谢大哥。”

    老大哥:“那我就走了,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到王家庄来找我。”

第二百四十七章:备齐了

    旁边卖果苗的都羡慕的看着三人,这夫妻两个一下就买二百棵树苗子,一看就是大主顾呀,等老大哥走远了,纷纷上前将夫妻两个围住,“同志,我这还有桃树呢,你要不要?”

    买了二百棵桃树苗,赵良生暂时不想再买桃树了,他歉意的对问话的人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桃树就不要了,你要有别的树拿过来我看看。”

    问话的失望的摇摇头,“我就光带的桃树。”

    旁边有个老大娘立马接话,“我有啊,我带着核桃过来的,核桃你要不要,要的话到我那去看看?”

    “要,我正想买核桃呢,跟我说说你家核桃是什么品种?”

    “好品种,纸皮的,皮薄肉厚那种,今年种明年结。”

    赵良生知道薄皮核桃苗又分早实核桃苗和晚实核桃苗,早实核桃苗还真是1-2年就能结果,而晚实核桃苗要4-5年才能结果。自己的运气就这么好吗,想要买什么品种就能买到什么品种,赵良生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被别人质疑了,老大娘不高兴的瘪瘪嘴,“我活这么大年纪了,能骗你吗?”

    赵良生将核桃苗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到底没有看出来所以然,说真的,不等到结果子谁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早实核桃苗还是晚实核桃苗,“大娘,你这苗多少钱一棵?”

    会上卖核桃苗的特别多,老大娘也没有狮子大张口,直接出了一个公道价,“三毛,我看你要得多才给你这个价,不然一棵两棵十来八棵的低于四毛我根本不卖。”

    “哦。”赵良生点头,他刚才跟严思勤已经将市场上的价格摸了个底,和这个价格确实差不多,当下里也不讲价了,直接定了二百棵。

    栗子没得挑,满集上卖的就是一种栗子苗,说是本地栗子,做熟后面甜面甜的,也是三毛钱一棵定了二百棵。板栗树不同于其他果树,上市周期长,从种下幼苗到能够结果的时间也长。一般情况下,一棵板栗树五年左右才可以结果。刚开始结果的时候,每棵树结的板栗果实也不多。对这种树赵良生也不纠结是不是明年就能结果的问题,直接种上就是,它愿意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就是那个核桃树,即使明年能挂果,赵良生也是准备摘掉的,为了核桃幼树能尽早扩大树冠、尽早成型,长的强壮,还是好好的养上两年再说。

    六百棵树,虽然都是树苗,也把地排车装的满满的,算着还有好多品种没有买,尤其是小儿子说的大苹果,但车子实在是装不下了,夫妻两个准备先送回去一趟再来,赵良生用绳子将树苗子都捆结实了负责在前面拉车,严思勤跟在车子后面时不时的推上一把,这满满的一大车树苗子招摇过市的时候,引得果木市场的人纷纷侧目。

    这时有人在旁边大喊:“哎,大兄弟,你们还要树苗子不,要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送家去。”

    犹如醍醐灌顶,赵良生恨得拍了自己脑袋一下,真是忙糊涂了,怎么没想到这一步呢,自己可以直接到会上来定树苗啊,定好了直接让他们给送家去,他和严思勤两人光在家来等着过数不就行了,那得省多少事呀,哪想现在,沉的要死,还得自己吭哧吭哧往家里拉。

    赵良生停下车,直接向刚才发生的方向走去,“刚才是哪个兄弟说要给我送货来着?”

    “是我,大兄弟。”这时一个黑红脸膛的汉子向前走了两步,“刚才是我喊的,我看你买的树苗比较多,想问问你还需要不,要得多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送家去。”

    “真是太谢谢你了,幸亏你提醒我啊,我正发愁怎么往回运呢,你这一提醒,真是解决了我的大问题。”赵良生感激的握住对方的手直摇,“大哥我是来买果树苗的,你家都有什么树苗给我介绍一下。”

    赵良生的热情让对方有些不好意思,他局促的将手抽回了,开始解释自己家的树苗子,“大兄弟,我卖的是苹果,这个你要不?”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赵良生忙说,“要,要,你家的苹果是什么品种?”

    “三个品种。”说到自己家的果树,汉子开始滔滔不绝,“你这个我点了一点红漆的是红富士,这个品种好,听说是从日本引进的,这个苹果成熟后红通通的,水分还大,吃起来又甜又脆。”说着又指着点了一点蓝漆的树苗介绍道:“这个是黄金帅,老品种了,口感是甜中带酸。”接着他又拿起一捆点着黄漆的果苗说道:“这是国光,咱这里吃的最多,味道酸甜且脆生.即使个头很小也好吃。”

    一听就是种果树的老把式,赵良生谦虚的道:“大哥,我今年头一年种苹果,有不懂的地方免不了还得请教你。”

    “应该,的应该的,只要你买了我的树苗子,我包成活,不明白的你只管问我。”

    严思勤最关心的还是价格,“那就好,大哥,你家的树苗子多少钱一棵。”

    说起价格,汉子先把红富士拿起来,“同志,这个红富士是新品种,咱这边种的人家很少,所以价格也高一点,得一块钱一棵,黄金帅和国光你给我五毛钱一棵就行。”

    鉴于人家给出的好主意,赵良生是真心想买这汉子的树苗子,但是也不能人要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大哥,一块钱一棵的红富士也太贵了,你给算便宜点,八毛吧,黄金帅和国光我就不给你讲价了,你说五毛就五毛。”

    “他爹。”严思勤拉拉赵良生的衣角,“要不咱别买红富士了,那一棵能顶国光两颗呢。”

    赵良生的眼光还真富有前瞻性,他光从汉子听说了红富士的口感就知道红富士以后一定会有很大的市场,汉子也说了,这个果子成熟后是红通通的,就趁着红通通三个字也得买,听着就喜庆,他轻拍严思勤的手背说道:“你听我的,红富士咱必须买,”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严思勤早摸透了赵良生的脾气,她知道,但凡赵良生决定了事,那是改不了的,当下里也不再吭声,站在一旁看两人谈价格。

    一块降到八毛,汉子犹豫了,这桩生意赚钱就赚到红富士上,要是降到八毛可就赚得少了,不过也不是不赚钱,汉子思忖片刻,在心中算了个账,认为可以做,点头答应道:“行吧,就当我交你这个朋友,你说见样要多少?”

    “嗯。”赵良生看看妻子,沉吟一声,“红富士你给我查一百,国光和黄金帅一样二十五,总共是一百五十棵。”

    “行!”汉子转身对着摊位上一个妇人说道:“娃他娘,你查一百棵红富士出来,我查国光和黄金帅。”吩咐完之后又问赵良生,“大兄弟,你说我给你送哪去?”

    “不急。”赵良生摆手,“你先查出来准备着,我再去买点别的树苗子,等都定好了我来喊你。”

    赵良生两口子将地排车听到赵良轩摊位旁,拜托他帮忙照看一下,两人转身又回了果木市场,将其余的树苗全部都定全,并商量好送货上门之后,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家走。

    收了果苗结了账,手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严思勤望着院子里摆了一地的树苗子突然间就来了愁,这哪里单纯只是树苗子,这些都是钱,而且都是尽快种到地里的钱,树苗子在外面多摆一天就多增加一份风险,要是来不及种下,断了水分苗死了,那就等于钱打了水瓢。

    “他爹!”严思勤猛地一机灵,慌忙朝屋里跑去,赵良生拉了一路的车,正渴得抱着水壶往肚子里灌水,严思勤一把把水壶夺过来,焦急的问道:“你光说买那么些树苗子,一千多棵,光指着咱俩什么时候能种完,就是把大壮和二晨两个都加上三天之内咱也种不完呀,要是种不迭树苗子死了可咋弄?”

    “嘶——”赵良生人还沉浸在可了了一份心思的喜悦中,听严思勤这么说,登时犹如一记重锤敲在的脑瓜顶,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对呀,自己光想着往家划拉了,这种可是个大问题,可东西已经买下了,又不能去退,怎么办?怎么办?汗一下子从赵良生额头上冒出来,他急得拍着头直转圈,这个时候就需要亲戚来帮忙了,赵良生看着严思勤说道:“晨他娘,你赶紧回娘家一趟,去请大舅哥他们来帮忙,好在现在地里没什么活,不让他们白干咱给算工钱,二哥这边还在集上,等散了集我去找他,他认识人多,请他帮忙想想办法。”

    “我这就去。”严思勤转身就往外走,好在她娘家离这里并不远,她走快点也就一个来钟头的事,走到院门口了才想起还要给两个儿子做饭,她忙喊了一声,“他爹,你别忘了给孩子做饭啊。”

第二百四十八章:遇山开路,遇水架桥

    严思勤一出门,赵良生就把家里的盆盆罐罐全都找了出来装上水,将树根泡进去,但这都是杯水车薪,一千多颗树苗子,就是把家里的锅都用上了也泡不了多少棵,把个赵良生急得恨不能扇自己的嘴巴子,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考虑到,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在屋里院子转来转去看能不能找出解决方法来,当天走到菜地的时候忽然脑子一亮,不然先在菜地里挖个大坑,将树苗子先种到里面,这样也能多保存两天。

    说干就干,赵良生立即拿了撅头和铁锨过来,也不顾地里的小菠菜正在返青,抡圆了胳膊就刨将起来。

    赵良生心里急也感觉不到累了,好在菜地经常翻,土质松软,等赵雨兄弟两个放学的时候,他已经挖了一个大坑出来。

    “娘,我回来了。”这是赵雨的声音。

    “娘,我饿死了,今天吃什么呀?”这是赵晨,这小子进家就关心吃什么。

    哎呀,光顾挖坑,忘了给儿子做饭了,赵良生拄着撅头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俩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

    赵雨兄弟两个正惊叹这满满一院子的树苗子,听见赵良生的声音,赵雨遁声望去,就见爹灰头土脸的正在往坑上爬,他以为家里又有什么新事物呢,颠颠的跑到坑边,将手递给赵良生,想拉他上来,“爹,你挖这么大的坑干什么?”

    赵良生没有接儿子的手,儿子那四两劲,还想拉他,不把他带坑里就不错了,赵良生使劲一拄坑沿,纵身越出大坑,没好气的说道:“能干啥,种树呗。”

    种树是这样子的吗?咋跟别人家不一样的,赵晨迷惑了,别人种树都是一棵一棵的种,怎么自己家要都种到一起?

    自从知道队里要解散,所有的人都要分流,瑞民才彻底对王英死了心,他有工作拴着,又不能跟着王英走,昨儿个,瑞民回家了一趟,看着一屋子的狼藉,他呆了一会儿就会单位了,说是第二天早上过来帮忙搬家。

    王英婉拒了,告诉瑞民单位里面会有人过来帮忙,你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不能耽误了你的工作。

    瑞民听了也就“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有明确的表明来或是不来。

    将近九点,一辆解放汽车停在了王英家门口,从后斗上跳下来四五个小青年,司机王英认识,张斌,小伙子刚上班的时候分到了大勇的小队里,大勇带过他一段时间,所以大勇经常开玩笑说这是他半个徒弟。

    张斌是单身职工,没有家的牵扯,常年在外面驻勤,石大勇的追悼会他回来了一趟,后来就很少见了。

    张斌从驾驶室跳下来,对王英说道:“嫂子,都收拾好了吗,我们来帮你搬家。”

    对于张斌王英感觉比较亲近,她笑笑,“收拾好了,张斌你分到哪去了?”

    张斌站在门前,往院子里面看了看,“嫂子,我分到邯郸了,队长说让我们这些没成家的小青年最后一批走。”说完手一挥,领着几个小青年往屋里走,“兄弟们,准备干活了!”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几个大小伙子一阵忙活,一会儿的功夫东西就全装到了车上。

    王英站在屋门口,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子,这是她和大勇的第一个家,说实在话,王英心里还是恋恋不舍的,她环顾着整个房间在心里说道:“大勇,你的魂灵还在家里吗,咱们要离开这个地方搬家了,你如果在,就跟我走吧。”

    王英伤感的在门前静默片刻,这才擦擦湿润的眼角,扶着孙秀芳上车,驾驶室小,她们家人多,都坐在架势室里根本不可能,王英就让孙秀芳带着三个小点的孩子坐在里面,她和石可在后车斗里找了个地方挤了进去。

    眼看着车都要开了,也没见到瑞民的身影,对于瑞民王英是眼不见心不烦,他不来更好,孙秀芳心里却不太高兴,她这个当老娘的都要走了,做儿子的都不来送一送吗?

    好在现在已进入六月,天气越来越热,王英带着石可找个背风的地,她把石可抱在自己怀里,一路上也没感觉到冷。

    行驶三个多小时,中午十二点多钟王英她们到达了目的地。

    王英感觉到车身猛的一顿,她忙从藏身处站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刚刚建好的院落,她们的车正停在大门口处,王英扶着车帮四处打量一翻,这里占地大约有二十多亩,东西数有五排房子,南北查是六排。

    “嫂子,到了。”张斌从车上跳下来介绍说道,“这就是新家属院,等报完到才能知道分到哪排房子了。”

    “哦”,王英新来乍到,还不知道东南西北,哪里知道往哪里去报道,她眯着眼睛抬头看看挂在正头顶的太阳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先找地方吃饭,吃完饭去报到,看那间房子是分给我们的,到时候才能卸车。”

    张斌按按肚子,“嫂子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提吃饭我还真觉得饿了,我知道食堂在哪,我带你们过去。”张斌说着重新跳上车,将车掉了个头,拉着一家人向另一边的一个大院驶去,看他那熟门熟路的样子,肯定不止来了一回两回了。

    到处都是新建设的痕迹,远处是尚未完工的厂房,近处是砌了一半的院墙,地面上新挖的排水沟还裸露着新土,还有那间隔数米就插着的彩旗,无不述说着这是一个新生的,充满了朝气的新单位。

    正是吃饭的时间,远远的看见前方一处建筑物前有许多人端着饭碗进进出出,不用猜,这就是食堂确定无疑。

    张斌将车停在不远处,他率先跳下车,对着后车斗喊了声,“嫂子,到了。”说完打开副驾驶的门,先将三个小的接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孙秀芳,唯恐老人家摔着了,“婶,你可慢点,看准了再落脚。”

    王英从车上翻下来,站稳脚跟后向前看去,食堂人很多,但基本上都是陌生人,王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熟悉的人,崔云香家是前天搬来的,如果没有来食堂吃饭的话,想必家里已经收拾好了,也不知道他们家是在哪排房子里面,要是两家能做了邻居就好了。

    饶是这两天来报到的新人太多,王英带着婆婆和四个孩子进入食堂的时候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张斌这两天来得勤,食堂的人已经和他认识了,只见一个胖胖的大姐握着饭勺子和他打招呼,“小张师傅,你又来送人了?”

    “哎呦王姐。”张斌登时脸笑成了一朵花,他领着王英一家人就往他唤作王姐的窗口走,“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嫂子,分到你们这,以后啊,就在这里工作了。”

    “新同事啊,我还以为是谁的家属呢,欢迎欢迎,你看咱还是一家子呢,你姓王,我也姓王。”王访热情的用勺子头指着餐盆里的菜问王英,“都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们盛。”

    早上因为起的早,一家人简单的吃了点面条,这会子都饿了,想想和念念两个最小的孩子更是盯着菜盆里的肉肉不放。张斌一上午都在帮她忙活,王英心里感谢人家,就点了几个好点的菜,点完后才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拿饭盒,直接用你们的碗可以吗?”

    “行,怎么不行。”王芳痛快的从旁边拿过来一摞碗,将王英点的几个菜都盛到碗中。

    “谢谢,谢谢。”王英接过碗,在旁边的桌子上找了个地方,又要了几个大馒头,她把饭菜摆到桌子上,转过身子正要去结账,却看见张斌正从兜里往外掏钱。

    这怎么可以?张斌明明是在给自己帮忙,自己本应该好好的做几个菜来感谢人家,怎么能让张斌出力还出钱,王英急了,忙着跑上前,“我来我来,小张你快把钱收起来,可不能让你破费。”

    张斌没有听她的,直接将钱掖到王芳手里,示意王姐赶紧将钱收起来,“嫂子,你跟我客气什么,细说起来,你还是我师娘呢,当徒弟的孝敬师娘一顿饭还不是应该的吗?”

    王英脸一板,拿着钱就往张斌手里放,“那也不行,快把钱收起来。”

    一个不收,一个执意要给,两人推推搡搡引得打饭的人纷纷往这边看。

    “嫂子,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吧,你没看见念念他们都饿了。”

    听到张斌说孩子,王英转头看向可可几个,果然,念念和想想嘬着手指头盯着桌子上的菜碗不放。

    “那好吧。”王英无奈的垂下手,“吃饭,先吃饭。”

    吃饭期间,王英瞅了个机会将钱偷偷的放到张斌的衣兜里。

    吃过午饭,张斌领着王英去找到人事科,虽然是午休时间,没想到办公室里面竟然有人,王英本来还以为要等到下午二点以后,惊喜之余,忙把调令拿出来办理入职手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乌压压的黑云在天上憋了很久,眼看着乌云在天空中越积越厚,沉实厚重的就像山要压下来,闪电如银蛇狂舞不时穿插在其中,轰隆隆的雷声在天空一阵紧似一阵的嘶吼着,看这架势这场雨肯定小不了。

    这也不是六月里了,怎么天还是说变就变?早上还是微风轻拂,到了这会儿愈演愈烈,俨然已变成狂风,顷刻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树枝在风中疯狂摇曳,羸弱点的小树不堪劲风的摧残,腰肢弯向大地,好似下一刻就要折了。

    按理说在这样的天气里能不出门都尽量不出门,偏有这么一家人,两个大人带着孩子在这狂风中赶路。

    王友元和秀芝一共生育了六个孩子,四男两女,大儿子王山峰今年十四岁,大女儿王月芽也有十岁了,几个孩子中就就老大老二差的年数多一点,其他的四个孩子几乎都是差个两三年,大儿子和两个女儿还好说,三个小的就像出生不久的小羊般娇嫩弱小。

    此刻,王友元死死握住独轮车的把,脚下用力蹬着,歪着头、眯着眼一步一步用力向前推动,王山峰站在独轮车的右侧面,左手扶着车上的家什,右手使劲帮着父亲用力推。秀芝唯恐哪个孩子被风吹跑了,吓得招呼好几个孩子,拉紧孩子们的手。风中含有大量的沙尘,打的脸生疼,眼睛是睁不开的,一家人眯着眼,手挡面部,要稍微弯腰才能与劲风抗衡。

    终于,乌云再也承受不住云中的水分,瓢泼一样的将雨水倾泻下来。

    王友元两口子带着孩子踉踉跄跄,紧赶慢赶,万幸在雨刚下来的时候冲进了土庙。庙外,大雨哗哗的下着,一会儿屋檐上就形成了雨帘。

    王友元身材欣长而不健硕,多年大烟腐蚀,让他本就挺拔的身姿变得微微弯曲,棱角分明的瘦长脸上鼻梁高挺在正中,整个人浑身上下透漏着文质彬彬的气质,才三十多岁的他,为了躲避**抓劳工挖工事,偏偏把自己打扮的苍老羸弱,一缕长髯挂在下颌,出门必拄一拐杖,您别说,这个形象真的唬住了数次抓劳工的**,每次抓人,都从他面前走过视而不见。

    此刻他正大口喘着气,一屁股坐在了墙角不知哪个行人留下的干草窝上,靠着墙四下审视着,只见一尊泥塑的神仙披着破烂的红布,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笑着盘坐在祭台上,半合的眼睛悲悯的看着座下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脸上的油彩已经斑驳,在闪电的照耀下有些恐怖,祭台前香案上的灰有一指厚,一个香炉里早就没有了香火,只剩下灰灰白白的香灰堆满了香炉,可见这个小庙的香火还是鼎盛过一段时间的。

    王友元看着祭台,吧唧一下嘴遗憾的想:怎么连点祭品都没有。

    李秀芝忙着查了查孩子,山峰、月芽、月娥、山岭、山壮,山河去哪了?没看着老六登时急了,对着山峰喊:“老大,小六呢?”

    王山峰一听,赶紧放下收拾行李的手,像母亲看过去,笑了:“娘,小六你不是背着呢吗。”

    李秀芝恍然大悟,边把小六解下来边说:“还真是骑驴找驴了,一急都忘了。”

    慢慢的王友元歇过劲来,鼻涕眼泪开始流出来,哈气一个接一个的打起,刚才光顾赶路,一着急什么都忘了,这会好受点,烟瘾又犯了。

    王友元擤了一把鼻涕,用手胡了一下脸,嚷嚷着:“赶紧卸锅做饭,饿死老子了。”

    李秀芝一看丈夫这样,知道他烟瘾又犯了,也不敢坑声,赶紧招呼孩子:“山峰、大妮、二妮麻赶紧卸锅。”

    “哎!”三个孩子麻溜的把行李解下来,山峰捡了几个石块搭了个简单的灶台,把锅坐上。

    “娘,咱做什么吃。”大妮翻了翻粮食袋子,抖了抖对娘说:“咱一点粮食都没有了,这一路都是挖着野菜和着吃的,现在下着雨,也没法挖野菜呀。”

    李秀芝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友元,诺诺的说:“他爹,你看,咱啥吃的都没有了,要不一会等雨停了,我带孩子们去挖野菜?”

    王友元没抽大烟前的脾气还好,自从染上了烟瘾,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一个言语不和就动手,因为劝王友元戒烟,李秀芝没少挨揍,也没有挡住,好好的一个中医世家积累的财产都被败光了,这下好了!没钱抽大烟,再犯烟瘾王友元也只能硬受着。

    王友元烟瘾犯的正难受,火气大着呢,喝道:“等什么雨停了,谁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现在地里都是庄稼,都快熟了,让大妮、二妮去掰点不就行了,下这么大的雨,正好没人看着。”

    李秀芝看看庙外的瓢泼大雨,忧心忡忡的说:“他爹,你看这外面霹雷和闪的,孩子咋出去。”

    “咋去?走着去,难道还要坐轿去!”王友元气冲冲的对着孩子嚷:“大妮、二妮赶紧的拿上布袋去掰点棒子,薅几个南瓜回来。”

    月芽和月娥扒着门框往外看看,月娥又缩回头对王友元说:“爹,我害怕,等雨一会小点再去行不。”

    王友元一骨碌爬起来,走到门边,说道:“还等雨小点?丫头片子,娇的你!”说着伸出脚,对着月娥一脚踹过去。

    月娥正伸头看着庙外,猝不及防,顺着台阶咕噜噜的滚下去。

    “哇......娘。”月芽见妹妹被踢出去,吓得赶紧跑到台阶下面,抱着妹妹哭起来。

    月娥愣愣的坐在台阶下,大雨劈头盖脸的浇下来,所幸没有受伤,姐姐抱着她哇哇的哭着。

    秀芝一看王友元把孩子踢出去了,心疼万分,跟着跑出来,唯恐孩子摔坏,边哭边哆哆嗦嗦摸着孩子的头和身上:“天杀的呦,二妮才八岁,自己的孩子恁咋下的去手啊。”

    雨更大了,就这样直直的砸到脸上,雨水和眼泪和在一起,泪眼朦胧中,月娥傻愣愣的看着娘,心里更是凄凉一片: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爹。

    一咬牙对娘说:“娘,你别哭了,给我拿个布袋,我上地里转转去,要不爹一会又发疯了。”

    这时山峰拿个布袋过来,看着娘和妹妹道:“娘,你带妹妹回去,我去地里看看。”

    “还是我去吧。”月娥犟劲上来,此时一心要离爹远点,哪怕淋再大的雨也不怕,只求能离那个爹远一点,再也不要看他一眼。

    山峰知道这个妹妹一直以来的犟脾气,对着娘安排道:“娘,你赶紧和月芽进去,老四、老五、老六还等着照顾呢,月芽你看看庙里还有柴火不,生堆火和娘烤烤衣裳,我和月娥去就行了。”

    月娥就着雨水洗了一把脸,抹去眼里涌出来的泪,抓着哥哥的手站起来,率先冲入雨雾中。

    “二妹!”山峰冲着月娥的背影喊了一声,见月娥没有回应他,急忙追了出去。

    风卷携着雨抽打着月娥瘦小的身体,大滴的雨水如瀑布劈头盖脸的浇下来,冲击的睁不开眼睛,衣服早已湿透就这样贴在身上,风一吹冷飕飕的让人直打寒颤。山峰到底大了月娥几岁,身高腿长的几步就追上月娥,他拉紧了妹妹的手,示意月娥走在他后面,试图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帮妹妹挡一片风雨。

    王友元躺在干草窝里,困意袭来,渐渐的进入梦乡。

    月芽升起一堆火,不一会柴草的烟雾就升腾起来,虽然殿门大敞,烟雾还是弥漫了整个大殿。

    呼吸间,闻到烟味的王友元并没有感觉到呛人,反而让他品出了几分大烟的香气,梦中的他此刻正与何孟耀待在一起,何孟耀将点燃的烟枪递给他,利诱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色:“友元兄弟,吸一个吧,香着呢。”

    王友元心中抗拒,明白不能再吸了,手却不能控制的伸出去接那烟枪,刚接在手中,画面瞬间变成父亲临死前的场景,奄奄一息的老父紧紧抓住王友元的手,喃喃不止:“大元,大元哪,不能再吸了,再吸就家破人亡了,不能再吸了呀。”

    王友元痛心疾首,脸上涕泪横流,将头埋在父亲的手心里赌咒骂誓:“爹,我再也不吸了,我戒,再吸我就不是人!”

    王友元一下子惊醒,烟气昭昭中,秀芝正在照顾最小的儿子,大女儿正坐在火堆旁烤衣衫,二个小的儿子埋头不知道玩着什么。

    王友元眼神呆滞,目光涣散盯着前方一动不动,思绪却已飘远,回到刚与何孟耀结识的时候。

    “嘶…”何孟耀斜躺在椅子上,就着烟袋嘴猛吸了一口大烟,烟入肺腑,久久吐出一口气,他眼神迷离似喃喃自语,对着旁边坐着的王友元说道:“舒服啊,友元兄弟,要不你来一口?抽一口吧!大烟下肚,你不知道有多舒服,就像飘在云彩里一样,你想要什么眼前就能出现什么。”

    王友元嘴一撇,嗤笑道:“你拉倒吧,那不就成了灵丹妙药了?还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想要金元宝,难道眼前就能掉一堆金元宝出来?神丹也没这个功效吧。”

    “你别不信!你知道大烟还有一个名字叫***吧,听听!听名字就是好东西,吸了这东西能增福添寿哩,再说了这东西也就是有身份的人才能抽的起,那是身份的象征!泥腿子有几个能抽的起大烟的,就比如友元兄弟你,你和那些泥腿子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对不,要不你试一个?”何孟耀将烟袋嘴往王友元嘴边递了递。

    王友元脑袋微偏,闪过烟嘴:“还有身份的人才吸,魏地主吸不吸?你跟他当管家,你最清楚了,我怎么没有见过魏地主吸大烟?我不吸,我没钱,我家的钱都在我爹手里攥着呢,一个月就给我点零花钱,这点钱我还想给孩子买点零嘴吃呢。”

    “我主家能不吸烟吗!不光他吸,他老婆和姨太太都吸,你还说你没见过,他们家吸烟的时候能让你看见?我主家吸烟的时候都是躺在榻上,丫鬟婆子伺候着,光想想那场面,啧啧,就是神仙过的日子耶。”何孟耀面露鄙夷之色,不屑的斜眼睨了王友元一下:“再说说你,当郎中也这么多年了,挣的钱还都交给你爹,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点都不能当家作主。”

    王友元双眉一蹙不忿的嚷嚷着:“给我爹怎么了?我爹就我这一个儿,他攒的钱将来还不都是我的!”

    听王友元这样说,何孟耀好似自己的财产被王家霸占般痛的心中一抽。王友元家世代行医,在距村寨十公里处的县城里还开了一家仁心堂药铺,家财比较丰厚,日子自然过的红红火火。村子里王家那偌大的院子,还有曹县城里的药铺,他眼红很久了,做梦都想着怎么样才能把王友元的家财全部划拉到自己名下,奈何王家在村里也是有声望的人家,找个借口明抢是万万不可能的,思量了很久才想起让这个王友元染上烟瘾这个好主意。

第二百五十章:热火朝天

    轰隆隆的雷声伴着闪电劈到远处的大树上,月娥吓得哆嗦了一下,抓着哥哥的手抓的更紧了。

    兄妹两个来到一片玉米地,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果然没有看见有看场的,赶忙一个弯身钻进了青纱帐里。

    这个时候正是玉米上粮食的时候,嫩嫩的玉米粒煮起来煞是香甜可口,地梗上种的黄豆也结满了豆荚。

    兄妹两个小心的捡着饱满的玉米棒一面掰着,一面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所幸除了雷雨声没有人走路的声音,这样的天气,就是再勤劳的老农也都窝家里避雨。

    月娥一边掰一边替这家的主人悲哀,心里念叨:“观世音菩萨,你保佑我掰的这家是地主家的地,地主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粮食,要是普通人家,会心疼死了,主家主家,你发现了就多骂两句解解气吧,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家就当是做善事了。”

    一会儿,山峰压低声音说:“月娥,够了不,袋子快满了,我再扯几颗毛豆,掰太多了祸害粮食。”

    “差不多了,哥,我看南边地梗子上有南瓜秧,我去翻翻,看能找个南瓜不。”

    “哪呢?我去吧。”山峰顺着月娥的手指往南看来看,果真看到一片南瓜秧,他弯着腰跑过去,一会抱着个大南瓜跑回来,兴奋的对月娥说:“月娥,看!大面瓜。”

    “行了,哥,咱回吧,一会雨停了,再让人逮住了可不好了。”

    “对,走走走,赶紧走。”

    山峰把大南瓜装进布袋里,扛起布袋,月娥抱着一捆毛豆秧,两人像后面有狗撵似的向土庙跑回去。

    远远的看见娘正站在门边向外望着,山峰冲娘摆摆手,月娥高声喊:“娘,我们回来了。”

    秀芝看见兄妹两个回来,眼睛一亮,忙迎出去,接过山峰背上的口袋,入手猛的一坠。

    “咋薅人这么多,还叫人家过日子不。”秀芝嗔怪的说。

    “娘,不是一家的,里面有一个大南瓜压重了。”山峰一边说一边抬着袋子,“娘,咱俩抬着,你拿不动。”

    “快进屋。”秀芝见两个孩子浑身的泥水,脚上还粘着两个大泥坨坨。

    三人把东西放下来,屋里已经生起了一堆火,月芽拉着月娥走到火边说:“快过来烤烤,你把鞋脱了我去放在屋檐下冲冲,这穿着恁老沉。”

    月芽把哥哥和月娥鞋上的泥刮去,又放到屋檐下就着雨水冲洗干净,拿回火边烤上。

    李秀芝接了一锅雨水,摘了一些毛豆,扒去棒子的外皮,留着最里面的一层嫩皮,放到锅里一起煮起来。

    不一会,香甜的玉米味散发出来,山岭、山壮,山河围着锅眼巴巴的盯着,口水直流。

    烟瘾过去,已经睡着迷迷糊糊的王友元也被这香甜的味道熏醒了,此时他越发的感觉到饥饿,肚子里咕咕的叫着。走到锅边,掀开盖子,不顾烫手拿出一个玉米棒子肯起来。

    “他爹,刚开锅还不熟呢。”

    “什么熟不熟的,生的都能吃。”王友元不耐烦的说。

    “亏你家世代中医呢,连点卫生都不讲。”秀芝撇嘴说。

    “还讲卫生呢,都吃不上饭了,穷讲究。”王友元一瞪眼。

    “为啥吃不上饭,你心里不清楚吗?”

    “为啥,你想说啥,不就是想说家都让我抽大烟败光了吗,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屙啥屎,那我能控制的住吗,那烟瘾犯起来有多受罪你知道吗?我不就是交友不慎,叫姓何的给算计了才染上大烟的。”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我提醒你好几回,那何孟耀不能交,都说面由心生,看他那面相就是偷奸耍滑的,不是忠厚人,你不听啊,人奉承你几句好话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我说什么都不对,好心当成驴肝肺,何孟耀说什么都是真言,现在弄的咱一大家子要去商丘逃荒。”

    王友元其实也知道自己理亏,偌大的家业让自己败了个精光,此时也不和老婆吵架,只是埋头啃玉米棒子。

    待玉米和毛豆煮熟,秀芝带着孩子吃了后,挨着草窝躺着歇了一会。

    狂风暴雨渐渐停歇,只听见屋檐滴答滴答的雨滴声,乌黑的天也因为乌云散去变得晴朗起来,阳光的光线透过云层像万丈金光洒落。

    月娥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上若隐若现的彩虹,想着:天上真的有神仙吗,这彩虹是神仙下凡所需的桥梁吗,神仙会注意到我、帮助我吗?

    人一旦有不顺心的事而自己又无能无力解决的时候,总是将希望寄托在莫须有的神明上,想着冥冥之中的神仙会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

    月芽收拾完锅也坐到门槛上,和妹妹挨在一起,手揽着妹妹的肩头,关心的说:“二妹,爹踢的还疼不,姐给你揉揉。”

    月娥看着姐姐微微一摇头:“不疼了,爹当时是踢到我腚上,那肉多,不疼的,就是吓了一跳。”

    “其实爹没抽大烟以前可好了,还带我一起去挖草药,有时候看了病人有了钱还给咱买零食吃,自从家产被爹抽光后,爹也变坏了,还打过咱娘好几次呢。”

    “姐,我知道的,就是觉得爹要老这样,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听说抽大烟抽的倾家破产的后来都卖儿卖女了,爹不喜欢我,到时候爹要卖了我怎么办?”

    “胡说!”山峰正好走过来听见妹妹这么说,接口到:“谁敢卖了你,爹就是再不入路,也干不出卖儿卖女的事来,咱爹会医术,这次咱去商丘就是想大地方机会多,看能不能多挣点钱,要不然咱家这些孩子,卖俩个还用出门逃荒吗。”

    少顷,吃饱休息好的王友元轻轻踢踢秀芝的腿道:“走了!走了!赶路了,要不然天黑前找不到住的地方了,”又扭头冲着门槛那三个孩子“你们仨嘀咕啥呢,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爹,收拾好了,锅都绑到独轮车上了,那个大面瓜我扣锅底下了。”山峰忙说。

    王友元打个哈气伸个懒腰,掩了掩挣开怀的褂子,提拉着鞋走到庙外,望望天:“嘿,这天晴的真好,之前那架势都好像天要塌了呢。”

    听见王友元说话声,秀芝醒来,睡眼蒙松的轻轻拍醒熟睡的三个小的:“四、小五、小六。”

    小四山岭一撅腚爬起来,迷迷糊糊的走到面外撒了一泡尿,然后走到山峰面前抱着山峰的腿,萌萌的喊了声:“大哥。”

    “哎。”山峰抱起的弟弟,放到独轮车的一旁,交待着:“坐好,别乱动啊,一会我推着你和小五。”

    “他爹,小六又拉肚子了!”

    听见秀芝的喊声,王友元回到庙里,手搭在山河的脉搏上,仔细感受了下,嘟囔着:“咋又拉了,之前不是吃过药了,一会路上我再扯些止泻草和马刺见,爬地草你熬给六喝。”

    “他爹,要不你开个方子,路上碰到中药铺子,抓几副药吧,老在路边扯几种草药,药也不全,咱六喝了也没用啊。”秀芝忧心忡忡的说:“看这小脸拉的,瘦成啥样了,前一段日子都会走了,现在又不会了。”

    “抓药、抓药,难道我不知道要抓药,你摸摸你兜里,还能摸到钱不,有钱咱就抓,没钱谁也不会把药给你。”王友元心烦的说。

    秀芝摸摸怀里的钱袋子,一个大子都没有了,无奈的谈论口气:“唉,这可咋子是好啊。”

    “走吧,别愁了,等到了商丘,我找着了活,赚了钱好好的给小六治治。”

    秀芝看再愁也没有办法,遂站起身来,让王友元帮着把山河绑到背上,和王友元牵着三岁的小五走出来:“山峰,把小五放车上,先让爹推着,等爹累了你再推。”

    “嗯。”山峰接过山壮,放到独轮车的另一侧,看看王友元:“爹,走不?”

    “走!”王友元提好鞋,握住车把一使劲,车轮向前滚动起来。

    黄昏,太阳收敛了刺目的光芒,像一个超大的鸭蛋黄一样悬挂在西方的天穹上,周围的云彩在阳光映射下仿佛是晕染了五彩的霞缎,格外美丽壮观。

    此时王友元两口子和三个大点的孩子无心欣赏这美景,累的全身是汗,遥遥的看见炊烟袅袅的升起来,不时还传来几声狗吠鸡鸣,知道前方有人家,一家人加快脚步终于在天黑前赶到村子里,找了一个荒废的土屋住了进去。

    稍事歇息,又渴又累的王友元拿出木桶走到村头的水井旁,饱饱的喝了一肚子又打了一桶水拎回来,见锅已经支到灶台上,月芽和月娥正在剥毛豆粒子准备和南瓜一起煮。

    “都来喝水了,大妮、二妮,别忙着做饭,先喝水,然后把爹路上扯的草药给你弟弟熬了。”说着走到秀芝身边,接过山河:“六咋样了。”

    “能咋样啊,这一路拉了好几回,也没有粮食吃,咱能凑合,就怕六不行。”秀芝见友元正在给山河搭脉,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爹,六咋样。”

    “脉象不太好。”友元沉吟了一下:“我打水时看见村里有几户人家还算殷实,要不一会你带着孩子去要点粮食,给六熬个粥吧,得补补,不然我看六怕熬不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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