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安国
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苏庆广究竟都给俞江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俞江又是当着苏庆广的面讲了些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苏庆广究竟有没有将李耳所说的话是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俞江。
而历史唯一能够从其中知晓的,唯一能被这段过往所深刻铭记的,只有苏庆广独自离开小屋时候的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有俞江独自将自己再一次锁在屋内的样子,只有李耳将那个被他已经给校准好母盒安静放于屋前的样子。
有的,只是这三个男人之间的沉默...
有的,只是这三个男人之间的理解...
有的,只是这三个男人之间没有被说破的谎言与真相。
其实,无论是李耳也好,是苏庆广也好,甚至是俞江也好,纵观这三个人,当真是有着很为相近的脾气和秉性,要不然命运也不会费尽心思地去安排这三个人是以这样的一种状态见面的。
作为李耳来讲,作为这一系列悲惨事件的始作俑者,作为被赵璇所钦点的接班人,作为被太机天枢所唤醒的卫道者,作为被命运所抉择的匐行之人,作为现阶段里继赵璇之后又一位被知识所诅咒了的可怜人,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事,这位出身于贲北侯府的他,其心里当真是藏着太多太多想要去表达的忏悔,是掖着太多太多想要去倾诉的内疚。
这份忏悔,源于如今的李耳自身对赵璇所作出的选择的理解,源于如今的他自身对俞北塘的选择的怜悯,源于如今的他自身对俞江的选择的同情。
这份内疚,源于八界门那些因自己而死的灵魂的自责,源于仓州那些因自己而亡的灵魂的愧疚,源于这个天下因自己的糊涂选择而面对天之殇时候所遇到的刑难,而这些,李耳绝不敢忘,也绝不能忘。
可以说,自打李耳接受了这份来自于太机天枢所馈于自己的智慧,自打他接受了这份来自于赵璇所带给他的压力,自打他接受了这份来自于俞江所带给他的这份愧疚,自打他承认了自己此时的身份,自打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往后所需要面对的责任,他的生活,就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从天之殇爆发的那一刻开始,李耳的身份,便已不再是以前的贲北侯爷了,至此以后,他的身份,只有一个,那便是八界门的掌门人,是赵璇的亲传之人,是守御太机天枢的人。
这是李耳的选择,更是这个偌大的天下所给普天之下所有人的未来而做出的选择。
是命运所选择了李耳,是希望所选择了他,是未来所选择了他,而绝非是他做出了相对应的选择。
自从李耳选择自愿地将自己的双手放在太机天枢之上,自从他自愿的选择以自身的血肉来打通这条天地通路的时候,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认清了自己,同时也认清了自己往后所需要去面对的一切困苦。
而这一切的一切,没人逼迫李耳,更没人要挟着他,可以说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变故,皆是他自己心里想做,皆是他自己的心意罢了
唯一能过对此做出一个合理地解释,便是因为,在那一刻,李耳突然读懂了赵璇的心,他突然明白了,原来以往的自己,竟然活得那般卑微,竟然活得那般可怜,竟然活得那般无知。
对于苏庆广,对于此人心中的愤怒,李耳也是心知肚明的,他很清楚,那团被苏庆广此时所压抑在其胸腔之中的怒火,是有多么的猛烈。
因为李耳知道,若是在他跟苏庆广之间做一个换位思考的话,若是让他站在苏庆广的角度去看待天之殇的始末,若是让他去面对苏庆广所面对的抉择,若是让他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毕生所爱之人就这般的死在身前,若是让他得知杀害自己所爱之人的凶手就在自己的眼前,相信他也一定会让自己做出与苏庆广当时一般的行为举止出来,或许他还会做得比苏庆广还要过分百倍千倍。
要知道一点,当一个人遭遇到如此大的外界刺激之后,就算是一个最为普通的人,也都会为此而大动肝火,更别说像苏庆广这样从小都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了。
毕竟有一点,是李耳都他无法去改变的,那就是,苏庆广的身份。
毕竟苏庆广的身份也是侯爷,是与李耳一般的侯爷,大家同属开国十三侯之列,可以说在这朝堂之中,若是排资论辈的话,苏庆广所身属的安国侯府,可是与他所身属的贲北侯府是属于同一个级别的存在。
而此二者唯一的区别,那便是,苏庆广在当侯爷的这个方面,可是要比李耳有经验多了,毕竟在苏庆广当侯爷的那会儿,他还只是一名被李荃闻所护在怀中的奶娃娃而已,可以说苏庆广实打实的属于自己的前辈,是与自己的父亲李荃闻隶属于同一时代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正因为苏庆广年少得名,正因为尚且年少的他竟然能将那座生活着好几百号人的安国侯府被打点的有模有样,这也让他这个人的名字是早早地出现在了各大家族的视野之中,为此更是有无数的人,是带着重金彩礼踩烂了安国侯府大门下的门栏,是希望能将自己家的闺女嫁给他当媳妇,即便那时他的年纪,也就跟现在的俞江差不多大。
要知道,在十年前的锦州,在那个隶属于黑暗时代下的燕湖岛上,那时的苏庆广便已经是安国侯了,虽说在那个时候,苏老侯爷身体还尚佳,每日都还能溜溜鸟,斗斗蛐蛐啥的,但是也因为其岁数实在是有些大了,导致了苏老侯爷的体能是大不如以前了,没走上几步,苏老侯爷便需要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是歇上好一阵子,也正因为如此,苏老侯爷便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做了一系列的后手准备。
所以整座安国侯府皆是对外宣称,苏庆广的身份只是安国侯府的小侯爷,但是若是熟知安国侯府内部管理的人定能知晓,早在黑潮事件多年之前,苏老侯爷就已经着手安排了苏庆广的继位一事了,除了那些迫在眉睫的决策是由苏老侯爷决定之外,其余的事,皆是由他来一手操办。
可以说整座安国侯府,上上下下的绝大多数的管理事物,皆是落在了年幼的苏庆
广的身上,而苏老侯爷之所以会安排他在这般的年岁去参与整座侯府的日常打理工作,其原因还是在于,在更早些的时候,苏老侯爷的爱子,也就是苏庆广的亲爹,因为那场突然肆起的赤精海潮,而永远的沉眠在那汹涌的波涛之中。
对于这件事情,虽说苏庆广心中极为愤恨,对此他更是不惜跟苏老侯爷置气,可是无论他如何的撒泼,苏老侯爷总是在告诫他,让他放下仇恨,让他不要将心中的恨放在神火军的头上,更让他不要去恨蓉天宇,即便神火侯府并没有履行当初所立下的承诺,并没有将自己的爹从前线之中给救回来。
(p.s.整理:贲北侯府的李荃闻、安国侯府的苏庆广、神火侯府的蓉天宇以及镇西侯府的秦罡,皆是同一辈人。)
(p.s.2.整理:在赤精海潮期间,由陆海天直接下令,由杨爵委任神勇大将军,麾下共计将领不计其数,其中开国十三侯的子弟皆是为此出战,而在那时,领导神火军的乃是蓉天宇的父亲蓉军,而代表安国侯府参战的乃是苏庆广的父亲苏俊,代表贲北侯府出战的乃是李荃闻的父亲李悦,以及代表镇西侯府出战的秦罡的父亲秦放。)
(p.s.3.整理:而上文中提到,在赤精海潮期间,蓉军在与了无痕的战斗之中,没能将苏俊给救下来,导致了苏俊战死沙场,而让那时还很年幼的苏庆广是将这笔命债给记在了蓉军的头上,在之后没几年,蓉军因旧伤复发而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至此苏庆广便将自己父亲的命债,又是转嫁到了蓉天宇的头上,故才有苏老侯爷所劝说苏庆广放下仇恨这件事儿。)
当然了,苏老侯爷之所以会这般卖力的劝说苏庆广,其实老人家还有一层更深的缘由,那便是在那个时候,苏老侯爷便能从当时的朝堂之上,是敏锐的洞悉到,有一股势力,正在开始不断地蚕食着开国十三侯所在朝堂之上的势力,而当那股席卷了整个东方的赤精海潮刚一落幕,便接二连三的有人退出朝堂之上,从青云侯段九勤开始,这十三座侯府当真事儿是一茬接着一茬地往外冒。
所以,正因为苏老侯爷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此事,是认为此事乃是大凶之前兆所在,所以他才会如此的去劝说苏庆广,因为老人家当真不希望,自己眼中唯一的希望,整座安国侯府唯一的希望,就此陨落。
尤其是当李荃闻奉命将蓉天宇给生擒之后,这种危机感觉,更是在苏老侯爷的心中生根发芽。
时至今日,苏老侯爷早已魂归大地,而这座安国侯府,也是正儿八经的被交到了苏庆广的手中,没想到苏庆广在这侯爷的位置上一座,便是这么多年,对此李耳是极为清楚的,因为他在早年间,可一直都在拿苏庆广当作自己的偶像,当做自己所要前行的标榜。
然而千算万算,李耳也没能料到,他竟然会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之下,是与自己儿时的偶像这般见面,而这一切的源头,皆是因为一个女人,因为这么一个只知道心系天下,而不知人间冷暖的女人。
赵璇...
第五百八十章.眼里熟悉的身影
家不安,大丈夫何以安天下?
疆不宁,好男儿何以报家国?
说到底,苏庆广终究还是一位不怎么被命运所眷顾的可怜人而已。
因命运使然,是让苏庆广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父亲,可以说在他人生刚刚开始起步,在他的人生规划刚刚准备抒写的时候,在他正需要有父亲这样一位引导者去带领自己认知世界的时候,他的父亲,却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海潮,而永远地离开了他,离开了他所生活着的这个世界。
没人知道,在苏庆广的内心世界里,苏俊的离世,对于他来讲是一场多么猛烈的灾难,而这样的灾难却对于其他人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一场嘘寒问暖的应酬而已。
以至于时至今日,苏庆广都还能记得起那一天他所遭遇过的折磨,都还能记得起,那一天他所承受过的痛苦。
那一天,蓝天白云,微风荡荡,虽说那时的节气已至秋末,若是穿得单薄,当这秋风袭来之际,人也会不免得被这股拂过的凉风给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头顶的这抹微风,更是让枝头的叶子开始泛黄,然后一片接着一片地飞舞在空中,最后终究落在脚下,尽管在苏庆广的眼里,眼中的世界皆已开始进入到了秋末的那种枯败之境,但是这样的情景,却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不会影响到他胡作非为的心态的。
(p.s.哦,对了,忘了补充一句,在苏俊战死的消息还未传到永安的时候,在苏庆广的心智尚还停留在稚童的水平,在整座安国侯府尚未迁出永安皇城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可当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浑小子,每天当他睁开眼睛,他就开始琢磨,满脑子就开始计划着,在这新的一天里,如何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加舒服,活得更加潇洒,活得更加嚣张,也正因为如此,正因为苏庆广打小就生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这也导致了他从小到大,这揍可当真没有少挨过,而在这些胖揍里头,除却那些个他因为自己没事儿找事儿而寻来的祸端之外,这剩余的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在外捣乱了,被那些当事者的家属给把状告到了苏老侯爷的耳朵里,然后经由自家老爷子之手,而挨过的揍,不过因为这被胖揍的次数当真是数不胜数,这揍着揍着,老爷子也就揍不动他了,而他的身体,也是在这一遍又一遍地胖揍之中给变得更加结实了起来。)
那一天,苏庆广还跟往日一样,他还是跟在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的身后,然后用自己手中的弹弓,是拿口袋里的石子儿是挨家挨户地去蹦别人家的窗户,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有钱人家里的窗户,才能用得起色彩好看的琉璃碧盏去点缀其窗户上,而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老百姓来讲,在他们的窗户上,充其量只是被一层薄薄的亚麻布给遮起来,而这层亚麻布的作用,也仅仅只是能简单地遮挡个风雨罢了。
所以,这样一层只依靠着浆糊而糊在窗户上的薄布片儿,又怎么可能会是苏庆广手中弹弓的对手,眼瞅着这一石子儿崩飞出去,那些可怜的人家,就有得花钱去找裁缝给自家补窗户去了。
当然了,每当咱们这一位尚且年幼的安国侯是看着自己手中的石子儿变得百发百中的时候,他的心里对此是压根儿就
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情的,彼时的他心存的,也仅有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快感,以及激情褪后所遗留下来的空虚。
就这样,这群二世祖们是成群结队的行走于大街小巷,然后去寻找着自己眼里的下一个目标。
直至,苏老侯爷派人是找到了正在搭弓瞄准的苏庆广...
直至,那名护院是俯身在苏庆广的耳边不断地呢喃了几句...
直至,苏庆广原本还略显兴奋的神情是瞬间变了颜色...
直至,苏庆广是将自己手中那个被他花了重金才制造出来的超级弹弓给一把扔在了地方...
直至,苏庆广是头也不回地就朝着自己的家门一路狂奔...
直至,回去的路上,苏庆广的双眼,是再也无法承受住那股压力,整个眼眸,瞬间通红...
那一刻开始,苏庆广过往的人生世界是随同着苏俊的消息而轰然倒塌,而当他率身冲进府邸之后,当他看着那一位身着红甲的将军正在俯着身子的在跟自己的爷爷讲话,当他看着自家老爷子那双眼正红的样子,一股怒气是瞬间便从他的脚底板处是朝着自己的脑门儿涌去。
没有丝毫的停顿,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看到彼时的苏庆广是直接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柄小匕首,一个跨步便高举手中的匕首,是朝着那名红甲将军的大腿处狠狠刺去。
只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庆广,其身手又怎会是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所能比拟得了的?
还未等苏庆广贴身,还未等苏老侯爷反应过来呢,便看到那名红甲将军是本能性地选择了回击,而随着他的这一通回击,愣是一脚将苏庆广给直接踹飞了好远,更是一脚将这位名声并不算太好的公子哥儿给踹晕了过去。
苏庆广这一昏,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他再度苏醒的时候,整座安国侯府,便已经被白色的素布所挂满了。
而后苏庆广才是从自家老爷子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苏俊,终究还是没能从那场海潮的袭击当中活下来,至此本就聪明的他也能从苏老爷子的话中听得出来,苏老爷子所说的这句话背后所赋予他的责任,以及他今后所需要去面对和行走的道路。
而后的故事,便是震惊天下的蓉天宇案了,同时也因为这个案件,是前前后后被拉扯出来了数百名身居高位的人,这些人不是成名已久的高官,就是富贾一方的豪绅,要不就是行走于江湖之中的侠士,更有好几位侯爷,是因此而被陆锋降罪,或撤销其侯府的编织,或让其连人带家眷的搬离永安,或最终与蓉天宇一般的降下罪罚。
作为一向与神火侯府不怎么对铆的安国侯府,则是有幸得从这场波及当中幸免,可是睿智的苏老侯爷还是能从那次的风波之中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场更为猛烈的风暴,正在朝堂之上开始汇聚,而为了自己的家族,为了自己膝下那位依旧还未长大的希望,为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儿子,老人家只能是向陆锋请辞,给陆锋交出了山字甲骑的虎符,然后举家迁离永安。
所以对于苏庆广来讲,现在的俞江,何尝不是当初的自己,他很清楚,当初的自己是花了多少个日夜,才得以让自己是从失去至亲的
痛苦之中缓过来,而现在,同样的磨难,他当真不希望俞江是再走一遍自己所走过的这条老路。
因为这条路,充满了艰辛,充满了孤独,充满了他人的白眼,以及旁人的质疑,这条路,无疑是最孤独的,是最无助的。
所以,对于俞江,苏庆广当真是看着无比的痛心,只因他在俞江的眼中,看到了往时的自己。
这不,当苏庆广是从李耳的口中得知了俞江已然苏醒的消息,他当真是再也坐不住了,因为他的心思,早已是随着李耳手中的那只机关鸢给飞至俞江的身边,他早就没有心劲儿去再听李耳讲述那段《太衍经》里所提及到的历史故事了。
“我去看看...”
这是苏庆广离开的时候所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甚至他连给其余几人回应自己的时间都不留,就这般的一语落地之后,其人就朝着俞江所居住的小屋一路狂奔。
璇儿...
我挚爱的人啊...
曾经的我不能守护你...
曾经的我错失了与你共同面对危局的机会...
而如今...
我将会接替你的位置...
我将会将江儿视为己出...
只因为...
我爱你...
而我也会将这份爱放在江儿的身上...
只因为...
江儿有着与你一样清澈的眼神...
有着与你一样透亮的心灵...
只因为...
江儿是你赵璇的儿子...
再见了我的爱人...
再见了我所挚爱的你...
从今往后...
我将会成为江儿的监护人...
我将会成为江儿的守护者...
从今往后...
江儿便是我苏庆广的儿子...
一边朝着俞江所身处的小屋奔去,苏庆广的眼眶也逐渐地有些泛红,尤其是当他看着身边那一座座重新被李耳所新修建起来的房屋,他更能为此感觉到,自己所熟悉的过往,正在从他的指尖一点一滴的消逝,而赵璇的影子,亦是会随着这不断逝去的光阴而终究会被自己所遗忘,可是此时的他,还不想忘记赵璇,还不想忘记两个人之间的故事,所以对于他来讲,现在的他就必须替自己找到一个替代品,来顶替掉自己心中赵璇的位置,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自己这一生将不会遗忘过去,将不会遗忘自己所挚爱的人。
很明显,俞江就是苏庆广眼中最完美的替代品,他可以将自己对于赵璇的爱,是尽数是用在俞江的身上,从而还不用过度地去担心,自己会因为俞江的出现而忘记赵璇,毕竟在俞江的身上,可是流淌着赵璇一半的血脉。
所以当苏庆广好不容易的赶到了俞江的小屋,不等那名护卫小屋的士兵上前询问呢,便看到苏庆广是一个箭步便直接冲到了小屋的门口,心怀激动之余,他并没有直接闯入小屋,而是十分绅士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是轻轻地敲响了这扇阻隔着他和俞江之间的木门。
咚咚咚...
第五百八十一章.预言里的高山
娘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不知道,究竟要吃怎样的苦,才可成就无上的人...
我不知道...
我...
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事...
便是安静地看着他转身离去...
然后将这份复杂的情感选择尘封...
或许...
或许...
看着苏庆广离去的背影,看着天边那泛着砂黄的云层,俞江的眼中,开始泛起一抹神韵,一抹执着。
扭过头去,瞥了一眼屋内那头影豹,那头因母盒的缺失而无法被激活的影豹,俞江这才深呼吸了一口,随之便将那扇敞开的门,给重新地带上了。
这一次,没人再会给俞江的房门加上锁拷...
因为这未来的路,还得去靠他自己走才行。
“慧贤,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
快速地将手中的母盒是重归完整,李耳这才是将这块母盒给轻轻地放在了慧贤的手中,待母盒落于它本该出现的位置上之后,他这才是幽幽地对着慧贤轻声的倾诉。
“以俞江现在的情况来看,恐怕这孩子并不怎么想见你,不过你放心吧,这几日我会不断叮嘱苏侯爷的,我想让苏侯爷去带话,俞江这孩子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的。”
将母盒用力攥紧,慧贤是稍微地想了一会儿之后,这才给了李耳一个肯定的答复。
“哎...看来在这些人里,还是你最为得懂我...”
轻轻地拍了拍慧贤那攥紧母盒的手背,李耳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看似自嘲一般的小声嘀咕。
“我懂你?不...李耳你错了,你看错我了,因为在这个世间,最为懂你的人并不是我,最为懂你的人是赵璇,是那个被你深深伤害过的可怜女人,而这个女人,如今却已经不在了,所以李耳,我想要你明白一点,我之所以会选择留下来帮你,全是因为我不想让自己在太机天枢之中所提及到的启示得到应验,我不想看着赵璇拼死为我们争取下来的时间得以浪费,我不想活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似有似无的一声轻笑,然后看似有意地将李耳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给拨开,便看到慧贤就这般的低着头,然后让自己的目光是尽数的看向手中的母盒,轻声回应着李耳。
尽管此时的慧贤早已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
“你不想活着自己讨厌的模样,我又何尝想要让自己变成被自己所讨厌的人,被自己所唾弃的人呢?慧贤啊慧贤,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李耳充其量就是一个只知道拿着皇权来行驶权利的人罢了,是一个眼中只知道追求无上权利的小人而已,而对于赵璇而言,对于整个八界门来讲,对于原本那些世世代代皆生活在天机谷内的数万百姓来讲,我都是在扮演着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在扮演着一个彻头彻尾的人屠之辈,而这些我都明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
因为慧贤方才的那一弹手,还真是让李耳为之一愣,而在这瞬息的异样之后,他是再次的将自己的手给重新按实到了慧贤的手背上,
然后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一次你本可不必前来随军出征,你本可继续待在大音寺中潜心修行,可是陆锋的一书圣旨,却让整座大音寺上上下下好几千人是为之坐立不安,而你为了全寺人的性命,选择了牺牲自己,选择了带领三千棍僧随我西行,所以啊慧贤,在我看来,你和我其实都是一类人呐...”
而当李耳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能很明显的察觉到,慧贤原本就已经攥得很紧的手背,是因为他最后的那句话,而再度暗中发力。
“你怎么会知道圣旨一事的...”
慧贤并没有接过李耳方才所抛给自己的话,而是选择了从另一个角度来继续俩人之间的交谈。
这个角度,便是陆锋给大音寺暗中降旨一事。
要知道,大音寺所接过的这道圣旨,可是陆锋派人秘密送往的,除了当时送来圣旨的那位公公之外,整个大音寺能知晓此事的,除了几名大住持之外,也就剩下慧贤一个人知晓此事了,甚至包括他所带来的三千棍僧,这些弟子对于这道圣旨,也是觉不知情的。
同时在这道圣旨当中,还存在着一份旨中旨,也就是说,在这道圣旨生效的那一刻开始,在大音寺从那位被陆锋给派过来的公公的手中接过这道圣旨的时候,这道旨中旨也随之一起开始生效。
而这道旨中旨内所被记载的内容,更是只有寥寥几个人能知晓此事,一位是拟旨的陆锋,一位是抒写旨意的史官,一位是奉送旨意的公公,一位是接过旨意的灵叶师傅,这最后的一位,便是去执行旨意的慧贤。
现在,慧贤远没有料到,李耳竟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告诉自己这件事,去告诉自己有关这道将于大音寺头顶的圣旨的事,那么作为被大音寺所派遣过来的随军人员,他不由得就要开始怀疑,这李耳究竟还知道多少秘密。
因为在慧贤看来,如此隐秘的一件事,到头来还是被李耳给一语道破,那就是说,李耳很有可能早就知道了此事,李耳早就很清楚自己为何会随他一同西征,可是这一路走来,李耳愣是将此事闭口不谈,甚至在双方共同开始进攻天机谷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李耳还都是给他营造出来了一种假象,一种自己只是一介文弱书生的假象出来,由此可见,李耳的心机和城府,是有多么的可怕。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不仅知道在灵叶师傅的手中有那么一道圣旨,我还知道在这道圣旨的背后,大音寺还被陆锋给降下了另一道旨意,一道关乎于我李耳的旨意,慧贤,要不你猜一猜,关乎于你的秘密,我还知道多少?”
这一次,李耳更是能从慧贤那早已绷紧了的手背处感觉出,对方此时那股震惊的感受。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你不选择杀了我?为何你要留我在你的身边?既然你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为何你还要选择让我充当你的中间人?李耳,我不理解,我不理解...”
眼随已看不见,可是慧贤的心,却跟个明镜似的。
只见慧贤就这般的任凭李耳握住自己的手背,然后自己快速地回应着对方。
“我为什么要杀你?慧贤,我没有理由去杀你,因为我知道,这道圣旨并不是你的本意,也
绝非是大音寺的本意,甚至我都能猜得出来,陆锋当初为何会向大音寺下达这样的一道旨意,想必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也是希望用我李耳的命,去堵住江湖中那芸芸众生的嘴吧,毕竟这一次死的可是赵璇,是被江湖中人奉为活神仙的人啊...”
说到最后的几句话的时候,慧贤能很明显地从李耳的口吻中听到那抹无比落寞的心情。
“既然你都无比的清楚了,那么对于我来讲,我的任务就算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再去对你下手了,你杀了我吧,替你解除了一个隐患,也替大音寺解除了一个隐患,我想,我一个人的死,多少还是能给大音寺换回一次生的机会吧...”
一边说着,慧贤便当着李耳的面,是缓缓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是将自己的咽喉部位,给直晃晃地摆在了李耳的面前,其用意是不言而喻。
“慧贤,我的朋友,我是不会杀你的,我不仅不会杀你,我还会让你活的好好地,因为只有你活着,你才能体会到我心中的痛苦,你才能体会到我所身处的煎熬,而且你要清楚,打开天地通路的人可不是我,替赵璇打开天地通路的人,乃是你慧贤,是你用自身的血与骨,用自身的精与神,是替赵璇打开了那条通往紫薇东宫天的道路,所以你要明白,我李耳充其量只是被知识所诅咒了的人罢了,而真正被赵璇所看重的传承之子,是你慧贤呐...”
说罢,李耳更是用力地拍了拍慧贤的手背。
“不...这不可能...你定是在胡说八道...我曾亲眼所见,你眼里那抹星辰之色,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我才不会相信你的瞎扯,我不是什么传承之子,我更不是什么被赵璇所看重的人,李耳,你不要再在我的耳边妖言惑众了,我不信,我不信...”
也不知为何,当慧贤是听到了李耳的这般言论之后,竟然会引发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你可以不信,但是这就是事实,而这样的责任,你是逃脱不掉的,诚如赵璇之前告诉我的那般,她早已在太机天枢的指引之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看到了这个天下的未来,而在这份未来的警示之中,她在未来之中没能找到自己的身影,也没能找到我的身影,她唯一找到的,便只有那在废墟之中逐渐崛起的希望,那代表着东方的人类文明最后倔强,而在那群人之中,在俞江的身后,你慧贤,便在那里,其形象宛若一座高山,是那般得不可被逾越,而关乎于赵璇所告诉我的这份预言,我同样也在太机天枢的指引之中所看到过,所以慧贤,关乎于你的未来,本应如此...”
说罢,李耳这才是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是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了慧贤。
“师父曾经教导过我,要遵从本心,要摒弃杂念,要学会尊崇静心禅修,要学会舍弃欲念,信仰所在,即为心之所向,可是李耳,你可知道,我在打开天地通路的那一刹那,我所看到了什么预言吗?”
虽然看不见,可是李耳还是能够感觉到,此时的慧贤就是在看着自己,死死地盯着自己。
“我所看到的,乃是真正的末日...”
还不等李耳接过话呢,慧贤便接着说道。
第五百八十二章.洗澡
下来的日子,俞江让自己又变回了之前几日的那种忘我的状态,每日他总是不断地在吩咐着门口那两名护卫着他个人安全的士兵,是让这俩人将李耳所给他准备好的饭菜给端进屋内,然后便可以安安静静地退出去了。
至于俞江他本人到底吃不吃这饭菜,至于他什么时候吃这饭菜,就全看他那时的个人状态和其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的进程了。
毕竟在这会儿,无论是什么事情,怕都是没有眼前的这头影豹要来得重要。
有好几回,当那两名士兵是将新做好的饭菜给俞江端进屋内的时候,这俩人还能从屋内的小方桌上看到,上一餐的饭菜就那般安安静静地被放在哪里,而那双碗筷,依旧是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很显然,这名只专注于眼前事物的孩子,怕是早已不得知,原来在距离自己并不远的小方桌上,李耳还专门为他做好的可供他果腹的可口佳肴。
然而,虽说这桌上的饭菜看着无比可口,可当人的心中存有一个目标,当人可以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断鞭策自己,当人可以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断驱使内心,那么像这般爽口美味的佳肴,其味道也就寡淡如水了。
在此期间,苏庆广也来看望过俞江几回,可他总是会被俞江以各种理由给搪塞回去,无论他对俞江说些什么,俞江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来一套说辞来对付他,然后俩人就这样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的,可以说俩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呢,他就会被俞江给请出屋子。
有些时候,因为俞江那愈发变得有些怪异的脾气,还真惹得苏庆广是一阵火气,不过每当他从俞江的眼神里看到那抹对于未来的希望之光,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赵璇,想起自己心中那位挚爱之人,而对于自己彼时所滋生于内心之中的火气,他也只能说是不断地安慰起自己来。
算了...
算了!!!
他还是个孩子...
除了这套说辞,苏庆广当真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这个更为具有说服力的说辞了。
然而苏庆广不清楚的是,他眼中的这个孩子,此时所在他的小屋内捣鼓的,乃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跨时代兵器。
俞江的小屋...
“卧槽?”
一声惊呼,紧接着便能听的,一声沉闷的暗响,是猛然地从俞江的里屋内给传了出来,而这样的响声,无疑就好比是在那黑夜之中猛地点燃了炮仗,那种威力可想而知。
“公子,出什么事儿了...”
... ...
“公子,怎么了...”
... ...
随着这两声相伴而生的惊呼,便能看到,那两名一直都在恪守自己职责的士兵,就这般是没有经得俞江的批准,直接一脚就踹开了那扇近些时日一直都处于紧闭状态下的房门。
而这房门刚一被踹开,一股浓烟便瞬息扑鼻,其中那股极为难闻的烟油气味,更是呛得一名士兵是为此不停地开始咳嗽。
咳咳...
咳咳...
“快让开,快让开,我快要被呛死了...”
还不等这两名士兵是从这股浓烟
之中看清什么呢,他俩便听到,俞江的声音是极为急促地从里屋的方向给传了出来,还不等这俩人对此有所回应呢,一道身影便直接将他俩给撞开了,等到这俩人急忙回过头去的时候,这才发现,俞江早已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屋外的空地上大口喘气儿了。
只不过俞江此时的模样,当真是显得极为狼狈。
只见此刻的俞江,满脸皆是脏油印子,而从这些油印子上的痕迹来看,十有**都是从他那双黑乎乎脏兮兮的双手上抹来的,而他所穿的衣服也都是被这些油印子给印的五花八道的,很明显是已经到了再也洗不干净了的那种程度,至于他的发型?天呐!这会儿的他还谈什么发型?
要知道,在这两名士兵接到李耳所委派下来的这个任务之后,少说也已经过去了七八天的时间了,而在这段期间内,他俩可真没见过俞江洗过澡,试想一下,一个七八天都不曾让肌肤见过水的人,又怎么会洗头呢?
可想而知,此时的俞江,那一头秀发,得多味儿呀。
再说回来,在这两名士兵还未被委派前来照顾俞江之前,他的个人卫生情况又是如何的呢?这可当真不敢去猜。
毕竟那会儿的俞江还在因为被自身影豹伤到了而深陷昏迷之中,在那个时候,因为李耳的一句话,因为随军的军医的一通会诊,让当时的这群士兵,愣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去好好地捣拾捣拾他。
要知道,这帮行军打仗的大头兵,一个个的手劲儿都是大得出奇,毕竟整日里他们所接触到的除了刀枪棍棒,就是斧钺矛戟,可以说其个人手上的老茧子,是一个比一个厚,试想一下,这帮大老粗们一天天的连自己个儿的生活都照顾不周全呢,再别说让他们去照顾一个尚且还深陷昏迷之中的孩子了。
所以在最初的那会儿,当这两名大头兵是被李耳给派过来专门照顾俞江生活起居的时候,在这俩人的心里,都一度的认为,自己怕是已经被咱们的这位李大将军给抛弃了。
在这俩人的心里,他俩宁可被李耳派到前线上去与敌人真刀真枪地干,也当真是不愿意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然后去给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当奶妈,当保姆。
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哪怕心里再是麻麻批,这脸上都得保持住喜洋洋的样子。
这,就是现实。
也就是说,实际上俞江距离自己上一次的更衣沐浴洗澡洗头,已经是不知过去了多久的时间了,加上他此时那满脸油渍的样子,以及那头早已相互拧成了一缕一缕模样的头发,还有那身早就被各种各样的油印子给印花的不成模样的衣饰,哦,当然了,在这其中,对于他那因为长时间的作息不规律而滋生出来的那双硕大的眼袋和黑眼圈,还有他因为饮食不规律而其外在变得有些消瘦,而让这样的一个人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出现在他人的眼中,当真是给这两名士兵一种极为狼狈的视觉冲击。
不过狼狈归狼狈,这有些时候,面儿上的事儿,还是得有人去做的。
毕竟人活着,有些人活成了面子,而有些人则活成了里子。
“公子,您没事儿吧!”
就在俞江还在原地大喘
气儿的时候,左边的那名士兵是急忙的就一个箭步地冲上前去,然后口中说着这句充满了关怀之意的话语。
“公子,您没受伤吧,快让我瞅瞅!”
一看左边的兄弟是早一步冲上前去,这右边的士兵又岂能落于他人之后尘?
喝...
喝...
喝...
而作为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俞江此时除了是让自己不断地打喘气儿之外,他当真是没有那个闲心情去回复这两名朝他冲过来的士兵。
“我说二雷子,你还杵在这干啥?没看见公子这会儿这样啊,你咋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还不赶紧去给公子打一盆清水过来抹抹脸?”
瞪了一眼随后跟上来的人,便看到那名第一个朝着俞江冲过来的士兵是一脸不满的样子,那欠揍的表情,当真是看得人手心直痒。
“你雷爷爷的名字,也是你这个小瘪三叫的?还有,老子咋就没有眼力见儿了?老子这不先看看公子的身体有没有恙,若是一切尚好,老子自会去替公子打一盆清水过来,不需要你给老子瞎安排...”
回瞪了一眼自己眼前的潜在竞争对手,随后便能听的这名士兵再次回转话锋,是让其对象从那名竞争对手的身上,是快速的转移到了俞江的身上。
“公子,您若是没啥大碍,您就在这儿再歇上一歇,容小的去给您乘一盆清水过来,咱好好地洗一洗...”
也容不得俞江回应他呢,便看到这名士兵,就这般屁颠屁颠的给溜远去了。
既然如此...
那就索性作罢...
不过话说回来,这李耳所派给俞江的这两个人,还当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不,等那名去给他盛水的士兵刚巧的端着一大盆清水是赶回来的时候,另一名士兵早已是将他给扒得就只剩随身穿着的贴身小裤裤了。
还好此时的天还尚在夏季,而这会儿又正值午后时光,所以这会儿的俞江即便是被他人给扒得就只剩下个裤衩了,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感觉到冷。
而当俞江看到了那一大盆清水之后,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是黏糊糊的,直让他感觉到一阵的不舒服,同时他的脑袋是传来一阵奇痒无比的感觉,而这般的感觉,更是痒得他内心抓狂。
原来...
我已经这么久都没有洗过澡了啊...
仔细想想...
也该洗一洗了...
眼下影豹的校准调试已经是进入到了收尾的工作...
这接下来...
这母盒能不能去匹配影豹...
就全得指望老天爷的赏脸的...
罢了罢了...
一切就让其顺其天意吧...
当清水被摆置眼前,俞江是没有任何的顾忌,就直接当着这两名士兵的面,是将自己的随身穿着的贴身小裤裤给彻底扒掉,随后便直接抄起面前的这个大盆,是让盆中的清水,给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那阵激灵...
那阵透心凉的舒爽...
“痛快!!!”
舒爽之余,俞江不仅仰头长啸。
第五百八十三章.公子
这一通澡,俞江是洗过瘾了,至于那两名在此期间一直再为他跑腿端水的小伙子们,可就当真是累惨了。
要知道,虽说天机谷本就是建在一处戈壁滩的绿洲之上,可以说本地的地下水源是极为得丰富,但是有一说一,俞江所住的小屋,距离谷内打水用的水井,这少说也得有个一二里地的距离呢。
虽然这两名士兵本身就出身于李耳所率的陷阵司,可以说其自身的体能是绝对足以应对任何的战事和突发的事件,可是这样充沛的体能,也架不住俞江的这一通澡呀。
毕竟这人一旦要是想开了,一旦要是让自己敞开了膀子的去洗,这用水量哪能是一盆两盆就可以搞定的?用桶都怕是赶不上俞江的用水速度。
所以便能看到,这两名士兵,皆是一人手提两个木桶,是你一桶我一桶地让自己不断穿梭在俞江和水井之间,一趟又一趟的在重复奔跑。
刚开始,这俩人还相互嘲笑对方,拿对方的体能开涮,拿对方所打回来的水量开涮,可是随着俞江越洗越嗨,随着他越洗越想洗的架势,这两名士兵的体能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以一种肉眼可辨的速度飞快下降。
直至俞江这边都还没能好好地把自己的头发洗一洗呢,那两名士兵便已早早地虚脱在地上,一个个就跟被人给抽了魂儿似的,那满脑门子的汗,更是哗哗地往外淌着。
“得了,你俩也别忙活了,叫我说,你俩跟着我一块去河里洗算了,我看这会儿的天儿还不错,洗个澡也美得很,你俩这就赶紧去收拾一下,待我去屋内拿上一套干爽的衣服,咱就出发!”
一看因为自己的过度洗欲,而让这两名这几天一直都在照顾着自己生活起居的士兵是这般的劳累,年幼的俞江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了,也不管这俩人此时还想不想在动弹一下,便看到他是光着个腚,是背朝着这两名此时早已瘫软在地上的士兵,然后用着他自身那尚未完全变声的嗓音,是一边喊着,一边让自己朝着里屋冲了进去。
当然了,这会儿里屋那些肆起的烟油气儿,早就散的差不多了。
还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呢,便看到俞江是穿戴好了衣服,当然了,他此时的穿戴也就顶多算得上是将自己给裹住罢了,至于穿戴的有多么的美观,当真是不敢去恭维。
“走了,走了,随我一同去河里泡一会儿吧...”
也不管这两名士兵究竟想不想去,便看到俞江就这般的撂下了这句话后,是独自一人的率先朝着那条尚且还在天之墙之外的小溪快步走去。
白眼一翻...
一声叹息...
哪怕心中再是无语...
也只能是强行地撑地站起...
然后...
“公子,等等我!!!”
... ...
“公子,您跑慢一些啊!!!”
... ...
然后给了兄弟一个我懂你此时的心情,便纷纷开口,欲要追去。
... ...
噗通... .
..
噗通... ...
噗通... ...
原本安静的小溪小河,是冷不丁的被这三声异响给搅得热闹了一些。
而当三人就这般的跟下饺子似的,是一个个地从那块大石头上蹦进溪水的时候,那股直钻人后脖子的凉意,是瞬间从脚心给钻到了头顶,是让三人浑身的疲惫,一下子全都消散不见了。
“爽啊...”
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痛快,俞江不免得再次仰头长啸。
只不过俞江不知道的是,当他忘情的咆哮的时候,那两名陪着他一起泡溪水的士兵,所看向他的眼神,皆是无比的怪异和尴尬。
或许在这两名士兵的眼中,俞江充其量也就是个年龄稍微大了一些的娃娃而已,而如今这俩人却是从这娃娃的口中听到爽这个字,当真是让这俩人感到一阵的尴尬。
然而尴尬归尴尬,俞江作为李耳眼中最为重要的人,作为如今的天机谷内其个人地位仅次于李耳几人的小家伙,可以说此时的俞江显然就是他俩的顶头上司,所以对于上司的话,无论对与错,无论多夸张,他俩总得去附和才行。
“爽啊!!!”
这不,那名明显看着有些小聪明的士兵(也就是当俞江从屋内跑出来的时候,第一个选择冲到俞江身边的那名士兵),便扯着自己的脖子,是接着俞江的话,也学摸做样的喊了起来。
“就是,好爽啊!痛快!真是痛快!”
而那位一向总是落后半拍的人,就只能说是聪明不够,字数来凑了。
“我小的时候,总会背着我爹我娘,是跟着自己的小伙伴儿们来这里玩儿水,可是如今,还能来这里玩儿水的人,却只剩下我一个了,这么想来,到还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啊!”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亦或者是说,言者有心,听者?亦有心!
总之就是,当俞江说完了这句看似暗自抱怨的话之后,那两名陪着他一块儿前来洗澡的士兵,皆是流露出来了一瞬的无奈神情。
“这几天,当真是辛苦你们二位了,让你们一直陪我这么一个性格怪癖的人...”
说罢,俞江便偏过头来,是瞅一瞅左边的那人,然后又是看看右边的那人。
“公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大可不必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一听俞江这口中的话锋有些不太对劲,再一联想到,李耳之间就已经是早早地跟自己打过招呼,说俞江这孩子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是其心智的成熟程度,堪比一位成年男性,而且还是一位经历了很多风雨故事的成年男性,之后李耳更是让他俩在与俞江之后的生活和交涉过程之中多留个心眼,以免自己二人是被俞江的话给带偏了过去,由此可见,李耳对于俞江这个孩子的看法和认知,当真是远非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而现在,当那名稍微聪明一些的士兵是听到了俞江方才的那句话后,他是直接给了自己另一位战友一个眼神,然后赶在对方开口说话之前,是率先的回应了俞江方才
的那句看似抱怨又看似感激的话。
“事做前,话说后,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二位不要过于猜测和联想,我当真就是很感激你们俩,这些天里,要不是有你们俩一直陪着我,一直照顾我,我想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完成那头影豹的校准工作,正因为有你们俩在我身后一直默默支持着我,一直默默照顾着我的日常生活起居,这才会让我能抽出更多的时间去放在手头的工作上,所以我方才所说出口的那些话,当真是我心中所想的,是很纯粹的感激之情。”
然而,俞江这通看似真情流露的话,这两名士兵还是无法做到真正地去相信。
“公子您当真言重了,如今我们俩被李将军给派过来照顾您,换句话说,此时的您才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主子,是我们兄弟的主心骨,所以照顾您本就是我们兄弟的分内之事,至于您所说的谢,其实大可不必的,因为将您照顾得好,这本就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应尽到的职责啊。”
还是不给另一名士兵开口说话的机会,那名聪明的士兵还是抢着把话给讲完了。
“也对,也对,不过有一说一,我这个人打小就没养成那种富家公子的习性,所以你俩也大可不必像照顾富家公子那般的去照顾我,这样你们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因为我的的确确也不怎么喜欢那种繁缛的礼节和习惯,经过这么些天的接触,我相信你们俩也对于我这个人的脾气和性格是有一些了解的了的,我这个人吧,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欢被人约束,也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不喜欢被人去强迫着做一些我很反感的事,我所说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调转身子,俞江是让自己直面那名聪明的士兵,一字一句,字字扎心。
“公子,如果您真的想要离开,那我们兄弟俩也得一路跟着您,因为自打我们兄弟二人是同意了李将军的这次任务之后,在我们二人的心中,您便是我们今后的主子,除非您亲口说不要我们了,否则无论如何,无论环境如何恶劣,无论身遭多么险峻,身为下人,都不可擅自离开自己的主子,只因这般的道理,自古至今都是如此,所以说公子,如果您想要离开,你只需要说服自己便可,至于我们,还是会选择一路照顾您,一路追随您,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身为下人所需拥有的觉悟!”
这名士兵的话,同样也说的俞江的内心无以复加。
“俺也一样!”
而当这边刚一表态,在那一边,那名嘴巴稍微笨上那么一些的士兵,立马开始表态。
只不过这句话,倒还真是让本就略显得有些尴尬的局面,是瞬间便被破了局。
“好好好,我都听懂了,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既然你们选择了我,那我也势必会选择你们,那咱们三人就正式的认识一下吧,俞江,赵璇之子,俞北塘之子!”
可俞江接下来的行为,当真是胆子大。
只见俞江就这般猛地从水里给站起身来,然后就让自己在其余二人的面前光溜溜的,快速地伸出右手,缓缓地开始给自己面前的这两位开始介绍着自己。
第五百八十四章.一人一生
一时间,春光乍现!
而俞江的这般激进行为,更是看得这两名士兵为之一愣,因为在他俩的认知里,自认还当真做不到俞江这般的心大,还做不到对方这般的豁达。
毕竟在这俩人的心里,他俩当真是有些看不懂俞江了,因为他俩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被俞江如此看重,包括他们自身都认为,自己在这段时间内所扮演的角色,充其量也就只是个类似于保姆和管家的角色罢了。
试想一下,当自己每日的工作都变成了端茶递水,打扫屋子,给房内通通风,将床褥叠整齐这类的,这不是管家是什么?
所以在当俞江如此大胆地向这二人开始正式的介绍着自己的时候,皆是把他俩给吓了一大跳。
因为按理来讲,这二人在这段时间内,也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出格的事,他们俩就只是按部就班的在履行着自己该有的职责罢了,说白了就是,李耳既然选择了让他俩来照顾俞江,不就是看重了这俩人还算是心细的这个方面了吗?当然了,他俩所谓的心细,也不过是相对的罢了,毕竟这是在军营之中,而一眼瞥过去,这偌大的军营,能找到像他俩这般好脾气的士兵,当真是不多见了。
所以在当初的那会儿,在李耳为了俞江的个人问题而思考的时候,当真是难为了他,毕竟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之中,是找到那一两名可以去照顾俞江日常起居的人,那可是相当的不容易的,可以说这种难度,无疑所等同于让他在一群秃子的头顶上找虱子。
当然了,就有人会问了,哎呀天机谷内还留有那么多的老百姓,还留有那么多被李耳所滞留的原八界门的弟子,那么在这些人里,李耳就找不出个女人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也非常好解释。
第一,对于八界门来讲,其实李耳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而他之所以会选择留下来,绝大多数是因为赵璇,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所欠下的债,是属于赵璇的,而绝非是属于八界门的。
第二,对于八界门来讲,李耳并没有足够的信任,毕竟那些在天之殇事件中得以幸存下来的诸多弟子们,可以说没有一位的效忠于李耳的,这些八界门的弟子,甚至包括了此时还生活中天机谷内的百姓,皆只效忠于一个人,而这个人乃是赵璇,却不是他李耳。
第三,眼下距离天之殇事件的结束,也不过是过去了个把月的时间,李耳自认自己可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是能让自己做到在这短短的个把月的时间里,就能迫使这群原本还处在敌对位置的人是对自己言听计从,他更是绝不相信,就仅凭着自己和慧贤等人,就能震慑住这些生活在天机谷内的百姓,以及这些效忠于赵璇的八界门弟子。
第四,一方是刚刚因为战败而不得不选择投降于自己的八界门弟子,一方是刚刚被自己的军队践踏过家乡土地的天机谷百姓,一方是自己并不能完全去掌控的龙寰陷阵司,一方是压根儿就不听自己话的神机火营和大音寺,而若要是想让李耳在这诸多复杂的环境之中找到那两名能够代替他去照顾俞江生活起居的人,这思来想去很久,他都始终认为,这样的人,只能出身陷阵司,因为相较之其它几方那更加不能被自己所约束和控制的势力,以目前他的权威和能力,很明显这陷阵司是最为
合适的。
最后,可千万别想着去让苏庆广或是慧贤来照顾俞江,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要知道一点,以现在仓州的乱局之势,以现在天机谷内的复杂情况,若此刻李耳的身边是没了诸如像慧贤、曾浩轩、苏庆广这类的管理型人才坐镇的话,那么这天机谷早就乱了套了,可以说正因为有这些人陪在李耳的身旁,这才能暂且的稳定住天机谷的局势。
这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李耳最终才是在矮骡子里拔高个子,是挑选了这么俩人来负责俞江的日常生活起居的工作。
当然了,从目前情况来看,效果还不错。
最起码在李耳的眼里,这俩人无论是工作态度,还是工作方法,又或者是工作技巧上,都还办得不错。
只不过,俞江真的就这么轻易的接纳了这两位士兵吗?
关于这个问题,当真只能说是未必吧。
要知道,即便是熟悉到如同苏庆广那般的程度,也都未能真心的被俞江所接纳,更别说这两位被李耳所派过来的人了,尤其是当这俩人所要面对的主子,乃是个心思本就十分缜密,外带一些小腹黑和小算计的俞江了。
所以,俞江此时如此癫狂的模样,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演戏?
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人一生,百姿百态。
最终,也不知道俞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这才是让自己可以兜住那场尴尬,总之就是看到,当他们三人是摇摇晃晃地从高墙之外朝着天机谷内走来的时候,他的眼底,当真是存有一丝狡黠,存有一丝快感,更存有一丝暴风雨欲要降临的宁静和狂烈。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极为的枯燥和乏味,因为当李耳将那块被他已经校准好的母盒经由慧贤的手是交给了苏庆广,又经由苏庆广是转交到了俞江的手中的时候,至于这位天机神算之子,则又是把自己给锁紧屋里,然后就是一顿一如既往的瞎捣鼓。
时不时地,屋内便会传来几声巨响,当然了,在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俞江屋外所席地而坐的两位门神,对此也就见怪不怪的了。
二人随手这么一抓阄,输得那个人便会前去打开房门,然后顶着那不断朝着屋外飘来的浓烟,就这般的将屋内那具俨然已经被这股浓烟给熏得几近晕厥的俞江给拖拽出来。
随手的将其手头上的俞江给丢在院子里,便能看到,那名一路拖拽着俞江衣领的士兵,便将其早早就准备好的一盆清水,是直接顺着俞江的脑袋就给浇了下去。
这一盆下去,简直就是在救命。
... ...
“按你这么说他这几日,当真就没怎么出过院门?”
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间,李耳随之一声叹息,叹息之余,便是这声颇为无奈的话语落地。
“自打你将母盒交予了我手,我寻思着,这玩意儿对你来讲,对俞江这孩子来讲,都是无比的重要的,所以我也就没做停留,是直接拿着母盒找到了苏侯爷,是将这块母盒亲手交给了苏侯爷,而后我便听说,苏侯爷当天下午就将母盒是交到了俞江这孩子是手里,而至此之后,这孩子就再次把自己给锁在屋内了,这一锁,眼瞅着又是七八天的时间了啊...”
虽然看不见李耳此时的模样,但是慧贤还是能从对
方那略显的有些低沉的语气中听得出来,那消沉的心智。
“这孩子,我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了,总把自己关起来,他以为他把自己锁起来,就能屏蔽一切事物了吗?哎...也不知把母盒交到他手里,是对还是错啊!”
抬眉瞥了一眼慧贤,李耳无奈地说道。
“不管是对还是错,总之你现在已经是选择了让俞江接触到母盒,而眼下的你只需要考虑,在俞江这孩子接触到了万机神宫之后,他今后的路该怎么去走,他此时还年幼,在他的人生之中,他理还应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观察这个世界,去探求自己的本心,所以李耳,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应该去坚信这条路,去守卫这条路,而不是去质疑自己的选择,去质疑自己所为之做过的努力,你既然选择了俞江,那就需要你无条件的去支持他,去信任他,因为我能够从你这些时日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俞江这孩子此时所代表的,乃是你李耳心中的那份希望,以及未来。”
听着李耳的话,慧贤还是忍不住的再次提醒他。
“我的希望?”
李耳眼中尽是迷茫之色...
“我的未来?”
在迷茫之余,还充盈着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和担忧。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为何当初不直接杀了他,为何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去让曾浩轩找到他,又为何会不辞辛苦的去以万机神宫为由,从而让大伙变相的接受了那块母盒的存在?如果你不重视他,你为何会指引他去赵璇的房间,还把那把钥匙是亲手的交付到他的手中?李耳,或许你可以骗得了曾浩轩,但是你骗不了我,我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你对他的那份不一样的情感。”
这一次,慧贤并没有给李耳留有余面,可以说他的话,当真是将李耳早些时日所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虚假面具给拆穿的一干二净。
“看来,你还是真得懂我啊,慧贤啊慧贤,我究竟该高兴呢,还是该害怕?”
明知慧贤已经看不见了,可是李耳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去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因为他知道,此时的慧贤,同样也在直视着自己,只不过慧贤的直视,源于对方的内心深处。
“我认为,你不应该高兴,更不应该害怕,你最应该的,是感谢,感谢我没有当众拆穿你,感谢我选择了支持你,感谢我所在太机天枢之中看到的未来之样,但是你最要感谢的,却不是我,而是赵璇,是那位将你我二人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的可怜女人,因为有她,才有你我,因为有她,才有希望尚存。”
可以说慧贤的话,当真犹如一柄极为锋利的利剑,就这般地选择了让自己亮剑于当场。
“既然你都说得这么直白了,那么我就相信你一次,不为别人,就为赵璇,想必你应该也能猜得出来,我想让去去办什么事儿吧,要说俞江这孩子,倒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眼下大战在即,我不能再让俞江这孩子为此冒险了,我不能让他继续待在天机谷内了,因为我有预感,这一次田瑶一定会安排夏志杰是对仓州发起猛攻,是无论如何都会让夏志杰尽快地率军突破明都,然后是兵分几路的一举拿下仓州诸地...”
说到这里,李耳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精明,方才的那一阵迷茫,竟是瞬间消散。
第五百八十五章.走心
李耳真的变了,变得不像以往,变得不像曾经,变得...
就如同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尤其是当李耳在谈及到俞江的个人问题的时候,他眼底的那抹光,更是丝毫都不曾保留,就这般赤(裸)裸的暴露在慧贤的眼前。
可以说,一场天之殇,改变了世间的格局,改变了人心的向往,更因此而改变了不同人之间的际遇,改变了不同人之间的关联。
它,改变了我们的脾气,改变了我们的心性,改变了我们看待问题的角度,改变了我们处理困难的思路。
它,改变了我们的思维,改变了我们的视野,改变了我们对待他人的方式,改变了我们对待自己的本质。
它,当真改变了我们太多东西,改变了我们太多的样子,以至于回过头来,这才蓦然发现,曾经的自己,已是变得如此陌生,已是变得如此疏远。
现在,此时...
当李耳在面对俞江今后所需要去直视的未来,当他开始替俞江筹划其今后所需要去经历的成长,当他开始着手去努力地扮演好俞江的监护者的角色,他这才猛地发现,原来为人父母,竟是这般的辛苦和辛酸。
以前,俞江是赵璇心目中的希望,是俞北塘心目中的未来...
而现在,俞江是李耳心目中的期许,是整个八界门心目中的明光!
唯一的光!
此时此刻,当慧贤是听懂了李耳所想要去阐述的话语,他更是能极为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团无比炙热的火焰,此刻正盘踞在李耳的胸腔之中,那团火焰在不断地舞动,然后让它所能散发出来的能量,是瞬间便充斥在李耳的全身,上至大的关节,小至细微的毛发。
以至于当李耳这边刚一说完,慧贤便能瞬间对此有所感触。
是啊,放眼望去,纵观这个人世之间,还有什么样的事情,会比心怀希望更为让人有所冲动?还有什么样的事情,会比心怀梦想更为让人激情澎湃?
是啊!
是啊!
在梦想面前,任何的困难都已不再可怕,在希望面前,任何的艰难都已不再畏惧,因为希望,终将会成为人们手中那柄斩断迷茫的利刃,终将会成为点亮人们脚下路途的明光!
只因在人们的心中,存有这团炙热的火...
只因如此!
这一刻,可以说过得是无比的漫长,是那般的悠长,是那般的迂缓。
因李耳的那句话,更是让慧贤的心中,再度的浮现出所谓的光亮,而这股光亮,更是将他眼前黑漆漆的世界,给重新洒满温暖。
你的火...
便是我的火!
你的光...
便是我的光!
你的梦想...
便是我的梦想!
你的希望...
便是我的希望!
所以...
让我们共同努力,将这希望的火种传播下去,让我们共同努力,将这梦想的鲜花种满人间。
请让我们共同努力...
请让我们共同面对...
因为这便是人性,而这人性就是,当人们在面对大灾大难的时候,当人们在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我们不为所惧,我们不为所动。
我们,坚守本心!
忠...
勇...
真...
这便是我们生而为人的高贵之处,这便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可贵之处。
只因我们生而为人,只因我们自打出生开始,就心怀着这份信仰,就怀揣着这份感恩。
忠,代表忠贞,代表忠诚。
通俗一点地去讲,忠,即为捍卫!
捍卫自己心中的正义,捍卫自己心中的荣耀,捍卫自己心中的向往,捍卫自己心中的希望,捍卫那些所需要自己去为之捍卫的一切,无条件地去为自己心中的那份梦想而付出自己的一切,不遗余力地去匡扶自己眼中的真相,不遗余力地去捍卫自己心中的真理,为心中的正义,竭尽全力,使命必达!
勇,代表勇气,代表勇敢。
通俗一点地去讲,勇,即为守护!
守护自己心中的爱,守护自己心中的人,守护自己心中的梦,守护自己心中的家,守护那些需要自己用一生的时间来为此珍藏的时光,从甬从力,力及所至,生命勃发,甬甬然也,只因那股气力,不断地在胸间徘徊,只因那股冲动,不断地在脑海浮荡,只因自己的心中,存有勇气,只因自己的心中,留有勇敢,只因,我们皆是守护自身所爱的勇士!
真,代表存真,代表求实。
代表着存下真实的自我,追求实在的本心。
代表着以绝对纯真的内心,去面对世间万事万物。
只求这一辈子,就这般踏踏实实地为人,这般踏踏实实地做事。
所以李耳,既然此时的你我皆有一个目标,既然此时的你我皆有一个方向,那么,你胸腔之中的那团火焰,便等同于我胸腔之中的火,你眼中的那抹希望之光,便等同于我眼中的那抹光,那份被你怀揣在心中的梦想,便等同于我心中的梦想,而你眼中的那份希望,便等同于我眼中的希望!
至于俞江...
俞江这孩子,理应有属于他的那段故事,理应有属于他的那段岁月,理应有属于他的那段历史,理应有属于他的那段传奇,而他的未来,也绝不会就此落幕,因为这个故事,不应该如此。
这一刻,宛若持久,宛若永恒...
直至,当时间猛然想起,在这间小屋,历史还需不断前行,记载还需不断书写...
直至,李耳再次开口,轻声说道:
“因为田瑶若是想让玉林山的秘密不被公之于众,她就必须要确保陆锋不能将自己的视线是放在玉林山附近,而眼下对于田瑶来讲,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陆锋的视线进行转移,所以对于这位吐斯汗国的可汗来讲,眼下最好的时机,便是借由这次的战事,而让整个龙寰的视线都从玉林山上挪开,进而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这场两国的战事当中,只有如此,她田瑶才能确保玉林山的秘密不被外人所知晓...”
越说,李耳所考虑的事情就越多,以至于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是不免得有些停顿。
而这短暂地停顿,更是让慧贤为之一阵心悸,在他看来,此时的李耳,当真是给他一种极为疲惫的态势。
这种疲惫,源于一个人的内心深处,源于一个人的思想底谷。
“你想找一个人去前线?”
思来想去了很久,慧贤这才是借由李耳的这个停顿,是轻声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你可以不去...”
缓缓地抬起眼皮,然
后静静地直视着慧贤,若是此时的他能够看得见的话,想必他一定能够从李耳那双布满星辰之色的双眼中,是看出李耳此时的那种期许,以及迫切。
虽说此时的李耳所讲的内容,并非他的本意。
“你觉得,此时的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而慧贤地回答,同样也是这般的模棱两可,是没有将心中的意思给如实表达。
“你没得选择,同样地,我也没得选择,因为这便是现实,这便是你我生活着的世界,它不会因为你的意愿而发生转移,也不会因为我的意愿而发生改变,它就是它,而你和我,就只是你和我罢了...”
李耳的这句话,说的可就大有学问了,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继续说道:
“最近,总是有人会跑来我这里,然后去跟我谈论什么理想,而我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去告诉这些人,理想跟现实,其实这两者之间是存有不小的差距的,就好比说,理想就宛若那漫游于银河之上的繁星,就宛若那游离于时间之中的碎片,是那般的虚无缥缈,却又是那般的真真切切...”
看着慧贤,李耳继续说着:
“那么慧贤,你觉得,我会怎么向那些前来寻求知识的人去解释现实呢?”
至此,李耳这才说罢。
“现实就犹如行走在沙漠之中的人,明知孤独,明知在前行的道路上充满坎坷,却还是会一往无前的选择默默前行,当行走于现实之中的人穿越了那片沙漠,至此才会发现,原来在沙漠的尽头,并没有心中那座梦想的殿堂,存有的,只是一座被黄沙所掩盖了千年的历史,以及那些被描绘在残垣壁上的彼岸。”
而慧贤地回答,却是如此的贴近真实,贴近现在。
“是啊,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是人们所不愿意去触碰的,是彼此皆会选择性地去遗忘的,可是,你我皆生活在这现实之中,皆生活在这真切的日月之下,这是我们始终都无法去绕开的话题,所以慧贤,现实已是如此,我们就更加需要努力,将我们心中对于生的渴望,是寄托在年轻人的身上,因为你和我,终究会有老去的一天,而这一天,或许我会比你来得更加的早一些,所以我们眼下能做的,便只有将希望延续,只有将未来延续,毕竟日子还是得过,生活还是得过...”
说到最后,李耳都不免得连连叹气。
“是啊,日子终究得过,生活也终究得过,你过也是过,我过也是过,想来也是可笑,没想到我们的命运,竟会因为一个孩子而相互捆绑到一起,有时候我甚至都不会相信,自己竟然会因为你的某一句话而让自己陷入到那一阵的疯狂之中,可是现在,我却愿意为了俞江这个孩子而再去疯狂一回,所以李耳,你想让我去前线,去替你提前的探清道路,去替你提前摸清夏志杰的实力,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希望你清楚,对于这件事来讲,你和我之间终究也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那么既然是交易,就有交互一说,为此这一次我愿意去拿我自己的性命来与你做这一场交易,而我所希望换回的,也只是你的一句承诺而已,李耳,我不知地,我想要的这句承诺,你究竟会不会说。”
淡淡的回应着李耳的话,淡淡的回应着李耳的意思,这便是慧贤,是这位来自于大音寺的天才青年。
“我答应你,俞江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活下去...”
第五百八十六章.仲夏
书上说,飡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气入而麤秽除我认为,至此,是以为仲夏之硕。
是啊,却不曾想过,这一眨眼的工夫,夏已至末了。
遥想最初的记忆,怕是很多人都还曾停留在初春的时候,停留在那瑞雪尚未褪去的样子,那遥远的青州,那冰寒的岭川,以及那群生活在岭川城中的疯狂人们。
当然了,那场疯狂的背后,却是血的印记,是死的象征,而那条通往岭川的路,已成为了一条不可回头的不归之路。
然而这一眨眼的工夫,记忆也随着破碎的时间开始不断在消逝,不断被蚕食,直至在最终的旅途中,残存着的那抹记忆,最终也会随着时间的延缓而终究不再被记起。
这是八月末的一天,枝头上所挂着的那些叶片,也已经有个别泛起了微黄色泽,待一丝清风吹拂,竟也吹得枝头沙沙作响,瞧这一幕,不由暗自叹言,怕是这仲夏,已然到了。
此时的天空,蓝的有些微白,没有一丝祥云流过,只待每天的傍晚,才会在最远的西边,在那天的尽头,是短暂的停留上一两朵被晚霞给映(射)的通红的云朵,而在落日余晖的渲染之下,那些个云朵,七彩又绚烂,神秘又俏皮,当真就如同书里所描绘出来的模样,是那般的充满了一丝的仙韵。
当午后的困倦之意爬上眉梢,当一只只蝉就那般慵懒地趴在老槐树上吱吱作响,当耳边的清风是那般温柔的吹过耳鬓,至此忙碌了一早上的人们,一个个的便相依为伴,或树下随意地找一处阴凉地儿,或溪边随意地找一处凉身处,脱下捂了一早上的鞋子,然后将裹脚的布子就那般毫不讲究的被人们给塞成一团,是塞进了自己的鞋子中去了。
彼时,老槐树上的蝉鸣,声音忽大忽小,忽强忽弱,有些时候,那段蝉鸣,就仿佛是叫累了一般,就那般逐渐奚落,可就在人们以为这些蝉就此停歇的时候,那段蝉鸣,却又蓦然地高亢起来。
不断地重复着...
不断地循环着...
不断地反复着...
一遍又一遍...
这个时辰,是万物万灵都需要休息的时候,田园里的鸡狗,也都相依而伴,是窝在自家的门口,眯着眼儿,打着盹儿,时不时地,那打盹儿的狗子也会眯着眼睛,然后用力地长大嘴巴,将它那柔软的舌头打个卷儿,好让这暖洋洋的日头,是将自己的满嘴黄牙给照(射)个遍似的。
哈欠...
此时此刻,仿佛整个世界,都需要去打上一个大大的哈欠。
篱笆地里,有人就那般安静地斜靠在树墩儿边上,用来擦汗的布子就那般随意地耷拉在人们的肩头,而后那顶早已破损起了毛边儿的草帽,则是将自己个儿的脸庞给盖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他还尚有呼吸的话...
而在那一座座被泥巴所砌起来的猪圈里,苍蝇是嗡嗡的飞来飞去,而那头体肥膘圆的肉色大猪,正安静地斜卧在自己的圈内,是不断地扇动着自己癞皮的大耳朵,然后驱赶着那些在它脑
门儿边上不断飞舞着的外来户了。
菩提树下,暂有一处阴凉之地,寂静又温馨。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天正值夏末,而夏天的热尚未完全地褪去,所以那些因受不了燥热而来到此处的蜂和蝶,皆会徘徊于此,不断地扇动着自己的双翅,然后欲给自己寻找到一处可以供它栖息的临时住所。
菩提树的枝头,洋洋洒洒的挂着无数小花,静止着,却也活动着,风一来,那股香味,沁人心脾,而当这芬芳入了肺中,更是香得让人忘怀。
而在菩提树外,原本还是绿油油色泽的青草,却早已出现了点点金黄,而从这样式看去,怕是要不了几日的工夫,这片绿汪汪的草地,便会彻底地成为金黄色的海洋吧。
修长的麦穗就那般的兀立着,坚韧又挺拔,或许它们会伴随着一阵清风,彼此会微微摇曳,若是站在远处,难免不会因此美景而深深陶醉其中。
纵观远处,在小溪的那头,一切都看上去是那般得惬意,是那般的灿烂,是那般的辉煌,而当微风吹过,那松软的清风更是将眼前的野草吹拂出一层不断摇曳的涟漪,吹皱了戈壁滩上的每一处土地。
若这里不是绿洲的话...
然而在这午后,鸟声寂然。
要知道,这些鸟儿,向来都不怎么喜欢歌唱的,可是,在这伴响着蝉鸣的午后,纺织娘的叽叽鸣声,却不断流连于此,而当忙碌了一早上的人们在听到了如此有活力的声响,更使得那些躲在阴凉地里歇息的人们感到各位的满足。
只因纺织娘的鸣啼,它着实是有着一股魔力,它能使人感到困倦,却又能让人在这股困倦之中充满幻想。
只是这般的幻想,多少还是存有争议的。
不过,也不知是何原因,也不知因何而故,总之,当人们对此心留幻想之际,这本应苦闷的天气,却也感觉不到那般的燥热了,苦重而炎热的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住了,哪怕并没有风的低略,哪怕并没有阴凉的地方可供歇息,可是当这幻想于心底开始滋生,人们对于空气中焦躁的热感,倒是感受的不再那般真切了。
即便彼时的天上,那轮骄阳依旧在那里高高挂着,任凭岁月的流转,它始终都让自己保持着绝对初始的姿态,就那般安静地挂在天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什么叫做仲夏?
是不间断的蝉鸣,还是夜间相伴入睡的蛙叫,是傍晚才会浮生的一种闷热,还是入夜才会体验到的清爽。
什么叫做仲夏?
我想,彼时的天,彼时的地,彼时的空气,彼时的你我,当然了,还有彼时趴在老槐树上不断低鸣的蝉,以及洼间不断呢喃的蛙。
也不知那座祖传的庙宇在什么时候竟变得那般破败,也许在李耳他们来到之前吧,也许还在更遥远的过去,总之,当这午后的闲暇彰显安宁,当着仲夏的阳光滋养万物,那座老庙,却与如今的景色显得是那般得格格不入。
破败的庙门,就那样地躺在废墟之间,而厚实的灰尘,更是在其表面是浮上了一层层的痕迹
,从起样子来看,怕是得有不少年的积攒才行。
至于另一半还未脱离门框的木门,也早已在风中被风化的不成样子了,偶尔的会有那么一两股微风是朝着这座老庙袭来,而当风吹来的那一刹那,残破的木门更是传来一阵吱吱的悲鸣声,那样的声响,当真是直钻脑膜,是听得人牙根儿是阵阵发酸。
而当这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刚一发出,那些栖息在窗棂上的鸽子,便是呼啦一下顿时散开,一只只的开始不断传出咕咕的声音。
刹那间,更是给这间老庙素上了一层无比厚重的历史韵味。
忽然间,一阵热风再度地从戈壁滩的背面吹来,穿过戈壁,越过高墙,直至整座天机谷内。
而这样的风,更是吹得谷内的叶子都簌簌地响了起来,而那条贯穿了整座天机谷的小河,更是因为这股热浪的奇袭,而猛然苏醒,河面开始不断地泛起涟漪,掠向岸边,淹没了河边上的碎石台阶。
这便是仲夏的午后。
那般得惬意,那般的真实,那般的充满人味。
人们都躲在阴凉处歇息,偶尔那些精神头儿大点的,则会彼此低声交谈,说着谷内今日所发生的事,讨论着隔壁家那尚未成年的俊秀姑娘,时不时地,还会彼此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单从这笑声怕是不难猜出,这些对话里的内容了。
时间稍纵即逝,这一眨眼的工夫,却不曾想,都已经到了夏末了。
嘭!!!
然而,就在如此安静的午后,就在人们为了下午的农活而稍作歇息的时候,一声巨响,是将这座陷入了宁静的天机谷给再度唤醒。
只见一股黑烟,是瞬间便从俞江那座小木屋的门窗开始涌现,随后更是不断上扬,直至这几股黑烟,是逐渐地与头顶的苍天混为一起。
只不过,面对这突然的巨响,无论是天机谷内的百姓,还是那些驻扎在天机谷内的战士,却都对此好像是有些习以为常的样子,只见这些人最多也只是朝着俞江小屋的方向瞥了几眼,接着就又是各忙各的去了。
其实,大伙之所以会有这般的状态,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俞江本人。
要知道在这几日里,这已经不是俞江第一回搞出这般大的阵仗了,而就在前些天的时候,他就在一次的试验当中,更是差一点就将自己给直接炸没了,若不是李耳早有先见之明,让那两名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士兵,是早早地就在这小院之中打满了整整十几坛子的清水,否则以当时所起的火势,他这些天所居住的小屋,铁定是保不住了。
试想一下,当那两名士兵正在歪歪斜斜的趴在院子里的那座石桌上,然后一个个地皆是闭着双眼,然后享受着夏末午后的那份暖洋洋的惬意,那是多么得舒服啊。
可就在俩人正欲要神游太虚之时,俞江的这一声动静,当真是惹得俩人没有一个好脸色,那一副苦瓜脸的模样,当真是难看得很。
不过难看归难看,不爽归不爽,眼下主子又遇到了麻烦,这该去救人的,还是得去呀。
只因,这就是命!
第五百八十七章.微笑
都说,时间是最为现实的,因为无论你我是谁,无论我们身居何处,时间对于我们来讲,都是极为公平的,不会多出一分,亦不会扣减一秒。
对于未来,那是虚无缥缈的期许,是遥不可及的等待,是姗姗来迟的梦境,是无法逾越的余生。
对于现在,那是如利箭飞逝般的消亡,如流水缓缓般的逝去,如指尖霓虹般的消散,如耳边清风般的拂过。
对于过往,又如同亘古不变的奇迹,如同永不消失的铭刻,如同万古流芳的美誉,如同静止不动的永恒。
时间就如此的清晰,却不曾敢想,就是如此清晰的三步,却会横跨一个人的一生。
过去、现在、将来...
这样的法则通用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可以说无论这个人的成就有多高,无论这个人的本事有多大,无论这个人的手眼有多么的通天遁地,若是将这样的人放在天秤之上,而后将与之所去等价度量的砝码换成时间,那么无论这个人是谁,他终究都无法在时间的面前占尽优势,只因在时间的面前,没有人会成为赢家。
以前是如此,现在是如此,未来亦是如此。
有的时候,那些对时间所提出质疑的人,最终皆是会落得个惨败下场,只因在这亘古都不曾发生过丝毫变化的时间面前,人的一生,当真太过短暂,就如白驹过隙一般。
可以说,若是将人的一生都做个归纳总结,将整整一辈子都放在时间的涓河之中去回首翻阅,这才会发现,原来我们所视为珍宝的一生,在这充满了霓虹闪烁的长河之中,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颗并不怎么光亮的斑点罢了。
是那般的不起眼,是那般的无所谓。
过去如此...
现在如此...
未来亦是如此!
仰望天空,我们不知,这头顶的星辰,究竟距离我们的手指能有多远的距离。
低头凝视,我们不知,这脚下的厚土,究竟见证了我们多少历史。
注视前方,我们不知,眼前的山,眼前的水,眼前的点点滴滴,在这家的国度里究竟存在了多少的年份。
扪心自问,我们更加的不清楚,我们自己个儿的未来,究竟会在何处,那道左右我们人生抉择的命题,究竟会在什么地方等待着我们。
除了让我们保持微笑...
除了让我们将一切的事物皆看淡...
而我们自身就好比是一个个空水杯,我们所见证过的事物,我们所经历过的故事,我们所体验过的生活,以及我们所浪费过的时间,皆在此时被想象成为那缕清泉,是被我们不断地往自身这个水杯中蓄着水。
就这样,不为人知的,缓缓朝着水杯蓄水,直至最终,原本这个空的水杯被彻底蓄满,当水杯里的水已经开始漫过杯沿,这个时候,也就是我们即将离去的时候了。
因为,代表着我们一生的这个水杯,已经再也盛不下一滴了...
所以,我们除了让自己保持微笑之外,其实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左右不了时间的继续,改变不了失去的曾经,能做的,只有微笑着去面对当下。
观宇宙之无穷,渺天地之一粟,不知今夕何夕,不晓今夕何愁,唯有的,只余这天地之震撼,这生死之彷徨。
仰天俯地,水印苍穹!
现在,已没人敢去再质疑俞江的所作所为了。
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包括赵璇和俞北塘在内
,其实都对俞江去研究这本《万机录》里所记载的那些木甲机关术是心存偏见的,毕竟在那会儿,赵璇可当真是没有那个闲时间去教导他如何的去正确理解这本《万机录》里所记载的知识,更别谈及到像什么手把手的去教他了,所以在那会儿,也都是他一个人在瞎胡闹,都是他一个人按照《万机录》中所描述的步骤去先学样,可当真说不上是研究。
而现在,李耳却选择亲手去教俞江,因为李耳很清楚,对于俞江来讲,这未来的路,还得靠他自己一个人去走,任何人都无法代替他,任何人都无法去左右他,他除了自己之外,当真是没有办法再去依靠其他的人了,所以,为了他今后能够享有更多的时间,去见证这个世间更多的精彩故事,为此就李耳必须要确认一点,那就是他必须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才行,李耳不敢奢求年幼的他能有多么大的本事,也不敢去奢求他能有多么厉害的天赋,李耳唯一能够在他的身上看到曙光的,便只有那本被赵璇所尘封起来的《万机录》了。
其实,李耳之所以会让俞江是留在自己的身边去好好学习这本《万机录》里的知识,全都因为,当初曾浩轩在从太机天枢的一处碎石堆里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手里,正死死地握着那张精巧的机关弩,而作为被赵璇所传承的卫道者之一,作为被太机天枢里所赋予的知识所诅咒了的人,李耳是一眼就识破了那张机关弩。
至此李耳便瞬间明白了,原来在这八界门之内,在这天机谷之中,除了那两枚被他所缴获到手的神火军令外,除了赵璇所交予他手中的那副天下神兵之外,竟还藏有这般大的秘密。
一本《万机录》,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所以李耳才会在俞江苏醒之后,选择将赵璇的房门钥匙是转交给了俞江,或许在他看来,那本被赵璇所尘封在自己床下机关暗柜中的《万机录》,其真正所等待着的主人,也许并不是自己,其真正的主人,应该是俞江才对。
即便俞江并不怎么愿意搭理自己,即便李耳本应采取更为婉转的方式去将钥匙交到对方的手中,可是他却没有选择另外几条看似更为委婉的方式,而是选择了让自己去直面俞江,去直面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以至于当初的李耳很是清楚,自己的这一手操作,其实并不会减轻俞江对自己的恨,甚至还会在一定程度上,将俞江心中的恨意再度激化,可是眼下仓州本就不太平,两国大战在即,已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留给他了,所以他必须要在这非常时期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才行,因为只有俞江被他给安全送出了仓州,他才能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是放在这场战局之中,才能将自己全部的心神去放在那柄即将于玉林山脉深处出世显现的天魔神兵。
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其实也就那样了,俞江并没有减轻自己心中的恨意,甚至每当他看着影豹的时候,他眼中的仇恨之火更是无比炽烈,他相信,若是他能将这头影豹彻底修复,他能完整的去操纵这头影豹去进行战斗,想必他定会带着这头影豹去找到李耳,已报自己的杀父杀母之仇。
而眼下对于俞江而言,却只能继续隐忍,因为此时的他还没有办法去彻底地让母盒与影豹进行同步,以他的能力,以他对于《万机录》的学习,他还不具备去校准母盒的水平,可以说每当在调校母盒与影豹的波频的时候,他总是会因为一个两个的疏忽,而将自己整的是灰头土脸的,甚至有几次的冲击,更是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然而对于这些,俞江并不担
心,因为每一次的失败,都是在为自己积累经验,他坚信,自己迟早都会将眼前的困难给解决掉,他坚信,自己定能在有生之年去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因为他还年轻,因为他还有满腔的冲动和抱负,所以无论再苦,无论再难,他都会咬牙坚持。
不为别人,只为赵璇,只为俞北塘。
想明白了这些,俞江就再度的将自己给锁了起来,不去与外界有着过多的接触,好确保自己可以全身心的去投入到研究工作之中。
在此期间,李耳为了不必要的尴尬,还是选择让慧贤从中带话,是将自己所掌握的母盒秘密,是通过慧贤的口,去转述给苏庆广,再由苏庆广转述给俞江。
李耳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他很明白,若是自己直接去找俞江,俞江肯定不会见自己的,毕竟赵璇的事俞江还未忘记,毕竟天机谷的事俞江还未忘记,所以他只能通过这种特别原始的办法,是希望俞江能早日的将这头影豹给校准好,毕竟眼下留给俞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是俞江再不离开仓州,那么一旦等夏志杰集结完毕,相信夏志杰要不了几个月,战火就能再度蔓延到天机谷中,而为了能让俞江活下去,他必须要确保在战火烧到天机谷之前,是让俞江远离仓州,因为这是李耳答应过赵璇的事。
当然了,将时间的轴承拉进,将时间放在当下,当慧贤被李耳给委派到了更为西边的前线,李耳此时所能仰仗的人,便只剩下苏庆广一人了。
毕竟,以曾浩轩的学识,李耳就从未将自己的视野是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因为他也担心,他所说出的话,或许就会因为曾浩轩自己听不懂,从而将自己本应想去表达的意思给曲解了,至于最终这句话传到了俞江的耳中,指不定会是个别的模样呢。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李耳还是选择了心性更为缜密,知识更为深邃的苏庆广来充当他的嘴巴。
只不过有一点李耳还需注意,那就是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现在苏庆广心中对于他的恨,怕是并不会比俞江少太多,而之所以现在的苏庆广还未对他发难,想来也只能是以下几个原因造成。
其一,这一次天之殇事件,苏庆广总共也就带来了几百号人马,而眼下在李耳的手中,在这天机谷内,还驻扎着将近十万余人的庞大队伍,所以在如此悬殊的账面实力面前,他坚信,就算是给苏庆广十个胆子,对方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给自己上眼药吧。
其二,在李耳和慧贤是用自己的余生去为赵璇打通了天地通路之后,在这俩人皆被赵璇选定为自己衣钵的传承之人后,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庆广只能是默默接受了这件事,毕竟他也不是一个不识大局的人,他很清楚,此时的他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就像是反水这种事,在这个时机,是万万做不得的。
其三,在天之殇事件之后,苏庆广也是投入到了天机谷的重建工作中去了,他还是能从彼此间的接触中感觉到,李耳和慧贤这两个人是真心地想要帮助八界门重整天机谷,虽然更为具体的细节他并不清楚,不过他还是能从对方这俩人的身上察觉到,那一丝赵璇的身影。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俞江,因为此时的俞江还活着,所以苏庆广必须要确保,无论如何,他都要保证俞江的安全,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策,他都要去首先确保俞江的位置是安全的才行,而在此之余,他才会去考虑别的事情。
所以综上所述,这便是苏庆广愿意忍气吞声的真正原因。
第五百八十八章.喜欢就是喜欢
分章:一连好几天,李耳都会时不时地让苏庆广去为自己带话,告诉俞江该如何校准影豹,又该如何去校准母盒,而就在俩人彼此相对安稳的时候,吐斯汗国的夏志杰突然发难,聚集十万大军,是屯于仓州之西,李耳明白,大战要开始了。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的解释,哪有那么多的忌讳,只因心中对其所爱,早已超出了常人所能够理解的范畴,只因心中对其所喜,早已超出了常人所能够接受的程度。
所以,既然喜欢,那就选择将这份喜欢的感觉一直保持下去,直至将喜欢熬成了爱,直至将爱熬成了责任。
哪有那么多的解释,哪有那么多的忌讳,哪有那么多的偏见,哪有那么多的迟疑,既然喜欢,那就大大方方一点,去大胆喜欢,去勇敢的喜欢,将这份喜欢之情,演变为督促自己成长的动力,要坚强,要不弃,要学会感激,要学会感恩,要学会感德,要学会感怀。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繁琐的手续,也没有束手束脚的禁锢,有的,只是自己心中的那份执着,有的,只是自己心中的那份坚持。
因为,喜欢,就是喜欢,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老子,就是喜欢!
嘭!!!
仲夏的午后,惬意的闲暇,却因这一声的巨响,而将本就安静的美好时光,给惊扰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也不知俞江是怎么搞的,总之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那些顺着门缝和窗户缝的位置,不断地开始朝着天空上扬的黑烟,从烟雾的色泽,从烟雾的浓密程度,都不难猜出,这股黑烟的缘由,怕不是那般的光彩动人。
果不其然,等那两名士兵是费尽力气的将屋内早已被这股黑烟给熏晕过去的俞江给再度的拽回院子中的时候,他俩这才发现,原本还算白净的少年,此时早已是被这场爆炸而炸成了个黑煤球。
熟练地将俞江给随意扔在一旁...
熟练地抄起空置在一旁的水桶...
熟练地将水桶给盛满了清水...
熟练地将这桶清水是高举过头顶...
熟练地掉准水桶的桶口位置,好让这个桶口可以对准脚下的人...
然后,瞪眼、呼吸、高抬一气呵成!
呼啦...
待两股水流宛若瀑布一般的从天而降,当真是把俞江又从鬼门关给拽回了现实中来。
“呼...呼...呼...”
一个激灵,俞江是猛地瞪大双眼,随后他也顾不上自己的外在形象了,整个人是立马的翻了个身,是让自己就这样的双膝跪在地上,两个胳膊就这般的撑着自己,耷拉个脑袋,然后大口地呼吸。
每呼出一口浊气,俞江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肺部,是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可是他为了能尽可能地将自己方才所吸入肺中的那些烟尘给排出体外,他只能是强忍着这股痛感,是长着嘴巴,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努力。
俞江此时的样子,还当真是应了那句经典电影里的老话,他真的像条狗哎!
就这样,等到了苏庆广赶来的时候,俞江还未起身,他还是让自己保持着方才的跪姿,是一遍又一遍地大口喘气。
对于俞江此时的这个样子,那两名士兵也不敢太过去询问,他俩只能是护在俞江的身边,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他,直到他彻底地回过精气神来,也许这两名士兵所提到嗓子眼儿的担忧,才会被重新放回肚子中去吧。
“怎么又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他人没事儿吧!”
也顾不上擦掉自己脑门儿上的汗,苏庆广就直接看着身前的俞江,是开口询问起来。
“回侯爷的话,我们俩也不清楚
发生了什么,您也知道,平日里少爷都是将自己一个人给关在屋子里的,而且少爷也曾交代过我们兄弟二人,说是没啥重要的事儿就不要去打扰他,所以我们俩平日里也不敢去过多的去掺和少爷的工作...”
苏庆广这边话音刚落,那名看着稍微聪明一些的士兵,便立马皱起个脸,是向苏庆广开始诉苦。
“侯爷且放心,少爷人没大碍了,我俩刚才已经按照李将军所说的办法,是用清水给少爷泼过了,这会儿少爷尚未起身,想必定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儿呢...”
还不等苏庆广回应第一名士兵的话呢,这站在他另一侧的那名并没有那般精明的士兵,便接着用其自身所拥有着的囔囔的话在不断说着(就好比是得了感冒,说起话来是多少带了些鼻音的)。
“你俩放屁...谁刚拿水浇的我?卧槽,这水都差点浇到我肺里去了,差点没把我呛死...”
只不过,就在苏庆广准备开口的时候,三人却是听到,身下的俞江是缓缓地说出了这句抱怨的话。
原来,俞江之所以还跪在那里,并不只是单纯的在吐纳肺中的废气,原来,此时的他,还有着这般的行径。
不过仔细看来,倒也能发现,俞江此时所抱怨的事,也确实是存有此事的,因为能从他的鼻孔和嘴角发现,那较为黏稠的亮晶丝线,正在不断地朝着他身下的土地滴落下去。
“是东子...”
.. ...
“是铁牛...”
... ...
当俞江开始为之质问,却不曾想过,这两名被誉为是最好兄弟的士兵二人,竟然在这瞬间便向彼此开始甩锅。
“行了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袁东,马铁柱,你俩还不去将里屋打扫打扫?一个个的还杵在这里干啥?”
思索了片刻,苏庆广便想了个台阶,是让这两名士兵给顺坡下驴。
“喏!”
而袁东则是立马回应了一句,便拽着马铁柱的胳膊就朝着俞江的里屋冲了过去。
(袁东就是那名看起来能稍微聪明一些的士兵,而马铁柱则是那名看起来更稳重一些的士兵。)
待袁东和马铁柱离开之后,苏庆广这才是转过身去,是俯身捡起了一个被胡乱扔于一旁的空水桶,是快步地走到了水缸的旁边,一手撩起衣袖,另一只手则是一桶下去,便直接舀其了大半桶的清水。
提着这些清水重回到俞江的身旁,苏庆广这才是缓缓地半蹲下去,待他看清了俞江此时那副宛若黑煤球一般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不过在笑过之后,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这一笑,貌似还是有些不妥,所以他也就将自己的这股笑意给收回肚中。
看了看自己此时所穿的长衫,虽说不上特别金贵,但也胜在做工精细,一看也并非是那种寻常人家的男子可以穿得起的衣饰了。
只不过,在苏庆广的眼中,这些物件,都远不及俞江来的重要。
所以便能看到,苏庆广就这般的一用力,是将自己下衣摆给硬生生地扯下来了一小截儿,然后用力地将这一小截儿的布料是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来回的揉搓,一边揉搓,一边沾水,直至手中的这一小截儿布料变得不是那般的锐利,至此才伸出手去,是将这湿乎乎的布料给递到了俞江的面前。
“我来?还是你来?”
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俞江,苏庆广的声音宛若温玉。
“还是我来吧,谢了!”
歪过脑袋,神情复杂的直视着苏庆广的双眼,过了一会儿之后,俞江这才是缓缓地接过了苏庆广手中的湿布子,一句轻声的感谢,便再无多余的话了。
“你还记
不记得,那天在神机崖上,你曾给我说过,说你要离开这里,我这思来想去了很久,都没能想通,你究竟会离开去往哪里?因为在我看来,你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若在身边没有个帮衬的,你觉得就仅凭你一个人的能力,你能活着走出这处戈壁滩吗?”
看着此时不断拿湿布子擦拭自己脸蛋儿的俞江,苏庆广不由得轻声问道。
“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都无所谓,而且我也知道,其实李耳也是希望我能离开这里的,毕竟我听说,仓州,要打仗了...”
正擦着脸呢,俞江便猛然听到了苏庆广的这声询问,而他也是因为对方的这个问题,而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待过了一会儿的工夫之后,这才又重新擦拭起来,而且这一次,他一边继续着自己手头上的动作,一边轻声地回答了苏庆广的问题。
“我觉得袁东和马铁柱还行,最起码这几日我观察下来,发现这俩兄弟虽然性格不同,但也都属于那种靠得住的人,我觉得吧,你若真的离开,不妨就带上这俩人一同出行吧,最少在这路上,还能有个说话的伴儿...”
说着,苏庆广是将手又递到了俞江的面前,然后继续说道:
“来,给我吧,我给你涮一涮布子...”
说罢之后,苏庆广便一直保持着自己这般伸出手的模样。
而俞江就只能是眼巴巴地看着苏庆广,是半天都没有正面的去回应着对方,他只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是将自己手中的这块早已被他给擦得变得黑乌乌的布子,是给重新放在了苏庆广的手中。
当然了,俞江没有开口,苏庆广也就不再询问,毕竟对话便是我一句,你一句,若是你不开口,光是我在说,那这就不算是交谈对话了,这样的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自己的单口。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些无趣了。
“我...我不是一个善于交谈的人...”
却不曾想到,这俞江憋了大半会儿的时间,也就憋出来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
而苏庆广地回答,也是这般的简练,待将手中的布子给重新涮洗干净之后,他这才是再度的将其递给了俞江。
“既然知道,那你还这么安排?”
这一次,俞江也就瞥了一眼苏庆广手中的那块被淘洗干净的湿布子,然后是顺理成章将其接了过去,轻声说了一句,便又开始擦起脸来。
“影豹毕竟只是一台工具,而这样事故频发的工具,说实话我并不怎么信任,我宁可去信任活人,最起码,袁东和马铁柱不会让你这般的狼狈。”
陪着俞江蹲在地上,苏庆广就这般温声细语。
“那我与你的观念恰巧相反,与其让我去信任活人,我宁可相信这些工具,最起码,这些工具,不会背叛于我,而这人心,就很难说了...”
说到最后,俞江更是给了苏庆广一个眼神,一个洞穿力十足的眼神。
“看来,我们的分歧在这里啊,不过没关系,眼下你还尚未完成对于影豹的调试,李耳那边也没能完成对于母盒的最终校对,而在我看来,在这头影豹没有经过最终的校准和试运行,想必你也不会轻易离开天机谷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我相信,对于咱俩之间的分歧,迟早都会探讨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的。”
轻轻地拍了拍俞江的肩膀,然后苏庆广这才缓缓起身,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年纪大了,又或者是因为蹲的久了,牵连到自己以前的老腰伤,总之就是,当他是扶着自己膝盖的缓身站直之后,他还是下意识地去瞬间扶住了自己的后腰,待自己整个人彻底站稳之后,他这才继续说道:
“好好洗一洗吧...”
第五百八十九章.棘手
要说这仓州一地,还当真是充满了传奇的色彩。
纵观整个地域,在其区域之中,是横跨着两座超级山脉群,一座是东西走势的玉林山脉,另一座便是南北走势的伽蓝山脉,当然了,这后者可要比前者更为出名。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已知的最高峰便存在于此。
那是世界的屋脊,是距离天空最为贴近的土地。
更是有人谣传,说传说之中的玄月宫,便身居于伽蓝山巅,在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潜心修行,直至窥破轮回,直至荣登天庭。
而在这些之后,仓州比较出名的,便是那依山而建的二十七关了,赤林关、喀娜关、春野关、芒关、沙棘关、虎盘关、四水关、玉林关、山鬃关、天驹关、太平谷关、丰裕关、菩提关、冲平关、吉安关、麟幽关、太白关、杜门关、龙蟠关、司武关、凤霞关、兽牢关、天关、蛇骨道关、杏山关、铁山关、千叶关。
可以说仓州的这二十七关,当真是关关险隘,关关重要,每关不是建在群山之中,便是建在都城之旁,都是那易守难攻的兵家必争之地。
可是要知道,在陆家儿郎还未从吐斯汗国的老可汗的手中抢下仓州的时候,整个仓州所建的关隘,也不过四处而已,而这四处关隘也在两国之后的交锋之中,是均化为历史的了灰烬,成为了一座座被时间所遗漏掉的残垣。
时至今日,都会有吐斯汗国的商队,是刻意的选择路过这些战后的废墟,向身下的土地插种上一些鲜花,在残垣的碎石岗上放置一些糕点野果,将一路走来所收集到的尸骨,是相互用麻绳串起来,做成骨风铃,然后将这些骨风铃一个个的挂在断掉的房梁上,待清风徐徐地吹着,这些骨风铃便会响起那一阵阵空冥的声音,以慰藉那些在天之灵。
而那种声音,则是引导亡魂回家的路途。
在之后的岁月里,龙寰为了固守仓州本地的统治,为了加固仓州整体的防御体系,进而是委派了大量的民兵开始在仓州各地大修土木,加固各处的堡垒建设,进而才有了后世闻名于天下的二十七关。
而在这二十七关之中,最为出名的,便是龙蟠关,之所以龙蟠关如此出名,还是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导致。
其一,龙蟠关地处于明都郡地域,而能不能统治仓州,跟谁在统治明都郡可有着很大的关系,说句更为直白的话,那就是谁能拿下明都郡的统治权,那就相当于是已经拿下了大半个仓州了。
所以,因为有明都郡这个超级都城在立,作为守御明都城的三座关隘之一,龙蟠关本身又拥有着极为不俗的名气。
其二,要知道在当年,吐斯汗国之所以会不断败退,整国战线是不断地被龙寰多方蚕食,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在最初的时候,陆家老皇帝的手中,是有着几支奇兵,几支由江湖各门各派所临时组建而成的奇兵。
而在众多奇兵之中,最为令吐斯汗国的人们感到害怕的,便只有后期改制为神火军的蓉雪儿,以及改制为镇西军的秦天。
若不是龙寰拥有这两支部队,若不是这两支队伍在替龙寰不断地冲锋陷阵,不断地将吐斯汗国的防御体系撕裂,相信以当时的情况,龙寰说是想要拿下仓州之地,也定不会那般的轻松。
当然了,在这期间,蓉雪儿和秦天之所以可以无往不利,这俩人之所以可以让手中的将士们
化身为一股钢铁洪流,虽说跟其自身所拥有的实力脱不了干系,但是最为主要的,还是因为,也不知为何,吐斯汗国突然将大部分的兵力的临战之期突然调离,将原本用来抵御龙寰进攻的兵力是尽数的调往北方。
直至后来,蓉雪儿和秦天俩人这才从别处知晓,那场差一点就将吐斯汗国给彻底覆灭的永夜兽潮。
可以说,若没有那一次的兽潮,怕是蓉雪儿和秦天,也断不会因此而一战成名。
历史的车轮始终都会褪去,时间的脚步终究还会前行,所以留给后人的,也只有对于以往的回忆和肯定,除了这些,任何的事物,任何的故事,也都只会化身须臾之光,去点亮夜空之中的暗幕。
而龙蟠关之所以出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在最初的时候,龙寰的老皇帝便让秦天驻扎于此,可以说整支镇西军里最为精锐的铁枪军部队,就被他给尽数的安排在了龙蟠关内,而这样的一支铁血军团,更是成为了吐斯汗国的百姓心目中无法再去逾越的高山。
现在,秦罡客死锦州,镇西军被解散编制,那些不愿意接受朝廷分流的士兵,一个个的皆是流落到了江湖中去,至于后来的故事,便是较为凄凉的下场了。
小兵还好,一旦职位到了将官,那么但凡是跟秦罡有过牵连的人,皆会因黑潮一事而被牵连,轻则判罪入牢,给其脸上烙上罪犯的印记,贬至边关,充当农夫劳力,而那些情节较重的,则会当场处死,并连带九族。
可以说,自从秦罡因为帮了尉迟妄的忙而引发了黑潮一事之后,陆锋便借着李荃闻身死一事,而借题发挥,是再度的将手中的权力是施加在了江湖人的身上,没人知道他为何会做出如此糊涂的选择,更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在何种的压力下是让自己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而世人唯一能够知道的,便是镇西侯府一夜之间陨落于龙蟠关,成为了人人都在避讳的存在。
至于秦罡,其本人更是成为了继蓉天宇之后,龙寰建国至今所蒙受冤尘最为严重的人之一。
而现在,因为这场即将爆发的仓州战争,让本就已经处在十分不安定的江湖,是出现了崩坏之兆,再加上天之殇一事,以及岭川城所爆出的血祭事件,更是让当下的龙寰百姓,其人人的头顶都被一层阴云所笼罩着。
世人不清楚缘由,世人看不懂本质,却不代表赵璇她看不懂,不代表李耳他看不懂。
或许是因为这俩人皆是被太机天枢所选中,或许是因为这俩人皆是从太机天枢之中看到了未来,总之就是一点,无论是赵璇,还是李耳,这俩人都很清楚,若是此时继续让这个世界分崩离析,若是此时继续让各个国家的君王顺从其心中的疯狂,那么当审判之日降临的那一刻,整个文明都将会因此而毁于一旦。
这已不是一个小小的龙寰就可以去抵御得了的天灾了,可以说,若不能让全世界的各个势力统一起来,那么一旦末日降临,这个世界,这段历史,这个文明,怕也会因此而彻底消亡。
神选者们选择了在这颗星球上铸造生命,又选择了让守御者们于阴影之中是默默地守护着这些生命的安全,现在,当着守御生命的责任被下放至第三代卫道者的头上,那么作为被太机天枢所选中的卫道者,无论是赵璇,还是李耳和慧贤,都责无旁贷。
可是,还有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就摆在李耳的面前,那
就是,他自认自己是没有赵璇那般的拥有智慧,他更不像赵璇那般拥有天下绝无仅有的凤凰体质,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个会生病,会死去的人类罢了,试想一下,赵璇那么有本事的人,都没能让伽蓝山以东的万灵是凝聚成一股绳,更别说他自己了。
所以在李耳看来,如今的他只要能确保九子可以在这纷乱的世间活下去,只能他能坚持到让九子可以成长到足够的高度,那么上天所委派给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
毕竟,赵璇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李耳自认自己也是无法做到的,因为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会生老病死的普通凡人而已。
现在两国再起战事,战争的风已经吹遍了整个仓州,已经有太多的百姓开始举家迁徙,是托儿带口的举家离开这片世世代代自己所生活过的土地,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那些靠近青州、秦州两地的百姓倒还好说,只需走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就离开了仓州,可是那些生活在冶郡、响塘郡和汴水郡的百姓呢?他们若是想要离开仓州,要不就是一路向西,翻过高耸的玉林山脉,进而是举家进入到吐斯汗国的西华州去,要不就只能一路向东,是朝明都郡方向走去。
但是要知道一点,一旦战事肆起,这明都郡定会成为两国之军的必争之地,所以将自己的新家安置在明都城内,无疑是一个十分愚蠢的决定,而且现在的明都城因为夏志杰屯兵于边疆的原因,更是早早地便封城了,是只能出不能进,同时在明都城郡守的带领下,早已是开始着手搭建新的防御工事了,将城内大量的民用宅子尽数拆掉,是尽可能地去为后续派来的大军腾开驻扎空间,然后拆下来的材料,则会在铁匠和建筑工的巧手之下,是连夜打造箭矢和用来抵御外敌的战壕。
可以说这会儿的明都城早已是进入到了全民皆兵的程度,说句不夸张的话,以现在明都城的防守能力,即便是夏志杰打到了城下,其城内的物资也绝对会坚持上很久的。
那么为了活下去,这些从前线撤回来的百姓又该怎么办呢?
在这些百姓的面前,便只余下一条路可走了,那便是横穿霍果泊戈壁,进而越过冉郡,是朝惠春郡的方向逃去。
只不过,一家百姓,在逃亡的路途上,能备多少粮食,又能被多少救命的清水,而一旦吃的东西和喝的东西都已殆尽,那么这些人,还能不能穿越这片茫茫戈壁呢?
所以说,现实往往比想象要更为的残酷,因为现实充满了多变,充满了危机。
现在,李耳可管不了那么多的事物了,因为此时在他眼前,就有一个令他感到极为棘手的问题,那便是这块母盒。
李耳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去重新校准母盒,母盒与影豹之间的融合还是存在着不稳定的情况,而这般的不稳定,无疑就等同于是在这头影豹的身上加装了一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弹,稍不留神便会将俞江给炸得连渣都不剩,很明显,这样的情况,是绝不允许发生的。
所以无论如何,李耳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去破解这块母盒,毕竟时间不等人,他不能等到战事都打起来了,他还因为母盒没有被校准好而将俞江扣在天机谷内,他必须要赶在战事发动之前,就要确保俞江能离开仓州,只有俞江离开了这里,他才能真正地放下心来。
因为,俞江对他来讲,当真是太过重要了。
第五百九十章.难题
什么是难题?
在我看来,难题便是人们在面对那些不容易解答的题目的时候,所不断纠结的这个过程,是人们在处理那些不容易被梳理的事情的时候,所不断悟出的这个经历。
那么,让我们将视线重回仓州这片无比熟悉的地方,让我们将视野重新锁定到那几位时时刻刻都有能力去左右这场战事的人身上,我们对此便又会滋生出新的疑惑。
那么现在,对于李耳来讲,在他的心里,究竟在面对什么样的困扰的时候,这样的困扰,才配称得上这难题二字呢?
而对于俞江来讲,对于苏庆广来讲,对于慧贤、曾浩轩、田瑶、陆锋、夏志杰、蒋艮等等一众的人来讲,又会有什么样的困扰,在折磨着他们呢?
因这场战事而让彼此的生命有了交集,却也会因为这样的交集而产生不同的结果,那么对于这些人来讲,未来是个什么模样,他们当真能看得清楚吗?
不过仔细一想,倒不难发现,其实在这些人的心中,他们所为之纠结的问题,其实也就只有一个,而这个问题便是,如何才能让自己活着,亦或者也可以这么解释,如何才能让自己所爱之人,自己所关心之人,能够在这次的战争之中活下去。
除了活着,我想对于这些人来讲,也就没什么别的奢求了。
毕竟人若是死了,那当真就什么都没了,因为行之将死的人,以不配去谈论梦想,不配去谈论希望,不配去谈论心中的畅想,更不配去谈论心里的抱负,这些可怜的人唯一能去关注的事,便只有时间,便只有自己还余下多少的时间罢了。
而当那些可怜人的生命正式的被冠上了最后的印记,当时间就这般一秒一帧地从眼前快速略过,可能所谓的人性,所谓的道德,也已经变得不是那般的重要了吧。
然而,现实却是,有多少人会自甘堕落的去让自己浪费时间?又有多少人会因为时间不够而让自己频频涉险?
而造成这些现象的,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在我们身上所留有的时间,当真是无比的金贵,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时间早已跳脱出了价值的范畴,时间早已不在被世间上的任何度量所能计算,因为它无价。
现在,留给李耳的时间,便不多了。
又或者讲,留给这个人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经由那些有心之人的暗中左右天下运势,更是在过度加速着时间的损耗,天之殇事件便是最好的例子。
原本在赵璇的计算下,这场天之殇,理应会在几年之后才到来的,却不曾料到,在九子都尚未明确自身的职责的时候,这场天之殇便提前的爆发了。
正因为自身准备的并不充足,再加上那柄即将就要在万兽窟问世的天神魔兵,是让赵璇不得不将自己手中最能打的两个人给委派了过去,而她这样的决定,更是为之后自己以身补天而埋下了祸端。
当李耳的陷阵司接连攻破天、地、人三道高墙的时候,赵璇当真是连骂天的心气儿都没有了,因为彼时的她,其心中便只存有一个目标,那便是补天。
为九子而拖住天之剧变的时间,为世间而拖住审判之日降临的时间。
只能用自身的血肉补天,除此之外,她赵璇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过好在,命运彼时是选择了赵璇,选择了给这个浑噩的世间再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当太机天枢是引导着李耳和慧贤开始为天地通路充能,当这俩人皆是为了维持天地通路而耗费自己的全部的时候
,赵璇如愿化身为凤,高昂飞升。
所以对于现如今的李耳来讲,他最关心什么?
其实仔细的去就天之殇一事而不断地琢磨之后便能发现,李耳这会儿最为关心的事,莫过于俞江这个孩子了。
为了能让俞江尽快地离开仓州,为了能替未来守住希望的火种,李耳当真可以说是为了心中所想而拼尽了全力,他就如同俞江一般,是将自己一个人给关在屋里,没日没夜的琢磨着那块母盒,哪怕再是细微的角度,也不会逃出他的眼睛,他总是能借用自己现有的知识,是从各个角度去尝试着破解这块母盒。
而当李耳遇到了连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他便会潜下心来,去在太机天枢之中寻求帮助。
然而要知道一点,那就是开启太机天枢的秘法,当真是太过消耗人的精气神了,即便像是赵璇那般其个人的实力足以破碎虚空的强者,也都在其使用过太机天枢之后,会免不了的让自己是陷入到一阵意志消沉的虚弱期,而这样的虚弱期的长短,也是根据她所开启太机天枢的时间来计算的。
总之就是一句话,对于开启太机天枢这件事而,当真可不是在开玩笑,若不懂窍道,若不懂开启太机天枢的口诀,若是想要强行地去开启这个太古遗迹的话,非死即伤。
慧贤就是很典型的一个例子。
因为慧贤没有得到赵璇的智慧传承,所以他并不知晓这些事,他并不知道,开启太机天枢竟会让自己遭受到这般强烈地冲击,而这样的冲击,还是他无法及时撤离的。
若不是慧贤本身背太机天枢所认可,若不是他的身上流淌着与李耳一样的卫道者血脉,相信在天之殇的时候,他就当场死在天地通路的光华之下了。
可即便如此,因为没有技巧,没有口诀,是让慧贤落下了一个比李耳还要凄惨的下场。
若不是之后赶过来的曾浩轩是及时的将慧贤和李耳俩人给救了回来的话...
而现在,为了俞江,李耳竟然每隔几天便会去开启一次太机天枢,是希望可以得到太古知识的眷顾,而每当他从太机天枢之中获得了新的启示之后,他的面容和整个人所能给人带来的气势,是愈发的老态了。
也就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李耳的衰老速度堪称惊人,在他被曾浩轩给救回来之后,那会儿他的模样虽说也是一脸的老态,但也只属于正常的老人模样,看上去也就六十出头而已,可是现在呢,因为他过度的使用太机天枢,导致现在他的模样,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已是无比的接近九十岁的老人样子了。
除了他双眼之中的那抹星辰之色愈发浓烈之外,他的肉身,当真是无比的老化了。
而李耳所做的这一切,俞江皆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事,便是自己的母亲,是被李耳给害死的。
所以,现在摆在李耳面前的难题,便是时间,只因他当真没有时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在何时死去,但是他真的希望,自己若是能在自己消亡的时候得到俞江的谅解,那么他此时所为之做出的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因为这是李耳欠赵璇的,欠债还钱,欠命还命,本就天经地义。
这便是李耳所面对的难题,那么对于慧贤来讲,他所面对的难题,又是什么?
其实,慧贤所面对的难题,跟李耳所面对的难题差不多,不过二者期间还是有着分别。
比如说,李耳所面对的难题,乃是自己的时间,随着他不断地老化,随着他
无法控制自己衰老的速度,所以他不敢确定,自己最终能不能赶在消亡之前是替俞江修复好这块母盒,他不敢确定,俞江在拿到了被他所修复好的母盒之后,会不会按照他所预期的那样离开仓州这个是非之地。
而这一起切的一切,李耳都不敢去设想,因为他也知道,俞江就好比年轻时候的自己,是充满了太多的可变性,而这般的可变性,可是他从太机天枢之中无法查阅的到的。
可是对于慧贤来讲,他所面临的难题,便只有自身。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俞江,若不是因为李耳之前所告诉自己的那番话,相信以他的脾气和心性,早就一个人连夜回到大音寺去了,毕竟相较之这里,在他的心中,大音寺才是他心中那座永远的家。
在梦里的那处地方,那里有着他最为敬重的师父,有着他最为和善的师兄弟,有着他无比熟悉的禅房,有着令他无比向往的斋饭,可是当梦醒,当慧贤重新从这睡梦之中坐起身来,在他的四周,除了那冰冷的床沿,便只余下无尽的黑暗。
在这里,慧贤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直至他遇到了俞江,遇到了这个浑身皆被复仇的怒火所包裹住的大男孩,至此慧贤才明白,或许命运没有让自己离开这里,其根本的原因便是于此。
一切皆因为俞江。
时至今日,慧贤都无法忘记,俞北塘在临死之前的那副眼神,起初他并不清楚,为什么俞北塘会做出那般愚蠢的决定,本就极为虚弱的他,为何会假借陷阵司的身份来硬闯李耳的中军大帐,待俞北塘的身份被李耳给当场揭穿之后,对方为何不选择逃离,而是选择了拔剑对峙。
慧贤很是清楚当时的情况,若是俞北塘拼死逃离,以当时的那个情景,自己等人最多也就是重伤对方,是绝不会置对方于死地的,可是这位俞北塘,不仅没有逃,反而是握剑刺向李耳,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俞北塘当初的行为,很明显就是在求死。
还有一点是慧贤没有看懂的,便是曾浩轩,因为他不明白,为何曾浩轩在那会儿会出手制止自己,不过好在之后曾浩轩还是向他说明了其缘由。
不过现在若是再让慧贤去回忆起当初的这段时光,他倒是逐渐地开始理解了当初俞北塘心中的那份疯狂,他也逐渐地理解了俞北塘为何会做出这般的选择。
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处在了俞江的身上。
因为在那个时候,在赵璇和俞北塘的心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下俞江,而那个人,便是曾浩轩。
只有曾浩轩才可以。
现在,摆在慧贤面前的难题,和当初摆在赵璇和俞北塘面前的难题如出一辙,双方都是为了一个男孩儿,都是为了一个希望。
所以若是现在再让慧贤去选择一次的话,相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向俞北塘出手,他一定会让俞北塘当场刺死李耳,因为他知道,若是当时李耳被俞北塘给一剑刺死了,那么之后的赵璇也就不会死,八界门就能撑住,天之殇一事也不会爆发。
若是当初李耳死在了俞北塘的剑下,那么一切都将会回到最初的模样,而自己也能够顺理成章地回到大音寺去,去继续当着只知习武不知天下大事的人。
但是,历史是我们所经历的过往,是我们无法去改变的曾经,一切都无法倒退,都无法改变。
而眼下对于慧贤来讲唯一能做的事,便只余一件。
替俞江打探到更多的情报,然后亲自护送俞江离开仓州。
第五百九十一章.密谋
如果说,当一个人所说出来的话充满了力量,那么这个人也一定是那类敢于去直面命运的勇士。
如果说,当一个人所看到的事物皆存有两面,那么这个人也一定是那类敢于去追寻真相的智者。
如果说,当一个人心中所藏有的火焰已无法遮掩,那么这个人也一定是那类敢于挑战世间权威的英杰。
如果说,当一个人已无法再满足于脑中的愿景,已无法再满足于现实的安宁,那么这个人也一定是那类敢于鉴定自我价值的英雄。
如果说,在这个世上,当真还存有这样的人,那么田瑶相信,这个人就一定会是蒋艮。
如果说,在这个世上,当真存有一人可以去改变吐斯汗国的命运,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会是蒋艮。
不为别的,就蒋艮心中那团不断焚烧着世间枷锁的火焰,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是啊,试问这个天下,谁不怕死?
毕竟人活着,就会有所牵挂,就会有所顾忌,就会有所眷恋,就会有所迟疑。
毕竟人活着,就不可能说是让自己完完全全地跳脱出三界之外,跳脱出红尘之中。
毕竟人活着,那是真真切切所存在过的经历,是做不得一丝假的。
毕竟人活着,就只为了那一口热腾腾的饭菜,那一张软糯糯的被褥。
毕竟人活着,就只为了自己,就只为了家人。
所以,当蒋艮直视着李德财,将他说出了那句极为具有力量的话语的时候,一时间,满朝文武皆因他的话而无比震撼。
是啊。试问这个天下,放眼整个世间,谁能说让自己做到不怕死呢?
可是对于蒋艮来讲,相较于死亡,或许在他的心里,他最害怕的,便是死得毫无尊严。
如同一件不被人们所重视的垃圾...
如同一个不被世间所看重的废人...
而相较之这样,或许在蒋艮的心里,他更加希望,自己能活得像个男人,能活得像个勇者。
“我怕,我怕死,但是我更怕,如今的自己,会以一个废人的模样死去,我想要像个战士一样的死去,最起码这样的死,我还死得享有尊严。”
可以说,蒋艮的话,让田瑶无比动容。
“退朝!!!”
看了一眼的保守一派的李德财,又看了一眼激进一派的夏志杰,田瑶即可挥了挥手,便独身离去。
而当田瑶的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那名方才一直站于她身旁的老公公,则是扯着嗓子的一声轻呼。
随后便能看到,原本还拧巴在一块儿的大臣们,是彼此又站回到自己本应站着的位置,缓缓俯下身子,齐声高呼:
“万岁...万岁...万万岁!!!”
... ...
“万岁...万岁...万万岁!!!”
... ...
“万岁...万岁...万万岁!!!”
... ...
余当天的夜...
“老夏,蒋艮,我最多再给你俩两天,两天之后,我会再给你们俩一次当众详解的机会,能不能出兵,就全靠这一次了,如果说两天后你们俩还不能做通李德财那帮人的工作,那么...”
看着夏志杰那一脸郁闷的表情,田瑶不仅轻声说道。
“我还能给这帮老皮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跟蒋艮都已经说了,他们这帮人还想怎么样?真是气死我了,叫我说,咱
们吐斯汗国的国力在这些年里之所以会停滞不前,就跟这帮子虚头巴脑的老家伙是有着绝对的关系的,但凡我们在外交上强势一些,我们也不会落得这般的被动局面啊,真是气死老子了。”
至于夏志杰,只能是朝着空气猛挥一拳,随后更是大大咧咧的一通怒骂。
“而且我还听说,龙寰那边也已经有了风声了,就在前些日子,陆锋已经暗中委派了一名年轻的将领,是率着十几万的陷阵司朝着仓州进发了,当然了,这名将领并未让大军行于官道,而是尽可能地走山野小道,我猜测,这位将领之所以会如此行径,其目的就是为了遮掩我们那些探子的耳目,以好能给我们来上一个出其不意,不过好在我们派出去的那些眼线都有些本事,他的这一套伪装,倒是瞒不过咱们。”
顺着田瑶的思路,蒋艮亦是轻声说着。
“这就麻烦了,毕竟这一次,咱们乃是声东击西的策略,这场战争只是用来迷惑天下人的视野的,而我们真正的目的,还是那柄存在于玉林山脉之中的神兵,若是我们能夺得这柄神兵,别说是一个仓州了,就算是我们挥军占领了青州、拿下了秦州,想必也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可是现在龙寰竟也对此有所行动,这下对于咱们来讲,当真是有些棘手了。”
蒋艮这边刚一说完,田瑶便紧接着说道。
“这可不,如果说我所打听到的事儿都是真实的,那就说明,龙寰定不会只委派这么一点儿人来驻守这仓州一地的,以陆锋的脾气和秉性,定会稳中求胜,此人就一定会在随后的安排之中,是朝着仓州一地派来第二支部队,第三支部队,甚至第十支部队,第十一支部队等等都有可能,陆锋一定会将龙寰现有的绝大部分的兵力是调往仓州,以确保在我们两国大战开始之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大量的士兵去驻扎在玉林山脉之中,毕竟万兽窟一事,可当真已经不能算得上的秘密了啊。”
沉思了片刻之后,蒋艮便将自己心里想说的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哦对了,蒋艮你说到这里,我倒是想再多嘴问一句,万兽窟的这个消息,你当真能确保它的真实性吗?可不是我在吓唬你啊,你也知道,咱们与龙寰之间的这场战事一旦发起,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人了,劳民伤财不说,咱们更有可能会因此而伤至国体,所以对此咱们一定要慎重,毕竟依你说言,那万兽窟可离咱们不怎么近呐!”
还未等田瑶发表意见呢,一旁的夏志杰便抢先一步的开始质疑起蒋艮来。
“老夏,这个你大可放心,消息的来源是肯定没有问题的,毕竟眼下它合欢宗的人想要将其门内的生意做到吐斯汗国,若是此事不经过咱们可汗的点头,那它合欢宗的这门生意,是断不会做起来的,就压根儿没有这个可能性的,而且我也从侧面打听过,十年前在龙寰锦州所爆发出来的那场黑潮事件,其实就是合欢宗的这帮人在背后捣的鬼...”
说到这里,蒋艮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然后继续说道:
“当年若不是合欢宗的人将云泽的消息给有意泄露出去,相信以灵剑宗的实力,想要将云泽一事压在燕湖岛内,是完全有这个可能的,可就是因为合欢宗的介入,这才是将云泽一事给引爆了,而眼下,他玉沧澜既然想将自家的手伸进咱们吐斯汗国,那么这位合欢宗的家主若是不向咱们拿出一些诚意来,这是说不过去的,但是相比玉沧澜也很清楚,寻常那些珍珠玛瑙什么的,对于咱们来讲当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试想一下,对于可汗来讲,对于咱们
吐斯汗国来讲,真正需要什么?”
说罢,蒋艮更是将这个提问给抛给了夏志杰和田瑶。
“需要什么?”
当然了,本就没有蒋艮那般聪明的夏志杰,是紧接着开了口。
“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一个向世人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所以玉沧澜才向蒋艮透露出了那柄隐藏在玉林山脉之中,于不日之内便会出世的天下神兵的这个秘密,因为玉沧澜知道,相较之一个仓州,这柄神兵,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白了夏志杰一眼,田瑶这才轻声诉说。
“没错,可汗这句话说得是极为的正确,而且根据我个人的观察,我发现,玉沧澜这个人,当真是一位不容小觑的人,此人的城府是极为的重,此人的逻辑思维是极为的缜密,当初此人在与我商榷的时候,有好几次,此人所说出的话我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这话都已经说出去好大一会儿的工夫了,由此可见,此人能当上这合欢宗的宗主,当真是有着真本事的。”
一边说,蒋艮一边是用手点了点桌子上被摊开的那份地图的某一处位置后,这才继续说道:
“再加上我随后也对于玉沧澜这个人是进行了摸底,我发现,这个人和当年的蓉天宇是有着极为不同寻常的关系,可以说若是没有蓉天宇的暗中扶持,玉沧澜也断不会拥有今天的这番成就的,而如今蓉天宇因一系列的事儿而陨落,所以我想,或许在玉沧澜的心里,还当真是不希望这柄遗落在玉林山脉之中的身边被陆锋给找到,毕竟在他的心里,可是对陆锋有着不小的怨念的,而这样的怨念,不就刚好给我们提供了这样的一次机会吗?”
只见蒋艮就这般的当着田瑶和夏志杰的面是手指地图,而地图的上下赫然写着明都二字。
“如果真的按照你所说的,那么咱们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必须要赶在龙寰的援军尚未赶到之前,是将这明都以西的地方都打下来,然后咱们才能借由明都一地为前线的根据地,进而让部队进一步的朝着玉林山的方向进军,如若我们未能在龙寰的大军赶到之前拿下明都,那么这事儿就很难说了,就如李德财和王富贵他俩所说,若真的是打起了攻坚战,那么无论是从兵力上,还是从战备上,粮草上,人力储备上等等,咱们都跟龙寰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除了打一个出其不意之外,这攻坚战咱们当真不惧任何的优势,即便现在的仓州已没了秦罡手中的那支镇西军,可那些后续被换防到仓州各关的将士,我们也不敢小觑。”
沉默了些许之后,夏志杰这才开口。
“如果我们能够顺利的拿下明都,那么我们就可以确保,整条战事的后勤补给线,就可以正常运维了,毕竟我们此行的目标很是明确,那就是以明都为据点,然后向北徐徐推进,直至彻底占领玉林山脉一侧,不让龙寰人得手那件宝物,至于仓州以东的土地,待我们取得了那件至宝,再拿也不迟...”
至于田瑶,则是看着蒋艮手指的明都二字,让自己保持着一种低沉的音量是继续说道:
“所以老夏,蒋艮,对于你们俩来讲,我不管你们俩采用什么办法,也不管你们俩采用什么计划,我只要求一点,那就是最迟两天,两天以后,我必须要让你们俩站出来替我去说服李德财他们,因为时间不等人,这是老天爷赠予我们吐斯汗国的一次机会,我不想就这么白白浪费掉,明白了吗?”
至此,便能看到,田瑶的眼中,充满了光。
第五百九十二章.龙醒
当巨龙不再假寐...
当雄师不再沉眠...
当这条盘踞于东方的神龙开始苏醒...
大道这才得以显现...
真理这才得以应允...
龙...
醒了!!!
而龙之所以醒,只是因为,它感觉到了危机。
当夏末的风开始变得不再温润,当日夜的交替开始变得有些干燥,当夏志杰和蒋艮俩人是联手压制住了吐斯皇庭的反战声音。
至此,在吐斯汗国之内,上至可汗天子,下至黎民百姓,皆是在短短的数周时间之中,便让自身的心态是得以快速调整转换,以尽可能地让自己进入到战备时期的那副状态之中。
全民皆兵!!!
按理讲,当时节进入夏末,进入处暑,那这三伏天儿便已到了尾声了,初秋时节的炎热便即将要结束了。
不过由于秋老虎的回溯,倒是让这股闷热,还会遗留地表,虽没有盛夏那般的酷热,但也会在中午的那会儿是格外的闷热和干燥。
甚至当农人们在下地忙活的时候,都能明显的察觉到,彼时的太阳已经没有那般的端正了,映射在身上的影子也已经开始略微的朝着南边偏去,而随着脑袋顶儿上的太阳逐渐偏斜,这午后的热度也是大幅度的在降低着。
炎热的酷暑正逐步小蕊,虽说暑气减弱,可这午后的气温却并不会随着消去的暑气而呈弱,反观之在某些天里,彼时地午后还会更为显得有些闷热。
而若是等到真正的凉爽,怕是还需要等到白露之后了。
可别看这处暑闷热无比,却正是农人们一年之中最为忙碌的时候了。
因为这个时节,代表着收获,代表着一年之中最为紧张的时候。
往往在这个时候,那些平日里在地里还显得有些懒散的农人们,则会在这一段闷热的处暑时节,是让自己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紧张情绪来,而这般的情绪,往往皆会因自己一个人的变化而影响全家上下。
要知道,这样的情绪,那可当真是极为得少见的,纵观整整一年,也就只有在每年的这个时节才会出现。
收获庄稼的季节到了,虽说今年的收成还远达不到丰收的那种程度,但也多少还过意得去,最起码这一眼望去,那金澄澄的麦田,一眼都望不到边,这一盘算,除却那些会最终卖到集市上的粮食之外,这余下来的粮,也足够一家老小过个比较滋润的好年了。
种下的苗儿,成倍数的在秸秆上摇曳,当真美如画卷。
这还不到天亮,便已经能够看到,农人们开始卷起自己个儿的裤腿儿,然后一个个的赤着膀子,脖子上挂着一条用来擦汗的布帕,头顶上再带上一顶足够大的草帽,腰里别着一大捆的麻绳,手上再握着一柄像锯子一般的镰刀,就这般的跟着自家的婆娘打声招呼,便下地去了。
当天空那份初白刚露,整个世间便如同活了过来。
把腰一勾,齐人高的苗儿,便会在农人们那风快的行动下,是整杆儿的就只剩下一小桩了,苗儿的穗儿全都卧在了田中,再被农人那看似随意的一捆。
嘿!
就这么一着,还真就将那原本散落了一地的碎穗儿给扎捆在了一起,当真神奇的厉害。
而当农人们这才刚捆好了一捆苗穗儿之后,便能看到这些勤劳的农人,是继续朝着自己面前的农田,再度挥舞出手中的镰刀,而那些茁壮的稻秆,亦是会随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便一束束的就这般散落一地。
头几日,农人是忙着收割,而在往后的几日,便是打谷了。
顾名思义,打谷便是投过打谷桶,然后将手中苗穗儿上的那些稻谷给想办法弄脱落的一种手段。
但见到那些农人们往往会让自己的婆娘扶住打谷桶,而他自己则会双手抱紧之前被捆好的那些苗穗儿,然后让其苗穗儿的谷包是对准打谷桶,之后便是快速地将其谷包摔打在打谷桶的桶壁内侧。
经此一击,那些成熟饱满的谷粒儿,便会尽数的跌落到打谷桶的底部。
打谷的日子无疑是热闹非凡的,毕竟在这庄稼人的心中,再没有什么事情是比丰收要来得欢喜了,这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年,也终究是要休息的啊。
所以啊,每当农人们开始打谷的时候,各家各户的脸上皆是挂满了笑容。
然而,今年却不同于往年。
只因在这些庄稼人的心中,他们皆明白一件事,因为今年所收回来的粮食,是不再属于他们自己的。
除了让自己留下一家人仅供过冬的豆谷之外,其余的所有稻谷粮食,皆需充公,而之所以会这样,就是因为,要打仗了。
士兵要去前线保家卫国,就必须要吃饱穿暖才行,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对于今年的庄稼人来说,今年无论怎么看,都当真不是个好年份。
现在,对于田瑶来讲,粮草是有了,那么接下来她所要做的,便是征兵。
大规模的开始在吐斯汗国的国境之内大举征兵。
上至五十,下至十二,凡岁数在此之中者,凡家中无老幼照顾者,凡家中存有二子者,皆需为国上阵,不可逃脱。
而征兵令一处,举国空巷。
无数心存抱负的有志之士皆是对夏志杰的大营心生向往,以至于在连田瑶都没想到,这随着征兵令的出(台),还没几日的功夫,她便已经替夏志杰是募到了将近二十余万的新兵。
当然了,但凡带兵打过仗的人都应清楚一点,那就是一场战事,绝不会因为谁家的新兵(蛋)子多就会获得最终的胜利的,战事的胜利,一定是建立在几个硬性的指标上的,而这样的指标,绝不是由新兵所能说了算的。
所以对于田瑶来讲,她很清楚,如今看似这般多的新兵,其实对于夏志杰来讲,或者是对于她个人来讲,其本身所含有的意义都不是很大,毕竟若想让这些新兵能上阵杀敌,这还需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她还要为此去支付大量的时间和财力,同时还得去为了这些新兵去专门安排教头们去负责日常的训练,而这些都是要为之花大钱的。
田瑶不是没有钱,只不过相较之将这般数量的钱去培养一名新兵,她宁可将手中的钱去花在那群更能为她出力的老兵身上。
不过夏志杰却不这么看待这个问题,最起码在对待新兵的这个问题上,这位吐斯汗国的大将军却认为,这笔钱该出。
若没有这群新兵,又谈何的老兵?
可以说吐斯汗国今后的未来,也都是存在这群新兵的身上,而绝非会存在于那群老兵的身上,毕竟拳怕少壮,人怕老矣,是个人迟早都会死去的,只不过唯一的区别便是早晚的差异罢了。
所以夏志杰才会向田瑶请令,是申请了十万新兵,由自己亲自带队,率先奔赴两国的边境,同时自己也会在前线直接教导这群新兵,他相信,等到田瑶真正地将那群能够行军打仗的老兵给他送到前线的时候,他手头上的这群新兵,也就能拥有一个不俗的战力了。
而这,便是军伍的魅力所在。
不过对于说不通夏志杰的田瑶来讲,她最终也只能就此作罢,她只能是从几十万的新兵之中,精心挑选出十万人数,是亲手地交给了夏志杰,而与之同时,她也一并将自己手中的虎符是交付给了对方。
至此,夏志杰便在举国人民的眼里,踏上征途。
当然了,吐斯汗国所发生的这一切,还是逃不出陆锋的双眼,毕竟在这位龙寰之主的眼里,田瑶的身份,也不过是一位藩王罢了,试问一下,这藩王作乱,又能会搅出多大的水花呢?
所以在陆锋看来,一个杨爵,便足以将田瑶给打趴下,至于他自己,则有更为重要的事儿去做。
毕竟陆锋还有那么一位那般不令人省心的弟弟。
而李耳,也不过是陆锋所派往仓州诸多部队中的一支而已,当然了,他所派出去的部队,各部与各部之间的行动基本上针对彼此皆是处在保密级别的,各路将军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此行还有援军,各部所从他的手里领到的任务也是尽不相同,不过其归根结底,各部最终的任务,还是力保仓州不丢。
所以当李耳是从别处得知,陆锋其实早已安排了数十支部队开始朝着仓州进发,得知自己只是陆锋手中的一枚棋子,得知夏志杰已经带领十几万的士兵聚集在了仓州以西不足五百里的地方,他便知道,他现在当真是没有时间了。
战争的风已然刮起...
仓州的和平重新泯然...
那么对于李耳来讲,这一切都过于得快速了,甚至已经快到他连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刻,李耳突然明白,赵璇当初那份身处于被动之下的可悲,因为此时的他突然体会到,赵璇当初的那种因为过度的被动而让自己深陷漩涡之中的无力感觉。
而且对于现阶段的李耳来讲,他还有着太多太多需要他去处理的问题,单就一个俞江,就已经是能让他好好地喝上一壶了,再别说在他的身边,还存有两颗随时都有可能原地爆炸的炸弹。
一个是慧贤,另一个便是苏庆广。
现在,慧贤已经被他给派往到了前线去了,可这苏庆广却还日夜待在天机谷内,所以在李耳的心里,他还是很清楚自己所身处在何种局势之下的。
母盒的校准只要一天没能完成,母盒核心的重新编矩只要一天没能完善,那么俞江就一天不会离开,而如果俞江一天不离开天机谷,相信苏庆广也就不会离开这里的。
可是李耳现在急需苏庆广去为他做一件事,去为他将那两枚他从俞北塘和赵大虎的手中抢回来的神火军令给带离仓州,可是俞江一日不离开,他就清楚,苏庆广也绝不会离开的。
而且李耳也在这几日里听说,俞江对于那头影豹的改造,也已经是进入到了一个瓶颈期,而这个瓶颈期更是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若是俞江再无法从那本《万机录》中寻求到新的方向,那么这头影豹的最终校准还不知会在什么时候。
可眼下的时局,已经不允许俞江再待在天机谷中了。
现在时局是逼迫着李耳不得不去做出选择,因为他眼巴巴地看着陆锋和田瑶的人马开始朝着仓州一地汇聚,而他却还被一块母盒给牵绊住脚步了,可以说这样的困局,当真是让他的心情难免的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眼下,到底该怎么办啊!
是选择顺应天命,然后静等浩劫将至?
还是选择逆天改命,强迫俞江离开这里?
对于李耳来讲,他还怎么选?
第五百九十三章.回环
调校当真是一门技术活。
即便像李耳这般聪明的人,此时也都拿这块母盒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无论他是怎么拾掇它,无论他是怎么摆弄它,无论他是怎么拆解它,可是他就是玩不转自己手中的这块母盒,玩不转这块出自于几千年之前的知识产物。
这块出产于万机神宫的核心...
这块出产于太古时期的隐秘...
可以这么说,自从李耳开始接手这块母盒,自从他开始对手中的这块母盒尝试着去分析和破解,他便清楚,若是自己想要彻底地去征服这块母盒,他就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才行,与此同时,他还得需要大量的古代文献去给予绝对的支持才行,否则的话,若是他没了这些个外在的手段去帮助自己,单就仅凭他一个人的话,想要去破解这块母盒,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随着李耳愈发开始深入研究这块母盒之后,他更是发现,这块母盒远没有他最初所想的那般简单,其复杂的内部纹路,其复杂的能量流转,其复杂的密文铭刻,其复杂的交织链路,可以说彼此之间皆是在这小小的核心之处是相互交织在了一起,一旦某一处所蕴含的波频是出现了不稳定,一旦某一处的密文是出现了不清晰,一旦某一处的链路是出现了不连通,都极有可能会让这块母盒是瞬间进入到自我关闭的现象。
而俞江之前动不动就会被影豹给炸伤,归根结底的去将,其问题的源头还是出在了这块母盒的身上。
可以说只要母盒一天没能校准好,俞江就随时都有可能被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冲击波给要了小命儿。
所以对待母盒,李耳当真是费尽了心思和力气,他随后的日子里,他更是学着俞江,是将自己也给锁了起来,直至他为此也是日夜连续忙活好几天,这才是双手捧着个母盒,小心翼翼地去找苏庆广了。
至于那块被李耳给再次校准好的母盒,则会随着苏庆广的手,是出现在俞江的眼前。
当然了,每当李耳是为了这块母盒而让自己连续忙活了好几日的工夫,甚至是在不惜损耗自己的精气的前提下,不断地从太机天枢之中汲取能被他此时所用的知识,然后借由太机天枢之中那份自宇宙洪荒开始便已诞生的智慧,以试图来破解自己手中的这块母盒。
每当李耳是自信满满地将那块被自己给重新校准好的母盒交到了苏庆广的手中,每当他自认为这一次的校准一定会成功,每当他以为自己这一次的辛劳定能产出胜利的果实,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再一次地疯狂地抽打着他的脸颊。
轰!!!
不出半个时辰,那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便会猛地传出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而当这爆炸声过后,人们便能看到,一股黑漆漆的浓烟,是开始从那座小屋的门缝处,窗户缝处等等这一些个拐角儿的地方给溜了出来。
这座小屋,乃是俞江的小屋。
可以说,自打李耳来到这天机谷内,自打他从赵璇的手中接过了衣钵,自打他将俞江给救起,自打俞江找到了这块源自于万机神宫的母盒,他的脸,就当真没有不肿的时候。
可以说,李耳的脸,早已被现实给抽得连妈都不认识了。
至于苏庆广,便只能是不断地让自己充当着李耳和俞江之间的接话之人。
甚至连李耳都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被手中的这一块小小的母盒给绊住,是让自己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当真是憋屈。
李耳这边遇到了瓶颈,俞江那头亦是如此。
为了能让这头影豹可以去尽可能地处在一种非满载的状态,为了能让这头机甲野兽是处在一种可正常运行的状态,俞江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过得当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在这些时日里,因为不断地尝试,因为不断地寻求新的解决办法,俞江当真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了,就连那册由竹简所著写的《万机录》也都快被他给翻烂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从那本万机神宫的孤本中寻求到帮助。
也不知是因为俞江实在太过愚钝,还是因为那本《万机录》太过高深,总之俞江这些时日的生活,便是不断地针对影豹去重新调试,不断地将这头影豹给拆解组装,不断地去借用母盒的力量去重启影豹,不断地因各种不兼容的报错而制造冲击,不断地被各式各样的冲击给击昏过去,不断地被袁东和马铁柱给将人救活...
至此,俞江原本白净的脸蛋,是因为这些次他所面对的冲击,而出现了好几道的疤痕,更别说那些落在他身体上的伤疤了,可以说为了征服这头影豹,为了破解万机神宫的秘密,为了能更好地让自己去直击命运,这位年少的孩子,当真是豁出去了。
也许,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李耳心存信仰...
俞江亦心存信仰...
而这俩人虽为两个独立的个体,但是其心中的信仰,却是出奇地一致,那便是在这俩人的心中,皆是信仰着智慧,皆是信奉着知识,皆是被知识所看重的子嗣,皆是被智慧所眷顾的孩子。
也正因为在李耳的俞江的心中,俩人皆是对自己所拥有的知识无比敬重,俩人皆是认可自己所秉承的这一脉智慧的传承,这也就变相的造成了这样的一阵尴尬局面。
俩人谁都瞧不上谁!
或许就会有人问了,那不对啊,在这之前不是一直都在说,李耳是接过了赵璇的衣钵,是对俞江无比贴心吗?
实诚不然,因为照顾归照顾,敬佩归敬佩,这是两码子事。
在生活上,李耳可以去充当俞江未来生活里的监护者,也可以为了俞江而改变自己的初衷,但是在知识的储备和应用上,他当真是有些瞧不起俞江的,毕竟此时的俞江虽说也无比聪慧,可是这俩人还是差着年纪呢,而就是俩人年龄之间的差异,便已经在俩人的心中埋下了一条无法去逾越的隔阂。
即便俞江和李耳其实是属于同一辈儿人的,可是因为本就年长些岁数的李耳,还是觉得,俞江在自己的眼里就只是一个还未断奶的小娃娃罢了,试想一下,当一位大人以自己的角度去审视某一件发生在小孩儿身上的问题的时候,那么作为年长的人,又会让自己是站在个什么样的高度,去分析和解决这个在小孩儿看来就属
于是十分棘手的问题呢?
这,或许就是我们常言道的降维打击吧。
哪怕现实中的李耳,其实也就只比俞江打上了不到十岁...
可是因为天之殇,因为太机天枢,是让李耳这位本应享有青春活力的俊朗青年,是一下子便步入了人生的倒计时之中。
而这般的变故,更是在疯狂折磨着李耳的心神,是不断蚕食着他心中对于未来的期望。
现在,当李耳是拖着个早已因为身躯的衰老而逐渐有些迈不动步子的腿脚,他更是的由心得感觉到一阵悲哀,他替自己悲哀,他替眼前的不公悲哀。
可是对于俞江来讲,他同样也是瞧不起李耳的,当然了,这般的瞧不起,也仅仅只是针对李耳这个人的学识和智慧,而对于李耳这个人,他心中更多的乃是仇恨。
毕竟这会儿俞江还忘不了几个月之前所发生在这里的事,他还忘不了自己的母亲只身挡在自己的面前,忘不了自己的母亲那眼底所韵流的不舍和不甘,这一切难以被释怀的回忆,这一切难以被尘封的过往,作为儿子,他真的忘不了。
这就好比是一个回环,一个不断徘徊在现实与虚妄之间的回环,一个不断徘徊在过往与痛苦之间的回环,一个不断徘徊在回忆与折磨之间的回环。
而这样的回环,可以说是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李耳心中存有,俞江心中存有,苏庆广心中存有,慧贤心中亦存有...
可以说,但凡是亲身经历了天之殇一事的人,皆是于自己的心底是存有这样的一个回环,然后让自己不断地在重复之中忏悔,不断地在反复之中冥思。
“妈的...”
李耳的进度,再一次因为手头上的这块母盒而暂以搁浅,而这一次的问题,还是出在了他始终无法去改写其母盒的核心内部之前所编制好的链路,他无法将影豹的编码是编写进母盒的链路之中。
所以,当李耳是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块母盒其核心再度被外沿的金属壁给包裹住,他是忍不住的暗啐一声。
可以说这一声,当真是骂的真实,当真是将李耳此时心底的那份郁闷给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就在这时,一只机关鸢,是呼扇个翅膀,逐渐地停在了李耳的怀中,落到了他手边的位置上。
看着这只机关鸢,李耳不免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待这口气儿给落到了底后,他这才是将母盒给暂且放到了自己的衣怀里,然后是双手轻轻地捧起了那只机关鸢,熟练地将机关鸢给翻了过来,轻轻这么一按,便能看到,机关鸢那娇小的腹腔,就这般的给展露了出来。
最起码李耳此时的这一手功夫,在几个月前,在慕容轩接到了赵璇所发给他的密信中,这位铸剑山庄的头儿,便不会这一手。
短短十日,夏志杰已将十万部队扩充至三十万余数,而以现在的情势,怕最终的数量只多不少,速速做好大战的准备,明都危矣!
无比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李耳的心是猛地跳动了一番。
看来这一仗,不好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