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虎(5):救命啊
夕阳斜照。
新昌坊的曲巷就被温柔的阳光笼罩着。一只老鼠鬼鬼祟祟的从墙根处的洞穴里探头出来看看,马蹄翻飞,带起一片泥土飞也似的扑过来。老鼠被扑了个灰头土脸,呆呆看着前方……
陈进法转身,就看到贾洪冲着那两骑而去。
“贾洪!”
贾家在外面行走的是长子贾昱,以及长女兜兜。而贾洪和贾东两兄弟在外都从不提及贾氏出身,所以除去那些能去贾家的人之外,其他人压根不知晓贾洪的真实身份。
但陈进法作为贾平安曾经的助手,自然知晓贾洪的身份。
贾平安让长子在外行走,顶起贾氏的门面,而其他孩子却默默无闻,这便是低调之意,也是保全之意,让这两个孩子不至于成为别人的靶子。
对此陈进法了如指掌。
从贾洪进了兵部开始,陈进法也不加干涉,就看着少年诚恳老实的去和同僚打交道,去一步步学习。
这是必经之路。
他不想把贾洪卷进那些纷争中……
征战少了,和平的岁月多了。在这样的背景下,原先军方的构架显然不大合理,所以贾平安在五年前就提出了整合军方构架的建议。
在和平时期中,让军方的权力更多集中在兵部,这是一次进可攻,退可守的变革。可这样的变革显然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更让许多人看向那个宝座的目光中多了警惕之意。
帝王的权力再度增加,若是帝王悍然动手,臣子们怎么办?
这个矛盾涉及到政治构架,不是陈进法这等中层官员能干涉的。
此次吐蕃局势变化,内战有结束的征兆。兵部有人和外面的官员将领们联手建言出兵,牵制钦陵一方,给赞普喘息之极,继续维系吐蕃内战双方的均势。
陈进法跟了贾平安多年,是贾平安对外政策的忠实拥趸。在这个问题上,他觉得大唐不该贸然出兵,否则会引发莫测的后果。
但要想反驳,就必须有确凿的证据,于是陈进法来寻王圆圆打听吐蕃最近的局势。
这是一次普通的收集消息的举动,但陈进法万万没想到竟然引发了一次截杀。
作为贾平安的忠实拥趸,陈进法在看到两个大汉的瞬间,就遍体生寒,想到了许多。
王圆圆那里兴许没有能反驳那些人的消息,但他们却不敢冒险!
他们不敢冒险!
为何?
唯有一种可能,那些人在利用此事想达成什么目的。
想到这个可能,陈进法觉得自己今日死定了。
那些人会用一些人命来搅浑他遇刺身亡的线索,把此事演变成一个普通案子,譬如说抢劫杀人。但没想到贾洪却出现了。
这是一个意外。
陈进法都没想到的意外。
对方两个大汉被贾洪打倒一个,剩下一个不足以控制他们二人。可意外再度发生,两骑出现。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截杀,对方做了多手准备。
而贾洪却上去了。
为何不逃?
陈进法爬起来,嘴唇哆嗦着,第一反应就是跌跌撞撞的跑,去追贾洪。
那个大汉狞笑着冲过来,举起横刀挥舞。
陈进法下意识的一个哆嗦止步,看着横刀从身前掠过,随即红着眼喊道:“曰你娘!”
他扑了过去。
贾洪!
“跑!”
陈进法宁可自己被乱刀砍死,也不愿看到贾洪为了救自己死于此地,若是如此,哪怕是到了九幽之地,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巷子里仅能容纳一辆大车通行,两匹战马也只能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马蹄敲打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战马健硕的身躯在起伏着,硕大的马头轻轻摆动,从嘴里喷出阵阵白气……
马背上的骑士单手握着长矛,便衣证明他们一直在附近潜伏着,而长矛矛尖上残留的步绒也是一个潜伏的证明。
两个牵着马的大汉,手中拎着木棍子……
一张普通的脸此刻冷漠无比,那双眸中全是杀机。长矛就在身侧举起,随即前刺……
贾洪知晓,若是方才自己和陈进法转身逃跑的话,两骑将会越来越快,轻松的追上他们,从身后一一刺杀。
置之死地而后生!
贾洪浑身颤栗,若是此刻让他说话,那嗓门定然会尖利无比。
阿耶说过,骑兵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刺杀时,不能硬挡。而在算学里学习的知识点也提及了这些。
并未如许多人想象的英雄那样,贾洪一刀砍了过去,却是冲着长矛的前端。
只需格挡一下,骑士就会冲过去,在擦肩而过时,贾洪觉得自己能一刀剁了他。
但他显然是纸上谈兵了。
长矛轻轻摆动,就把他的横刀拨开,接着横扫。
这一下若是被扫中,贾洪得丢掉半条命。而后续跟来的另一骑只需一个撞击,就能终结他的莽撞。
“贾洪!”
被大汉压在身下的陈进法看到了这一幕,他绝望的抬起头来,猛地撞上去。
大汉没想到他竟然能来这一招,呯的一声,竟然被撞晕了过去。
陈进法的脸被毒打的和猪头差不多,他侧身躺在地上,看着贾洪的身体被这一扫扫的撞在墙壁上。
嘭!
贾洪觉得脊背处就像是被重锤锤击了一下,他咳嗽了一下,嗓子眼里有些痛。
骑士看都不看他一眼,眸子中寒意大作,盯住了眼冒金星的陈进法。
这才是他们的目标,至于其他人……
战马轻嘶一声,仿佛是嗅到了血腥味,兴奋的冲了过去。
第二个骑士已经盯住了贾洪,左手持矛,轻轻一动,矛尖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刺向了贾洪。
握着长矛的手格外稳定,贾洪能做的就是闪避,可战马前冲之后,骑士接着就能用矛身轻松抽倒贾洪,接着用马蹄踩死他。
那双眸中全是轻松写意。
这是个悍卒!
陈进法双拳紧握,喊道:“耶耶在此!”
他想把贼人引过来,可贾洪此刻深陷危机之中,他的叫喊压根不能提供半点帮助。
贾洪从小就在父兄的关怀下成长,上有长兄贾昱支应门楣,父母对他的要求就格外的低,仅仅是能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
无数次他也想过按照父兄的安排,就这么把自己的一辈子过了,也很惬意啊!
但无数次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觉得不该在觥筹交错中、不该在歌舞中颓废。
每日早上的操练,阿耶关注的是兄长贾昱,从兵法到刀法,堪称是不遗余力。贾洪在边上看着,也跟着一招一式的练,也拿家中的护卫来练手。
兄长对他很好,堪称是长兄如父。他若是锋芒太露,对于这个家而言不是好事。长子继承制在长安权贵圈是标准,但不时也发生一些长子能力不及其他兄弟,由此引发家族内部争斗的事儿来。
这些话都是卫无双和苏荷在闲聊时说出来的,苏荷还说还是自家好,三兄弟没什么纷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从那一日起,贾洪就收敛了自己所有的锋芒。他跟着练习,却不会倾尽全力。只有等回到自己的地方后,他才会一招一式的苦练。
所有的锋芒都随着汗水消失。
他可以不救陈进法。
就在先前,他站在巷子口,看着两个大汉拿出了兵器。
那时的他只需转身奔逃,谁也不会注意。
但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会后悔!
少年只觉得胸口里一股热流涌动。
他忘却了畏惧。
也忘却了横扫过来的长矛,握着横刀往前冲出一步,奋力捅刺。
横刀捅入了战马的粪门中,与此同时,长矛的矛身重重的扫在贾洪的背上。
战马长嘶,人立而起,马背上的贼人猝不及防,双腿夹晚了些,人就顺着马背往下滑。
贾洪被一矛抽的胸口发闷,脊背剧痛,人也冲了过去。
滑落的贼人双脚落地,狞笑道:“杀了这个狗贼!”
他右手一拳把贾洪打的脑袋扬起,接着一膝,顶向了贾洪的双腿之间……
陈进法已经扑了过来,见状目眦欲裂,喊道:“耶耶杀了你们!”
他愿意用自己死一百次,来换取贾洪的平安。
贾洪侧身张嘴,贼人膝盖落空,接着他一口血喷出来,正喷在贼人的脸上。贼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抹一把。
就在此时,贾洪看似虚弱的双眸猛地睁开,右拳挥击。
——喉结是人体最软弱的要害处,人的关节处最硬,握拳,用最硬的关节处用力击打敌人的喉结!
呯!
拳头的关节处和喉结接触,喉结猛地被打缩了进去。
贼人双手捂着喉结,用力吸气,可哪怕身体剧烈颤抖,上半身往后仰去,依旧吸不到一点空气。
他绝望的看着贾洪,后悔如潮水般的涌上心头。
若是先前他把目标对准贾洪,那么此刻再无危机。
贾洪再吐出一口血,猛地回身看着另一个目瞪口呆的贼人。
双目通红的少年深吸一口气,右手在怀里摸出了一个东西,冲着贼人扔了过去。
是印章!
贼人偏头避开,贾洪蹂身而上。
贼人狞笑挥拳。
你可敢两败俱伤?
夕阳下,嘴角挂着鲜血的少年面色惨白,右拳毫不犹豫的挥击。
那双眸中全是坚定。
呯!
呯!
少年如虎(6):咱们……不死不休
两只拳头各自击打在对手的身上。
贾洪重重的倒下,一口血再度喷了出来。
他奋力想起身,可却浑身酸软,哪怕是动一下脚指头都觉得费劲。
同样挨了一拳的贼人后退靠在墙边,狞笑拔刀。
陈进法冲了过来。
贼人挥刀。
陈进法觉得自己死定了。
但他觉得自己百死莫赎。
国公每每提及这个次子,总是嘴角含笑,一脸为人父的惬意,更是说这个儿子是家中最乖、最孝顺的一个,让人心疼。
若是国公得知贾洪出事……从未见过贾平安真正发怒的陈进法觉得天会塌!
马蹄声突兀的响起。
巷子口,一骑突然转向进来。
马背上的骑士张弓搭箭。
是徐小鱼!
贼人没有回头,而是奋力挥刀。
箭矢命中了他的手臂。
横刀落地,贼人毫不犹豫的用左手从怀里摸出了短刀,可陈进法却避开了。
贼人回身,长叹一声,短刀反握,一刀捅入了自己的小腹中。他面色漠然的把短刀搅动了几下,脸颊这才轻轻颤抖。
徐小鱼策马冲了过来,见贼人缓缓跪下,轻声叹息。
“可惜了。”
徐小鱼下马狂奔过去。
“二郎君!”
…………………
两个男子站在新昌坊的坊门外,平静的看着里面。
“杀了陈进法,贾平安会不会勃然大怒,从外地赶回来?”
“陈进法只是跟了他些年头罢了,又不是他的儿子。他赶不赶回来都不打紧,要紧的是形成气势,让天下知晓兵部扩张了权力,却导致了极坏的结果……大唐承平已久,谁愿意再来一个强大的吐蕃作为敌人?没有!”
男子深吸一口气,“王圆圆是个聪明人,他知晓贾平安护不住自己一辈子,所以他自然会知晓该如何说。”
前方,一个男子急匆匆的出来,近前后低声说道:“事败!”
男子握紧双拳,蹙眉问道:“为何?”
他自认为此次截杀安排的天衣无缝,以陈进法的身手必死无疑。
“兵部主事贾洪突然出现,目前生死不知。另外,徐小鱼出现了,跪在贾洪的身前落泪。”
男子眸子一缩,“这个世间能让徐小鱼落泪的唯有贾氏的人,贾洪……贾……”
二人相对一视,眼中多了惊惧之色。
“除去贾昱之外,贾平安还有两个儿子,贾洪若是他的儿子,那人会发狂。”
“发狂的贾平安连陛下都制不住,唯有皇后。可皇后与贾氏多年的情义,岂会阻拦贾平安?糟糕!”男子面色铁青。
“你确定贾平安会为了贾洪发狂?”另一个男子的脸颊微颤。
“特么的!上次是谁对贾平安的娘子动手,被他犁庭扫穴。这是他的儿子啊!他会双目发红去杀人。为何把贾洪卷进来了?为何?”男子有些气急败坏,眼中是深深的忌惮。
“快,把消息传回去!”
贾平安三个字仿佛带着煞气,让三个男子面色剧变。
……
自从太子监国后,皇帝就退居后宫之中,专心调养身体。
“有人说朕是贪生怕死。”
李治拿着水瓢,轻轻倾斜,水流细微,缓缓洒在小树的周围。
小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摆,仿佛在感谢皇帝。李治微笑,“这便是感激。许多时候人还不及草木,得了别人的襄助觉着理所当然。可世间谁是傻子?一次两次,难道还能让你占第三次便宜?”
王忠良眉眼里都堆积着笑意,“陛下说的是,那等狼心狗肺之徒,死不足惜。”
皇帝说的是宗室里的那伙人。
李治把水瓢轻轻搁在水桶里,接过宫人送来的手巾,一边擦拭,一边缓缓说道:“第一次出海贸易,他们赚的盆满钵满,那时候对朕感激零涕。这些年宫中带着他们挣钱不少。可人心不足,上次出海遇到风浪,船队损失三成,于是便怨声载道,可见……人不如树!”
王忠良心中一凛,“是。那些人……奴婢觉着是喂不饱的……”
“想说他们是狼?他们不是狼。”皇帝的眉间多了讥诮之色,“一群野狗罢了,养不熟的野狗!他们还指望朕能站在他们一边。可在朕的眼中,他们只是一群在掏空大唐根基的野狗,朕若是站在他们一边,那便是自寻死路。”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有些急促。
王忠良皱眉回身,想呵斥。
皇帝自从退居宫中后,每日和皇后斗嘴争执,唯一的乐趣就是种些花树。在王忠良看来,这样的皇帝可谓是可怜,但凡外朝还有些良心,就该少拿烦心事来寻皇帝。
可他不知道是,若是哪一日皇后不来找茬,皇帝就会怅然若失。
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过来,眉间多了急色。按理他该给王忠良私下汇报,可还未近前,就在王忠良负手皱眉看着自己时,内侍急匆匆的道:“陛下,贾洪遇刺。”
王忠良一怔,“哪个贾洪?”
皇帝眉间多了冷意,内侍抬眸看了一眼,心中一颤,“奴婢也不知,不过那贾洪乃是兵部主事。”
王忠良回身,“陛下,正是赵国公的次子。”
贾平安的次子遇刺,生死不知……王忠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后的寝宫方向,觉得天色都黯淡了几分。
皇帝眯眼,瞬间,无数种可能在脑海里浮现,迅速一一排除,“说。”
内侍感受到了冷意,皇帝摆手,“百骑的人何在?”
有人在小跑接近。
“陛下,是沈中官。”
沈丘看似小跑,可速度却比普通人狂奔慢不了多少。
“陛下。”沈丘面色微红,“今日兵部员外郎陈进法为出兵吐蕃之事和侍郎俞翔争执,下衙后去了新昌坊,准备寻那个吐蕃商人王圆圆问话,在新昌坊遇到截杀……”
皇帝的眉间多了凛冽,“这是谁在害怕?王圆圆……朕有印象。此人往来于吐蕃与大唐之间,更是入了大唐户籍。他对吐蕃了如指掌……那些人鼓动出兵吐蕃,陈进法去询问……此人跟着贾平安多年,做事的法子也是学了贾平安……若是如此……”
皇帝的声音渐渐低微,眸中却多了冷意,“若非心虚,那些人怎会截杀陈进法。有趣,朕的臣子们竟然设下了一个圈套,就等着朕和大唐一脚踩进去,可他们也不怕被朕一脚踩死吗?”,他抬眸,“贾洪如何?”
沈丘说道:“陈进法被截杀,岌岌可危时,贾洪出现,随即厮杀……”
皇帝负手而立,眉间多了恼色,“那个悍妇怕是又要顺势咆哮了。”
沈丘心中叹息,“贾洪打伤两人,重创一人。陛下,那些人出动了两骑追杀……”
“胆子很大。”皇帝冷笑,“不过贾洪却让朕有些意外。太平时常去贾家,提及贾洪都说是个好人,和善之极,却也无用,没想到……那些人出动的刺客身手定然了得,没想到贾洪竟然能打伤三人,可见文武双全。让医官去救治。”
一个内侍过来,“陛下,皇后那边发怒了。”
皇帝叹息,“朕就知晓会如此!”
王忠良低下头。
那些人设下圈套,若非贾洪出手,此事后续还麻烦了。而差点被臣子哄骗的皇帝会如何应对?
王忠良抬眸偷窥了一眼。皇帝神色漠然,恍如一个神祇在俯瞰人间。
杀机在迸发!
“阿耶!”
一个少女提着裙子,急匆匆的冲上台阶。娇嫩的嘴唇张开,急促的喘息着。那双明眸里全是慌乱。
皇帝的眼中多了柔色,“太平慢些。”
太平急匆匆的跑上来,喘息道:“阿耶,他们说大洪不行了?”
父亲的心微微发酸……皇帝蹙眉,“谁说的?朕刚派了医官去。”
太平跺脚,“阿耶,我去看看。”
“哎!”皇帝伸手,“天黑了。”
可太平一溜烟就跑了。
……
贾昱在家。
“大兄,阿耶多久回来?”
兜兜和阿福并肩坐在长凳上,她歪着脑袋靠着阿福,嘟嘴道:“阿耶说好的要回来给我过生辰。”
贾昱站在窗前,负手微笑道:“阿耶……定然会守时的。”
“你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兜兜偏头,“阿福你说可是?”
阿福懒洋洋的抬头,“嘤嘤嘤。”
粑粑多久才回来呀?
秋香进来,面色凝重的道:“大郎君,二郎君重伤……”
贾昱的面色一冷,“他在何处?”
兜兜霍然起身,“二郎!”
阿福摇摇晃晃的趴下,低吼了几声。
“来了来了。”
外面一阵大乱。
贾洪被抬回来了。
郎中,医官……
贾昱站在门外,面色铁青。
“那些人好大的胆子!”
兜兜哽咽道:“大兄,赶紧救了二郎再说。”
贾昱点头,低声吩咐道:“备马。”
兜兜抬头,满面泪痕,“大兄你去何处?”
贾昱说道:“我去请见孙先生。”
他往前院去。
身边,杜贺紧紧跟着。
贾昱眸色发红,“既然能截杀,说明建言出兵吐蕃的那些人目的不简单,绝不是出于公心。他们这是……一旦出兵导致不好的结果,兵部首当其冲……对了,阿耶五年前建言兵部改制,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多少人在叫骂,那些人……”
贾昱止步,呆了一瞬,寒声道:“令人去寻许多多,告诉她,让她的人盯住那些建言出兵吐蕃的臣子……”
杜贺一怔,“大郎君,若是如此,陛下怕是也会派出百骑,咱们无需……”
贾昱冷冷的道:“伤了我的兄弟,这不只是公事,更是私仇,谁动了二郎,谁便是贾氏的死敌,咱们……不死不休!”
番外:少年如虎(7) 我叫贾昱
长安的某个宅子里,有人低声叹息:“完美无缺的一次谋划,为何会失败?”
另一个声音恼火的道:“兵部一个主事突然出现……”
先前的声音主人是个中年男子,他冷冷的道:“一个兵部主事……这是文官,可那边动手的乃是悍卒,更是有战马和长矛。他们信誓旦旦的说此事必然成功,可如今打了谁的脸?你别告诉老夫,那个兵部主事乃是猛将,否则如何能阻拦此事?”
“不知……”
门外有人敲门。
“阿郎,百骑出动了。”
屋里死寂。
良久,中年男子一拍案几。
“事败了!”
屋里的两个男子面色冰冷。
良久,中年男子缓缓起身,眸色平静,“老夫以为万无一失的举动,却坏在了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手中,时也……命也!”
他声音苍凉,“可帝王的权力如何能这般强大?若是出了一个秦皇汉武如何?整个大唐都为帝王陪葬吗?”
“百骑出动了,你我都会被盯着。”
“那便盯着吧。”中年男子冷冷的道:“他若是想杀人,那老夫便用自己的头颅来警示世人……让世人看看帝王的威权一旦泛滥的后果!”
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杨大树带着两个百骑站在黑暗中,轻声道:“盯住他们,夜里若是出门就跟着,一旦不妥……拿下!”
“是。对了,只是一次截杀罢了,竟然出动了咱们,难道这些人谋逆?”
下属有些不解,杨大树冷冷的道:“先前宫中大乱,据闻皇后与陛下大闹了一场,陛下败了……”
两个百骑缩缩脖颈,其中一个放低声音,怯怯的道:“这宫中……皇后竟然占据了上风?”
杨大树回身看着前方的巷子口,那里有一个人影冲着这边拱手,他神色古怪,“你看我在家中就说一不二,不过别人家谁做主……此事很难说啊!”
可那是皇帝啊!
宫中皇后竟然跋扈如此,皇帝不出手?
对面巷子口的黑影见杨大树没动静,就张开双手,缓缓走了过来。
黑影是个年轻男子,一脸凶狠,近前后拱手堆笑,“见过诸位贵人。”
杨大树冷冷的道:“我认得你,平康坊的恶少,为何在此?说不出个理由,今日耶耶便拿你立功。”
两个百骑握住刀柄,目光凌厉。
男子却丝毫不慌,笑嘻嘻的道:“贵人可是误会了,我等今日来此是奉命。”
杨大树冷笑,“谁的吩咐在百骑之前也无用。”
男子微笑,眸中竟然是得意,“贾氏。”
杨大树眸子一缩,“赵国公不在……嘶……”
男子拱手,缓缓倒退,直至再度隐入了对面的小巷中。
小巷中蹲着几个大汉,其中一人低声问道:“此事不该保密吗?”
男子摇头,“贾氏那位年轻的掌家人不知为何动了火气,吩咐我等无需遮掩……”
大汉倒吸一口凉气,“贾氏这是想作甚?赵国公不在,那位年轻的小公爷,难道想跋扈长安?”
对面,杨大树捂额低叹,“那位小公爷一直不吭不哈的,国公在时,他就在东宫之中做事,也不曾以太子的好友身份自矜。外界一直认为贾氏的第二代将会蛰伏,起因便是这位小公爷不争的平和性子。可如今看来,这位小公爷的性子可不是什么不争,而是……”
他仰头看着夜空,觉得今夜的月色颇为冷淡。他的声音也很冷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身边的百骑赞道:“这是国公当年说过的话,诚哉斯言。可这位小公爷此次突然跋扈,难道不怕陛下猜忌?”
杨大树仔细想了想,摇头,“当年皇后在宫中艰难,外朝有臣子攻讦,局势颇为凶险,无人敢帮衬出头。国公一人持刀站在皇城外,斩杀此人,长安震动。别忘了,那位小公爷可是国公的长子,血脉相通啊!如今看来,所谓的平和,那只是他不想争罢了。当他想争时……希望国公并未把整个贾氏都交给他。”
………………………………
宫中,刚回来的皇后坐下,邵鹏赶紧令人去奉茶,自己在殿外和周山象说道:“咱明日想出宫一趟。”
周山象看了他一眼,意外的没有怼他,而是点头,“好。”
殿内,武后端坐在那里,问道:“医官可回来了?”
内侍低头,“并未回来。”
武后眯眼,“百骑可有结果?”
内侍的头更低了些,“事发在下衙后,百骑无法查探……”
武后端起茶杯,神色平静。
那手突然一动。
呯!
茶杯落地,碎屑和茶水茶叶满地都是。
无声的愤怒席卷了殿内,无人敢抬头。
武后的声音依旧平静,“无能!”
这平静的话语中仿佛带着雷霆,内侍的脊背都湿透了,颤声道:“百骑的人已经盯住了那些建言出兵吐蕃的臣子,就等查清之后再请示宫中。”
武后起身,缓缓走到殿外,邵鹏和周山象赶紧跟上。
夜空中星光稀疏,偶尔闪烁,恍如来自于远古的凝视。
武后深吸一口气,“总有人不安分。权力使人沉迷,使人忘却生死。以宏大的借口来博取权力,这是最让我不齿的一群人……告诉沈丘,明日若是查不清,重责!”
“是。”
武后回身,眸中多了温柔,“太平可睡了?”
周山象尴尬的道:“公主不肯睡,说……说……”
武后眉间的冷意渐渐消散,叹道:“大洪是个好孩子。平安最为疼爱的也是这个孩子,总是担心他过于纯良被人哄骗欺凌。可没想到面对杀戮时,这个孩子竟敢舍身而出……告诉医官们,救回来!”
“是。”
苍穹之上,一颗星宿猛地闪烁了一下,就像是人在眨眼。
邵鹏和周山象微微叹息。
就听武后轻声道:“平安不在长安,贾氏是贾昱做主,那个平和的孩子会如何做?”
……
屋里,孙思邈和几个医官在低声商议。
贾昱站在边上,看着躺在床上的阿弟。
那微胖的脸苍白,纯良的微笑再也看不到了。
贾昱想了许多。
陈进法就在外面,在经过宫中多轮问话后,他来到了贾家。
刚才贾昱已经通过他得知了当时的具体情况。
孙思邈抬眸,“老夫看还是有希望。”
贾昱心中一松,“多谢孙先生。”
孙思邈笑道:“你阿耶称老夫为孙爷爷,你该如何称呼?”
这玩笑把紧张的气氛冲散了些,贾昱赧然,“却是不好称呼。”
杜贺进来,低声道:“刑部的人想让陈进法去问话。”
贾昱眸色微冷,“告诉他们,想问话来贾家。”
杜贺出去交代,贾昱俯身看看贾洪,伸手摸摸他的胖脸,低声道:“好起来,要好起来。”
他转身出了房间,去了前院。
“这是刑部的吩咐。”
一个官员有些恼火,“此事宫中震怒,刑部奉命查探,若是陈员外郎不去,刑部如何查探?”
陈进法站在边上,眸色呆滞,“此事……我该说的都说了。”
官员冷冷的道:“这是必须的法子。”
“大郎君。”
几个护卫看向后院方向,贾昱出来了。
陈进法拱手,急切问道:“如何了?”
贾昱摇头,陈进法心中凛然,才想到贾平安让贾洪和贾东在外隐瞒出身的吩咐,觉得自己是昏头了。
官员拱手,“陈员外郎在贾家何意?”
在他看来,陈进法来贾家更像是躲避什么。
贾昱眯眼看着他,“今夜百骑与刑部都出动了,此事百骑为主,百骑已经问过了话,刑部想问什么,只管去寻百骑。至于陈员外郎在贾家还有事。”
官员怒了,“此乃公事,赵国公不在,小公爷这是要蔑视刑部吗?”
贾昱冷冷的道:“你若是不满,只管去说。至于现在,且去!”
官员跺脚走了,贾昱目视他离去,轻声道:“二郎还未醒。”
陈进法双手捂脸,用力的搓动了几下,声音有些含糊,“我无颜再见国公。”
“这不是你的事。”贾昱冷静的道:“贾氏能分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二郎定然是看到了你的不妥之处,这才跟了去,随即他果断出手,我……以他为荣。”
这话是在安抚陈进法。
陈进法泪水纵横,“国公对我恩重如山,我却带累了二郎君,我……我……”
贾昱摇头,这时徐小鱼带着一身露水回来了。
“谁?”贾昱平静问道。
徐小鱼喘息了几下,杜贺吩咐道:“曹二还在守着,叫他赶紧弄了一碗热汤来给小鱼驱寒。”
徐小鱼喘息几下,说道:“查清了一个。中书侍郎李元奇鼓动出兵吐蕃最为激烈,他和军中几位将领最近交往过密,就在先前,我潜入进了李家,有六批人来访,神色紧张。”
“再寻找证据,坐实了。”杜贺咬牙切齿的道:“查清楚了,便为二郎君报仇。”
“二郎死不了!”贾昱眸色冰冷,“李元奇……带路!”
杜贺愕然,“大郎君去何处?”
贾昱伸手,有护卫递上了横刀。
贾昱沉声道:“看好家中,我去去就来。”
杜贺:“……”
那些护卫的眸中却多了敬佩之意。
贾平安不在,这个家仿佛就失去了主心骨,大家都觉得这几年贾家的日子会很平淡如水,会很低调。
可贾昱的反应却让人为之一震。
杜贺压低嗓门,“大郎君是去威胁?”
贾昱不答,带着人出了家门。
今日姜融仿佛知晓些什么,亲自守在了坊门处,见贾昱带着人过来,也不问,摆摆手说:“开门。”
吱呀……
沉重的坊门打开,贾昱颔首,带着人策马冲了出去。
身后,姜融叹道:“老夫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国公。”
街上有人大喝,“何人犯夜禁,止步!”
贾昱减速,一队金吾卫的军士上前喝问。
“贾昱。”
贾昱微笑着。
带队的将领把火把递过来些,辨认了一番后,皱眉道,“小公爷这是去何处?”
贾昱说道:“走亲戚。”
大晚上走什么亲戚?
将领见他带着横刀,心中一凛,刚想拒绝,可见贾昱眉间似乎有厉色,难免联想到了些什么,就吩咐道:“让开。”
李元奇正在家中,此刻在书房里一人饮酒,神色平静。
马蹄声在李家外面止住,有人叩门。
门子开了侧门,见是一群大汉,为首的是个年轻人,就问道:“这大半夜的,你等来此何事?”
能犯夜禁的人不是有急事就是身份不简单,所以门子的姿态也不高。
年轻人微笑问道:“李侍郎可在?”
门子想到了今夜来的多批客人,点头道:“在书房。”
年轻人笑意更盛,“带路。”
门子笑道:“且等我去禀告……”
他转身进去,可年轻人却带着人跟了进来。
门子嘟囔,“不懂规矩。不过今夜的客人好似都不懂规矩,个个都急心火燎的。”
到了书房外,门子说道:“阿郎,有客人。”
“谁啊!”
李元奇皱眉起身出来。
那些人遇到事儿慌里慌张的,纷纷来寻他讨要主意。可他能有什么主意?唯有的法子就是镇定罢了。
他走到门边,见外面是个年轻人,就蹙眉问道:“何事?”
灯火下,年轻人微笑的很平和,“截杀陈进法可是你的主意?”
李元奇的眼皮子疯狂蹦跳了一下,被年轻人看的清清楚楚的。
“胡言乱语。”李元奇握紧右拳,心想宫中若是发现了证据想拿他,那来的必然是百骑,而不是一个年轻人。他心中一定,微怒喝问,“你是谁?来此做甚?”
年轻人拔刀,毫不犹豫的把横刀捅进了李元奇的小腹中,轻声道:“我叫贾昱,来此杀你!”
番外:少年如虎(8) 臣……不悔
小腹的剧痛让李元奇楞了一下,然后轻声呻吟,“你……呃!贾昱……”
贾平安致仕后,贾家在外行走的便是贾昱。他看似官职不高,可谁也不敢小觑那位声称自己厌倦了官场的赵国公。幸好贾昱很是低调,存在感很低,这才让贾家渐渐脱离了主流舆论圈。
但今夜的一刀,却让李元奇重新审视了贾昱这个人。
他觉得小腹那里有东西在不断流逝,一同带走的还有自己的生命力,但并不妨碍他仔细看着贾昱。
“那是……那人也姓贾……老夫……好恨!”
瞬间李元奇就想通了一切。
能让贾昱亲自出手杀人的那个兵部主事贾洪,唯一的可能就是贾昱的兄弟,贾平安的儿子。
呯!
李元奇倒在地上,苦笑着,身体在抽搐。
“老夫……不想的……”
他的眼眸中多了遗憾之色,喃喃说着,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帝王……不能……不能啊……”
贾昱回身,轻轻抖动横刀,把血水抖落。一边缓缓收刀,一边看向那些闻声赶来的仆役。
仆役们止步,门房尖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贾昱颔首,“告诉金吾卫的人,明早我自去请罪。”
他带着人回到了家中。
兜兜正在房间外等候,见贾昱过来就问道:“大兄你去了何处?”
贾昱微微蹙眉,不是不悦,而是担心自己的身上带着血腥味让兜兜嗅到,“我去外面寻医者,谁知晓那里有个受伤的,医者无法离开。”
他看了一眼房间里,“孙先生怎地还不去歇息?”
坐在床边的孙思邈回头,眉头皱着,“老夫当年在乡间行医时,时常彻夜无眠。而你大晚上出门,归来带着凌冽之气……罢了,你的事老夫也管不了,不过贾东不在家,家中谁来看护?”
这话隐晦,贾昱走了进去,低头看看贾洪的脸,低声道:“阿耶曾说人一生短暂,许多时候无需考量得失,你觉着对,那便去做。”
孙思邈叹息一声,“你身上带着血腥味……老夫此生治过许多外伤患者,唯有重创喷出的血,才如此腥臭……”
贾昱微笑,“在家中怒骂有何用?总得做些什么。”
孙思邈抬眸,“宫中大概该知晓了。”
贾昱点头,“我等着。”
孙思邈看了他一眼,知晓这个年轻人压根就没有后悔之意,不禁轻叹一声,觉得贾平安的几个儿子真让人头痛。不过……这样快意恩仇,老夫也感到爽快!
他低声问道:“你难道就不悔?”
明日事件爆发,舆论滔滔之下,贾昱难逃罪责,难道他不怕?
贾昱目光平静,“在去之前,我就想过了结果。我……无悔!”
…………
李治今日注定不得安生,此刻正在听取沈丘的汇报。
“王圆圆说如今吐蕃因内乱的缘故,堪称是民不聊生,赞普心中生出了悔意,逻些城中有不少传言,最多的便是赞普斩杀了当年杀了禄东赞的那人……”
李治眯眼看着烛光,“这是缓和与钦陵关系的手段。时至今日,吐蕃内战多年,军民疲惫,钦陵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出现机会,说不得两边会握手言和……而最好的机会便是大唐出兵。”
沈丘心中巨震。
“一个王圆圆都能打探到的消息,那些建言的臣子会不知道?兵部的密谍干什么去了?兵部建言时可曾参详来自于吐蕃的消息?若是没有,那便是渎职。若是有……”
若是有,那些人堪称是疯狂……沈丘脊背发寒。
皇帝轻咳一声,眸中多了些不明意味的冷漠,“那些人想做什么?大唐出兵导致吐蕃局势平稳,赞普与钦陵两边联手御敌,从此大唐多了一个大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沈丘知晓是什么。
“士族的根被朕砍断了大半,门阀早已衰微,天下间再无第二股势力能与朕相抗衡,于是这几年便出现了一种声音,说朕残暴。”
李治看着夜空,轻蔑的道:“朕是帝王,朕即是大唐。朕若是不手握大权,这个天下谁来做主?靠那些臣子?他们会七嘴八舌的争论不休,外人还以为他们是在为了大唐的未来而争执,可却不知晓他们是在为了自己身后代表的那群人在争权夺利,面目实为可憎。”
这个话题沈丘和王忠良都不敢吭声。
李治幽幽道:“大唐衰弱了,帝王会倒霉。大唐衰亡了,臣子依旧如故,换个主子依旧是上等人,这个道理朕从九岁时就明白了。吐蕃一旦变故,大唐就多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大唐必须分兵防御吐蕃方向,于是大食的机会就来了。大食一旦返身盯住大唐,大好局面便会荡然无存……大唐将会重新回到以对外征伐为主的国策中,谈何持续强大?”
王忠良终究忍不住,“陛下,那些人便是乱臣贼子,当诛杀!”
李治微微抬眸,看着走来的内侍。
“陛下。”内侍的脸色有些变化,好似惊讶,“金吾卫来报,就在先前,贾昱带着人去了中书侍郎李元奇家中,在书房外一刀斩杀了李元奇。”
李治一怔,随即默然。
良久,王忠良听到了皇帝的叹息声。
“朕想到了当年皇城外的那一刀。”
……
凌晨。
躺在床上的贾洪突然动了一下。
贾昱就坐在床边,眸色微动,轻呼一声,“大洪!”
在闭目养神的孙思邈睁开眼睛,不见如何动作,手中便多了一枚银针。
缓缓睁开眼睛的贾洪看到了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手持银针冲着自己扎,下意识的喊道:“救命!”
在外面的兜兜从打盹状态中被惊醒,猛地站起来,“二郎!”
她冲了进去,就见贾洪靠在床头,一脸惊惧之色看着孙思邈。
“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整个贾家都活了过来。
阴郁渐渐消散,贾洪躺在床上,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的英雄事迹。
“……我一刀就捅进了马屁股里,接着挨了一棍子,好疼……”
贾洪觉着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醒来见到了兄长和阿姐,心情是相当的好。至于危险,他早忘记了。
“陈员外郎如何?”贾洪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显摆了半晌,这才想到了陈进法。
陈进法就站在门口,前方全是人,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贾洪还能想着自己的安危,一时间不禁被打动了,踮脚说道:“我在此。”
贾洪笑的欢喜,“你没事真好。”
陈进法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好,都好。”
孙思邈一番诊治,笑道:“年轻人底子好,养一阵子就好了。”
兜兜掩嘴打个哈欠,“我要去补觉,谁都别吵我,连阿福都不成!”
门外的阿福靠在墙壁上,张开嘴吧嗒几下,继续睡。
贾昱仔细看看贾洪,笑道:“好了就好。我这便出门一趟,家中有事你盯着些。”
贾洪还不知道兄长为了他昨夜去杀了一位侍郎,说道:“我都睡足了,大兄只管去。”
贾昱抬眸笑了笑。
……………………
朝中。
今日弹劾的奏疏特别多。
“陛下,昨夜中书侍郎李元奇被人杀了,百骑的人却拿了李家上下……”
这事儿在早上就闹得沸沸扬扬的。中书侍郎是重臣,再往前就是宰相。可竟然有人夜里闯入李家,一刀斩杀了李元奇,这真是件骇人听闻的事儿。
可随后皇帝的操作有些令人摸不清头脑,他竟然令百骑拿下了李元奇一家子,所以凶手是谁目前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知道的也有,譬如说昨夜拦截贾昱的那队金吾卫军士,但此刻他们都被人警告过了,来人赫然是皇后身边的邵鹏。
“闭上嘴活得更长久些。”
邵鹏随即飘然去了贾家,见到贾洪醒来,不禁倍感欣慰。
“皇后为你的事担心不已,更是……”邵鹏想到了昨夜皇后和皇帝之间爆发的争吵,不禁有些无语,“好好养着。哎!兄弟之间如此……让人艳羡啊!”
贾洪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想邵鹏怎地提到了兄长,而且还一脸唏嘘。
……
太子强硬的把所有的弹劾都压了下去,这个举动让宰相们觉得此事不寻常,有人甚至猜测凶手弄不好是皇子或是宗室子,于是正好在长安的几位皇子就变成了嫌犯。
而在宫中,贾昱此刻就在皇帝的寝宫外。
殿内,皇帝冷冷的道:“胆大包天,竟敢动手杀人!”
殿外,贾昱低头,“是。”
皇帝阴着脸,“为何杀人?”
贾昱相信自己为何杀李元奇的缘由皇帝很清楚,但他依旧问……
“截杀陈进法,李元奇乃是幕后指使者,臣的阿弟便是因此险些不治。”
皇帝眉间一振,“贾洪好了?”
贾昱应声,“是。”
皇帝的眸色复杂了些。
“若是你说贾洪依旧生死不明,那么朕的处置就会轻一些。想来掩饰贾洪醒来的消息一个时辰的手段你不缺,否则贾平安不会放心在外逍遥。为何?”
贾昱真要装可怜减轻杀人的罪责,只需把贾洪醒来的消息掩饰一个时辰即可。兄长为了兄弟报仇,天经地义!
贾昱也想,但他却说道:“臣也想,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那是臣的兄弟,他醒来,臣不胜欢喜。”
他没说不敢欺瞒皇帝。
皇帝淡淡道:“其情可悯,其罪难逃。你可知晓?”
贾昱深吸一口气,“是。”
皇帝目视贾昱,“重责!”
重责而不说数目,贾昱的生死便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贾昱被带了出去,一根长凳等着他。
“趴下!”
两个行刑的内侍手持木杖,神色冷漠。
哪怕是宰相趴在那里,只要帝王不吭声,他们就得继续打,直至打死。
贾昱趴下,有人上绑,一个内侍递过木棍子。木棍子有绳子连着,绳子套在了贾洪耳后,“咬住,否则咬断了舌头可别怪咱!”
王忠良站在台阶上,微微颔首。
木杖高举。
啪!
贾昱的身体震颤了一下,嘴里咬着的软木被紧紧咬住。
啪!
贾昱的身体不断震颤,闷哼不断。
“十杖!”
监刑的内侍高声叫喊。
这位可是赵国公的长子,若是真打死了……
啪!
杖责在继续……
贾昱的脸上全是冷汗,双目赤红。他觉着自己的双股已经烂了,每一杖下去都打在了自己的血肉中,剧痛难忍。
“二十杖!”
监刑的内侍目光忧郁。
赵国公是个极为护短的性子,还有……
他一抬眸,就看到了侧面被人簇拥站在那里的皇后,不禁浑身打颤。
皇后……皇后来了。
“皇后!”邵鹏见状也急了。
武后的眸色平静,“等!”
殿内,王忠良走了出来,大声道:“陛下问你,可悔了吗?”
邵鹏心中暗喜,“陛下仁慈。”
连周山象都松了一口气,知晓只要贾昱低头,皇帝就会放他一马。
武后微微一笑。
两个行刑的内侍高举木杖却不落下。
所有人都在等待贾昱的回答。
贾昱低着头,脑海里无数念头闪过。认错后悔,随即皇帝就能用年轻人冲动的理由为他开脱。可一旦认错,贾氏成了什么?二郎差点身死成了什么?
他想到了阿耶的话……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贾昱努力抬起头,汗水模糊了他的双眸,他喘息道:“臣……不悔!”
番外:少年如虎(9) 血染的道
——明天中秋,番外没了。
……
贾昱喘息着,努力抬头看着前方。眼前的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依旧看到了神色紧张的王忠良。
认错。
贾昱知晓皇帝就在等他低头,随即动用皇帝的特权来赦免他。
但他不能低头。
我对,那么面对帝王也不会低头。我错,哪怕是面对贩夫走卒也该认错。
贾昱不是不知晓作为贾氏长子自己该多一些柔软,学会妥协。他会妥协,在家事上,在生意上,该妥协,该吃亏的时候他不会犹豫。
但这不是生意。
他执拗的不肯把兄弟之间的情义和生意挂钩。
王忠良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年轻人他见过很多,那些权贵子弟都是人精,不等帝王愤怒就会低头,主动把台阶递给皇帝。
贾平安的性子……在王忠良的印象中应当是狡黠的,所以能以少年之身在长安城中搅风搅雨,青云直上。但他也不乏刚烈的一面,譬如说当年为了皇后,贾平安持刀在皇城外斩杀一人。
但贾昱和当年的贾平安相比,就像是个小狐狸和一头老狐狸的区别。
年轻人,还是冲动了。
王忠良对皇后颔首,转身进去。
皇帝正在看奏疏。
“陛下,贾昱说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不悔。”
王忠良知晓皇帝的心情大抵不会很好,所以声音很轻柔。
“年轻人,总是意气风发,以为自己能单手擎天,跺脚地裂。”皇帝放下奏疏,端起茶杯看了一眼。
三片茶叶在茶水中孤独的飘荡着。
皇帝微微蹙眉,“这是把朕的一番好意弃之如敝履?”
王忠良打个寒颤,觉得贾昱要倒霉了。死倒不至于,但流放怕是躲不过。
随即皇后就会咆哮,帝后之间的大战将会延绵许久,宫中人人自危。
皇帝抬眸,眼中流露出回忆之色,“那一年……朕和皇后有了默契,看似皇后陷入绝境,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可那些臣子却纷纷站队,顷刻间,皇后那里门可罗雀。人心呐!让朕与皇后都看清了人心。可就在此时,贾平安却一人一刀堵在皇城外,一刀斩杀了那人,震动朝野……今日,朕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幕,那一幕……”
皇帝的眸中多了些许唏嘘。
这是个极少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陛下。”
沈丘来了。
他目不斜视走进了殿内,皇帝淡淡问道:“谁?”
沈丘说道:“李元奇便是首领之一,还有……兵部侍郎俞翔……”
后续是一连串名字和官职,皇帝神色平静的听着,良久,沈丘汇报完毕,皇帝轻声道:“去问问俞翔,问问他,他们想做什么。”
沈丘低头,“是。”
皇帝坐在那里良久,王忠良心想贾昱还在外面,要打要杀您得说句话啊!
而且皇后也在外面,为何不进来?
王忠良不解。
“你还在等什么?”皇帝突然问道。
陛下看到我走神了?
王忠良心中一慌,看了一眼老地方,“陛下,贾昱还在外面,对了,皇后也在。”
皇帝眼中多了恼怒之色,“让他滚!”
让皇后滚?
王忠良一个哆嗦,“奴婢,奴婢……不敢。”
皇后能剥了他的皮。
皇帝顷刻间就明白了他的担忧,眼中的火气几乎能喷薄而出,怒斥道:“让贾昱滚!”
王忠良愕然,“是。”
不是皇后就好啊!
身后,皇帝幽幽的道:“少年人都知晓的担当,那些臣子为何不懂?不,他们懂,只是在悠长的宦海中被功名利禄冲刷掉了那些担当。”
……
兵部。
吴奎正在发火,“谁说是贾昱杀人?真以为造谣无罪?去告诉他们,但凡让老夫听到了,一律拿下。”
两个侍郎都微笑着,吴奎冷笑道:“此事不简单,我兵部也有人掺和了,是谁?”,他缓缓看向两位侍郎,“陛下震怒,百骑都出动了,谁涉及此事尽早出来领罪,尚可免死。”
俞翔神色从容的喝了一口茶水,起身道:“老夫还有事,先过去了。”
呃……
这是极为失礼的举动。
吴奎眯眼看着他,“好自为之。”
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俞翔找出一些书信,在值房里点燃了。
火光熊熊,照亮了那张微笑的脸。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俞翔找出了一把短刀,拔出来看了看刀刃,随即放在脚边。
呯!
值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沈丘那张阴冷的脸就在门外。
俞翔从容把最后一份书信丢在火堆里,还伸手拿起边上没烧完的纸屑,缓缓丢进去,随即抬眸微笑:“来的比老夫意料中的晚了些。”
沈丘看了一眼火堆,知晓来不及了,他沉声道:“陛下问你,为何如此?你等想做什么?”
火苗舔舐着俞翔的手指,他移开手指头,轻轻摩挲着指腹,从未觉得疼痛是如此的幸福。
“大唐从立国之初就在厮杀,这一厮杀就到了如今。”
俞翔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从容道:“高丽灭了,辽东安宁了,甚至连契丹也没了。老夫在兵部查阅了许多,越看越心惊。大食乃当世一等一之大国,却被贾平安一战击败,时至今日不敢东窥……”
“吐蕃也曾啸傲一时,禄东赞大败之后,大唐顺势出手搅乱了吐蕃局势,内乱延续至今……盛世来了。”
沈丘冷冷的问道:“盛世难道不好?引得你等出手谋逆。”
“盛世当然好。”俞翔笑了笑,“可如今学堂遍及天下,贾平安更是以出游为名,四处巡查学堂,清理地方反对学堂的势力。陛下在朝中也默契出手,压制了一干人的弹劾。”
沈丘眸中多了不解之色,“学堂让天下人能读书,为何不好?”
“哈哈哈哈!”俞翔不禁大笑了起来,喘息道:“这个天下啊!老夫等人这些年一直在冷眼旁观,看着那些平头百姓的子弟洗脚上岸,从学堂进了朝堂。他们看似朝气蓬勃,可进了宦途就自发结党,但凡得了贪腐的机会,那饕餮般的嘴脸让人目瞪口呆……”
这几年贪腐案时常发生,其中普通出身的官员比例最高。
“可陛下一直在打击,陛下说了,要树规矩,让那些人知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沈丘自发的为皇帝辩护。
俞翔轻蔑摇头,“那些人没见识过富贵,一朝得势便欣喜若狂,有几人能经得住诱惑?权势、钱财、美酒美人,看看那些丑态百出的官员,你就会知晓……陛下错了。”
他的眸中多了火焰般的愤怒,“原先士族与豪强为主干,这等人不缺钱财,不缺富贵,他们想的更多是抱负。大唐应当更多些这等有抱负的官员,可陛下做了什么?他一刀就斩断了士族的根啊!”
沈丘冷冷的道:“咱记得你家与士族是亲戚吧?”
“早已不是了。”俞翔不屑的道:“老夫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说话,你看低了老夫!”
俞翔悲凉的看着沈丘,“这般下去,数十年后朝野密布着无数以私心为重的官吏豪绅,到了那时,这个大唐何去何从?没了主干,帝王一人可能抗衡那些贪婪的官吏士绅?不能,不能啊!”
“所以陛下留着士族,并未斩草除根。”沈丘冷冷的道:“起来,咱给你体面,跟着走。”
俞翔看了他一眼,叹息,“老夫是该走了,对了,陛下在此事上的应对颇为过激,老夫盘算了一番,那个受伤的主事贾洪,他也姓贾……”
沈丘微微点头。
俞翔苦笑,“老夫虽说对赵国公不满,但却敬佩他的勇气,以及为大唐开疆拓土的武功。沈中官,老夫请你帮个忙,可好?”
沈丘点头,“你说。”
俞翔伸手按在身侧地面,轻声道:“转告赵国公,老夫并无此意……”
沈丘眸子一缩,猛的冲了进来。
俞翔的右手猛的冲向了小腹。
他的身体佝偻着,缓缓趴在了案几上。他努力抬眸看着外面的阳光,吃力的道:“告诉陛下……老夫……老夫希望大唐……万世永昌。至于对吐蕃开战……老夫……老夫以为,要安稳边疆,就该……主动……出击。”
呯!
案几被他推倒,他人也躺在了地上。一把短刀插在小腹中,鲜血缓缓流淌出来,在身下蜿蜒流动。
俞翔的双眸渐渐失去神彩,却在轻声唱歌……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那双眸中多了憧憬之色,“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沈丘呆若木鸡。
外面,兵部的官吏们低声唱着。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吴奎渐渐抬起头,提高了嗓门,唱着这首诗。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沈丘情不自禁的跟着唱了起来,“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俞翔的眸子里渐渐灰暗,他缓缓偏头看着外面神色素然的同僚们,嘴角含笑……
“胡无人,汉道昌!”
番外:少年如虎(10) 愚钝的少年
贾昱回家了。
他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进了家,杜贺迎上来,眸色惊惧,“大郎君,这是为何?”
贾昱是长子,未来的赵国公,所以从束发受教开始,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少有放松的时候。这等不顾形象的走路方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贾昱摇头,“无事。”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吩咐道:“找了伤药来。”
贾家的伤药自然是最好的,仆役拿了伤药来,反手关门。
吱呀!
“出去!”
贾昱摆摆手,仆役诧异,“大郎君,自己可没法上药。”
“出去!”贾昱有些恼火。
仆役把伤药放下,随即出门。
室内安静了下来。
贾昱艰难的褪下裤子,先用手检查了一下伤处。
还好,破皮不算严重,否则再难为情,贾昱也只能让仆役给自己上药。
门外,两个仆役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低声道:“大郎君身后都有血迹,可见伤的不清……”
杜贺急匆匆的来了,目光扫过二人,问道:“为何不进去服侍?”
他刚得了消息,这个消息是宫中送出来的,很是隐秘。大郎君杀人了,而且是中书侍郎。他刚得消息时被吓坏了,联想到了贾昱归来时一瘸一拐的模样,心中顿时就生出了希望。
李元奇被杀,按理接下来该全力查获凶手,可百骑却拿下了李元奇全家。这个神转折让长安八卦界很是八卦了一番,杜贺也是如此,蹲家里和人嘀咕分析了许久,顺带晚饭多喝了几杯,觉得生活就是如此的美好。
可没想到的是,这事儿竟然是贾昱干的。
宫中来的人神色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贾昱杀人的事儿,而是皇后让兜兜进宫玩耍。
仆役说道:“大郎君不让。”
杜贺皱眉,“老夫刚问过徐小鱼,杖责剧痛无比,自己如何能上药?”
屋里传来了闷哼声。
杜贺想到了徐小鱼的介绍……
先消毒,最痛的也就是这一步,一般人扛不住,必须要有人协助。
可听声音贾昱却是在一人操作。
徐小鱼的话犹在耳边……
“大郎君定然忍不住!”
里面的闷哼声没有间断。
杜贺能想象贾昱在用酒精给伤口消毒的场景:把沁润了酒精的软布反手盖在伤口上,酒精刺激伤口,剧痛下,浑身都在颤栗……
徐小鱼很认真的说了那种感受,“剧痛难忍!”
良久,屋里的贾昱长吁一口气。
这份坚韧啊!
杜贺转身,一个仆役跟上,低声道:“管家看着心情大好啊!可是有喜事?”
拍马屁是每个人都有的潜质,往日杜贺只是板着脸装威严,今日却是哈哈一笑,随即轻声道:
“有这样的大郎君,贾氏未来当兴!”
没多久,恢复了威严的贾昱在书房里招来了弟妹。
他看着恢复了许多的贾洪,心中一松,说道:“下次做事谨慎些。”
贾洪一直在家养伤,闻言起身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我都好了。对了大兄,那些人为何要杀陈进法?”
兜兜也颇有些兴趣想知晓此事。
贾昱就站在窗户边上,不时交换双腿来支撑身体,“此事本不该告诉你……”,他更想让贾洪能无忧无虑的走下去,但想到那些人因此对贾洪会生出恨意,只能唏嘘世事弄人。
“有人想用出兵吐蕃之事来打击陛下的威权。”贾昱觉得这个说的简单了些,就补充道:“陈进法觉得不该出兵吐蕃,于是去查,那些人狗急跳墙,下手刺杀他。你恰逢其会,坏了他们的事,以后要小心些。”
贾洪笑道:“我不怕。”
他依旧乐观的笑着。
贾昱微微摇头,对兜兜说道:“兜兜最近出门多带护卫。”
兜兜很郁闷,“要多久呀?”
贾昱沉吟良久,“我也不知。”
那是上层的争斗,他目前还不能插手。
但转过念头,他不禁失笑。
“我们家已经插手了。”
贾洪破坏了那些人的谋划,他一刀杀了李元奇。虽说皇帝封锁了他杀人的消息,但纸包不住火,迟早此事会被那些人得知。
“大郎君。”
鸿雁急匆匆的进来,“公主来了,说寻小娘子玩耍。”
“咳咳!”贾昱干咳两声,“大洪赶紧去。”
兜兜仿佛没听到这话,也说道:“大洪去吧。”
贾洪笑道:“太平最是娇憨,这天气好,她定然是想出宫玩耍,却寻不到由头,就来寻我。”
贾昱点头,神色古怪。
兜兜点头,“去吧去吧。”
贾洪施施然去了,兜兜噗嗤一笑,“二郎傻乎乎的。”
贾昱回身,轻轻推开些窗户,看着贾洪雀跃的往前院去,嘴角不禁挂上了微笑,“二郎不傻,他只是愿意用善意去对这个世间。”
前院,太平被人簇拥着进了正堂,回身皱眉,“都出去。”
身边的女官姜静看着她那娇嫩的脸,和有些不耐烦的眉眼,笑道:“公主,这是皇后的交代。”
外面垂手而立的杜贺撇撇嘴,心想皇后来贾家都没那么大的排场。往日公主来也很是轻车简从。
但他联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儿,觉得这样的保全手段也情有可原。
那些疯子若是发狂了,针对公主下手怎么办?
太平一旦出事,宫中的帝后将会走到前台,血雨腥风将会笼罩大唐。
这位公主……惹不得!
太平蹙眉,“这是舅舅家,舅舅家谁能来?都出去。”
姜静干笑了一下,“退下吧。”
跟进来的几个宫女悄然告退。
太平这才坐下。
秋香进来奉茶,太平看了她一眼,问道:“贾东去了西边,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你是东罗马的人,那边可凶险吗?”
秋香知晓眼前这位是宫中帝后的心头肉,所以很是恭谨的道:“听闻大食如今正在攻伐东罗马。”
“大食?”太平娇嫩的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多了骄傲之色,“舅舅当年一战把大食人打怕了,从此不敢东窥。”
秋香眸色黯然,“是啊!若是东罗马有郎君这等名将,想来大食也不敢出兵。”
太平冷哼一声,“舅舅可不会去做什么东罗马名帅。”
秋香低下头,她当然知晓贾平安不会去做什么东罗马名帅。按照她多年的了解,若是可以,贾平安会毫不犹豫的把东罗马扫平了。
若是郎君去东罗马……
秋香打个寒颤,觉得东罗马还是和大食厮杀更有安全一些。
外面的杜贺说道:“公主,兵部的密谍已经得了消息,大食此次气势汹汹,发誓要灭了东罗马。就在先前,大郎君令徐小鱼带着人去追赶三郎君,一路护卫。”
太平摇摇头,“他为何要去西边?”
“太平。”
贾洪来了。
太平起身,冷着脸道:“你都好了?”
贾洪点头,“好了。”
太平冷哼一声,“那为何不令人去给我报信?”
贾洪一怔,“你前日不是才来吗?”
鸿雁和秋香齐齐看了贾洪一眼。
二郎君,你这个性子……公主没抽你几鞭子,当真是贤良淑德。
太平突然一笑,恍如花儿绽放,“对了,为何不把贾东追回来?”
太平笑起来好美。
贾洪想到了就说,“太平你笑起来真美。”
姜静的脸颊在抽搐,双拳紧握,觉得贾洪迟早会被皇后捶死。
太平的眉间多了一丝雀跃,然后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贾洪哦了一声,坐下后说道:“三郎此行是阿耶的吩咐。”
“舅舅?”
太平马上丢开了此事,“大洪,你去告假几日,回头我央求阿娘去终南山玩耍。”
贾洪愁眉苦脸的道:“那是违律。”
他看了看太平,太平无动于衷,“阿娘的话便是律法。”
贾洪挠挠头,苦笑道:“去终南山来回时日太长,要不……李朔那边正好邀我去狩猎,我带着你去吧。”
这个时节说是狩猎,可按照规矩,春季不能打母兽,能捕猎的东西就少了,这更像是去踏春。
而且一群男男女女这一路纠缠嘀咕,贾洪最不喜欢这种气氛。
姜静干咳一声,提醒太平这事儿得皇后点头。
太平却置之不理,一脸我正在思索有没有空的模样。
“嗯……要去也行,不过不要跟着李朔他们一起。”
“为何?”贾洪一脸不解,“人多好玩啊!”
姜静低下头,觉得皇后应当会想捶死这个小子。
鸿雁和秋香别过脸去,免得忍不住为二郎君答应。
太平恼怒的跺脚,“我就不想和他们一起去,行不行?”
贾洪下意识的道:“行。”
太平转怒为笑,“我去寻兜兜玩耍。”
二人出去,室内三人齐齐叹息。
“哎!”
番外啊番外
最近很忙,今天在装修现场一整天。作为一个菜鸟,在重要进程时,爵士只能选择盯着……并不是我没事儿做,而是给自己打造一个窝的念想很强烈,不肯接受大瑕疵的念头也很强烈,于是盯着。
早早就到了地方,等到了施工方,搬运材料,核实方案,提出自己的要求……盯着重要节点……
我就这么在房间里转悠,竟然一万多步……
回到家,吃完饭,想码字,但整个人都空荡荡的,脑海里也是如此,所以只能无语翻白眼……
番外会忙里偷闲去码,新书也会着手准备。
一切都还好,爵士并未因为完本而和大家分开,贾师傅的孩子们依旧在大唐开辟自己全新的道路……
其实我觉得贾师傅更乐于见到孩子们独立自主,所以才会带着婆娘们跑去潇洒。
作为父亲而言,对孩子的疼爱之情自然不亚于母亲,但父亲更多会考虑这个世界对孩子们的恶意。那些由各种陷阱构成的恶意,对于年轻人来说就是坑。作为父亲而言,定然是恨不能把所有的坑给孩子们填平了。但这不可能,只会养出无所事事的孩子。
——那些恶意在我们的时代被称为:社会毒打!
所以,所谓的番外,就是描述贾师傅的孩子们和来自于社会毒打的交锋。
定然会有书友会吐槽:爵士,你有写单章的时间,为何不写番外?
因为累傻眼了啊!累脑子空白了啊!写这些还行,码字构思……脑子里空荡荡的。我又不肯胡乱写忽悠你们,所以只能写单章和你们聊天。
当然,会有书友问番外能写多久!
这个问题爵士并未考虑过,感觉在,那么就写。感觉不在,那么就结束。
番外:少年如虎(11) 一心为公者何人
倒皇事件的余波依旧还在,此刻那些人在盯着宫中,都觉着长期在深宫之中养病的那位帝王不会善罢甘休。
几位宰相密议良久,刘仁轨作为代表进宫。
没多久,宫中就传来了皇帝的冷笑,“朕早已不管政事,那些人想约束帝王的权力……朕并无权力!”
这话没人会信,刘仁轨满头大汗请罪,随即去请见太子。
身后,皇帝负手看着他模糊的背影,淡淡道:“这些人都在看着朕,你以为如何?”
武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权力甘美,谁都想多拿一些。要紧的是……那些人想掌握更多的权力,为的是什么?”
皇帝回身,冷冷的道:“蝇营狗苟!”
武后起身走了出来,王忠良的腰马上就弯曲了些。
她缓缓踱步走到了皇帝的身侧,说道:“可此事交给五郎……那些人如狼似虎,我担心五郎会焦头烂额。”
皇帝眸色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他既然执掌了权力,就得为此付出代价。朕能为他出手,可朕不可能为他出手。”
这话别扭,但武后却轻叹一声,“那高高在上的一切,终究要自己去维系,谁都无法帮手。”
……
皇帝的病情近些年时有起伏,在贾平安介入后,病情渐渐趋于平缓。但即便是如此,皇帝依旧不时头痛,以及视线模糊。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毛病不算是什么,该干活就得干活,该扛包就得扛包。可对于皇帝而言,权力和身体从来都是一对怨偶。好的身体对于帝王而言就是个助推器。而身体不济的帝王,往往空有豪情壮志,却只能无奈喟叹。
谁也不愿大权旁落,李治也挣扎过多年。不过当发病时,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昏君。不,昏君至少时常保存着理智,而病情发作时候的他,理智成了奢侈品。
于是太子李弘就成功的成为了帝王的辅佐。
刚开始李弘诚惶诚恐,恨不能把权力丢回去。但李治却无法长期保持帝王的状态,于是最终他还是成了帝王的第一助手。
平日里主持朝政,接着回宫汇报,帝后会就一些事儿做出指示,这是李弘的工作程序。
在皇帝大多数时间里都隐于宫中后,李弘就把麟德殿内的摆设弄的简洁了些。但即便是如此,刘仁轨进来时依旧被殿内的宏大气势压的微微垂首。
从被李义府打压迫害,到如今身居左仆射之职,刘仁轨的宦途堪称是跌宕起伏。
坐在上位的太子抬眸,温和道:“刘卿来的正好,孤想问问……”,太子放低了些声音,可气势却陡然一增,“有人说世间除却神灵之外,所有人都应当被束缚。”
刘仁轨心中一惊,不禁想到了这几年外界对皇室的看法。这个外界主要是指那些上位者,特别是被沉重打击的士族和豪族……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当年士族被重创后。
那年皇帝和贾平安一内一外出手,清理了士族的隐田和隐户,摧毁了士族持续富贵的根基,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可士族知晓,没有帝王的许可,贾平安不可能出手。所以……他们的仇人名册中多了一个皇室。
刘仁轨目光复杂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从小就被贾平安教导,可以说是贾平安那一套的忠实拥趸……所以那些人对太子并无好感,恨不能他哪日倒下,重新换人。
太子继续温和说道:“那些人在大声疾呼,想控制帝王的权力,此事孤以为并非不可能。”
太子竟然这般想?
刘仁轨心中巨震,失态的盯着太子,“殿下……”
太子的眸中多了冷意,“可孤有些疑惑,那些被约束的权力……谁来接手?只能是那些臣子。”
刘仁轨心中一紧,“臣告退。”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那便是君臣翻脸的结局。
太子微微颔首,等刘仁轨走后,他伏案处置政事。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没抬头,轻声道:“传孤的话。”
曾相林束手而立。
“权力在手,便要有所取舍。是为国,还是为家?帝王化家为国,臣子呢?”太子温和的道:“一心为公者何人?”
……
“他们害怕了。”
作为长子,贾昱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了许多当世闻所未闻的学识,特别是政治方面,贾平安一针见血的点出了政治的各种丑恶。
贾洪懒洋洋的靠在阿福的身上,“大兄,这些人想和帝王争权夺利。”
贾昱坐的笔直,微微皱眉,“坐好些!”
贾洪无奈端坐,贾昱想到他此次的胆大,不禁有些后怕,声音就严厉了些,“此事不是你能掺和的,此次回兵部,你要老实些,好生学着如何做事。”
长兄如父,说的便是这个局面。
贾洪应了,阿福拍了他一爪子,摇摇晃晃的起身出去。
徐小鱼守在门边,见它来了就笑道:“阿福要去巡查坊中?”
阿福一巴掌拍开侧门,走出了家门,抬头看看坊中。
那些狗本在散乱着玩耍游荡,见到它出来后,瞬间就朝着最强壮的一条狗聚拢,速度快的惊人,仿佛贾家出来了一支大军。
贾洪随即牵马出门。
身后杜贺低声道:“大郎君,事情刚发生,二郎君这里就怕有人刺杀,要不多派些人手?”
贾昱微微摇头,目视着贾洪上马离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也防不了。”
杜贺心中一冷,“若是那些人铤而走险,二郎君……”
贾平安最疼爱的便是贾洪,若是贾洪出了意外,贾平安回来……长安将会不安。
贾昱负手站在家门内,轻声道:“那些人怕的是什么?是不按照规矩的出手。所以我上门斩杀了李元奇,这是在告诉他们,若是逼人太甚,贾氏不会守着他们所谓的规矩。”
杜贺赞道:“大郎君威武。”
前方,阿福在追逐狗群,外面顿时狗吠声大作。
贾昱的嘴角挂着微笑,“去寻了许多多,请她的人传话,就说……我说的,若是谁敢动贾氏的人,咱们……不死不休!”
上次贾昱斩杀了李元奇,虽说皇帝出手迅速,把李家一家子都拿下了,可依旧无法封口。外面此刻隐约有人传话,说贾昱在夜里排闼直入,在李家的书房外斩杀了李元奇。
不死不休……
杜贺的眸中多了异彩,大声道:“老夫这便去!”
贾昱眸中多了一抹隐忧,“俞翔自尽,引发了兵部不少人的同情。大洪告假之后,俞翔自尽。有心人会猜测……大洪,要小心。”
……………………………………………………
最近忙的昏天黑地,今天得了空闲,赶紧码了一章。
少年如虎(12)贾东番外:舍我其谁
一望无垠的荒野上,一支庞大的商队在缓缓而行。
前方的骑士拿着一面唐字大旗,大旗随风招展。
车队中间,十余骑正在说话。
正中间的年轻人留着短须,瘦削的脸,微眯的眼。
“听闻大食和东罗马打的不可开交,好像要靠近东罗马的都城了。”
边上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唏嘘道:“若非当初先生一战击败了大食,如今的大食怕是会把兵锋指向大唐。”
“大王说这些何意?”瘦削年轻人的眸中多了阴郁之意,“家父如今已然致仕,不管朝政,难道还得忌惮一番当年的战功?”
胖胖的中年男子正是大唐滕王李元婴,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油汗,恼火的道:“贾三郎你莫要用那等阴测测的眼神看着老夫。娘的,先生这般正直之人,怎地就出了你这么一个阴测测的孩子,这一路老夫可是吃你不少亏,被你坑了多次……”
贾东身后的徐小鱼淡淡的道:“出门在外要小心。”
李元婴不满的道:“若非陛下非得要人来看看大食和东罗马如今的战况,老夫铁定不会跟着来受苦。”
贾东想驳斥他,却眸色微动,微微眯眼看着前方,“有人来了。”
徐小鱼举手,车队中的伙计们按住刀柄,或是拿出弓箭。
这年头长途经商就是搏命,特别是在战乱地区,那更是和死神跳舞。
一队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是大食人!”
这一队大食骑兵近前减速,为首的喝道:“带队的出来。”
“老夫去!”
李元婴哆嗦了一下,看了贾东一眼,还是义无反顾的准备出去。
一只手臂横在他的身前。
“我去!”
贾东说道。
李元婴说道:“看这队骑兵气势汹汹,老夫怎能让你去。若是你出了事,老夫有何颜面再去见先生……”
贾东侧脸看着他,阴郁的眸中多了些笑意,“大王应变之能难道比我强?”
“打人不打脸,小子!”
李元婴怒了。
贾东没搭理他这茬,“无需戒备,若是不妥当,徐小鱼马上遁逃。”
他策马出去。
李元婴嘟囔道:“戒备也无用!”
前方,大食将领冷冷的盯着贾东,“这里靠近了东罗马的疆土,你们为何来此?”
贾东拱手,平静的道:“我们带来了大军急需的物资,本想半路售卖了,可当地驻军说,若是任由那些大食商人采买了再转售给军中,价钱会贵的吓死人,所以令我等一路来此。”
“贪婪的商人都该绞死!”将领目光扫过后续的车队,问道:“你们来自何处?”
那面大旗就在身侧,方块字很是明显。时至今日,就算你不知道大唐字的含义,但你至少会知晓大唐字的造型,以及认得那个唐字。
这是明知故问,代表着这位将领对大唐的态度不好。
身边的护卫眸色微冷,给了贾东一个眼色,这是一个示警的颜色。贾东很平和的道:“大唐。”
“我怀疑里面藏着奸细,查!”
将领一挥手,那些大食人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
“退后!”
伙计们张弓搭箭,或是拔出横刀结阵。
大唐男儿,哪怕在身处绝境依旧不会屈膝。
贾东犹豫了一下,眸子里多了些杀机,但他知晓,一旦动手后,这支商队将在此处被围杀。他举起手,盯着将领道:“后退集结,无需反抗。”
将领的眸中多了一抹谋划失败的恼火,以及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能屈能伸感到了些许惊讶,“你很聪明。”
贾东笑的很商人,“和气生财,这是我奉为圭臬的一句话。”
“但我却看你不顺眼!”
将领的话让贾东心中一凛,却依旧笑道:“我不解为何?”
双方刚接触,没有旧怨。
贾东眸子一缩,想到了被父亲击败的大食大军。
军中袍泽情义深厚,若是那一场大战战死的人中和眼前这位将领有关系……
阿耶,您隔着万里还给我挖了个坑!
将领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马鞭挥舞。
啪!
贾东的肩膀挨了一鞭,若非他躲闪的快,脸上就要挂彩了。
将领死死地盯着他,就等他反抗或是咒骂。
贾东的右手微微弹动,拔出横刀的欲望很强烈,但微笑依旧,“我只是一个商人。对了,大唐皇帝曾有句话,今日我想告知你。”
将领就希望他反抗,闻言冷笑,“什么话?”
贾东深吸一口气,忍住肩头火辣辣的疼痛,一字一吐的道:“任何人或是势力都不得伤害大唐人,否则……不死不休!”
将领握紧马鞭的手突然关节泛白。
此人动了杀机!
贾东没有束手就死的习惯,哪怕是死,也得拖几个垫背的。他不动声色的握住刀柄,“我们有百余人,你可有把握全数杀了?但凡逃出一人,大军将会从东方聚集,席卷而来。大食可能拦得住?”
后方的李元婴面色微白,低声对徐小鱼说道:“事情不对,看来他们是想杀人。咱们要准备跑……贾东怎么办?你赶紧去接应他。”
李元婴趋利避害的本事天下无敌,否则怎么可能从先帝的手中逃得一命。他看到那些大食人在检查大车上的货物,可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瞥他们一眼,那眼神阴森森的。
徐小鱼轻声道:“我会逃出去。”
李元婴想到了先前贾东的话,愕然后就明白了。一旦动手商队不是对手,贾东在前方无路可逃,也没法救援。徐小鱼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遁逃,随即把消息带回大唐。
李元婴痛恨自己的无能,眼珠子都泛红了,“好。告诉先生……不灭了大食,老夫在地底下要念叨他一百年!”
徐小鱼刚想悄然后撤,却见前方的大食将领摆手。
那些正在搜查的大食军士缓缓回去。
咦!
李元婴轻咦一声,“怎地收手了?”
徐小鱼勒马,蹙眉道:“看看。”
前方,将领凝视着贾东,“大唐如你这般的商人有多少?”
贾东微笑道:“多如繁星。”
军士们回归,将领冷笑,“我们走。”
贾东突然问道:“敢问将军名讳。”
将领失笑,“你难道还敢报复我?遮禄!”
贾东微笑,“只是想交个朋友。”
将领冷笑,带着麾下和车队擦肩而过。
过了这一段后,有麾下说道:“咱们为何不动手?”
遮禄淡淡的道:“我的兄弟战死在了安西,为此我将用一生来和大唐为敌。今日机会不错,可那个商人却颇为机警。我先前已经露出了杀机,可他却依旧笑着……”
麾下回首看了一眼,见贾东微笑看着他们。
遮禄把头盔拉下来了一些,把双眸藏在了阴影中,眸中却多了懊恼,“但凡他先前敢动手,哪怕是拔出刀来,我都能一刀砍杀了他,接着以此为由绞杀了这支商队。可他却令人后撤结阵……”
麾下说道:“先前他们有人准备遁逃,这是去报信。”
遮禄点头,“这个年轻人……我奉命在此巡查多年,见过无数商人,不论是白发苍苍,还是年纪轻轻的,却从未见过如此隐忍之人,此人若是为官,当前程无量。”
他回头看了一眼,贾东依旧在微笑。
可在眸子深处,那阴郁却越积越深。
“三郎!”
李元婴急匆匆从策马过来,欢喜的道:“此人不是来寻咱们的麻烦?”
贾东看了李元婴一眼,本想瞒着他,但想到此行自己的任务,就说道:“他刚才想动手绞杀我们。”
说完,贾东去了后面,令人收拾大车,准备出发。
李元婴怒道:“说话好歹说完。”
徐小鱼招手,刚才保护贾东的护卫过来。
“刚才如何?”
护卫看了贾东一眼,眸中多了钦佩之色,“方才那人想动手……”
一番话说的李元婴捂额。
“这个小子,从容如斯,让老夫想到了如今长安城中的那些年轻俊彦。”李元婴嘴角含笑,“那些年轻人最喜高谈阔论,方才让他们来,谁能比三郎更出色?老夫想了许久,无人能及。可先生为何让三郎经商?这等才干,不该去官场吗?”
徐小鱼看了身边的护卫一眼,护卫懂事的告退,然后他才低声道:“当初阿郎问过三郎君的志向,三郎君说……”,他看到贾东正在回来,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三郎君说自己不愿依附他人,宁愿去经商。”
李元婴讶然,“他是说不肯变成大郎的附庸,所以宁可出来经商?”
贾昱是长子,会承袭贾平安的爵位。而在贾平安致仕后,贾昱的宦途明显顺畅了许多。贾家以后的掌门人就是他。
徐小鱼点头,“阿郎当时郁郁许久,最后说也好,还说什么……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三郎君看似阴沉沉的,可却是个烈性子的人。”
“列性子……”
李元婴微笑道:“生死之间能从容如此,被鞭责也能含笑以对,太子若是看到了这样的三郎,难道会不动心?”
徐小鱼摇头,“陛下毕竟还在,太子那里不好为自己张罗太多人手。”
“狗曰的规矩!”李元婴的眸中多了一抹了然。
徐小鱼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感受了然于心。
李元婴自己就是规矩之下的悲剧,若非贾平安当年拉了他一把,此刻的他应当在某个小地方继续装疯卖傻。
李元婴看着走来的贾东,好奇的问道:“老夫唯一不解的地方便是……你问了那将领的姓名作甚?”
贾东上马,“交个朋友。”
他轻声补充道:“生死之交的朋友!”
他不缺年轻人的冲动,譬如说去年他在长安就曾为了争夺一个名妓,和宰相的孙儿大打出手,打断了对方的胳膊。
但他分得清场合。
“遮禄!”
那双阴郁的眸中多了些冷意。
车队随即出发。
路上他们遇到了游骑。
“竟然是精铁打造的凿子?这东西攻城用得上,赶紧拉到君士坦丁堡。”
贾东微笑,“是。不过价钱……”
微笑中多了些贪婪。
游骑将领冷笑道:“那里金银堆积如山,差不了你们的钱。商人果然贪婪。”
车队再度进发。
但能远远的看到君士坦丁堡时,一支军队拦截了他们。
将士们看着面色疲惫,眼眸中多了恼火。
“这是精铁打造的凿子,原先是贩卖给工匠,可那些人说大军攻城用得上……”
贾东微笑着看了一眼前方的君士坦丁堡,“对了,路上我遇到了一支商队,来自于君士坦丁堡……”
将领恼火的道:“当然是潜逃出来的。”
潜逃毛线。哪怕被团团围住,可那些商人却有办法买通大食人,带着自己的商队走海路上岸,随即带着货物去东方贩卖。
“战争永远都无法阻拦商人的脚步。”李元婴微笑补充。
将领皱眉,“把东西搬进去,钱给他们。”
贾东向前一步,就在将领微微眯眼,握住刀柄时,轻声说道:“我的酒量不错,那位东罗马商人喝多了说……君士坦丁堡内已经准备了利器,足以毁灭大军的利器。”
将领眸子一缩,“你是奸细!”
李元婴大悔,拉着贾东说道:“既然不想听那就别说了。”
贾东却摇头,遗憾的道:“我经商数年,是大食让我赚到了第一笔钱财,我对大食的情义不逊于大唐,可惜了。”
将领冷笑,“带走!”
“哎!”
李元婴刚想阻拦,贾东靠在他的肩头低声道:“这是阿耶的安排……”
可先生这是想让你去送死吗?
李元婴怒了。
贾东被两个军士押解着到了军营中。
随后的几日他就被关押在帐篷里。
吃喝拉撒都在一处,时日长了味道熏的厉害。
贾东想了许多。
阿耶说的那些可是真的吗?
他又想到了此事本该由兵部的密谍来做,但他听闻后主动请缨。
记得阿耶当时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说道:“你是我的儿子,你想自己闯出一条路来的想法为父理解。可作为父亲,为父却不忍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哪怕这个危险微乎其微……罢了。”
微乎其微?
贾东一直不解这话的含义。
但他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
所以他坚持着。
“大不了命丧异国。”贾东苦中作乐道。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那个将领走了进来,“跟我来。”
他们来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大房间里。
十余将领正在屋内围着地图商议。
为首的将领抬眸,淡淡道:“告诉我你所说的利器是什么,若是错误,我将把你扔进海里,任由东罗马人把你当做是奸细绞死!”
贾东心跳加速了,他强做镇定,“若是正确呢?”
将领微微一笑,“若是正确,若是因此能攻破君士坦丁堡,那么……你将会富可敌国,同时你将会成为大食永远的朋友,在大食的任意境内,你将成为上宾!”
贾东深吸一口气,“我和那个东罗马商人饮酒,他的酒量不好,喝多了之后说醉话,说什么……东罗马一个工匠发明了一种神火,这等神火可装载于船上,用管子喷出来。这等神火沾染上任何东西都能燃烧,哪怕是铁也不能避免。”
将领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们能用这等神火来作甚?”
那些将领微微一笑。
大食铁骑天下闻名,若非当年一战被贾平安击败,那么大食人将会自豪的说大食铁骑天下无双。
贾东平静的道:“君士坦丁堡坚固,大食铁骑是厉害,可却面对坚城无可奈何,唯一的法子便是走海路……”
他看了一眼地图,将领眸子微冷,“放开他。”
身后的军士松手,贾东走过去,指着君士坦丁堡的两侧说道:“君士坦丁堡两侧临海,这是唯一有希望攻破的地方……”
一个将领说道:“我们已经攻占了基兹科斯港。”
这个小骗子!
将领们见贾东发呆,都冷笑着。
将领淡淡的道:“处死!”
贾东的脊背汗湿,抬眸道:“若是要进攻,必须走海路。”
帐外有海风吹来,味道微腥,让贾东想到了那年嗅到的人血味道。
将领冷笑,“此次我们集结了大量船只,无需担心渡海的能力。”
阿耶,你可别骗我,否则你将失去一个儿子!
贾东心跳如雷,“那神火来自于油,等你们的船队来临,罗马人的纵火船出击,火焰喷射……我仿佛看到了火光冲天。”
将领冷笑,“带走。”
从处死变成带走,贾东浑身一松,说道:“我的建言并无误导之处。”
贾东的建言只是一种预警,不会干扰大军。
“若非如此,你此刻已经丧命。”
将领冷笑。
随即他吩咐道:“令空船在前,大军在后。弩手密集准备,一旦发现敌船,先用火箭……”
一个将领笑道:“你还信了那个大唐人的胡言乱语?”
将领摇头,眸色深沉,“有备无患!”
贾东一拍额头,“差点忘了一件事,路上还遇到了一个叫做遮禄的将领,我见他和那个东罗马商人在密议,好像听到什么……船队进攻的时候会有人报信,准备好神火就是了……”
将领平静的道:“且去!”
从今日开始,贾东就在帐篷内等待着。
他知晓一旦错误,那么死亡是自己唯一的归属。
“阿耶,你不会坑了我吧?”
这是第十日的清晨,大军出动了。
贾东被带到了海边。
“若是错误,你将会被扔到海里去。”押解他的军士冷笑道。
船队铺天盖地而来。
但贾东见过更为强大船队,所以神色平静。
船队在逼近。
军士冷笑,“火油在何处?”
贾东无语。
“敌船出现了。”
城中的船队出击了,才三十余艘,弱小的不像话。
“准备……”将领站在船头,冷笑道:“一击而溃。”
前方的船只接近了。
船上的罗马人狞笑着点火。
火焰从喷口中冲了出来,喷的空船爆燃起来。
没有预料中的活人跳海,罗马人一怔,可纵火在继续,那些猬集在一起的空船顷刻间就被焚烧成了一个个海上火堆。
“那个唐人,那个唐人是大食的救星!”
将领想到了可能的后果,脊背发寒,“放箭!”
操纵灵活的小船靠近敌船。
早有准备的箭手们冲着敌船放火箭。
轰!
一艘敌船猛地爆燃起来,仿佛是火神在里面操纵着火焰。
轰!
第二艘敌船竟然炸了起来。
将领并未兴奋,而是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他回眸看了一眼贾东所在的地方,沉声道:“找到那个叫做遮禄的将领,连同他的麾下一起杀了。”
“是!”有人乘船去传令。
而城头的罗马人却在绝望的喊叫。
攻城!
大军从海路上岸,随即攻城。
岸上的贾东就坐在那里,身前有桌子,桌子上是美食。身边还有一群东罗马的美人在伺候。
当李元婴等人得以来探望时,他们担心见到的是一个遍体鳞伤的贾东。
“喝一杯!”
海边的贾东微笑着举杯,微微摇头,边上的罗马美人们生涩的福身告退。
李元婴目瞪口呆,“小子,你……你竟然成了大食人的座上宾?”
贾东指指边上堆积如山的木箱子,“看看。”
徐小鱼打开一个箱子,被里面的金子给晃了眼,他捂额回身,“这是……”
贾东平静的道:“君士坦丁堡一破,西方再无阻拦大食大军的障碍,如此,大战将起,不管谁胜谁负,大唐都将会是最后的赢家。这便是我此行的目的!”
他指指前方的君士坦丁堡,“看!”
城头上,大食人正在和罗马人厮杀。
烟雾笼罩在整个城池的上方……
李元婴目光转动,看着贾东,“这便是你的路?”
贾东微笑,“商人要么唯利是图,要么就挣不到钱。可我想走一条不同的路。相信我,大唐第一个因为经商而获得爵位之人……舍我其谁?!”
他微微一笑,眸中的阴郁散去,尽是傲然!
……
番外应该是没有了。
装修的事儿弄的差不多了,随后爵士便会准备新书。有书友大概会问新书多久能发出来,爵士也很难确定。许多事儿都需要磨……但我会尽快。
新书发布:《长安之上》
之前,安迪在安度因学者的藏书室里,找到了一个前辈关于心灵魔法的初稿。 之后,他接触书海异象,也得到了一部分关于心灵方面的知识。 加上心灵之书本身就是心灵方面的宝物。 综合所有,安迪自己加强并设计了一个一环魔法。 “一共有二十四笔,成立体形状。” “若是之前,我恐怕还力有未逮,还好我这有真知之路的第二个心湖。” 一般来说,一环魔法的笔画并不会太多,也就是十二三笔左右。 但其中的难度,却非同小可。 而这个心灵魔法,却有着足足二十四笔。 这个消耗,普通的魔法师恐怕是没有办法的。 “一个魔法的模型笔画数越多,后期构建需要消耗的魔力以及精神力也越大。” 巫师构建的时候,不只是需要构建后面的笔画数,而是要把前面已经构建成功的维持住,然后继续后面的笔画。 这个魔法模型,安迪之前在虚拟炼金室里,已经尝试过数百遍了。 一开始无论如何都成功不了,安迪也是尝试了数百遍,才将成功率提升上来。 此时,他通过呼吸法,将心湖之中彻底的填满。 “魔力和精神力已经恢复到最巅峰,我可以开始构建一环魔法了。” 要晋升一环,除了精神力和魔力达标,心湖蓄满之后。 构建一个一环魔法,也是其中的关键所在。 安迪开始构建,速度不快,却很稳健。 培根有些意动,一个眼神看向安迪,又看了看约克:“他好像在晋升一环?” 晋升的时候,会有些气势,他们都已经追寻晋升之法很多年了,安迪晋升,他们也感觉到了。 约克有些凝重,又有些无奈:“他好像才就职没多久吧?这就开始晋升一环了?这资质,简直让人绝望。” 安迪是降雨之月的第二天穿越过来了,今天是流火之月的第一天。 满打满算,今天就要满一个月了。 一个月走完学徒阶段,晋升一环。 让人唏嘘不已。 他们从年少开始,就组队在一起,追求晋升。 结果到了接近三十,比安迪都要年长不少,结果还没到三级学徒圆满。 这实在是让他们汗颜。 约克的年纪还大一些,已经过了三十。 这让约克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资质,他们最缺少的东西。 当然,还有机遇。 阿拉贝拉刚想要安慰,约克就是眼前一亮:“机遇,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巫师,就是机遇。” 其他几人都是明白,不过各自的想法都不一样。 安迪构建一环魔法的速度并不快,却很稳健。 同时,他已经将神力锁链侵染到了最后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彻底的侵染成功。 而这,就是晋升一环最后的一个条件。 但安迪停在了最后一步,他要等也一个时机。 此时,圣城内部,庆典也已经进行到了一个关键的时间点。 万图时瑞估算着时间,感应着信仰的浓烈,他开始张嘴吟唱。 “我主,你是太阳之主。” “我主,你是晨曦,带来希望。” “我主……”谷 安度因学者本来闭着的眼睛,也是一亮:“开始了,万图时瑞开始献祭了,你也该开始了。” 女人点点头,兜帽下看不清的脸庞不知道是何表情。 但此时开始,女人也开始吟唱起来。 安度因学者调集了法师塔基座内的元素池,运转魔法阵,勾连了圣城内的一部分魔法阵,开始运转。 这些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行动的。 借助那些培养出来的人,还有安度因学者自己的那些灵魂召唤物,他在遍布圣城的内部,都刻画了魔法阵。 此时,正是运转的时候。 大量的超凡之力,顺着魔法阵,往中央大教堂而来。 中央大教堂之前,平台上。 随着万图时瑞的吟唱,他的气势也在一步步的提升。 而在中央大教堂的底下,一个女人被神力锁链捆绑,闭着的眼睛,似乎在沉睡当中。 一股庞大的魔力顺着魔法阵,到了这里,就好像被她吸引一样,直接灌输进来。 魔力入体,女人突然睁开。 她的眼前,是一朵白色的花朵。 “太阳花。” 女人嘴里冒出了这一句,她开始挣扎。 那朵太阳花栽种在一个池子里,这个池子,连接着上面教堂内的圣水池。 这一朵太阳花,是被圣水池里的圣水浇灌长大的。 而此时,还要大量的信仰之力,顺着圣水流动,灌输到太阳花之中。 “原来,太阳花最后的成熟,需要如此庞大的信仰之力么?” 女人喃喃自语,看向那一朵太阳花,露出了狂热的眼神。 她闷哼一声,那太阳花还有根茎连接在她身上的那些神力锁链上,这神力锁链,正在吸收她体内的超凡力量。 “等着吧,我也正好在等这一天。安度因,你做的很好了。” 女人说着,也开始尝试挣脱神力锁链。 神力锁链开始震动,女人清醒之后,实力恢复,挣扎的力度也更加的庞大。 那神力锁链都开始震动,似乎有被挣扎出来的趋势。 但就在此时…… 一柄权杖落下,钉在了那神力锁链之上,让女人马上就要得逞的动作停止。 “朱莉安娜,不要痴心妄想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布置?” 万图时瑞明明在中央大教堂前吟唱,主持献祭仪式。 他的声音,却出现在了这里。 声音带着戏谑:“你以为你们是怎么知道太阳花的情报的?” “巫师之中有叛徒?”朱莉安娜大惊失色,实际心中,并不为所动。 都到了这一步了,管他什么叛徒,一切都是虚假。 唯有行动成功了,夺得了这一朵太阳花,到时候她实力更添三分,坐镇锡兰,才能保证锡兰不被教会攻破。 强者,锡兰需要一位强者。 而眼前这一朵太阳花,才是她唯一的希望。 若非如此,她为何要主动冒险被抓入到这里? 没错,朱莉安娜是主动失手被抓到这里的,这些年,她也并非毫无意识。 万图时瑞轻笑:“或许,你还觉得胜券在握,那就拭目以待吧。” 外面,他的吟唱声越发的宏大了。 “今日,你的信徒,你的羔羊,你的使者在这里……”
熬夜准备明天的更新
有人说存稿,爵士现在没存稿,有一章更新一章。
晚上出去了一趟,此刻回来,刚洗澡洗衣服完毕,想困觉,但……
更新第一,码字,把明天中午的那一章码出来再说。
奥利给。
第67章
座下童子……这个词好像有些不好吧。
贾平安不禁思绪纷飞。
弟子还行,若是老李愿意收他为弟子,扫把星的谣言就会渐渐消散。
所以……坐下童子就坐下童子吧。
“见过恩师。”贾平安毫不犹豫的准备跪下。
嗖的一下,李淳风就冲过来架住了他,“老夫当不得你的恩师,当不得!”
做扫把星的老师风险太大了,若是以后皇帝重病说是扫把星克的,李淳风觉得自己能寿终正寝就是老天开眼。
“恩师……”贾平安目光坚定。
大佬,把大腿借给我抱一下吧。
“断然不能。”李淳风坚定的道:“老夫看你算术了得,不过……”
贾平安心中大喜。
“你若是愿意修道,老夫可与你一起同参大道。”
李淳风是认真脸。少年,来吧,做贫道的坐下童子,虽然没有师徒名分,但也能共赴无上大道。
贾平安一脸正色道:“家母去时交代过,某此生最少要有三个孩子。”
出家是不可能出家的。
李淳风叹息道:“你不知道士可成亲生子吗?出家……你看看老夫,老夫还在朝为官。”
别以为道士不能成亲生子,更别以为道士就得在道观里修炼。
在这个时候,道士该干啥就干啥,比如说李淳风。
可贾平安却觉得这是个圈套。
一旦做了道士,皇帝或是那些权贵就能给李淳风施压,让他带着老贾去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修炼,一辈子别回中原了。
若是师徒关系还好,有危险按照老李的节操,应当能拉他一把。可老李显然也想到了收他为弟子的风险,所以只想要个座下童子。
想通了这个,他认真的道:“修道要虔诚,某却不是修道之人。”
李淳风赞赏的道:“果然是老夫想收为童子的少年,宁可少了庇护之地,也不肯亵渎道家,好。”
意外得了夸赞的贾平安决定以后远离李半仙。
而李淳风随后就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管辖官学,祭酒肖博看着也颇为儒雅,见李淳风来了就笑道:“太史令可是打上门来了?”
李淳风是太史令,按理你弄些历法,观察一下天象,发现扫把星就赶紧禀告……
可老李不同,他博学的让人无语,特别是在算术这一门学问上,他堪称是大唐最顶尖的存在。
有学问是好事,可一旦有了新发现,李淳风就会上门来和国子监的教授们交流。因为国子监才是正经做学问的地方,老李这个太史令属于兼职。兼职上门来指点国子监学问,这等行径被视为上青楼。
国子监是青楼,老李就是嫖客。每次来踢馆爽了,留下国子监的一干人满头黑线。
“有些发现。”李淳风寻来纸笔,肖博笑道:“看你的架势,这是算术吧。罢了,老夫不懂这个,且等等。”
晚些,几个国子监的算术高手被召了来,见到是李淳风,他们眼前一亮,其中一人说道:“正好,某这里有了新发现,太史令,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还请太史令雅正!”
国子监被老李经常打上门来,这几个算术高手是最憋屈的。但集体的智慧无穷,他们卧薪尝胆,废寝忘食……终于攻破了一个难题,就等着李淳风上门。
李淳风笑了笑,“哦,那老夫先来还是你等先来。”
几个教授笑了,“还是太史令先来。”
“也好。”
李淳风开始写写画画。
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图形,“九章算术有牟合方盖之算计,刘徽直指其中错谬,可也给不出答案。后来祖冲之父子解决了这个难题,可国子监却不明其理,上次老夫就觉着你等教授的有问题……”
果然是来拆台的吗?
肖博的脸黑了。
几个教授很是好奇,但也觉得古怪。
这事儿都过去许久了,李淳风怎么今日又提了出来,难道他成功注释了牟合方盖的各种解法?
几人都凑了过去,看着李淳风在写写画画,在图形的旁边展开计算。
肖博开始还在微笑,但作为国子监祭酒,他自然希望手下的教授们能把上门踢馆的李淳风击败。
但那几个教授的面色却越来越……兴奋。
学问人,特别是算术这等学科的学问人,在看到一道让自己纠结的题目被别人一步步的解开时,那种豁然开朗的快乐真的很爽。
老李是嫖客,把他们弄安逸了,就是这种感觉。
肖博就像是老鸨,看到姑娘们安逸了,却担心她们的心也跟着老李跑了。
“竟然是这样?”
“呀!某怎么没想到呢!”
几个教授围着李淳风惊呼,那崇拜的神色让肖博相信,若是李淳风现在要挖墙脚,这几人将会毫不犹豫的打包跟着他去太史局。
这不是幻想。
而是现实。
李淳风一直想挖几个算术好手去太史局,作为自己的助手。
肖博的心中冷了半截。
“原来如此!”
李淳风写完了,一个教授拿起这张纸,兴奋的道:“祖冲之父子的解答遗失了些,我等一直在琢磨,没想到竟然被太史令给解开了。”
“太史令果然是算术无双。”
几个教授齐齐行礼,很是恭谨。
“此后我等当以太史令为师长。”
这是拜师之意。
肖博捂着胸口,觉得这几个教授怕是保不住了。
当然他可以强留,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教授,值得吗?就像是青楼里一心想从良的女妓,只会应付差事。
现在他只能指望李淳风手下留情,好歹给国子监留个种子。
李淳风突然叹息道:“某一直在琢磨牟合方盖,可却卡住了。这不是某的智慧。”
他想到了那个少年。
“谁?我大唐竟然还有这等算术高人?还请太史令引荐,某甘愿拜师。”
“是啊!大唐算术后继无人,我等心急如焚,如今出了个高才,吾道不孤也!哈哈哈哈!”
几个教授笑了起来。
“那人叫做贾平安。”
“扫把星?”
“百骑之虎?”
教授们愕然。
他们虽然是教授,但对八卦的热爱却和普通人没啥区别。
“竟然是他?”
“那少年据闻和高阳公主交往密切。”
“感业寺大变好像也和他有关。”
一个教授拍着案几,涨红着脸说道:“诸位,什么扫把星……咱们是做什么?算术!某是不信什么扫把星,你等如何?”
几个教授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点头。
“这是要干啥?”肖博心跳加快,就担心这几人弄什么幺蛾子。
“这等大才竟然在百骑,这是国子监之耻!”
“没错,这等大才就该请到国子监来授课,我等也能日日与他切磋。”
“那还等什么?”
一个教授振臂喊道:“去寻扫把星!”
“同去同去!”
肖博眨巴着眼睛,李淳风同样如此。
他想挖墙脚,可还没开口,这几个教授却寻到了更好的办法。
咱们去太史局没用,不如把那个少年从百骑解救出来,到时候大家成了同僚,什么问题不好请教探讨?
几人飞快去了,李淳风叹道:“老夫却是错了。”
挖人计划失败,他很难过。
肖博矜持的道:“国子监乃是净土,那贾平安定然愿意进来,如此,他就是我国子监的人了。太史令……下次可还来国子监?”
以后有扫把星坐镇国子监,李淳风这位算术高手怕是要敬而远之。
让你来嫖!想到这个,肖博不禁心情大快。
李淳风心中懊恼,却淡淡的道:“国子监管辖的官学里大多是官宦子弟,那些人忌惮扫把星,你若是把他弄进国子监,那些宦官子弟怕是能把国子监给掀翻了。”
人越是富贵越怕死,越是富贵忌讳的事儿就越多。
肖博得意的道:“我国子监职位多,老夫让他每日琢磨探究算术即可,得了成果,只管传授给那些教授,如此一举两得,老夫的算计果然是无双啊!哈哈哈哈!”
李淳风的脸,一下就变了。
……
贾平安此刻已经到家了。
今日出门不利,李淳风好感—1,让他有些郁闷。
不过感业寺一役却让他在那些尼姑们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来武妹妹也会知晓。现在百骑还担负着护卫感业寺的职责,这便是给他机会。
只要抱紧武妹妹的大腿,不,抱一根腿毛就足够他一生平安了。
想到这个,他的心情美滋滋的。
“平安哥。”
贾平安刚到家门口,王大娘准确的堵住了他。
黝黑的脸上全是无奈,显然王大娘也觉得贾师傅不是自己的菜,但赵贤惠却非要逼着她来堵截。
“是大娘啊!”
贾平安觉得赵贤惠有逼良为娼的潜力,幸亏她不懂下药,否则多半能把自家女儿药翻了,送到贾平安的床上去。
王大娘无言福身。
贾家大门开了,杨德利探出头来,目光越过表弟,却盯住了王大娘。
“大娘出来了?”
杨德利的眼中多了些贾平安熟悉的东西,狗男女们经常有的那种眼神。
表兄难道对王大娘有意思?
贾平安心中一惊,就退后观察。
“见过杨郎君。”王大娘福身。
杨德利结结巴巴的道:“见过……见过大娘。”
贾平安心中一冷,当然不是被人撬墙角的那种愤怒,而是担心表兄的爱情之路会一路坎坷。
那赵贤惠嫌穷爱富不说,还尖酸刻薄,表兄怕不是对手。
“大娘!”
赵贤惠出来了,见到贾平安后眼中多了欢喜,等看到杨德利时,眼中有不屑闪过。
“贾文书!”
身后有人在呼喊,贾平安回身,是几个不认识的男子。
第88章
宫中。
“陛下……”
俏脸绯红的王氏一脸不舍的把李治送了出来。
李治觉得腰有些酸,强笑道:“晚上朕再来。”
“臣妾等着陛下。”王氏就像是个刚吃饱的饕餮,连嗝都不打一个。
李治一路出去,半路‘巧遇’了盛装等候的萧氏。
“陛下……”
萧氏抬头,宜嗔宜喜的脸上多了委屈。
朕实在是没有了啊!
李治的脸颊颤抖了一下,“朕明日就来。”
萧氏过来挽着她,“陛下,那个女人和外面经常联络呢!”
“是吗?”李治仿佛不知道王氏和小圈子有联系一样。
但萧氏也不是好鸟!
他一边听着萧氏在数落着王氏的各种劣迹,一边想着自己的小日子该怎么过。
前朝很艰难,后宫中也是勾心斗角的,几个女人都是世家门阀的棋子,让他如坐针毡,却必须要装作享受的模样。
他需要一个帮手。
想到这里,那双入鬓长眉就在脑海里浮现。
到了前面,王忠良躬身等候,“陛下,高阳公主那边安静了。”
李治吁出一口气,坐下,揉着眉心问道:“是打了房遗爱一顿,还是房遗爱跪了?”
王忠良说道:“房遗爱去求见,求公主放过自己。”
这个蠢货!
李治的脸上多了一抹青色。
高阳的脾气不好,又傲娇,房遗爱这般说,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吗?
可高阳为何没发飙?
“公主说如此甚好,让房遗爱以后不用再来了。”
呃!
说实话,这是李治最渴望的局面,如此皇家就少了一个被外人利用的口子。
但高阳怎么转性子了?
“高阳怎地……”终究是自己的姐姐,李治皱眉,下面的话没说出来。
但王忠良却体贴的说出了缘由,“百骑的贾平安先前奉命去见公主,说既然两看相厌,为何要勉强自己。公主恍然大悟,就清醒了。”
李治一怔,“竟然是这样?”
王忠良笑道:“随后公主就令人上了歌舞,强令贾平安陪侍。陛下,奴婢担心……”
羔羊要是化身为狼,一口把扫把星吞了咋办?
李治的脸颊颤抖了一下,“那个扫把星却不会如此。”
雅香和冬至都是长安城的名妓,但凡男子被这样的名妓投怀送抱,没人能忍住。
贾平安就忍住了,所以李治不认为他们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他此行西北立功不小,此事又帮了朕的忙,如此……赏赐他宝刀一柄,绸缎……”
……
唐旭在等待着贾平安回来,他准备了许多虎狼之词,准备一举镇住那个少年。
可左等右等,直至快下衙了,才听到外面有人说道:“校尉,贾文书求见。”
这是放某的鸽子啊!
唐旭板着脸道:“让他进来。”
贾平安一进来,唐旭就发现不对,“竟然饮酒了?”
“是啊!”贾平安打个酒嗝,苦笑道:“公主非得留某看歌舞,还被灌了不少酒。”
呃!
唐旭愕然,“公主竟然消停了?”
这两天高阳和房遗爱闹腾的人尽皆知,宫中去了几波人都没法劝,怎么就消停了?
贾平安觉得难受,“是啊!校尉,某不喜饮酒,如今难受,还请先告退。”
“去吧去吧。”唐旭无语。
晚些邵鹏来了,唐旭叫住他,“老邵,公主是如何消停的?”
邵鹏问道:“你没呵斥小贾吧?”
唐旭摇头,“那小子喝多了,说是被公主灌的,某想着等明日再说。”
“不必了。”邵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砸咂舌,“公主消停了,此事算他立功。先前宫中有人出来,带着赏赐,说是去道德坊。”
擦!
这不对啊!
唐旭纳闷的道:“小贾……难道是被吞了?”
不如此的话,高阳咋消停了?而且还请他看歌舞。
邵鹏摇头,“不知,不过据闻小贾说既然两看相厌,为何要勉强自己。公主恍然大悟,对小贾感激零涕……”
“特么的!这样也行?”唐旭不禁笑了起来,“若是这般也行,那某去也能立功。”
“做梦!”邵鹏不屑的道:“看看你自家满脸的横肉,也能和小贾的小白脸相比?”
唐旭摸摸自己的脸,“可公主也从不给小白脸好脸色啊!”
“是啊!”高阳也不喜欢小白脸,对此邵鹏也很纳闷,“可公主为何就听他的呢?”
二人坐在那里发呆。
雷洪准备回去了,路过值房时见二位大佬还在,就拱手告别。
“那个……”邵鹏叫住了他,“咱问你,若是让女人来选男人,老唐和小贾,她们会选谁?”
一个是天子心腹,一个是小吏,真是个奇葩的问题。
雷洪干笑一下,“这个……”
“实话实说,某发誓不怪罪你。”唐旭很大度。
雷洪干笑道:“她们定然会选贾文书。”
“为何?”唐旭的老脸挂不住了。想他唐旭堂堂的昭武校尉,一旦外放,好歹也能独领一军,竟然在女人的眼中比不过一介少年。
伤自尊了!
雷洪说道:“小贾会作诗,对女人还强硬。”
“某难道对女人低头了吗?”唐旭不解。“某难道对女人软弱了吗?”
邵鹏恍然大悟,“是了,老唐你是不对女人低头,可那满脸横肉看着就倒胃口。而小贾是个美少年,还多才,不对女人低头却是天经地义的。”
“长得丑不行吗?”唐旭怒了。
“不行。”邵鹏和雷洪齐齐摇头。
……
贾平安一路回到道德坊,刚进去,就被坊正姜融堵住了。
“见过贾文书。”
姜融竟然在谄笑。
这是为何?
贾平安不解,打个呵呵,“坊正忙啊!”
“不忙。”姜融去帮他牵马,那马脾气不好,长嘶一声,竟然准备踢人。
“吁……”贾平安安抚了马儿,觉得有些头痛。
“自从听了贾文书的话之后,坊内最近多了几个孕妇,贾文书果然是高瞻远瞩,英明神武啊!”
“这话不对,犯忌讳。”贾平安打个哈欠,想睡觉。
见他喝多了,姜融趁机开始吸气。
欧气,不,是官气。
他用力的吸,轻轻的呼,一脸陶醉的模样。
刚看到家,就见表兄站在门外,和一群坊民说话。
“不是某吹牛,平安三岁时就能作诗,五岁就能做文章,七岁更是一口气作了十首诗,吓得姑父姑母以为是妖孽,这不就让他在乡学里藏拙,否则什么……木秀什么,要被风吹。”
众人都点头,“是啊!贾郎君果然是大才。”
“原来是从小就有才,只是因为才太多了些,所以才要藏着掖着。”
“正是如此。”杨德利得意的道:“后来……平安!”
众人回头,就见贾平安牵马在前,往日挺胸腆肚的坊正姜融跟在侧后方,看着小心翼翼的。
“见过贾郎君。”
众人行礼,贾平安还礼,心中懵懂。
杨德利迎过来,欢喜的道:“平安,就在先前宫中送来了赏赐,说是你在西北为国立功了。“
呃!
李治竟然还给赏赐了?
可他为啥不说?
贾平安喝了酒,脑袋发蒙,就说道:“那就收着吧。”
“果然是大才,看看,连陛下的赏赐都不以为然。”
人群中有个尖刻的声音传来。
贾平安大怒,骂道:“哪个裤裆没关好,把你这个东西放出来了?”
这人的话太过恶毒,一旦传出去,弄不好就是蔑视皇帝的罪名。
所以不只是贾平安怒,杨德利更是冲了过去。
人群闪开,露出了一个瘦高的男子,见杨德利冲过来,他摆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砰砰砰砰砰砰!
杨德利转身,男子倒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
那么瘦小的杨德利,某竟然打不过他。
姜融森然道:“这番话某记住了是你说的,一旦上头怪罪,你就是罪魁祸首。”
剩下的事儿贾平安就不管了,他刚进家,阿福就扑了过来,顺着裤脚往上爬。
嘤嘤嘤!
“平安你看。”
杨德利搬出了赏赐的东西,绸缎钱财不少,关键是还有一把长刀。
啧啧!
李治这里得分+1。
贾平安抽出长刀,低头不怀好意的看着阿福。
“嘤嘤嘤!”阿福仰头,一脸憨厚。爸爸,我很老实,别砍我。
这个吃货,为了稀粥就甘愿出卖灵魂。
“表兄,晚饭某不吃了,睡一觉。”
躺在床上,贾平安想着此次的叠州之行,琢磨着大唐和吐蕃随后延绵多年的争斗。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洗漱,拔出御赐长刀开始练习。
他此次跟在军中,也算是知晓了军中刀法的奥妙。
没有什么招式,有的只是速度和经验。
没有速度你就只能等死,而没有经验你就是任人宰割的菜鸟。
“表兄,陪某练练吧。”
“好。”杨德利刚压完豆腐,就洗洗手,弄了两根木棍子来当长刀。
“嗨!”
两兄弟就在庭院里用木棍操练,你来我往,没几下贾平安就被抽的浑身痛。
“明日接着来。”贾平安活动了一下身体,晚些吃了早饭,就准备去上衙。
出了大门,隔壁传来了嘀咕声。
“你个蠢货,昨日连皇帝都赏赐了贾平安,可见他以后飞黄腾达只是等闲,这样的好夫婿你不去抢,回头就没了。再说了,贾平安对你多和气?可见是喜欢你的。”
“阿娘,平安哥虽然对我和气,可不是那种喜欢的和气,阿娘,你老是这样……”
“怎么样怎么样?那么好的夫婿你不要!要什么?”
“可哪有强迫人的?阿娘,我再不去了!”
“笨!当年你阿耶这般英俊,我就是堵了他一次,他就从了。”
里面的王大娘:“……”
外面的贾平安:“……”
王学友也就是赵贤惠觉得英俊,别说是堵他,赵贤惠当年只需对他笑一下,估摸着王学友就会浑身颤抖,高喊祖坟冒青烟了。
……
王学友一首‘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顺带求票。
继续努力
大丈夫完本之后,爵士在开新书之前想过多种可能,最多的还是按照仓库和大丈夫的走向,稍加改进。
但这样下去就写麻了,重复前两本的套路。于是爵士就在新书中尝试了另一种可能,看来效果不佳。
就像是谈恋爱一样,哪一种女人适合自己,终究试过才知道。新书就像是大家的新女友,有不合适的地方需要磨合,爵士后续会继续努力。
感谢二位大佬的白银大盟
Justin_yu,爵士三本书的老盟主,人狠话不多……
烟灰黯然跌落,同样是爵士的老盟主,本书郑远东的原型……
感谢二位大佬,回头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