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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大唐扫把星txt下载     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6章 半夜鸡叫

    “太子洗马了,好好干。”

    贾平安无奈的回到家中。

    “太子洗马了?”

    苏荷欢喜的道:“冼马啊!”

    ——这个可做洗马,也可做冼马。音:xian。

    贾平安压根没把这个太子洗马放在眼中,觉得就是个兼职。

    而且太子洗马是‘图书馆管理员’,外加太子出行侍从,他去侍从个啥?

    第二天休沐,贾平安在家睡的很是嗨皮。

    而太子在得知了自己多了个洗马后,就在宫中嚷着要出来。

    “阿娘,出去转转。”

    磨叽了一个多时辰,武媚觉得他的耐心应当进阶了,这才令人护着出去。

    太子出行……

    “就这?”

    集结之后,大伙儿出去,才发现太子早走了。

    “为何?”

    属官们咆哮。

    “太子出了事你等能担得起?”

    可怎么咆哮也无济于事。

    贾平安正在道德坊里和两个孩子玩耍。

    “那是谁?”

    徐小鱼看了一眼。

    陈冬眯眼,“怕是……”

    “好像是哪家的妇人,可随从也多了些。”

    贾昱和兜兜蹲着看晨露,兜兜嚷道:“阿耶,我想喝。”

    “喝吧。”

    小时候他也觉得晨露晶莹剔透,喝了不少。有人说担心污染,可啥东西没污染?

    “郎君!”

    徐小鱼就像是中箭的兔子,嗖的一下就窜了过来,猛地止步,差点刹不住车,“郎君,有个妇人带着孩子来了,看着好富贵。”

    贵你妹!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天下谁能贵过皇后?”

    然后他就看到了皇后。

    “平安!”

    贾平安瞪大眼睛,“阿姐,你怎地……怎地就来了?快来坐……”

    可这里是田间地头,哪能坐!

    沈丘皱眉看着贾平安,“去家中。”

    武媚却摇头,“今日既然出来,那便该让……五郎。”

    卧槽!

    太子出宫了?

    李弘就在前方好奇的看着一只虫子。

    “这是蜜蜂。”

    贾平安蹲在他的身边说道:“蜜蜂飞来飞去,看似很热闹,太子可知晓它在做什么吗?”

    李弘摇头,好奇的道:“它在做什么?”

    贾平安指着蜜蜂笑道:“看看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你注意它的脚下……”

    李弘凑过去看,沈丘在他的身后屈指……盯着蜜蜂。

    “呀!它的脚下有东西。”

    李弘欢喜的回头。

    “你看看它脚下的东西和花朵里的东西是否一样。”

    贾平安喜欢这样的日子,含笑看着李弘在辨认。

    “是一样。”

    “你再看看蜜蜂……它在花朵里来回飞,是不是把一朵花的花粉带到了其它花朵中?”

    李弘点头,“武阳侯,这是何故?”

    贾平安说道:“这便是蜜蜂授粉。那些花朵张开,里面的花柱有花粉,可要想让蜜蜂来采蜜授粉,就必须得生出花蜜来,如此蜜蜂采蜜的过程中脚下就沾了花粉,随后飞到别的花朵里去授粉……”

    “授粉?”

    连武媚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为何?”

    贾平安解释道:“阿姐,一些情况下,若是没有授粉,就不会结果,就算是结果了,那果子也不会好。但世间万物就是这般奇妙,你看看这些蜜蜂,它们勤奋采蜜,顺带授粉……”

    “竟然是这样?”

    武媚看着他,摇头,语带威胁之意,“你若是哄骗了我,回头就去宫中挖沟吧。”

    呃!

    沈丘不禁为贾平安默哀一瞬。

    但他却看到贾平安很是自信的笑了笑,然后说道:“阿姐,新学里就有这个。花也分阴阳,没有蜜蜂或是用别的法子来授粉,它们就会不结果。”

    李弘抬头,“武阳侯,那果子不就是吃的吗?”

    “是啊!”

    贾平安笑道:“果子是吃的,可别忘记了,果子也是那些花树的种子。果子掉落在地上,若是无人去触碰,就会腐烂,而果核就喜欢这样的环境,于是渐渐生长……”

    李弘恍然大悟。

    “竟然如此?”

    众人都算是受教育了,有人甚至在沉思这里面的逻辑。

    贾平安也不管,这等事儿他只是随口揭开,以后大不了丢给学生,让他们去研究。

    李弘仰头,羡慕的道:“武阳侯好厉害。”

    贾平安笑了笑。

    “阿耶!”

    兜兜过来了,见到武媚后却忘记了曾经进宫的经历。

    “见过皇后。”

    兜兜双手后甩弯腰,“见过皇后。”

    武媚见到她就欢喜,一把抱起来问道:“最近在家如何?为何不与你阿娘进宫去看我?”

    贾平安心想若是经常进宫,就怕兜兜把你的东西给糟蹋了。

    “阿耶。”

    贾昱行礼,随后见过皇后。

    不过很显然武媚最喜欢的还是兜兜。

    “阿福!阿福!”

    兜兜在武媚的怀里拼命招手。

    阿福滚滚而来……

    在贾家玩了大半日,李弘在回去的路上睡着了。

    武媚一直在沉思。

    “皇后,到了。”

    武媚一怔,拍醒了李弘。

    “阿娘。”

    李弘的眸子定定的,从未有过的一种放松让他不想起。

    “累了?”

    武媚问道。

    李弘摇头,四肢百骸无不舒服,“阿娘,这样真有趣。”

    武媚晚些去寻了皇帝。

    李治坐在那里喝茶,茶香悠悠,“朕今日加了盐进去,这茶水的味道竟然有些古怪,压制了香气……”

    武媚不禁笑了,“陛下却不知道……这茶什么都不能加,平安说这是大自然的馈赠,有人加了糖,喝着古里古怪的……”

    后世就有加糖的喝法,贾平安觉得和煮鸡把鸡汤倒掉吃肉异曲同工。

    “朕喝着还行。”李治嘴硬,但转换话题却毫无痕迹,“五郎今日如何?那道德坊中多是田地,他可不乐意?朕当初跟着先帝去耕种时也不乐意,不过先帝说不耕种就不知悯农,于是便每年下地……”

    那几年是他难得的快乐时光,没有人威胁到他,先帝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父子之间竟然体会到了那种相依为命的亲情。

    武媚知晓他嘴硬,就说了今日的事,“平安带着五郎在田间地头认识那些庄稼,虫子,肉眼所见都给他说了一遍,五郎很是欢喜。”

    对于皇子的教育李治有自己的看法,但贾平安的这个手段却让他心中微动。

    “他竟然这般吝啬,就没招待你们吃一顿?”

    皇帝近乎于刻薄的话让武媚笑了笑,“平安弄了个盐焗鸡,五郎颇为喜欢,又在外面弄了叫花鸡,五郎差点连骨头都啃了。”

    李治一怔,“朕的太子竟然这般?”

    武媚回身,“把鸡送来。”

    邵鹏拿着个油纸包来了。

    打开,里面是荷叶包着的东西,再打开,一只香喷喷的鸡,外面油黄油黄的。

    “朕尝尝。”

    李治矜持的撕下翅膀。

    香酥入骨!

    李治不动声色的再把鸡腿弄下来……

    再鸡腿。

    ……

    “阿耶。”

    李弘来了。

    李治把全是鸡骨头的油纸包飞快的包起来,然后笑眯眯的问了他今日的情况。

    “阿耶……那些花竟然是故意生出了花蜜,就是为了引来蜜蜂采蜜。”

    李弘很是兴奋。

    “故意?”

    李治觉得儿子怕不是中了邪。

    “阿耶,那些蜜蜂去采蜜,脚下就沾染了花粉,它们飞来飞去,就把花粉沾到了其它花里……”

    “那花分雌雄……”

    “没有授粉就无法结果。”

    李治觉得自己听到了一段荒谬的故事。

    “来人。”

    “陛下。”

    忠心耿耿王忠良出现了。

    李治看了一眼李弘,“太子可还是坚持这等荒谬的说法?”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一方面希望儿子能有主见,可另一方面却觉得贾平安太过荒谬,竟然给儿子传授这等歪门邪道。

    难怪那些大儒皆说新学乃是歪门邪道,如今一看果然。

    李弘坚定的点头,“阿耶,这个不荒谬,否则为何开花?为何有花蜜?”

    啧啧!

    这个小子,马上就化身为好奇宝宝,随即一串问题喷了过来。

    李治淡淡的道:“花开花谢本是天道,就如同树上的果子熟了便会掉下来……”

    “阿耶,果子掉下来是因为里面有种子,不掉下来种子不沾地。”

    李治有些恼火,皱眉道:“种子又如何?”

    “阿耶,若是没有蜜蜂授粉,不会有果子。”

    这等精巧的说法让李治不禁摇头失笑。

    可这是不屑于和儿子辩驳的姿态,让李弘炸了。

    他涨红着脸,“阿耶不信,我们便去看看。”

    “哦!那便去看看。”

    李治是有些腹胀,便带着儿子去禁苑,顺带消消食。

    而武媚就被留下来处置政事。

    大殿外,两个内侍在嘀咕。

    “陛下今日早饭吃多了些,说是撑着了,怎地又吃了一只鸡……”

    ……

    禁苑里鸟语花香,李治缓缓走在其间,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阿耶!”

    李弘在前面跑,突然止步。

    “是何物?”

    李弘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还伸手指头竖在唇上。

    李治不禁笑了。

    “阿耶你看。”

    两只蜜蜂在花间飞舞着,一会儿钻进了花蕊里采蜜,一会儿又飞出来,重新寻找花朵。

    李弘压低声音,“阿耶,这便是没了花蜜了,蜜蜂要重新去寻。”

    李治漫不经心的点头。

    “阿耶你看,花粉。”

    李治也看到了,但……

    ——授粉?

    授粉何意?

    仔细看看吧。

    李治指指蜜蜂。

    沈丘上前,屈指一弹,蜜蜂就歪歪斜斜的往下落,被他接住了。

    “陛下。”

    沈丘把蜜蜂摊在手心里,很是直观的看到了全貌。

    “死了!”李弘伤心了。

    李治有些尴尬,顺带觉得太子有些柔弱。

    “陛下,并未死。”

    沈丘震动了一下,蜜蜂站起来,屁股一动……

    嘶!

    沈丘挨了一针,旋即蜜蜂飞走了。

    李弘小大人般的叹息,“蜜蜂会死。”

    “为何?”

    李治在想着朝政。

    他在布局。

    怎么打高丽?这件事他一直在布局。

    按照宰相们的说法,此刻打高丽早了些,大唐应当积蓄更多的力量,然后再一击致命。

    但老将们却蜂拥反对,特别是程知节,直言不能走前隋的老路,想着一战灭了高丽,最终误人误国。

    是啊!

    前隋就是把高丽打成了政治战,以至于国内烽烟四起。

    “阿耶,蜜蜂蜇人,有倒钩的毒针留在了肌肤里,用力一飞,毒针连着毒囊和脏器都被拉出来了……”

    咦!

    李治笑了笑,“寻个老农问问。”

    沈丘手中剧痛,出去寻人。

    第二日,沈丘来了。

    “陛下,奴婢问了许多老农,都说蜜蜂处处皆是,什么授粉一概不知……不过有个老农却说了一个奇特之事,他屋里种了几株花树,竟然开花不结果……”

    随后贾平安就被招进了宫中。

    “陛下,屋里并无蜜蜂,也无风,无法授粉,所以不会结果。”

    贾平安没想到皇帝竟然对这个感兴趣。

    “花粉……有风会传播?”

    李治有些好奇。

    “陛下,授粉有虫子授粉,也有风媒授粉。若是在花开时节去丛林中看看,那些满树花朵便会喷出花粉,随即被风吹的到处都是。”

    李治没搭理,随后李弘自家在鼓捣。

    没几日他竟然鼓捣出了一个什么人工授粉。

    “阿耶,这两盆花一盆人工授粉,一盆不动,看看谁会结果。”

    咦!

    李治问道:“谁的主意?”

    李弘说道:“是我的主意。”

    李治默然。

    晚些他出去,突然笑道:“朕的太子竟然这般聪慧吗?”

    王忠良小心翼翼的道:“陛下,太子毕竟还有功课,那边说太子最近不怎么专心。”

    李治淡淡的道:“学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个经历,朕当年也没怎么好好读书,后来跟着先帝过活,整日学的也是治国之道,书,不需多。”

    “是。”

    李治就像是一只大蜘蛛,盘踞在宫中,通过蛛丝来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

    “陛下,吐蕃派来了使者……”

    大唐和吐蕃的关系比较奇葩,不,是和所有周边的国家关系都比较奇葩。比如说双方大打出手,大唐毒打了对方一顿,随后对方依旧能派出使者来大谈友谊。

    实际上这种事儿在大宋也是如此,唯有大明,哥不服就干,你说什么友谊……弄死你再说。

    “让鸿胪寺去。”

    李治看着西北方向,良久说道:“吐蕃山高险峻,不易攻打,所以肆无忌惮……但终究要攻打。”

    夜深了。

    李弘在看着自己的两盆花。

    花早就落了,李弘在看着枝头。

    小花骨朵啊!

    他觉得这是小花骨朵。

    可小花骨朵却渐渐的长起来了。

    李弘揉揉眼睛,确定没看错。

    “来人!”

    内侍宫女蜂拥进来。

    李弘狂喜的道:“把两盆花带着,去寻阿耶。”

    呃!

    “殿下,陛下已经睡了。”

    大晚上的你把皇帝吵醒,也不怕屁股被打肿吗?

    “赶紧!”

    李弘好几日没睡好了,起身就出去。

    众人头痛,有人去通知皇后,有人去劝。

    “阿耶!”

    李弘在宫中跑。

    内侍们提着灯笼,喘息着喊道:“殿下,莫要去吵了陛下。”

    “阿耶!”

    正在沉睡的皇帝被吵醒了。

    “谁?”

    外面传来了王忠良的声音,“陛下,是太子。”

    李治皱眉,“他来做什么?”

    身边的嫔妃嗯了一声,李治淡淡的道:“躲进去。”

    被子一动,嫔妃便消失了。

    “阿耶,结果了。”

    李弘的欢喜连李治都感受到了。

    被吵醒的火气让他喝道:“胡闹!”

    “阿耶!真的结果了。”

    两盆花,一盆恹恹的,没果子,一盆竟然挂了十余个小果子。

    “阿耶!”李弘两眼放光,“挂果子的我用刷子刷了花粉,没挂果子的,没刷粉。”

    李治仔细看着,又问了问。

    李弘发誓自己没动手脚。

    儿子孝顺,想来不会,若是弄了手脚,回头他一试便知。

    这……

    王忠良已经懵了,“陛下,原来开花结果是为了这个?”

    李治努力让思维更理性一些,“收拾收拾,出宫。”

    “陛下!”

    大晚上出宫,除非是重臣病故,或是有紧急情况,比如说有叛军。

    ……

    贾平安做了个梦,在给人渣们授课。

    “先生,这是何物?”

    “这是电脑。”

    “电脑……能干啥?”

    开机,打开浏览器……

    轰鸣的战场,炮弹落下的呼啸声传来,接着爆炸……

    尸骸遍地都是,幸存的人在地动山摇中瑟瑟发抖,拼命呼喊。

    人渣滕和尉迟循毓等人都傻眼了。

    屏幕一变,竟然是……

    卧槽!

    我的秘藏啊!

    怎么放出来了?

    “夫君!夫君!”

    贾平安睁开眼睛,眼神呆滞的看着苏荷。

    天气热,苏荷穿的越发的单薄了,大凶。

    “说是宫中来人了。”

    擦!

    贾平安一个激灵。

    这时候宫中发生过什么事?

    好像没有吧!

    难道是阿姐?

    贾平安披着衣裳冲出去。

    到了前院时,他看到了皇帝。

    李治负手站在那里,对李弘说道:“臣子家中如这般破落的也不多了。”

    贾家的装饰……一言难尽。

    但凡那些臣子发达后,都会重修宅子,可贾平安念旧,住习惯了就不想动。

    “陛下。”

    李治回身,见他衣衫不整,甚至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就皱眉道:“程知节和苏定方都说你有大将之才,朕听闻大将之材首要便是不慌不忙,看看你,慌作一团!”

    贾平安的嘴唇蠕动,“陛下,阿姐她……”

    李治一怔,然后笑了笑,“皇后很好。今夜太子突然来寻朕,说是他弄了两盆花,一盆什么……人工授粉?一盆并未。今日一盆结果,一盆无果……朕想问问,若是把这手段用在庄稼上会如何?可能增收?增收多少?”

    我的大外甥,牛笔大发了。

    贾平安眼中的欢喜之色连外面的人都感受到了。

    “陛下,授粉当然能提高农作物的产量。不过粟米、小麦等口粮却是那个啥……自花授粉。”

    “何为自花授粉?”

    李治精神一振。

    我能说是男女同体吗?

    贾平安一番解释,李治听的频频点头。

    额额额!

    老贾家的鸡打鸣了。

    姜融昨夜开了坊门,一直不知道是哪位贵人来了,此刻偷偷摸摸的靠近……

    呛啷!

    一把横刀搁在他的脖子上。

    “饶命!”

    ……

    晚安

第687章 非请勿入

    姜融浑身哆嗦,“我乃坊正,敢问来的是哪位贵人?”

    侍卫冷冷的道:“退后,若是泄露出去,回头全家杀了。”

    姜融打个哆嗦,这是有侍卫上前,一巴掌拍去,“滚!”

    贾平安听到动静就出来,见姜融捂着脸,惶然下跪,就问道:“谁动的手?”

    那个侍卫回身,“我!”

    这些侍卫长久以来太过得意了些。

    贾平安盯着他,冷冷的道:“坊正查探坊中的情况,陛下来了也无错!”

    啪!

    贾平安一巴掌抽去。

    侍卫没想到他竟然敢动手,一时竟然呆了。

    姜融愕然,“武阳侯,不值当,不值当!”

    侍卫大怒,边上有人阴恻恻的道:“再敢上前一步,别怪耶耶下狠手!”

    王老二带着徐小鱼出来了。

    贾平安扶起姜融,“今夜无事,只管回去。”

    ……

    书房里,李弘靠在李治的身边睡着了,李治单手扶着他,听着贾平安在介绍新学对于农业的重要作用。

    “很好!”

    李治从未这般满意过,喝了一口茶,屋外的王忠良干咳一声,“陛下,皇后来了。”

    李治叹息一声,“妇人就是喜欢瞎操心,让她与贾家的娘子说话。你这里……朕想到了洛阳转运粮食来长安的艰难,若是长安粮食能增收,耗费会少许多,朕也无需去洛阳……”

    他才将把洛阳定为东都,目的就是为了去就食方便些。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贾平安想到的是炸药。

    “若是火药能威力更大些,直接就把那些礁石炸掉……”

    礁石的存在不但让水流湍急,更是凶险无比,不小心撞到了礁石,船毁人亡。

    “火药?”

    李治想起了自己见过的火药威力,摇摇头,“目前力有未逮。”

    “陛下。”

    武媚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了桌子上一堆纸,上面写写画画的。

    “五郎睡了?”

    李弘睡的很沉。

    “臣妾半夜听闻五郎说什么开花结果,随后就去惊扰了陛下。”

    武媚试探了一下。

    “说的是授粉之事。”

    李治起身,看着贾平安,“新学……朕在看着。”

    武媚可不会管什么新学和儒学,她一挑眉,“陛下,为何不让五郎也学学?臣妾想,若是五郎知晓了那些道理,谁能骗他?”

    这个好像也对。

    李治看着贾平安,良久说道:“朕前阵子让他为太子洗马,便有这般计较,从明日起,你进宫教授太子。”

    这是……

    太子洗马那不是挂职吗?

    什么早有计较,若真是如此,贾平安敢把一双眼睛挖了去。

    但帝王要显得自己高瞻远瞩,他也只能一脸欢喜的应了。

    看看大外甥睡的和猪似的,可见也颇为欢喜。

    但大外甥自然不能全数学了新学,儒学依旧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朕这便回去了。”

    李治起身,肚里却叫唤了一下。

    王忠良一脸正气,“奴婢饿了。”

    为主子效劳是必须的。

    别说是肠鸣,就算是放屁也得认了。

    忠心耿耿王忠良啊!

    李治刚暗赞,却又叫唤了一下。

    这一下太响了,没法遮掩。

    “奴婢太饿了。”王忠良低眉顺眼的。

    这个弄虚作假太明显,贾平安果断出手。

    “陛下,要不在臣家吃一顿?”

    于是帝后外加太子就‘勉为其难’的在贾家吃了早饭。

    “阿耶,阿娘,味道极好。”

    看看李弘,嘴角油叽叽的,还夹着肉往嘴里塞。

    一顿早饭吃下来,李治黑着脸道:“宫中的厨子该收拾。”

    贾平安笑眯眯的送他们出去。

    六街打鼓了。

    李治淡淡的道:“你难道不用去了?”

    是哈!

    脱岗成自然的贾平安面不改色的道:“臣怎好与陛下同行。”

    贾平安挥手相送。

    “陛下……陛下来了!”

    一个记忆力好的不像话的坊民认出了李治。

    其实主要是李治出行的规模太大了,加之还有些印象,所以就被认了出来。

    “保护陛下!”

    那些侍卫把李治一家三口围着,急匆匆的走了。

    ……

    晚些贾平安施施然的进了兵部。

    随后就是告假。

    任雅相怒了。

    下官要尊重上官,老夫给你方便,可你却肆无忌惮,越发的过分了。

    “往日你少说磋磨到午时之前才走,今日竟然才将来便告假,莫非以为老夫的刀不利乎?”

    他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横刀,煞气便冲了出来。

    老任果然不愧是大将。

    “陛下令下官进宫教授太子。”

    啥?

    任雅相:“……”

    进宫,随后便是授课。

    蒋林遵嫉妒的眼睛发红,可李弘却很是精神,听课聚精会神,记录一丝不苟。

    “……别信什么巫蛊,并未有巫蛊。”

    “所谓日食月食,只是那些愚昧的人的恐惧,恐惧来源于未知,太子,你要心中有数。”

    蒋林遵在外面哆嗦着记录。

    这些都是利剑啊!

    回头把贾平安戳个千疮百孔。

    外面有内侍进来,低声说道:“武阳侯,蒋林遵在记录。”

    “就是要让他记录。”

    有人为我免费传播新学,我为何要阻拦?

    “武阳侯,为何日食月食无需恐惧?”

    李弘渐渐进入了状态。

    这个孩子果然是聪明。

    贾平安解释道:“你要留心天象,太阳大,月亮也大,加上咱们脚下的地方,这便是三者在环绕……当三者绕到了……”

    一番天文说的贾平安也颇为纠结,但李弘显然是听进去了。

    晚些,一堂课结束,贾平安准备回去。

    “武阳侯,这便是新学吗?”

    今日贾平安主要是教授一些概念性的东西,让李弘知晓新学的框架。

    “是。”

    贾平安问道:“太子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询问臣。”

    “是。”

    太子拱手,很严肃。

    贾平安隐住了笑,走了出去。

    外面的蒋林遵已经收起了记录,一脸不屑的模样。

    “看低别人并不能让你变得更高大。”

    贾平安微微颔首,随即离去。

    蒋林遵回身看着他离去,随后悄然去寻了同伴。

    “看看。”

    一张纸上零散的记录着贾平安的新学第一课。

    几个斑白的头颅凑在一起……

    啪!

    “这是在妖言惑众!”

    “什么叫做日食月食乃是天道……三个球一起转,转一转的便遮住了月亮与太阳,荒谬不足以形容,老夫以为这是妖言惑众!”

    三个斑白头发的老儒怒了。

    随后外面暗流涌动。

    “陛下,有人弹劾武阳侯妖言惑众。”

    李义府觉得这便是自作孽。

    太子洗马,你便当个马夫也好,可你却偏生要标新立异……

    李治接过奏疏。

    “朕看了。”

    李治面无表情的道:“就这样。”

    啥?

    弹劾贾平安的奏疏全数被压住了。

    李治站在太极宫中,冷冷的道:“有人说朕阴沉,有人说朕奸诈,面对这些平庸之辈……想着他们还身居高位,朕便恨自己下不去手斩杀了他们,以至于留着遗祸大唐。”

    他登基之后就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若是没有手段,他的结局便是隋炀帝第二。

    贾平安仿佛不知道这些,依旧照常进宫。

    “……算学是必学的,另外,物理化学晚些再教授,如今臣教授的便是新学对这个世间的认知。”

    李弘在做记录。

    贾平安也不说自己整理出了教科书,坐视他在辛苦的做笔记。

    几日后,贾平安在皇城外被拦截了。

    十余老儒狂喷。

    “不学无术却敢蛊惑太子!”

    “竖子,你可知今日皇城外便是你的死地!”

    “老夫自束发受教以来,从未见过你这等狂生,今日老夫便好生的让你知晓道理……”

    几个老儒摩拳擦掌。

    贾平安拿出水囊喝了一口,随后上马。

    扬长而去。

    他……他竟然无视了我们?

    老儒们大怒,随即去道德坊。

    贾家不算起眼,可外面的孩子看着粉雕玉琢的。

    “你们寻谁?”

    一个女娃娃抬头问道。

    对面的男娃和她在玩泥巴,用泥巴捏各种小玩意儿。

    在外面玩耍的都少了教养!

    十余老儒气喘吁吁的喝道:“贾平安何在?”

    女娃和男娃齐齐抬头,女娃嚷道:“阿福,有人打来了。”

    男娃起身,腰间竟然有一把小木刀。他一振小披风,喊道:“来将何人?”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群老儒自然没兴趣去欺负两个嫩娃娃。

    “贾家可确定在此?”

    “就在这里。”

    “那便进去?”

    “非请勿入,不可做恶客。”

    “……”

    一群老儒七嘴八舌的商议着,一个老儒背对贾家大门口沫横飞:“咱们只需等着就是了,他若是敢出来,老夫定然饱以老拳。”

    他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些问题。

    什么东西?

    老儒缓缓回头。

    一个黑白相间的脑袋就在身后。

    “这是……”

    “食铁兽,老夫在秦岭见过……凶悍无比!”

    “快跑!”

    一群老儒撒腿就跑。

    晚些他们出现在了道德坊之外,面无人色的喘息。

    头发乱了。

    有人甚至连鞋子都跑掉了,此刻正在抱脚痛呼。

    “那个贾平安竟然饲养凶兽,果然是扫把星!”

    “诸位,此事怕是不可为了。”

    “老夫去寻人帮忙。”

    “老夫也去!”

    “……”

    一群老鬼在外面就像是誓师大会般的呼喊,随后步履蹒跚的离去。

    徐小鱼就在坊门外看着,突然呸了一口,骂道:“一群老乌龟,郎君说的什么……色厉什么忍?就说的这等人。回头耶耶碰到了一刀一个!”

    “赶紧回去禀告给武阳侯!”

    姜融一直在兴奋。

    徐小鱼诧异的道:“你为何兴奋?”

    “陛下都来了呀!”

    姜融一脸陶醉,“那一夜我吸了两口官气,这数日只觉着浑身轻飘飘的,定然是要成仙了……”

    徐小鱼觉得这厮太恶心人,“我看你脸色潮红,怕不是烧了吧?”

    姜融摸着额头,“咦!竟然有些发烫……我……我病了。”

    徐小鱼回了贾家,贾平安正在给两个孩子洗手。

    “阿耶,那些人好凶。”

    兜兜很委屈。

    “娇滴滴的兜兜啊!”

    贾平安笑眯眯的给她洗手,看着细细的手指头都不敢用力。

    贾昱小朋友自己洗,洗的到处都是水。

    洗完手,再洗脸。

    人每日会触碰脸部数百次而没感觉,所以手脏了,脸也会脏。

    “郎君。”

    徐小鱼来了。

    贾平安把水倒了,拍拍两个孩子,“去后院寻你们的娘。”

    两个孩子欢呼着去了。

    狄仁杰缓缓踱步出来,讥诮的道:“那些老儒打不得骂不得,就仗着这个来横冲直撞,那些年轻人为何不来?”

    “他们来了……”贾平安想了想,“毒打一顿跑不掉。”

    “郎君,那些人说会去寻更多的人。”

    “寻就寻吧。”贾平安真心不在意这个。

    让他们去寻,人越多越好。

    徐小鱼回去,王老二在等他。

    “二哥。”徐小鱼是个知道感恩的人,没有王老二,就没有他的今日。

    王老二的袖管空荡荡的,他坐在台阶前,看着前方的婆娘在逗弄孩子,神色惬意,“你要记住了,郎君不肯杀那些人,但咱们能杀。若是不妥当,悄然杀了便是。”

    徐小鱼有些犹豫。

    “二哥,不小心被发现了,郎君会有麻烦。”

    王老二淡淡的道:“耶耶教你的那些都忘记了?悄无声息的去杀了他们,和杀一群鸡有何分别?”

    “二哥……”

    徐小鱼有些迟疑。

    “你的心还不够狠!”

    王老二起身拍拍屁股,背着手过去。

    一只手手腕以下都没了,但依旧能负手。

    徐小鱼转瞬就消失了。

    他一路摸到了其中的一个老儒家中。

    “贱狗奴,整日就只知道妖言惑众!”

    屋里老儒在踱步,怒不可遏。

    徐小鱼冷冷的从窗户缝隙里看着他。

    今日就是此人带头来了贾家,杀了他,让二哥知晓我不是胆小怕事,只是担心会给郎君带来麻烦!

    徐小鱼眯眼看着里面。

    老儒坐了下来,低头捧着脚在呼疼。

    从这里到窗户边的距离两步不到,徐小鱼有把握破窗而入,随后一刀剁了此人。

    他摸出短刀,神色平静。

    二哥教的,斥候在刺杀之前必须要心如止水,才能把每一个可能导致意外的因素算计在内。

    他伸手缓缓推开窗户。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

    “走!”

    刚想动手的徐小鱼浑身一松,接着跟着出去。

    晚些,贾家。

    王老二和徐小鱼跪在地上请罪。

    “是我蛊惑了小鱼。”

    “不,郎君,是我杀心重。”

    两个人相互揽责,贾平安冷冷的道:“若非我发现小鱼不在了,若非夏活发现他带了刀子,今日如何?”

    徐小鱼垂首,“郎君,这等人杀了便杀了。”

    “愚蠢!”

    贾平安霍然起身,眼中多了厉色,“那些老儒做了什么?就让你动了杀机。道不同,他们也未曾去请人来动手。为此动手杀人……那是暴戾!”

    遇到道不同的对手你可以去辩驳,可以去呵斥,甚至是叫骂……但你不能用肉体毁灭的方式。

    “一旦开了头,你等以后便只知道杀杀杀,这个世间的问题并非靠着杀戮就能解决……出去!”

    贾平安冷着脸赶走了两个混蛋。

    狄仁杰在边上坐着,突然笑道:“行事不妥,不过却是忠心耿耿。”

    “一群杀胚!”

    贾平安笑道:“若非忠心耿耿,我此刻便令人行了家法。”

    “不过太子学什么与他们无关。”狄仁杰说的理所当然,“当今陛下不喜欢儒术,所以他们恼羞成怒,恨不能把世间所有的学问,除去儒学之外全给毁了。”

    大唐就是好啊!

    贾平安在想该如何教授太子。

    “平安。”狄仁杰出了个主意,“太子乃是未来的帝王,我以为当要对天下了如指掌,对外敌了如指掌,如此就算是平庸也坏不到哪去……”

    贾平安笑了笑。

    杨广也曾知晓这些,但依旧栽了。

    “大唐以后的外敌就是自己。”

    贾平安这样对自己说。

    狄仁杰不解,“吐蕃不灭,突厥不灭,西域不灭,高丽百济不灭,说这个太早了些。”

    “不早!”

    贾平安弄了一张地图,划了一个圈,“阿史那贺鲁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必然会灭。随后便是吐蕃,我的看法,从吐谷浑攻击上去,直至一个高度。随后封堵那些小路,逼迫吐蕃人只能走葱岭过来……最后不断消灭他们,直至让他们绝望……”

    历史上吐蕃敢于屡次出击,最大的原因就是大唐兵败。

    薛仁贵败了,后续也败了数次,这才让吐蕃人膨胀起来,觉着自己就是天下之王,随后锲而不舍的在吐谷浑,在西域不断出手……最终内乱崩盘。

    所以薛仁贵兵败被贬为民,真心话,不冤枉。若是换一个杀伐果断的皇帝,薛仁贵怕是就得背着包袱去某个地方蹲着种地了。

    “高丽,冢中枯骨也!”

    新罗就更不必说了。

    但……

    “大唐的敌人一定来自于北方的草原。”

    这一点贾平安很笃定。

    “为何?”狄仁杰毕竟还年轻,没经历过那些事儿。

    “怀英你看看这里。”

    贾平安指着地图上的北方说道:“你看看,地广人稀,看似不能种地养活人,可怀英,草原广袤,随便丢一群牛羊过去,每年就能下许多崽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从匈奴到突厥,草原一直在给中原制造麻烦,下一次会是谁?我的愿望就是降伏这片草原。”

    “哈!”

    狄仁杰笑的很是古怪。

    贾平安也在笑。

    狄仁杰笑他痴人说梦。

    贾平安在笑这个世间有太多空白在等着去填补。

    “阿耶!”

    小棉袄来了,一路狂奔。

    这是被谁追杀?

    贾平安怒了!

    “贾兜兜!”

    老大来了。

    噗!

    狄仁杰笑的前仰后合。

    贾平安捂着肚子蹲下去,兜兜赶紧趴在他的背上,鬼头鬼脑的躲着。

    贾昱满头都是面粉,身上也是。

    “阿耶,可看见兜兜了吗?”

    老大很有礼貌,哪怕是气抖冷依旧是礼仪达人。

    “呃!”

    贾平安的身后被人扯动。

    兜兜在颤抖。

    贾平安指指外面。

    “贾兜兜!”

    贾昱冲了出去。

    身后的兜兜蹑手蹑脚的走出来,竖起手指头,“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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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 忘记了老母亲

    “哇!”

    “哇!”

    老大最终还是找到了兜兜,一番呵斥,随后兜兜哭了。

    卫无双出来,不由分说赏了他两个五毛,于是贾家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孩子哭,大人在边上若无其事。

    其实不是若无其事,而是故意的。

    两个孩子渐渐大了,这时候去安慰,或是去哄,那他们永远都记不住教训。

    这是两个丈人都千叮咛,万嘱咐,让贾平安万万不可违背的原则。

    兜兜站在那里哭的浑身颤抖,见没人搭理自己,就用力的嚎了几声,身体还应景的颤抖着。

    可怜的娃!

    贾平安心如刀绞,却在两个老婆的虎视眈眈下不能出手解救。

    “哇!”

    兜兜偏头看着他,眼泪哗哗的。

    “阿耶!”

    贾平安别过脸去。

    我闺女真可怜。

    “老龟跑了!”

    外面传来了安静的尖叫。

    贾平安一把抄起闺女就跑。

    两个女人目瞪口呆。

    然后捧腹大笑。

    就没见过这等宠孩子的。

    老龟大摇大摆的往外爬,安静在前面阻拦,步步后退,脸上全是惶然。

    这只老龟颇受两个孩子的喜欢,若是丢了……安静觉得自己将会被鞭责一顿。

    “来人呐!”

    她一边惊惶的阻拦,一边尖叫。

    她的家在罗马(后世称之为拜占庭),原先也是一个权贵,可父亲却成为了叛贼。她侥幸逃得一命,却沦为了奴隶。

    在被带出来之前,她绝望的在牢中等待着自己的下场:是成为某个权贵的玩物,还是成为千人骑的女妓……

    她发誓自己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清晨,几个笑的猥琐的男子进了大牢,在里面挑选女囚。

    她躲在角落里,祈求不被发现,可……当那双粗糙的大手揪住她的长发时,一切都不可挽回。

    “这是个处女!”

    小吏在得意洋洋的说着,“必须要卖个好价钱。”

    随后她就被带来了东方。

    她被卖给了那个胡商,凶神恶煞的,颇为残忍。

    可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这个新主人的女奴。

    新主人看似温和,可安静永远都记得那一夜:得意的胡商面色惨白,带着她在门外守了一夜。

    随后她就换了个主人。

    “回去!”

    安静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恬静而美好。大唐的富庶显然超乎了她的想象,食物更是让她忘却了故乡的那些岁月。

    所以她要珍惜。

    老龟依旧在爬。

    安静的身后就是院门,一旦退后就是前院。

    前院的事前院了,同理,后院的事后院了。

    她发誓自己再不会后退。

    老龟依旧慢腾腾的爬过来。

    眼看着就要撞到她的腿……

    她闭上眼睛。

    “啊……”

    熟悉的叫嚷声传来。

    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阿福。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老龟缩在龟壳里,阿福恼火的过来,一屁股坐上去。

    老龟探头出来,四脚乱弹。

    贾平安抱着兜兜哄了一会儿,然后把她放下来,“去,给你大兄道歉。”

    兜兜进去了。

    “拜占庭……罢了,还是罗马吧。”贾平安一脚把老龟踢动了些,阿福勾着它的脖颈拖啊拖,一路拖回去。老龟跑得飞快,担心被阿福把脖子弄断了。

    “给我说说罗马之事。”

    大唐不可能打到罗马,太过遥远,就算是水军强大,可也无法做到远程操控。

    “是。”

    安静低着头,有些不安。虽然贾平安从未对她和秋香有什么企图,可……

    “奴的家乡在君士坦丁堡……”

    “……那里有角斗士和赛车……”

    赛车?

    贾平安打断了她,“赛车是什么东西?”

    “是……如今已经没了。”

    安静脸上的雀斑在闪光,“当时蓝绿党争执,在赛车场里发生了冲突……陛下差点逃跑,幸而皇后果断拉住了他,最后……赛车场有三万人被杀,要知道,当时的君士坦丁堡只有三十万人……”

    我去!

    这是一次果断的伏击啊!

    “奴的故乡很美……”

    安静安静了下来。

    “敌人呢?给我说说罗马的敌人。”

    贾平安并不想了解罗马的什么赛车,至于角斗士就更无趣了。

    “敌人……”

    安静的眼中多了惊恐之色,双手不禁握着胸襟,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剥光衣裳。

    “是大食人,他们攻取了叙利亚、耶路撒冷……他们势如破竹……我们岌岌可危。”

    安静深吸一口气,嘴唇有些泛白,“郎君,那些大食人很凶悍。”

    不错不错。

    贾平安很笃定的道:“大食人无法让伟大的罗马屈服,对此我深信不疑。”

    大食人和罗马人的战争延绵不绝,贾平安觉得大唐把周边清理干净了,他们依旧还会厮杀不休。

    不,不会,大食人将会往东西两个方向开战。

    希望你们好运!

    贾平安想到了怛罗斯。

    第二日,贾平安精神抖擞的去寻了任雅相。

    早茶会刚开始。

    “这是要喝茶?”

    任雅相很乐意于让贾平安品尝自己的茶汤。

    尤式笑吟吟的道:“武阳侯定然是馋的!”

    “对,就是馋的!”吴奎兴奋的脸都红了。

    小子,来和我们一起享用吧。

    黄洋一本正经的道:“武阳侯坐我边上,咱们一起探讨一番饮茶之道。”

    任雅相已经开始倒茶汤了。

    “别!”

    贾平安赶紧叫停,然后说道:“下官来此是有件事……罗马人如今与大食人正在厮杀,罗马弱势,不过我以为这场战争将会延绵无数年……大唐可寻机在西域取得突破……”

    大唐一边和吐蕃开战,一边和大食开战,这个时代的大国都特娘的不是省油的灯,你若是只有一个对手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对,这说的就是吐蕃。

    四人看着他,懵逼。

    “什么罗马?”

    贾平安捂额。

    “我去寻寻。”

    贾平安去了鸿胪寺。

    “朱少卿!”

    朱韬含笑,睿智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小子,来鸿胪寺吧!

    “下官求个事……”

    “何事?”

    懂王竟然……

    “下官记得当初有极西之地的首领遣使来大唐,贞观年间吧……”

    “你不必说,老夫知道。”

    朱韬淡淡的道:“大还是小?”

    “大!”

    你难道还能从中分出来?

    那我回头就真给你个懂王的封号!

    “拂菻!”

    拂菻:fu,lin

    懂王再度打击了贾平安的自信心,“贞观十七年,拂菻王波多力遣使献赤玻璃、绿金精等物。先帝降玺书答慰,赐以绫绮。”

    牛逼!

    贾平安再度回到了兵部。

    “拂菻!”

    众人木然。

    “咱们不是鸿胪寺。”

    黄洋觉得贾平安这个问题太宽泛了些,“这个什么拂菻对大唐可有用?”

    “大用!”

    一群棒槌。

    想到先前懂王对此事的满不在乎,贾平安就觉得整个大唐都沉浸在了强大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拂菻和大食人在厮杀,已经成了死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既然拂菻人来过,那为何不联手他们呢?两边前后夹击……”

    大食人自然成了烙饼。

    “多远?”

    “两三万里吧。”

    任雅相面无表情的道:“再议!”

    贾平安出了兵部,就去寻了老梁。

    关键时刻还是看老梁……

    “两三万里?”

    贾平安点头,从长安出发,一路绕行去君士坦丁堡,可不就是那么远吗?

    梁建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烧啊!这娃……魔怔了。”

    贾平安心态炸了。

    我特么进宫。

    “皇后,武阳侯求见,看着气势汹汹。”

    邵鹏的禀告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上次贾平安被阿姐踹了满屁股脚印,邵鹏取笑。贾平安就给他挖了个坑,在茶水里放了巨量的醋。邵鹏口渴,一饮而尽,事后牙齿都被酸倒了。

    老邵,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贾平安进来,给了邵鹏一个停战的信号。

    但很遗憾,邵鹏的眼珠子长头顶上了,没看到。

    “阿姐!”

    武媚正在看奏疏。

    最近皇帝的眼神又不大好了,据说是肉吃多了。

    但比起历史上来说,现在的李治好了许多,注意饮食,偶尔喝点清淡的茶水,所以不至于近乎于瞎的状态。

    “你莫要逗弄邵鹏。”武媚觉得都不省心,“整日捉弄他很有趣?你自家看看……多大人了还和孩子一起玩耍。上次去你家就听闻你捉弄妻儿……哎!”

    我太难了。

    贾平安干笑道:“阿姐,我这边有个事……”

    “说,说完走。”

    武媚真的很忙。

    “阿姐,大食知道吧?”

    武媚点头。

    然后眼神不善。

    你这是在鄙视我吗?

    大食使者都来进贡过几次了,老娘怎么不知道?

    “阿姐,拂菻呢?”

    武媚摇头,“拂菻是何处?”

    果然,贞观年间的一次交往后,大唐就漫不经心的忘记了这个国家。

    “阿姐,拂菻乃是西边极大的国家,全盛时堪称是投鞭断流啊!”

    我这个牛逼吹的不错吧?

    “如今他们正在与大食交战,阿姐,大食不可小觑。”

    贾平安希望大唐君臣能正视这个对手,否则在以后的扩张中将会给自己带来一个巨大的麻烦。

    战斗力大唐能碾压,但大食领土庞大,一旦被纠缠上了……

    所以要么不打,一打就得把大食人打痛了。

    武媚低头,“知道了。”

    “阿姐!”

    “阿姐!”

    你给我个准信啊!

    武媚指指外面。

    在她处置政事的时候,没人能打扰,就贾平安。可这小子还不知足,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贾平安出了这里,仰头叹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悲乎!”

    没人听到。

    算是明珠暗投了。

    罢了,留着下一次吟诵。

    出了皇城,贾平安写了一封信。

    信是写给百骑在龟兹的密谍,信里贾平安说了拂菻的事儿,让他们在龟兹尽量打听一番,另外还有大食的消息。

    等李隆基出手……娘的,整个西域都会被坑。

    “武阳侯,太子召见。”

    操蛋。

    贾平安今日竟然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下午。

    李弘在东宫召集了属官大会,当然,大佬们来的不多。贾平安认为是李义府这个奸臣在这里主持大会的缘故,太恶心人了。

    “武阳侯!”

    一个官员拱手,喜气洋洋啊!

    属官们都很是欣喜。

    “这是第一次?”

    官员点头,“第一次。”

    贾平安觉得今日的大会怎么就那么像是东宫启用大会呢?

    李弘坐在上面,下面坐了一摊人,外面站了许多。

    贾平安算是东宫大佬之一,单独有座位。

    “咳咳!”

    李义府最近声名狼藉,贾平安不理解李治为何不把他的这个兼职给去掉,难道是用李义府的坏名声来映衬大外甥的好名声?

    一定是。

    讲话一点都没有营养,干巴巴的。

    当然,贾平安不会承认自己嫉妒李义府的文章才华。

    讲话完毕,正在走神的贾平安下意识的鼓掌。

    啪啪啪……

    这是何意?

    李弘好奇也跟着学。

    鼓掌!

    啪啪啪!

    殿下鼓掌了。

    众人觉得有趣,也跟着鼓掌。

    贾平安干笑着,心想这后世的习惯不会就此在大唐生根发芽了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随后大佬们轮流讲话。

    作为司经局的老大,贾平安也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在讲话里赞颂了太子的孝顺和聪慧。

    没了?

    贾平安的讲话很短。

    李义府皱眉,但李弘在此,他不好给贾平安一个背刺。

    李弘最后做了总结发言,高瞻远瞩……

    最后散会,出去后,外面有十余内侍发东西,每人一个罐子。

    “啥东西?”

    众人很是好奇。

    打开看了一眼……

    竟然是一罐子红烧羊肉。

    “这是孤的决定。”

    小屁孩很是踌躇满志。

    “红烧羊肉是不错,可为何不能是一罐茶叶?”

    贾平安叹息。

    李弘振振有词的道:“茶叶太贵。”

    擦!

    自作孽!

    贾平安说道:“回头给你一些,不过你切记了,十八岁之前别喝茶,送人,好的送给你阿娘,中等的送那些官员。”

    皇帝不差饿兵,李弘也得笼络一番属官。

    不过红烧羊肉真心味道不错,贾平安吃到了香料味。

    “兄长,你好歹让我一口啊!”

    李敬业吃完了自己的,又开始盯着贾平安碗中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

    贾平安打个嗝,“走,带你去看看市面。”

    “甩屁股?”

    李敬业眼前一亮,“兄长家中的两个金发奴甩屁股如何?我观其中一人屁股大,另一人身材普通,兄长,当择日甩之!”

    卧槽!

    这娃走火入魔了。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甩什么屁股,想多了。”

    “武阳侯,皇后召见。”

    得!

    阿姐这是想踹我了还是什么意思?

    贾平安进宫,李敬业在外面等候,想着回头托人去龟兹等地寻几个金发奴来甩屁股。

    武媚坐在那里,身后一个俊俏的宫女在给她按摩肩头。

    “阿姐。”

    “嗯!”武媚闭着眼睛哼了一声,“等等。”

    贾平安发现室内空荡荡的,就好奇的道:“阿姐,你为何把室内弄的这般素净?”

    后来阿姐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各种大兴土木。

    武媚睁开眼睛,淡淡的道:“弄那么富贵堂皇作甚?一把火的事。”

    可你以后可不是这样的!

    贾平安觉得应当是做了皇帝后膨胀了。

    千古一女帝,怎么也得彰显一番威仪。

    “我叫你来……就是你说的那个拂菻之事。”武媚看了一眼外面,太子依旧在浪荡,忘记了老母亲。

    “我刚问过,所谓拂菻的使者,多半为假。否则也不会带着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你说是大国?”

    “对,大国。”

    拜占庭一直不算弱,抵御疯狂的大食人多年,能屹立不倒并非浪得虚名。

    武媚嗯了一声,慵懒的道:“如此大国,那些礼物堪称是羞于出手,大唐最后还礼绸缎……”

    武媚起身,活动了一下腰。

    “你随我出来走走。”

    武媚负手走在前方,贾平安在侧后方。

    “未雨绸缪是好,可得有度,拂菻你说远在两三万里之外,如何联络?既然他们与大食相互厮杀,要联络也该是让他们来,毕竟先开口者气弱!”

    “再说了,若是拂菻击败了大食,会不会成为一个庞然大物?随后席卷而来,大唐将会面临着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所以不如让他们相互牵制。”

    等贾平安走后,李治缓缓而来。

    “年轻人总是热血沸腾,想着马上取功名,朕在想,若是能亲征会如何?只是想想就兴奋不已。炀帝当年领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到了高丽,高丽为之震怖……”

    武媚挽着他的手臂,“可惜了。”

    前隋真的是可惜了。

    李治看了她一眼,“不怕朕责罚你?”

    武媚淡淡的道:“若是如此,臣妾便去了冷宫中,任由陛下处置。只是午夜梦回,不知陛下可会听到女子的咆哮声。”

    李治骂她悍妇,这便是悍妇做派。

    “可惜。”李治同样觉得可惜,“最大的错误便是炀帝亲征。亲征可,但必须要放手。他无先帝纵横沙场的本事,去指手画脚,不败何为?”

    这话堪称是精彩。

    武媚说道:“平安这般……臣妾知晓,是最近李义府之事让他有些不自在,就想去边塞……不算避祸,只是眼不见心不烦。”

    “朕知晓。”

    李治觉得这纯属是赌气。

    “你告诉他,要么去南诏,要么就去出使吐蕃。”

    武媚捂嘴笑了,“陛下不放就不放,何苦让他郁闷。”

第689章 不义之财

    贾平安当然知晓罗马的事儿,罗马帝国分为东西两个部分,随后西罗马覆灭,东罗马就变成了罗马的代表。

    至于大食,目前和罗马人打的头破血流,双方……怎么说呢,大食的野心无穷无尽,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于是就一直打啊打,直至和大唐触碰。

    他故意露个破绽,只是让阿姐和皇帝以为自己想躲避李义府。

    他随后去了铁头酒肆。

    许多多依旧在练字。

    这个女人有些……怎么说呢,贾平安觉得她更像是想麻醉自己,逃避一些事儿。

    “你该成亲了。”

    这是个对女人相对不公平的时代,男人若是没有律法的约束,不生不结婚都没问题。可女人若是不成亲生子,就会被舆论淹没。

    什么不成亲是脑子有问题,没生孩子是身子有问题。

    什么问题都堆积在了女子这一边,男子反而屁事没有。

    “为何要成亲?”

    许多多放下毛笔,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字,很是惬意。

    “不成亲我就可以自由自在,成亲之后我就得做饭洗衣洒扫……还得照看孩子,苦不堪言。”

    贾平安坐下,门外几个恶少探头谄媚一笑,然后缩了回去。

    “我有个事交代给你……”

    晚些,几个恶少出去了。

    “多多!”

    贾平安刚准备回去,就听到了死卧底的声音。

    “老郑你这个……”

    郑远东杵拐进来了。

    “武阳侯?”

    郑远东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杵拐来了,许多多的平静证明了这一点。

    贾平安打个哈哈就走了。

    武媚叫了邵鹏来传话。

    “要么去南诏,要么去海外。”

    贾平安恼火的道:“凭什么去海外?”

    邵鹏冷笑道:“不敢去?”

    贾平安淡淡的道:“就算是去海外,只需十年,我依旧能让大唐的旗帜在海外飘扬!”

    邵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棒槌!”

    海外贸易目前只是刚开始,并未有以后的繁华景象。

    但贾平安深信这是个大金矿。

    贾平安问道:“若是把茶叶和酒丢出去,你说能挣多少钱?”

    邵鹏的笑声戛然而止。

    关键是还有别的。

    最近皇后在嘀咕朝中差钱,邵鹏也想为她分忧。可怎么挣钱?找贾师傅啊!

    酒水贾家的份额不多,但架不住茶叶厉害啊!

    邵鹏去东市看过涤烦茶屋的排队盛况,堪称是人头攒动。

    “武阳侯,可有挣钱的法子?要挣大钱的!”

    邵鹏一心就想为皇后挣个脸。

    “这事儿吧,看。”

    贾平安一脸踌躇满志。

    “武阳侯,可是有手段?”

    邵鹏心痒难耐,“若是有,回头咱请你饮酒。”

    呵呵!

    “老邵你当我是瓜皮吗?”贾平安笑道:“若是有了挣钱的主意,我还担心没人请客?”

    擦!

    贱人!

    邵鹏大怒而去。

    一个恶少接着进来。

    “武阳侯,那人在永和坊有个外宅,隔一阵子就有大车过去,随后空车出来。”

    马丹!

    贾平安笑吟吟的道:“辛苦了,杜贺,给这位兄弟些酒钱。”

    杜贺过来拿了一串钱,贾平安皱眉,他马上就笑道:“铜钱太重了些。”,说着他叫了陈冬去拿了绸缎来。

    恶少哪里想到还能有绸缎,连声道谢。

    “多谢武阳侯。”

    “辛苦兄弟们了,回去自己寻个地方喝酒。”

    贾平安的微笑维系到了恶少出门,然后回身道:“怀英,你说这一招下去,李义府会不会吐血。”

    “你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说畏惧李义府,害的皇后还得为你辩解。一边查出了李义府藏钱的地方……我说平安,你这手段是跟谁学的?”

    狄仁杰真的摸不清贾平安,“你说新学,新学不能教你这等手段吧?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我是天才!”

    贾平安笑了笑,眸色渐渐冷了下去。

    李义府要动他,但阿姐却拦在了中间,李义府自然不服气,阴沉沉的等着报复的机会。

    “此事要谨慎,一旦动手就要快!”

    狄仁杰有些忧心忡忡,却没看到贾平安在边上笑。

    随即贾平安说要去外面转转。

    “阿耶,带我去!”

    兜兜伸手,大眼睛里全是期盼。

    “我去寻鬼。”

    贾平安抱起她,冷着脸。

    “阿耶,鬼是什么?”

    兜兜好奇的问道。

    贾昱也雀跃的问道:“阿耶,是不是黑不溜秋的?”

    两个小屁孩!

    贾平安做个狰狞的模样,“鬼就是很凶的东西,专门吓唬人。”

    “啊!”

    贾平安带着陈冬、段出粮等人出发了。

    出去后,他们绕到了无人处,改头换面,连马车都伪装了一番。

    永和坊,坊正正在和坊卒们聊天打屁。

    贾平安在坊外等着消息。

    “郎君,北门没人。”

    徐小鱼一脸兴奋,贾平安拍了他一巴掌,“淡定。”

    他坐在马车里悄然进去。

    与此同时,夏活在北门的另一侧,选了个废弃的宅子作为应急点。

    贾平安带着人去了那个宅子。

    宅子不大,看着也不打眼。

    果然,李义府狡诈。

    “再狡诈的猎物也逃不过猎人的枪!”

    贾平安点头,有人上去敲门。

    “谁?”

    声音很谨慎。

    “收水费的!”

    错!

    贾平安说道:“收……

    呯!

    房门被撞开,里面一个看守的男子被一拳打晕。

    “看看!”

    贾平安站在院子里,想着这些以后将会成为废墟,不禁唏嘘不已。

    “郎君!”

    段出粮的声音中带着惊讶。

    “不要咋呼!”

    贾平安进了房间,就见里面有几个箱子,其中一个已经打开了。

    “金子!”

    金锭一锭一锭的躺在里面。

    卧槽!

    贾平安呼吸急促了一下,然后鄙视了自己一番,“李义府竟然这般有钱……”

    “郎君,弹劾吧。”

    徐小鱼建言道。

    “弹劾无用!”

    李治还在养狗,飞鸟还在,狡兔也还在,所以猎犬要留着。

    “搬走!”

    众人齐心合力,把几个箱子搬了出去,

    “郎君,有人来了。”

    贾平安看了一眼,“发信号。”

    徐小鱼抬头,“嗷嗷嗷……”

    贾平安脸颊抽搐,觉得这个狗叫声太特娘的过分了。

    “嗷嗷嗷……”

    夏活已经听到了,准备纵火。

    可那狗叫声太恶心人了,你说是小奶狗吧也不像,说是大狗也不同,听着格外的让人心烦。

    打火数次,这才点燃了干草,再把干草丢在院子里堆积的木材上,浇上油。

    轰!

    火苗起来了。

    跑!

    夏活撒腿就跑。

    “汪汪汪……”

    永和坊里的狗被徐小鱼的狗叫给引发了性子,此起彼伏的狂吠。

    “这狗是疯了?”

    “我看不是疯,弄不好是来了邪祟,娘子退后,且待为夫作法。”

    男子和自家娘子耍花腔,娘子突然呆呆的看着外面。

    “娘子且看……”

    “娘子!”

    男子抬头,就见前方窜起了火头。

    “起火了,起火了!”

    乱了,大部分人往现场跑,按照坊里的规矩参与灭火。

    也有人往家里跑,准备收拾家中的财物,势头不对就撤退。

    到了火场,有人一脚踹开房门。

    呯!

    院子里,一堆火烧的旺盛,可周围屁事没有。

    这是调戏俺们?

    坊正急匆匆的赶来,问道:“怎么回事?”

    “坊正,怕是有人在这里点火玩耍。”

    坊正骂道:“闲极无聊!把火灭了,各回各家,各寻各妈。”

    这边灭火,北门空无一人,一辆马车悄然出去。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马车随即在城中转了一圈,秋香不时露个头,仿佛里面就是二位夫人。

    回到家中,贾平安把金子给清点了一遍。

    “夫君!”

    贾平安回身,就见两个婆娘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金子。

    “咋呼什么?”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只是一些钱财罢了。”

    苏荷眼睛都亮了,“夫君,是咱们家的?”

    贾平安点头。

    李义府的不义之财,他拿了就拿了,回头捐等值的钱去养济院完事。

    “我的!”

    苏荷捧着金子,就像是个财迷般的傻笑。

    女人很难拒绝这等金灿灿的东西,苏荷回头,欢喜的道:“夫君,可能打金手镯吗?”

    “随便你,别说是金手镯,就算是金腰带也成。”

    贾平安丢了一锭金子给卫无双,然后懒洋洋的道:“我去沐浴。”

    “无双,快来看。”

    “好些金子。”

    晚些贾平安沐浴出来,躺在榻上,两个孩子坐在他的身边玩游戏。

    甩沙包,这个游戏在以后都是女娃玩的,但贾平安也没办法……前阵子他教了两个孩子玩分田地的游戏,就是用尖锐的东西当飞镖,甩到画好的田地里,随后划分,直至无法再分……

    结果地面被弄的乱七八糟的,两个孩子的身上也是脏兮兮的,卫无双大怒,旋即没收‘飞镖’,又呵斥了一通。

    女人啊!

    哪里知晓男人的乐趣。

    “大兄你输了。”

    兜兜抬头,一脸得意。

    贾昱苦大仇深的道:“你作弊!”

    “我哪有?”

    “就有!”

    要开战了。

    贾平安干咳一声,“别闹腾啊!否则什么都没得玩了。”

    果然,还是这一招管用。

    “夫君!”

    两个婆娘来了,容光焕发啊!

    屁股一挤,两个孩子就被挤到了边上,然后想抗议,可想到阿娘的凶,罢了。

    “大兄,我们换地方。”

    “好!”

    两个孩子下床,麻溜的走了。

    外面传来了喊声,“阿福,来玩。”

    可怜的阿福!

    “夫君,这金子妾身以为要存起来。”

    卫无双一脸谨慎。

    “对,留给孩子们以后用。”

    苏荷看着正常,可却有些害怕。

    “担心这笔钱来路不明?”

    贾平安笑道:“安心。”

    晚上,苏荷翻来覆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有完没完?”

    贾平安怒了。

    “夫君。”苏荷趴在他的身上,贾平安顿时就发生了可耻的变化。

    “兴奋了?”

    “嗯!”

    兴奋就兴奋,我又不是橙子。

    橙子再度炸了。

    ……

    第二日,李义府正在中书省办事。

    “阿郎!”

    家中的管事来了,一脸惶急。

    李义府指指房门外,管事出去看了一眼,“没人。”

    “说。”

    李义府一边处置政事,一边听。

    这是宰相的必修功课,否则你永远都处置不完那些事儿。

    “阿郎,永和坊那边被人上门抢了。”

    李义府缓缓抬头,“抢了多少?”

    管事痛苦的低头,“那些全被拿走了。”

    呯!

    李义府一砚台飞过来。

    管事倒地。

    有小吏在外面看到了这一幕,喊道:“杀人了!”

    “滚!”

    李义府深吸一口气。

    谁拿了那笔钱?

    贼人,还是对头。

    若是贼人,那么他必须要断尾求生。

    若是对头……

    他两巴掌打醒了管事,喝问道:“那个看门的何在?”

    管事捂着额头,晕乎乎的看着周围。

    “贱狗奴!”

    李义府拿了茶水猛地泼在他的脸上,再度喝问:“那个看门的何在?”

    管事清醒了些,“已经赶到了乡下去,随行有人跟着,到地方再讯问。”

    干得漂亮!

    李义府松了一口气,“此事不可张扬。”

    但那笔钱啊!

    他一家人都在贪,都在收好处,积蓄了一大笔钱。可做贼心虚,他担心会被查,就想办法把那些钱财换成了金子,体积小,好藏匿。

    这一下……堪称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李义府痛苦的闭上眼睛。

    ……

    “郎君,永和坊那边竟然没人报案。”

    杜贺觉得不可思议。

    狄仁杰溜达出来,淡淡的道:“来路不明,如何报案?平安选了这里动手,就是拿准了李义府的心思,让他只能吃哑巴亏。”

    大清早两个婆娘又在数钱,贾平安回到后院怒道:“整日都钻进了钱眼子里,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两个婆娘没反应。

    昨晚被苏荷榨了两次的贾平安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去上班。

    路上竟然遇到了李义府,看着眼圈都黑了。

    贾平安心中暗笑,李义府看了他一眼,目光狐疑。

    “小贾!”

    李大爷策马上来,看了李义府一眼,皱眉道:“有晦气,避开些。”

    李大爷这一眼看的李义府有些心中发虚,随即打个哈哈就走了。

    “小贾,你那弟子在算学那边被挑衅……”

    到了兵部,贾平安告假进宫。

    “上课了。”

    大外甥看着精神不大好,贾平安一堂课下来,就寻了他问话。

    “为何没精打采的?”

    李弘苦着脸道:“昨夜阿耶和阿娘吵架……没睡好。”

    那两口子吵什么?

    贾平安没法管,随即去了算学。

    ……

    数十老儒此刻正在和赵岩辩驳。

    “何为真空?你口口声声说的厉害,如何证明?”

    “还说什么咱们的眼前虚空都有绝大的压力,在哪?哈哈哈哈!”

    赵岩据理力争,“空气有大气压,大气压……”

    一群老儒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啊!

    你说的再多也是无用。

    这便是鸡同鸭讲。

    赵岩面红耳赤,“这是格物……”

    老儒们大笑了起来。

    算学的师生就在赵岩的身后,此刻神色沮丧。

    韩玮说道:“武阳侯说过,新学不是口炮,必须要用试验来证明。可空气中的大气压看不见,摸不着,如何验证?”

    那些大儒渐渐不屑,而国子监其它地方的师生也来热闹,见到赵岩空口白牙的咋呼,都笑了起来。

    “骗子!”

    有人冷笑道:“贾平安弄的新学就是哄人的。”

    “可有的学问却是验证过了。”

    “这便是骗术!”

    众人一阵哄笑。

    “谁说是骗术?”

    贾平安一来就看到了算学被围攻的场景。

    那些老儒大笑,“什么大气压,贾平安,可能验证?不能验证便不可作为学问传授,否则便是误人子弟。”

    “你不但误人子弟,还误了太子殿下!”

    一个老儒的眼中多了厉色,“今日你有何话说?”

    贾平安淡淡的道:“我为何要与你等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人大笑,“你这是兴心虚罢!哈哈哈哈!”

    贾平安回身,见算学的那些师生神色迷茫,不禁就笑了,“被人质疑一下就没了头绪?小事罢了。我本不想弄这个,不过既然有人要自取其辱,那我就勉为其难做个实验。”

    “三日后,在校场。”

    “一言为定!”老儒们目光炯炯,不容他回避。

    “一言为定!”

    贾平安神色轻松。

    老儒谨慎的伸手。

    “君子一言!”

    贾平安伸手,“快马一鞭!”

    啪!

    众目睽睽之下击掌为誓,比后世的合同都好使。谁若是敢违誓,长安将无他的容身之地!

    “我等将拭目以待!”

    “什么大气压强,在何处?”

    有人伸手在虚空搅动。

    “哈哈哈哈!”

    算学的师生们默然。

    “三日后,大校场见。”

    有人在盯着贾平安,见他去了东市,买了些树胶,又去寻了工匠回去。

    “他这是想作甚?”

    贾平安回到家中,让匠人住在前院,先弄模子。

    前世有翻砂,但手艺不好很容易出错,或是密布沙眼。

    第一个匠人连续试验两次,出来的东西都不合。

    “换人!”

    贾平安叫了第二人来。

    “武阳侯要弄什么?”

    第二个匠人的肌肤呈现古铜色,神色沉稳。

    擦!

    我竟然忘记了老师傅的模样。

    贾平安微笑道:“我想弄两个铜球……就是两个铜碗……”

    ……

    晚安!

第690章 半球

    第二个工匠很稳,贾平安给了他数据,他拿着琢磨了许久,甚至还写写画画设计了一番。

    “不错,有些意思。”

    贾平安微微颔首。

    狄仁杰好奇的道:“平安你弄铜碗作甚?”

    “吃饭。”

    贾平安笑的很是得意。

    “你那个什么真空试验,可有头绪?三日不长,你莫要虚度。”

    狄仁杰觉得贾平安就是作,“那些人就是在撺掇你,你偏生上当。”

    “激将法我还是吃的。”

    贾平安笑吟吟的道。

    “小贾!”

    高阳一阵风般的冲了进来,狄仁杰赶紧低头,“见过公主。”

    高阳握着小皮鞭,“你说说你,这是无事可做了?那便跟着我去终南山避暑,收拾收拾这就走。”

    明媚的容颜上全是焦急,贾平安知晓高阳这是要豁出去为他架梁子,事后难免名声臭大街。

    “击掌为誓,不可悔。”贾平安近前,低声道:“对我这般没信心?”

    高阳抬头,心中焦虑不安,“那些人在四处散播什么实验,说是要让你声名扫地,再也无法在长安立足。”

    “那我便去边塞好了。”

    贾平安是开玩笑,可高阳的眼中却多了水汽,“你……那我和你一起去。”

    狄仁杰真想捂着耳朵,害怕再听到些‘振聋发聩’的事儿,就悄然避开。

    “无需担心,我有把握!”

    高阳被忽悠走了,接着来的是新城。

    公主们没事做,来的最快。

    “小贾,我有一计。”

    新城变身为娘化的军师,就差手中拿着个蒲扇煽风点火。

    “你可让弟子与你配合,说是心诚则灵,随后该怎么弄就怎么弄,别人试验不能重复,你就说心不诚……如何?”

    新城仰头,眼中全是笃定。

    不得不说,新城比高阳聪明许多,只是一个主意就能让那些人无功而返。当然,你也可以质疑,但贾平安这边咬死这事儿是你们心不诚就是了。

    “多谢公主。”

    新城没事闲得慌?不至于,公主们要想找乐子太容易了。

    这是情义!

    贾平安郑重谢过。

    送走新城,他却想到的是高阳。

    “郎君,夫人们吵起来了。”

    贾平安捂额,“就不能安生些吗?”

    好不容易安抚了两个憨婆娘,两个孩子又嚎哭了起来。

    贾平安脑门要炸了,“哭什么?”

    “哇!”

    兜兜哭的浑身颤抖,苏荷一脸奸诈……

    我去!

    这个憨婆娘,竟然掐了闺女一把。

    我今天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晚些三人就收拾到了卧室,橙子被炸了,两个婆娘这才问了此事。

    都是套路啊!

    什么两个婆娘吵架,什么两个孩子哭闹,都是套路。

    “安心,若是不放心,就把家里的钱拿去下注。”

    外面已经有人开盘了。

    “兄长,一赔五啊!”

    李敬业眉飞色舞,“下多少?”

    卧槽!

    这个憨货竟然不担心赔钱?

    人渣藤和他一起来了,甩甩头,洒脱的道:“本王准备下十万钱,小意思。”

    李敬业恼火,“有钱了不得?”

    他的钱都拿去甩屁股了,家中的钱老李看得严,不让他糟蹋。

    回到家后,李敬业去寻了阿翁。

    “阿翁,我想要些钱。”

    “要多少?”

    李勣淡淡问道。

    “要……五万钱吧。”

    李敬业有些心虚。

    “给你十万钱。”

    呃!

    李敬业愕然,伸手去摸李勣的额头,“阿翁,你莫非是烧了?”

    啪!

    李勣拍开他的手,“出去。”

    李敬业一脸担忧,“阿翁,你莫要讳疾忌医,若是烧糊涂了怎么办?难怪你给了我十万钱,定然是糊涂了,来人呐!”

    “滚不滚?”

    李勣的声音依旧平静。

    “阿翁……你莫要……哎哟!”

    李敬业被打了出去。

    李勣气咻咻的道:“这个小畜生,为何每次都能把老夫气炸了?”

    李尧笑眯眯的道:“小郎君这是逗阿郎开心呢!”

    呵呵!

    这样的睁眼说瞎话也是没谁了。

    李勣淡淡的道:“敬业定然是去下注,给了他钱,输赢不论,好歹尽心。另外老夫准备了奏疏,若事有不谐,便让小贾去西域。”

    李尧赞道:“阿郎高见。”

    去了西域,等几年后再回来,谁还记得这事儿?

    李勣抚须,目光深沉。

    ……

    “你那阿弟疯了?”

    李治看着奏疏,抬头道:“什么大气压的试验?说是空气中无处不在,巨大的力……力在何处?”

    武媚伸手摸摸虚空,觉得阿弟定然是疯了。

    “平安定然是有法子证明此事。”

    皇后很坚定。

    李弘更坚定。

    “殿下,说是有人赌武阳侯输呢!”

    “那便赌武阳侯赢!”

    宫中也被惊动了。

    能出宫的去下注,不能出宫的就委托他们下注。

    但……

    都是赌贾平安输。

    “咱赌武阳侯赢。”

    宫中记录下注的地方很热闹,一个声音让人愕然。

    “郝米?”

    郝米点头,把包袱放下,“差不多三千钱。”

    他只关心学问,这些年压根就没花到什么钱。

    “日子不过了?”

    记录的内侍知晓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郝米坚定的道:“咱坚信武阳侯定然能赢,钱,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理!”

    当道德坊的人都在讨论此事时,贾平安就知晓事儿大发了。

    第一次出的模子很成功,但工匠却摇头,把模子毁掉。

    贾平安捧着两个铜碗去做实验。

    第二次,模子出来,铜碗的尺寸越发的精准了。

    第三日,贾平安出发了。

    宫中的帝后突然告假,说是要去踏春。

    天可怜见,这是夏季啊!

    帝后睁眼说瞎话,但偶尔放个假也没人敢质疑,据闻太子也在马车里。

    几个大佬心照不宣的也跟着出来了。

    不是他们关切此事,而是赌局太大了。

    一赔五,那些钱都蜂拥进了赌局里,至于什么规矩,什么律法,那是什么鬼?

    连宫中都在下注,俺们玩玩不行?

    “李相下了多少?”

    出皇城的时候,有人问道。

    “老夫不赌钱。”

    李义府一腔正气,两袖清风。

    可暗地里他叫管事下了二十万钱,虽然赔率低的让人感动,但能赢一点是一点,这一点便是投向贾平安的暗器。

    众人一路去了校场。

    而贾平安也准备出发了。

    妻儿出来送行,一脸担忧。

    “阿耶!”

    老大出来背了一首诗,很是慷慨激昂。

    不错。

    到了兜兜,她昂首嚷道:“风萧萧兮易水寒……”

    苏荷捂住她的嘴,瞪眼道:“不是让你背阿耶的那首十步杀一人吗?”

    兜兜无辜的道:“阿娘,我忘记了。”

    “夫君,不行咱们还是富家翁。”卫无双也补了一刀。

    贾平安觉得浑身都是刀口,再也没法多留了。

    “走了。”

    他上马,拿着两个半球晃荡着。

    姜融在坊门那里,肃然道:“武阳侯威武!”

    我特娘的不是去厮杀,你说什么威武?

    贾平安想笑,但看到他们肃穆的模样觉得不尊重人。

    一路到了校场,只见……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啊!”

    贾平安看着很高兴。

    “武阳侯!”

    有人在边上拼命招手,恍惚看到是许多多,可周围人太多,瞬间就被淹没了。

    “闪开!”

    一队侍卫过来,护着贾平安进去。

    帝后,外加一个太子自然是要进VIP房间。边上搭了个小棚子,三人加上侍从在里面。

    “咳咳!”

    宰相们也算是脱岗,皇帝也不地道,所以老王不见面,可架不住老许实诚啊!

    他干咳两声,就混进了棚子里。

    “朕路过。”

    皇帝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无耻二字写的酣畅淋漓。

    “臣也是如此。”

    老许站在棚子里觉得不自在。

    宰相的座位呢?

    “给许卿弄个座。”

    李弘好奇的看着许敬宗,想起他和舅舅交好,就问道:“许相可见到武阳侯了吗?”

    话音未落,外面一阵欢呼。

    “武阳侯来了。”

    贾平安被簇拥着到了中间。

    他拎着两个铜半球,压压手。

    嘈杂依旧。

    “没完了?”

    他站在那里,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

    现场少说得有上万人吧,若是来个踩踏事件……

    那些老儒就在前方,更有数百同伴在加油助威。

    长孙无忌等人也进了棚子……

    我去!

    两个婆娘竟然也带着孩子来了,不像话!

    贾平安喊道:“去棚子里!”

    当众高呼,丢不丢人?

    卫无双木然,苏荷却挥手。

    武媚笑道:“让她们进来。”

    卫无双等人进去后,有贵妇觉得自己也颇有些脸面,就进来要个地方坐。

    武媚冷冷的道:“人多,热!”

    贵妇讨了个没趣,恹恹的出去了。

    一个老儒吼道:“武阳侯,时辰不早了,要如何试验?”

    你们这是上杆子寻死呢!

    贾平安说道:“本来该贾某准备马匹,可想着我准备的马匹难免会被人诟病,如此便用诸位重臣的马……诸位重臣的马堪称是宝马良驹,来八匹。”

    李义府没有第一个举手,而是第三个,“老夫的马也算一个。”

    “马弄死了别找我赔!”

    贾平安有言在先。

    “无需!”

    一干大佬矜持的点头。

    不过是几匹马而已。

    八匹马被拉了进来。

    “用绳子,一定要坚实的绳子。”

    贾平安当了甩手掌柜。

    那些豪奴就去弄了绳子来,有老儒怒道:“你为何不准备?”

    “咳咳!”

    边上的同伴在提醒他。

    可老儒依旧怒不可遏,“这是故意耽误时辰,不地道!”

    这智商感人!

    同伴再也忍不住了,低声道:“这个……贾平安准备了绳子,事后若是断了,谁的错?”

    老儒楞了一下,然后羞红了老脸。

    八匹马被套上了绳子,有些不安焦躁。

    豪奴们在安抚。

    贾平安在摆弄两个铜碗。

    铜碗的中间有树胶做的密封圈,合上后,灌水。

    “先生,为何灌水?”

    赵岩不解。

    贾平安淡淡的道:“只是为了让他们知晓抽出了里面的东西,里面就空了。”

    一个半球的边上有个精巧的阀门,为了这个阀门,贾平安亲自出手,攻丝,板牙……

    打开阀门,开始用一个大型吸管抽水。

    抽完一管,关闭阀门。把水喷出去后,再抽……

    当水被抽完后,吸管也抽不动了。

    关闭阀门,贾平安把八匹马系着的绳子按照四匹马一批捆在一起,随后延伸出来的一根绳子系在铜碗外面的把手上。

    两边各自捆好。

    边上监督的两个老儒相对一视。

    “没有发现问题。”

    “可以。”

    既然没问题,那么……

    “请退后吧。”

    贾平安率先退后。

    “为何要退后?”

    两个老儒神色一变,狐疑的道:“你莫非有什么手段?”

    呵呵!

    “不退就不退吧。”

    贾平安往后退,冲着豪奴们喊道:“准备……”

    豪奴们拎着马鞭站在一侧,闻言上前。

    “一边四匹马,难道是要拉?”

    李治皱眉,“这是何意?两个铜碗难道还能经受住八匹马的拉扯?莫非是有东西黏住了?”

    “陛下睿智。”

    王忠良觉得这个马屁堪称是清新脱俗。

    武媚心中焦急,却淡淡的道:“陛下说的是。”

    说的是不是,咱们慢慢看。

    “要开始了。”

    李弘紧张的不行。

    “准备……”

    在场的人都在笑。

    “拉什么拉,我看武阳侯此举多半是虚张声势。”

    豪奴们开始挥鞭。

    啪啪啪!

    八匹马开始往两边使劲,但旋即又停了下来。

    李治身体前倾,“竟然没拉开?”

    武媚掩嘴笑,“是啊!”

    但她心虚,担心再拉一下就开了,所以没把话说满。

    宰相们颇为好奇。

    “这难道是用什么好东西粘住了铜碗?”

    许敬宗冷冷的道:“你觉着什么东西能让八匹马都拉不动?”

    而且两个铜碗在之前就被检查过了,什么胶都没有。

    周围都躁动了起来。

    “竟然能扛住?”

    “我看这是戏法!”

    “我觉着也是。”

    “再拉一次!”

    “再拉一次!”

    众人大喊。

    卫无双先前紧张的不行,此刻却从容的道:“不担心。”

    苏荷低声道:“无双,你抓的是我的大腿。”

    好痛!

    卫无双闪电般的松手,淡定的道:“夫君定然能赢。”

    “一定!”

    苏荷举手,神色肃然。

    “阿耶!”

    兜兜在招手。

    贾昱嘀咕,“你坐下,我都看不到了。”

    兜兜回头,“哼!我要去寻阿耶骑马。”

    随后她就被老娘镇压了。

    “再来!”

    “再来一次。”

    两个老儒目不斜视。

    “刚才一定是幻觉。”

    “对,定然便是幻觉。”

    贾平安点头,“再来。”

    啪啪啪!

    马鞭抽打。

    八匹马在拼命的拉。

    两个铜碗被拉了起来,剧烈的晃荡了一下。

    “救命!”

    一个老儒低头,铜碗从头上掠过,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吱呀……

    绳子崩的太紧,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声音。

    马儿再度停了下来,因为先后不同,所以跌跌撞撞的。

    贾平安环视一周。

    “大气压,便是大气中存在的压力,只要有空气的地方就存在着。大气压并非不能验证,我用两个铜碗合上,灌水,随后抽空里面的水……因为有密封圈的存在,所以此刻两个铜碗的中间便是真空状态……”

    他走过去,握住两边的把手奋力拉。

    “里面是真空,而外面的空气却无处不在,外面的大气压随即就压住了两个铜碗,力量有多大?”

    贾平安目光炯炯,“世间的大力士也无法撼动它们!”

    赵岩问道:“可是先生,咱们人和兽类,为何没有被大气压压垮?”

    “只因人和兽类的身体里也有空气,内外形成平衡,否则顷刻间便会被压扁。”

    周围有些炸。

    “为何不一直拉?”

    “难道是有情弊?”

    那些围观者咆哮。

    武媚大怒,“为何这般喧哗?”

    邵鹏低声道:“皇后,那些人大多都是下了赌注的。”

    武媚的心态平衡了。

    “要不……一直拉?”

    李义府笑的很是和气。

    若是半途直接拉飞了……咱们也能搅和一番。

    但没法让贾平安声名扫地了。

    想到这个,李义府不禁心中倍感煎熬。

    那个蠢货,几次三番和老夫作对……

    “一直拉!”

    场边开始沸腾了。

    这特娘的是有多少人下了赌注啊!

    贾平安乐了。

    “先生……”

    赵岩真的心虚了,“若是一直拉……”

    “担心被拉开了?”

    贾平安笑着问道。

    “是。”

    “无需担心。”贾平安吩咐道:“此次一直拉,赶着马使劲,直至无力停下。”

    几个豪奴看了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铜碗一眼,挥鞭。

    “驾!”

    “驾驾驾!”

    马鞭第一次落在了这些宝马的脊背上。

    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就奋力奔跑。

    嗡!

    绳索瞬间被绷直,发出了声音。

    吱呀……

    绳子边缘的地方被崩断了。

    两个老儒目瞪口呆。

    “可看清了?”

    贾平安问道。

    两个老儒点头。

    “可有舞弊?”

    两个老儒摇头。

    “再驱赶!”

    贾平安神色肃然。

    “我并非是为了什么赌注,更非是为了什么意气之争……”

    赵岩看着先生,目光中多了崇拜之色。

    “我只是为了让大唐君臣,让长安的百姓知晓什么叫做新学,什么叫做……格物!”

    一边四匹马在往相反方向拼命的拉,马蹄在地上打滑……

    许敬宗双手握拳,缓缓站了起来。

    渐渐的,棚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

    武阳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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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欠债还钱

    “无双!”

    苏荷也兴奋不已。

    卫无双想起身,可……

    “你捏着我的腿作甚?”

    两个女人起身,兴奋的看着中间的贾平安。

    苏荷甚至招手喊道:“夫君!”

    “阿耶,阿耶!”

    两个孩子不知道这是为何,却知晓阿耶在万众瞩目下。

    谁都没想到贾平安竟然会弄出了这么一个实验来。

    灌水,抽水,真空……

    随后便是大气压力的测试。

    可怕的压力。

    李治低声道:“这才是新学。”

    他的眼中多了些兴奋之色,“若是此等新学能为大唐所用……朕期待备至。”

    武媚下意识的道:“陛下,平安这般大才,该升官了……”

    李治的脸黑了。

    那些下注的人在懊恼的嘶吼。

    那些老儒却失魂落魄。

    “他竟然能弄出这样的事!”

    更多的人在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后在狂吼。

    “拉!拉!拉!”

    宝马们的力气渐渐耗尽,有马儿的脚下一滑,竟然跪倒了。

    “拉!再拉!”

    那些赌徒在狂吼。

    可谁都知道,他们输了。

    权贵们大多面色惨白,几个士族的人喊道:“有情弊!”

    “贾平安弄虚作假!”

    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比女人还矜持的士族子弟,此刻却连脸面都不顾了。

    “他们究竟是下了多少赌注?”

    有人疑惑的问道。

    “赢了,赢了!”

    人渣藤在振臂高呼。

    李敬业狂喊:“兄长,挣钱了!”

    豪奴们拼命的抽打马儿,可却无济于事。

    八匹马都喘息着停了下来。

    “解开绳子。”

    豪奴们把绳子解开。

    “不!这定然是有情弊!”

    一个老儒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涨红着脸喊道:“老夫要查看!”

    “老夫也来!”

    一群老儒聚在一起,把个铜碗围得水泄不通。

    “拉!”

    几个棒槌奋力去拉铜碗,纹丝不动。

    “再来!”

    依旧无济于事。

    “老夫的手臂……脱臼了。”

    有老儒痛苦的松手。

    “可够了?”

    贾平安笑着问道。

    “若是够了便让开。”

    众人默然让开。

    有人在身后喊道:“定然是里面有情弊!”

    情弊你妹啊!

    贾平安把这人揪出来。

    “救命!”

    这人拼命的挣扎着。

    “耶耶也不过分,来,让你来操作。”

    贾平安双手不沾边。

    “看到那个管子没有?往里面吹气。”

    这人奋力吹气,把脸都吹红,最后只是吹出了个屁的声音。

    周围此刻来了不少人,帝后带着太子来了。

    这人还想吹,被一个侍卫拉了出来,旋即侍卫凑上去……

    你不嫌弃他的口水脏?贾平安嫌弃的皱眉。

    没用!

    侍卫抬头,“陛下,不通!”

    “通了才怪!”

    贾平安伸手到开关上,看着众人,“这便是开关,关上里面隔绝,也就是保持真空。打开,空气进去,随即……”

    他扭开开关。

    “没动静!”

    有人不解。

    贾平安招手,“那两个孩子过来。”

    两个半大孩子指指自己,激动的浑身颤抖。

    活生生的皇帝就在眼前啊!

    贾平安说道:“你俩各自拉住一边,不要太用力……”

    噗!

    刚才八匹马都拉不动的铜碗,轻而易举的被拉开了。

    卧槽!

    两个孩子看着手中的铜碗,目瞪口呆。

    “竟然……”

    许敬宗伸手,“给老夫看看。”

    身边有人伸手了。

    谁和老夫抢?

    老许不忿,李治淡淡的道:“给朕看看。”

    皇帝亲自接过铜碗,仔细看着……

    用于密封的树胶变形的厉害,李治摸了一把,硬邦邦的。

    铜碗里面他也摸了一把……

    没问题。

    再看看外面,那个小巧的阀门此刻已经通了。

    李治想吹一把,贾平安说道:“陛下,举着看看就知道了。”

    李治举着看了一眼,“通了。”

    “关上试试。”贾平安把开关关上。

    再开。

    李治明白了。

    “随后再抽去里面的空气……”

    “吸气筒呢?”

    贾平安伸手,徐小鱼送了吸气筒过来。

    抽,抽……

    晚些,抽不动了,贾平安关上开关。

    “试试。”

    李治试了试。

    纹丝不动。

    这……

    众人骚动。

    “这是为何?”

    “说过了,这抽空了空气,所以里面变成了真空,内外不一致,外面的空气就压着铜碗……”

    一个年轻人很睿智的把贾平安的解释重新阐述了一遍。

    “想不想去算学?”

    贾平安见猎心喜。

    擦!

    年轻人炸了,“想。”

    贾平安想随手写个便条,但没纸笔。

    “叫什么名字?”

    “黄海通。”

    “去算学报名。”

    李治打开了阀门,再度拉开了铜碗。

    “果然如此!”

    这神奇的现象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但更多人咒骂着离开了校场。

    “输了!”

    “娘的,这下回家该怎么办?”

    “都怪那个谁?”

    众人目光转动,看到了在边上呆若木鸡的老儒们,以及他们的追随者。

    “真的有什么气压。”

    “老夫从未想到过竟然能见到这等奇观。”

    “那贾平安……他既然知晓这等现象,为何不说?”

    一个年轻人说道:“他说了,可咱们不信。”

    一群老儒心丧若死。

    皇帝要回去了。

    他破天荒的拍拍贾平安的肩膀,然后被簇拥着走了。

    武媚从始到终都没关注贾平安,而是在看着那些人的反应。

    有人沮丧,有人欢喜,有人狂喜……

    “武阳侯!”

    几个少女凑过来,那崇拜的小模样让人怦然心动。

    “无双,你看。”

    苏荷看到了这一幕,觉得那几个少女太过分了。

    男儿让女子动心是本事,若是能春风一度还能算是一件雅事。

    夫君若是这样,我就……

    苏荷心中难受。

    卫无双看了一眼,牵着贾昱下去。

    “无双,不管吗?”

    苏荷嚷嚷着跟了下来。

    无双竟然如此的大气,我不如也!

    但……我依旧觉得难过。

    苏荷想到夫君把自己撇开,和新人双宿双飞……

    心态要炸裂了啊!

    “阿娘,你捏痛我的手了。”

    兜兜仰头皱眉。

    卫无双走到了中间,徐小鱼赶紧开道。

    “让一让,让一让。”

    卫无双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微笑道:“夫君,妾身便先回去了。”

    这个婆娘怎么会专门下来一趟?

    贾平安看看那几个少女,心中就有数了。

    这是感受到了威胁,于是过来宣誓主权。

    果然是我的婆娘,出手不凡。

    贾平安点头,“对了,晚饭记得弄火锅。”

    “是。”

    卫无双福身,无可挑剔的转身。

    老大回头看着父亲,兜兜更是踮脚嚷道:“阿耶!阿耶,我在这!”

    苏荷牵着兜兜出来了。

    那几个少女见到两个美人前后出现,气焰大减。

    无双果然好手段!

    苏荷福身,“夫君,我回去了。”

    “把兜兜留下。”

    兜兜欢喜的过来,贾平安抱起她,见老大在前方,就招手,可卫无双脚下不停。

    这个婆娘很悍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贾平安把赵岩推在前方,“这是我的弟子,只管问。”

    他悄然从侧面走了。

    人渣藤和李敬业在等候。

    “发财了!”

    人渣藤也难掩激动。

    “你下了多少?”

    贾平安觉得李元婴好歹也曾经阔绰过,不至于这么激动。

    李元婴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两万……二十万钱?”

    卧槽!

    一赔五,百万钱。

    李敬业蹲在那里,“兄长,我就下了十万钱。”

    几个士族子弟正好路过,闻言有人破口大骂,“不要脸!”

    “什么意思?”

    李元婴回身,冷冷的道:“想打架?”

    “那又如何?”

    几个士族子弟看样子赔惨了,不禁恶向胆边生,挽着袖子准备狠抽一顿。

    什么滕王,耶耶不在乎!

    蹲地上的李敬业缓缓起身,问道:“怎么打?”

    几个士族子弟转身就走。

    伤自尊了。

    “那些老儒来了。”

    老儒们还保持着最后的尊严,昂首挺胸。

    李敬业想到自己竟然只下了十万钱的赌注,顿时心如刀绞,就出言挤兑,“可还敢和兄长辩驳吗?”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老儒们大怒,居中一人戟指李敬业,“竖子可知学问吗?”

    李敬业得意的道:“当然知道,学问学问,不就是学而问之吗?”

    咦!

    这话竟然意外的有趣。

    那老儒不看贾平安,问道:“且说来。”

    我说个毛线啊!

    李敬业毫不犹豫的道:“你想做我的先生?”

    老儒放声大笑,“老夫的儒学学问做你的先生绰绰有余。”

    李敬业挠挠头,“你会什么?”

    老儒一番话,把自己学的东西就显摆了一番。

    李敬业叹息,“越是成熟,就越会弯腰,你看看庄稼,硕果累累,就低着头。越是没本事的就越昂首挺胸,你看看……”

    什么例子?

    李敬业挠挠头,“你看看你们。”

    老儒们捂脸而去。

    李元婴好奇的问道:“这一段何其太雅?”

    李敬业得意洋洋的道:“这一段是阿翁说的。”

    太丢人了。

    贾平安不禁哈哈大笑。

    兜兜搂着他的脖颈也跟着大笑,“哈哈哈哈!”

    小孩子模仿大人最可爱,贾平安亲了她一口,随即意气风发的道:“走,拿钱去!”

    “拿钱去!”兜兜也嚷着。

    四人一路晃荡,马也不骑,就这么招摇过市。

    帝后和太子在半路得了消息。

    “陛下,武阳侯和滕王、李敬业招摇过市。”

    “招摇就招摇吧。”李治在想事。

    “媚娘,你说这等学问可有用处?”

    武媚已经想了许久,“陛下,定然有作用。”

    “朕在想,若真是贾平安所说的什么大气压,人岂不是就在大气压中融了?”

    李治继续沉思。

    “皇后。”

    车帘掀开,邵鹏低声道:“滕王下注二十万钱,李敬业下了十万钱。”

    武媚倍感欣慰。

    “下的少了些,若是下五十万钱……”

    李治笑道:“那些人会直接跑了。”

    永乐坊。

    永乐坊因为在中轴线上,为了避嫌和风水问题,南北不开门,只有东西门。

    此刻永乐坊里愁云惨淡。

    “那人下了五十万钱……当初我说别要别要,你等却眼珠子发红,如今可好?二百五十万钱,如何赔?”

    几个男子坐困愁城的感觉。

    一个男子突然提议,“要不……跑吧。”

    “跑何处去?馊主意!”

    “咱们都是有家有业的,如何跑?背后都是世家门阀,敢跑天下人会笑破肚皮!”

    “那要不……赖账如何?”

    话音未落,外面有人说道:“谁敢赖账?”

    李敬业进来了。

    人渣藤在后面,进来甩个头。

    “兜兜,你这是作甚?”

    “阿耶,这门好玩。”

    “来人。”

    “郎君。”

    “把这门买了,带回家去给兜兜玩耍。”

    “是。”

    徐小鱼进来了,“这门怎么卖?”

    你特娘的……

    有人霍然起身,怒不可遏,“谁见人买门的?想羞辱老夫吗?”

    “作死!”

    “为何不能羞辱?”

    贾平安抱着兜兜进来。

    他今日有意带着兜兜来这里,就是为了给闺女一个印象。

    ——世间从未有良善能立足的,要想进退自如,唯有微笑在口,拳头在手。

    “武阳侯!”

    几个男子霍然起身。

    贾平安笑了笑,“那个……大门可能卖?”

    几个男子坚定摇头。

    “如此,兑换一下。”

    贾平安单手在怀里摸了摸。

    “哪去了?”

    众人不禁愕然,“你竟然下注?”

    “我不下注,那不是有病吗?”

    想到今日他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实力,众人不禁面如土色。

    “你不会……”

    贾平安摸出了一张纸,单手展开,“兜兜,念念。”

    兜兜双手把着纸,“五十万……钱。”

    “我闺女就是聪明。”

    呯!

    一个男子当即晕倒。

    另外几个目瞪口呆。

    “竟然是你。”

    “老夫说谁敢下五十万钱的赌注,原来如此!”

    贾平安把纸丢在案几上,“给钱!”

    他转身就出去。

    李元婴和李敬业缓缓回头。

    “兄长竟然下了五十万钱?”

    这二人一直在哔哔,贾平安一直在沉默,谁知道到了这里,把赌注一亮。

    得!

    没脸见人了。

    服不服?

    服!

    一群人面如死灰,一边擦汗一边强笑,“武阳侯……武阳侯。”

    贾平安站在门外,抱着兜兜让她玩门。

    “阿耶,咱们来这里是干什么?”

    兜兜问道。

    “有人欠了咱们家的债,阿耶来要钱。”

    孩子们赌钱是不可能赌钱的,谁敢赌钱,贾平安能把他的双腿给打折了,不,把双手打断,直接废掉。

    “这门好玩不?”

    这门有小门环,兜兜抓着门环用力拽。

    我闺女就是这般霸道!

    两百五十万钱。

    这个怎么赔?

    几个男子满头大汗的商议了一番,随后一起出来,神色恭谨的道:“武阳侯,这钱一定赔,可且容我等筹措一番。”

    “筹措一番?”

    贾平安问道。

    “对对对。”

    一个男子擦汗,“咱们在这里也没有那么多钱!”

    这里是大门外。

    贾平安把兜兜递给了安静,让她们上马车,“离远些,别听到这边说话。”

    他想给闺女一个印象,可下面的印象就不大好了,所以得避开。

    “阿耶!”

    兜兜含泪而别。

    老父亲的一颗心啊!

    众人在赔笑等着他的决断。

    贾平安突然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开什么赌局?我不管,今日我便在对面歇息,啥时候钱到手,我啥时候走。”

    李元婴打个哈哈,“据闻今日少说有七八家人掺和了此事,那些输的该如何?输的就该把钱给了你等,赢的就该等着?这是哪家的道理,走,去万年县问问。”

    万年县有贾平安的老丈人卫英,算是地头蛇。

    李敬业却一拳捶打在大门上,呯的一声,大门轰然倒下。

    好了,不卖大门,这些直接废掉。

    “我就一句话,欠债还钱,赔钱!”

    贾平安淡淡的道:“给你等一个时辰,够了吧?若是不够也没辙。”

    几个男子面色惨白,低声商议了一阵。

    “实不相瞒,咱们手头没那么多钱。”

    “两百五十万钱,就算是有你等也不敢亮出来吧?”人渣藤点破了这里面的道道。

    阴!

    贾平安不禁大笑。

    “不只是钱,贾家什么都收,譬如说字画,或是金银。”

    金银不是钱,但比钱珍贵。字画同样如此。

    “一个时辰。”

    贾平安压根不怕赖账,就和李元婴和李敬业推开了对面的门。

    半掩门被推开,一个妇人在里面张罗吃食,见到他们三人就亲切的喊道:“大兄,二兄,三弟……快来快来,我这刚弄好了饭菜。”

    咳咳!

    李元婴满脸懵逼,“大兄?”

    李敬业眨眼,“这是何意?”

    “坐下!”

    贾平安率先坐下,问道:“有什么吃的?”

    妇人见他知机,就笑道:“小本生意,见笑了。奴这里有馎饦,蒸饼,还有些零散小吃。”

    “馎饦就不必了,对了,把兜兜带来。”贾平安进了厨房实地查探,最终点了些小吃。

    蒸饼那玩意儿除非是饿了,否则贾平安不吃。

    “阿耶!”

    兜兜出场,妇人喜道:“好一个灵秀的小娘子!来来来,奴这里有好吃的,不收你的钱。”

    妇人弄了一碟子油炸的东西,贾平安尝了一下,“是豆子?”

    贾平安把兜兜放在身边坐下,让她自己吃东西。

    “兜兜学了多少诗了?”

    李元婴家中的儿女不少,可这货却从不尽心管教。

    “一首……”兜兜伸出细细的手指头,“两首……”

    “王氏!”

    门被人踹开了,几个官吏气势汹汹的进来,目光转动,“谁在这里吃东西?可给了钱?”

    贾平安没动,对兜兜说道:“兜兜,慢些吃。”

    妇人从厨房出来,惶然道:“见过各位,奴这是亲戚来了,招待他们呢!”

    一个小吏冷笑着,突然一脚往案几上踹去。

    这是要掀摊子,可贾平安四人怕是要灰头土脸,甚至有可能受伤。

    李敬业伸手,随后一抬。

    “哎呀!”

    小吏仰天倒下。

第692章 戒色

    小吏重重的摔倒,麻了一下,然后喊道:“弄死他们。”

    今日李元婴和李敬业是来助威的,穿着简单。而贾平安要动手,当然是普通打扮。

    “你要弄死谁?”

    贾平安笑吟吟的问道。

    小吏被扶了起来,骂道:“贱狗奴,今日耶耶定然要让你等跪地求饶!”

    你的话太多了。

    贾平安见妇人慌张,就说道:“都说了是大表哥,只管去做了吃的来。”

    妇人摇头不敢,贾平安笑道:“赶紧去,否则我等一走,有你的苦头吃。”

    妇人苦笑,“你等走不走,奴都有苦头吃。”

    做生意做成了半掩门,这个确实是没办法。

    在道德坊也有,不过坊里没人去举报,所以相安无事。

    王老二的娘子原先就是在家里干这个。

    “闪开!”

    小吏气红了眼睛,拔出横刀就要动手。

    贾平安把兜兜转过来,压根没在意。

    李敬业劈手一拳。

    呯!

    好了,世界安静了。

    妇人见状苦笑,“这下都走不了,奴这就去做饭。”

    “来人呐!”

    几个官吏把同僚拖了出去,拼命的喊叫。

    对面那些准备赌注的人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竟然面露幸灾乐祸之色。

    坊正带着坊卒出现了。

    “这里面……就是那个王氏,竟然伙同人一起行凶,拿下!”

    “王氏疯了?”

    坊正推门进去,就见三个男子,外加一个女娃坐在那里吃东西。

    妇人端着菜出来了,见坊正在,就把菜放下,用围裙擦擦手,“奴这便来。”

    底层百姓为了生活,甘愿被各种碾压,各种欺凌,只要能有些小钱进账,所有的屈辱就会烟消云散。

    “且安心!”

    贾平安见兜兜吃的香,很是满意,“回头继续开着。”

    坊正问道:“你等是谁?”

    他是坊正,所谓坊正就是社区老大,必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拿下了再说!”

    几个官吏在咆哮。

    这些都是雍州的官吏,这不夏日到了,那些私自在坊里做生意的越来越多,他们便来打击一番。

    所谓打击,就是砸了摊子,外加罚钱。若是生意规模大,还得要进雍州大牢里交代一番。

    贾平安抬头,淡淡的道:“此事与你无关!先前我便在门外看到了划痕,很新,这是给你等做信号吧?

    不巧的是,我也做生意,见不得这等欺压商人的手段……你说要抓违律经商,那便抓吧,可这妇人一看便是老手,可见经常被罚钱砸摊子……一次二次三次,事不过三,经商怎么了?与你等有何仇怨?”

    他见不得这些人的嘴脸,特别是打砸的那种狠辣。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大唐人,你等为何这般心狠?”

    先前那个小吏一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就踹。

    贾平安三人能来这等地方吃饭,可见也是个穷逼,所以他们压根没在意。

    “阿耶,吃好了。”

    贾平安把兜兜抱起来,一个小吏突然指着贾平安……

    “你……你是武阳侯?”

    先前他去校场看了那个半球试验,惊为天人,可离得远了些,所以没认出来。

    此刻见到兜兜,他猛地想起了那个被贾平安抱起的女娃……

    贾平安不满的道:“人家做生意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说句难听的,关你们啥事?好不好的整个零花钱,你们偏要搅黄了。我问一句,那些恶少游侠儿为何不见你等这般凶狠?”

    娘的!

    游侠儿以蔑视官府为荣,以亡命为荣,这群官吏去了,第二日不知会躺在哪里惨叫。

    坊正回身,“你们看……”

    都是一个坊的,他哪里忍心看到王氏倒霉?

    “那我等……先回去了。”

    几个官吏讪讪的拱手。

    “且慢。”

    李敬业叫住了他们,问道:“兄长说这是有人告密,我问问,谁告的密?”

    官吏们面色难看,强笑着不说。

    “这不是犯事,也不是走私,说!”

    贾平安决定好好的整治一番这等通风报信的小人。

    “就是……王福。”

    王氏的眼睛瞪圆了,“是大兄?难怪……去年他见我做生意能挣些钱,就寻我要,我说不给他拿去赌,竟然……畜生啊!”

    这事儿……算是人伦惨剧。

    贾平安抱起兜兜,“滕王给钱。”

    兜兜搂着阿耶的脖颈嚷道:“滕王给钱!”

    几个官吏一个哆嗦,“滕王?”

    李元婴潇洒的甩个头,“本王不差钱。”

    他要用跋扈的姿态,以及肆无忌惮的作风来换来安全。

    刚下了二十万钱的赌注,回头一百万钱……

    本王发财了!

    一串铜钱丢在桌子上,贾平安说道:“这户人家我盯着,若是被你等收拾了……”

    “不敢不敢!”

    几个官吏不过是想来勒索一笔钱而已,此刻被吓尿了,刚想走,李敬业一巴掌拍在了李元婴的肩膀上,“滕王,晚些去看甩屁股。”

    “好说。”李元婴矜持的道:“本王纵横床笫无敌。”

    你吹牛笔的样子颇有我十岁时的风采。

    妇人追了出来,硬是要退钱。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贾平安指着对面,“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一车车的财货堆满了门外。

    “武阳侯,这些都是……”

    箱子打开,金光闪烁啊!

    还有那等绫罗绸缎,字画等等。

    “小钱罢了。”

    贾平安回身,几个官吏和妇人惊呆了。

    贾家再度成为了道德坊的热点。

    一车车的钱财被拉了进来,贾平安抱着兜兜在查看清单。

    “这什么银壶……”

    “金环,这可是哪吒的金环?”

    “……”

    除去贾平安之外,一家子都被这些钱财镇住了,贾平安随即大手笔的赏赐。

    “每人五千钱。”

    莫要小看五千钱,在这个时代,五千钱堪称是不菲。

    看看,杜贺笑的和弥勒佛似的,带着一干人来行礼。

    “都好好干。”

    ……

    贾家一片欢腾,而英国公府却在闹腾。

    “阿翁。”

    李敬业红光满面的回来了,身后一串马车。

    “五十万钱,阿翁,看看!”

    今日值守尚书省没去校场的李勣一个哆嗦,“多少?”

    不怪他这般惊讶,五十万钱啊!

    五十万钱这笔巨款砸哪哪都会地震。

    “五十万钱!”

    李敬业财大气粗的道:“阿翁,还你十万钱,再给两万利钱……”

    李勣看着那些钱财缓缓往李敬业的那边去,突然产生了危机感。

    这个孙儿拿着那么多钱能干啥?

    毫无疑问,甩屁股!

    到时候甩来甩去,腰子甩坏了,钱甩没了,老李家的未来也没了……

    所以为何要让子孙学好?

    一旦行差踏错,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李勣淡淡的道:“站住!”

    李敬业正准备去数钱,闻声说道:“阿翁,我忙着呢!”

    “站住!”

    李勣起身,对李尧说道:“把钱放库房里去。”

    李尧一怔,“阿郎,小郎君这钱……”

    这是李敬业的私房钱啊!

    你这是要充公。

    “先放着。”

    李勣缓和了一下语气,“给你存起来,回头等老夫去了,全都交给你。”

    “辛辛苦苦挣了五十万钱,可阿翁你……”

    这是一觉回到解放前。

    李敬业怒了,“阿翁,你定然是赌输了。难怪你只给我十万钱,滕王都砸了二十万钱,你定然是去买了兄长输,你……”

    这个孙儿竟然脑补到了这等境地,李勣不禁头皮炸裂。

    “滚!”

    英国公府不差钱,但五十万钱依旧是一笔让人垂涎的巨款,难怪李敬业要怄气。

    “阿翁,你为何买兄长输?”

    李敬业的心在滴血。

    “兄长这般大才,大气压这等学问谁懂?兄长懂,若是没有把握,兄长怎会出手?阿翁你一心就想着挣钱,可想过兄弟情义吗?”

    李敬业眼珠子都红了。

    “五十万钱呐!阿翁你这是抽了吗?”

    李勣本来有些意动,想着要不要给孙儿发些钱,好歹让他得意一下。

    “砰砰砰砰砰砰!”

    李勣狂抽一顿。

    被毒打的李敬业愤愤不平的离家出走,去寻了滕王。

    人渣藤的府上人才济济啊!

    “殿下饮酒。”

    “殿下,奴最擅长的便是鱼唇……”

    “哈哈哈哈!”

    被一群女人围住的李元婴放声大笑。

    我李元婴从未见过那么多钱呐!

    百万钱对于李元婴来说就是个数字,听过没见过。

    可现在百万钱就摆在他的眼前。

    所谓酒壮英雄胆,饭胀哈脓包,而钱,自然是要让人膨胀的。

    “脱!”

    王府乱了。

    不知何时,李元婴咕咚一声倒地,气息奄奄。

    “殿下!”

    李敬业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郎中进家。

    “这是?”

    管事茫然的道:“说是王爷突然就倒下了。”

    李敬业是个好人,所以等得知李元婴是被榨成了橙子后,就自告奋勇的回家。

    “这小畜生,果然是回来了。”

    李勣正在冷笑,顺带觉得自己运筹帷幄,一切皆在掌握。

    “小郎君!”

    “小郎君!”

    李敬业带着一罐子酒水跑了。

    “出去了就别回来!”

    李勣此刻不像是一个名将,而像是一个拿顽劣孙儿无可奈何的老人家。

    李敬业一溜烟就跑去了滕王府。

    “赶紧把这酒给滕王灌一杯。”

    管事蔡卡觉得这东西风险太高,不敢给李元婴用。

    “要不,你喝一杯。”

    李敬业倒了一杯酒,蔡卡想到了很多,妻儿,自己藏着的私房钱……还有府上对自己有好感的女人……

    啊啊啊……

    他仰头就喝了,随即坐下等反应。

    不过是一刻钟之后,蔡卡觉得浑身发热啊!

    “中毒了。”

    蔡卡搓搓脸,越搓越烫。

    “小腹怎地发热呢?”

    四肢也在发热。

    “给滕王喝。”

    李敬业耿直的把这坛子酒水贡献了出来。

    一杯酒灌下去。

    李元婴的脸红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道:“本王这是在哪呢?阴曹地府?”

    他看着李敬业,“敬业也来了?回头一起去寻阎罗王……”

    太特么啰嗦了,李敬业劈手把他揪起来,一巴掌抽去。

    啪!

    李元婴清醒了。

    他摸着脸颊,突然张嘴喷了两颗牙出来。

    “没死?”

    李元婴的悲剧传到了贾家,贾平安正在被两个婆娘密集轰炸。

    “夫君,那么多钱得有个去处吧?”

    “要不……咱们拿去放贷。”

    钱生钱才是王道。

    “都消停了。”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放贷做不得。”

    苏荷却觉得贾平安有些迂腐了,搂着他的胳膊说道:“夫君你想想,连官府都要放贷来发放钱粮,咱们为何不能放?”

    “不掺和这一行。”

    贾平安不解释。

    后世网络发达,网络贷多如牛毛,坑了多少人家。

    “以后告诉子孙,贾家什么都能做,就是坑人的事不能!”

    这个就是家规。

    家主说出来的规矩!

    卫无双和苏荷起身应了。

    从此老贾家就多了一条家规。

    “可那些钱怎么办?”

    卫无双也很头痛,“妾身看着那些钱,刚开始欢喜,可太多了也是麻烦,总不能大手大脚的胡乱花销吧?可不花销……茶屋的钱不断送来,家中要富可敌国了。”

    她压低了声音,“夫君,富可敌国可不是好事。”

    苏荷大大咧咧的道:“怕什么?大不了就捐出去。”

    卫无双本来恼火,听到这里后微微颔首,“好主意。”

    “不要急。”

    贾平安对这些门清,“现在捐出去给谁?养济院不差钱,咱们捐去就是给了他们贪腐的机会。”

    “那怎么办?”

    贾平安起身,负手而立。

    夫君怎地有些……

    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呢?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贾平安想到的更远。

    “郎君,滕王府上来人了。”

    贾平安笑道:“这是要请客?太客气了。”

    他对两个婆娘说道:“看看,这就是有钱烧的。”

    到了前院,来的竟然是蔡卡。

    “武阳侯,救救我家滕王吧。”

    贾平安到了滕王府,李元婴已经能下床了,但虚的厉害。

    贾平安吸吸鼻子,嗅到了人参酒的味道。

    “说说。”

    李元婴没好意思说,李敬业打个哈哈,“兄长,滕王这是虚了。”

    “特娘的,怎么就突然虚了?”贾平安看了李元婴一眼,“面色潮红,本来该是惨白的吧,喝了不少人参酒,这人就燥起来了,得,等死!”

    他转身就走。

    “先生救命!”

    李元婴毫不犹豫的抱住了贾平安的大腿,仰头嚎哭,“我虚的厉害。”

    “这是开盛宴了?”

    贾平安看看现场,堪称是一片狼藉,还能看到女子的内衣,以及鞋子。

    李元婴点头。

    羞愧难当啊!

    “当年高祖皇帝也喜欢开盛宴,可架不住年纪大了,再喜欢也不能竭泽而渔,也没这个精气神。你年轻,于是便使劲的糟践自己的身体……”

    贾平安突然声色俱厉的喝道:“想死容易,但却不能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下次老子再听闻你聚众开盛宴,回头就与你割席断交!”

    贾平安把李大爷请了来,一番诊治后,李大爷很是严肃的道:“戒色吧。”

    李元婴懵了。

    “太史令,不至于吧?”

    “你说的?”李淳风看着他。

    “呃!”李元婴纠结的道:“也好。”

    我去!

    先前贾平安去请李淳风时二人就串通好了,要让滕王知晓教训,少说得戒色三月。

    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李淳风想着便开了个半年的戒色期。

    可没想到……

    没想到李元婴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这人得多怕死啊!

    如此……

    李淳风抚须,“老夫再诊看诊看。”

    拿脉,看舌,面色,问身体反应……

    “吐舌头。”

    “啊……”

    “……”

    李元婴觉得自己这是要崩了。

    慌得一批!

    “半年后,每月不能超一次。”

    李淳风嘟囔着,“这是男人的精气神,都图爽快,可一旦没了你爽快什么?”

    贾平安不禁想到了表兄。

    表兄就是个正直的人,在男女关系上很有分寸。虽然有一阵子也喜欢看女人的大屁股,可成亲后就改邪归正了。

    但很显然,表兄首先得是个不安分的人。

    “陛下,监察御史杨德利弹劾相州刺史张洪德。”

    朝会上,一份弹章激起了波澜。

    “张洪德?”

    李治第一个反应过来。

    这个张洪德在相州颇为得力,上次来长安时,李治与他谈话,时间从一个时辰说到了三个时辰,可见张洪德的本事。

    张洪德在相州的名声颇好,号称是能进相州名宦录的人。

    他到了相州两年,相州的鸡滴屁大幅上升,而且人口也增长了不少。李治当着宰相们的面盛赞了此人,甚至说再过数年,朝中也该增加人了。

    这般含蓄的表态,掩饰不住李治对张洪德的欣赏。

    这人简在帝心了,若是不出岔子,三年内少说能混一个侍郎,五年后……弄不好能执掌六部之一,再进一步成为宰相的可能性很大。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个贪官?

    李治接过奏疏仔细看着。

    奏疏里杨德利很是详尽的说了自己的巡查经过,在相州时他遇到了两家子逃户,原先是富户,可被相州官吏威逼,没几年就破家了。

    为何威逼?

    奏疏上没写明。

    但李治心中的火气却起来了。

    “杨德利这是何意?”他卷起奏疏,恼火的道:“张洪德乃是能吏,仅凭着两家逃户便认定他贪腐,何其轻率?”

    随即有快马带着御史往相州去了,准备替换杨德利。

    ……

    晚安!

第693章 狡兔三窟

    相州。

    杨德利在田间干活。

    “张使君可曾横征暴敛?”

    一家子三个男人都在田里,闻言老大摇头,“张使君从不曾横征暴敛,对咱百姓好得很。”

    老二杵着锄头看看日头,“杨御史来这里可是要查张使君?”

    呵呵!

    杨德利笑了笑。

    一家三兄弟都横眉冷眼,老大把锄头抢过来,不满的道:“张使君这般好的官,你们也要陷害他?你去问问相州的百姓,有谁反对张使君?你等这是无事找事。”

    杨德利灰溜溜的上了田坎,看着这沃野一片,不禁心旷神怡。

    “归根结底还是田地好啊!”

    杨德利对土地是真的有感情,见到一个小吏搓手,就皱眉道:“搓什么?难道臭?”

    小吏尴尬的道:“杨御史,这土不干净呢!”

    杨德利大怒,“这天下最干净的便是土,土生万物以养人,你说土不干净,那土里长出来的粮食果子如何干净?”

    他呵斥了小吏一通,有快马来了,是随行的官员王焕。

    王焕的脸被晒的发红,下马后急匆匆的过来,“杨御史,张使君已经知道了你弹劾他的消息,正在赶来。”

    这里是相州州治安阳县的城外。

    杨德利楞了一下,旋即板着脸,“知道了又如何?他那独子张向宝在安阳县中飞扬跋扈,花钱如流水,哪来的钱?”

    王焕揉揉被晒得冒汗的大鼻头,苦笑,“可咱们没证据。另外张使君已经把张向宝弄在了府中不给出门……”

    “查!”

    杨德利怡然不惧。

    “张使君来了。”

    马蹄声阵阵,一群官吏簇拥着张洪德来了。

    张洪德眼神锐利,四十许人,下马的动作矫健的不像话。

    “听闻杨御史弹劾老夫贪腐?”

    杨德利点头:“你那儿子飞扬跋扈,花钱如流水,我来问你,哪来的钱?”

    “哈哈哈哈!”

    张洪德大笑了起来,“老夫还以为何事,竟然这样……老夫宦海沉浮多年,家中可不差钱。杨御史你这是无事生非……”

    唰!

    他的眼神多了凌厉,“老夫在相州为官,与百姓修生养息,于是相州大治。陛下欣赏老夫,于是你等便想把老夫拉下来,无耻!杨德利,老夫告诉你,三日,三日之内老夫要让你滚出相州!”

    他上马而去。

    途中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轻蔑。

    草泥马!

    你可以驳斥我,可以呵斥我,但你特娘的不能蔑视我!

    杨德利原先在华州和表弟相依为命时,饱受村里人的蔑视和嫌弃。进了长安后,他发誓要活出一个人样来。

    做官了,按理该牛逼了吧?

    可特娘的还有上官!

    还有对手!

    杨德利冲着张洪德骂道:“贱狗奴!”

    张洪德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跌落马下。

    一串乡村俚语的喝骂从杨德利的口中喷吐而出。

    口吐芬芳后,他回身发现手下的几个官吏都有些惊讶。

    “没见过骂人?”

    杨德利上马,“走,进城。”

    安阳县县城里,杨德利等人很悲剧的被安排在了一个破旧的宅子里。

    恰逢下雨,杨德利躺在床上,嗅着潮湿的气息,听着滴答滴答的漏雨声。

    雨越下愈大了,水滴的让人心烦意乱。

    “竟然……哎呀!”

    雨水滴到了床上,杨德利赶紧爬起来,站在床上查看漏点。

    这一夜他就顾着折腾,再也没睡过。

    天亮,几个官吏都是黑眼圈。

    他们来寻杨德利,却没见到人。

    “杨御史?”

    “杨御史!”

    “别吵!”

    杨德利正在屋顶上。

    他拿着一块瓦片仔细看着。

    瓦片上有崭新的断痕,杨德利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正是自己的床上。

    他慢慢的滑下去……

    呯!

    雨后的瓦面太滑,杨德利一家伙就摔了下去,幸而几个官吏七手八脚的接住了他。

    “杨御史,可补好了?”

    杨德利摇头,“此事有鬼。”

    什么鬼?

    众人不解。

    杨德利看着屋顶,突然觉得踌躇满志。

    “张洪德把张向宝关在家中,这便是欲盖弥彰。接着把咱们弄在这等地方住着,这是泄愤。外面说咱们是来找茬的,所以……”

    呯!

    一块破瓦片飞了进来。

    “贱狗奴,竟敢陷害张使君,不得好死!”

    接着是几头菜,还有石头。

    杨德利冒着被击中的危险冲了过去,把几头菜给抱起来,看了一眼,欢喜的道:“够咱们吃几顿了。”

    呯!

    他挨了一石头,摇摇晃晃的,却坚持不肯放下怀中的蔬菜……

    呯!

    “杨御史?杨御史……”

    杨御史被自发组织起来的百姓给打晕了。

    醒来后,他第一件事就问,“那些菜没丢吧?”

    王焕想哭,“没丢,都在呢。”

    这位堪称是抠门的没边的御史此刻正在琢磨事。

    “百姓都说他好……可我却觉着不对劲。”

    杨德利刚才做了梦,梦到那两户人家在哭诉。

    “他们说被逼到破家……张洪德乃是酷吏……贪官……”

    “富户破家。”

    杨德利猛地坐起来,目光炯炯的道:“那是富户……查富户!”

    他脑袋上顶着一个包出了安阳县,可没走多远,后面就发现了盯梢的。

    “哈哈哈哈!”

    杨德利大喜。

    王焕问道:“杨御史这是何故?”

    他这阵子被这位抠门御史给祸害的不轻。

    杨德利得意的道:“小时候阿耶说,若是屁股上没屎,那你慌什么?张洪德这便是狗急跳墙,看来咱们寻到了他的要害。”

    随即众人寻机乔装,消失在相州各处。

    杨德利到了一个村子,此刻他风尘仆仆的,就算是来个熟人一时间也认不出来。

    “老人家。”

    他寻了一户人家,家中就一个老人在门外打盹。

    “啥?”

    老人抬头,目光茫然。

    “老人家,可能给碗水喝吗?”

    老人哦了一声,起身,脚步蹒跚的往里去。

    这样的老人整日几乎都不动,就是晒太阳,吃饭睡觉……等死。

    杨德利从小见过许多这样的人,不动只是因为消耗小,节约粮食。

    关键是还能节省鞋子。

    老人弄了一碗水来,杨德利接过一饮而尽。

    然后他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惬意的叹道:“老人家,村里的日子如何?”

    老人大概是没人陪着聊天,所以兴致不错。他摸摸胡须,哎的一声,“这村里的日子啊!自从来了张使君,这日子可就好了不少,村里的孤老也能发些钱粮,这在以往哪能呢!”

    这特娘的不对啊!

    杨德利闭上眼睛,淡淡的道:“那钱粮……没那么多吧?”

    “不少嘞!”

    老人扳着手指头数,最后把张洪德定位为能进名宦录的好官。

    “可钱粮哪来的?”

    富户不法,被抓了好些。

    杨德利的神经被触动了。

    “富户不法?”

    “对。”

    旋即杨德利就去走访了那些富户,可一提到张洪德,都摆手不敢说。

    最后把杨德利逼急了,从包袱里拿出官服,“耶耶是御史,下来巡查相州的。”

    “御史?”

    众人看看官服,再看看嘴唇干裂,肌肤黝黑的杨德利。

    “御史不能这样吧?看着就是个庄稼汉。”

    杨德利拿出了鱼符。

    “这是啥尼?”

    “看着像是牌子。”

    “这是鱼符!”

    杨德利解释了一番。

    “杨御史……”

    噗通,一家老小都跪了。

    “求杨御史为我等做主啊!”

    ……

    城中,张洪德得知杨德利等人消失了也不在意。

    “老夫进京时,陛下与老夫说了三个时辰,后来更是颇为期许,今年怕是不行,明年老夫定然进长安!”

    张洪德踌躇满志。

    张向宝却偷偷摸摸的从后面逃了出去。

    他一路去了市场里,轻车熟路的寻到了青楼。

    旋即就是花花世界。

    此刻,杨德利正在步行。

    他的马受伤了,在荒郊野岭的地方,被一条蛇咬伤了。

    幸而杨德利眼疾手快,下马一刀剁了这条蛇,随后把被咬到的皮肉给削了。

    蛇肉不能久放,他生火烤了一下,随即就当做是干粮,吃了两顿。

    可烤的蛇肉一言难尽啊!

    杨德利牵着马,越来越吃力。

    呯!

    马儿摇摇晃晃的,最终扑倒。

    中毒了。

    杨德利只能背着包袱,背着马鞍这些东西往安阳县去。

    他在艰难跋涉的时候,数骑进了安阳县。

    “见过张使君。”

    秦湖相貌堂堂,一脸正气。

    “这是……”

    张洪德不解。

    “下官领命从长安出发来接替杨德利。”

    张洪德的眼中迸发出了异彩,笑道:“这也不是大事,只是杨德利在相州袭扰,让老夫也颇为头疼。如今你来了,可见陛下的看重,老夫……感激不尽。”

    作为要升官的人,必须要表现的积极一些。

    秦湖问道:“杨德利何在?”

    “不知所踪。”

    张洪德也觉得颇为好笑。

    “是吗?”

    秦湖冷冷的道:“丢了我监察御史的脸!且等他回来我再呵斥。”

    官道上,杨德利扛着马鞍艰难而行。

    夜里,他就靠着马鞍打盹。

    白天,他就寻了人家讨饭……最后给几文钱。

    “钱不多了。”

    杨德利嘟囔着。

    当看到了安阳县县城时,杨德利不禁热泪盈眶。

    “耶耶又回来了!”

    进了县城,他径直去了州廨。

    “找谁?”

    州廨守门的小吏喝问道!

    杨德利脚都要断了,把马鞍放下来,一屁股坐上去,“寻张洪德!”

    小吏上下打量,“你是……”

    杨德利此刻尘满面,嘴唇干裂,眼中全是血丝,就算是同僚来了也认不出来。

    “我……杨德利。”

    “杨德利?”

    小吏狐疑的道:“你……”

    “哎……”

    杨德利突然捂着肚子,“赶紧让我进去,要拉了。”

    你竟然想用这等手段来糊弄我?

    “滚!”

    小吏一声断喝,杨德利低头就冲。

    “来人呐!”

    杨德利一进去就寻茅房,小吏追在后面呼喊。

    众人蜂拥而至。

    只见一个灰扑扑的男子冲进了茅房。

    “拿人!”

    噼里啪啦!

    茅房里一阵轰炸,众人捂着鼻子……

    “这也太臭了吧?”

    “不只是臭,恶臭扑鼻啊!这人是吃了什么东西?”

    “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对了,他说自己是杨御史。”

    众人一怔,旋即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秦湖来了。

    他皱眉退后几步,“等他出来。”

    杨德利在里面一阵酣畅淋漓的狂拉,这才舒坦的提着裤头起身。

    这定然是昨日在路边买的饭菜馊了,可他却舍不得扔。

    咦!

    不对,会不会是因为蛇肉没烤熟?

    杨德利一番纠结,外面有人喊道:“出来!”

    杨德利缓缓走出去,见到了秦湖,欢喜的道:“老秦!”

    秦湖仔细看看,杨德利把乱发一扒拉,露出了整张脸。

    “是杨德利!”

    秦湖皱眉,“你在此处肆意妄为,陛下令我来接替你。你且回长安等候处置。”

    “啥?”

    杨德利炸了。

    张洪德来了,冷冷的道:“老夫就不送了。”

    杨德利突然哈哈一笑,“张洪德,你好大的胆子!”

    草拟妹!

    张洪德眼中多了厉色,“还请秦御史出手。”

    按照他的秉性,就该把杨德利赶尽杀绝,但现在不行。

    且等以后,等他进了长安后,自然有的是机会出手。

    秦湖颔首,然后冷冷的道:“杨御史,请回吧。”

    两个小吏出来了,他们将会一路把杨德利押送回去。

    皇帝看好的人你也敢弄,作死!

    杨德利神色轻松的道:“我已寻到了张洪德贪腐的证据。”

    “是何证据?”

    杨德利看看外面,“咦,我的马鞍呢?”

    他不是蠢货,再吝啬也知晓要丢弃马鞍,轻装上阵赶路的道理。

    可马鞍里他藏有张洪德贪腐的证据……

    众人看着张洪德。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张洪德看了一个小吏一眼,小吏微微颔首,他这才说道:“那马鞍就在后面。”

    杨德利转身就跑。

    正堂的后面,两个小吏正在闲话。

    杨德利的心猛地一沉,蹲下来查找。

    那封信不见了。

    他藏在马鞍夹层里的书信,竟然被搜走了。

    “我的信呢?”

    小吏摇头,“什么书信!”

    娘的!

    杨德利怒了,“谁干的?”

    张洪德淡淡的道:“你何必装疯卖傻,在老夫的眼中这些都是小伎俩,来人,请杨御史出去。”

    两个小吏进来,秦湖摇摇头。

    “莫要伤了面皮!”

    杨德利又摸……

    他摸的是马鞍下面,把皮革和布衬拉开,里面就是木架子。

    杨德利看了一眼,然后弄了小刀子出来……

    “你要作甚?”

    张洪德一个蹦跳。

    杨德利用小刀子在木架子上挑。

    一边挑拨一边喃喃的道:“当年我就告诉过平安,做事要稳妥……”

    一块小木片被挑了下来,看着竟然是塞子。

    “狡兔三窟,我不懂这个。我就放一封信在隐秘处,一打开马鞍就能看到,如此你等定然心满意足,觉着这便是我寻到的证据,可那封信谁看过了?”

    那两个小吏面色微变。

    张洪德嘴角挂着冷笑。

    杨德利从里面弄出了一张纸,摊开一看,乐了:“果然还在!”

    张洪德的冷笑有些僵。

    杨德利又继续挑下来一块木塞子。

    “里面放了书信进去,外面封上打蜡,再细细的磨,谁能看出来。”

    他竟然又摸出了了一张纸。

    狡兔三窟妥妥的!

    可没完!

    还有第四处。

    “我心想放了这些在身上,弄不好被截杀了怎么办?所以就弄在了马鞍里,平安知晓我的习惯,若是我死了,他定然会勃然大怒……随后就能查到这些。”

    杨德利把三张纸打开叠起来,抬头看着张洪德,冷冷的道:“张使君,可想过今日?”

    张洪都还未说话,杨德利就扬着这三张纸说道:“这些都是那些富户的证词,从你到了相州半年后,除去那些豪族之外,富户们被你逼的走投无路,民不聊生!”

    张洪德冷冷的道:“一派胡言,来人,把杨德利拉出去……送回长安。”

    他已经想好了,晚些就写几封书信给长安的老友,请他们从中斡旋一二……

    几个小吏冲过来。

    砰砰砰砰砰砰!

    秦湖看的目瞪口呆。

    杨德利一人打的这些小吏抱头鼠窜,更有人被打晕了过去,嗝儿一声倒在了秦湖的脚边。

    “耶耶不发威,你真当耶耶是病猫?”

    张洪德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喊,“来人呐!来人呐!”

    “杨御史!”

    来的却是王焕,同样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杨御史,这张使君果然不出你的所料,竟然盘剥富户……”

    杨德利冷笑,“张洪德,你盘剥富户,那些钱粮哪去了?”

    张洪德面色一变,“什么钱粮?那些富户不法,被老夫罚了钱粮,那些钱粮都分发给了百姓。老夫知晓这等事不合法,可……”

    他哽咽道:“百姓苦啊!老夫不忍目睹,就算是被责罚也得让他们的日子过好一些……”

    秦湖想到了自己打听到了消息,不禁疑窦顿生。

    “张使君分发了那些钱粮,可有账册?”

    张洪德苦笑道:“老夫担心事后被追查,所以并未记录下来,如今却是自作孽。”

    秦湖安慰道:“张使君无需担忧,回头下官为你辩驳。”

    杨德利盯着张洪德,厉喝道:“可我却拿到了账本!”

    那些富户不是省油的灯,被张洪德盘剥后,就把那些钱粮记录下来。还有人竟然跟着,一路见那些官吏发放钱粮……

    “每一次发放钱粮,都是发六成,剩下的四成全数带回了州廨,张洪德,那四成钱粮去了何处?”

    张洪德面色大变。

    他低估了那些富户。

    能发家致富的岂是简单,不只是跟踪,那些富户暗中串联,这次杨德利来相州就是因为他们的鼓噪。

    杨德利吩咐道:“令人快马去城外要了那些账册来,今日……我要钉死张洪德!”

    秦湖面色一变,拱手道:“若无杨御史,我险些犯下大错了!”

第694章 皇后离宫出走

    杨德利在户部时,号称户部鬼见愁,每日穷搜户部,非得要寻个错误出来,以至于户部从尚书到侍郎,无不闻风丧胆。

    等他走后,户部开了一次宴会来为此庆贺,哪怕后来高履行离开了户部,依旧是心有余悸。

    ——让御史们颤抖吧。

    不,作为御史,杨德利的威力被成倍放大。

    比如说现在。

    作为皇帝看好的人,张洪德踌躇满志,自信无人敢拿自己来开刀。

    可现在……

    杨德利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那几张纸。

    秦湖……曾经作为张洪德救星的秦湖此刻一脸惊愕。

    杨德利在御史台不痛不痒的混了这么久,怎么就突然炸裂了呢?

    但他必须要感谢杨德利。

    若非杨德利,此次他将会犯下大错。

    若说这个感谢有值,那么这个值无限大。

    “杨御史……”

    秦湖的惊愕迅速变成了感激,握住杨德利的手,“回长安请你饮酒。”

    杨德利把那几张纸收起来,秦湖瞥了一眼,竟然是口供,而且后面还有签名和指纹。

    这是一个小心谨慎的杨德利。

    “张使君?”

    杨德利走了过来。

    “我知晓你的名声很好,整个相州都在流传着你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可我却觉着有些疑问,要分多少钱粮才能得到这样的好名声?”

    不等张洪德回答,杨德利挥舞着双手,怒吼道:“无数钱粮!你用一些人哭,换取了那些人的笑。你不要脸!”

    “你下贱!”

    杨德利从内心深处是希望用那些富户的钱粮来均衡一下贫富,但做了官员后,他才知晓这样是自作孽。

    很快,城外等候的小吏送来了最新的证据。

    张洪德面如死灰,拱手道:“秦御史,请你暂且回避可好?”

    秦湖点头。

    他觉得这是最后的倔强。

    看看张洪德,神色坚定的……

    可等室内只剩下了他和杨德利时,他毫不犹豫的跪了。

    “杨御史,不求你放过老夫,只求你别再查了。”

    可杨德利毫不犹豫的往下查。

    张洪德不只是贪腐的问题,更有很严重的男女问题。

    看看……

    “他竟然和下属的娘子搞在了一起?”

    王焕觉得三观被刷新了。

    一个个女人的资料被收拢来,杨德利在沉思。

    “看这里,竟然……啧啧!”

    王焕八卦的模样让杨德利很恼火。

    呯!

    他一拍案几。

    世界安静了。

    杨德利继续思索。

    “杨御史。”

    秦湖来了。

    他带着微笑,“那些女人叫来一一过堂吧?好歹也算是敲死了罪证。”

    杨德利没说话。

    秦湖回身准备出去,“我这便去叫人。”

    “等等。”

    杨德利叫住了他。

    秦湖回身,有些不解。

    “这是功劳。”

    杨德利有些茫然的道:“当年我在华州时,村里的一个妇人偷人……她一直笑,被打的鼻青脸肿,甚至是被打断了一条腿后依旧在笑……

    两日后的清晨,我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水潭边洗衣裳,等我再回来时,水面上只有一团长发。”

    秦湖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但杨德利对他有恩。

    “这女人该死。”

    杨德利突然抓住头发,低头拽。

    “杨御史?”

    “哎!杨御史!”

    秦湖觉得他疯了。

    杨德利突然松开手,乱糟糟的头发很蓬松。

    “我觉得……不该把这些女人的名字说出去。”

    秦湖觉得他定然是疯了。

    “为何?”

    杨德利露出了一个很纯洁,也很狡黠的微笑,“当年我和平安盯着村里的大屁股女人看,那时候我们都在想,要是能和这些女人睡了该多好啊!”

    可……

    少年春梦了无痕!

    杨德利叹息一声,“男人,对自己就是要狠一点!”

    秦湖眨巴着眼睛,“可这和咱们的事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

    杨德利很是豪迈的道:“张洪德就是个渣滓,利用自己知州的身份胁迫那些女人屈从,这样的渣滓死不足惜,可为何要让那些女人陪葬。”

    “男人,就是要扛!”

    夜间,存放审讯记录的房间起火。

    “起火了!”

    秦湖一边喊,一边假装救火。

    杨德利在睡觉。

    梦中,姑母依旧是这般慈祥。

    “德利。”

    “哎!姑母!”

    “记得男儿要能扛事哦!”

    “还有……哈雨咧,德利,哈雨咧,把平安抱回来……”

    ……

    杨德利的回归很快。

    他真是迫不及待了。

    回到长安,先去交差。

    “我要回家。”

    杨德利做梦梦到了姑母,姑母提示他,你娘子怀孕了。

    “陛下召见。”

    杨德利心急如焚,却只能压住性子进宫。

    “陛下。”

    皇帝看着有些沉默。

    这是何意?

    杨德利有些躁动。

    “张洪德贪腐确凿?”

    李治有些唏嘘。

    “是。”

    杨德利开始了汇报。

    “张洪德盘剥富户,弄到钱粮后就扣下四成,其余的发给那些贫苦百姓……”

    李治的面色渐渐冰冷。

    “沽名钓誉!”

    晚些,宫中传来消息,原相州刺史张洪德流放靠近南诏的一个小地方。

    杨德利出宫,一路赶回了道德坊。

    “娘子!”

    王大娘出来,竟然是捧着肚子。

    “夫君!”

    啊!

    杨德利一怔,“有孕了?”

    王大娘点头,欢喜的道:“你走后没多久就有了。”

    杨德利一脸激动,跌跌撞撞的就冲了进去。

    “姑母……”

    ……

    皇帝的火气很大。

    不知宫中发生了什么,武媚竟然一辆马车就出了宫,竟然是包袱款款的跑路了。

    “阿姐……”

    贾平安看到阿姐的瞬间楞了一下,再看看她的身后。

    “太子呢?”

    武媚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很是轻松的道:“五郎在宫中。”

    贾平安赶紧把她迎进去。

    阿姐进家,妻儿来见礼。

    周山象在门口招呼,“都搬进来。”

    咋?

    贾平安出去一看,邵鹏带着人在卸车,里面有铺盖,有换的衣裳,有……

    武媚微微眯眼,“宫中热,我来这里住几日。”

    呃!

    李渣男又干啥事了?

    没说的。

    贾平安自家搬到了前院来住,腾了个荫凉的房间给阿姐。

    午时过了。

    贾平安叫人弄了饭菜。

    随行的内侍站在厨房里盯着,不时伸手。

    “咋?”

    曹二问道。

    内侍淡淡的道:“试毒!”

    “哦!”

    试毒很频繁,打乱了曹二炒菜的节奏。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你这个是试毒……还是饿了?”

    内侍木然道:“试毒。”

    试个屁!

    曹二鄙夷的看着他,顺带秀了一把颠勺的绝技。

    看着菜在锅里上下翻飞,一点都不出来,内侍的眼中多了艳羡之色。

    曹二斜睨着他,手中的锅秀的飞起。

    晚些菜好了。

    一家子聚在后院吃饭。

    邵鹏和周山象跟着伺候。

    卫无双看了苏荷一眼,警告的瞪眼。

    苏荷跃跃欲试的想说话,但卫无双知晓她的杀伤力。

    武媚见了莞尔,“有话就说。”

    苏荷顿时雀跃,“皇后,可是陛下对不住你吗?”

    武媚泰然点头。

    苏荷问完了。

    这个蠢货!

    卫无双也八卦了,但不好意思追问。

    贾昱小朋友很老实的吃饭。

    兜兜却鬼鬼祟祟的不时看武媚一眼。

    武媚最喜欢这个小女娃,就摸摸头,“有话就说。”

    兜兜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食物吞咽进去,这才仰头问道:“皇后,是皇帝打了你吗?”

    卫无双冷脸看着苏荷,暗示她赶紧把兜兜弄走。

    可武媚却笑了,笑的很是开心,“没有。”

    那就渐渐证明了帝后闹矛盾了。

    兜兜叹息一声,“上次阿娘就说被阿爹打了,要离家出走……”

    一家子爆笑。

    吃完饭,武媚要午睡。

    贾平安去了前院,果不其然看到了王忠良。

    王忠良板着脸,就像是老贾家欠了宫中百万钱没还似的,冷冷的道:“你要仔细……”

    “仔细啥?”

    贾平安不喜欢这种威胁,淡淡的道:“这里是道德坊贾家。”

    这个人果然是刺头啊!

    王忠良干咳一声,“你要盯着皇后。”

    “我凭什么盯着皇后?”

    贾平安冷冰冰的道。

    王忠良低下头,“皇后若是出事,你逃不脱罪责!”

    “陛下呢?”贾平安就像是接到了被夫家欺负的阿姐,面对夫家的威胁嗤笑道:“陛下难道就没有罪责?”

    王忠良无言以对,就回身招手,“把那些东西搬进来。”

    一群内侍开始卸货,什么香炉,什么铺盖,什么……

    “搬回去!”

    贾平安毫不犹豫的拦截了,脸色难看,“阿姐在此,衣食无忧,无需被人操心。”

    王忠良气哼哼的走了。

    狄仁杰摸了出来,抚须叹道:“平安呐!”

    “咋?”

    贾平安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个长安人了,这嗓音堪称是完美无趣。

    狄仁杰淡淡的道:“皇后出宫来贾家,你不问,皇后也不说,可我有个疑问,皇后为何不回娘家?我记得皇后的母亲在长安吧?还有个守寡的姐姐。”

    贾平安的嘴角挂着冷笑,“许多时候,情义都假。”

    这事儿他敢打赌,就是因为武顺闹出来的。弄不好就是阿姐去捉奸在床,随后再好的修养也得炸了。

    狄仁杰微微皱眉,“你是说……皇后的娘家不妥当?”

    他能想到这里,堪称是了得。

    ……

    王忠良回到宫中,去皇帝那里禀告此事。

    “皇后在贾家住下了,邵鹏和周山象随行伺候。”

    “不过……”

    李治的脸上多青色,“不过什么?说!”

    “武阳侯不肯收宫中的东西,说是贾家养得活阿姐。”

    王忠良偷偷看了皇帝一眼。

    李治的脸上浮起了讥诮之色,“他猜到了些什么?这是要为皇后撑腰的意思,有趣。对了,杨氏那边如何?”

    “杨氏没动静。”

    李治眯眼,良久说道:“不必管。”

    “是。”

    ……

    第二日,贾平安照常上衙。

    打个照面后,他就果断进宫。

    给太子上课不能耽误。

    一堂课下来,太子有些心不在焉。

    “武阳侯,阿娘还好吗?”

    太子的脸上多了些忧愁,双手托腮,看样子是伤心了。

    “殿下安心。”贾平安觉得这娃可怜,就下意识的摸摸他的头。

    太子楞了一下。

    这个……

    贾平安干笑道:“臣早上来上衙之前,皇后托臣给殿下带话……让殿下在宫中好生读书,不可懈怠了。”

    “好!”

    太子的脸上多了欢喜。

    可怜的娃!

    贾平安施施然的出宫。

    “武阳侯!”

    贾平安回身,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来,跑的气喘吁吁,跑的……凶颤。

    “何事?”

    他微笑问道。

    宫女福身,贾平安皱眉,因为他看到了底线。

    “武阳侯,敢问皇后可还好吗?”

    贾平安没看她,而是抬头看向了后方。

    一个妇人的身影嗖的一下消失了。

    武顺!

    贾平安回身就走。

    娘的!

    也好意思问这个问题?

    出了宫中,贾平安照例去告假。

    任雅相坐在值房里的正面,一进来就能看到他。

    斑白的头发看似不经意的动了一下,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些。

    任雅相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干得好!”

    贾平安拱手,“多谢任尚书!”

    皇后出宫的消息已经散开了。

    贾平安没想到任雅相竟然会支持。

    “去吧。”

    任雅相连原因都不听,直接让他走人。

    喔哈哈哈!

    贾平安觉得这样的假期太爽了。

    “兄长!”

    李敬业从刑部拱出来,见到他不禁泪水涟涟。

    “这是咋了?”

    贾平安一脸不解。

    李敬业难过的道:“阿翁把我的钱全给吞了。”

    操蛋!

    贾平安觉得这样不妥,“这样不妥当!”

    “是啊!”李敬业眼巴巴的看着他,“兄长,要不……你去家中说说?”

    贾平安一本正经的道:“可那是你的祖父,敬业,其实……你拿钱也就是去甩屁股,甩多了就会肾虚,肾虚了就会一蹶不振……”

    李敬业失望的看着他,“兄长,我不肾虚。”

    “小子,肾虚不肾虚不是你说了算!”

    贾平安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的养腰子吧。”

    他在想着帝后的暗战要持续多久。

    武顺这次多半是得宠了,所以阿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咱走人。

    那是谁?

    贾平安抬头。

    我勒个去!

    那个带着羃?的女孩是谁?

    那不就是贺兰敏月吗?

    你以为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看她盈盈的步伐,绝对是送菜了。

    卧槽!

    皇帝……人渣!

    贾平安无语。

    “兄长。”

    想清楚了的李敬业说道:“我腰子真不虚,要不咱们去比试一番?输了你帮我要钱。”

    “赢了如何?”

    贾平安鄙夷的道:“就想占便宜,赶紧滚蛋。对了,滕王也在养腰子,你俩这样挺好。”

    回到道德坊,阿姐竟然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玩耍。

    “皇后!”

    兜兜最卖劲,显摆的捉了一只虫子来献宝。

    “你看!”

    贾昱也不甘示弱,弄了一团泥猛地甩在地上,抬头得意的道:“皇后,你看,这里也有。”

    两个小屁孩,对于客人总是这般新鲜感十足。

    武媚笑的很是放松,眉间的那些阴郁都消散了。

    “阿耶!”

    兜兜蹦跳,然后一路奔跑。

    贾平安俯身抱起她,问道:“可带着皇后去玩了什么?”

    兜兜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板着手指头在数,“去看了老龟,又看了我的鸟儿……”

    武媚站在那里,含笑问道:“太子如何?”

    那个宫中能让阿姐牵挂的也就是太子了。

    “太子还好,我转了你的话之后,他很是欢喜。”

    武媚点点头,负手在田边走着。

    “平安,男人要有担当。”

    呃!

    这话怎么就像是有感而发呢?

    在贾家的日子很是轻松惬意,但三日后,贾平安被召见。

    “听闻你家中开了花?”

    李治的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是开了花。”

    贾家开花不是寻常事吗?

    “带朕去看看。”

    皇帝随后出宫。

    一出宫,贾平安就给徐小鱼使眼色。

    “咳咳!”

    沈丘目光锐利。

    擦!

    贾平安尴尬一笑。

    但你以为我只会有明面的一套吗?

    贾平安握拳,仿佛是有些头痛的叩击着额头。

    三下!

    到了道德坊,贾平安带着皇帝进去。

    武媚就站在贾家的外面,看着像是个怨妇。

    这不是阿姐的气质啊!

    贾平安猛地警醒,身后的是皇帝。

    武媚看了这边一眼,目光冷漠。

    贾平安止步,剩下的事儿就让这两口子自己勾兑。

    “皇后在这里如何?”

    沈丘问道。

    贾平安摇头,“你希望我告诉你什么?皇后在道德坊里乐不思蜀,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惬意的数日?还是说皇后整日以泪洗面……”

    男人都喜欢这样的结局,哪怕是忽悠也好。

    贾平安记得自己前世时,初恋的女孩当着他的面哭的稀烂。转过身,女孩又笑靥如花,和别的女孩去嗨皮。

    所以,人性复杂,莫要去深究。

    那边,皇帝和武媚缓缓踱步。

    姜融觉得自己的福气真的大,就在边上悄然吸气。

    绵长的吸,急促的呼。

    “你这是修炼?”

    贾平安过来问道。

    姜融摇头,深吸一口气后,“吸的时候用力,呼的时候快一些,如此就能吸到更多的官气。”

    这话和那著名的吸屁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边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开始回转了。

    随即帝后视察了武阳侯府,亲切接见了贾平安的妻儿,甚至连阿福都被赏赐了一块玉佩。

    皇后是来体察民情的!

    这个掩耳盗铃的借口让贾平安嗤之以鼻。

    但皇帝要面子。

    他前脚把皇后送走,后脚就吩咐道:“从即日起,和那位夫人母女不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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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三字经

    床榻已经换了两次,一次比一次珍贵。

    珍贵的地方在于木材和做工。

    杨氏坐在床榻上,身边是个矮几,上面摆放着茶杯。

    茶杯上有水汽渺渺。

    她喝了一口,品味了一下。

    “确实,以往的茶汤更像是汤,而这个才是茶水。”

    边上的女仆笑道:“老夫人所言甚是。”

    “阿娘!”

    武顺来了,就在她进来的一瞬,杨氏瞥见了门外还有人,华丽的裙摆微微荡漾。

    “我老了。”

    杨氏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眉间就多了些惬意。

    “阿娘。”

    武顺很是乖巧的道:“媚娘回宫了!”

    杨氏点头,淡淡的道:“她是皇后,自然会回宫。至于你,仔细自己的小命,好生过吧。皇帝对女人和先帝一般,除非是皇后,否则不会留恋。”

    武顺低眉顺眼的答应了,然后告退。

    外面华丽的裙摆再度摆动了一下,接着贺兰敏月进来了。

    看着这个仿佛是一夜之间变得明艳的外孙女,杨氏叹道:“我家啊……这便是命!”

    随后她吩咐道:“去道德坊,请了武阳侯来。”

    贺兰敏月娇俏的道:“外祖母,此事却不该让武阳侯掺和。”

    “你不懂。”

    晚些去的人回来了。

    “老夫人,武阳侯说没空。”

    贺兰敏月一怔,外面偷听的武顺进来,怒不可遏,“他这还得意上了?是想为了媚娘打抱不平?凭他也配!”

    杨氏沉吟着。

    “媚娘出宫并未回家,从那时开始,我就知晓……这个家就要散了。我想去洛阳。”

    “阿娘,万万不可!”

    ……

    武家的闹剧贾平安没关注,他已经被闹的焦头烂额了。

    兜兜抱着他的腿,仰头嚎哭,“阿耶,帮我打阿福!”

    阿福已经溜了。

    现场就只剩下了几根鸟毛。

    兜兜的宠物鸟被阿福吃了。

    可怜的笼子,在阿福的暴力之下只是个摆设。

    但阿福的耐心值得称道,从鸟儿来家开始它就在垂涎这个会飞的食物,直至今日才下手,可见是给了小主人耐心。

    “阿耶!”

    兜兜跺脚。

    “阿福!”

    贾平安叫了一声,没动静。

    知晓自己闯祸的阿福一去不复返,直至晚上才鬼鬼祟祟的摸回来。

    进了自己的窝,阿福舒坦的躺下。

    随后睡觉。

    夜色渐渐深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矮小的黑影悄然摸了过来。

    阿福惊醒了,但没动,就躺着看是谁。

    黑影站在它的熊窝外面,嘀咕着,“阿福,你不该吃我的鸟儿,回头我要告诉阿娘,让你没有竹子吃,呜呜呜……”

    阿福躺在那里,心虚加上无奈。

    “你要是不把我的鸟儿变回来,哼!我回头就会让……”

    黑影嘀咕着,突然掩嘴打个哈欠,然后摇摇晃晃的进去。

    “阿福……”

    阿福伸开爪子,兜兜就趴在了它的怀里。

    第二天早上贾家炸了。

    “兜兜!”

    苏荷披头散发的冲出来,惶然道:“兜兜不见了。”

    贾平安昨夜和卫无双睡,闻声出来。

    “兜兜去了何处?”

    三花摇头,“门关着,被子也好好的。”

    卫无双仔细一想,“会不会是有贼人进来了?”

    鸿雁冲到了前院去,昨夜值夜的段出粮很是纳闷,“没有贼人。”

    贾家乱套了。

    一群人脸不洗,牙不刷就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贾平安脸色铁青,“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到兜兜。”

    后院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阿福悄无声息的来了。

    嘴里还叼着个揉眼睛没睡醒的胖娃娃。

    “兜兜!”

    一场虚惊,旋即兜兜的屁股就挨了五毛,外加功课加倍。

    嚎哭声回荡在贾家后院,贾平安冷冷的道:“该!”

    “谁说养儿育女容易?真特娘的不容易!”

    程知节大清早就在吐槽,正好遇到贾平安,毫不犹豫的走马活擒。

    “说话!”

    到了他的值房,老魔王就露出了狰狞的面孔,用马鞭在手心了轻轻敲击着,不,鞭挞着。

    “皇后去了你家,这是为何?”

    “我不知道。”贾平安老实的就像是一只鹌鹑!

    “想怎么个死法?老夫成全你!”

    程知节狞笑着。

    “别告诉老夫你不知道后宫之事,闹哄哄的,若是没有个准信,谁知晓皇帝会不会换皇后。”

    老鬼们对于皇后是谁没什么意见,但必须要知晓这个皇后的还能干多久。

    “皇帝如今有些魔怔了,换了一个皇后,又跟着换女人,那武顺岂是善茬,还顺带着弄了年轻的……”

    外面进来了梁建方,骂骂咧咧的道:“有人又问了,后宫可会换人?小贾,耶耶不是对皇后不满,你要知晓,皇帝换女人谁都无法干涉。”

    贾平安很淡定的道:“阿姐很稳。”

    他这几日和阿姐看似闲聊,但也谈及了宫中的一些事儿。

    “多稳?”程知节目光炯炯。

    这些老将不是担心换皇后,而是担心后宫因此引发大战,和以前的王皇后一般,争斗不休,最终耽误了大伙儿的谋划。

    你要说什么谋划……

    “征伐高丽不远了!”

    梁建方沉声道:“这一战定然要打的高丽魂不附体!”

    贾平安点头,自信的道:“阿姐很稳。”

    程知节露出了笑容,拍拍他的肩膀,“老夫没白疼你。”

    梁建方笑吟吟的道:“回头去家中,孙女……罢了,回头去家中饮酒。”

    老梁原先一口一个‘我孙女随便你挑’,现在贾平安儿女双全后,马上就改口罢了。

    世间就没有把儿孙当做是草的父母……也有,那是极品。

    “赶紧滚!”

    两个老将开始琢磨事儿,贾平安被丢了出去。

    去哪呢?

    先前有人看到了他被程知节活擒,如此,兵部就不用去了。

    我真是太睿智了。

    但还得进宫授课。

    大外甥今日不该给自己放个假吗?

    贾平安很是纠结。

    “武阳侯!”

    明静急匆匆的出宫,正好遇到了贾平安。

    “你这个……很忙?”贾平安无法想象明静起晚的画面。

    “是啊!”

    明静深吸一口气,装作是平静的模样。

    可她已经迟到了。

    贾平安指指她的眼睛,一脸忍笑,“再忙……也得洗脸吧,眼屎都还在。”

    啊!

    明静下意识的尖叫一声,然后捂脸,顺势抹了一下眼角。

    不对!

    我洗脸了!

    明静抬头,杀气腾腾的……

    可贾平安早走了。

    这个贱人!

    贾平安得意洋洋的进了宫中。

    蒋林遵已经来了。

    赵二娘正在上课。

    “咦!今日我没课?”

    贾平安正准备使出尿遁大法,赵二娘出来了。

    “见过武阳侯。”

    “这一节课你的?”贾平安是上糊涂了,不知道为了将就他的时间,赵二娘是见缝插针给太子授课。

    “不是。”赵二娘笑的很是自然,可内心深处却在疯狂吐槽。

    当然是我的,可你来了我还怎么上课?

    看看太子,两眼放光的盯着你,我再不知趣,回头就得被收拾了。

    老娘的命好苦!

    这个女人笑起来真的很温婉。

    贾平安的心中生出了一丝丝好感。

    “对了。”赵二娘刚想出去,贾平安想起了什么,“我看你还在教授什么识字,太子如今识字如何了?”

    赵二娘心中得意,“太子已经学了两三千字了。”

    很得意?

    贾平安哦了一声,然后低头思索。

    赵二娘低声道:“武阳侯,那奴先回去了?”

    贾平安摆摆手,一脸闭关的模样。

    赵二娘恼火,出去后见他依旧闭关,就再度提醒,“武阳侯,该授课了。”

    你要闭关也该回家去啊!

    贾平安再摆手。

    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赵二娘怒,扭着屁股走了。

    贾平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家中的两个孩子渐渐成长,也该识字了,可识字用什么教材?

    一堂课上下来,贾平安有些神不思属。

    回到家,他径直去了书房。

    现在孩子的启蒙书多半都是千字文,一卷千字文,背的孩子们苦不堪言。

    “弄什么呢?”

    贾平安去了后院。

    “天地玄黄。”

    苏荷在念诵。

    台阶下,两个孩童古灵精怪的摇头晃脑,“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宇宙……阿耶!”

    兜兜蹦起来,拍手道:“阿耶,出去玩吧。”

    “就知道玩!”

    贾平安板着脸,“可背熟了?”

    两个孩子齐齐摇头。

    这个对于他们目前而言有些难度。

    关键是千字文有些晦涩,对于孩童来说就是天书。

    贾平安随口道:“等为父回头弄一篇出来,让你们学。”

    贾昱的脸垮了。

    兜兜牵着贾平安的衣袖,“阿耶,出去玩吧!”

    读书有啥意思?

    “夫君要写一篇吗?”

    卫无双出来,见状就笑了。

    这东西并非好写,你得押韵,还得有来历。

    “等明年吧,明年定然就出来了。”

    苏荷觉得明年能出来就算是不错了。

    “这般轻视为夫?”

    贾平安笑了笑,很是从容。

    “若是明日就出来如何?”

    卫无双和苏荷都笑了。

    “任由夫君吩咐。”

    二人很是自信。

    “不过却不能敷衍了事。”

    “我是谁?”贾平安淡淡的道:“等着就是了。”

    说着他挑眉。

    这定然是想大被同眠!

    卫无双故作镇定,可脸颊微红。

    苏荷觉得赢定了,“夫君若是输了呢?”

    “随便你提。”

    苏荷一听大喜,举手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啪!

    击掌为誓。

    贾平安回到了书房,令秋香把守门外,自己在里面写着。

    途中李敬业来寻他,贾平安在书房里说道:“为兄闭关,明日再来。”

    “闭关闭关,这是要闭到何时?”

    李敬业已经戒色一阵子了,最近觉得过于蓬勃,就想来问问兄长能否开荤。

    看样子是没戏了啊!

    但李敬业毕竟是李敬业。

    他一溜烟去了平康坊。

    “我只是看甩屁股。”

    他自我催眠,随即去酒肆里饮酒,一边看着那些胡女在甩屁股。

    碰擦擦,碰擦擦……

    这酒越喝越热。

    两个胡女认出了李敬业这位大款,就过来磨磨蹭蹭。

    耳鬓厮磨,娇笑不断……

    外加一些撩拨手段。

    “好热!”

    李敬业突然抓住一个胡女,怒目圆睁,“你等可是在酒水里加了药?”

    “啊!”

    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酒客们傻眼了。

    “兄台,是什么药?”

    “什么药……赶紧吐!”

    一群人在边上催吐,有人挖嗓子眼,有人幻想恶心事儿,有人……

    李敬业一拍案几,“耶耶竟然……浑身的火,来,去后面。”

    兄长,你不能说我不守信用吧……

    李敬业心中得意。

    “敬业!”

    外面来了个男子。

    李敬业回身一看,顿时就笑了,“滕王啊!且等等,等我进去甩个屁股。”

    李元婴也在戒色,见他红光满面的,心中不禁发酸,就正色道:“敬业,小心肾虚。”

    “哪的事,走了啊!”

    李敬业搂着两个胡女准备去后面。

    “好人……”

    “大爷!”

    两个胡女欢天喜地。

    这是要我出大招吗?

    李元婴淡淡的道:“去不得。”

    “为何?”

    李敬业回头,觉得人渣藤太过分了。

    “先前我一直在看着,这两个胡女刚接客。”

    刚接客……

    “那是……刷锅水?”

    擦!

    李敬业松手,两个胡女也傻眼了。

    李敬业骂骂咧咧的出去。

    “滕王你为何盯着这里?”

    李元婴惆怅的道:“本王府中美女如云,可既然戒色,自然要远离诱惑。于是本王就出来转转,可怎么就转到了这里呢?看着那些胡女进进出出,看着男人进进出出,我突然就悟到了一个道理……”

    滕王怕不是疯魔了。

    李敬业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烧了?”

    李元婴拦住他的手,惆怅的道:“原来每个人都是过客……你进他出,何其不堪呐!想当初本王还来过这家酒肆,也去过青楼,如今想来……这便是刷锅水。”

    李敬业手再用力,摸到了他的额头,“真骚了。”

    “走,去青楼!”

    李元婴甩甩头。

    一脸邪魅狂拽吊炸天。

    李敬业不解,“不是说刷锅水吗?怎地又想去了?”

    李元婴神采飞扬的道:“就算是刷锅水,耶耶也得做第一个!”

    二人在青楼厮混了一个上午,甚至还睡了个回笼觉,这才出来。

    “舒坦!”

    二人在外面伸个懒腰。

    “去哪?”

    “去哪?”

    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然后相对一笑。

    老嫖客!

    “去兄长家看看。”

    李敬业有些心虚,想到自己破戒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而李元婴却无所谓。

    “本王这么多儿子,怕什么?就算是一蹶不振也不怕!”

    二人晃荡到了道德坊,就见到两个孩子加一个食铁兽在玩耍。

    李敬业不解的道:“别人家的孩子都关着,要么在家读书,要么就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发呆,兄长为何让孩子出来疯玩呢?”

    李元婴淡淡的道:“你懂什么!这是名士风采,与众不同。”

    你哔哔的模样真的……好假!

    李敬业走在人渣藤的身后,跟着他学甩了一下脑袋。

    “学我作甚?”

    人渣藤不满。

    “我甩屁股你甩头……”李敬业觉得颇为得意。

    我特娘的!

    李元婴握拳,脸上发红。

    李敬业摆个姿势,轻描淡写的道:“我让你一手一脚。”

    李元婴深吸一口气,“走了。”

    “见过滕王,见过李郎君。”

    杜贺麻溜的把二人引进来,堆笑道:“郎君刚出来,正在洗脸。”

    “兄长!”

    李敬业嚷嚷着过去。

    “别咋呼。”

    贾平安一脸虚弱的模样。

    李敬业见状惊讶的道:“兄长这是肾虚了?”

    “阴虚还是阳虚?”李元婴补刀。

    贾平安打个哈哈。

    “耶耶刚弄成了一篇文章,半日的功夫,耗费了多少心血?少说得吃两斤肥羊才能补回来。”

    “什么文章?给我看看。”

    李敬业并非文盲,只是性子憨直而已。

    而李元婴更是心痒难耐,“先生的文章本王没怎么见过,今日就等着开眼界了。”

    贾平安带着他们去了书房。

    一卷书……

    贾平安站在案几中间,李敬业和李元婴在两侧拉卷轴。

    “兄长不是弄出了册书吗?为何还要卷书?”

    李敬业低头。

    贾平安含笑不语,缓缓走到了窗边,负手而立。

    外面的秋香回头看到了他,不禁羞红了脸。

    郎君是在偷窥我吗?

    我……

    若是郎君出手,我是从呢……还是从呢!

    她愁肠百结,期待备至。

    “人之初,性本善……”

    书房里,李敬业的声音戛然而止。

    “性相近,习相远。”

    秋香不禁痴了。

    “苟不教,性乃迁……”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

    两个声音渐渐趋同。

    “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李元婴抬头看着窗前的贾平安,“先生……”

    “继续读。”贾平安摆摆手,示意他别打搅自己难得的清静。

    他看到了阿福,鬼鬼祟祟的模样,缓缓爬上墙。

    兜兜跟在后面,在阿福爬上墙后,竟然也跟着学。

    贾平安微微一笑。

    秋香看到这个笑容,突然脸就红了。

    郎君笑的真好看。

    兜兜几次三番都上不去,阿福回身摇头,然后噗通一声就掉了过去。

    “阿福!”

    对面赵贤惠欢喜的喊道。

    “阿福!”

    兜兜双手叉腰,瘪嘴冷哼一声。

    “哼!”

    “兄长。”

    李敬业抬头,震惊的道:“这是你作的?”

    贾平安颔首。

    ……

    晚安!

第696章 反杀

    “我从小启蒙,开始是识字,识字之后再去读千字文……可千字文我却读不懂,先生说只管背下来,此刻不懂,此后定然会懂。可等我长大时,却忘记了千字文……”

    李敬业的童年很悲剧,就像是被填鸭般的教育。

    “后来阿翁征战归来,一脚就把先生踹了出去,说误人子弟……”

    李元婴甩甩头,赞道:“英国公大才,定然是让你回头是岸。”

    李敬业神色古怪的道:“是啊!阿翁大才……随后教我儒学。可……可我不懂啊!阿翁便说我蠢笨。”

    被祖父呵斥为蠢笨的李敬业刻苦学习,堪称是头悬梁,锥刺股般的。

    “后来如何?”

    李元婴好奇的问道。

    李敬业摇头,一股萧瑟的气息缓缓而发,“后来我就这般学,阿翁要出门征战,就没人管我了。”

    他的老爹在外为官,于是乎李敬业就放羊了。

    可怜的娃!

    李敬业拿起卷轴,激动的道:“当年若是有这么一篇文,我也不至于自暴自弃啊!兄长……”

    李敬业伤心了。

    李元婴赞道:“这篇文朗朗上口,要紧的是把那些道理融于其中……”

    他躬身,“先生大才!”

    李敬业躬身,“兄长大才。”

    李元婴问道:“敢问先生,这篇文写了多久?”

    “半日。”

    贾平安觉得有些累,想着晚上让谁给自己马杀鸡。

    大长腿舒坦,但大凶更舒坦。

    老衲很是纠结呐!

    “半日?”

    李元婴炸了,“先生只是用了半日?”

    “你认为要多久?”贾平安云淡风轻,脑海里还在想着晚上的节目。

    所谓愿赌服输,谁敢耍赖……

    贾平安冷笑。

    李元婴没法活了。

    后世有人说年纪大的男子生下的孩子要么蠢笨如豕,要么就是聪明绝顶。

    李元婴就是聪明人,只是因为要藏拙,这才装傻。

    可装傻装傻……

    人骨子里依旧看不起许多人。

    但今日却被彻底的折服了。

    “先生,我愿拜在先生门下……伺奉茶水。”

    李元婴两眼放光,发誓今日一定要拜入门墙,不让赵岩专美于前。

    “兄长!”

    贱人!

    李敬业觉得人渣藤果然是个狡诈的贱人。

    “兄长,最近阿翁闹得厉害,我看多半是中邪了,我便在这里住一阵子。”

    呵!

    Tui!

    贱人!

    李元婴冷笑,“本王若是把你的话转告给了英国公……”

    呸!

    李敬业握拳。

    “你要如何?”

    “你要如何?”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贾平安拿起卷书出去交差。

    “阿耶!”

    兜兜已经从阿福抛弃自己的伤心中恢复过来了,正在折腾老龟。

    “阿耶,我给你捶背。”

    小棉袄果真是贴心。

    贾昱过来,觉得妹妹太会拍马屁了,“阿耶,我给你捶腿。”

    贾平安乐滋滋的。

    小拳头轻轻捶打着,倍感惬意啊!

    贾平安扬扬手中的卷书,“为父给你们弄来了三字经,这可是启蒙的神作……”

    呯!

    小棉袄怒而挥拳。

    贾昱怒而挥拳。

    “夫君。”

    卫无双和苏荷出来了。

    两个孩子使出了捶鼓的气势,奋力的捶打着。

    “不像话!”

    卫无双冷着脸,“还不停了?”

    老贾家家风不正,当爹的没个正型,当娘的只能板着脸教导孩子。

    兜兜哇的一声就哭了,贾昱虽然没哭,但也知晓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伤心的泪啊!

    流成行。

    两个孩子悲痛欲绝。

    可往日就算是呵斥也不至于会嚎哭啊!

    这是何意?

    贾平安拿起手中的卷书递过去,“好了。”

    卫无双接过,笑道:“夫君果然是神速,不过……不好可是过不去的。”

    “我来看看。”

    苏荷雀跃,“赢了我就让夫君去做饭,我要吃叫花鸡。”

    可怜的娃娃脸。

    贾平安一手一个把孩子抱起来,觉得重了些。

    老大不爱闹腾,但有些蔫坏蔫坏的意思。兜兜爱闹腾,反而没心机。

    “人之初,性本善……”

    这一句贾平安很不满意。

    人之初,性本恶才对,必须要经过后天的约束,比如说律法,或是村规民俗来镇压。

    人的骨子里一直有恶的一面,可这是启蒙的东西,你不能让孩子们从小就觉得这个世间一片灰暗吧?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

    孝悌是必须的。

    在这个时代,若是没有孝悌的道德观,回过头整个大唐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两个女人看完了。

    “夫君!”

    卫无双第一次流露出了崇拜的情绪。

    “小意思。”

    贾平安心中暗乐,却淡淡的装个逼。

    这个时代最崇拜的便是大才。

    苏荷搂着贾平安的手臂,眼中多了水汽。

    夫君说一日,可半日就作出了这篇文章,传出去怕是要惊世骇俗。

    “夫君,你弄了这篇文章,可是要教授给太子吗?”

    兜兜仰头,眼中全是期冀。

    给太子哥哥吧!

    给他!

    贾昱也目光炯炯。

    阿耶,给太子!

    贾平安淡淡的道:“是给这两个混世魔王……”

    他顿了顿,“顺手给太子。”

    贾昱垂头丧气。

    兜兜却很是欢喜,“阿耶,太子都不及我吗?”

    这个关注点比较清奇。

    “废话!”

    贾平安笑道:“在阿耶的心中,最要紧的便是你们俩!”

    有孩万事足。

    抄写几份,随后贾平安准备进宫,可人渣藤和李敬业却嗨了。

    “兄长,饮酒!”

    贾平安拒绝,“等回来再说。”

    “回来就来不及了。”

    二人交换一个眼色,一人拉一边,李元婴回头喊道:“曹二,弄酒菜!”

    “咋?谁啊?”

    曹二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闻言就丢了一句很有逼格的话。

    “李元婴!”

    “李元婴是谁?”

    曹二想了想。

    “是滕王,赶紧弄。”

    杜贺看到李元婴和李敬业对郎君这般恭谨,心中不禁美滋滋的。

    酒菜上来,李敬业举杯,“这一杯敬兄长。”

    一饮而尽。

    “这一杯敬先生!”

    李元婴诚恳的举起酒杯。

    贾平安一饮而尽。

    二人交换一个眼色,不禁窃喜。

    把贾平安灌醉了,随后糊弄一番,事儿就成了。

    李元婴原先称呼贾平安为先生,更多是蛰伏,可现在确实诚心实意的想拜师。

    贾平安把酒杯一放,拒绝了李敬业倒酒,说道:“敬业敬滕王一杯。”

    先生这是想转移目标?李元婴笑道:“先生为尊,不喝不尊重。”

    要玩酒文化?

    贾平安眯眼看着两个想算计自己的家伙,“男儿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喝不喝?

    李敬业赞道:“这话好,滕王喝一杯。”

    二人干杯。

    “先生。”

    李元婴举杯。

    你以为就这么完了?

    贾平安含笑,“天上无云地上旱,刚才那杯不能算!”

    我去!

    李元婴楞了一下。

    二人再来一杯。

    第三杯,轮到李敬业了。

    “兄长……”

    “敬滕王!”

    贾平安依旧不喝。

    李元婴捂着肚子,“本王却是喝多了,胃疼。”

    你还有什么招数?

    贾平安心中冷笑。

    就这?

    当年他在酒场上纵横时,这等话术可是精通的很。

    看看李元婴那一脸嘚瑟。

    耶耶成全你!

    贾平安开口,“宁可胃里烂个洞,不叫情义裂条缝!喝!”

    李元婴……

    一饮而尽。

    不喝就是看不起人!

    这可是贾家的高度酒。

    几次三番下来,李元婴已经有些麻了!

    “先生竟然不喝,这是看不起本王吗?”

    他打个酒嗝,臭气熏天。

    李敬业好多了,但贾平安看了他一眼。

    “兄长,该你了。”

    贾平安叹息一声,“举杯!”

    李敬业举杯,心中兴奋之极,哪怕喝了不少,他依旧觉得二人合击能把兄长给灌醉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你给滕王敬杯酒,他不喝就是嫌弃你丑。”

    ……

    两个棒槌喝的烂醉,随后被马车送了回去。

    “我没醉!”

    李敬业伤心啊!

    钱被没收了,甩屁股也不能尽兴了,今日竟然喝酒也喝醉了……

    李尧让人把他架下来,“小心些。”

    李勣站在门内,冷眼看着。

    这是抽抽了?

    他觉得不至于。

    那为何喝得烂醉?

    “啊……你是谁?”

    李敬业看着李尧,一巴掌拍去!

    呯!

    他喝多了没个分寸,这一巴掌把李尧给拍得差点摊在地上,

    “阿翁!”

    幸好没忘记祖父,否则李勣会让他知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阿翁饮酒。”

    “喝多了便回去歇着。”

    李勣冷着脸。

    这是去哪喝酒来着?

    马车的车夫露张脸,却是徐小鱼,“见过英国公,我这便回去了。”

    是小贾啊!

    李勣有些炸裂的心态渐渐平复。

    “滕王未行我先行,看看道路平不平……滕王未醉我先醉,要为滕王保护胃……”

    李勣皱眉,“哪的话?”

    “哈哈哈哈……嗝。”

    李敬业笑容可掬,“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阿翁敬杯酒,阿翁不喝嫌我丑。”

    这是哪里的骚话?

    李勣觉得有些上头。

    “阿翁,你不喝酒……不喝酒就没有女人喜欢你……”

    “阿翁,看着你的脸,我伤心啊……都是没有女人的错……”

    ……

    第二日,贾平安去上衙。

    路上遇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

    面纱蒙面也就不说了,为啥还得要左顾右盼?

    “站住!”

    贾平安发现身板眼熟,就叫住了此人。

    “兄长?”

    李敬业摆摆手,策马就走。

    小子,这一下反而让贾平安更好奇了。

    他悄然接近,猛地一拉。

    面纱被揭开了。

    一张青肿的脸。

    贾平安愕然,“你这是……被谁毒打了一顿?”

    这是前所未有的毒打啊!

    试问谁敢动手?

    李敬业把面纱弄上去,又绑紧了些,羞愧难当。

    昨夜他说了许多骚话,堪称是骚话大全,李勣越来越火,最终亲自出手毒打了他一顿。

    “我的命好苦。”

    “滕王?哈哈哈哈!”

    看到人渣藤后,李敬业不禁爆笑。

    李元婴同样蒙着面纱,可他却比李敬业多了个利器:眼罩。

    用薄纱做的眼罩能有效遮挡眼部的淤青。

    见到他们二人,李元婴赶紧变向。

    “哈哈哈哈!”

    李敬业逼上去,李元婴捂脸,“你想干什么?”

    “放手!”

    可他力气没李敬业的大,最终原形毕露。

    脸上还好,只是鼻子青肿,但眼睛……

    两只熊猫眼。

    “这是为何?”

    贾平安有些纳闷,心想滕王府谁还敢动他不成?

    李元婴捂着脸,“惭愧惭愧,羞于见人。”

    原来昨日他被送回家后,越躺越兴奋,干脆起身,摇摇晃晃的出去逛。

    这一逛就逛到了大晚上,他又摇摇晃晃的回家,可却寻不到回家的路,就寻了两个军士问话。

    大晚上违反夜禁的规矩,而且趾高气昂的拍着他们的肩膀……

    拿下!

    一顿毒打啊!

    李元婴喝多了也不觉得痛,只是狂呼乱叫。

    等将领来发现被打的是李元婴时……

    这群货竟然把他丢在了家门口,然后一溜烟跑了。

    可怜!

    “回头本王定然要找出那些人,毒打一顿!”

    李元婴信誓旦旦的。

    可回过头却在值房里挺尸。

    “滕王你这是……”

    尉迟循毓进来,见他气若游丝,脸上带伤,不禁笑了。

    而贾平安则是带着三字经进宫。

    “皇后,武阳侯说今日要给太子教授新的功课呢!”

    武媚哦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道:“上次他教五郎什么男女之事我还没寻他算账,今日又来新功课……若是不妥……”

    皇后的威胁很实在,她甚至起身道:“去看看。”

    课堂里,赵二娘今日很精神,福身道:“听闻武阳侯昨日一场酒喝醉了滕王与李敬业,那二人的酒量可不小。奴还以为今日武阳侯不来了,谁曾想……”

    武阳侯果然好酒量啊!

    贾平安面色红润,微笑道:“不过是喝酒而已,不值一提。”

    他好洒脱!

    赵二娘不禁心驰神摇。

    “太子。”

    李弘起身,“见过武阳侯。”

    尊师重道,这是华夏一族的传统。

    赵二娘准备暂时回避……

    以前她可以不回避,但自从贾平安教授了些男女之间的事儿后,赵二娘每次见到他就有些羞赧。

    此人竟然教授太子这些,难道不怕太子出事?蒋林遵去打了小报告,皇后无视,但回过头就咬牙切齿的说要收拾他。

    她看到贾平安把卷书拉开,就知晓是比较重要的功课,心中稍安。

    “臣看了太子的启蒙功课,晦涩难懂,昨日臣归家编书,就编写了一篇文,叫做……三字经!”

    李弘想拍手,欢喜的道:“是何经文?”

    这个时代说经文并非指佛道的典籍,更有书籍的意思。

    贾平安笑道:“太子跟着我念诵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

    咦!

    有些意思啊!

    赵二娘止步回身。

    外面的武媚刚到,闻声止步。

    “人之初,性本善。”

    这个不错!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

    赵二娘越听越惊讶。

    这……

    这是把那些道理和故事,来自于把历史等知识都浓缩在了那些字句里。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武媚站在外面,发现周围多了些人。

    连蒋林遵都在,原先一脸冷漠,此刻却一脸惊讶。

    这是……

    这是寓教于乐啊!

    关键是道理说的太好了。

    “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这是把那些学识都归纳了进来。

    平安果然是大才!

    武媚眯眼听着。

    邵鹏看了周山象一眼,刚才他被挠了一下。

    “何事?”

    周山象放低声音,“我竟然听得懂?”

    邵鹏点头,“咱也是。”

    二人心中震惊。

    武阳侯,果真是大才槃槃啊!

    “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武媚再也忍不住了,走进了课堂。

    可李弘却很是专心的跟着念诵,没注意她的到来。

    贾平安看到了,但却继续念诵。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

    武媚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秩序被打乱了。

    贾平安很不客气的道:“阿姐,在上课呢!”

    笑声戛然而止。

    “好好好,上课!”

    武媚坐在了下面,看着小老弟认真的教授太子。

    这般懒散的一个人,为了太子竟然编写出了这等启蒙功课,堪称是尽心尽责。

    此后呢?

    武媚的思绪飘飞。

    以后能不能再编写些更惊艳的教材来。

    让太子地位稳固。

    她心动了。

    “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贾平安松开手,书卷回弹,合在一起。

    “先生……”

    李弘闭上眼睛,仿佛一个个小故事在脑海里晃荡,“这是什么经?”

    “我本想取名典雅些,可只是教授孩童启蒙而已,何必故作高深,曰……三字经!”

    李弘拱手。

    贾平安回身。

    赵二娘福身,深深的看了贾平安一眼。

    “先生大才!”

    连内侍都行礼如仪。

    武媚问道:“平安编撰了多久?”

    贾平安随口道:“半日!”

    擦!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我该说三日,甚至是半月都行。

    半日!

    你这是妖孽呢!

    但妖孽又如何?

    武媚欲言又止。

    “半日。”

    既然说出来了,那便无需遮掩,免得被拆穿。

    “是啊!”

    贾平安微微一笑。

    赵二娘的脸突然就红了。

    脸红红,想老公!

    贾平安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这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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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天衣无缝

    “武阳侯!”

    新城那边来人了。

    “咋?”

    “公主不适。”

    “不适该寻医官,或是寻驸马,寻我作甚?”

    贾平安就像是一个无情的负心汉,转身不认人。

    但最终还是去了。

    不去的话……

    新城看似很柔弱,可这个妹纸也很记仇。

    到了公主府,黄淑目无表情的把他引了进去。

    新城背身蹲在一盆花前,贾平安捂额,“这是病了?”

    多半是神经病。

    新城起身,伸个懒腰。

    女人啊!

    贾平安皱眉,然后轻松的道:“何事?”

    新城回身,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有人说你是个骗子。”

    “谁?”

    贾平安目光转动。

    谁特娘的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我!”

    新城恨恨的道:“你竟然下赌注不叫上我,一赔五啊!我下三十万钱……”

    这个女人疯了。

    “一百五十万钱,我能做多少事?”

    新城看似心态炸裂了,“一百五十万钱,我能重新修缮我的公主府,还能买无数田地,还能做无数首饰……可如今都没了,都没了。”

    她有些喘息。

    此刻双方靠近,贾平安冷冷的道:“女人要求人之时,最喜欢用自己的武器……”

    “什么武器?”新城不解,但眼神狡黠。

    “你背对着我蹲下,你的背部曲线应当是最美的,可你却一直秘不示人,今日为何如此?”

    贾师傅觉得这个女人真的白费心机了,“有话直说,能帮就帮,不能帮……”

    新城眸色黯然,“那又如何?”

    “那就望天好了。”

    新城炸了,一拳捶来,贾平安轻松握住她瘦削的手腕,轻蔑的道:“你,不行!”

    呯!

    新城底下一腿,贾平安松手,皱眉。

    这个娘们!

    迎面骨啊!

    疼!

    他以手扶膝,倒吸着凉气。

    “不要夸张,我只是想寻你问个事。”

    新城微微转身,裙摆轻轻摆动,很是轻盈。

    “皇帝突然寻了我,问我……”新城看样子颇为欢喜,“问我驸马可愿意去漠北,只需五年。”

    这是个绝大的麻烦事儿。

    按照贾平安的推算,长孙诠绝壁不愿去……

    “新城,你要知道漠北苦寒。”

    “我知道。”

    “还有……漠北那边孤寂。”

    新城充满自信的道:“我不担心,驸马定然会愿意去的。可……我请你来,是想让你想个法子,如何让驸马不警觉。”

    李治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实际上就隐含暗示。

    太冒险了吧?

    作为帝王而言,贾平安觉得李治不该这般冒险,若是被长孙无忌知晓了……

    鱼死网破。

    我去!

    贾平安的情绪有些崩溃。

    但……

    新城一脸雀跃的等着。

    这个女人不傻,可关心则乱。

    女人啊!

    皇帝……

    贾平安的脑海里猛地蹦出了一个念头,就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突兀。

    且惊悚!

    如果李治是故意的呢?

    李治想通过新城来给长孙无忌递话。

    ——舅舅,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是了。

    否则李治就算是要放过长孙诠,也不至于会通过新城来传话。

    皇帝……果然是阴。

    放个屁都得转十几个弯。

    想通了这个,贾平安就微笑道:“公主,我以为直接说就是了。你直接说,就说驸马阅历浅薄,该去边塞磨砺一番。”

    新城一拍手,笑道:“好主意。”

    妹纸,你路走歪了啊!

    长孙诠就是个官几代,他磨砺什么?

    而且驸马都尉怎么磨砺?

    磨砺了造反吗?

    想想柴绍,堂堂柴家子啊!还特娘的是正宗的,不是长孙诠这等扑街货,可依旧郁郁而终。

    贾平安不想掺和,就准备告辞。

    “小贾……”

    新城突然扭捏了起来。

    哎!

    女人。

    你又要干啥?

    “我担心驸马不肯,要不……你留下来帮我劝劝他?”

    这是哥们才会提出的要求。

    但贾师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晚些,公主府里炸锅了。

    呯呯呯!

    三个茶杯光荣粉碎,长孙诠怒气冲冲的出来。

    身后是蹲着哭的新城,“小贾不肯帮忙,果然就是这样……”

    长孙诠寻了个地方喝酒,喝的醺醺然。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滚!”

    长孙诠反手一杯酒泼去。

    身后的人没动,“相公叫你。”

    长孙诠回头,见是长孙无忌那边的管事杨水。

    杨水没有抹去脸上的酒水,而是淡淡的道:“速去。”

    “是。”

    晚些,长孙诠在长孙无忌家中见到了堂兄长孙无忌。

    “老夫今日告假。”

    长孙无忌在泡茶。

    茶杯中放入茶叶,倒入开水冲泡。

    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说是要洗茶?试试。”

    把这一道茶水倒出来,接着再冲泡。

    长孙无忌把茶杯送到鼻端,深深吸一口气,“果然妙不可言。”

    长孙诠心态有些炸裂,正好倾诉,“公主说皇帝让我去漠北,漠北那地方有何好去的?一群疯子,一群无用之人……连突厥都远离了漠北……”

    长孙无忌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问道:“老夫劝你答应。”

    “要去五年。”长孙诠冷笑道:“她这般说……是因为这阵子和我的冲突,想避开我。哼,这个女人,回头冷她一阵子。”

    “你想清楚就好。”

    长孙无忌摆摆手,长孙诠告退。

    室内无人,长孙无忌目光深邃,“雉奴,你这是想让老夫退吗?”

    ……

    “新城哭的哀哀欲绝,我问了何故也不肯说。”

    高阳就像是百灵鸟般的叽叽喳喳。

    当然,如果不喘息就更好了。

    贾平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橙子。

    晚些消停了。

    “我此次定然能怀上孩子!”

    高阳依旧固执的保持着那个姿势。

    “随缘,好吗?”

    贾平安真心不想把她变成一个偏执狂,否则现在只需潜移默化一番,高阳就会陷入一个内疚的陷阱中。

    “不!”

    高阳倔强的摇头。

    啪!

    高阳恼怒,然后……脸红了。

    “我说过了,孩子是缘分,你拧巴着纠结孩子之事,就是在纠结自己。”

    高阳放开手,回身趴在床上,身体微微颤抖。

    “哎!这是何苦来哉!”

    贾平安叹息。

    “要不……他们说夫君能作法。”

    高阳俯首,声音有些嗡嗡的,“郎君给我做个法吧。”

    操蛋!

    “我不会什么做法。”

    贾平安想死!

    “会的。”

    高阳绝望的声音像是哀鸣。

    “没有孩子又怎么了?”

    贾平安觉得郁闷。

    一个人她不香吗?

    人类生孩子就像是割韭菜,不想割的可以不割啊!

    “夫君!”

    高阳抓住了他的腿。

    贾平安惆怅,说道:“坐好!”

    高阳坐好。

    这特娘的分明就是活色生香!

    贾平安无语。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

    “高阳……”

    高阳一直低着头,“夫君,我并非……我以前也觉着没孩子并无大碍,可……直至我遇到了你。”

    贾平安伸手摸摸她的脸,已然是泪流满面。

    “一见小贾误终身!”

    贾平安的玩笑并未让高阳笑起来。

    于是他只能装神弄鬼。

    “雕虫小技……大威天龙,世尊地藏,大罗法咒,般若诸佛,嘛哩嘛哩哄……”

    “高阳!”外面传来了新城的声音。

    我去!

    正在施法的贾平安和高阳身体一震。

    “是新城。”

    “快穿衣裳。”

    “黄淑竟然不通禀,回头我要抽死她!”

    “高阳!”

    不对。

    这个声音竟然带着哭腔。

    贾平安叹息一声,然后被高阳推进了床下。

    “不是都知道了吗?你躲什么?”

    高阳俯身,底线很低,苟很深。

    木啊!

    红唇送上。

    接着高阳回身,已经完成了披衣的动作。

    “高阳。”

    新城进来了。

    “新城,你这是……”

    “驸马竟然呵斥了我!”

    “为何?”

    “说是他被羞辱了。”

    “羞辱?”

    “对,他觉着让他去漠北就是羞辱。”

    床底下的贾平安看着两双腿在晃动。

    高阳的要匀称一些,新城的显得有些瘦。

    “贱人!”

    高阳怒了。

    新城趴在床上哭。

    咦!

    什么东西?

    新城看了一眼,继续哭。

    “何苦为男人哭?”

    高阳很是骄傲的道:“该让他们哭!”

    新城吸吸鼻子,坐起来。

    “走,我带你去出气!”

    新城摇头,“去了就没了回头路。”

    “你果然是个没出息的!”

    二人一阵撕逼,竟然忘记了贾平安就在床下。

    贾平安磨磨蹭蹭的从另一边摸了出来,然后开窗,嗖的一下就出去了。

    “武阳侯!”

    我去!

    后面竟然有两个侍女在种花,很是崇拜的看着他,“武阳侯,公主忙碌了好久,这才为武阳侯做了一锅消暑汤呢!”

    呃!

    美人恩重。

    本来想趁机开溜的贾平安只能说道:“带我去尝尝。”

    一杯消暑的饮料喝下去。

    贾平安毒发身亡……

    “回头就说我喝过了……”

    两个侍女看着一满锅的消暑汤,面露难色。

    “我都端走。”

    贾平安果断端着一锅消暑饮品出去,找个地方倾倒了,随后拎着空锅回家。

    “郎君竟然买了锅?”

    “是啊!看着便宜就买了。”

    贾平安随手把锅递给杜贺,“让曹二拿这口锅炖消暑汤。”

    高阳太奢侈了,一锅汤里竟然放了许多糖。

    “人之初……”

    贾家的书房里又传来了两个孩子的读书声。

    贾平安就在边上监督。

    苏荷当先生,板着脸领读。

    贾昱有板有眼,兜兜有些坐立不安……

    “安生些!”

    贾平安警告道。

    “阿耶!”

    兜兜浑身扭曲了一下,然后猛地往后倒去。

    上次她就是这样倒下去,阿耶快若闪电般的接住了她。

    可贾平安正在打盹,警告都是随口而出。

    呯!

    兜兜躺在地上,先是惊讶,接着……

    “哇!”

    正在边上慢慢游荡的老龟果断缩进了书架里。

    阿福探头看了一眼,不是被责罚……

    人类幼崽很麻烦啊!

    “哇!”

    贾平安抱着孩子在哄,此刻什么嘛哩嘛哩哄都不管用了,只能慢慢哄。

    “叫你不要一头栽倒,你偏生要栽……”

    贾昱凑过来,低声道:“阿耶,兜兜是故意的。”

    “我没有故意!我没有故意!咳咳咳……大兄冤枉人,阿耶打他!”

    兜兜哭的伤心欲绝。

    贾昱板着脸,坐回去继续看书。

    人啊!

    贾平安起身,“今日……放假!”

    于是皆大欢喜。

    两个孩子马上握手言和,一起出去玩耍。

    “阿福!”

    苏荷正在埋怨贾平安。

    “夫君你怎么能这样呢?再这样下去孩子怎么学习?”

    “没事,贾家有钱。”

    “可有钱也不能不读书吧。”

    “贾家有钱!”

    “有钱寻不到女婿和娘子怎么办?”

    “贾家有钱!”

    贾平安的暴发户气息直冲云霄。

    他带着苏荷出去溜达。

    “别担心这个,孩子还小,这个年纪就该玩,玩够了再收拾。”

    贾平安自己就是玩够的典范,小学前疯玩,小学开始很专心学习。

    苏荷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为何不上前?”

    贾平安回身。

    苏荷摇头摆手,“不去不去。”

    这里是道德坊。

    妻子跟着夫君并行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贾平安笑了笑,“那是宫中的狗屁规矩,上来。”

    苏荷看着他,眼中突然多了光彩,然后走上来。

    这个男人愿意和她肩并肩而行,而不是把她看做是附庸。

    “武阳侯!”

    姜融带着坊卒们狂奔而来,“杀人了!”

    贾平安回身,“苏荷回去!”

    苏荷有些不舍,“一起去帮忙,我一拳能……哎呀!”

    贾平安轻轻的就把她的手臂反着别在背上,随后喊道:“家里能杀人的来两个!其他人看好家!”

    徐小鱼第一个冲出来,段出粮第二个。

    贾平安带着人跟在后面,很快就超越了姜融等人。

    前方,一个妇人倒在地上,身下蕴集了一摊血。

    贾平安飞快的伸手试试她的呼吸,可妇人却还在喘息,“孩子……孩子……”

    贾平安检查了一下伤口,在腹部……

    艹!

    他回头喊道:“小鱼回家拿酒精来,还有,书房的医药箱,叫夫人给你。”

    他伸手,“刀子。”

    段出粮窘迫的把横刀拔出来。

    卧槽!

    你特娘的!

    贾平安没办法,就用横刀割开了妇人伤口周围的衣裳,随后伤口露了出来。

    依旧在流血,弄不好很麻烦。

    酒精飞快的送来,医药箱随后被杜贺送来了,这个贪污犯跑的气喘吁吁的。

    “遮住。”

    一个妇人,要是身体被一群男子看到了便宜了谁?

    贾平安用自制的镊子夹着酒精浸泡过的布团塞进了伤口中。

    他遇到了阻拦,就把镊子拿出来,比划了一下深度。

    还好!

    消毒,随后就是包扎!

    “担架拿来!”

    不知何时,他的周围背身围着一群坊民。

    贾平安说道:“别围着,都散开。”

    人群散开,贾平安叫来两个妇人把伤者抬上担架,随后弄到贾家去。

    这等伤口不处置好了,后续麻烦依旧很大。

    抗生素啊!

    贾平安起身,手上带着鲜血,就这么走到了那个院子前。

    “如何?”

    姜融带着人围着院子,面色凝重的道:“里面那人拿着一个孩子在威胁,说是但凡敢进去,他就动手杀人。”

    懦夫!

    贾平安眯眼看着里面,门里,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挡在身前,手中拿着一把刀。

    刀上有血迹,应当就是捅伤妇人的那把。

    “他的身份。”

    姜融干笑道:“不知。”

    “你这个坊正可不称职。”

    贾平安随口说道。

    贾平安在道德坊就是姜融最大的后台,他说姜融不称职……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姜融面色惨淡,“武阳侯,我……我这便进去弄死他!”

    说着他真的往里面去了。

    贾平安一把拽住他,骂道:“孩子在他的手中,你想逼他杀人。”

    “武阳侯!”

    沈丘带着一队百骑来了。

    “你也来了,什么意思?”

    贾平安脑壳痛。

    沈丘看着男子,冷笑道:“此人叫做黄二云,是滕王的人。”

    卧槽!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犯了何事?”

    “一刀子把滕王给捅了。”

    人渣藤!

    “死了没?”

    贾平安有些难过。

    “没,滕王跑得快,被他一刀捅在了屁股上。”

    贾平安恍然,“祸害遗千年。”

    沈丘举起手,“弓箭手。”

    黄二云马上隐在屋里,只是露一点脸出来。

    “这神箭手也不好使!”

    贾平安不知此人为何要杀李元婴,但从他捅了妇人一刀,又劫持了妇人的孩子来看,应当是个悲剧。

    沈丘沉声道:“准备冲进去!”

    冲尼玛!

    贾平安低喝道:“还有个孩子!”

    沈丘冷冷的道:“此事涉及皇室,要抓活的。”

    至于孩子……

    贾平安伸手揪住他的衣领,骂道:“你是冷血的吗?”

    沈丘冷冷的看着他,“陛下的安危为重。”

    “出去!”

    贾平安站在了大门前,挡住了百骑的人。

    “翻过去!”

    沈丘平静的道。

    那些百骑走到墙边。

    “别逼我动手!”

    贾平安握着横刀,眼神凌厉。

    “你……打不过咱。”

    横刀挥动。

    呛啷!

    拔刀,格挡!

    二人在门外开始了厮杀!

    里面的黄二云看了一眼,估摸着心中也是崩溃的。

    你们不要打了!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贾平安一刀就搁在了沈丘的脖颈上。

    沈丘的刀慢了一步。

    他木然看着贾平安,“误了陛下的事,你承担不起!”

    贾平安转身,微笑道:“黄二云……”

    黄二云的脑袋探出来了些。

    肩膀露出来更多。

    贾平安的笑容保持……

    一支箭矢从他的身后射了出去。

    放箭的便是沈丘。

    贾平安作盾,沈丘躲在他的身后出手。

    天衣无缝!

第698章 吃毛血旺吗

    黄二云肩头中箭,手一松,孩子就掉在了地上。

    贾平安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下蹿了出去。

    黄二云举起刀,咬牙切齿的准备砍下去。

    贾平安冲了过去。

    黄二云抬头,狞笑道:“杀一个武阳侯,赚到了!”

    横刀转向,冲向了贾平安。

    呯!

    贾平安一拳,就把黄二云打的跪在地上,接着一脚。

    哦!

    黄二云被贾平安一顿打沙包,而孩子被后面的人给抱了出去。

    “可好了?”

    沈丘在外面双手抱臂。

    贾平安回头,“等一下!”

    呯!

    这一拳直接把黄二云打晕了过去。

    “畜生!”

    沈丘有些好奇,“你如何断定他不是你的对手?”

    “以前见过?”

    贾平安摇头,“他若是刀法了得,也不会劫持孩子。”

    刀法了得黄二云可以直接杀出去……

    而不是缩在道德坊里苟延残喘。

    当然,在长安城中想杀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贾平安关注了一番人渣藤的伤势,说是跑得快,屁股这一刀捅的不狠,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黄二云怎么回事?”

    贾平安不觉得一个滕王府的下人能让百骑出动。

    李元婴叹息,“只是运气不好。”

    “百骑出动了,而你不值当他们出动。”

    贾平安觉得这货在隐瞒着什么。

    李元婴微怒,“我也是滕王!”

    “过气了!”

    李元婴:“……”

    你一过气的网红还想折腾什么?

    李元婴低声道:“先生,黄二云偷了我走私的账册……”

    操蛋!

    贾平安盯着他,“我不记得当初定规矩的时候,允许你们把账簿拿回来。”

    李元婴苦笑,“麻痹了。”

    麻痹!

    账本一旦被人拿到手……

    “那些走私商人会被各国吊死,而你……一个过气宗室也会从此被打入冷宫。”

    李元婴振振有词的道:“先生,我没有冷宫。”

    贾平安看着他,觉得这货真的皮。

    “都检查过了?”

    若是再丢失些什么,贾平安觉得李元婴该自杀谢罪。

    大唐的宗室……皇帝的皇叔竟然是个走私贩子,随后自然会流出皇帝阴使李皇叔勾搭各国走私商人的事儿。

    名声臭大街了。

    李治会剥了这位皇叔的皮,随后把他丢去海边,让他在海边修建滕王阁。

    钱都没有,你用沙子修吧。

    随后李元婴进宫请罪。

    李治雷霆震怒,劈头盖脸的喝骂了半晌,最后一茶杯把皇叔砸的面无人色。

    “出去!”

    李治的态度在这几年里渐渐的变化着。

    赧然……

    不好意思,没这回事了。

    等李元婴走后,李治冷冷的道:“偷账簿何用?查!”

    百骑炸了,人员进进出出。

    查了几日,竟然没有收获。

    贾平安在家中推算着这事儿究竟是谁干的。

    “我以为应当是高丽人。”

    狄仁杰沉声道:“大唐要征伐高丽不是什么秘密,山雨欲来啊!泉盖苏文慌了,想用这一招来让大唐焦头烂额。可他却高看了自己。”

    可就算是真的偷走了账簿又如何?

    李治不承认,当今第一大国的董事长不承认走私,谁敢硬往他的头上扔锅?

    贾平安却摇头。

    这事儿他觉得有些不对。

    狄仁杰的分析很精辟,可却少了经验,不知道泉盖苏文真要弄手段,也不会弄这个。

    “此事最多能激怒皇帝,泉盖苏文是蠢的吗?”

    贾平安微微一笑,“老禄,你好!”

    贾平安去了百骑。

    “如何?”

    沈丘摇摇头,“黄二云招供了,可并不知道背后那人是谁。”

    “你莫要被他给哄骗了。”

    贾平安迟疑的态度让沈丘怒不可遏,“是彭威威出的手。”

    明静在边上偷笑。

    沈丘是酷吏作风,和贾平安的风格截然不同。相对来说,在贾平安的手下日子好过,但在沈丘的手下却威风凛凛。

    贾平安沉吟着。

    “想想吐蕃。”

    沈丘一怔。

    他霍然起身,“去问问,罢了,咱去问。”

    行刑的房间里臭烘烘的,黄二云遍体鳞伤,听到脚步声抬头哀嚎,“我都交代了,我发誓并未撒谎。”

    “和你碰面的那人身上有何味道?”

    咱疏忽了呀!

    黄二云楞了一下,“好像是……许久没洗澡的味,好臭。”

    沈丘仰头呼出一口气,“武阳侯……果然厉害!”

    他随后进宫禀告。

    “吐蕃人?”

    李治淡淡的道:“搜捕此人,擒到了……”

    这是挑拨离间。

    在达赛突袭吐谷浑失败后,禄东赞在休养生息。

    但不能让自己的对手太清闲了,在这个当口给大唐爆出些丑闻来,禄东赞会格外的惬意。

    王圆圆来了。

    一身麻衣,看着就像是赴京赶考的学生。

    “差点啊!”

    王圆圆心有余悸的道:“幸亏是分开走私,大家彼此之间都不照面,否则此次我也逃不脱。”

    他很尊重的拱手,“当初我还说大家一起联手,武阳侯却不肯,如今看来……我愚不可及!”

    贾平安淡淡的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

    王圆圆看到了同行倒霉的场景,全家被拖出来……

    他躲在后面,心跳如雷。

    当鲜血顺着流淌出来时,他悄然溜了,接着就一路赶来长安。

    在见到贾平安的这一刻,王圆圆激动万分,仿佛是看到了亲爹。

    “武阳侯,我以后……要不就不回去了吧?”

    贾平安皱眉看着他。

    你不回去了,大唐在吐蕃的密谍怎么办?

    但话不能这般说,这般说的话,王圆圆绝壁会离心。

    贾师傅叹息一声,然后走到门外看了一眼。

    “为了让你在吐蕃站稳脚跟,为了让你获得那些权贵的信任,大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然,作为朋友,从你解救了那个兄弟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

    贾平安的语气很真诚,“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每一次百骑都会派人手跟着你的车队……你是个英雄,我们希望你能载誉归来,迎接你的定然是万众欢呼……”

    王圆圆激动了。

    作为商人,他此刻挣到的钱已经足够一生花销,可他却依旧在干。

    为的什么?

    作为一个老牌双面间谍,后续变成了一个单面间谍,他原先是一个穷人,生意也只是为了背后的人挣钱。

    可现在不同了。

    攀上了大唐爸爸后,王圆圆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高富帅!

    他现在需要的是刺激!

    来回游走于大唐和吐蕃之间的那一份刺激。

    而这份刺激第一次来源于拯救大唐的密谍。

    那一次他激动的浑身颤栗。

    他的人生第一次发生在新婚之夜,他很是笨拙的第一次只是半成功,但却让他呆住了。

    原来,这便是男人吗?

    可这些都比不过拯救大唐密谍带来的刺激。

    我喜欢这份刺激。

    王圆圆眨巴着眼睛,发誓自己将永远效忠于大唐。

    “知道大唐有个凌烟阁吗?”

    贾·忽悠·平安很认真的道:“知道吗?”

    王圆圆摇头。

    凌烟阁,那是什么地方?

    哎!

    贾平安叹息,“不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凌烟阁就是为了那些英雄而设。但凡是英雄,他们将会进入凌烟阁……是画像,随后接受国家气运的供奉,知晓什么叫做国家气运吗?”

    王圆圆已经傻眼了。

    “前汉多少年?强盛好事衰弱,这便是国家气运。大唐的气运如何?”

    贾平安很诚恳的问道。

    “无比强大!”

    王圆圆在忍着激动。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武阳侯说走就走。

    上钩了。

    “但大唐不能看着你在危险边缘游走,回来吧。”

    贾平安满怀深情的说道。

    “不!”

    王圆圆起身,身板笔直,目光炯炯,“我要为大唐而奋斗。”

    外面,沈丘冷冷的道:“王圆圆一旦不肯回去,那就……”

    程达犹豫了一下,“这样不好吧?”

    “不能泄密!”

    “走了啊!”

    贾平安热情的声音传来,还回身挥挥手。

    沈丘等他出来后问道:“如何?”

    “妥!”

    贾平安上马,轻轻拍拍阿宝。

    沈丘看着他远去。

    “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不敢置信的进去。

    一番表忠心后,王圆圆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

    但还有任务。

    “武阳侯说那个吐蕃人还在城中,让我引他出来。”

    沈丘微笑点头,又赞美了一番,这才出去。

    一出门,他的腰就在不断的弯曲。

    王圆圆觉得这人真的古怪,怎么会弯腰呢?

    接下来城中就在流传着各种谣言。

    “知道吗?大唐和吐蕃还有联系……”

    “谁?”

    “说是一个官员,信使还在长安,那日我看到了。”

    “真假?”

    “妥!”

    大唐是个包容的国度,而长安更是包容的一塌糊涂。

    比如说蒙着面纱没问题。

    一个男子蒙着面纱蹲在边上,等这二人走远后,这才跟着。

    信使在何处?

    作为一个有过所文书的吐蕃人,他需要赶紧离开大唐。

    但现在他陷入了困境。

    走私账簿没拿到,计划失败,若是就此回去,他面临的不只是呵斥,更有被打入冷宫的危险。

    我要冒险!

    他知道信使多半会住在皇城里,所以就在外面游走蹲守。

    第一日……

    第二日。

    日头很毒啊!

    汗水不住的往下流,男子抬头,神色恍惚。

    “怎么……天上由三个太阳?”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随后又蹲了下去。

    头晕的厉害,他大口的喘息着,无比怀念吐蕃的气候。

    一个男子走出了皇城,同样是面纱蒙着脸。

    就是他!

    面纱蒙脸只有吐谷浑和吐蕃才有的习惯,吐谷浑并未派使者来了,那么……

    男子冷笑。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然后率先离去。

    他就像是一个快要找中暑的倒霉蛋,不时抬头看看天空。

    后羿射日……

    他想到了这个远古神话。

    天上有十个太阳,本是轮流出来,可那些太阳偶尔也会一起出来玩耍,于是把大地晒的龟裂,庄稼也死光了……

    换做是吐蕃,那么在他们的传说中将会是这样滴: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我们虔诚的祈祷,奉献我们的一切……巴拉巴拉,最终获得了神灵的原谅,大地重归平静。

    可华夏不同,一个叫做后裔的英雄站了出来,冲着那些太阳嘶吼:滚吧,再不滚我将射杀了你们。

    太阳自然不会滚。

    勿谓言之不预也!

    于是后裔张弓搭箭,一箭一个太阳,一箭一个太阳……

    世间每个民族都有传说,但从未有华夏这般‘狠’。

    洪水滔天,他们不是打造方舟,而是在首领的率领下去治水。

    天塌了,有人站出来补天。

    更有刑天被斩首,却用身躯化为脸,继续冲着神灵咆哮……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你以为这就是终点了吗?

    咳咳!

    盘古开天地!

    他不能忍受黑暗,所以手持巨斧开天……

    ……

    可怕的民族!

    男子摇摇头,觉得自己好了些。

    前方的男子一路进了平康坊。

    这个人……

    他竟然去了酒楼。

    男子悄然跟了进去。

    “客官要什么?”

    伙计热情洋溢的问道,手中擦桌子的布看着很是干净。

    男子的目光追随着前方,“我要酒……水。”

    “酒还是水?”

    伙计觉得此人有些昏头了。

    “酒!”

    “上酒喽!”

    伙计的声音洪亮,丝毫没有受到炎热的影响。

    外面。

    “应当就是他吧?”

    “再看看。”

    贾平安靠在大门边上,使个眼色,有人跟了进去。

    沈丘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如何断定那个吐蕃人还在城中?”

    按照他的想法,那人一击不中之后,就该狼狈而逃,而不是留在这里。

    “因为我知晓禄东赞的秉性。”

    贾平安很自信的道:“作为一个权臣,禄东赞若是不能赏罚分明,不,若是不能严峻责罚,那么他长久不了。相信我,达赛被俘之后,禄东赞此刻定然要疯了。”

    “你如何得知禄东赞的性子?”

    沈丘觉得不大靠谱。

    “因为我比你聪明。”

    沈丘……

    他只能压压鬓角的长发。

    前方的百骑回身招手。

    贾平安和沈丘悄然进去。

    伙计想说话。

    但目光扫过沈丘时,不禁打个寒颤。

    这个男子太阴冷了。

    可贾师傅也不良善,笑吟吟的,手却握着刀柄,目光中仿佛多了杀意。

    进去右转,就是一排房间。

    男子就在门外,装作是乘凉的模样,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偷听里面的说话。

    可里面没人说话。

    摘掉面纱的王圆圆手持横刀,兴奋的看着房门。

    进来吧!

    外面的男子皱皱眉头,就侧耳……

    没动静,不,有呼吸声,很急促。

    这是何意?

    男子看看左右,没有人。

    他决定冒险一击。

    就算是被发现了,说一声走错房间完事。

    他干咳一声,随即推开房门。

    一把横刀迎面而来。

    男子猛地后退,接着一脚踢去。

    这是个圈套。

    他转身就跑。

    两个男子站在他的身后。

    “我说过,吐蕃人会来寻找奸细。”

    贾平安笑吟吟的道:“如今果然。”

    沈丘冷冷的道:“该是你的功劳我不会抢。”

    “是吗?可我怎么觉着你很不服气?”

    贾平安觉得有些好笑。

    你确定要作死吗?

    沈丘的眼中多了恼怒,“你这般尖牙利齿,家中的娘子能忍?”

    “娘子……”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木然道:“女人就是能忍。”

    MMP!

    沈丘大怒。

    男子一直在看着他们,等着动手,此刻忍不得了,刚出手……

    呛啷!

    呛啷!

    同时拔刀的声音传来,两把横刀几乎是同时架在了男子的脖颈上。

    沈丘看着贾平安,眉间多了黯然,“我慢了。”

    “你还年轻,继续苦练。”

    贾平安收刀入鞘。

    逼格满满啊!

    随即展开审讯。

    “让彭威威开发些新手段,这些……过时了。”

    贾平安打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彭威威回身,“武阳侯,我的手段可从未过时,整个长安城……不是我吹嘘,就没有比我更厉害的。”

    “那他为何不说?”

    彭威威一怔。

    “年轻人……”

    贾平安摇摇头,仿佛不知道彭威威比自己还大。

    彭威威有些不服气,“武阳侯若是有高见,我愿意试试。”

    ——要不,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贾平安起身,“弄几根针来。”

    “针?”

    彭威威没针,只能去借。

    “不要整日就想着抽啊打的,不健康。”

    贾平安淡淡的道:“你以为鞭打能让他们低头,却不知许多人压根就不在意这个。你看,此人的身上遍布伤痕,可眼神却木然,说明什么?说明他意志坚定。”

    沈丘干咳一声,“武阳侯,动手吧。”

    你逼逼赖赖的也没用啊!

    贾平安把几根针收了……

    彭威威……

    “武阳侯,不是用针?”

    贾平安道貌岸然的道:“我闺女早上起来说想学绣花,当阿耶的自然要为她置办工具。你看我那么忙,哪有功夫去采买……好了,拿盆来。”

    一个木盆放在了人犯的脚边。

    “吃过毛血旺吗?”

    贾平安微笑问道。

    人犯摇头,然后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回应。

    贾平安笑了笑,“毛血旺便是用鸡血或是豕血加上些配菜煮熟,最后撒上酱料,泼油……哎呀我去,馋了。”

    “蒙上他的眼睛,准备开口子取血。”

    人犯浑身一震。

    眼睛蒙上,接着手腕一痛。

    滴答、滴答、滴答……

    ……

    晚安!

第699章 我都两孩子了好不好

    贾平安指指外面,随后就去了值房。

    明静正在看购物车。

    看她流口水的模样,分明就是在看美食。

    难道她已经上线了美食频道?

    贾平安绕过去。

    从身后瞅了一眼。

    红烧里脊:美味,美味……

    清蒸鳜鱼:美味,美味……

    明静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里,只觉得天地无限宽广。

    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明静觉着是为了高兴。

    既然想买,那就买。

    既然想吃,那就吃。

    喔哈哈哈!

    她真的笑出声来了。

    “你贫瘠的语言让那些美食都变成了木渣,可你竟然还沾沾自喜。”

    身后传来了贾师傅冷静的声音。

    明静咬牙切齿的道:“我喜欢!”

    “那也该学习如何描述美食,譬如说红烧里脊,是羊里脊还是豕里脊?里脊的特点是什么?嫩!”

    贾平安走在她的身前,坐在案几上,随手就把她的购物车拿过来看了一眼。

    “如何形容嫩?”

    “入口即化?”

    “错,形容错了食材。”

    贾平安叹息,“毫无肉渣的口感,入口,丰富的肉汁一咬就在口中炸开……”

    明静双手托腮,“你竟然这般有才……”

    “只是小意思。”

    贾平安和明静聊天打屁,过了一刻钟,沈丘来了。

    “你这个并无用处。”

    他的时间有限,所以必须要速战速决。

    “可你们狠抽了许久,有用?”

    呃!

    打人不打脸啊!

    沈丘出去了。

    贾平安继续说道:“我离开了这阵子,有没有想我……的钱?”

    明静刚开始脸颊晕红,接着便是恼羞成怒,“武阳侯!你在调戏我吗?”

    “我从不调戏女人,只是想告诉你,再不振作起来,你以后就要在百骑成为……”

    他俯身,附耳低声道:“要小心,宫中那些人可不是善茬。”

    他说了这么多,目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宫中的倾轧无处不在,贾平安最近得知有人想和明静套近乎,可明静却置之不理后,就知晓这妹纸要倒霉了。

    刑房里。

    滴答、滴答……

    人犯面色苍白,浑身战栗……

    沈丘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

    为何会这样?

    但这样也不能让人犯招供吧?

    贾平安弄这个是什么意思?

    难道……

    他有什么恶趣味?

    彭威威也在看着。

    人犯的双手被悬吊在木架子上,和身体呈十字形。

    一个漏水的木桶被吊在边上,一滴滴的往下漏水……

    “好多血!”

    一个百骑故作惊讶的喊道。

    人犯虚弱的摇摇头,“救我……”

    轰!

    沈丘自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裂了。

    他竟然要开口?

    “救我……”

    人犯的声音虚弱的就像是即将逝去的电波。

    沈丘看了一眼彭威威。

    关键时刻还是要征询专家的意见。

    彭威威的眼中全是惊骇之色。

    武阳侯什么都没做,就是布了个局,竟然就让原先打死都不开口的人犯……说话了?

    人犯呼救,就说明心理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他重重的点头。

    厉害了,我的武阳侯!

    “他可死了?”

    贾平安打个哈欠缓缓走来。

    木架上的人犯疯狂的挣扎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流血过多,身体虚脱,就停住了。他喘息着……

    “救我!我说……我说……”

    “问话!”

    彭威威开始问话。

    贾平安靠在门边,懒洋洋的道:“其实问出口供也没什么用处,对于吐蕃而言,他们如今能做的也就是舔伤口。”

    达赛兵败被俘,禄东赞面临着一次严峻的挑战,不只是损失,还有对他威信的打击。

    那位年幼的赞普该动动了吧?

    ……

    殿内的气氛有些活泼。

    久违的笑容出现在了芒松芒赞的脸上,他微笑着,和属官低声说话,双目炯炯有神,让人见之难忘。

    祖父去了之后,芒松芒赞幼年继位,随即禄东赞掌控朝政,他便成为了傀儡。

    他无数次梦想能夺回大权,但禄东赞的威望太高了。

    禄东赞做了许多对吐蕃有益的事,整个吐蕃强大的根基有一半是被他打造出来的。不管是百姓还是权贵,都对禄东赞赞不绝口……

    当然,这也是在禄东赞杀伐果断的基础上得到的赞美。

    松赞干布去后,由于一个拙劣,但却很真实的谣言,吐蕃内部烽烟四起。

    禄东赞东征西讨,总算是压制了国中的反对力量。

    接下来就是对外征伐!

    他踌躇满志的盯着吐谷浑……和历史上发生的不同,他并未攻打白兰国。

    第一次大军出击就惨败。

    “那个杀将击败了达赛,可怜的人,号称是大相麾下的名将,可一战败北,更是被俘了。”

    “据说那个杀将……很凶悍?”

    芒松芒赞问道,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是的,赞普!”

    臣子看了一眼外面。

    他在担心被禄东赞的人听到了这些话。

    然后压低嗓门说道:“那个杀将据闻很年轻,却让赞普无计可施……而且此人杀戮……就像是屠夫一般,更是喜欢用尸骸来修筑尸山……赞普,尸山血海啊!”

    芒松芒赞点点头,“我希望能有见到他的那一日。”

    他的神色踌躇满志,微微握拳,年轻的手看着光洁。

    他最后问道:“那个杀将叫做什么?”

    官员坐直了身体,很严肃的道:“叫做贾平安。”

    “我知晓了。”

    外面来了个侍从,恭谨的道:“赞普,大相来了。”

    禄东赞大步进来,行礼后坐下。

    “赞普,吐蕃需要更多的钱粮。”

    芒松芒赞微笑道:“大相放手去做吧。”

    禄东赞起身告退。

    从进来到离去,不过是一瞬。

    芒松芒赞的笑容渐渐消逝……

    出了这里,禄东赞说道:“去帕邦卡寺。”

    侍从紧紧跟着,出了宫殿后就前后扈从。

    禄东赞上马,目光扫过那些行人,沉声道:“要让百姓精神起来,达赛的失败并不能让吐蕃低头,更不能让吐蕃弯腰!”

    “是。”

    随行的有文官,当即在马背上记录了大相的命令,随即给他过目,颁布。

    帕邦卡寺有些荒凉,背后的山坡给了它一些威严感,但路上却有些坎坷。

    “石头太多了。”

    有人在抱怨。

    禄东赞站在寺外,淡淡的道:“我来求见公主。”

    “是。”

    侍女转身进去。

    这是来自于大唐的侍女,和文成公主一般岁数。

    这些侍女看向他的目光中并没有恭谨之色,而且冷漠。

    并且她们竟然还带着武器。

    “公主,禄东赞求见。”

    文成抬头颔首。

    岁月并未给她留下多少痕迹,反而给了她从容。

    “他只有一个儿子。”

    文成笑的很是轻松。

    松赞干布就只有一个儿子。

    那个儿子早逝,留下了年幼的孙儿,最终成为了权臣的傀儡。

    文成合上册书,说道:“如今竟然出现了这等册书,也不知是谁弄出来的,一本就能看许久。”

    侍女在身边说道:“公主,据说是武阳侯发明的。”

    “武阳侯吗?”

    文成笑了笑,“故国人才辈出,这是我的喜讯。”

    “公主。”

    外面进来一个侍女,随即站在门边。

    禄东赞进来了,很是恭谨的行礼。

    眼前的这位公主虽然没了夫君,可却不可小觑。除非吐蕃能灭了大唐,否则他不能把文成怎么样,反之,还得毕恭毕敬。

    “大相所来为何?”

    文成淡淡问道。

    禄东赞微微垂眸,在这里他必须要尊重文成,否则一旦消息传到长安,那位年轻的皇帝会勃然大怒,随后起兵攻伐吐蕃。

    大唐有许多对手,但当他倾力进攻时,吐蕃也得跪了。

    “臣此来是为了吐蕃的钱粮。”

    禄东赞很谨慎。

    文成虽然看似不管事,可天知道还有多少臣子效忠松赞干布,若是他们透露一些消息……

    “吐蕃的钱粮……与我何干?”

    禄东赞起身,“是。如此臣告退。”

    文成等他走后,冷冷的道:“此人让我想到了曹操。”

    曹操未曾篡位,但儿孙却改朝换代了。

    禄东赞出了这里,随行的官员不满的道:“大相,公主越发的跋扈了。”

    禄东赞没说话,官员喋喋不休的……

    啪!

    禄东赞一巴掌抽去,淡淡的道:“我来此也未曾想让公主支持,只是不想让她干涉罢了。她说与她无关,这便是支持,蠢货!”

    不远处,两个男子赶着牦牛在缓缓而行。

    “禄东赞去寻了公主作甚?”

    “你问我,我问谁?”

    陈武德低着头,“让路!”

    李晨东也低着头,赶着牦牛避开。

    骑兵开道,接着就是扈从。

    禄东赞在中间很是不打眼。

    若是一箭射死他如何?

    李晨东知晓不可能。

    但若是突袭呢?

    也不可能,作为权臣,禄东赞身边的防备太森严了。

    等这些人走后,陈武德低声道:“去打听。”

    晚些,三人在住所聚头。

    郑阳带来了消息。

    “禄东赞先去寻了赞普,随后去寻了公主,两边都是进去就出来。”

    从上次差点被干掉后,郑阳就精神了许多。

    对,就是精神。

    按照他的说法,既然弄不死我,那这条命就是老天爷不收,该如何就如何。

    精神小伙一番分析丝丝入扣……

    “禄东赞就像是去参见,可他从不喜欢这等参见,所以我以为他应当就是去问话,得到答案后就回去……”

    陈武德沉吟着。

    “什么问题?”

    “我以为,弄不好就是被拒绝了。”

    “不,我以为是同意了。”

    随后的几日,逻些城中突然多了些人。

    “交税!”

    吐蕃的商人不多,但却有钱。

    “我们不是交过了吗?”

    “不够!”

    手中的长刀就是征税的利器。

    钱粮一车车的被拉回去,商人们怨声载道。

    郑阳在人群中骂道:“这是要盘剥咱们呢!”

    “是啊!”

    百姓渐渐义愤填膺。

    一个声音传来。

    “那就造反吧。”

    嗖的一下!

    这里瞬间就没人了。

    郑阳干笑着回到了住所。

    “禄东赞应当是在征收钱粮,可这是额外的税,百姓很不满。”

    陈武德点头,“把消息传回去。”

    ……

    在吐蕃的精神小伙很嗨皮,大唐的精神妹纸也不差。

    明静昂首进宫。

    作为百骑的监军,她的地位并不低,而且还有直面皇帝汇报工作的权利。

    今日吃什么呢?

    明静想到了贾平安说的糖醋里脊,馋的不行。

    但得先去皇帝那里禀告今日的事儿。

    “陛下……”

    汇报结束,明静悄然告退。

    出了大殿,明静觉得空气中都弥漫着自由的味道。

    接着就能去吃饭,吃完饭就回去慢慢的琢磨那些货物,美滋滋。

    “非礼!”

    身前一个宫女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

    明静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去。

    呯!

    宫女大概想不到明静动手这么快,愕然扑街。

    明静还保持着出手的姿势,目光转动,看到两边来人,就想到了贾师傅的告诫。

    这些人是要坑我?

    两侧来了一群内侍宫女,七嘴八舌的……

    “看看,非礼不成还动手……”

    “呀!凶好像都被捏爆了。”

    “好惨!”

    宫女躺在地上,悲愤的喊道:“他非礼奴!”

    “太过分了,走,去寻宫正。”

    “……”

    众人喧闹,可这里是殿外,皇帝就在里面。

    “闹什么?”

    王忠良出来了。

    明静回身,刚想说话。

    “王中官,此人调戏宫女。”

    内侍也是有这个欲望的,只是没办法是实现而已。

    王忠良走了出来,“抬起头来,让咱看看是谁有这等胆子!”

    明静抬头。

    王忠良看了一眼……

    眉清目秀的一个人啊!

    “明静?”

    王忠良进去禀告。

    “陛下,百骑明静调戏宫女。”

    “嗯?”

    李治抬头,神色竟然有些古怪,随后皱眉,“把当事的拿下拷问。”

    “是!”

    王忠良刚想出去。

    “不是拿明静。”

    呃!

    王忠良愣住了。

    不拿明静拿谁?

    难道明静是陛下的私生子?

    他的神色中带着这等想法,李治指指边上。

    “陛下……”

    王忠良委屈的过去跪下。

    “罢了,起来。”

    李治的语气中多了些宽容。

    “回来再跪。”

    随后就是一场风暴。

    啪啪啪!

    板子打的又快又急。

    没多久就明白了。

    “陛下,说是有人想拉明静入伙,被拒后就想坑他。”

    宫中有派别,比如说内侍省的几个大佬就各自有一群拥趸,上次夏静冲着明静出手就是为了给自己人腾位置。

    可没想到却招惹到了贾师傅,一番操作,夏静被打惨了。

    “入伙……”

    李治的眼中多了阴郁,“打死!”

    别的都能忍,这等拉帮结派的事儿不能。

    宫中悄无声息的死了几个人,第二日依旧是风平浪静。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死只是为大伙儿腾位置。

    清晨,贾平安走在宫中,只觉得浑身清爽。

    早上两个婆娘为了装死狗的他去上衙,就来了一番马杀鸡。

    舒坦啊!

    “武阳侯!”

    明静再次迟到了。

    贾平安有些不解,“我说你这个……怎么像是很忙的模样呢?”

    “是很忙。”

    明静一个拱手,“多谢了。”

    这话啥意思?

    贾平安也拱手,低声问道:“可是被人弄了?”

    明静点头,心有余悸的道:“幸亏有你的提醒,否则我就要倒霉了。”

    贾平安八卦之魂发作,“那个……明静,那些人是如何坑的你?能说就说说,不能说……也说说。”

    宫中的八卦不比别的地方,最是新奇。两个婆娘出宫好几年了,也时常念叨着,被贾平安斥之为在宫中想出来,出来后想回去。

    横批:围城!

    明静叹息一声,很是不屑的道:“那些人竟然让一个宫女来坑我,说我是什么……调戏宫女,还说把什么都捏爆了……”

    捏爆了……

    “告辞!”

    贾平安一脸急匆匆的模样走了。

    明静回身,心想我可还有一堆话没说啊!

    “武阳侯,你不听了?”

    我还听个毛线。

    不外乎就是皇帝知晓了此事,一巴掌把那些人拍死,随后你的身上就多了一道神秘的光环。

    可所谓的光环,不过是渣渣而已。

    晚些他开始授课。

    李弘小朋友依旧很认真,赵二娘依旧在旁听的如痴如醉……

    贾平安上完课问道:“蒋林遵呢?”

    那货不是很狂吗?

    怎么不来了?

    赵二娘捂嘴偷笑,竟然有些小妩媚,“他最近说是很忙,可……奴知晓是假的。武阳侯你太有才,把他吓跑了。”

    李弘也摇头晃脑的赞道:“舅舅有才。”

    “假正经!”

    贾平安给蒋林遵取了个绰号,随即准备回去。

    “皇后。”

    武媚来了。

    “阿姐。”

    贾平安发现阿姐的身上带着肃杀的气息,就果断告退。

    “等等。”

    武媚叫住了他,负手回身,问道:“听闻家中叫你你也没去?”

    是武顺母女的事儿?

    贾平安脑子里一转悠,知晓自己必须要站队。

    “阿姐,那等事……腌臜。”

    贾平安摆出了和那家人割席断交的姿态。

    武媚点点头,“没想到你竟然知晓了。”

    “阿姐……”

    贾平安觉得阿姐在此事上有些自欺欺人。

    “许多人都知晓了。”

    “也就是说,我是在自欺欺人?”

    武媚冷笑。

    “没。”

    贾平安赶紧解释,“阿姐此刻从容,此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事实上也是如此。

    武媚的脸色阴晴不定。

    贾平安叹息一声。

    “阿姐,你是陛下的帮手……”

    武媚的眼前一亮,只觉得豁然开朗。

    阿弟果然是我的好帮手。

    她伸手拍拍贾平安的肩头,“平安长大了。”

    我都两孩子了好不好?

第700章 可惜了

    武顺刚进宫。

    和老情人一番缠绵后,随即悄然出宫。

    外面,贺兰敏月在等候。

    “走。”

    武顺知晓妹妹恼怒了,所以最近很是小心谨慎。

    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此刻只想为了自己而活。

    前方走着两个人,一个是内侍,一个是官员。

    官员走的很慢,竟然是在欣赏宫中的景致。

    “阿娘,此人好大的胆子。”

    贺兰敏月的胆子也不小,和母亲一起……外加某个人大被同眠。

    她们超越了过去,下意识的回头看看。

    “是夫人呐!”

    贾师傅咧嘴一笑,“夫人这是进宫作法?还是进宫请安。”

    武顺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年轻人,莫要不知天高地厚。许多事并非你想的那般。”

    “呵呵!”

    贾平安回以一个呵呵。

    这是羞辱。

    贺兰敏月忍不住开喷,“你难道是对陛下不满吗?”

    谁敢对皇帝不满?

    贾平安!

    他点点头。

    然后轻松超越过去。

    “拜拜了您嘞!”

    武顺母女的结局不好,不过既然掺和了宫中的事儿,非诚勿扰……不,是非成即死。

    贾平安只是想了一下母女俩在一个被子里的事儿,就觉得……

    “武阳侯的三字经让人怦然心动啊!”

    宫外,一个宗室笑的和老菊花似的。

    “是啊!”

    贾平安随口应付,现在他只想回家。

    “那个……”

    宗室看看他,“不知可否把那三字经给老夫一观?”

    呵呵!

    你想多了。

    华夏人都有一种焦虑。

    这种焦虑来源于家族的凝聚力,凝聚力越强的家族,焦虑就越强。

    ——子孙的教育!

    得知贾平安弄了一个三字经,被帝后赞不绝口,并作为太子的教材后,有心人怦然心动。

    宗室跟着他出了皇城,好话说了一箩筐,见贾平安没反应,就暗骂一句‘抠神’。

    随后他拍拍手。

    看,逼格就出来了。

    一辆马车悄然而至。

    一个小箱子被送给了贾才子。

    “一点小意思,笑纳!”

    贾平安没打开,随口道:“晚些去道德坊,不行就明早等在这里。”

    “多谢了。”

    贾平安的信誉还是有的。

    他一路溜达着,晚些出现在了养济院。

    养济院的官吏被他整治过一次,此刻都像是干吏,兢兢业业的一塌糊涂。

    里面的的老人和孩子多了不少,贾平安进了房间去查探。

    “不错。”他看到老人和孩子们干干净净的,很是满意。

    官员笑眯眯的道:“上次我等按照武阳侯的吩咐,请了几个妇人来照看这些老人,又请了几个大汉来清洗。”

    “知晓为何要让大汉清洗吗?”

    “先前不知晓,如今知晓了。”官员笑道:“妇人照看细心,而大汉力气大,清洗衣裳干净。”

    这位武阳侯看似胡闹的一个举动,事后证明了他的正确性。

    “我是个农户的孩子!”

    贾平安恬不知耻的说道。

    可前世他只是在乡下待了几年,那时候还小,每日放牛打猪草,真的很辛苦。后来就被父母接回了城中,开始读小学。

    这一世就更不用提了,他刚到这里就差点被活埋,随即就是蹲在家中总结,一步步的到了长安城,种地……真的没怎么种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自称是农户的孩子,而且还得到了周围官吏的崇拜。

    从一个农户的孩子走到今天,武阳侯真心不容易。

    “我看看这里面是啥……”

    贾平安打开了小箱子,随即合上。

    操蛋。

    竟然是一块宝石。

    好大的手笔。

    此人是想做什么?

    贾平安猛地想起自己此刻已经是土豪了,一块宝石算个屁啊!

    “我来此,只是想看看……钱粮可还够?”

    他随即亲切慰问了那些孤老。

    走进一个房间时,里面一股子恶臭味。

    一个女人躺在房间里,屋里光线暗淡,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虚空。

    “什么病?”

    恶臭味来自于下身。

    贾平安皱眉,干呕了一下。

    官员说道:“说是妇人病。”

    “郎中可看过了?”

    “看过了,说是花费不小,要什么浸泡……”

    贾平安把宝石拿出来,“换钱来给她医治。”

    女人的眸微微一动,偏头看向了贾平安,一种叫做生机的东西在滋生。

    官员苦笑,觉得贾平安太那个啥……太大方了,“武阳侯,这女人被商队抛在了城外,有好心人把她拉到了养济院,咱们也只能让她等死罢了。这钱……”

    “我说了,去换钱!”

    女人爬起来看了贾平安一眼,在榻上磕了三个头。

    这等地方自然没有软垫子,布的下面铺垫的不过是稻草罢了,她用力磕头,下面就腾起了灰,弄的满头满脸都是。

    这种稻草里很可能有虫子等物,隔一阵子就要暴晒,或是隔一年就替换掉。但显然……

    贾平安颔首,“好好治。”

    他不是滥好人,只是见不惯这等事儿罢了。

    “武阳侯慢走。”

    贾平安走了,官员回到房间,掩鼻说道:“武阳侯为你花了那么多钱,以后要记得他的恩情才是。”

    女人喃喃的道:“武阳侯……”

    ……

    贾师傅又早退了。

    回到家中,狄仁杰正在看三字经。

    “平安,你弄的这个三字经果真是妙不可言,把启蒙的学识都弄在了一起,识字、学典故……一气呵成,让人赞叹。”

    贾平安打个哈欠,“我这边还得弄个雕版。”

    这东西……按照大唐此刻的规矩,书,是拿来抄写的。

    也就是说你要想送人书,要么他抄,要么你抄。

    我这是自作孽。

    “呵呵!”

    狄仁杰笑的很开心。

    “你历来都不吃亏,这次算是得了教训,好事。”

    贾平安在书房抄写了一份,随后叫了工匠开始刻雕版。

    “武阳侯!市面上已经有了三字经。”

    工匠很耿直,觉得自己的价值大幅下滑,也不说哄骗一番,而是果断的把事儿说了。

    谁干的?

    贾平安想了想,“继续雕刻。”

    回过头,贾平安叫来了王老二。

    “老二,你去市场转转,看看卖三字经的是谁。”

    王老二摩拳擦掌的道:“郎君放心,若是查不出来,我便不回来了。”

    贾平安微微皱眉,“还是回来吧。”

    王老二啥都好,哪怕是少了一只手,在家中巡查的活儿依旧干的无可挑剔。他用斥候的经验来查找那些贼人,自然是一查一个准。

    王老二一路去了西市。

    这里是最早传出来的地方。

    “三字经了!”

    “人之初,性本善了……”

    一家店铺在高声吆喝。

    外面围了不少人,有人问道:“这个什么三字经谁写的?”

    掌柜淡淡的道:“我家郎君。”

    卧槽!

    听到这里,若非是顾忌着要拿证据,王老二现在就要下手了。

    “给我看看。”

    一个大汉拿了一份……

    左看看,又看看。

    不识字吧?

    掌柜淡淡的道:“兄弟,不识字吧?”

    打人不打脸啊!

    大汉强撑,淡定的道:“谁说的?耶耶就认识那个人字,还认识个之字,还有个五……”

    一番喧哗,大汉成功买走了三字经。

    王老二寻了个地方。

    世间永远都不乏‘热心的显摆人’。

    他只是诧异的看着店铺,然后挠挠头,边上就有人来主动说话,“这是三字经,知道不?三字经!”

    王老二一脸憨厚,“三字经……干甚的?”

    男子一脸艳羡,“说是能让孩子启蒙更容易,可惜耶耶没钱,否则定然买了。”

    王老二衷心的赞道:“这家人也算是做善事……”

    “呸!”

    男子骂道:“做个屁的善事,一小张纸罢了,竟然就收十文钱。奸商!”

    难怪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但少也只是相对而言。

    王老二幽幽的道:“十文?谁敢那么贪婪?”

    这便是套话的本事,一般人你只要开个头,后续就自动跳坑。

    “是赵家的生意。”

    中!

    王老二刚想回去,男子又想起了什么,“赵家据闻在宫中有关系嘞!”

    “呵呵!”

    关系?

    郎君在宫中也有关系!

    硬扎的关系!

    王老二把消息带回去,出了个主意。

    “郎君,要不……”

    他的眼中闪烁着贾平安熟悉的玩意儿……煞气,“把那赵家的掌柜……”

    这个主意不错!

    王老二正在美滋滋的等着郎君夸赞。

    “滚!”

    贾平安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一群杀胚!”

    贾平安把狄仁杰请来。

    “此事我准备这样办……”

    第二日,狄仁杰就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径直去了西市的那家店铺。

    “这是你家郎君写的?”

    有人在问。

    掌柜矜持的点头。

    狄仁杰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家店铺竟然卖的是书。

    一卷卷的书放在柜子里,外面吊着个牌子,一拿起来就能看到书籍的名字。

    为何没有册书?

    册书发明的时间不算短,长安城中不少人家都在用。

    他走过去,从侧面套近乎。

    “这位郎君!”

    掌柜看了他一眼,笑道:“何事?”

    “敢问这三字经若是要一百卷可有?”

    掌柜点头,“有,这书好卖。”

    那么就是准备发一笔的奸商!

    狄仁杰了解后,随即就回去。

    “奸商?”

    贾平安画了一张图。

    狄仁杰看了一眼,最中间是贾平安的名字,边上用线条连接着一个个名字。

    “太子?”

    还有张二娘,以及几个内侍。

    “平安,无需如此吧。”

    狄仁杰觉得贾平安小题大做了。

    “怀英以为我是为了那些钱?”

    贾平安觉得老狄小看了自己。

    “三字经只是在家中与宫中露面,可外面随即就有了,谁干的?若是家中,那我会悚然而惊。若是宫中,我亦如此。不管是贾家还是太子的身边,都不能留这等人。”

    三字经才将出现就被盗版了。

    这个时代没有知识产权的说法,只管盗版。

    贾平安只在意谁在盗版,从哪里盗版。

    他晚些去了后院。

    “三字经谁接触过?”

    卫无双不知道外面的事儿,所以诧异的道:“夫君问这个作甚?”

    “有要紧之事。”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卫无双和苏荷回想了一番。

    “就是我和苏荷,另外……秋香和安静。”

    “别人呢?”

    卫无双摇头,进去拿了三字经出来,“一直在这里。”

    “秋香和安静这两日可出门了?”

    “没有。”

    娘的!不是贾家。

    贾平安果断欢喜。

    若是贾家传出去的,那么他的牛皮不吹自破,别人都知晓了他先拿来教授家里的孩子。

    宫中干的!

    贾平安起身,“此事别传出去,我进宫一趟。”

    进宫后,他寻到了张二娘。

    “武阳侯……”

    这大中午的,张二娘有些犯困,明眸惺忪,掩嘴打个哈欠,然后问道:“可是有事吗?”

    “问个事!”

    贾平安指指边上,带着她过去。

    这是……

    那边可是偏僻的地方,武阳侯这是何意?

    张二娘不禁一怔。

    脚下缓慢,但依旧过去了。

    宫殿的侧面,一个回廊很幽深。

    贾平安往前到头,看看左右,随后回身走来。

    呃!

    张二娘很紧张,“武阳侯……”

    “别说话!”

    贾平安走到了另一头,看看左右……

    不错,没人。

    我可以干些我想干的事儿了。

    贾平安回头,就见到赵二娘双手抱胸,紧张的发抖。

    “武阳侯,奴……奴是正经人,奴……”

    “咦!”贾平安好奇的道:“你难道知道我要问什么?”

    是问话?

    赵二娘不禁羞红了脸。

    我的思想太复杂了。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为何脸红?”

    “有些热!”

    赵二娘觉得浑身燥热。

    是哈,今天有些热。

    贾平安低声问道:“三字经这两日在谁的手中?”

    “太子的手中。”

    贾平安记得教授完毕之后,三字经就放在了案几上。

    那么……

    “谁拿走过?”

    什么过目不忘,不存在的,谁真要是能把三字经过目不忘,贾平安会推荐他去做密谍。只需看一眼就记住了,无需带什么书信,无需担心泄密。

    人型录音笔,你值得拥有。

    赵二娘努力想着,“那一日你走了之后,殿下就拿起了三字经看……奴还问他可要抄写一份……”

    太子并未抄写。

    “太子身边的属官这两日谁在他的身边?”

    赵家的掌柜竟然敢说是自家郎君的作品……

    看看赵家可有谁在宫中,不,是谁在太子的身边。

    贾平安站在那里,从侧面看去,他微微皱眉,高挺的鼻梁上,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前方,嘴唇微微抿着,很严肃……

    赵二娘脸有些发热,想不看,却又偷窥了一眼。

    羞死人了!

    别看了!

    赵二娘避开,可接着又忍不住偷看。

    真的很俊美啊!

    贾平安的眸子微微一动,“多谢了。”

    他微微颔首,看着他的背影,赵二娘突然笑了起来,很是欢乐。

    贾平安去寻了阿姐。

    “平安来了,且等等。”

    武媚坐在那里专注处理政事。

    这个且等等,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阿姐,我要见太子。”

    贾平安想抽自己一巴掌。

    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

    偏生要等半个时辰。

    武媚一怔,随后笑了起来。

    她笑的很是大气,随后说道:“耽误你时辰了,去吧。”

    我真的是头猪!

    见到太子时,他正在和人说话。

    “武阳侯。”

    那人很知趣的告退。

    太子最近长胖了些,看着有些喜庆。

    “太子,那份三字经……最近谁拿过?”

    李弘没什么心机的说道:“好几人拿过。”

    “拿了多久?”

    李弘觉得不对劲,“可是不妥吗?”

    果然是太子。

    这份警惕性不是盖的。

    “能抄写一份的功夫。”

    李弘自己想了想,“那就是赵信出与王马。”

    贾平安随即准备去查。

    “舅舅,是何事?”

    李弘又叫错了。

    贾平安笑了笑,看了边上的两个内侍一眼。

    希望他们不要去打小报告,否则贾平安会反手一巴掌把他们拍死。

    “小事情……对了,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可好?”

    小孩子嘛,最喜欢的就是和大人一起保守秘密。当然,守得住守不住另说。

    关键是他觉得你把他当做是大人了。

    这份成就感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可以去开一家叫做皇家托儿所的机构,里面专门接收皇室的孩子,每学期学费五万钱起,你还别嫌贵,回头名额满了,就算是加钱也进不来。

    他令人打探到了两家的情况。

    “两家人和赵家什么关系?”

    徐小鱼很懵逼的摇头,“郎君,那个赵家和这个赵家没关系。”

    没关系?

    这特娘的大外甥忽悠我?

    贾平安再进宫。

    大外甥又想了一天,结果憋出个委屈,就差眼泪汪汪的问道:“舅舅你不信我?”

    在这个眼神面前,贾平安败退。

    出来后,贾平安很头痛的道:“这赵信出和王马乃是崇贤馆的学生,不好问啊!”

    崇贤馆有学士二人,学生二十人,算是东宫体系的一个附庸。

    这个事儿就僵住了。

    贾平安随后寻机去了一趟崇贤馆。

    王马很和气,问清了事情后也只能一脸懵逼

    贾平安漫不经心的道:“此事再查不出来,就只能报给陛下了。”

    王马的眼中多了些释然,“是该报给陛下,否则太子身边的东西莫名其妙出现在宫外,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贾平安看了赵信出一眼,不动声色的道:“你家和西市赵家可有关系?”

    这等关系只能问本人。

    赵信出随口而出,“同姓,我与他家的小郎君这阵子时常一起玩耍……”

    贾平安定定的看着他,直把赵信出看的一头懵逼。

    “可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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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229/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 作者:迪巴拉爵士所写的《大唐扫把星》为转载作品,大唐扫把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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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扫把星介绍:
贾平安出生时李渊驾崩,重病时李世民驾崩。他穿越在即将被村民们活埋的那一刻,自爆……不,自救成功。李治继位、接着二圣临朝、武妹妹称帝、最后老李家再度翻身。这么多变的局面怎么搞?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他脚踩三只鸡蛋辗转腾挪。今日挖坑,明日忽悠…………书友群:624065836,群名:大唐扫把星。若是全订,进去后可联系群主,验证进全订群。大唐扫把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扫把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