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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大唐扫把星txt下载     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1章 这人……怕不是有些毛病吧

    吃饭时,许敬宗和贾平安谁都不提此事。

    狄仁杰也在,在观察着许敬宗。

    晚些等许敬宗走后,贾平安微醺,笑着问道:“怀英兄以为如何?”

    “与传言不符。”

    狄仁杰皱眉,进入了神探模式,“他的目光诚恳,奸佞也有能装的,可若是他能装到让我上当,那便非同一般……”

    狄仁杰在家中时就以分析能力见长。

    “许公就是个……”贾平安神色古怪,“就是个憨直的。”

    许敬宗真是个憨直的。

    他毛扎扎的跟着上朝。

    李治很是欣慰的微微颔首。

    许敬宗也没辜负他的希望,一开口就炮轰来济。

    但来济真心是个好人啊!

    只是倒霉催的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

    晚些贾平安在老地方看到了郑远东留下的记号。

    “啥事?”

    贾师傅最近很忙,忙着带孩子,忙着钓鱼,忙着……

    卧槽!

    我好几日没去高阳那了,那个婆娘会不会炸?

    贾平安揉揉后腰。

    郑远东看着他,神色平静的道:“等等我。”

    贾平安觉得脊背发寒,“你再这般神神叨叨的,回头我便给长孙无忌私下说一声,让你直接飞升了。”

    郑远东没搭理他,再睁开眼睛时,茫然道:“回来了,真好。”

    “我怎么觉着你这是……卧底做到了老大呢?”

    皇帝,再不发动我就要成为他们的老大了。

    最近郑远东的地位蹿升了一下,长孙无忌对他愈发的好了,昨日竟然和颜悦色的询问他,是否愿意进六部为官。

    这个问题就像是锤子,一下锤晕了郑远东。

    他不能离开长孙无忌,否则就失去了价值。

    卧底是没有人权的!

    郑远东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长孙无忌想让我进六部。”

    贾平安默然。

    “你也知晓危险?”郑远东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悲剧,“若是进了六部,皇帝那里会觉着我失去了作用。”

    “但他却不敢在这时候揭穿你,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着你作死,等长孙无忌覆灭之后,再把你收拾了。”

    贾平安挥手做斩杀状。

    神色严肃。

    郑远东起身,知晓自己已经进去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但这是一条死路。

    “武阳侯,我准备应承了。”

    他在看着贾平安。

    若是贾平安担忧或是觉得不妥,那么此人的眼光也就只到了这里。

    贾平安端坐着,目光沉凝。

    半晌,郑远东叹息一声,“走了。”

    贾平安为难了。

    这种情绪最要不得。

    “走了?”

    正在想着该怎么去和高阳解释的贾平安抬头,诧异的道:“去哪?对了,去六部……你要知晓,一旦进了大唐官场,你再想退就难了。到时候你想玩个失踪,能去何处?”

    郑远东看着他。

    这个老鬼想试探自己。

    看来这段时间他的压力很大啊!

    贾平安淡淡的道:“想去就去,到时候见势不妙就殉了长孙无忌而已。你左思右想,不就是犹豫不舍,觉着长孙无忌对你更好……”

    贾平安捂额,“本来只是虚情假意,和上青楼一般,可你却动了情。”

    郑远东心中一震。

    “实则就是日久生情。”

    贾平安觉得这货就是个倒霉催的,“此事我不劝你,你自己拿主意,若是决定跟着长孙无忌,我也不会去告密,不过想好了结局。”

    郑远东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些疯狂,“什么结局?”

    “悲怆。”

    郑远东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地方,他木木的坐在那里。

    仿佛在等候着什么。

    呯呯呯!

    “进来。”

    那张白白胖胖喜庆的脸先出现,随后进来。

    “最近如何?”

    “你该换个词。”郑远东想试探一下,但却改口了,“最近长孙无忌很是沉默,不过处置政事却并未耽误。”

    白胖的脸上多了些疑惑,“没有筹谋些什么?”

    郑远东摇头。

    “那咱回去了。”

    胖子转身。

    “等等。”

    郑远东叫住了他,心跳很快,“长孙无忌昨日问我是否想去六部任职,我心想哪里能去……”

    胖子扫了他一眼,瞬间仿佛一把刀子在他的脸上紧贴着肌肤而过,“咱知晓了,会禀告给陛下。”

    胖子回来的速度很快。

    呯呯呯!

    “进来。”

    郑远东拿起一本书仔细看。

    “咦!回来了?”

    郑远东愁眉苦脸的道:“此事我不知该如何处置。”

    胖子淡淡的道:“此事陛下已经知晓了。”

    知晓了怎么办?

    郑远东想问,可胖子转身就走。

    皇帝这是要让我自己决断吗?

    郑远东愁肠百结。

    早知道是这样,我宁可变成残废,也不愿意再继续做下去。

    晚些,他出了皇城。

    贾平安说我就是个什么悲剧,悲剧什么意思?

    就是下场不好吧。

    郑远东苦笑。

    他牵着马,缓缓行走在朱雀大街上。

    “哎!”

    身后有人喊。

    郑远东在想事儿,没反应过来。

    “闪开!”

    身后声音变得尖利。

    郑远东回头,就见一骑刚被勒住。

    咿律律!

    马儿人立而起,马蹄乱扬。

    郑远东下意识的身体后仰。

    马蹄落下。

    “嗷!”

    ……

    郑远东受伤了。

    伤势不轻。

    长孙无忌皱眉,“这般没福气?好生医治吧。”

    但回过头他就令人去调查了此事。

    “相公,郑先生出去时在想行事,谁知晓身后一匹马冲了过来,幸亏勒住了马,否则郑先生怕是……”

    “远东好运气。”

    长孙无忌叹息。

    宫中,沈丘进了殿内。

    “陛下,此事了结了。”

    “知道了。”

    ……

    “皇帝干的!”

    贾平安脊背一寒。

    他想过皇帝处置此事的法子,比如说直接让郑远东拒绝……

    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次精心策划的行动,完美让郑远东避过了这次艰难的抉择。

    皆大欢喜啊!

    谁干的?

    贾平安发现百骑的行踪愈发的诡秘了。

    包东和雷洪也觉得不对劲。

    兵部,照例躲过早茶后,贾平安和包东、雷洪在商议事情。

    包东很惆怅的道:“武阳侯,那些兄弟如今越发的神秘了,心痒难耐啊!”

    “也不知他们最近在做些什么。”雷洪看了包东一眼,伸脚踢了他一下,“包东,你昨日不是问过他们吗?”

    包东摇头,“他们含糊其辞。”

    二人有些被抛弃的幽怨。

    “去干活!”

    贾平安赶走了二人,目无表情的站在门外。

    其实不用想他就知晓百骑的变化。

    他刚接手百骑时,自觉不自觉的就把百骑往锦衣卫的路上带。刚开始他想着这事儿没戏……可架不住水滴石穿啊!

    想到百骑变成锦衣卫,他就觉着有些荒谬。

    但终究那层窗户纸没被捅破。

    他自欺欺人的想着,随后去百骑看了看。

    现在百骑是沈丘当家,他也不好指手画脚,就和明静扯几句淡,威胁她若是不及时还钱,就直接拿下卖给青楼。

    “心狠的人!”

    明静泫然欲泣,双手捂脸。

    咳咳!

    沈丘进来了,见到这个场景楞了一下,随后出去。

    明静还在嘤嘤嘤,贾平安满头包,“沈丘看到了。”

    艹!

    他看到就看到了吧,关我屁事?

    贾平安转身出去。

    沈丘就在外面,看了贾平安一眼,心想此人也算是大胆。可他难道还想娶一个宫女?

    “你……莫要太过于执着。”

    我执着什么?贾平安满头黑线,看看那些兄弟急匆匆的进出,就觉得原先的百骑不见了。

    “老沈,我怎么觉着百骑的人情味不见了?”

    不管是唐旭还是贾平安,都刻意在百骑内部维持着人情味。

    “人情味太多了些。”沈丘微微皱眉,觉得贾平安果然心太软,“人情味太多,这些兄弟就会懒散,做事也会瞻前顾后。”

    好吧。

    贾平安出了百骑,脑子里想的却是百骑的变化。

    没了人情味的百骑是什么?

    东厂?

    沈厂公!

    贾平安觉得这样不妥。

    那些兄弟是人,不是机器,机器也会疲劳罢工,你一群人怎么做到没有人情味?

    包东和雷洪寻机回去了一趟,再回来时,闭口不谈百骑。

    贾平安也默契的不问。

    上班下班,日子总是这般的潇洒。

    可大中午他刚开溜,钱二就杵在皇城外和人聊天。

    “公主令我来等候新城公主。”

    呵呵!

    看到贾平安后,钱二果断的抛弃了此人,近前说道:“武阳侯,公主有请。”

    前天不是才去交公粮吗?

    贾平安觉得高阳越发的丧心病狂了。

    到了公主府,高阳正在呵斥人。

    “钱钱钱,要什么钱?都滚!”

    几个管事恹恹的回身,见到贾师傅后,都苦笑。

    大佬,管管公主吧。

    “咳咳!”

    贾平安板着脸走过去,顺带背着手。

    也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负手,男人负手看着多了稳重和威严,女人负手却显得娇俏。

    高阳也负手站在那里,于是显得越发的茁壮突出了。

    “有人偷了我的钱,三万钱,钱不多,可我却气不过。”

    “可抓到人了?”

    高阳摇摇头,一张千娇百媚的脸上全是怒火,却没有扭曲。

    她原先在宫中时不差钱,出宫后日子也还行,为啥生那么大的气?

    贾平安随口问道:“不就是三万钱吗?”

    高阳恼火的道:“我想给儿子攒钱。”

    贾平安看了她平坦的小腹一眼。

    高阳被这一眼激怒了,“郎君这是觉着妾身不会生吗?”

    贾平安刚想说不是,高阳就和被激怒的野猫似的扑了上来,又挠又咬。

    晚些,她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此事看缘分!”

    后世都是老大难的问题,这个时候贾平安也只能徒呼奈何。

    高阳睁开眼睛,直挺挺的看着虚空,“夫君,换个方向?”

    换方向贾平安挺乐意的,一番挣扎,高阳再度奄奄一息。

    “别魔怔了。”

    贾平安把她搂在怀里,很严肃的道:“男女之间生孩子本是一件很自然之事,你偏生要弄的这般纠结作甚?上天降下机缘,有人十余岁生孩子,有人三十余岁……有人,想想皇后的母亲,四十多岁才嫁人,还生了三个。”

    这个时代婚嫁早,比如说清河公主做了老程的儿媳妇,那时候才……不提了,堪称是禽兽,也不知先帝怎么舍得。

    这年头女人更像是一种资源,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唯有老李家的女人不甘心做资源,后续纷纷掺和政事。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和阿姐有关系。

    人人都看到阿姐成为了副皇帝,后来更是成为了帝王。

    张三做的我做不得?

    于是老李家的女人都疯了,前赴后继的往一个名叫权力的高台上冲,至死不渝。

    若是她们把这股子劲头用在自己的身上,那日子别提多美了。

    “走,去城外。”

    高阳说走就走,可你走就走吧,把新城也拽上是什么意思?

    在城中新城显得格外的娇弱,出去后,这才鲜活了些。

    “整日就是争权夺利,有意思?”高阳听她嘀咕了许多,不屑的道:“你再争权夺利,难道还能出个皇帝?长孙家是魔怔了。”

    咦!

    这个婆娘竟然能说出这般有道理的话来?

    权臣抱着权力不撒手,其实内心深处也在问自己:难道不撒手就能把这些权力永久留在自己和儿孙的手中?

    不能!

    除非你谋逆!

    但历史上谋逆成功的不多,失败的反而很多。你翻翻史书,动辄就能看到某某地方造反谋逆,某某臣子图谋不轨……

    成功的得意洋洋,不成功的成为了帝王彰显皇权威严的工具,或是全家弄死,或是全家流放。

    高阳见他赞许,不禁喜滋滋的道:“我说的可对?”

    “当然对。”

    贾平安很是温柔的赞美。

    “郎君。”

    高阳含情脉脉。

    看着这一幕,新城想到了自己的亲事。

    长孙诠,舅舅的堂弟,开始新城不知先帝为何要定下此人,后来才明白,原来是想着长孙家的人能照顾好自己。

    可这人他是会变的。

    驸马这两年变化不小,整日盯着朝中事,动辄就出去和人商议。

    你只是个驸马呀!

    掺和这些事作甚?

    新城隐晦的告诫过,可没用。

    看看高阳,现在简单的幸福着,只要贾平安不离开她,她就能一直这样下去。

    高阳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

    韩玮来到了贾家。

    “武阳侯,算学如今一切皆好,就是……那些格物得寻个人教授。”

    贾平安一拍脑门,“我倒是忘记了此事。”

    人类还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就通过比划和简单的话来传授狩猎和耕种的知识。后世许多手艺都采取了口口相传的手段。

    而后有了文字,于是前辈们就能通过文字记载把自己的学识记录下来,传于后人。这些学识基本上能自行琢磨。

    算学刚开始拿到了格物的教材后,信心满满的准备把格物发扬光大。

    “格物之道博大精深,我等……无能。”

    韩玮羞红了脸,看了贾平安一眼,眼中多了钦佩之色,“这等学识武阳侯竟然能通晓,可见天赋之高……”

    后世填鸭式的教育教出了贾师傅这个怪胎,那时候他无比憎恨这等教育方式,觉得这样的方式把自己变成了学习机器。

    现在这个学习机器却很从容的问了不解之处。

    “很多。”

    韩玮眼巴巴的,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鸡。

    贾平安随口解答,韩玮越发的钦佩了。

    “武阳侯,我此来带着算学师生的恳求……”

    韩玮眼巴巴的看着他,心想要是武阳侯不去,那我该如何?

    贾平安最近风头太劲,西域一战战功赫赫,如今他走在皇城中,见到那些老家伙们也只是拱手一笑。

    这样的武阳侯会不会变?

    助教们七嘴八舌,有人说哭,要哭的悲切。

    最后有人建议让韩玮下跪。

    这个也太过分了些,但那人却振振有词的道:“韩助教不是说武阳侯可为吾师吗?下跪拜师就是了。”

    这个主意……好像不错啊!

    韩玮心中有些小激动。

    “此事吧……”

    贾平安想了想,回身。

    “去,让赵岩来。”

    他刚回身,韩玮就跪了。

    可贾平安没看到啊!

    夏活诧异的看了韩玮一眼。

    我丢人了!

    韩玮赶紧起来,等贾平安回身后,又懊恼不已。

    “我这边事多……”

    贾平安不要脸的说道。

    韩玮想起最近传闻的消息,说是贾平安在编撰新学的书,不禁憧憬的道:“不知何时能看到,恨不能此生都在其间遨游……”

    你不是小蝌蚪。

    等赵岩来了,贾平安介绍了一下,“这位是算学的助教韩玮,这是我的弟子……赵岩!”

    韩玮心痛如绞。

    他先前起身就是想起贾平安并未收过弟子的传闻,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年轻人是什么?

    悔之晚矣。

    现在再下跪,就显得市侩。

    贾平安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以为是担心赵岩的学问,“赵岩随我学了好些年,堪称是头悬梁,锥刺股。既然要教授,那便坚持下来,否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成什么事?”

    赵岩一怔,觉得自己现在学识浅薄,怕是不能尽职,“先生,学生学识浅薄……”

    “教授他们足够了。”贾平安淡淡的道,“只管去,若是遇到麻烦,我来!”

    赵岩躬身,“是。”

    他随即收拾了些教材,和眼巴巴的韩玮出了道德坊。

    “小赵……”

    韩玮笑眯眯的问道:“你说学识浅薄……”

    学识浅薄的人,武阳侯不会把他弄到算学去,否则就是给新学丢人。

    赵岩惆怅的道:“我还有好些没学。”

    “什么没学?”

    赵岩叹道:“先生的学问博大精深,只是一门格物就能让人沉浸于其中数十年。更遑论还有那些学问……”

    他发现韩玮的脸色发青,就问道:“韩助教身体不适?”

    韩玮强笑摇头。

    先前他若是不起来,那是不是就成了武阳侯的弟子?

    这一刻,韩玮把肠子都悔青了,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啪!

    他真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人……怕不是有些毛病吧?

    先生说的什么……神经病。

    ……

    晚安!

第672章 师说

    到了算学,看到一个年轻人被韩玮带进来,有人质疑道:“不是不招生了吗?”

    “小赵。”

    韩玮侧身笑道:“上来吧。”

    赵岩背着个布包,有些怵。

    韩玮正色道:“这位便是武阳侯的亲传弟子,从今日起,他便在我算学教书,你等不可懈怠偷懒,否则严惩不贷!”

    众人默然。

    赵岩有些紧张。

    韩玮知晓这种紧张,就笑了笑,“只管教,谁敢捣乱,我来收拾。”

    赵岩点头,等韩玮走了之后,把教科书拿出来。

    先生先前说过,就当下面是一群羊。

    可我面对一群羊依旧紧张。

    赵岩哆嗦了一下,强做镇定的开始了。

    “你等都……都学了不少,如此我便不再赘述。”

    赵岩翻开教科书,低着头念,“物态的变化……这一节说的乃是物体形态变化……”

    他低着头,按照先生教授的那些要点说道:“固体融化,譬如说铁矿石如何变为液体?就是吸热。而停止加热后,液化的铁会渐渐凝固,在这个过程中,液化的铁会不断散发出热量……这便是放热……”

    一个学生举手,可赵岩是低着头,没看到。

    “先生。”

    赵岩抬头,面色发红,“何事?”

    “先生,这个道理有何用处?”

    赵岩不假思索的道:“知晓了物体的这个特点,譬如说水蒸气……水蒸气最后会变成水,那么从气化到变成水的过程,便是放热的一个过程。放的这个热能否用在别的地方?比如说先生说过,蒸汽力大无穷,若是能把这些力用上,能否驱动那些庞大的车辆?”

    说着他叫人弄了小炉子来,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水壶。

    小巧的水壶很可爱。

    “这个水壶是先生请了工匠打造的,密封很好……密封便是和外界的隔绝。如今我在壶口上塞上木塞子……大家请看。”

    众人觉得这是把戏。

    蒸汽能做什么?

    有人嘀咕,“上次有人被蒸汽冲到了,脸上的皮就和什么似的,一下就垮了下来,可怕。”

    水渐渐的开了。

    但却因为有木塞子的缘故,所以水壶在震动,却只有一丝水蒸气冲出来。

    赵岩说道:“看着壶嘴的木塞子。”

    众人盯着木塞子看……

    啪!

    木塞子猛地被蒸汽冲了出去,冲到了对面的墙壁,呯的一声。

    木塞子反弹,打在了一个学生的肩头。

    “嗷!”

    学生尖叫了起来。

    不算剧痛,但那种恐惧感却把他吓坏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那个学生。

    赵岩下去把木塞子捡起来,心痛的道:“回头又得自己削木塞子了。”

    他吹吹木塞子,抬头,就看到那些学生们惊愕的模样。

    “这是木塞子,若是把口子弄小一些,把木塞子换成铁钉会如何?”

    “会死人!”

    这便是蒸汽的力量。

    学生们的神色振奋,有人起身道:“先生,这便是格物之道?”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满意……还是不满意?

    赵岩有些忐忑,点头,“是啊!这便是格物之道,你等可愿学?”

    外面,韩玮和两个助教在低声说话。

    “武阳侯说他就这么一个弟子,堪称是倾囊以授,可赵岩却说只是一个格物就能琢磨数十年……”

    耶耶好生后悔啊!

    韩玮拍了自己一巴掌,额头红了。

    “韩助教,你这是……”

    “没事。”

    另一人说道:“赵岩年轻,若是不能降伏了这些学生,武阳侯的面子可不好看。”

    众人点头,韩玮苦笑道:“我也想为他撑腰。可我刚进国子监的时候,前辈们便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不要为他们去开路,要让他们自己去琢磨,挫折越多,以后得的好处便越多……”

    有人笑道:“是啊!当初我还说这怎么像是出家人的说法,可后来慢慢的就琢磨出了道理,受益无穷。”

    “不过毕竟是武阳侯的弟子,晚些闹腾就去镇压一番!”

    三人相对一视,都点点头。

    这也是他们对贾平安的敬意。

    “愿意!”

    里面突然传来呼喊。

    三人变色,急忙赶去。

    “那从今日起,我便教授你等新学。”

    三人站在外面,看到赵岩红着脸,却多了些从容。

    “新学博大精深……”

    那些学生全神贯注的听着,不时做笔记。

    韩玮回身。

    “不愧是武阳侯的弟子,竟然一来就镇住了他们。”

    一堂课结束,学生们意犹未尽,赵岩也是如此。

    他走出课堂,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

    汗水蒸发会吸热,于是身体会感到凉快……

    知识点缓缓流过。

    赵岩到了自己的房间,整理着课程。

    到了中午时,韩玮来了。

    “小赵,你刚来,今日咱们一起聚个餐,以后寻机再喝酒。”

    随后的聚餐赵岩话不多,只是倾听。

    下午他又上了一堂课,这次他发挥的越发的自然了,旁征博引,把知识点和日常生活联系在一起,学生们茅塞顿开。

    “先生慢走。”

    学生们明显的多了尊重。

    晚些放学了。

    “小赵慢走。”

    助教们对他也多了尊重。

    赵岩连声说不敢。

    这个年轻人很谦逊,颇有些我当年的影子……韩玮笑道:“咱们这里是学堂,学问最大。”

    赵岩回到家,赵都已经回来了,就坐在台阶上歇息。

    “大郎今日去了哪里?”

    赵岩早些时候回家,只说是去算学。

    “阿耶。”赵岩缓缓跪下。

    赵都腾地一下就起身,“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别急,给阿耶说,阿耶来处置,啊!”

    赵岩抬头,眼中含泪,“这几年孩儿一直在家读书,阿耶和阿娘操劳家事,白发都有了,孩儿不孝!”

    赵都搓着手,“你说这个作甚,快起来,地上凉。”

    看着父亲那不自在的模样,赵岩就越发的心痛了,“阿耶,今日先生让我去了算学……从今日起,我便在算学教书了。”

    “啊!”

    赵都惊讶。

    刚出来的韩氏走过来拽他,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先生让我去算学教书。”

    韩氏回身看着丈夫,突然蹲下哭了起来,“熬出来了,总算是熬出来了!”

    孙二娘抱着孩子出来,站在那里发呆。

    成亲前她就知晓赵岩的情况,一直在跟随着武阳侯读书。她满心希望赵岩能早些出师,随后去做什么都行。

    可赵岩还是在埋头读书。

    赵家是普通人家,普通人读书能破家。

    赵都却没有怨言,不但耕地,闲暇还去东西市扛活……

    她和婆婆韩氏也寻了事情来做,补贴家用。

    她觉着这一天看不到头。

    可没想到幸福就这么来了。

    “先生说以后会想办法给我找个官做,可我却想……”

    赵都迟疑了一下,“就算是算学以后待不下去了,可我却有学问在,走到何处都能养活家人。”

    ……

    “太子今日又得了皇帝的夸赞。”

    贾平安和狄仁杰在书房说话。

    狄仁杰沉吟着。

    “其实……我以为夸赞太多也不好。”

    狄仁杰毕竟是聪明绝顶之辈,“你想想,夸赞越多……说句犯忌讳的,除非陛下能……否则一个经常被夸赞的太子渐渐长大,你觉着如何?”

    “猜忌!”

    贾平安早就知晓这个结果。

    但狄仁杰不知晓他给太子的秘籍。

    “孝顺!”

    用孝顺开道,自然无往而不利。

    狄仁杰一怔,旋即笑道:“好一个贾平安!孝顺,妙!”

    孝顺能抵挡所有的攻击,你说太子密谋不轨,不好意思,太子坦荡荡,而且孝顺帝后。

    贾平安笑了笑,“等着看吧。”

    “先生。”

    赵都带着赵岩来了,一来就跪下。

    “这是作甚?”

    贾平安皱眉道:“赶紧起来!”

    赵都起身抹泪,“大郎这几年在家读书,我也曾犯过嘀咕,可想着武阳侯学问高深,就强撑了下来,今日大郎能得了这等机缘,皆是武阳侯的帮助,大郎,跪下。”

    赵岩跪下,赵都喝道;“今日你在此发誓,此后孝顺武阳侯,但凡悖逆,便不是赵家子孙!”

    “你这是何必!”

    贾平安莞尔。

    赵岩果然照着发誓了,那眼神……贾平安觉得自己此刻让他去赴死都不会带半点犹豫。

    狄仁杰在边上见证了这一次誓言,笑道:“平安的弟子都成了先生,这便是出师了,平安可有教诲?”

    他很好奇贾平安教弟子的手段,所以想通过这些教诲来一窥门径。

    贾平安淡淡的道:“也好。”

    众人以为他要说话,可贾平安却收拾了文房四宝。

    狄仁杰过来磨墨,赵岩过来按着书卷,贾平安略一思索……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晚些写完,赵岩跪下,双手伸出来。

    贾平安把这一篇师说递给他,说道:“既然为师,就得知晓为师之道,以后好生努力。”

    “是。”

    赵岩的眼中全是震惊。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先生竟然就写出了这一篇堪称是不朽的师说……传出去谁信?

    等他们父子走后,狄仁杰用见鬼的眼神看着贾平安,“这一篇师说承前启后,可为天下师者的座右铭。平安,你……究竟有多少才华?”

    贾平安洒脱的道:“我的才华……”

    他轻轻拍了一下小腹,“宛如江河,滔滔不绝。”

    ……

    “贾平安的弟子进了算学?”

    李治淡淡问道。

    “是。”

    沈丘看了皇帝一眼,心想这是福还是祸?若是皇帝觉着新学渐渐侵蚀国子监……

    李治眯眼,“知道了。”

    沈丘出了大殿,正好长孙无忌等人来了。

    长孙无忌看着他,止步,目光幽幽,“听闻百骑最近下手很是肆无忌惮,你要好自为之。”

    能让长孙无忌说出这番话来,可见百骑最近弄了不少大动作。

    沈丘压压鬓角的长发,淡淡的道:“咱行事不问因果。”

    他是内侍,此生没有子女,什么因果?

    所以内侍行事狠辣,除去身体残缺导致的心理扭曲之外,也有这个缘故。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

    沈丘回以一个冷漠的笑意。

    若论心腹,沈丘才是。

    晚些,他回到百骑,令人去查探赵家。

    一个百骑头目起身道:“可要查查武阳侯家?”

    明静瞬间炸了,一拍案几起身,柳眉倒竖,“什么意思?武阳侯在的时候你奉迎的让我恶心,如今武阳侯才将走,你便想捅他一刀?”

    百骑头目笑道:“只是例行公事。”

    “那可要例行公事查查你?”明静一炸就没玩没了。

    最近很沉寂的程达淡淡的道:“武阳侯乃是重臣,要查他,陛下得点头。你这话……僭越了!”

    小头目拱手请罪。

    沈丘旁观这次争执,并未发话。

    没多久,就有人去查探了回来。

    “沈中官,那赵岩在家中抄了好些东西,我带来了一份。”

    这货不识字,拿出来的时候都倒了。

    沈丘看了一眼,然后眼珠子许久移不开。

    “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

    晚些,这份师说被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

    李治抬头,赞道:“好一篇师说,这篇文章当让天下人诵读,以为座右铭。”

    太子在读书。

    一堂课结束,赵二娘起身道:“太子累了,且歇息吧。”

    李弘摇头,“孤不累。”

    外面,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进来。

    “殿下,陛下令奴婢送来这篇文章,请殿下仔细诵读。”

    赵二娘回身,“这是陛下的新作吗?殿下,还请认真诵读。”

    李弘点头,赵二娘接过文章,开始诵读,“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蒋林遵进来了,闭眼,摇头晃脑……

    曹英雄也在闭眼,却是在努力背诵。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赵二娘抬头。

    “绝世好文!”

    蒋林遵抚掌大赞,眉飞色舞的道:“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也,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绝妙好文,老夫服矣!”

    曹英雄觉得这篇文章果真绝妙,“好文,可流芳千古!”

    李弘问道:“谁写的?”

    赵二娘低头,“赵氏子岩年十七,好新学,格物算术皆通习之,不拘于时,学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叮!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众人的心弦。

    李弘拍手笑道:“是舅舅!”

    兄长果然出手不凡……曹英雄笑道:“竟然是兄长写给弟子的文章?哈哈哈哈!”

    赵二娘喃喃的道:“人说武阳侯只是诗才了得,文章不彰,可今日一篇师说,羞愧了多少所谓的文章大家。身负大才却不肯彰显,武阳侯的胸怀……果然宽广。”

    蒋林遵掩面而去。

    而在算学……

    赵岩把这篇师说用镇纸压在了自己的案几上,随后去上课。

    “小赵!”

    韩玮来了,进来见赵岩不在,就笑道:“果然勤奋,咦,这是什么?”

    风吹过,案几上的纸张飘飞,却被镇纸压了下去。

    “师说……”

    赵岩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屋里全是人。

    “这是……”

    众人回头。

    “这是武阳侯写了送你的?”

    赵岩点头。

    贾平安照例中午开溜。

    “小贾!”

    李勣叫住了他,问道:“敬业最近怎地夜不归宿?”

    呃!

    多半是去甩屁股。

    “多半是和朋友饮酒。”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看着李勣那狐疑的目光,贾平安赶紧开溜,可老李出手如电,一下就拽住了他,“说!”

    贾平安一脸懵逼,“英国公,说什么?”

    李勣淡淡的道:“若非老夫在尚书省,你以为任雅相会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小子!

    老实些!

    贾平安无奈,“说是去……看甩屁股!”

    “孽畜!”

    李勣气得浑身打颤。

    “英国公可要保重啊!”

    李义府路过,飘了这么一句话。

    贾平安赶紧开溜。

    李勣咬牙切齿的去寻到了孙儿,带回了自己的值房里。

    “跪下!”

    呯!

    值房里仿佛摇晃了一下。

    “阿翁,我可没犯错!”李敬业觉得祖父老糊涂了。

    李勣拎着马鞭冷笑,“没犯错?你这几日为何夜不归宿?定然是去了青楼。孽畜!”

    啪!

    李敬业挨了一鞭,仰头道:“阿翁你说不说理?”

    “老夫什么都能说理,就是这等事不能。”李勣气得想吐血,“去青楼竟然夜不归宿,你这个孽畜!”

    李敬业喊道:“阿翁,我并未去青楼。”

    “那你去了何处?说不清楚,老夫今日抽死你!”

    李勣冷笑。

    李敬业摸了摸,摸出了一根半成品腰带。

    “这是何物?”

    这特娘的太丑了吧。

    李勣无语。

    “阿翁,你上次说想买一条新腰带,我想着你的寿辰差不多就到了,这几日就在平康坊寻了个工匠请教,想打造一根腰带来送你……”

    李勣手一松,皮鞭落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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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我想试试拳头如何

    “英国公,陛下召见。”

    李勣楞了一下,李敬业赶紧把这条半成品腰带往怀里塞。

    李勣抢住,李敬业抬头,认真的道:“阿翁,你的力气没我大,我怕伤着你!”

    李勣拍了他一巴掌,然后把腰带抢来,骂道:“快滚!”

    “阿翁的性情越发的古怪了。”

    李敬业嘟囔着:“阿翁,传出去丢人。”

    李勣等他走后,就把自己那条低调却不乏奢华的腰带解下来,换上了这条半成品,丑陋不堪的腰带。

    他干咳一声出了值房。

    属官行礼,然后看着腰带楞了一下。

    李勣冷着脸,“看好了。”

    属官以为他说值房,就低头应了,“是。”

    出了尚书省,宰相们会和。

    李义府刚升职为中书令,见了李勣的腰带,脑海里转悠了一下。

    故意的?

    不会,李勣稳重,不会故意穿着这样的腰带出来露丑。

    那么便是他的腰带坏了,一时之间寻不到替换的,就弄了这个丑东西。

    于是他微微一笑。

    众人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于是默然。

    李勣特地走在了前面。

    咦!

    众人惊讶。

    往日李勣可是最喜欢走在后面,今日这是怎么了?

    “英国公,你这是……”

    来济问道。

    李勣低头。

    众人低头。

    那里没啥啊!

    带路的内侍回身,发现宰相们都低头看着地面,心想难道是谁的玉佩掉了?

    李勣干咳一声。

    没反应。

    他抚须微笑,“家中的孽畜不务正业,知晓老夫的寿辰将至,竟然去寻了工匠学艺,亲手打造了这根腰带……看看,丑!”

    大伙儿都是人精,李勣带着一根丑陋不堪的腰带出来就罢了,后续走前面,低头看腰带……谁都不是傻子,就知晓腰带有些问题。

    可谁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问题。

    酸!

    李勣觉得自己置身于醋坛子的外面,浑身轻飘飘的。

    晚些李治发现群臣的神色都不对。

    但他此刻没心思管这些。

    “天竺那个方士娑婆寐来了。”

    长孙无忌抬头,“陛下,这娑婆寐当年被王玄策带回了长安,满口长生之道,后来先帝使他四处寻求药石,以求合得长生药……可终究无功而返,不能成药。今日他再来,老臣以为怕是求富贵。”

    舅舅的眼光还是颇为敏锐,奈何……

    李治点头,哂然一笑,“自古以来安有神仙?秦皇汉武孜孜以求,疲弊生民,卒无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荒谬!”

    “召太史令!”

    李淳风来了,一听此事就笑了,“正如陛下所言,神灵之事虚无缥缈,只是一句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就揭开了此事的真假。”

    皇帝异常的清醒,这对于大唐而言就是个好消息。

    群臣一番颂圣。

    李淳风出去,在宫门外见到了娑婆寐。

    娑婆寐须发斑白,容颜大变。

    “见过太史令。”

    他的声音很平缓,不急不躁。一双眸子中仿佛带着魔力,让人不禁想仔细看看,探索其中的奥妙。

    李淳风止步,觉得这人不知趣,“既然回了天竺,为何归来?”

    “我寻到了长生之道。”

    娑婆寐微笑,却带着些神秘。

    李淳风大笑,“什么长生之道?老夫且问你,若是有长生之道,你为何会衰老?”

    “这只是轮回。”

    娑婆寐缓缓回身而行。

    “有神灵居于深山之巅,每日讲学时天花乱坠,随后有异兽献上仙饮,送上鲜果,我只是在山脚看了一眼,浑身颤栗……”

    他站在皇城大门外,声音陡然洪亮。

    “我想去神山!”

    这个世间最神通广大的不是皇帝,而是权贵。

    当日下午,娑婆寐就被一些权贵请了去。

    ……

    “夫君……我要死了。”

    卫无双发热发的厉害。

    “死不了!”

    贾平安一边弄了姜汤给她喝,一边又弄了酒精来。

    “夫君……”

    贾平安在脱她的衣裳。

    卫无双的脸红的就像是苹果。

    “夫君不可!”卫无双觉得自己并无抗拒的力量。

    “女人就是麻烦!”贾平安把酒精稀释了,随后用手巾蘸取,给卫无双擦拭。

    额头,腋下……

    “夫君……”

    卫无双的眼中多了泪水。

    这等事家中就有女仆,可贾平安却亲自做……

    “别乱动。”

    贾平安一边擦拭一边看她的脸色,“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些,看都看不到脸色了。”

    他一边嘟囔一边起身,举起了卫无双的右手,去擦拭腋下。

    卫无双猛地勾住了他的脖颈,贾平安猝不及防,就靠在了她的脸上。

    “夫君。”

    “啥事?”

    卫无双从未这般心满意足过。

    这样的夫君才是良人。

    “妾身就算是此刻死去,也无憾了。”

    贾平安拍了她一巴掌,“胡言乱语。”

    晚些,卫无双的体温降下去了,沉沉睡去。

    贾平安出了卧室,苏荷带着两个孩子在等候,一脸焦急。

    这个时代高烧就近乎于绝症,得碰运气。

    “无事,明日就能好。”

    卫无双是贪凉晚上没盖被子,结果就中招了。

    “阿耶。”

    贾昱抬头,那无助的眼神让贾平安心中一痛,就把他抱起来。

    “你阿娘好得很,明日定然就好了。”

    “阿耶,我想阿娘。”

    “嗯!”

    兜兜牵着阿耶的衣裳,跟着侧面亦步亦趋。

    “阿耶,大娘是不是睡了?”

    兜兜仰头问道,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对,睡了。”

    贾平安拉了她一把。

    兜兜叹息一声,小大人般的,“阿耶,阿娘最喜欢和大娘睡,要不,以后让她们一起睡吧,定然就不生病了。”

    呃!

    苏荷脸红,却理直气壮的道:“我只是喜欢无双的大长腿。”

    无双的大长腿最是可爱了,缠着真的很舒服。

    当晚贾平安就陪着卫无双入睡,一直迷迷糊糊的,不时起来摸摸她的额头,甚至还试探一下呼吸。

    三花站在卧室外面值守,看着夜空,喃喃的道:“这便是大唐的男儿吗?不,只是郎君如此。”

    第二日,贾平安还在迷迷糊糊的,就觉得凉飕飕的。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卫无双趴在自己的胸前,眼神温柔。

    “夫君!”

    “发汗了?”

    卫无双点头,贾平安一把把她拉下来,随即用被子盖好。

    他穿着亵衣亵裤下床,打开柜子弄了两床被子。

    “发汗不可受寒,要憋住!”

    小时候感冒,父母就弄了姜汤来喝,随后加被子发汗。

    “郎君。”

    外面有人叫。

    “何事?”

    贾平安穿好衣裳。

    “郎君,太史令来了。”

    靠!

    竟然错过了上衙的时辰。

    不过贾平安不在乎那点钱粮,扣就扣吧。

    李大爷仙风道骨的站在前院,杜贺等人毕恭毕敬的伺候。

    “李大爷!”

    贾平安一夜没睡好,精神还行。

    李淳风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要节制,神气损耗了。”

    我损耗个啥?

    贾平安轻笑道:“内子病了,我看护了一晚上。”

    李大爷干笑,随后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小贾,你可知晓娑婆寐?”

    呃!

    这个人贾平安打听过。

    后世传闻娑婆寐给先帝弄了什么丹药,先帝吃了就完蛋。

    但事实上娑婆寐这是拿了先帝的钱粮满世界去嗨皮,公款旅游的感觉真心不错。

    “知晓。”

    “他又来了长安!”

    曰!

    贾平安皱眉,“这是想蛊惑陛下?弄死他!”

    李淳风淡淡的道:“当初先帝被他迷惑,后来应当是给当今陛下告诫了一番,陛下那话说的让人赞叹……”

    “啥话?”贾平安心想难道是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淳风用那种赞美的腔调说道:“自古以来安有神仙?秦皇汉武孜孜以求,疲弊生民,卒无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

    李治不糊涂!

    这话放到千年后都能敲打那些走火入魔相信能长生不老的蠢货们!

    贾平安甚至觉得应当把这段话记录下来,传于后世。

    李淳风挠挠头,仙风道骨顿时无存,“长安城中有权贵把那娑婆寐接了去,一群人在听娑婆寐说着什么神山。老夫担心他会在长安城中弄出些动静来。”

    贾平安满不在乎的道:“既然说能长生,那便弄死他,看他死不死。”

    李淳风叹息一声,“小贾你这个煞气太重,小心后半辈子麻烦。你看看李勣,再看看李靖,后半辈子都是这般,看似风光……”

    李大爷怎么变得那么唠叨了?

    贾平安无语。

    “老夫准备去一探究竟,小贾,同去?”

    李大爷情深深,意切切的发出了斩妖除魔的邀请。

    “我辈修士……不对,我辈新学之士,自然要斩妖除魔。不过且等内人好了再说。”

    下午卫无双看着就如常人般的。

    晚饭时,夫妻之间脉脉相对,情意绵绵。

    苏荷在边上吃饭,狐疑的看着他们。

    贾平安觉得厚此薄彼了,就给她一个情意绵绵眼。

    兜兜在边上喊道:“阿耶看阿娘了,盯着看!”

    这个倒霉孩子!

    贾平安咬牙切齿的。

    “阿福!”

    阿福摇摇晃晃的进来。

    粑粑,你这是要打老三?

    贾平安没好气的摆摆手,“散了。”

    吃完晚饭,贾平安带着人出发了。

    “李大爷!”

    一路寻到了李淳风家中。

    李大爷大概是在修炼,竟然穿着道袍,身上还有些香火味。

    “这是……”

    贾平安笑眯眯的道:“今夜月明星稀,正是降妖除魔的好时辰啊!”

    “现在去?”

    李淳风掐指一算,嘴唇不停的动。

    贾平安很好奇,“李大爷,你这算什么呢?莫非是算凶吉?”

    李淳风不答。

    但老仆在身边一脸敬畏的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老李果然是神仙做派。

    半晌,李淳风叹道:“回家怕是赶不上子时觉了。”

    老李这是在算此次行动要耗费的时辰?

    牛逼!

    贾平安问道:“何为子时觉?”

    “子时之前睡的觉。”

    言简意赅啊!

    “走!”

    李淳风这便准备出发了。

    “桃木剑呢?符箓呢?”

    贾平安真心想看看李淳风降妖除魔啥样。

    李淳风淡淡的道:“剑在心中。”

    果然是逼格满满。

    外面,陈冬带着几个家仆都在等着。

    李淳风看了他们一眼,“都是浑身煞气的。”

    这可是李神仙!

    段出粮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问道:“李神仙,逝去之人若是没了尸骸……魂魄可能归乡吗?祭奠的香火可能享受到?”

    众人上马,李淳风看了段出粮一眼,“你的煞气尤重,这是杀了多少人?”

    段出粮摇摇头,“数不清了。”

    “大争之世啊!”

    贾平安不觉得在这个时代杀人有什么不好,“强敌环伺,不杀人就会被杀。”

    李淳风觉得这话有些意思,“尸骸能否存在不打紧,其实……魂魄才是最要紧的。”

    段出粮欢喜的道:“多谢李神仙。”

    李淳风淡淡的道:“小事罢了。”

    “小贾,你如何看?”

    李淳风一直想把贾师傅度化在自己的门下,可架不住贾师傅不上当。

    贾平安在想娑婆寐的事儿,随口道:“世间是苦海,肉身是船,魂魄是客。”

    他发现周围很安静。

    “太史令,这是怎么了?”

    李淳风拽着胡须,突然下巴刺痛,却是拽了十余根胡须下来。他看了一眼胡须,心痛的道:“留了多少年了。”

    他抬头,就像是看着肥美羔羊般的看着贾平安,“小贾,跟老夫来修炼吧,老夫担保能让你成为道门的领袖……”

    这等诱惑一般人哪里扛得住。

    贾平安微微一笑,“太史令,出家人求的大道,所谓道门领袖那只是权势,想要权势就别在方外厮混,想求大道就别在意所谓的领袖。”

    李淳风身体一震,“贫道却是误了。”

    贾平安也没想到一番话就把李淳风给点醒了,觉得道尊该重赏自己。

    段出粮在前面探路。

    他的父亲也是府兵,当年跟随着先帝征伐高丽,结果被俘……那时候的高丽人已经不复猖狂,只想打击唐军的士气,于是就把他的父亲和一些俘虏活生生的用战马拖死。

    当时惨叫据说和厉鬼嘶吼一般,事后有同乡去收拾尸骸,可只寻到了一截脊梁骨,就把它带了回去。

    埋了脊梁骨后,段出粮随即参加府兵,坚定要求出征高丽。

    折冲府听了他的事后,特事特办,让他赶上了二征高丽。

    那一战……

    他奋力冲杀,杀的眼珠子发红,杀的目光定定的。

    随后的一战,唐军大胜,段出粮作战悍勇,杀敌众多,已经被上官报了上去,就等着战后立功受赏。

    美好的前程就在眼前,可段出粮的事儿暴露了。

    他用人皮为鼓,以人骨为鼓槌,强令俘虏捶打。

    那些俘虏崩溃了,随即引发骚乱。

    他一人一刀,斩杀了三十余俘虏,浑身上下都是血肉和内脏。

    那眼睛竟然不似人类。

    段出粮疯了。

    但好在他只是杀俘,上官心中惋惜,就掩盖了,报了一个疯病。

    夜里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一行人的马蹄声显得有些单调。

    前方有火把。

    “止步!”

    一队金吾卫的军士过来,目光扫过众人。

    “身份,去何处?手莫要放在腰间。”

    “武阳侯贾平安。”段出粮说道。

    他看着这些军士,眼中有回忆之色。

    那些厮杀啊!

    他的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

    验证了夜行证明,随即众人再度出发。

    到了醴泉坊,叫开坊门。

    “在何处?”

    贾平安问道。

    “郎君,就在前面不远。”

    前方的一个大宅子里,此刻灯火通明。

    一群权贵在大堂里虔诚的听着。

    上座的是娑婆寐,他的声音平缓,目光闪动着妖异的光芒。

    先帝英武一世,竟然在他的身上栽了跟斗,由此可见颇有手段。

    “……西域有神山,神山上有圣洁的白莲,只需吃一片便能延年益寿,吃一株便能长生不老……”

    外面突然有些嘈杂。

    “该死的!”

    一个权贵见娑婆寐皱眉不肯说,就骂道:“去看看,打出去!”

    那些豪奴气势汹汹的出去……

    大门处,十余豪奴冷冷的看着段出粮。

    门外,贾平安和李淳风在看着夜空。

    “滚!”

    一个豪奴怒吼。

    “为何不先礼后兵?”李淳风有些好奇。

    “因为这些人不肯听咱们的,咱们来此的目的就一个,让娑婆寐知晓,大唐并非是他招摇撞骗之地。”

    就像是当初贾平安被称为扫把星一般,李治那时候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可却忌惮由此带来的后果。

    娑婆寐也是如此。

    若是弄死他,会不会带来一些莫测的后果?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贾平安的嘴角挂着冷笑,“这个世间只重衣冠不重人,我想试试拳头如何!”

    段出粮上前一步……

    惨叫声骤然而起,一起就没停过。

    贾平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夜空,“太史令,你说那些星辰上是否有人居住?”

    “兴许吧。”

    李淳风不敢确定。

    “住手!”

    里面传来了拔刀的声音。

    贾平安缓缓走过去。

    段出粮拿着一个豪奴的手臂,漠然看着前方拔刀相向的那些人,用力……

    “嗷!”

    手臂硬生生被撇断的豪奴惨叫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

    “杀了他!”

    有权贵赶到,勃然大怒。

    “杀了谁?”

    贾平安和李淳风出现了。

第674章 送瘟神

    贾平安一直觉得装神弄鬼不是上进的人该干的事儿,但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大型迷信活动。

    那个权贵看到贾平安,嘴角翘起,“贾平安,夜里来此行凶,且等着明日老夫的弹劾吧!来人,赶出去!”

    段出粮抬头,火光下,那红彤彤的眸子让权贵心中一惊,“救我!”

    他跌跌撞撞的退后,可段出粮纹丝未动。

    李淳风嘟囔道:“这便是我大唐的权贵,当年的武勇都丢进了渭水中。”

    这些人早已失去了武勇,堕落的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先帝在时,堪称是将星云集,但随着那些将星的老去,后续无人。

    这也是大唐在对阵吐蕃时陷入被动的原因。

    贾平安上前一步,狞笑道:“听闻这里有人聚众……图谋不轨!”

    一个豪奴手一松,横刀落地。

    那权贵呆若木鸡。

    贾平安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进去。

    大堂里,娑婆寐依旧在说着。

    “……神山之巅终年白雾笼罩,偶尔一现身,便能看到祥云……”

    娑婆寐抬头看着虚空,欢喜的道:“我曾有幸看到那一抹祥云,当时我奄奄一息躺在雪地中,祥云出现,我的身体中凭空多了一股力量。我跌跌撞撞的往上跑,可白雾随即涌来……眼前无法视物……”

    “可惜了!”

    “若是老夫能看一眼,愿意出二十万钱!”

    一个看着身体还不错的权贵憧憬不已。

    傻缺!

    贾平安出现在大堂外,扬声道:“娑婆寐,神山在何处?”

    娑婆寐见是个年轻人,就淡淡的道:“神山在虚无缥缈之处,凡人不得见。”

    “如此你可是凡人?”

    贾平安的问题刁钻。

    娑婆寐平静的道:“在来大唐的前夜,我做了一个梦。”

    我有一个梦!

    贾平安觉得这厮可以去说书了。

    “我梦到神山上白雾消散,祥云中,那些神灵在高声说话,伸手便可抓来云霞,随即乘坐云霞飘去……”

    “山巅有何物?”

    贾平安再问道。

    娑婆寐叹息一声,“山巅有宫殿,浩瀚无垠……”

    “这还能袖中神通?”

    李淳风进来了。

    随即二人开始辩驳。

    一番辩驳。

    老李竟然不敌。

    李大爷!

    你这个……

    李淳风退回来,喘息道:“老夫近些年疏于修炼,不行了,不行了,回头得闭关。”

    我信你个邪!

    娑婆寐淡淡道:“神灵告诉我,我应当寻到一百零八位有缘人,随后让他们虔诚祷告,我便能去一窥神山……”

    李半仙竟然不敌?

    那些权贵越发的兴奋了。

    “可要如何祷告?”

    娑婆寐微笑道:“默念神灵护佑,神山再现即可。”

    一声叹息。

    贾平安走了过来。

    一群蠢货此刻满眼都是神灵,仿佛下一刻就能出发去神山看看,随后吸一口气就能长生不老。

    他看着娑婆寐,说道:“神灵可护佑你吗?”

    娑婆寐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当然,否则我将无法再次前往神山。神山之上白雪密布,但凡说话的声音大一些,那些雪就会崩塌,哪怕是百万人也不堪一击,化为神灵的祭品……”

    贾平安再问道:“真有神灵护体?”

    这个年轻人的话真多。

    娑婆寐点头。

    呛啷!

    贾平安拔出横刀,刀出如电,搁在了娑婆寐的脖颈上。

    他的眼神锐利,声音轻蔑,“告诉我,若是我一刀斩杀了你,神灵的力量可在护佑着你?”

    娑婆寐的腿颤抖了一下,近距离的贾平安发现了。

    “你的腿在颤抖。”

    贾平安微笑道:“可要我给你支撑吗?不,那会让你觉着神灵很虚弱。”

    他闪电般的收刀,回身道:“只是一个骗子!”

    直至他走了出去,大堂里的人竟然都没有说话。

    “哈哈!”

    娑婆寐微微一笑,“亵神者啊!你会坠入深渊。”

    出了醴泉坊,李淳风嘟囔道:“此人是个骗子,只是口才了得。可口才不好也没法出来行骗。”

    “错。”

    李淳风看着他,“错在何处?”

    贾平安抚平了被夜风吹起的一缕长发,平静的道:“许多时候,话越少,就越能让人信任。譬如说娑婆寐该带一队随从,他不说话,或是偶尔说几句话,剩下的就让那些随从来吹嘘……”

    李淳风捂额,叹道:“你若是去行骗,怕是能骗走一座城池。”

    “我骗过。”

    贾平安笑的很是得意,“我骗过吐谷浑的王城。”

    李淳风换了个话题,眼中多了些讥讽之意,“你说的对,若是能有一队随从,娑婆寐的骗局将会更无懈可击。可他没有,可笑的行骗者,他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哈哈哈哈!”

    一个穷的叮当响的行骗者,大概是听闻先帝驾崩了,就赶紧麻溜的来了大唐,想看看那位被他哄骗的帝王的后裔如何。

    很遗憾,贾平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把戏。

    回到家中,狄仁杰在喝酒。

    “如何?”

    “一个骗子!”

    贾平安坐下,狄仁杰给他倒了一杯酒。

    酒杯就放在贾平安这边,可见狄仁杰一直在等他。

    贾平安把娑婆寐的事儿说了。

    “……说什么神山?可笑的神山,若是真有神灵,他们必然不肯待在人间,看着在红尘中载浮载沉的凡人恶心自己。”

    贾平安举杯一饮而尽。

    院子里有树,夜风拂过枝叶,一片侥幸逃过春风的枯叶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神灵不可凭!”

    狄仁杰本身就是个坚强的性子,后来清理淫祀时,什么鬼神,不存在的,一律捣毁。

    他举杯不饮,而是看着贾平安,“你可信神灵?”

    大哥,你这个问题太咄咄逼人了吧?

    元芳,你怎么看?

    “神灵无凭!”贾平安用最谨慎的态度,“可不知的事物即便是不信,也该保持敬畏。”

    狄仁杰突然笑了起来,状极欣慰。

    “对,无知,但却要敬畏。”

    贾平安微笑道:“无知产生敬畏。”

    “没错!”

    狄仁杰给自己和贾平安倒满酒,举杯,摸摸短须,取笑道:“平安是想说自己无知吗?”

    他越发的放松了。

    贾平安欣慰不已,然后笑了笑,“世间那么大,就算是了解了许多,可依旧有无尽的谜团在各处。要想彻底的解开……不可能!”

    后世那些科技看似登峰造极了,可却带来了更多的谜团。

    所以在许多时候活的糊涂一些不是坏事。

    贾平安喝了几杯酒,随即去了后院。

    两个老婆呢?

    他去了苏荷的房间,没人。

    秋香在值夜,她的福身已经像模像样了,“郎君,二夫人去了大夫人那边。”

    太过分了!

    贾平安悄然开门进去。

    第二天早上,兜兜睁开眼睛,缓缓偏头看着房门。

    晨曦还在萌发之中,空气中洋溢着清新的味道。

    她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我醒了。”

    房门打开,侍女进来,笑道:“小娘子醒来了?”

    “嗯!”

    兜兜自己爬起来,然后穿衣洗漱……

    走出房门,兜兜喊道:“阿娘!”

    咦!

    怎地阿娘没回应?

    兜兜跑了过去,敲门,“阿娘。”

    她躲在房门的侧面,若是苏荷出来定然就看不到人。

    我要吓的阿娘叫起来。

    兜兜扮个鬼脸。

    咦!

    没人?

    兜兜回身,正在打哈欠的侍女掩嘴道:“小娘子,二夫人在大夫人那边。”

    兜兜不满的道:“我就说阿娘喜欢和大娘睡,没人信。”

    她走到卫无双房间的外面,嚷道:“阿娘,大娘。”

    里面传来了一些声音。

    “兜兜来了。”

    “都怪你!”

    “赶紧起床。”

    兜兜很好奇的听着。

    晚些苏荷出来了,看着面色绯红,目光闪烁。

    “阿娘。”

    兜兜伸手。

    “这孩子就是来要债的。”

    苏荷嘟囔着抱起她,

    里面,贾平安躺在床上,牢牢的控制住了卫无双。

    “继续睡。”

    卫无双恼火,“夫君,兜兜在外面。”

    “我闺女马上就会去寻她大兄的麻烦。”

    贾平安腿一压,卫无双不禁翻个白眼。

    “大兄!”

    兜兜欢快的声音传来。

    没多久……

    “哇!”

    怎么又哭了?

    吃早饭时,兜兜在哭诉。

    “大兄抢了我的东西。”

    卫无双板着脸,“大郎为何抢妹妹的东西?”

    贾昱沉默。

    “不说罪加一等。”

    贾平安逗弄着。

    到了前院,狄仁杰在等候。

    “娑婆寐之事我想了许多。”狄仁杰负手而立,眼中多了自信,“大唐对他而言有什么?他若是想合什么长生不老之药,为何不在天竺?而是舍近而求远的来了大唐。”

    “因为……先帝。”

    先帝年纪大了,难免多了些别的想法,于是娑婆寐趁虚而入,忽悠了不少钱财。如今听闻新帝登基,他欣喜若狂,赶紧收拾收拾,再度来到了大唐。

    贾平安一直觉得求长生之举纯属扯淡,当然,后世那等医疗条件下,长生却不是问题……活到一百岁不是梦想。

    先帝英明一世啊!

    ……

    李敬业也起了。

    “阿翁!”

    今日是李勣的寿辰。

    大清早李敬业就去磕了头,随后得了一块玉佩。

    “少折腾。”

    李勣看着孙儿有些头痛。

    是去六部呢?

    还是继续在千牛卫厮混。

    千牛卫好歹都是舞刀弄枪的,若是进了六部,那些文官可能接受李敬业的毒舌?

    想到这里,李勣不禁头痛欲裂。

    所以说儿孙都是债啊!

    但不去不行了。

    再在千牛卫厮混下去……千牛卫的吴伟洪昨日隐晦的来提醒他,和李敬业交好的那几个,如今都是青楼的常客,家中的妻子颇为不满。

    这祸害到了同袍,可见不出手是不行了。

    “阿翁,我去了。”

    李敬业一手拿着饼,一手拿着马鞭。

    李勣看着他,微笑道:“去吧。”

    “阿翁好生和气,这不对……莫非昨晚谁摸上了阿翁的床?”

    李尧回头看了一眼,李勣神色平静。

    阿郎果然是胸襟宽阔,换了我,定然要把小郎君捶个半死。

    李敬业告退,然后冲着李尧使眼色。

    你赶紧出来!

    李尧笑眯眯的出去。

    李敬业放低了声音,“昨夜谁爬了阿翁的床?”

    李尧想死。

    李勣:“……”

    老夫不生气!

    老夫不生气!

    可……是可忍……

    “阿翁,我走了啊!”

    李敬业充满朝气的声音传来,李勣的火气消散了。

    孙儿还是关心我的。

    至于爬床。

    最近家中很是有一股子歪风邪气。

    李勣的脸又冷了几分。

    晚些他去了吏部。

    “英国公!”

    崔建见到他赶紧起身行礼。

    然后下意识的伸手,李勣平静的看着他。

    崔建赶紧收手,然后笑道:“英国公可是有事?”

    李勣点头,“我那孙儿你也是知晓了,上次就请你盯着六部的出缺,可有了?”

    他是山东士族抵御小圈子的大佬,崔建不敢怠慢,想了想,试探道:“兵部有个郎中……”

    “敬业还年轻。”

    明白了,这是要低调。

    “如此,刑部有个员外郎。”

    李勣良久点头。

    想他何等的手腕,可最终还是要在孙儿这里踌躇。

    ……

    “不是耶耶吹嘘,昨日那个香香都不肯收我的钱,香香的屁股……”李敬业追忆了一番,“甩的真好。”

    众人一阵不屑的起哄。

    李敬业站起来,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身材,不屑的道:“耶耶就算是不动,也能把屁股甩圆了!”

    说着他真的展示了一番。

    果真是……甩的好屁股!

    “如何?”

    李敬业得意的挑眉问道。

    门外,吏部的官员来了,寻了吴伟洪说话。

    “把李敬业调走?”

    “是啊!”

    吏部的官员觉得吴伟洪太过激动了些,就小心翼翼的道:“看来李敬业在千牛卫兢兢业业,可终究要以大局为重啊!”

    李敬业武力值强悍,想来千牛卫会因为少了他而难受。

    “是……哈哈哈哈!”

    吴伟洪激动的语无伦次,“是啊!李敬业就是我千牛卫的中流砥柱,可惜却要走了,一念及此,我……心中难受。”

    看来这个李敬业果然是个人才!

    吏部的官员笑眯眯的道:“先前崔郎中说李敬业乃是个大才,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随后吴伟洪带着他去寻李敬业。

    天神,赶紧走吧。

    “李敬业为人正直……”

    吴伟洪把好话说了一箩筐。

    “看看耶耶甩屁股如何?”

    官员发现吴伟洪的脸红成了猪肝,不禁倍感好奇,就往里面看了一眼。

    一个身材超级魁梧的男子正在甩屁股,节奏感很好。

    “谁是李敬业?”

    官员觉得太不像话了。

    李敬业回身,“我。”

    吴伟洪以手掩面,羞愧难当。

    官员:“……”

    李敬业走的颇为恋恋不舍。

    “回头一起玩啊!”

    他回身说道。

    想想和这些兄弟的战友情,他不禁泪湿眼眶。

    呯!

    门关了。

    啥意思?

    李敬业不解。

    里面传来了欢呼声。

    “下衙饮酒!”

    吴伟洪欢天喜地。

    到了刑部,顶头上司,刑部郎中管敦在等候。

    “管郎中,这便是李敬业!”

    管敦面白,微微一笑,竟然多了些儒雅的气息,“从今日起,你我便在一起共事,要精诚团结……”

    一番话说的很有水平。

    他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着李敬业。

    英国公的孙儿,传闻悍勇,这样的人进了刑部……观其言,查其行。

    “如此,我便带你去见长孙尚书。”

    刑部尚书长孙祥,是长孙无忌的族侄,今年五十余岁,看着颇为沉稳。

    见过面之后,长孙祥简单敲打了几句,等李敬业出去后,他微微一笑,“李勣把孙儿送到了刑部,他不担心被老夫给收拾了?”

    属官笑道:“长孙尚书不是那等人。”

    到了他这个级别,冲着对头的孙儿下手真的没品,但凡做出这等事来,长孙无忌都觉得丢人。

    李敬业进了刑部,随即分配工作。

    中午,他昏头昏脑的出来了。

    “敬业!”

    “兄长。”

    贾平安就在刑部的外面等他。

    “如何?”

    李敬业苦笑,“累。我宁愿去沙场厮杀,也不愿意案牍劳形。”

    能不用脑子就不用脑子,这便是李敬业的座右铭。

    “长孙祥不会冲着你下手,不过要小心刑部主事王琦。”

    长孙无忌和李勣是道不同,大伙儿不是一个阵营的,所以成为了对手。你若是动了我的孙儿,回过头老夫自然会反击。

    长孙家家大业大,儿孙众多,李勣真要盯上其中的一个,长孙无忌也只能徒呼奈何。

    这便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在外面吃了个饱,李敬业回到值房,趴着就睡。

    在千牛卫有那些兄弟可以一起吹牛打屁,在这里……

    先前他寻了个小吏说话,一开口就是青楼,小吏的眼神……

    很丢人啊!

    “李员外郎!”

    李员外郎的呼噜声整天。

    嘭嘭嘭!

    捶门了。

    被吵醒的李敬业大怒,打开门就骂:“这是作死吗?”

    门外敲门的小吏肃然站在边上。

    管敦站在门外,微微皱眉,“说话……要过脑子!”

    这是告诫李敬业别开黄腔!

    李敬业肚子里的火气还在,但知晓不能得罪上官。

    随即进去。

    “刚来了文书,有一批奴隶要配发,把名册找出来。”

    李敬业仰头看着虚空。

    耶耶受不了了!

    一番折腾,李敬业完成了任务。

    “莫要懈怠公事,莫要……”

    管敦一番教诲,让李敬业觉得脑袋周围有一群苍蝇在嗡嗡叫。

    管敦前脚出去,后脚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他回头一看。

    案几塌了。

    李敬业喊道:“刑部谁采买的案几,都虫蛀烂透了!”

    ……

    晚安!

第675章 每日例行装比有益身心健康

    李敬业第一天到刑部就和上官发生了冲突,据闻他一拳打烂了案几,然后叫嚣刑部采买的人以次充好。

    李勣得了消息也不管。

    贾平安也是如此。

    年轻人,总得要经历些社会毒打才能成熟。

    “武阳侯!”

    包东来了。

    “娑婆寐又在给那些人说什么神灵之事,今日多了十余人。”

    好事!

    贾平安现在就希望人越多越好。

    随后来个大型教育。

    贾平安随即进宫。

    大外甥对国家这个词有了新见解。

    李弘很是认真的道:“国要能保护家,家才肯护着国。”

    不管对不对,这个思路是没错的!

    贾平安心中欢喜,随意拍了一下李弘的肩膀。

    “大胆!”

    蒋林遵刚好过来就看到贾师傅拍太子的肩膀,怒不可遏,“竟然对太子无礼?”

    贾平安在看着他。

    李弘也在看着他。

    我们都没说话,你比比个啥?

    尴尬的气氛一发不可收拾。

    李弘晚些去了皇后那里。

    “学完了?”

    武媚很忙,但再忙也得看看儿子。

    李弘皱眉,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阿娘,蒋林遵老是凶神恶煞的。”

    武媚随口应了,然后吩咐道:“邵鹏,去和他说说。”

    “是!”

    邵鹏去寻到了蒋林遵,冷着脸道:“要尊重太子。”

    如今武媚升级为副皇帝,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邵鹏在宫中也算是一方诸侯了。

    蒋林遵气炸了,“那贾平安拍太子的肩膀,无礼!”

    邵鹏令人去问。

    “武阳侯说太子的肩膀上有只苍蝇,他便随手拍死了。”

    ……

    贾平安在盯着娑婆寐。

    “今日他说了什么……神山上有雪莲花。”

    徐小鱼觉得这事儿真的太假了。

    “都是道听途说,也就这个对了。”

    雪山之上生雪莲,武侠小说里雪莲能治疗内伤,年份越足的疗效越好,一千年的估摸着能让死人复活。

    “那些钱财有多少了?”

    贾平安玩味的问道。

    “有不少了……”

    这个没法去清点,徐小鱼估算了一下,“少说百万钱。”

    “都是有钱人呐!”

    贾平安笑吟吟的道:“盯着这批钱。”

    娑婆寐的蛊惑能力很强,只是两日,那个宅子里就堆满了钱财。

    “我要走了。”

    娑婆寐在一个清晨如此说道。

    “我梦到了神灵,神灵告诉我,该走了。”

    一群权贵恋恋不舍的把他送出门,随后就是一车车的财物。

    有钱人啊!

    外面盯着的徐小鱼不禁暗叹。

    “带我一起去!”

    “还有我!”

    一群人争先恐后的想跟着去寻神山。

    娑婆寐能怎么办?

    他微笑着把衣裳脱去。

    “天呐!”

    他的上半身全是鞭痕,哪怕是时日久了依旧不散。

    “这是神灵的惩罚。”

    娑婆寐很严肃的道:“谁能承受这样的惩罚,谁就能去朝圣。”

    “他是个虔诚的人。”

    众人不禁顶礼膜拜。

    娑婆寐随着车队缓缓出城。

    “为何不动手?”

    狄仁杰觉得这不符合贾平安的性子。

    “按照我的想法,你此刻便该拦截,随后揭穿他所谓神灵的真面目。”

    车队缓缓而行,贾平安和狄仁杰跟在后面。

    “所谓的神山就在吐蕃那边,山很高,终年积雪,可你不能因为它高就说是神山吧?”

    贾平安笑了笑。

    “无知导致神话。”

    车队出了城,接着便是送行的人群。

    一路前行,到了晚上就寻了地方住下。

    几个黑影悄然摸进了逆旅。

    掌柜和伙计被捆了起来,堵住嘴,呜呜呜的求饶。

    “闭嘴,不杀你们。”

    后院,娑婆寐在马车里躺着,还有两个权贵给的大汉在看守钱财。

    一个黑影摸了进来,接着又是一个。

    为首的黑影举手。

    两个大汉坐在火堆边喝酒,渐渐的喝多了,就开始打盹。

    黑影走到了身后,猛地挥舞棍子。

    呯!

    两个大汉被敲晕了。

    这波动静大了些,马车里的娑婆寐问道:“何事?”

    没人回应!

    娑婆寐心中一个激灵,掀开车帘,“谁……”

    外面正突兀的出现一个男子。

    “娑婆寐,你好。”

    “贾平安!”

    贾平安一拳就把娑婆寐打了满脸开花。

    “神灵会惩罚你!”

    娑婆寐嚎叫道:“神灵会让你一家人陷入绝望……”

    “把大车弄走。”

    大车被一辆辆的赶出去。

    贾平安冷冷的道:“什么神山?那只是在吐蕃境内的一座山脉而已。”

    “你!”娑婆寐惊骇的看着他,“你如何知晓?”

    那座神山连吐蕃人都知之甚少,大唐人如何知晓?

    “我便是神灵!”

    贾平安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怜悯,“这座山峰叫做大地之母,说是神山,可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往上面攀爬,留下了一堆尸骸和一堆屎尿,以及铺天盖地的垃圾……臭不可闻。”

    后世攀登珠峰的路上能看到尸骸,因为低温的缘故,所以也能不坏。而那些营地就没法说了,屎尿纵横。

    若是神山有灵,定然会给这些人一巴掌。

    “那里不可能攀爬!”

    娑婆寐不敢置信的道:“你这个亵神者,你还会撒谎!老天,降下惩罚吧。”

    “那里有雪莲,不过不能治疗内伤……”

    贾平安来这边许久了,也憋了许久,此刻就像是个话唠。

    “珠峰上氧气含量小,一般人当然不能攀爬,否则半路就会死于各种综合征。”

    “天竺一直在窥探那一块土地,做梦都想来一次逆袭,可他们是仰攻,而这边的战机只需一个起飞,就能一路俯冲到他们的首都。”

    “话说你们那边现在开始玩蛇了吗?”

    娑婆寐觉得这人是个疯子。

    啪!

    贾平安一巴掌抽去,狞笑道:“你坑了先帝,坑了大唐,还想着能忽悠过去?说话!”

    娑婆寐的鼻血往下流淌,他知晓自己遇到了疯子。

    疯子没道理可讲,只能暂时服从。

    “没有。”

    “竟然还没开始玩蛇?”

    贾平安想着那些人吹笛子耍蛇不禁悠然神往。

    “郎君,弄完了。”

    陈冬过来。

    贾平安点头,眼中多了些冷意。

    “你……你要做什么?”

    娑婆寐连滚带爬的往车里躲。

    “先帝去了,你这个骗子也该跟着一起去,到了地下,记得忏悔。”

    贾平安拔刀。

    “不……”

    一个多时辰后。

    一群黑影悄然靠近逆旅。

    为首的男子举手。

    有人翻墙进去,把大门打开。

    男子指指各处。

    众人悄然摸了过去。

    不错!

    这个本事堪称是独步大唐。

    “沈中官!”

    一个百骑气急败坏的出来,“逆旅的人都被捆起来了。”

    谁这么好心为我们扫清了障碍?

    沈丘心中一冷,带着人去了后院。

    “车呢?”

    后院里,大车就只剩下了一辆。

    “有血腥味!”

    一个百骑掀开车帘,有人把火把凑过去。

    “娑婆寐!”

    无头的尸骸躺在车里,空气中仿佛带着惊骇的气息。

    “谁干的?”

    沈丘面色铁青。

    现在他们可以用官方的身份了。

    一番询问,一无所获。

    他快马赶回长安,心中不安之极。

    “百万钱?”

    李治神色平静。

    “是。”

    沈丘跪下,“奴婢无能,被人抢先一步,娑婆寐也被杀了。”

    “娑婆寐该死!”

    李治的眼中多了厉色,“哄骗了先帝,他难道还想活?”

    “查清谁干的,全数拿下!”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劫杀,堪称是胆大包天!

    沈丘低头,“是。”

    可他查了两日,却一无所获。

    那些贼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消息终究传了出去,那些给钱的权贵炸了。

    压力随之而来。

    刑部,李员外郎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压力。

    王琦带着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的就像是工蜂。

    可依旧没收获。

    养济院的官员也在唏嘘着。

    “百万钱,若是养济院有百万钱,那能救了多少孤老啊!”

    “百万钱想都别想。”

    大清早官吏们来到了养济院,开门……

    院子里全是人,一群孤老蹲在一起。

    中间全是箱子。

    其中一个箱子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竟然是绸缎。

    “这是……”

    “打开看看。”

    一个个箱子被打开,里面不是绸缎就是金银。

    “谁弄来的?”

    众人摇头。

    最下面的一个箱子被打开。

    “这里有张纸!”

    官员接过,念道:“不要问我的姓名,不要问我的来历,如果实在要问,那么就叫我……刘姥姥。”

    那百万钱竟然出现在了养济院,那些权贵随即赶来。

    “这都是我等的钱财!”

    “各家赶紧收了。”

    沈丘从里面出来,冷冷的道:“这些都是捐赠!”

    “啥?耶耶何时捐赠了?是有人劫杀了娑婆寐,抢走了咱们的钱财。”

    “钱给了娑婆寐,后续和你等再无关系!”

    是哈!

    那钱属于娑婆寐了,你们再来讨要岂不是无耻?

    “那是进献给神灵的。”

    李治在宫中得知这里的闹腾后,淡淡的道:“那便让他们去和神灵要。”

    武媚笑道:“这些人财迷心窍,不过那人究竟是谁?抢夺了钱财,又千方百计的运回长安……臣妾本以为他会吞了些钱财,谁曾想却捐给了养济院。陛下,这才是游侠儿。不过留名刘姥姥,这是何意?”

    游侠儿的逼格比恶少要高,但这等劫富济贫的事儿也干的不多,百万钱的规模……传出去他们能满肚子酸水。

    “查刘姥姥!”

    “陛下!”

    管理昭陵的官员连滚带爬的进了大殿,嚎哭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难道是先帝的陵寝出事了?李治的心中一个咯噔,喝道:“说清楚,该千刀万剐朕亲自动手!”

    当初有人砍了昭陵的一棵树,随后李治令斩杀,后来被人劝谏免死,但由此可见他对昭陵的态度。

    官员跪下,那绝望的心情连王忠良都感受到了。

    但没办法,昭陵出事,皇帝不但要亲自去请罪,弄不好还得要下罪己诏。

    “陛下,昭陵的地宫前有祭台,上面……上面突然多了一颗人头,面目狰狞,惊扰了先帝与文德皇后,臣……罪该万死。”

    所谓长眠,要的就要安宁,可现在……

    李治目光转动。

    没刀。

    不,侍卫有刀。

    李治冲过去,拔出侍卫的刀。

    “陛下!”

    武媚起身劝道:“何不问问清楚再杀?”

    那官员如蒙大赦,“陛下,那人头臣带来了。”

    王忠良亲自出去辨认。

    就在殿外,木匣子打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王忠良干呕了一下。

    “是……是娑婆寐的人头!”

    “娑婆寐?”

    李治拎着刀出来,仔细查看,然后哈哈一笑。

    “死的好!”

    武媚就站在门内,以手掩鼻,“陛下,这怎地有些像是祭奠先帝的意思。”

    李治回身,嘴角微微翘起,“那些钱财都给了养济院,人头供奉在昭陵,那人……忠心耿耿!”

    “陛下,那些权贵喧哗,说那些钱都是他们的。”

    武媚冷冷的道:“什么他们的?他们喊得应?还是说做了记号。”

    ……

    “好累啊!”

    贾平安躺在院子里,浑身腰酸背痛。

    贾家人手不足的后果很眼中,他带头转运那些钱财,累趴下了。

    苏荷在给他马杀鸡,跪在他的腰后一下下的用木棍子碾压。

    “哎哎哎……爽。”

    卫无双看了一眼,皱眉道:“不该这样。”

    苏荷回头,“那你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你下来!”

    苏荷下来。

    卫无双上去,坐在贾平安的臀上,抓住他的双臂反向拉。

    “嗷!”

    半个时辰后,李勣来了。

    “说是骨头断了?”

    卫无双和苏荷一脸羞愧。

    马杀鸡把夫君的骨头弄断了,这个说出去……贾家的女人没脸见人了。

    贾平安自作孽,强笑道:“应当没断。”

    李勣医术高超,外加沙场经验丰富。

    贾平安趴在榻上,李勣坐在边上,一边检查一边说道:“老夫当年见过无数骨折的,有的骨头渣子都穿透了身体……”

    苏荷崇拜的道:“这样的伤英国公也能救得活吗?”

    “救不活!”

    李勣检查了一遍,“无碍,就是扭了筋。”

    他摸出了一瓶药酒,打开嗅了一下,满意的道:“上次你说用酒精泡药酒,老夫试了一番,来,搽。”

    一番摩擦……

    贾平安觉得舒服多了。

    英国公亲自出手给他擦药酒,这个必须得领情。

    “药酒老夫留下,明日若是好转,那便自行擦拭。”

    李勣起身,婉拒了吃饭的邀请。

    老李年纪大了,加之孙儿和贾平安交好,所以才不避内院。

    送到门外时,卫无双突然问道:“英国公,这药试过了吗?”

    李勣一愣,摇头。

    两个老婆提心吊胆的,第二日贾平安精神大好,可她们却萎靡不振。

    “郎君!”

    安静进来禀告,“前院管家说有事。”

    谁来扶我?

    贾平安看看众人。

    “阿耶,我来!”

    兜兜扶着贾平安的腿,奋力喊道:“呀!”

    贾平安纹丝不动。

    贾昱觉得她太笨,就弄了棍子来。

    “阿耶你杵拐吧。”

    老大孝顺。

    老龟在水缸边懒洋洋的缩了回去。

    阿福那个小畜生不知转到哪去了。

    秋香上前,“奴扶着郎君出去吧。”

    卫无双和苏荷一脸理所当然。

    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

    到了前院,寻贾平安的却是狄仁杰。

    “说是那百万钱都进了养济院,娑婆寐的人头却去了昭陵……平安,可是你做的?”

    贾平安点头。

    “为何?”

    “先帝是个英雄。”

    英雄迟暮,可也不该被人哄骗。

    “天竺人,也配?”

    身体还没养好,涤烦茶屋的第一次股东大会胜利召开。

    两个公主坐在下面,身前的案几上摆着果子和茶水。

    现在就差一个话筒,以及掌声。

    贾平安坐在上面,用热情洋溢的声音说道:“恭喜各位股东,本年度涤烦茶屋的业绩报告会开始了。”

    没掌声,两个公主在嗑寒瓜的瓜子,香喷喷。

    这是一次团结的大会……

    “小贾,什么业绩报告,你只管说就是了,该分钱就分钱,该给钱就给钱,回头喝酒。”

    高阳永远都是最扫兴的。

    贾平安把两张纸递过去。

    高阳漫不经心的接过。

    新城单手捂胸接过。

    低头。

    然后猛地抬头,目瞪口呆。

    贾平安矜持的道:“淡定!”

    高阳猛地扑了过去,“小贾,这是真的?”

    贾平安点头。

    吧唧!

    高阳毫不犹豫的亲了他一口。

    新城捂额,不敢置信,“那么多?”

    别人做生意几年回本就算是好生意,可贾师傅做生意,一年就赚的盆满钵满。

    “诸位,这只是一个开始。”

    贾平安淡淡的道:“这只是长安周边的市场,随后推广到大唐各处,另外,那些外藩有钱人买不买?买,咱们大唐卖一万三千钱,外藩卖两万钱……”

    “太贵了吧?”高阳不觉得自己郎君是黑心商人,只是担心卖不出去。

    蠢女人!

    贾平安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正色道:“你要琢磨那些有钱人的心思,茶叶好喝,可当茶叶变成了奢侈品时,一万钱和两万钱并无区别,甚至越贵越好卖。”

    “为何?”高阳就喜欢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仿佛世间就没有能难倒他的事儿。

    “因为在这个时候,茶叶已经变成了炫耀的资本,来个客人,主人家拿出精美的茶罐,客人投其所好问价钱……两万钱……主人的虚荣心就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每日例行装比有益身心健康。

    “小贾!”

    小贾竟然把这些人的心思分析的这般透彻。

    新城不禁深深的震惊了。

    “诸位。”

    三个人的股东大会,贾平安却虚荣心爆棚的用了诸位这个词,“随后就是股东聚餐……”

    一顿聚餐下来,新城大醉而归。

    “公主!”黄淑大惊。

    新城大醉,斜睨着她。

    “喝酒,哈哈哈哈!”

    她和疯女人般的狂笑。

第676章 大唐人不该为奴

    新城迷迷糊糊的醒来,捂着头呻吟道:“来人。”

    黄淑急匆匆的进来,见她醒来,欢喜的道:“快,送醒酒汤来。”

    “我已经醒了。”

    醒酒汤一听就不是好东西,新城挣扎着坐起来,想起了昨日之事。

    高阳太疯了。

    一杯杯的灌贾平安和她。

    咦!

    不对啊!

    后续好像是我和高阳一起灌小贾?

    最后……好像是我醉了,高阳也不行了,小贾还能指挥人把自己弄出去。

    酒量啊!

    “新城!”

    高阳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握着小皮鞭,不屑的道:“看看你的小酒量,还想和我拼酒。赶紧起来。”

    “我不起!”

    “你起不起?”

    “啊!救命!”

    钱太多了。

    新城起来,看到那些堆积的钱财后,不禁觉得恍若一梦。

    “公主,武阳侯府中来人了。”

    来的是鸿雁。

    “见过二位公主,我贾郎君说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仅仅是一乐而已。”

    贾平安担心两个女人变成财迷,他自己也很头痛。

    太有钱了怎么办?

    贾平安给阿姐和几个皇子准备了礼物。

    武媚见到他就皱眉,“别人都在忙碌,就你整日无所事事。”

    灰溜溜的出宫,贾平安遇到了李敬业。

    李敬业带着横刀,官服显得有些紧身。

    “兄长。”

    李敬业很忙,贾平安觉得不是坏事,“去哪?”

    “有奴隶被弄死了,我去看看。”

    刑部还管着奴隶的事儿,以及发配。

    李敬业带着人到了事发地,就听到了嚎哭。

    一个容颜姣好的少女跪在一具尸骸之前,涕泪横流,“阿耶,你去了我怎么办?阿耶……”

    官员迎上来,“见过员外郎。”

    “说清楚。”

    李敬业见不得这等凄惨的场面,眼皮子在跳。

    官员说道:“先前这个奴隶惹怒了同伴,那些人一怒之下就打了他一顿,谁知此人不禁打,就这么……”

    李敬业走过去,蹲下来自己查看。

    奴隶的脸肿的像是充气了一般,拉开衣裳,胸腹部全是淤青和肿胀,肋骨那里最是明显,而且有一根肋骨变形了。

    大腿也变形了。

    目光下移,右脚不见了。

    “右脚呢?”

    边上的小吏目光闪烁。

    “这是虐杀!”

    李敬业起身,少女单手抱着他的大腿,指着边上的小吏,嚎哭道,“他看上了奴,想用强,阿耶挡着他,他就这么活生生的打死了阿耶!”

    李敬业站在那里,面色渐渐涨红。

    那小吏抬头,眼中有狡黠之色,“一派胡言,我……”

    “畜生!”

    李敬业劈手一巴掌抽去,小吏的脸猛地偏了过去,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喷出来,李敬业一拳……

    这迎面一拳直接打垮了小吏。

    世界安静了。

    少女惊讶,然后叩首,“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李敬业呆呆站着,突然伸脚,奋力一踩。

    李敬业闯祸了。

    得知他为了一个奴隶竟然差点打死一个小吏的事儿后,长孙祥捂额。

    顶头上司管敦在值房里抱头蹲下。

    他也逃不了连带责任。

    “他疯了?”

    管敦真心不理解。

    但这事儿最头痛的是李勣,想通了这个,管敦不禁松了一口气。

    英国公,捶死你这个孙儿吧!

    李勣刚过了寿辰,那一日堪称是高朋满座啊!

    可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孙儿又闯祸了。

    “带了来!”

    尚书省的值房里,李勣面沉如水!

    晚些,李敬业进了值房。

    “阿翁。”

    李敬业一脸无所谓。

    老人最痛恨的就是儿孙的这种无所谓。

    你今日的无所谓,就会变成明日的隐患!

    “为何打人?”

    李勣压着火气。

    李敬业说道:“阿翁,那人虐杀了奴隶。”

    “虐杀了奴隶自然有律法处置……”

    “可那些官吏都在为他遮掩,说是奴隶们自己打死的。”

    李敬业想起这个就来气。

    “于是你就出手,想代替律法?”

    李勣觉得很荒谬。

    李敬业摇头,“阿翁,我不管什么律法,我只知道此人该杀。”

    李勣被气笑了,骂道:“小畜生,如今消息进宫,随后就是处罚,你还敢这般大言不惭。来人,拿棍子来。”

    门外进来一个小吏,把棍子送上,面无表情的出去。

    李勣拿着棍子,气得嘴唇在哆嗦。

    砰砰砰砰砰砰!

    一顿暴打。

    李敬业双手捂头蹲着,随便抽。

    李勣气喘吁吁的指着他骂道:“那只是奴隶罢了,你竟然为了奴隶去杀人,你竟然为了奴隶去杀人……”

    外面的几个小吏面面相觑。

    英国公这是被气坏了。

    里面传来了李敬业认真的声音,“阿翁,奴隶也是人。”

    里面默然。

    外面默然。

    “谁说的?”

    “兄长说的。”

    “一派……”

    “阿翁,我能把那些纨绔子弟打死,却不能看着那些人被欺凌。”

    “愚不可及!”

    “英国公,陛下召见。”

    宫中来人了。

    “让李敬业也去!”

    李勣叹息,萧索的气息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谨言慎行,否则回去老夫打折你的腿。”

    一路进宫。

    这等事儿按理到不了李治这里,可这是英国公的孙儿,他担心被人利用。

    长孙无忌一伙渐渐式微,在这个关键时刻,李勣不能倒下。

    “为何?”

    他知晓经过,却依旧问了。

    “陛下,那小吏想对女奴用强,那女奴的父亲护着,被他活生生的打死。”李敬业理直气壮地道:“他还敢狡辩,臣忍无可忍,只是一拳……谁曾想他竟然这般不禁打,早知晓就再补一拳。”

    这个铁憨憨啊!

    王忠良不禁想掩面。

    英国公一世英名,手段高超,竟然在这个孙儿的身上无计可施。

    所谓杀人偿命,虽然只是重伤,但惩罚是少不了的。

    李勣的心乱了。

    所谓的无牵无挂,也就是没心没肺。

    若是皇帝严惩怎么办?

    流放……

    或是直接赶到军中去。

    想到李敬业一直想去军中,李勣一个激灵,心想孙儿不会是故意的吧?

    可看看李敬业,压根就没有这个演技。

    “意气用事!”

    李治冷着脸。

    意气用事在这个时候分明就是个褒义词啊!

    李勣暗喜,给李敬业使眼色,示意他低头认错。

    赶紧啊!

    可李敬业抬头,直挺挺的道:“陛下,奴隶也是人,就算是他犯了错,也不该随意折辱,更不能出手虐杀……”

    奴隶也是人?

    这个新鲜的观点让李治也为之一怔。

    “奴隶为何是人?”

    李治问道。

    外面来了个内侍,多半有事儿,王忠良微微摇头。

    在李治想来,李敬业不外乎就是同情心发作而已。

    “陛下,那些人大多都是奴隶的后裔……他们的父祖犯错,为何要连累子孙?”

    大唐不把奴隶当人看,关键是奴隶的子女也是奴隶,若是没有机缘的话,子子孙孙都是。

    李治笑了笑,“不如此,何来的奖惩。”

    李敬业抬头,认真的道:“陛下,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为何他们要子子孙孙都跪在尘埃里?”

    李治楞了一下。

    随后他摆摆手。

    李勣带着李敬业出去。

    啪!

    李敬业倔强的不低头。

    “小畜生,晚些再收拾你。”

    一个小吏重伤,据闻这辈子都不能自己站起来了,还破了相……那张脸被李敬业一拳打成了平板。

    李治把这事儿抛开,晚些处置完政事,起身去了后面。

    “见过陛下!”

    一群宫女福身。

    李治面无表情,没在意。

    “太子呢?”

    “陛下,太子在学骑马。”

    一匹小马驮着李弘在宫中缓缓而行。

    “有趣!”

    人小马小,李治看笑了。

    “陛下!”

    众人行礼,李弘被人扶下马,近前行礼。

    李治心中微动,问道:“太子以为奴隶可是人?”

    李弘觉得这个问题很古怪,“奴隶是什么?”

    “就是犯错的人。”

    “阿耶,奴隶……和宫人比,谁更艰难?”

    “当然是奴隶。”李治简单说了奴隶的待遇,“……子子孙孙皆是奴隶。”

    李弘看了一眼那些伺候自己的人,放低了声音,“阿耶,我还以为宫人就很苦了。”

    “哦!为何?”

    虽然此刻没有三观这个词,但帝王也会谆谆教诲。

    李弘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下,“阿耶,他们说宫人一生都不能成亲,整日只知道伺候我们……好可怜。”

    “童言稚语!”

    李治含笑。

    李弘却很认真的道:“阿耶,你错了。”

    李治一个恍惚。

    “你说什么?”

    “殿下!”边上的东宫属官冒死提醒,“慎言!”

    李弘涨红着脸,嘴唇蠕动。

    李治在看着他。

    我的儿子,大唐的太子该有怎样的勇气?

    李弘说道:“大唐人不该为奴!”

    李治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他去了武媚那里。

    “五郎说大唐人不该为奴。”

    “大唐人……”武媚敏锐的发现了这句话的方向性。

    “朕在想他的这番话。”李治坐下,有人奉茶,“李敬业说奴隶也是人,五郎说大唐人不该做奴隶。大唐人……”

    晚些有人送奏疏进来,“陛下,有御史弹劾李敬业。”

    ……

    李敬业已经回到了刑部。

    “员外郎!”

    小吏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并非人人都觉得奴隶不是人,杀了就和杀一头豕一般。

    李敬业坐在值房里憋气。

    “大不了就不做官了,跟着兄长去做生意。”

    “可做生意会被阿翁打断腿。”

    “要不,让李尧的儿子去做生意……我真是聪明。”

    李敬业的值房里传来了得意的笑声。

    外面的人不禁哭笑不得。

    “那小吏奄奄一息,他竟然还能得意……”

    “就是个瓜皮!”

    下衙后,李敬业去了祖父那边。

    李勣看都不看他,径直往外走。

    “阿翁。”

    李勣冷哼一声。

    “员外郎!”

    一个小吏急奔而至,欢喜的道:“那受伤的小吏被下狱了。”

    李勣问道:“为何?”

    小吏说道:“说是虐杀奴隶。”

    李勣呆了。

    李敬业得意的道:“阿耶,我就说陛下英明,可你却说不英明……”

    天可怜见,李勣何曾说过这话?

    他一巴掌抽的李敬业捂着后脑勺蹦跳,心中迷惑不已。

    这是为何?

    第二日,李治和宰相们碰头时,很明确的提出了要善待大唐奴隶的事儿。

    宰相们有些不同意见……

    “朕说的是大唐人!”

    早说嘛!

    大唐的奴隶来源复杂,比如说新罗婢,而大唐人为奴,这等事儿起因太复杂,难以厘淸。

    李勣满头雾水,心想这是为何?

    李治看了他一眼,“太子昨日和朕说,大唐人不该为奴。”

    李勣心中一动,这才知晓孙儿能逃脱责罚的缘故。

    “殿下仁慈!”

    群臣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不同意见,连李义府和许敬宗都站在一个立场上。

    太子仁慈,这对于群臣来说就是个好消息。

    若是遇到了以后明太祖的时代,仁慈何等的罕有,群臣早上出门都得留下遗书。

    刑部管理着奴隶。就在昨日打死人的地方,数十奴隶正在等待分配,其中就包括那个少女。

    今日官吏们来的早,有人冲着少女冷笑,颇有些同仇敌忾。

    少女绝望,眼神木然。

    她是奴三代,从小就知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长得漂亮,那就是主人的玩物,玩腻了送人只是运气好,运气不好……

    她看过那些同类的下场,男的还好,只是出苦力,女人被亵玩而死的也不少。

    “丁扬……”

    外面急匆匆的来了个官员,把官吏们召集起来,严肃的道:“陛下刚才说了,大唐奴隶……不,是大唐人为奴,要善待。”

    “可……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善待畜生?”

    “这是陛下的交代!”

    “领命!”

    “对了,说的是大唐人为奴的要善待,另外,此事乃是太子殿下的提议。”

    “难怪丁扬被抓了。”

    那些奴隶听呆了。

    有人捂着嘴,眼泪却不争气的流淌下来。

    有人捶打着地面,哽咽不休。

    少女不敢相信的看着外面,心跳的厉害,一个疯狂的主意冲破了理智的封锁,她疯狂的喊道:“奴是大唐人!官人,奴是大唐人!”

    外面进来一个官员,就是先前威胁她的那人,此刻官员冷着脸,“知晓了。”

    往日遇到这等喧哗,官员小吏都会喝骂,甚至是责打,可今日官员却只是冷着脸说知道了。

    少女泪雨磅礴,“阿耶,阿耶……你不该死啊!”

    当夜,丁扬死于狱中,据闻是伤口崩裂。

    “那等畜生,自然该死!”

    贾平安看不惯这事儿,使了个手段,把丁扬弄死在狱中。

    狄仁杰笑了笑,“平安你却是冲动了些。”

    “为何说冲动?”

    贾平安承认自己是冲动了些,但不后悔,“我也并非是博爱,我的博爱也只是冲着大唐人,外人与我何干?”

    “那是奴隶,若是没有太子……不对!”

    狄仁杰看着贾平安,目光定定的。

    “平安你……莫非是你寻了太子转了这番话?”

    老狄果然厉害……贾平安坦然道:“我这几日未曾进宫。”

    狄仁杰释然,欢喜的道:“仁慈的太子、孝顺的太子不会被猜忌。从先帝时开始,帝王与东宫之间的猜忌便没完没了,三个皇子为此沉沦。如今……我只希望大唐的太子能稳稳妥妥的继位,只需一次,后续的帝位传承便有了规矩。”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贾平安的目标也是这个。

    当初先帝发动政变,后续他的儿子也发动政变……等到了李治时,儿子们都不省心。

    至于以后……关我屁事!

    大外甥真的不错。

    曹英雄也是这般认为的。

    上课的间隙,李弘出去散步,问了曹英雄,“舅舅真的说大唐人不该为奴吗?”

    曹英雄点头,看看左右,“殿下,此话不可往外说,否则武阳侯要倒霉。”

    李弘点头,“孤从此不说此事。”

    大唐皇太子仁慈的名声甚至都传到了域外,几个胡商在长安城中被盗,就坐在东市嚎哭,随后有人提醒,说是大唐太子仁慈,于是就去皇城外哀求。

    李治得知了此事后也只是一哂。

    李弘却坚定的没出手。

    “阿耶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莫要侵权。”

    李治眉间的一抹阴郁也散去了。

    武媚对身边的人说道:“五郎心思纯净,堪称是堂堂正正。”

    李弘仁慈的名声随即就被另一个消息压制了。

    “高阳公主和新城公主捐了不少钱粮给养济院。”

    大手笔啊!

    钱粮一车车的进去,钱二板着脸道:“二位公主的钱粮若是谁敢贪了,打死勿论!”

    打死自然是不能打死的,但皇帝多半会勃然大怒,让你生不如死。

    贾平安觉得太子的名头太响亮了,就撺掇了一下。

    高阳很大气,拿多少都不含糊。

    新城有些纠结,不是抠门,而是大手笔捐钱后,驸马那边来人询问了情况。

    ——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可新城却隐住了自己在涤烦茶屋有股子的事儿,默然以对。

    长孙家现在有些猛,长孙无忌的族侄做了刑部尚书,长孙冲在后面也有些要冲上来的架势。小圈子虽然有些恹恹,但长孙家却在蒸蒸日上。

    贾平安对此喜闻乐见。

    “长孙家离倒霉不远了。”

    贾平安抱着兜兜在嘀咕。

    “夫君又胡说。”

    苏荷觉得这事儿没谱,“那是陛下的舅舅呢?”

    “等着看吧。”

    这个婆娘太天真,贾平安淡淡的道。

    一只马蜂飞了过来……

    兜兜瞪着大眼睛,扬着手……

    马蜂飞到了贾平安的脸上。

    “呀……”兜兜奋力拍去。

    “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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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负心人

    挨了小棉袄一巴掌,还得赞美她打得好。

    “阿耶,打死了吗?”

    “打死了。”

    可马蜂早就飞走了。

    “夫君,家中的钱财太多了。”

    卫无双有些得意的道。

    “这只是开始。”

    贾平安淡淡的道。

    “夫君,那你以前为何不做生意?”

    苏荷很好奇,心想这般能挣钱的买卖,为何不做呢?

    难道夫君是大器晚成?

    不,是突然开窍。

    老大在挖土,老龟在边上鬼鬼祟祟的爬,阿福仿佛没看到……

    院子里有些花树,此刻郁郁葱葱。

    卫无双在左边,苏荷在右边,齐齐看着他。

    贾平安笑了笑,“我如果想挣钱,那么……大唐首富就是我。”

    连皇帝也没法比。

    兴许是装比太过,第二日贾平安就遭遇了打击。

    他刚想脱岗,就碰到了任雅相。

    任雅相黑着脸,“这是去办事?”

    “是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倒霉催的,但却一脸做正事的底气,“下官想到了些要紧的,准备去编书。”

    任雅相发誓自己从未见到过这等二皮脸的人,想收拾吧,贾平安真要是留在兵部做事……想想他在百骑干的那些事儿,罢了。

    “去吧。”

    “多谢任尚书!”

    贾平安拱手,刚出值房就有人来禀告。

    “任尚书,倭国人来了好多……说是有个首领。”

    卧槽!

    贾平安想到的是郊迎。

    外藩首脑来了,兵部就得组织仪仗郊迎。别的不怕,就怕繁琐……

    而且倭国人欢迎个毛线啊!

    贾平安撒腿就想跑。

    “贾平安!”

    任雅相的怒吼回荡在兵部!

    “尚书,啥事?”

    贾平安一脸正义凛然,仿佛下一刻就能为大唐赴汤蹈火。

    任雅相指指他,问道:“那首领是谁?”

    来人说道:“叫做巨势马饲,说是重臣之子。”

    这也叫做首领?

    贾平安大怒,“一个左大臣之子罢了,就算是巨势德多来了也休想让大唐郊迎!”

    “左大臣之子?”

    任雅相看来对外交不大清楚。

    你也还得要请教我吧!

    贾平安说道:“倭国比较乱,所谓的天皇和重臣之间勾心斗角,这位巨势德多就是重臣,他的儿子……任尚书,若是大唐刺史之子去倭国,可有郊迎?”

    外交对等啊!

    大佬!

    “只是个左大臣之子?”

    任雅相皱眉,“此事……记得鸿胪寺的朱韬一直想要你过去,说你有外交之才,说说。”

    我有个毛线的外交之才。

    “下官只是不卑不亢罢了。”

    贾平安随即不假思索的道:“既然来了,那边派个主事去接一下,寒暄几句完事,随后就是鸿胪寺的差事,和咱们没关系。”

    “如此就你去。”

    我特么故意说了主事啊!

    “倭国那边此来为何?”

    任雅相背身站着,有些渊渟岳峙的气势,可身后没动静。

    “嗯?”

    身后还是没动静。

    他回身一看,娘的,贾平安早就走了。

    ……

    城外,几个大唐官吏在陪着数十倭人。

    “真的好矮。”

    “穿的也古怪。”

    路过的百姓都在笑。

    巨势马饲站在前方,神色从容。

    微圆的脸,一双不大的眼睛,发髻竟然和大唐的一样,戴了个乌帽。

    身后,一个更矮小些的男子低声道:“这些唐人倨傲,不过不可被激怒。”

    “乌,我不需你来提醒这个。”巨势马饲淡淡的道:“我来长安,为的是倭国的前途,想激怒我并非易事。”

    “是。”乌微笑着看了周围,“那些唐军……很是强壮,兵器也不错。”

    巨势马饲已经看到了,嘴唇微动,“不过我们并不畏惧。”

    倭国此刻的局势还算是平稳,但巨势德多的身体有些问题。

    吐蕃被击败的消息传来,巨势德多就进言,让自己的儿子巨势马饲出使大唐。

    临行前巨势德多拉着儿子的手,很严肃的道:“你去看看大唐,看看长安……吐蕃乃是大唐的劲敌,可一战而败。若是被他们腾出手来……你要知晓,大唐一直在盯着高丽,一旦出手……我们将再无登上那片土地的机会。”

    巨势马饲一直觉得父亲对大唐近乎于歇斯底里的警惕有些问题,就借机问了。

    那双睿智的眼中多了沉郁,“你要知晓,高丽这些年苟且偷生,泉盖苏文胆小如鼠,当年抵御大军的勇气荡然无存……这是个机会,若是我们拿下了新罗……你要注意,大唐不可能征伐我们……”

    巨势德多狡黠的一笑,“为何?划不来。渡海而来,到了倭国,他们能捞到什么?加之新罗那个地方并非大唐的食物,他们的疆土太大了,割一块……若是他们不搭理,那么我们就获得了立脚点,随后慢慢蚕食……”

    巨势马饲想着这些,几个唐人官吏聚在一起嘀咕。

    “他们说什么?”

    “说是应当有人出迎。”

    “有人来了。”

    数骑出了长安城。

    为首的年轻人扫了一眼倭国使团,那目光中恍惚有些轻蔑之意。

    “见过武阳侯!”

    几个官吏行礼。

    贾平安看了使团一团,下马道:“本来鸿胪寺来迎……对了,谁说来的是外邦首领?”

    一个小吏赧然拱手,“下官听岔了。”

    “不称职。”

    贾平安走了过来,笑眯眯的道:“诸位远来辛苦,回头安置下来,咱们再慢慢的畅谈两国友谊。”

    这个开头不错,堪称是开门红!

    巨势马饲微笑道:“定然如此。”

    贾平安突然皱眉,盯着巨势马饲,“你便是巨势马饲?”

    乌轻轻踢了随从一脚,随从说道:“武阳侯不该直呼使者之名。”

    惯的你!

    贾平安淡淡的道:“这里是长安城。”

    再过几年,咱们在白江口再会。

    大唐找不到对倭国发动战争的理由,所以贾平安倍加期待那一战。

    巨势马饲拱手,“见过武阳侯。”

    “能屈能伸?”

    贾平安在挑衅使者。

    几个官吏觉得有些尴尬。

    巨势马饲淡淡的道:“我来此只是向大唐问好……”

    贾平安微微一笑,“大唐不需要化外野人的问好。”

    呯!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抽的巨势马饲也忍不住反驳道:“日出之国……”

    呛啷!

    贾平安拔刀,冷笑道:“你再说一次什么狗屁的日出之国,我便把你斩杀在此处。”

    巨势马饲盯着贾平安,微微低头。

    “低头了。”

    几个官吏面面相觑。

    贾平安收刀,叹道:“贾某最近杀人太多,看到人就想拔刀。本不想来迎接使者,可一想到倭国对大唐的崇敬,一想到唐倭友谊,我便忍不住就来了。”

    这人……莫非是有病?

    巨势马饲微笑道:“武阳侯客气了。”

    贾平安上马,“进城吧。”

    这是迎接?

    一个官员近前说道:“武阳侯为何羞辱倭国人?”

    不只是羞辱,看贾平安刚才的架势,巨势马饲若是敢哔哔,贾平安就敢一刀剁了他。

    “我看倭国人不顺眼!”

    这个算是什么羞辱?

    贾平安的嘴角挂着笑意。

    等以后杀过去……那才叫做羞辱。

    随后倭国使团就递交了国书,很是客气。

    李治和宰相们为此商议了一下,随后打发给鸿胪寺接待。

    朱韬亲自出马,双方展开了会谈。

    大唐在主位,朱韬就坐,其他人站着。

    倭国在对面,巨势马饲就坐,其他人站着。

    这个没问题。

    可大唐这边的人身材高大,而对面的倭国人矮小不说,而且还丑。

    “高丽如今越发的跋扈了。”

    巨势马饲愤怒的道:“听闻新罗人经常被他们袭扰,和平不再,让人痛心疾首。”

    朱韬淡淡的道:“高丽跋扈也不是一日两日,贵使这是为何愤怒?”

    以前的高丽更跋扈,想打谁就打谁,现在大唐雄起,高丽也只敢在那个小岛上折腾。

    巨势马饲神色怅然,“倭国希望能和平……朱少卿不知,只因高丽的袭扰,那些新罗人就坐船往倭国去……沿着海岸不断侵袭……苦不堪言呐!”

    朱韬笑了笑,“贵使不必说,老夫尽知。”

    晚些他送走巨势马饲,神色渐渐平静。

    “朱少卿,此人所言怕是不尽不实。”

    身边的官员先前一直在观察着巨势马饲,此刻冷笑道:“这些倭国矮子,果然是包含祸心,这是想撺掇咱们攻打高丽吧?”

    朱韬眯眼走了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小吏进来,笑吟吟的拿出一块银子,“朱少卿,倭国人给了这个。”

    第一次会谈不痛不痒的,贾平安得知后也只是一笑。

    倭国人从立国开始就没遭遇过沉重的打击,所以才敢来撩大唐,但从此刻来看,他们的撩拨更像是在摸虎须。

    “倭国人这是何意?”

    任雅相拿着一个佛像在琢磨。

    早茶会的四个人都面面相觑。

    尤式笑道:“下官可否看看?”

    他接过佛像仔细看着。

    佛像是金子打造的,看着颇为精巧。

    尤式在琢磨,吴奎纳闷的道:“尤侍郎可发现了什么?”

    尤式点头,一脸肃然。

    连任雅相都期待的看着他。

    “两斤多一些。”

    然后呢?

    尤式把佛像放下,“按照大唐的金价,这个够得上受贿了。”

    任雅相面色发青,“你闭嘴!”

    老任是武人,此刻发飙,尤式也是讪讪的。

    “小贾说说。”

    黄洋有些不满,心想为何不问我?

    贾平安也拿起佛像掂量了一下,觉得挺值钱的,“倭国人粗野,以为行贿便能让任尚书心生好感,可任尚书何等人?拒腐蚀,永不粘……陛下定然欢喜。”

    一番话屁用没有。

    “都滚!”

    任雅相怒了,赶走了所有人。

    吴奎最后走,突然回身进来。

    “任尚书,此事要谨慎,要不交给尚书省吧。”

    吴奎欲言又止。

    任雅相刚才的怒火已经消失了,轻笑道:“武阳侯那话是暗示老夫,要小心倭国人的手段,莫要被人拿住把柄。”

    原来武阳侯看出来了?

    咳咳!

    吴奎拱手,无言告退。

    任雅相旋即进宫。

    “陛下,倭国人送了一尊佛像,臣不敢擅专。”

    殿内焚了香,嗅着让人头脑一清。

    李治看了一眼佛像,淡淡的道:“太小了些,难道朕的臣子就这般眼皮浅?可笑。”

    任雅相不禁松了一口气。

    案几上摆满了奏疏,李治起身苦笑道:“朕每日案牍劳形,却不如百姓快活。”

    任雅相笑道:“陛下一身担着天下……”

    “天下啊!”

    李治走到香炉前,伸手就像是烤火般的罩在上面,“这等行贿之事本该递给尚书省处置,为何径直来了朕处?”

    帝王要观察臣子,就是趁着这等机会。

    任雅相心中一凛,但他却无愧,所以坦然的道:“陛下,臣担心倭国人想拿把柄。”

    李治的眼中多了欣赏之意,“朕知道了。”

    回到兵部,尤式在等着。

    “任尚书,如何?”

    先前他建议递给尚书省,但任雅相却坚持要递给皇帝。

    任雅相坐下,微微一笑,“陛下很是满意。”

    尤式喜道:“那巨势马饲多半给了不少人,咱们兵部及时禀告……这便是占据了上风,恭喜任尚书。”

    大唐六部,外加一些部门,彼此之间也在比较。遇到这等事儿,谁反应最快,哪个部门就会得意洋洋。

    这些加分多了之后,主官就要飞升了。

    任雅相在兵部任职,再下一步必然就是一窥政事堂。

    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欢喜,笑道:“陛下颇为赞许,不过……”

    吴奎笑着。

    “任尚书。”

    有小吏进来,想笑又忍着的模样,“武阳侯说是要告假两日。”

    往日让你脱岗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要告假两日,真当兵部是摆设?

    他觉得任雅相会把贾平安叫来呵斥。

    “让他来。”

    贾平安进来,发现任雅相神色中带着轻松,就知晓他得了彩头。

    “见过任尚书。”

    贾平安行礼。

    任雅相淡淡的道:“这才多大?竟然连黑眼圈都有了。修书是很要紧,不过年轻人身体也得要顾忌,老夫与你三日假,好生去休养。”

    小吏觉着这是反讽,可抬头一看,任雅相竟然在微笑。

    任雅相从就任兵部尚书以来,堪称是崖岸高峻,别说是小吏,就算是尤式等人也在他的早茶攻势下心生凛然……

    可此刻的他含笑坐在那里,眼神竟然是难得的轻柔。

    小吏不禁看了贾平安一眼。

    莫非……武阳侯是任尚书的私生子?

    老任果然是够意思!

    贾平安得了假期,随即就去了平康坊。

    茶屋的生意依旧火爆。

    管事金多在外面和人说话,声音很大。

    “……不是我吹嘘,那些人说弄出了和贾家一般的茶叶,我大多喝过,那味道一言难尽。你等若是想去便去,贾家做生意讲究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几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先是恼火,有人讶然,“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金管事这话精辟。”

    金多笑了笑,大板牙很是显眼,得意的道:“这是我家郎君说的。”

    “武阳侯文采风流,果然不凡。”

    金多抬头,“诸位慢慢的等,我家郎君来了。”

    贾平安的出现就像是往油锅里丢下了一块带水的肉,炸的噼里啪啦的。

    “武阳侯,一次可否多买些!”

    “武阳侯,我也是华州……女婿啊!”

    “华州女婿有屁用。武阳侯,老夫与苏家是亲戚,苏尚的姐夫的二姑爷的妹夫便是老夫的堂弟……”

    贾平安苦笑进去。

    金多跟进来,低声道:“郎君,有些人弄出来的茶叶也不差了,只是少了咱们家的那股子茶香。”

    炒茶的香,让人喝过之后再也难忘。

    所以贾平安不担心,至于被人琢磨出了炒茶之法后,大家一起来竞争罢了。

    贾家难道怕了谁?

    何况还有人参酒垫着。

    店铺里忙碌,有人送茶,有人售卖,有人收钱……

    红红火火啊!

    “你说有外藩人来寻过?”

    “是。”金多咧嘴一笑,让贾平安想寻个锤子来把他的大板牙给敲掉。

    “那人说是来自于吐蕃,就想问问这茶叶能否在域外售卖。”

    “就是想问问能否走私。”金多觉得不该,“郎君,我觉着这等好东西就该藏着掖着……外藩人也配享用?”

    “你懂什么?有挣钱的机会不上,以后满大街都是茶叶时就晚了!”

    贾平安弄清楚了此事,金多就说去寻了那个吐蕃人来。

    “不必了。”贾平安淡淡的道:“此事是他求我!”

    上杆子的不是买卖。

    贾平安走出了茶屋,准备回家。

    徐小鱼跟在后面,突然低声道:“郎君,有人在盯着咱们。”

    “谁?”

    “好像是个外藩人。”

    贾平安笑了笑,“不搭理。”

    身后,一个吐蕃人正在缓缓跟着。等贾平安出了东市后,这才跟上来,“武阳侯。”

    贾平安没回头,轻轻喝道:“走!”

    阿宝的加速堪称无敌手,让贾平安不禁唏嘘不已。

    ——萧良娣,多谢了。

    “武阳侯!”

    那吐蕃人小跑追赶。

    前世贾平安也做过生意,知晓在卖方市场时的一些事儿。

    比如说那等稀缺的货物,你就算是售后差些意思也没人管,就算是店大欺客也没人管。

    你要敢说店大欺客……

    慢走不送!

    你的生意咱们不做了。

    “武阳侯!”

    陈二娘独自在朱雀大街上策马而行,见到贾平安后,眸色复杂。

    贾平安勒住阿宝,笑吟吟的道:“二娘。”

    久违的一声二娘让陈二娘的眼中多了水汽。

    “负心人!”

    贾平安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的躺枪。

    “武阳侯!”

    那个吐蕃人跌跌撞撞的跑来,到了马背后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阿宝的尾巴。

    呯!

    阿宝一马蹄飞去。

    吐蕃人反弹倒地。

    一开口。

    噗!

    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

    晚安!

第678章 可有马革裹尸之心

    贾平安看都不看倒地吐血的吐蕃人,柔声道:“二娘为何对我误会如此之深?”

    这娘们最近都没来寻过他,这一下突然来个负心人的黑锅,贾平安背的莫名其妙的。

    而陈二娘却是心中慌乱。

    我怎么突然就说了负心人?

    天气渐热,陈二娘心中羞躁,就把胸口拉低了些。

    大唐的女人啊!

    卧槽!

    贾平安发现陈二娘的凶竟然很有料。

    “我走了。”

    陈二娘打马而去。

    “二娘!”

    贾平安装出了深情款款的模样呼喊。

    “二娘!”

    马儿呀,你慢些跑,慢些跑啊!

    贾平安的笑容收起,看着挣扎起身的吐蕃人,“走!”

    突厥人捂着胸口喊道:“武阳侯留步!”

    还没到家,就被程知节走马活擒。

    “小子,偷偷跑回家……”

    程知节怒了,“年纪轻轻的不知晓努力做事,以后如何封妻荫子?”

    咳咳!

    贾平安干咳一下,“家中的两个都是夫人了。”

    程知节穿着便服,带着渔具。

    贾平安心动了,“卢公等我。”

    他策马冲进了道德坊,正准备吸气的姜融连车尾灯都看不到。

    阿宝超水平发挥了,到家后,一声长嘶,贾平安从马头上飞身下马。

    太帅了!

    看看路过的几个少女呆呆的眼神,贾平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钓鱼人一旦遇到了钓友相邀,那份激动啊!

    贾平安冲进家中,苏荷来迎,被他推开。卫无双来迎,直接绕过……

    “阿耶!”

    小棉袄也无法让我多看一眼。

    “阿耶!”

    贾昱被他抱起来塞给卫无双。

    进屋,一阵激动的扫荡,贾平安背着渔具出来了,一路狂奔。

    风中传来了他的话。

    “关坊门之前回来!”

    一家子被他的狂暴给弄懵了。

    到了河边,二人选好钓位,随即开始打窝。

    “嘭!”

    老程打窝豪迈的一塌糊涂,直接一大坨丢下去。

    贾平安嘴角抽搐,心想你丢那么多,鱼儿吃饱了怎么办?

    渣渣!

    贾平安慢条斯理的弄了泥巴包住打窝的料,洒脱的丢进去。

    老程打窝的过程狂暴,而贾平安的过程就是雨打芭蕉,风流而不下流。

    下杆。

    贾平安突然拍了一下脑门。

    “忘记带吃的了。”

    “老夫这里有。”程知节打开了自己那硕大的包。

    吃的很多。

    肉脯,果脯……贾平安甚至看到了几根羊排。

    刚吃了一根羊排就开始上鱼了。

    左一条,右一条……

    程知节吃着零食,恼火的看着贾平安频繁上鱼。

    晚些,贾平安心满意足的收杆,“卢公,走了啊!”

    程知节叫住他,“老夫递了奏疏请辞,以后要小心行事。”

    这话有些像是老父亲即将离去的遗嘱。

    但贾平安知晓程知节还有的活,堪称是老妖精。

    请辞?

    程知节为何要请辞?

    贾平安不解。

    到家后,他随口说了此事。

    “卢公都六十七了,妾身上次去程家吃寿宴,见他依旧精神矍铄,为何请辞?”

    卫无双不解。

    贾平安也不解。

    第二日,程知节就病了。

    活见鬼!

    昨日风和日丽,护城河也没什么妖精,怎么病了?

    “武阳侯!”

    宫中来了内侍。

    “陛下召见。”

    李治是在殿外见的他。

    周围十余内侍,李治摆摆手,去了大半,就剩下王忠良和几个内侍站得远远的。

    这是要说什么机密事?

    李治看着他,淡淡的道:“昨日你去钓鱼了?”

    竟然被发现了……

    摸鱼被公司董事长亲自抓到,这个就很尴尬了。

    但承认是不能承认的。

    贾平安诚恳的道:“臣最近修书很是辛苦,于是便告假三日。”

    老任,我没说是你主动给的三日假,够意思吧。

    董事长嘴角轻笑,“程卿的身体如何?”

    这……

    公司销售部的大佬之一程知节想退休,董事长看样子是不舍。

    不对!

    这不是不舍。

    贾平安想到了许多。

    “陛下,卢公的身体……臣钓鱼专心致志……”

    我先摸个鱼再说。

    “嗯!”

    李治冷哼一声。

    “陛下。”贾平安只能坦白,“卢公的身体还好。”

    程知节昨日打马过朱雀街,天知道被多少人看到了。

    但老程是个谨慎的人,不应当犯这等错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李治的眼中多了些缅怀之色。

    这是要凭吊曾经的无敌悍将程知节吗?

    贾平安脊背发寒。

    “去吧。”

    贾平安一溜烟出宫,摸摸额头上的冷汗。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程知节的辞呈没有被批准,随即皇帝召见。

    贾平安再度被召进宫。

    这不关我的事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李治深情的回忆着程知节的戎马一生,说到动情处,他亲自为程知节解衣。

    贾平安浑身鸡皮疙瘩。

    老程竟然有了肚腩。

    小腹那里混元一体,果然是九九归一的大成的境界。

    而且胸肌下垂的厉害。

    咳咳!

    重点是伤疤。

    李治一一数着那些伤疤的来历,恍如亲身经历,然后动情的道:“程卿为大唐出生入死,朕怎能忘却?”

    随后君臣去了凌烟阁,贾平安就被撇下了。

    凌烟阁啥样?

    后世人大概对宫中最好奇的建筑物就是凌烟阁,想看看那些功臣的画像。

    他就在殿外等候,顺带无聊的看着宫中的景致。

    说句实话,第一次进宫总觉得那些大殿很美,可等去的次数多了之后……

    “千篇一律!”

    贾平安后世也去过那些前朝留下的宫殿群游玩过,看着很宏伟壮观,可骨子里脱不去一个字:空。

    而且还阴暗。

    贾平安觉得采光是个最大的问题。

    为此是否要把玻璃研究出来?

    可玻璃怎么打造?

    好像是用沙子烧化了,加其它东西。

    那么高的温度,怎么弄?

    他满头雾水。

    “武阳侯!”

    来了个老熟人,上次在阿姐那里想抢功的陈二答。

    肥头大耳的陈二答笑吟吟的过来,“武阳侯没去凌烟阁?”

    这个讥讽的杀伤力不大,但羞辱性极强。

    ——你还只是个小虾米。

    贾平安没搭理。

    他的思绪已经到了遥远的太平洋西岸,那些印第安人欢欣鼓舞的来迎接同一肤色的大唐人,船队随即卸下各种物资和移民……

    再接着去南美,这块膏腴之地上不但有白银,还有许多宝贵的物种。

    “宫中可不是别处,你等要仔细看好,特别小心外人。”

    内侍堪称是睚眦必报,上次被贾平安碾压了一次,就耿耿于怀至今。

    周围的内侍都笑了起来。

    宫中是他们的地盘。

    但……

    贾平安的思路被打断了,皱眉看着陈二答,“你喋喋不休的样子真像个长舌妇。”

    陈二答一愣,接着勃然大怒。

    “武阳侯!”

    远远跑来一个内侍,喊道:“陛下在凌烟阁召见。”

    陈二答:“……”

    贾平安压根没兴趣和这等渣渣计较这些,到了凌烟阁后,带着朝圣般的心态走了进去。

    画像!

    李治站在正面,程知节跪在边上,哭的身体发软。

    贾平安贪婪的看着画像。

    这个是长孙无忌?

    那时候看着还没那么胖。

    关键是画师竟然美化了他。

    啧啧!

    这是开了美颜吧?

    “咳咳!”

    李治干咳。

    “陛下。”

    贾平安这才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程知节,心中一凉。

    老程这是犯事了?

    贾平安下意识的道“陛下,卢公忠心耿耿。”

    话一出口他就知晓自己错了。

    在这等时候表态,就是火上浇油。

    但老程对他不错。

    人,总得讲良心!

    他不禁想到了陈二娘的良心。

    丰腴!

    李治看了他一眼,“把程卿送回家去。”

    原来只是让我来做担架员的?

    贾平安过去扶了一把。

    我去!

    老人的身体沉重,贾平安觉得和核心力量的衰弱有关系。

    老程一块腹肌打天下,一旦不配合,想扶起他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卢公!”

    好在程知节反应过来,二人相互配合,起身告退。

    李治目送他们远去,回身看着那些画像。

    “倭国来了,所为何来……不过是知晓大唐痛打了吐蕃一顿,突厥不能成为大患,他们担心大唐对高丽下手……”

    “高丽一旦有失,百济不足挂齿,随后……倭国人这是担心大唐出海攻伐吗?可笑!”

    从倭国使团来的第一天,李治就猜到了他们的用意。

    试探!

    试探大唐对高丽的态度,以及何时攻打。

    “朕要一一扫灭了那些对手,谁能为将?”

    帝王的声音在凌烟阁中回荡着,贾平安也扶着程知节出了皇宫。

    “松手!”

    出了皇宫,老程就精神了起来。

    “卢公,你这个……”

    你这个演技真心不错啊!

    程知节马上叹息,“陛下仁慈,数着老夫的功绩向先帝禀告,再问老夫……尚能饭否。”

    在这等时候程知节敢说老臣垂垂老矣,不堪帝王驱策,李治就能把程家打入冷宫。

    但皇帝为何要用这等法子来拒绝程知节的辞官呢?

    贾平安想到了后世的一种猜测,说征伐阿史那贺鲁时,王文度是奉命坑一把程知节。

    但这不可能。

    李治要想坑一把程知节,手段多的是,犯不着用大军来作为赌注。而且若是因此失去了剿灭阿史那贺鲁的机会,先帝能在梦中一巴掌拍死李治。

    因小失大。

    那么就是……

    “长孙无忌来了,扶着老夫。”

    长孙无忌微笑走来,拱手道:“卢公这是身体不适?”

    “差点意思。”

    程知节平淡应酬。

    晚些出了皇城,程知节上马,“滚蛋!”

    “过河拆桥!”

    贾平安笑了笑,“对了卢公,那些伤疤真的都是陛下所说的那样?”

    程知节大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小子竟然也信。”

    程知节能把根留住……大唐也多一个宿将坐镇。

    但很明显,苏定方更得皇帝的青睐和信重。

    但老苏六十四了,后面的将领如何?

    贾平安觉得没谱!

    薛仁贵都兵败大非川,可见后继无人的窘迫。后来更是因为将星凋零,大唐启用了不少异族将领。

    那些异族将领中有不少杰出的,比如说高仙芝。但只是一个安禄山就让这些杰出化为乌有。

    “武阳侯!”

    那个吐蕃人在道德坊外面等候。

    贾平安冲了进去,姜融冷着脸道:“你说武阳侯认识你,想进去,你喊一声看看武阳侯可会应?果然是作奸犯科,来人,拿下,送去金吾卫。”

    耶耶立功了。

    贾平安回到家中,发现两个婆娘都爱理不理的。

    小棉袄也是如此,还傲娇的昂着头。

    贾昱呢?

    “阿福,杀啊!”

    小畜生又在折腾阿福。

    贾平安虎躯一震,“为夫回来了也不曾迎接,这是要上房揭瓦?”

    卫无双依旧如故,苏荷终究憋不住,瘪嘴道:“夫君你可知晓……卢公因上衙时去钓鱼被陛下收拾了,说是要辞官。”

    不是因为我钓鱼入魔的事儿?

    后世多少夫妻为了钓鱼的事儿反目,可贾平安不知晓卫无双和苏荷在外面提及他爱钓鱼的时候,总是一脸矜持。有一次被一个贵妇讥讽,苏荷反喷,难道去钓鱼不比去青楼好?

    那贵妇的夫君便是青楼的老嫖客,被苏荷一番话直接击败,掩面而去。

    贾平安一把抱起兜兜,用稀稀拉拉的短须去蹭她娇嫩的脸蛋。

    “阿娘救命!”

    兜兜伸手求救,贾平安不禁大乐。

    “这只是君臣在交心。”贾平安把兜兜放在小腿上,一颠一颠的。

    “咯咯咯!”

    “交心?”卫无双不解,“那为何辞官?妾身以为更像是威胁。”

    “不是威胁,上次征伐阿史那贺鲁时,王文度矫诏,卢公迟疑不决,差点犯下大错。”贾平安伸直腿在颠着,仿佛谁都没自己的闺女重要,“矫诏是矫诏,可归来后卢公却担心帝王猜忌,于是拖了一阵子,见陛下并无封赏之意,就果断请辞,以退为进。”

    “而陛下这是在等着卢公表态,谁知道他竟然直接辞官。”

    老程不愧是老油条,一番操作猛如虎,结果一看三百五。

    “陛下随后抚慰,君臣其乐融融。”

    卫无双失神的道:“原来是这样啊!”

    “你以为是什么样?”贾平安笑道:“此事和咱们家无关,只管安心。”

    “郎君,宫中来人。”

    艹!

    皇帝这是没玩没了了?

    贾平安这几日进宫的频率都比得上晚上和两个老婆吃宵夜的频率了。

    这不正常。

    前院,王忠良负手而立。

    二人见礼,王忠良看了一眼左右。

    贾平安带着他进了正堂。

    “上茶。”

    老贾家啥都缺,就是不缺好茶。

    “不必了。”

    王忠良冷冷的道:“咱不喜欢喝茶。”

    他端着脸,好似贾平安欠了十万钱没还,“陛下有话。”

    贾平安起身。

    这是要训话?

    王忠良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干咳一声,“贾平安多次出征,有勇有谋……”

    这一番夸赞听得贾平安想睡觉。

    “……可年轻人做事不稳妥,分不清轻重。”

    我何时分不清轻重了?

    贾平安不知李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外敌环视,朕问你,可有提刀跃马之心?”

    “有。”

    王忠良再问道:“可有以身许国之心?”

    “有。”

    这是……

    王忠良厉声道:“可有马革裹尸之心?”

    马革就是马匹,战死沙场后,同袍们只能用马皮来包裹尸骸。

    军人每一次出征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刀枪无眼,能马革裹尸就算是不错了。

    贾平安抬头,知晓这是李治的期许。

    老将们渐渐凋零,否则也不会让老苏六十多岁还去戍边。年轻人中有谁能接替他们?

    薛仁贵。

    后续还有一个裴行俭。

    但薛仁贵兵败大非川。

    裴行俭颇为厉害,但却不及李勣等人。

    随后大唐就陷入了将领不堪大用的窘境。

    李治很清楚这个窘境下深埋着的危机,一旦无将可用,大唐将会被迫收缩,任由敌人蚕食。

    “这是陛下的赏赐。”

    一把横刀。

    贾平安拔出了一截,寒光闪闪。

    但他神色平静。

    “这是宝刀。”

    王忠良觉得贾平安有些轻视。

    可贾平安见过更好的刀。

    后世的冶炼工艺更加的发达,打造出来的冷兵器堪称是无坚不摧。

    贾平安谢恩。

    如此,他便成为了帝王属意的未来大将。

    王忠良走了,杜贺等人围过来。

    “恭喜郎君。”

    家主被帝王看重,贾家的崛起指日可待了。

    回到后院,卫无双和苏荷在等着。

    “陛下赏赐了一柄刀。”

    贾平安没说这里面的含义。

    卫无双和苏荷喜滋滋的把横刀接过来,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怕是恨不能用被子给包裹起来。

    “秋香!”

    “奴在。”

    金发碧眼的秋香一出现,贾昱就有些怕,“是妖怪。”

    秋香的眼中多了惆怅,恨不能让小郎君知晓自己是个正常人。

    “洒扫,准备供奉。”

    贾平安无语,“刀就是用来用的。”

    卫无双白了他一眼,“这可是御刀,用断了怎么办?呸呸呸!不断不断……”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出征时,横刀是必须有的,就算是断了也无碍,夺一把过来。”

    “夫君可不许乱说!”

    苏荷有些害怕,“上次大兄随口说若是说谎回头就被大车撞……”

    “结果呢?被撞了?”

    大舅兄怕有些乌鸦嘴的潜质。

    苏荷摇头,“被抓了。”

第679章 恐惧蔓延

    一把御刀让卫无双和苏荷陶醉了许久,直至晚上依旧在陶醉。

    “有完没完!”

    贾平安怒了,那个啥……侍寝时都能笑出声来,这是笑我力气小了,还是别的小?

    卫无双捂嘴偷笑,“夫君,那可是王忠良送来的,非同一般。”

    都是宫中出来的,怎么不知晓这等举动的隐喻。

    贾平安不忿,喝道:“看招!”

    于是第二天早上就起晚了。

    “阿耶。”

    小棉袄喊了几声,没回应就变节了,“大兄,大兄带我一起玩。”

    贾昱不屑的道:“女娃最烦人,不带!”

    兜兜瘪嘴,“我要告诉大娘,说你打我。”

    贾昱:“……”

    俩孩子带着阿福出去了,那些狗见了都避开,只有不知死活的鸡鸭还敢往上凑。

    “阿福,杀呀!”

    贾昱拔出木刀呼喊。

    兜兜看看身上,没带刀,就委屈巴巴的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嚷道:“杀呀!”

    呯!

    前方来了两人,其中一人被石头砸中了小腿迎面骨,抱着小腿跳脚,“哎哟!循毓看看断了没。”

    人渣藤捞起裤脚,看到迎面骨那里青了,不禁恶向胆边生,抬头喝道:“谁……”

    贾昱虽然嫌弃妹妹,却果断站在她的身前说道:“是我。”

    “贾昱?”

    “是!”

    一场风波没起就消弭了。

    “先生,咱们的走私生意有麻烦了。”

    “是你们的走私生意,不是我的。”

    大清早想睡个懒觉我容易吗?

    被迫营业的贾平安恼了。

    喝了一口茶水,美滋滋的打个盹。

    “王圆圆呢?”

    王圆圆上次解救了百骑的密谍,堪称是对大唐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难道是移情别恋了?

    “王圆圆来接货,半路被打成重伤,他不敢回去,就让人拉着自己来了长安,说是……”李元婴痛心疾首的道:“说是吐蕃要严查走私了。”

    尉迟循毓也颇为焦虑,“若是吐蕃被禁,高丽也不稳妥,我听阿翁说,大唐这几年定然会对高丽出手,那……”

    那可是皇帝的走私生意。

    “陛下怎么说?”

    贾平安真心不着急。

    吐蕃那地方如今算是风调雨顺,能养活不少人,兵强马壮的,给那些野心家提供了机会。

    但来自于大唐的货物他们无法抗拒。

    特别是烈酒。

    越冷的地方就越喜欢酒水,烈酒更不用说了。

    同志,伏特加!

    “去看看。”

    路上贾平安问清了事儿的始末,等到了王圆圆暂居的逆旅后,贾平安让他们等候,自己进宫求了个医官。

    “谁病了?”武媚随口问道。

    “阿姐,就是个走私商人!”

    武媚咬牙切齿。

    呯!

    贾平安带着脚印出宫,随行的还有医官。

    “王医官,晚些还请做个假。”

    贾平安一番交代……

    王圆圆看着圆润了许多,看来养伤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见到贾平安后,躺在床上的王圆圆嚎叫一声,“武阳侯!”

    他带着被子扑了下来,结果被子罩住了头……

    贾平安满头黑线,亲自出手揭开。

    “武阳侯!”王圆圆抱着他的大腿嚎哭,“那些人要断了咱们的根啊!断了就断了,我就此换个行当……可一想到大唐少了许多钱财,我的心就如同刀绞般的疼。”

    他一边嚎哭,一边把脸在贾平安的大腿上蹭来蹭去的。

    贾平安恶心的看着那些鼻涕眼泪擦在腿上,恨不能一脚把这厮踹出去,但还得和颜悦色的道:“此事大唐不会善罢甘休。”

    他就像是后世大英帝国的那些奴隶贩子和药贩子一般的叫嚣着,“这世间唯有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吐蕃这是自绝于百姓!”

    这……

    还能这样说?

    王圆圆觉得自己依旧不够无耻。

    吐蕃百姓是喝不起酒的,只有那些有钱人和权贵。

    “来人!”

    医官进来了。

    贾平安饱含深情的道:“听闻你出了事,我便立即进宫为你请来了医官,这是大唐治疗外伤最出色的王医官。”

    医官一番检查,面色凝重的道:“那些人下手狠毒,怕是留了内伤。”

    “啊!”

    王圆圆面色大变。

    他的伤势在这一路早就养好了,本以为屁事没有,可医官……

    这可是大唐最出色的医官,定然不会错。

    贾平安叹道:“可有法子?”

    王医官捋捋山羊胡,很是为难的道:“武阳侯,能治疗此等伤势的药普天之下就宫中有,上次滕王在宫中喝醉了从宫殿上面摔下来,当即吐血,陛下也没赐予他伤药。”

    李元婴心想本王啥时候在宫中摔吐血了?

    王圆圆已经慌了,拱手道:“武阳侯,若是能救我,我愿意奉献二十万钱。”

    这个狗曰的双面间谍和走私贩子,竟然这般有钱。

    贾平安和王医官出去,外面传来了二人争执的声音。

    “……武阳侯放心,保证他查不出来,不过就是些消食化气的……”

    王医官压低了嗓门,觉得自己果然是神医。

    贾平安摇头,笃定的道:“不必,你只需给些的药就好,剩下的我来。”

    你难道还懂医术?王医官:“……”

    晚些贾平安进来,黯然神伤的模样,“安心,伤药马上就到。”

    这是付出了绝大代价的模样。

    “武阳侯对我如此……我粉身难报。”

    王医官晚些回来,给了几服药。

    “连吃半月。”

    王医官一脸专家的矜持回去了,但却很是好奇贾平安能用什么法子来忽悠王圆圆。

    “让店家给王圆圆准备些好饭菜。”

    贾平安下去亲自交代。

    于是到了晚些,王圆圆就得了一桌子的好菜。

    “武阳侯说让你多吃些血,可以吸附体内的淤血。”

    王圆圆将信将疑,等第二日早上方便时,见全是黑色的,被吓尿了。

    他不顾伤势,坚持去了道德坊。

    “黑色的?这就对了。”贾平安一脸老中医的矜持。

    吃猪血拉黑屎,当场见效。

    “这如何对了?”

    王圆圆觉得自己要遭遇不测了。

    他慌得一批,让手下把一箱箱的礼物搬到前院来。

    “这是吸附了你体内的淤血,淤血自然就是黑色的。”

    武阳侯大恩!

    王圆圆指天誓日,说是王家世代忠于大唐,若违此誓,全家死光光。

    贾平安此时才问了具体的情由。

    原来王圆圆最近的走私生意越来越红火,竟然渐渐跻身于吐蕃的中上阶层,结果引来了一些同行的嫉妒,他们寻了王圆圆来勾兑,想分一杯羹,特别是酒水。

    王圆圆的酒水生意在吐蕃堪称是无敌,卖的贵,而且还供不应求。

    那些人语出威胁,甚至暗示他小心被人截杀。

    王圆圆当然不干,他也雇佣了数百人来保护自己的家当,结果这次出发来进货,快到大唐时被截杀,手下死伤大半。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王圆圆的眼中依旧残留着惊悸,双手不由的颤抖,“那些人的手下不是普通人,都是军士。五百余人冲杀而来,我的手下顷刻间崩溃,若非我悬赏……”

    王圆圆悬赏三十万钱,战死的家人均分,剩下的人才拼死一搏,掩护着他和几个手下逃出生天。

    “武阳侯!”

    王圆圆的眼中全是刻骨的恨意,但旋即就沮丧的道:“那些人在路上,怕是要拦截我的归路。这个生意却是做不下去了,还请大唐收留。”

    “等着。”

    贾平安淡淡的道。

    “等着?”

    王圆圆不知这是何意。

    他也算是大唐的功臣,难道定居长安也得等候特批?

    他黯然拱手告辞。

    贾平安起身进宫。

    “陛下,王圆圆上次救过百骑的密谍。”

    本来觉得贾平安没事找事的李治摆摆手。

    贾平安去了百骑。

    “出一百兄弟。”

    沈丘问道:“去何处?”

    “往吐蕃方向去。”

    贾平安咧嘴一笑,那白生生的牙齿让人感到了狰狞。

    “集结!”

    贾平安带着人走了。

    明静嘟囔着出来,看看左右,“走了?”

    沈丘点头。

    “为何不等我?”

    明静有些懊恼。

    贾平安一阵风般的带着人出城。

    ……

    鄯州的某座山上。

    数百人正在这里歇息。

    十余男子聚在篝火边上聊天,篝火上架着烤全羊,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为首的男子用小刀削了一片羊肉进嘴里,眯眼道:“味道不错。”

    他的名字翻译过来叫做巨牛。

    他的鼻子很高,一双眸子深邃。吃了羊肉后,把小刀放下,拿出一个水囊,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面色发红,良久才发出哎的叹息声。

    “这个酒烈性,能让最神骏的雄鹰从高空坠落,能让酒量最好的牧羊人变成醉鬼……”

    巨牛再喝一口,“浑身都暖和了,若是冬日有这等酒水……”

    那些人都笑了起来,有人伸手,“巨牛,给我喝一口。”

    巨牛把水囊抛过去,那人没接稳,酒水洒了不少。巨牛骂道:“王圆圆那个黑心的奸商卖的这般贵,还买不到,你特娘的还不赶紧拿好了。”

    那人讪讪的喝了一口,然后吐舌,“啊!”

    “爽快!”

    众人笑着开始吃羊肉,水囊不断轮转。

    巨牛吃了个半饱,起身去撒尿,回来后,坐下说道:“王圆圆究竟死还是没死?若是死了,我便去长安,寻了那个武阳侯做生意。”

    身边的男子摇头,“难说,当时他挨了两刀,不过那人穿着厚实,不知伤有多重。若是王圆圆未死……去了长安就是自寻死路。”

    “如此便再等等,对了,昨日鄯州这边给咱们弄到了过所,谁去长安打探?”

    “我去~!”

    有人举手。

    “那就明日出发吧。”

    巨牛笑了笑,“记住,到了长安别走错了路。”

    “我要不现在就出发吧?”

    这人看着有些急不可耐。

    “这是急着想去长安大开眼界吧?哈哈哈哈!”

    这人也不啰嗦,随即收拾东西,叫上自己的人就出发了。

    “那个武阳侯,莫要小觑。”巨牛面色凝重的道:“达赛都败在了他的手中,还被生擒活捉了,咱们的人都称呼他为杀将……杀将,不知何时咱们吐蕃也能出这么一个杀将。”

    “弄死他就完了。”

    一个男子打个酒嗝,似乎不舍那股子酒意,就用手掩嘴,“他在长安,咱们的人进去,寻机就一刀把他剁了。”

    “你以为金吾卫是摆设?”

    巨牛冷冷的道:“尽出馊主意,收拾收拾,准备歇息。”

    就在离此不到三里的地方,百余骑风尘仆仆的出现了。

    一个农夫步行在前方,回身道:“武阳侯,那些人就在山上,不时出来采买。”

    “本地没人管?”

    贾平安喝了一口水,目光冷冷。

    “有人管,可一旦上去就找不到人了。那些人看着也没敌意,再逼迫就去了吐谷浑,所以也懒得管。”

    随行的还有一个在鄯州当地的百骑。

    “准备。”

    贾平安喝了一口水,拿出炒面就着吃。

    农夫也得了炒面。可这玩意儿不会吃的会吃的……

    “噗!”

    一口炒面被他喷了出来,干巴巴的。

    “不要急着吃。”那个百骑过来,教他,“炒面放进去不要动,再喝一口水,慢慢的搅和……”

    “好吃!”

    农夫眉飞色舞。

    可怜的人!

    贾平安觉得有必要让大唐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贾平安闭眼眯了一刻钟,随后喝道:“出发!”

    他看了农夫一眼,“多谢郎君。”

    他摸出了一块银子递过去,农夫摆手,脸涨红着,“不能要,不能要。我一看你们就是来杀贼的,为民除害呢。”

    贾平安不容他拒绝,把银子丢过去,对那个百骑说道:“你护好他,马上送回去。”

    百骑想去,就嬉笑道:“武阳侯,我……”

    “你什么你?”

    贾平安牵着马起身,“遵令行事!”

    百骑出发了。

    农夫拿着银子,纠结的道:“这位贵人是谁?我怎地被他看一眼就觉着怕了。”

    “武阳侯。”

    嘿嘿!

    农夫尴尬的笑了笑。

    不知道。

    百骑淡淡的道:“知晓杀将吗?”

    “知晓啊!”

    农夫精神一振,“你是说……”

    “武阳侯就是被吐蕃人称之为杀将的那个。”

    农夫起身就追。

    “哎!你去哪?”

    “我要跟着武阳侯杀敌!”

    “你特娘的站住!站住!”

    百骑缓缓靠近了那座山。

    农夫追来了,贾平安回头看了那个百骑一眼。

    百骑跪下请罪。

    农夫也跪了。

    “不许出声,就在山下!”

    贾平安回身,指着山上。

    随即两个百骑摸了上去。

    贾平安牵着阿宝,静静的听着动静。

    过了许久,前方传来鸟鸣。

    “走!”

    贾平安带头上去。

    山道不算崎岖,上去没多远就看到了两具尸骸,新鲜的。

    “武阳侯,是暗哨。”

    贾平安淡淡的道:“和我调教出来的百骑玩暗哨,自己寻死。”

    再往上走,一直靠近一个营地。

    贾平安举手,众人止步。

    两个斥候摸了过去。

    他们的动作娴熟的让贾平安暗自骄傲。

    后世那些十八岁从军,在军队里打磨三年回家。而这里的府兵是二十入役,六十退役。

    想到这个,贾平安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后世的婚姻年龄。

    男性好像是二十二吧。

    可男性十八岁就算是成年人了,能参军入伍。

    但很遗憾,你得等到二十二岁才能结婚,为啥?因为女人比敌人难对付,最好经过四年的军队磨砺再结婚。

    前方有人举手。

    贾平安上马。

    百余人整齐划一。

    老子的军队……才开张!

    营地里竟然有灯火。

    巨牛正在灯火下看账本。

    “自从王圆圆走私之后,咱们的生意一年就不如一年了,所以必须要收拾了他。”

    巨牛看的眼睛发花,就走出了帐篷,伸个懒腰。

    嗯?

    马蹄声骤然而起。

    “谁?”

    他侧身看去。

    今日月光皎洁,能见度不错。

    他看到了乌压压一片骑兵正在冲来。

    “敌袭!”

    营地炸了。

    那些人从帐篷中冲出来,拿着兵器慌乱寻找方向。

    “集结!”

    一个大汉高呼。

    “放箭!”

    一支箭矢飞来,大汉捂着咽喉倒下。

    五百余人还没集结起来就被冲散了。

    百骑分为三队,一队冲杀,两队包抄。

    这是对敌人的蔑视,但却无可奈何。

    “护着我撤退!”

    巨牛喊道。

    没人搭理。

    他只能悄然往后面去。

    他不敢去寻马,而是在黑夜中跌跌撞撞的跑。

    “武阳侯,这些都是军队里的悍卒!”

    百骑一顿冲杀,那五百余人被杀伤大半,剩下的跪在那里。

    贾平安下马走过去。

    杨大树拿起一个大汉的手,“看。”

    手上能看到握刀的老茧。

    这是军队!

    杨大树的警惕性比较高,“武阳侯,这些人为何潜入到了此处?莫非有什么阴谋?”

    阴谋没有。

    贾平安看着夜色中的群山,淡淡的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顿搜索拷打,接着就是清点人数。

    “带头的巨牛逃了。”

    贾平安冷笑道:“他能逃到何处去?”

    随即开始搜索。

    在百骑的专业面前,那十余逃脱的人纷纷被抓回来。

    巨牛就躲在了草丛中,看着两波百骑从身边经过。

    王圆圆和唐人有勾结!

    他在无声的呐喊着。

    唯有如此,这些精锐的不像话的唐军才会奔袭这里。

    “用长矛捅!”

    数十人带着长矛开始排队朝着地面捅刺。

    这一下搜索面积就扩大了。

    百骑再度来了。

    巨牛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突然蹦起来就跑。

    前方,贾平安持刀而立,冷冷的道:“你跑一个试试?”

    噗通!

    巨牛跪下,浑身颤抖着,“我愿意归降。”

    贾平安摇摇头,“留下五人带走拷问口供,其他的……”

    他抬头,眼中有厉色闪过。

    “不!”

    一个吐蕃人喊道:“你是谁?”

    “贾平安!”

    十余人嘶声喊道:“杀将!”

    恐惧蔓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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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0章 贾·梅罗、穆尼奥拉·平安

    鄯州。

    大清早百余骑就进了城中。

    “使君,百骑来了。”

    刺史杨熊正在沉思,闻言抬头问道:“谁带队?”

    百骑近几年渐渐的有了些名气,特别是在这等边塞地带更是如此,堪称是大名鼎鼎。

    “说是武阳侯。”

    杨熊起身,“武阳侯不是去了兵部吗?怎地……去看看。”

    他带着人急匆匆的出迎,刚出来就遇到了贾平安一行。

    “是武阳侯!”

    杨熊拱手。

    贾平安下马道:“见过杨使君,事情紧急,我便不啰嗦了,有个叫做周仓的小吏可在?”

    “周仓……”

    杨熊问道:“可是有事?”

    贾平安点头,杨熊杀气腾腾的回身问道:“周仓是谁?”

    一个小吏转身就跑。

    贾平安举手。

    弓弦声让人头皮发麻,小吏被一箭射中后腿,当即扑倒。

    “周仓,可惜了这个名字。”

    ……

    王圆圆觉得自己吃药吃的差不多了。

    可谁能来诊看一番?

    他去了道德坊。

    “郎君因公事出了长安,大约过几日就回来。”

    杜贺不卑不亢。

    本来他看不起商人,可谁曾想老贾家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于是自觉不自觉地,就把商人变成了两种,一种是老贾家和老贾家的朋友;一种是其他商人。

    比如说人渣藤就被杜贺腹诽:堂堂的宗室子,竟然和那些商人一起钻进钱眼子里。

    王圆圆遗憾的拱手告辞。

    一个黑白相间的东西滚了出来,口中竟然叼着一个小女娃。

    “救命!”

    ……

    贾平安风尘仆仆的进了长安城,随行的又多了几个俘虏。

    在半道上时,他们遇到了那一队吐蕃人,一查过所,当即拿下。

    可笑的是那些吐蕃人还在拼命的喊救命,最后被一刀剁了一个,随即都老实了。

    王圆圆正在客栈里琢磨在大唐定居后要做什么生意。

    “我以为做吃的最好。”

    剩下的几个手下都是护着他杀出来的忠心,所以王圆圆把他们聚拢来,发誓一旦发达后,就每人给五万钱。

    王圆圆挠挠头,“可我们谁会做饭?”

    咳咳!

    谈这个就尴尬了。

    另一个手下欲言又止,王圆圆笑道:“只管说来。”

    “我这几日在平康坊转,发现生意最好的就两个地方,其一酒肆,其二青楼。要不……青楼?”

    这是个好主意,王圆圆叹道:“男人呐,吃饱了就会去寻乐子,什么乐子比睡女人强?也就是赌钱。”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沉重,而且人不少。

    前日有几个吐蕃商人来威胁,让王圆圆麻溜的滚蛋,否则就准备埋骨长安城。

    王圆圆面色一变,起身就往窗户跑,一边翻窗户,一边悲愤的道:“我这辈子是倒了什么霉啊!”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当先的是贾平安。

    他目光转动,盯住了翻出去大半的王圆圆,不解的道,“你在作甚?”

    王圆圆闻声回头,狂喜道:“武阳侯?”

    他讪讪的准备翻回来,一边翻一边尬聊找借口,“我只是觉着屋里热,就想透个气,哎哟……”

    呯!

    楼下传来了沉重的声音。

    王圆圆呈大字型趴在下面,鼻血从脸侧缓缓流淌。

    晚些,他终于上来了。

    “我真只是透气,其实摔这么一下让我浑身都舒坦了……咦!”

    他看到了几个小箱子,那些百骑正在解绳子。

    “这是……”

    难道是武阳侯见我破产了可怜,就送些钱财?

    贾平安指着箱子,笑的很是惬意,“打开看看。”

    “武阳侯太客气了,何必如此……”王圆圆笑眯眯的打开箱子。

    呕!

    一股子中人欲呕的味道袭来。

    “人头?!”

    “对。”贾平安说道:“我率百骑一路突袭,那些人正在山中等着你的死讯,五百余人一战覆没……”

    王圆圆狂喜,随即沮丧,“多谢武阳侯,多谢武阳侯。可那些逃脱的人会回去报讯,他们会说我投靠了大唐,否则百骑怎会出手?”

    “没有人逃脱!”

    贾平安转身出去。

    这等长途奔袭太特么的累了。

    王圆圆瞠目结舌,“不能吧?”

    杨大树淡淡的道:“武阳侯领军,谁能逃脱了?安心回去。”

    噗通!

    王圆圆跪下,用力叩首,“多谢武阳侯,武阳侯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本以为自己再也没法回去了,可没想到贾平安不吭不哈的,竟然尽灭了那些截杀他的人,如此……

    他又活过来了。

    “你救了我的兄弟!”

    贾平安一句话让王圆圆释疑。

    那就是在吐蕃时……他救的那个百骑密谍吧。

    仁义!

    王圆圆起身,郑重拱手,“此后但凡有差遣,万死不辞!”

    “无需如此。”

    贾平安出了逆旅,外面有内侍在等候。

    “武阳侯,陛下召见。”

    晚些他进了宫中。

    帝后都在。

    贾平安把此行交代了。

    “鄯州?”

    李治淡淡的道:“胥吏可恶!”

    武媚笑道:“事情解决了就好。”

    李治看了她一眼,随即贾平安告退。

    阿姐怎么现在的态度更从容了?

    “陈二答?”

    贾平安瞥见了白白胖胖的陈二答,真想问问这厮是怎么吃成这样的。

    “武阳侯。”

    陈二答面色凝重,担心贾平安找茬。

    贾平安走近,低声道:“知晓你为何不能升官发财吗?”

    陈二答下意识的摇头。

    咱为啥要摇头?

    他心生后悔。

    贾平安淡淡的道:“长得太胖了,陛下叫你做事都跑的气喘吁吁的,如何能担重任。”

    他拍拍陈二答的小腹,噗噗有声,“听听,里面就是一包油。”

    陈二答冷冷的道:“武阳侯羡慕了?”

    擦!

    贾平安倒是忘记了,这个时代有油水就代表着富裕和福气。

    “小心肝。”贾平安笑了笑,随后离去。

    他只是随口一说,可陈二答却较真了。

    “小心肝是何意?”

    若是旁人说的他不当回事,可贾平安曾救过卢国公和英国公,他的看法不容小觑。

    众人不解。

    “小心,肝。”一个过路的宫女端着盘子,轻松破解了谜题。

    “小心……肝?”陈二答笑道:“信口胡言。”

    “陛下,该诊看了。”医官来了,给李治诊治。

    一番查探后,医官郑重提出了要求,“陛下,要少吃些肥肉。”

    李治不解,“前阵子你等不是说武阳侯此言差矣,吃肥肉和这个病情无关,怎么又变了?”

    你们这样变来变去的,拿朕当玩笑呢?

    瓜皮!

    “陛下,这是我等最近琢磨出来的结果……”医官老脸通红,却坚持着自己的尊严。

    “知晓了。”李治不喜欢这样的医官,但作为一个有为的皇帝,他不能让人诟病自己的态度。

    当初贾平安提出了:少盐,少油腻的饮食原则后,医官们压根不在意,偶有支持的声音就像是风中之烛,旋即覆灭。

    可李治的病情反复过几次,医官们仔细的琢磨,发现当他遵照贾平安的话去做,病情就会被压制住……

    神呐!

    医官们想砸开贾平安的大脑看看是什么构造。

    医官出了大殿,深吸一口气,不禁暗叹,“既生安,何生老夫。”

    “医官。”

    医官见是陈二答,就用鼻子嗯了一声。

    ——老夫的心情不好,莫惹我。

    陈二答笑道:“医官,咱这等胖子……可要小心肝?”

    医官心情正在极为恶劣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谁说的?胡说八道。”

    “武阳侯。”

    陈二答觉得那货是在坑自己。

    武阳侯……

    医官不禁抑郁了,陈二答可是皇帝身边的内侍,若是正好因为肝病倒下,老夫这个医官混日子的名头铁定就跑不掉了。

    可羞刀难入鞘啊!

    但……

    医者总是有手段的。

    医官板着脸道:“伸手。”

    陈二答伸手,医官悬空拿脉,只是一瞬,就面露难色,随即说了一番晦涩难懂的术语。

    “要小心。”

    他虽然想说没事儿,但一干医官才将被贾师傅打脸打肿了,只能暂且忽悠一番。

    陈二答呆立原地。

    王忠良出来,只听他在喃喃的道:“小心肝……”,然后跌跌撞撞的后退,靠在了墙上。

    贾平安这个缺德带冒烟的一路出宫,路上遇到了朱韬。

    “小贾……武阳侯!”

    老朱看样子有麻烦事,贾平安一溜烟就跑了,风中传来了他的声音,“朱少卿,内急。”

    朱韬狞笑道:“能躲哪去?”

    他把袍子挽起来,收在腰带里,“当年老夫可是能一口气从朱雀门跑到长安城外的好手……”

    贾平安在前面跑,后面朱韬在追。

    卧槽!

    贾平安回头一看,怒了,毫不犹豫的加速。

    可朱韬越追越近。

    牛皮克拉斯!

    朱韬的脸就在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颈,“站住!”

    贾平安毫不犹豫的撒谎,“朱少卿,要拉了。”

    “拉裤裆里。”

    朱韬没好气的道:“年轻人要勇于任事,否则等你老了发现自己一事无成……”

    贾平安进入了自动过滤的状态。

    “……倭国人想要大唐的一个不攻打他们的承诺,陛下勃然大怒,令老夫呵斥了使者……”

    这是疯了?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的进展令人发噱,“朱少卿,他们可给了大唐什么?”

    朱韬摇头。

    老子……

    “既然如此。”贾平安努力控制怒火,“凭什么他们能从大唐这里拿好处、要承诺,而大唐对他们却一无所求?凭什么?”

    朱韬愕然,心想好像是的哈!

    “为了这个所谓中央之国的名头,隋炀帝弄了多少蠢事,教训可还够?”贾平安恨铁不成钢,“国与国之间就没有什么友谊。如今宠着他们,看着他们翘着屁股跪在陛下的身前,满朝君臣都觉着心旷神怡,飘飘然,可有啥用?”

    朱韬在反思。

    “没有用处的心旷神怡都是自己哄骗自己。”

    自己麻醉自己!

    有鸡儿用。

    朱韬打起精神,刚想再问,贾师傅溜了。

    我特娘的再和你说下去,说不得就要出手弄死那个巨势马饲。

    贾平安的杀气一直维系到了道德坊,在看到两个孩子在外面玩闹时,杀气消散。

    “小畜生呢?”

    阿福竟然没在?

    贾平安恼火了。

    “阿福!”

    阿福就像是个潜伏的刺客,从后面的庄稼里冒了个脑袋出来。

    贾昱和兜兜欢喜的冲过来。

    “阿耶!”

    贾平安一手一个抱起来,笑眯眯的问道:“这阵子在家中可乖?”

    “乖。”贾昱认真点头。

    兜兜却拉着贾平安鬓角的长发当秋千。

    “阿福,回家!”

    阿福心不甘,情不愿的出来了。

    回家,洗澡更衣。

    后院里,卫无双和苏荷都穿的单薄,若隐若现的。

    大长腿啊!

    卫无双帮他更衣,贾平安手痒,就摸了一把大腿。

    咳咳!

    苏荷干咳一声,觉得青天白日的,太不像话了。

    贾平安板着脸,等衣裳穿好后,就出去,路过苏荷时,故意撞了一下。

    波涛汹涌啊!

    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就在这等地方,若是每日死气沉沉的,看到对方连话都懒得说,更遑论偶尔调戏一下对方,那不是老夫老妻,而是日久生厌,最后是两看相厌。

    远古时期的人类并没有那么多的男女情义,大伙儿朝不保夕,男女在一起厮混也只是被自然法则驱动,想生孩子而已,情义……那不就是自然法则吗?

    孩子生了,随后就淡了,若是双方不能维系下去,要么就是凑合着过日子,要么就是……

    “郎君。”

    秋香端着茶来了,微微福身。

    金发微微一动,贾平安竟然发现了些羞怯。

    可我没动你,你羞怯个什么?

    贾平安喝了一口茶,外面就来人了。

    “武阳侯!”

    贾平安一脸懵逼,“这谁在叫魂呢?”

    杜贺叫人进来禀告,“郎君,是那个吐蕃人。”

    王圆圆?

    贾平安出去,却看到了那个被阿宝一蹄子踹吐血的吐蕃人。

    “武阳侯!”

    “滚……”

    吐蕃人伸手进怀中,边上的徐小鱼眼疾手快,一脚踹去。与此同时,段出粮扑了过来,一拳……

    “且慢!”

    贾平安叫住了他。

    吐蕃人满脸血,但坚持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

    他抬头,眼巴巴的把玉递过来。

    杜贺用那双被贪污磨砺出来的鉴宝眼看了一下,“好玉,咦!极品好玉!”

    贾平安本来冷着脸,此刻也看了看。

    这块玉……里面竟然好似有雾气在动。

    他接过仔细看着。

    果然,不过不是动,而是太过轻灵,所以才生出了这个错觉。

    好玉!

    贾平安不禁暗赞。

    关键还是硕大的一块!

    弄一对玉镯子都有了。

    但若是打玉镯子的话……

    羔羊就没了,到时候一见两个婆娘的手腕上带着玉镯子,自己看看光秃秃的手腕……

    羔羊不爱带镯子,因为会影响她挥舞小皮鞭。

    可女人的心……海底针呐!

    “郎君,公主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会是来催他交公粮的吧?贾平安干笑了一下,“公主多半是有事。”

    他迎了出去。

    羔羊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骄傲的母孔雀。

    杜贺笑的谄媚,恨不能用长袖给高阳擦鞋。

    “郎君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咳咳!”

    贾平安就像是民国电影里的老头,背着手出来了。

    娘的,这个婆娘怎地来了?

    高阳冷着脸,就像是贾师傅欠了她的情债没还,“听闻茶叶最近卖的不怎么好,我来问问。”

    贾平安看了一眼杜贺。

    老杜目光闪烁。

    不用说,一定是谎言。

    “公主,进去说话。”

    贾平安硬着头皮把高阳往后院带。

    那个吐蕃人傻眼了。

    “武阳侯!”

    “给他一百斤茶叶!”

    贾平安此刻满脑子都是后院即将开始的刀光剑影。

    吐蕃人狂喜,“多谢武阳侯。”

    “对了,记得按照那个价钱售卖。”

    吐蕃商人一迭声答应了,眼巴巴的道:“武阳侯,我叫做岩石。”

    贾平安摆摆手。

    贾平安和高阳进了后院。

    顿时……

    卧槽!

    两个婆娘竟然换了一身衣裳,看着雍容华贵,仿佛整日都在维系着这样的姿态。

    高阳……

    高阳微笑着,没有盛气凌人,就像是来和闺蜜交流般的亲切。

    三人卿卿我我,如胶似漆……

    女人都是影后,在需要的时候,她们会展现出自己专业的一面,让人无可挑剔。

    “……郎君就是如此。”

    三人在一起,开始用贾平安做话题,说到好笑处,卫无双捂嘴轻笑,苏荷笑的凶颤。

    “是呢!”

    高阳看了贾平安一眼。

    随后就是女人间的话题。

    贾平安觉得自己的段位不够。

    他完全插不进嘴。

    晚些闺蜜间的交流结束了。

    高阳邀请卫无双和苏荷在时机恰当的时候去访问公主府,她将会非常高兴。

    而卫无双也表态,欢迎公主来家中做客。

    若非卫无双婉拒了打马毬的邀请,下次贾平安就能看到三个婆娘组队厮杀的场景了。

    然后再加上孩子。

    以我贾·梅罗、穆尼奥拉·平安的水平,调教出一支横扫长安马毬界的球队,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贾平安把高阳送了出去。

    今日的高阳温柔的不像话,贾平安倍感期待以后的岁月……

    “我走了。”

    高阳伸手,隐蔽的掐了贾师傅一把。

    这个婆娘好狠的心!

    贾平安低头一看,手腕上都青了。

    每一个女人都是天生的外交家,而大唐的外交家们最近很头痛。

    朱韬的外交能力毋庸置疑,但很遗憾,他喜欢用隐晦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倭国人依旧如故。

    他们虔诚的恳求大唐皇帝陛下对倭国施以仁慈。

    “倭国数百万百姓将会欢呼雀跃。”

    这个话里隐含着一些东西。

    “他是想说……若是大唐要征伐倭国,数百万土著将会成为大唐的梦魇?”

    贾平安起身,在朱韬期待的眼神中说道:“我去会会他们。”

    一群野人罢了,竟然也敢玩这等手段?

    贾平安狞笑着。

    “武阳侯,切记别动手啊!”

    ……

    晚安!

第681章 朱少卿,倭国有青楼吗

    贾平安来到了鸿胪寺。

    “小贾,要淡定。”

    朱韬幽怨的道:“你这等冲动行事,偶尔能成功,可却会让四邻不安……”

    在他看来,外交就该是震慑与安抚相结合的一门艺术。

    但看看贾师傅那怒发冲冠的模样,朱韬担心他一拳捶死巨势马饲。

    贾平安回身,冷冷的道:“对于朋友,我们需要美酒来相迎,但对于野狗,我们需要用横刀来削掉他们的野心和野性。”

    “倭国人能有什么野心?”

    朱韬笑了起来。

    在大唐君臣的眼中,倭国人也就是一个还在蒙昧状态的部族,野心……哈哈哈哈!

    在贾平安的注视下,懂王的笑声渐渐小了。

    “朱少卿,相信我,倭国人就是个祸害。”

    朱韬嘟囔着,“你说突厥人是祸害老夫信,你说吐蕃是祸害老夫也信,就算是你说回纥是祸害,老夫也能勉强信了,倭国人……”

    朱韬捧腹,但笑声不大。

    这是对贾师傅的尊重。

    “若我说契丹人也是祸害呢?”

    贾平安随口问道,仿佛只是个玩笑。

    朱韬指着他,就像是个被孩子逗笑的老头。

    “贾平安来了。”

    正在议事的巨势马饲等人起身,他目光转动,沉声道:“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虔诚。”

    要安全保障的这个想法来自于巨势马饲。记得他临行前,父亲巨势德多谈及大唐,总是野心和忧心忡忡相伴,于是他就提出了这个想法。

    记得当时父亲的神情……狂喜?还有些后继得人的慰藉。

    贾平安和朱韬被人簇拥着进来了。

    贾平安目光转动,看了看室内的人。

    巨势马饲心中一凛,“见过朱少卿,见过武阳侯。”

    贾平安颔首,微笑道:“我迫不及待的想来和倭国的朋友重叙友谊,这不刚回到长安就来了。”

    这个人喜怒无常,什么友谊,多半是居心叵测,我需谨慎应对。

    巨势马饲笑道:“武阳侯大才,我在倭国也跟着遣唐使学了些大唐的学问,其中最喜欢诗……”

    这个是实话,大唐的文化传播过去后,整个倭国都震惊了。

    人类还能创造出如此灿烂的文化?

    别怀疑!

    对于东方的那些土著来说,华夏在开始阶段的任务就是文化输出,让他们渐渐摆脱蒙昧,然后……张开獠牙疯狂撕咬这个灿烂文化的创造者。

    若是没有华夏,若是没有华夏那些卓越的祖先,整个东方将会在蒙昧中继续沉睡……直至在西方大航海的炮声中沦陷为殖民地,这里参考东南亚和南美。

    贾平安淡淡的道:“可有诗作?”

    巨势马饲还以为贾平安是见猎心喜,于是就吟诵了自己作的两首诗。

    吟诵完毕,他发现朱韬神色古怪,而贾平安却神色淡然。

    “如何?”

    朱韬笑了笑,“不错。”

    他看了贾平安一眼。

    这两首诗的水平大概就相当于市井百姓的打油诗,还问如何,贾平安差点笑破肚皮。

    “我听闻贵使想要什么保障?”

    贾平安笑的就像是一只无害的国宝。

    巨势马饲心中微喜,“倭国势弱,只想在大唐的羽翼下存活,可……”,他看着有些恐惧,“可我听闻大唐要对高丽下手,心慌意乱之下……国中就想问问,大唐能否给倭国一个保障?”

    你的要求真的很奇葩!

    贾平安想到了二战时的苏德,双方都在心怀鬼胎,伏特加想先清理了国中的反对者后,再整顿大军,挥师而下。

    而小胡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横扫了欧陆后,他把目光瞄准了英伦。但很遗憾,海军不给力,加之伏特加不断在整顿内部,看似要出头了。

    伏特加出头,必然是要收拾小胡子,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那还有啥说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打!

    倭国在此刻堪称是个蕞尔小国,可用不了几年,他们就会对大唐露出了獠牙。

    “谁给你的勇气?”贾平安冷笑。

    这人果然喜怒无常!

    巨势马饲笑道:“这只是倭国的一点心愿,若是能得以满足,倭国将会是大唐最坚定的朋友。”

    “想和大唐做朋友……那也简单。”贾平安笑的就像是狼外婆,“互派使者吧。”

    巨势马饲面色如常,可心中却开锅了。

    让大唐的使者去倭国……

    大唐使者去过倭国,那一次使者让天皇面北站好,听他宣读国书。

    这是天皇啊!

    你让天皇给大唐的皇帝做臣子,过分了!

    可此刻的倭国……在使者高表仁的眼中就是一群矮子土著,什么狗屁天皇,沐猴而冠罢了。

    天皇和群臣不肯,高表仁大怒,拂袖而去。

    高表仁,前隋大佬高颎的儿子。

    从此后,倭国上下就有些抗拒大唐使者。

    “这个……”

    巨势马饲迟疑。

    “你等往大唐派遣使者无数,大唐派遣一次便顾左右而言他,无礼!”

    贾平安起身。

    “好说!好说!”

    巨势马饲心中一动,觉得这是迷惑大唐的好机会。

    倭国国中对大唐是又怕又贪,就想一口吞个胖娃娃下肚,随后膨胀起来,却又担心被当头一棒打个生活不能自理。

    若是能迷惑一番,让大唐以为倭国是虔诚的和平使者……

    “好说!”

    派使者去作甚?

    朱韬不说话,准备事后询问。

    贾平安不屑的道:“至于安全保障……就倭国那个地方,你觉着大唐有必要兴师动众的跨海而去吗?”

    巨势马饲笑道:“若是能让国书中写着……”

    “不可能!”

    贾平安觉得这厮喝多了,“国书中若是写了这个东西,你觉着大唐和倭国谁该对谁低头?”

    嘶!

    巨势马饲想到了高表仁。

    贾平安扬长而去。

    巨势马饲指指门外,有人去盯着。

    他缓缓坐下来,面色凝重,“大唐看不起倭国。”

    随从捶打了一下地面,愤愤不平,“看不起就看不起,等机会来了,再让他们知晓我倭国的厉害。对了,倭国这个称呼……”

    倭国这个称呼实在是不好听,以前倭国人没文化还觉得不错,甚至前汉赏赐了一枚金印章:汉委奴国王后,他们欣喜若狂。

    后来他们渐渐学习了中原的文化,知晓前汉是把倭国当做是土著部落,顿时就怒了,要求改名。

    这时候的倭国声音太小,就频繁要求,可大唐哪里会答应。

    贾平安和朱韬进宫。

    “出使倭国?”

    李治皱眉,“无事找事!”

    在他看来,倭国就是个土著部族,哪里值当大唐派出使者。

    “陛下,莫要小觑了倭国。”贾平安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其国为岛屿,岛屿之上那些人疯狂,野心勃勃……那个岛屿之上经常刮大风,更是频繁地震,苦不堪言……所以他们一心就想着扩张……”

    李治单手托腮,看着他表演。

    软硬不吃?

    只能上大招了,“陛下想想突厥和吐蕃……”,贾平安继续滔滔不绝,“突厥与吐蕃从前也是弱小,可自从中原的文化传播过去之后,他们就渐渐强大了起来……”

    说句真心话,中原一直在喂养对手,只是隔一阵子就喂养出一个自己控制不了的对手来。

    对此灯塔国表示不服。

    武媚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滚蛋。

    一个倭国罢了,大概在他们的心中就连南诏都不如。

    可南诏后来能让大唐损兵折将,白江口之战若是大唐败了,从此沿海再也没了安宁。

    见李治不动容,贾平安咬牙,“陛下,臣愿意出使倭国。”

    这个蠢货!李治抬头,“出去!”

    贾平安梗着脖子,“陛下,臣敢担保,倭人不安好心!”

    这个地方若是不能把它剿灭了,贾平安觉得自己就是个棒槌。

    灭了再踩上几脚。

    李治从未见过这等坚持的贾平安,摆摆手。

    等贾平安走后,他叫来了沈丘,“记得上次那个倭女来了大唐,贾平安与她有些交往,查查。”

    这事儿贾平安做的光明正大,沈丘一查,不禁就乐了。

    “陛下,贾平安坑了那个女子。”

    那就不是结仇。

    “陛下,鸿胪寺朱少卿求见。”

    朱韬来了。

    “陛下,臣以为倭国地处新罗百济之外,大唐若是攻伐高丽,说不得就是一个变数……”

    李治冷冷的道:“你也来为贾平安做说客?”

    朱韬尴尬。

    但承认是不能承认的。

    “罢了。”

    李治说道:“他既然坚持,那便随意派个人去。”

    可一听是去倭国,满朝文武都不乐意,纷纷拒绝。

    ……

    “哎!舅舅一片苦心,为何无人应承?”

    李弘背着手,苦大仇深的进了学堂。

    曹英雄已经到了,起身谄笑,“殿下,可是有事?”

    李弘摇摇头,最近他跟着阿耶学了许多,比如说背手,比如说感慨万千的摇头,觉得很乐呵。

    “舅舅说倭国不是好人,建言派出使者,可无人应承。”

    李弘叹道:“孤的心好痛。”

    这个太子的画风好像有些不对啊!

    曹英雄随即就去寻了贾平安。

    “我的心……好痛。”

    贾平安觉得自己一腔热血,却没人回应,不禁叹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原来太子的话是跟着兄长学的?

    曹英雄进去,笑道:“兄长可是为此事发愁?”

    贾平安点头,想来想去,却想不到一个能说动的人选。

    他本想自己去,可奏疏上去就被漂没了。

    “兄长,此事莫急……”

    曹英雄一番劝说,贾平安的眼睛越来越亮。

    果然,我还是颇有些安慰人的本事。

    曹英雄心中暗爽。

    贾平安突然问道:“英雄,我对你如何?”

    “恩重如山!”

    曹英雄义气为先,拍着胸脯说道。

    “如此,若是你去出使倭国……”

    “兄长饶命!”

    半个时辰后,曹英雄面色惨白的出来。

    随后鸿胪寺那边也敲定了人选,人称鸿胪寺第一正人君子的主簿陈迭中选。

    陈迭和曹英雄面圣。

    一番例行鼓励后,二人回去准备。

    陈迭出了大殿就踌躇满志的道:“我此次定然要让大唐的威名播于海外!”

    他见曹英雄没精打采的,就不满的道“打起精神来。”

    曹英雄怒了,“我乃正使。”

    可他这个正使在陈迭的眼中只是个无用的摆设。

    “此去倭国,我们不能让前辈专美于前……”

    陈迭一番鸡血打下去,自己热血沸腾了,曹英雄却依旧如故。

    “曹侍读,武阳侯那边请你去。”

    陈迭板着脸道:“我便不去了。”

    “兄长也没请你。”

    曹英雄反唇相讥。

    正副使者还没出发就火药味颇浓,这一路堪忧。

    到了兵部,贾平安把曹英雄拉进去嘀咕了一通。

    “倭国不是好鸟。”

    贾平安很认真的道:“此去要查清楚他们的实力,只等以后一开战,你这便是大功,明白了吗?”

    曹英雄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兄长是想让我立功?”

    “是啊!”

    贾平安都被自己感动了。

    曹英雄再次出现时,堪称是神采飞扬。

    鸿胪寺选了个好日子,太子侍读曹英雄为首的使团就出发了,而巨势马饲正好要回去,就顺路作为陪同。

    朱韬一路送出城外,依依不舍。

    贾平安策马出城,对曹英雄点点头,“莫要丢人。”

    “是。”

    曹英雄心情激荡,只想去建功立业。

    看着他们远去,朱韬不禁唏嘘不已。

    “那个……朱少卿,倭国可有青楼?”贾平安随口问道。

    朱韬犹豫了一下,“应当是有的吧。武阳侯你在担忧什么?”

    贾平安强笑道:“没什么。”

    ……

    夏季的风吹过,公主府里也多了些鲜活。

    “公主,有人来了,说是请你去打马毬。”

    高阳蹦起来,“这便去。”

    她一边换衣裳,一边说道:“去把新城请来。”

    等她都要出发了,去请新城的人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公主,新城公主病了。”

    小白花病了?

    高阳不禁捂额,“她怎么从小就这样呢?”

    等一场马毬打下来后,高阳还惦记着新城,就去探望。

    黄淑迎了她进去,高阳问了病因,皇叔苦笑道:“驸马来寻公主,说是韩瑗被发配去了振州,家人以泪洗面……让公主问问陛下。”

    长孙诠的姐姐就是嫁给了韩瑗。

    “问这个作甚?”高阳也不傻,“韩瑗我记得是长孙无忌的人,和褚遂良交好,为他去求情,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吗?新城没去吧……”

    黄淑苦笑。

    “新城!”

    高阳怒了,进去一看新城躺在榻上到死不活的模样,一把就揪起来。

    新城再度躺下,干脆就趴下了。

    高阳奋力一巴掌拍去。

    啪!

    波涛汹涌了一下。

    兴许是被打痛了,新城痛呼一声。

    “还没死?”

    高阳站在床边,用小皮鞭指着她,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是鬼迷心窍了?那是什么姐姐?他想的是姐夫韩瑗……”

    长孙无忌最近的小日子不大好,作为这棵大树下乘凉的长孙诠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就来撺掇新城。

    新城去了,结果……

    “皇帝第一次冲着我冷脸。”

    新城哽咽。

    高阳再拍一巴掌,结果不小心把小皮鞭甩了出去。

    啪!

    提着我心爱的小皮鞭……

    高阳傻眼,“我不是故意的。”

    新城捂着身后,羞恼的道:“你这是来用刑的吗?”

    高阳怒气上来,“不识好人心,如此我以后就不来了!走了!”

    新城趴着侧脸一看,见高阳真走,就下床拉住了她。

    “拉拉扯扯的作甚?”高阳不喜欢新城这种不爽利的作风,“有话就说。”

    新城苦着脸干咳一下,柔弱的小白花再度上线了,“我也寻不到一个商量的人,驸马得知没结果就走了……”

    高阳冷冷的看着她,良久才说道:“去寻小贾问问。”

    新城到贾家时是午后,贾师傅刚到家。

    “这女人是摸着我的踪迹上门的吧?”

    来不及吃午饭,贾平安在前院见了新城。

    新城此刻容颜苍白,楚楚可怜。

    “公主这是……”

    贾平安心中一个咯噔,想起了历史上新城早逝的事儿。

    新城看看在边上伺候的鸿雁和安静。

    哥们这是想单独说话?

    贾平安点头,鸿雁带着安静出去。

    新城的脸马上就垮了,贾平安一个哆嗦,担心她弄出了什么大事来。

    “驸马请我去为了他的姐夫求情……”

    “他的姐夫?”贾平安不解。

    “韩瑗。”

    明白了。

    “醉翁之意。”

    贾平安一针见血就揭开了此事的根源。

    小贾果然是聪明人!

    新城不禁为自己的智商感到了悲哀。

    “你……”贾平安觉得新城不会这般蠢,哪壶不开提哪壶,“公主没去吧?”

    新城低头,伸手捂胸。

    还好,底线还在。

    但贾平安却觉得不可思议,“公主,你这个……”

    你的脑子被塞浆糊了?

    贾平安一直觉得新城不蠢,能够从小时候就知晓装小白花的人,她怎么可能蠢?

    唯一的可能就是……

    新城抬头,泫然欲泣。

    “你啊你!”这个哥们让贾平安有些头痛,“陛下那边如何?”

    新城可怜巴巴的道:“皇帝冷冰冰的看着我,这是从未有过的。”

    贾平安笑了,“你这是自作孽,心太软!”

第682章 负荆请罪,疏通经脉

    “我的心不软!”

    新城羞恼的辩解着,但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一样。

    贾平安呵呵一笑,见她要恼了,这才正色道:“陛下既然恼了,只能说明一件事……”

    我要不要告诉她长孙诠有危险?

    可我告诉了她又有何用?

    难道她还能力挽狂澜?

    得了吧,李治连自家舅舅都能下狠手,何况这个外八路的亲戚,不弄死简直对不住自己多年的憋屈。

    见他的神色阴晴不定,新城突然沉默了。

    “那个……”

    “你别哄我。”

    新城很严肃,让贾平安想到了刚穿越来时看到的表兄。

    说起表兄,听闻他最近要下去监察了,威风凛凛,激动的好几宿都没睡好,赌咒发誓一定要拿几个贪官污吏才回来。随后被王大娘一番斥责,说他这样是没有好下场的。

    很灵性啊!

    丈夫要尽忠职守,刚正不阿,可妻子却斥之为昏了头,甚至还以带着招弟和盼弟回娘家为威胁,让杨德利谨言慎行。

    杨德利果然怂了,来和贾平安诉苦,说是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女人,竟然也有这一面。

    他不胜唏嘘,贾平安不禁醉了。

    特娘的……王大娘的娘家就在隔壁,拔腿就到的地方,你还担心这个?

    但他没说。

    他一直担心表兄会把皇帝惹毛了,幸而在户部时他的官职不高。可现在是御史……

    贾平安笑的就像是一只黄鼠狼,“我发誓。”

    各路神灵,这只是善意的谎言,莫要怪责。

    “郎君!”

    秋香连滚带爬的来了,面色大变,“小郎君不见了。”

    贾平安腾地一下起来,招呼都不打,一溜烟跑了。

    “大郎!”

    卫无双在哭,一边哭一边找。

    苏荷抱着兜兜也在找。

    后院都被发动起来了。

    贾平安骂道:“怎么看的孩子?那么多大活人,竟然让孩子跑了!”

    “夫君!”

    卫无双泪眼朦胧。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去,让阿福来。”

    阿福在隔壁。

    “阿福!”

    它懒洋洋的上树,懒洋洋的……呯的一声掉下来。

    “我的崽,赶紧找找你弟弟。”

    贾平安把贾昱的鞋子凑在它的鼻子前面,“嗅嗅。”

    阿福懒洋洋的甩甩头,看看左右。

    众人看着它,不知贾平安闹得哪一出。

    阿福往后面去了。

    “阿福!”

    兜兜挣扎着下来,紧紧地跟在后面。

    众人跟了上去。

    阿福一路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去躺下。

    熊生真是舒坦啊!

    贾昱就在里面,此刻紧张的屏住呼吸。

    别被发现。

    他往阿福的身后躲,一只手却抓住了他的小腿,把他拖了出去。

    “小畜生愈发的胆大了!”

    啪啪啪!

    一顿五毛下去,贾昱扯着嗓子开始嚎。

    “我的神!”

    卫无双的脚都软了,扑过来上下摸,连小牛牛都没错过。

    “阿娘,痒!”

    贾昱笑了起来。

    卫无双柳眉倒竖,伸手又是一顿五毛。

    “哇!”

    兜兜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掐了哥哥的屁股一把,于是哭声越发的嘹亮了。

    “小畜生,回头再收拾你。”

    虚惊一场,贾平安一脸绅士的微笑准备回去。

    苏荷嘀咕着,“夫君,那个公主可是个体弱的,若是不小心病在咱们家,皇帝能让你发配漠北。”

    贾平安恼火的道:“那我就带着你一起去。”

    漠北苦寒,那地方真心没人愿意呆。

    “好呀!”

    这个憨婆娘,大概是觉得只要身边有他,那么去到哪里都是天堂。

    到了前院,杜贺迎上来,一脸钦佩之色,“长安城中有许多猎犬,公主刚才令人去几个朋友家借了,说是只需嗅嗅味道就能寻到孩子。”

    那你钦佩个什么劲?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已经寻到了。”

    杜贺竖起大拇指,低声道,“郎君就是厉害。”

    “哈哈哈哈!”

    贾平安笑着进了正堂。

    新城面带忧色,“可寻到了吗?”

    “寻到了。”这妹纸心太软,但这也是贾平安能和她成为哥们的缘故,换一个……比如说太平公主,贾平安唯一的选择就是打烂她的屁股。

    “怎地丢的?”

    “那小崽子躲在了阿福的房间里,谁也没想到……”

    “哈哈哈哈!”新城放声大笑。

    “看看,笑的这般畅快多好?”贾平安很认真的道:“你就该这样,否则不等苍老你就会郁郁而终。”

    新城茫然,“苍老……苍老之前死去不也很好吗?红颜不见白发,不见皱纹……”

    “你文青和谁学的?”贾平安觉得她已经进入了带鱼的世界,再进一步就会呕血。

    “黛玉是肺结核,你这是什么毛病?”

    “黛玉是谁?”新城不解。

    “是我老家的一个女人,年纪轻轻的就多愁加善感,和表兄青梅竹马,可却被棒打鸳鸯,最后郁郁而终。”

    贾平安偷窥了她一眼,见她的神色专注,可见是忘记了装小白花。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贾平安进入了状态,“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天尽头,何处是香丘……”

    什么声音?

    贾平安退出状态,看到新城泪雨磅礴。

    “那个……公主,这只是一个故事。”

    “我不信!”新城抬头,眼睛竟然红肿了,“这定然是真的,否则你就算是六步成诗也无法写出这等真挚的诗句……”

    你觉着……这是事?

    贾平安负手而立,一股子寂寥的气息袭来。

    新城抽噎着,定定的看着他,觉得小贾这人真心不够意思,为了哄自己,竟然撒谎。

    哥们能撒谎吗?

    贾平安叹息一声。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新城忘记了抽噎,按住了案几。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免惆怅是轻狂。”

    新城失态的起身,“小贾,这是……”

    贾平安淡淡的道:“一些感悟罢了。”

    新城福身,肃然道:“小贾文彩无双。”

    但此事该怎么解决?

    新城蹙眉不安。

    “此事吧……我以为应当坦白。”

    贾平安觉得这是唯一的方法。

    新城摇头,“皇帝真的生气了。”

    “生气……长兄如父,如今你们就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皇帝如何会真的生气?”

    李治这个渣男连兄长都能杀,高阳也能杀,就是不忍心动新城。否则按照他的尿性,弄死长孙诠的同时,定然会顺带弄死新城。

    新城踌躇不决。

    “听我的!”

    这妹纸心好,贾平安想帮她一把。

    “我不敢去。”

    新城有些怯。

    “只管去!”

    贾平安吩咐道:“秋香。”

    “这便是你家的西域侍女?”

    新城有些好奇。

    “只是普通罢了。”

    贾平安装个逼,然后吩咐道:“你去寻了夫人,让她去书房拿了我的菜谱来。”

    晚些秋香把菜谱拿来,贾平安抄录了一道菜。

    “这是红烧肉。”

    新城摇头,“不会做。”

    贾平安翻个白眼,“这是红烧鱼头。”

    新城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那你还会什么?”贾师傅火了。

    新城脸色微红,愧不可当,“我……我就会吃。”

    “这是清炒荆芥。”

    贾平安看着她,认真的道:“就丢锅里炒炒,对了,忘记了你家厨子不会炒菜……”

    “会的。”新城低头,觉得自己在挖贾师傅的墙角。

    呵呵!

    贾平安干笑,觉得自己低估了权贵们的手段。

    “但是你需要自己炒。”

    新城回家,亲自去了厨房,把厨子差点吓尿,咧着嘴喊道:“公主饶命。”

    “出去。”

    黄淑冷着脸,“但凡敢把此事说出去……不对,就是要说出去。”

    “黄淑……救命!”新城在厨房里尖叫。

    别人炒菜要钱,新城炒菜要命,晚些她浑身都是烟火气出来了。

    “进宫!”

    ……

    “陛下,新城公主求见。”

    李治正在看书,闻言抬头,神色冷淡的道:“她来做什么?”

    但还是要见的。

    新城带着菜进宫了。

    “皇帝。”

    李治见她灰头土脸的,心就软了一些。

    “什么东西?”

    “清炒荆芥。”新城眼巴巴的看着他。

    李治何等聪明的人,马上就领悟了意思。

    ——咱们没法负荆请罪,那就来一道带着荆的菜吧。

    “朕尝尝。”

    王忠良把菜弄出来,一看……傻眼了。

    黑不溜秋的……这个东西是荆芥?公主,你这是想下毒呢!

    “拿过来。”

    李治叩叩案几。

    王忠良把菜端过去。

    “筷子呢?”

    李治不耐烦了,让王忠良想到了民间父亲对调皮孩子的态度。

    筷子……

    新城一脸懵逼,羞红了脸,“我……我忘记了。”

    王忠良自告奋勇的道,“奴婢去拿。”

    李治皱眉,“不必了。”

    那用什么夹着吃?

    边上就一把小刀,是用来裁纸的。

    但华夏的传统,用刀子吃饭那是野人才干的事儿。

    所以……

    李治伸手。

    王忠良瞪眼。

    新城捂嘴。

    从小就在宫中长大的皇帝,竟然用手抓饭吃。

    若是先帝在,定然会出手,一巴掌拍他个半死。

    手感……太糟糕了,确定熟了吗?

    李治眼皮子狂跳,拿起荆芥,然后送进嘴里。

    味道……

    他的神色不变,但双手放下去,握拳。

    太难吃了!

    新城捂着嘴,一脸尴尬。

    做好了菜之后,她实在是没勇气品尝,就装碟送来。

    味道如何?

    李治想到了小时候的新城……

    长孙皇后过世时她才两岁,先帝悲痛欲绝,等悲痛完了之后,才发现发妻给自己留下的孩子们很麻烦。

    大的不提,小的两个女儿娇柔,特别是兕子,从小就身体不好。

    而新城就更不用说了,那时候才两岁,就是嚎哭了一阵子完事。

    他和兕子跟着先帝过,而新城太小,只能跟着乳娘。

    那时候的新城,真的很娇弱。

    有时候吃饭,吃一吃的就哭了。

    有时候被凶一句,哇的一声就哭了。

    先帝也无可奈何的道:“你这个娇娇。”

    娇娇大一些后,先帝为她筹划婚事,寻了魏征的儿子,可架不住先帝回想起老魏喷自己的事儿不痛快,于是废除。

    最后还是老兄弟长孙家让他放心,就让他尚了新城。

    长孙诠!

    李治抬头,笑道:“味道不错。”

    新城欢喜的告退。

    李治的神色渐渐变冷,“长孙诠去求过新城?”

    “是。”

    被召来的沈丘说道:“驸马想请公主出面为韩瑗说话。”

    李治神色平静,“朕知道了。”

    沈丘告退,刚走到殿外,就听到里面一声爆响。

    嘭!

    陛下危险了!

    沈丘转身冲了进去。

    地上是粉碎的花瓶,不知为何发出了爆响来。

    李治站在那里,抬头,眼神冷冰冰的,“出去!”

    武媚闻讯而来。

    “不是说新城笑吟吟的出宫了吗?为何动怒?”

    武媚见李治神色凛然,就劝道:“出去走走吧。”

    二人出了宫殿,外面的风一吹,李治觉得心中松缓了些。

    “长孙诠上蹿下跳,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些什么,不过却不信长孙家会如何,所以只是为韩瑗求情。”

    李治微笑道:“纨绔子弟罢了!”

    这声音很温和,武媚却觉得寒冷刺骨。

    晚些她去了自己的地方。

    “皇后。”

    邵鹏跟在后面,低声道:“有人先前问了新城公主进宫之事。”

    武媚淡淡的道:“背主之徒,打死!”

    ……

    长孙无忌看似平静的度过了每一天,可平静下面的波涛汹涌却让他的面容苍老。

    “老夫老了。”

    他坐在家中,长孙冲笑道:“阿耶并不老。”

    “不,是老了。”

    长孙无忌很冷静的看着他,“为父若是退下来会如何?”

    长孙冲面色大变,“就怕皇帝会动手。”

    “是吗?”

    长孙无忌摆摆手。

    “阿耶!”

    长孙冲抬头,神色惊惶,“阿耶,我听闻李义府他们准备对付长孙祥,若是你退了,怕是难保……”

    长孙无忌闭上眼睛,摆摆手,低声道:“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

    长孙无忌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切,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是何苦。”

    ……

    大唐风调雨顺,贾平安的心情也跟着风调雨顺。

    家中的两个人类幼崽在茁壮成长,渐渐调皮。卫无双和苏荷也数次暗示,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为老贾家继续开枝散叶的准备工作。

    这是很严肃的事儿。

    贾师傅避孕的手段比较粗糙,其一算时间,其二就是无情。

    目前来看还算是不错。

    但高阳却迟迟没孕,这让贾平安也颇为头痛。

    这不,正上着班呢,钱二就来请他。

    “这是何意?”

    一进公主府,贾平安就发现了不妥当的地方。

    有人!

    “咳咳!”

    一个熟人出现了。

    “陈医官?”

    大唐著名儿科圣手陈斯竟然来了这里。

    贾平安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陈斯抚须微笑,从容的道:“武阳侯,借一步说话。”

    二人躲在了角落里窃窃私语。

    陈斯的胡须微微颤抖,“武阳侯救命。”

    “啥意思?”

    陈斯拱手,“公主说要弄死我。求武阳侯看在老夫为你两个孩子蹲守的份上,救老夫一救。”

    “她要弄死你得有情由吧?”

    高阳虽然跋扈,但也不至于草菅人命。

    贾平安回头,见钱二欲言又止。

    “老夫今日来诊脉,问了公主之意……竟然是要问为何不能怀孕。”

    老天爷。

    “公主和谁生?”

    陈斯觉得自己离倒霉不远了。

    “呃!”

    我能说是自己吗?

    贾平安干咳一声,装作热心肠的人,“那个……公主的身体可是有恙?”

    陈斯一阵迟疑。

    “说实话。”

    贾平安就担心这厮没节操,把有病说成是健康。

    陈斯摇头,“真的没病,老夫自问乃是圣手……可真没寻出毛病来。不过……”

    他抬头,不解的道:“为何不怀孕呢?”

    “送客!”

    贾平安冷着脸。

    陈斯看看左右,钱二近前,“请吧。”

    陈斯最后丢下一句话,“其实……许多时候就是通则不痛,只要弄通了,石女也能有孕。”

    诚哉斯言。

    随后贾平安就给石女疏通经脉。

    “郎君,医官说这是缘分不到。”

    高阳很是欢喜。

    “我说的你不信,别人说的你当做是圣旨。”

    这个婆娘,让人无语。

    不孕不育的原因很多,比如说不通,在没有检测条件的情况下,那也只能看运气。

    贾平安奋力通了几次下水道,随后脚软头晕的走了。

    肖玲的脸红的不那么惹人注目了,说明女人的适应力很强大。

    “武阳侯。”

    肖玲弄来了拐杖,一脸同情之色。

    这女人过分了。

    贾平安淡淡的道:“话说你为何要在外面听房?”

    肖玲理直气壮的道:“奴若是不听,若是公主有孕怎么办?”

    你有理!

    贾平安出了公主府,把拐杖一丢,上了阿宝。

    “回家!”

    刚到家,李敬业就像是一团怒火般的冲了进来。

    “兄长。”

    “啥事?”

    贾平安吩咐道:“让曹二晚饭多弄些。”

    “不想吃!”

    李敬业气咻咻的坐下,边上的狄仁杰看了贾平安一眼。

    “李郎君这是何事?”

    李敬业愤愤不平的道:“有人徇私!”

    贾平安问道:“谁?”

    李敬业怒目圆瞪,“兄长,我先前得了消息,那李义府竟然看中了牢中的人犯,准备把她带回家中,纳为妾室。我去寻了阿翁,阿翁说目前不能动李义府……可这等事如何能忍?”

    贾平安面色微变,“他难道男女通吃?”

    李敬业诧异的道:“什么男女通吃,是女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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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技止此耳

    贾平安一直觉得李义府此人堪称是个奸雄,前半辈子规规矩矩,在被发配前却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从规规矩矩变成了奸诈狠毒。

    “李义府以前没这么坏!”李敬业挠挠头,看来是被英国公给呵斥了一顿,“兄长,你说这是为何?难道一个人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坏人?”

    “不,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坏人,若是如此,只能证明他一直在压着自己的邪恶。”贾平安没想到李义府竟然会这般龌龊。

    李敬业没法去琢磨这么深刻的人性变化,只想弄死李义府,“兄长,你觉着……要不晚上潜入李义府家中,一刀剁了他如何?”

    “不如何。”小老弟看样子是正义感爆棚了。

    “悄然去问问。”

    贾平安觉得这等事儿不该仓促。

    二人一路到了大牢外,李敬业刚想问话,贾平安拽了他一下,“走!”

    “啥意思?”

    李敬业现在满脑子都是莽,想把李义府的狗头一刀剁了。

    “你确定这里没有李义府的眼线?”贾平安觉得这货真的是没脑子。

    “他当然有眼线,否则如何能把人弄出来?”

    李敬业不笨啊!

    “那你……”

    难道这货是大智若愚?

    李敬业看着天空,神色怅然,“就算是他有眼线又如何,只要查到那个妇人去了他家,我就能一巴掌拍死他!”

    不差智商!

    但差情商!

    李敬业看着贾平安,犹豫了一下,“兄长,阿耶犹豫,你也犹豫,你们……难道是蝇营狗苟?”

    贾平安道貌岸然的道:“胡说八道,只是让想让李敬业这个炮灰死得其所罢了。”

    炮灰什么的李敬业不懂,他摇头,失望的道:“兄长,你这样……让我想到了卢国公。”

    “啥意思?”

    贾平安不禁暗喜,心想难道我的形象在敬业的心中是这般高大吗?

    李敬业冷哼一声,“那年我才五岁,卢国公来家中参加阿翁的寿宴,席间说见见我。我傻乎乎的过来,卢国公抱起我,喝多了就撇开裤子……”

    这……

    贾平安不禁面色变了。

    李敬业很愤怒,“他说我的家伙事很小,比不过他……”

    “你那个……”

    贾平安心想你那时候才五岁,当然没老程的大。

    李敬业突然哈哈哈大笑,捧腹道:“十年后,卢国公再来家中,我正好和他一起去茅厕,他站在那里憋了许久没撒出来,我就好奇……”

    他做个偷窥的动作,一脸不屑的道:“卢公站在那里憋啊憋,就是撒不出来,好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多半是前列腺肥大,是一部分男人的痛苦。

    贾平安干咳一声。

    再干咳一声。

    “哈哈哈哈!”

    李敬业狂笑。

    啪!

    身后有人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

    “耶耶……”

    李敬业勃然大怒,回身准备动手。

    “啊……阿翁?”

    李勣站在他的身后,淡淡的道:“小贾,辛苦你了。走!”

    “阿翁!”李敬业怒不可遏。

    “走!”

    再来第三次,李敬业知晓自己就惨了。

    等他走后,贾平安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郎君。”

    陈冬带着人来了。

    贾平安回身看着大理寺的大牢,眯眼道:“李义府奸佞,看着他把那个女人弄回家,我再出手,如此……人赃俱获。”

    陈冬应了,吩咐道:“小鱼盯着大牢,李义府既然贪恋美色,那自然迫不及待。赵顺盯着李义府的家人,夏活居中……”

    他拱手,恭谨的道:“若有不妥,还请郎君示下。”

    “妥!”

    贾平安的神色平静。

    随后便是调查。

    关在牢中的女人叫做淳于氏,因为通奸事发下狱。李义府前阵子来大理寺视察,发现了这个女人美貌异常。

    “那淳于氏果真美貌。”

    这就是命!

    贾平安点头,“盯着他们。”

    毕正义在操作。

    要想把一个犯下通奸罪的女人洗白,他需要做的事儿很多,比如说篡改信息,而且还不止一处。

    贾平安在等待着。

    数日后,徐小鱼来了。

    “那边已经弄好了,马车刚出李义府家中。”

    机会来了。

    贾平安站在那里。

    他有些不安。

    这个女人虽然通奸,但罪不至死。

    若是被李义府接到了别府去金屋藏娇再动手,那么……

    李义府不会出事,在李治需要他来撕咬对手时,他可以安然无恙,甚至嚣张跋扈都无所谓。

    但淳于氏会死。

    李治不会允许这个女人活,而李义府也是如此。

    贾平安去了后院,抱起贾昱和兜兜,笑着问道:“阿耶若是个坏蛋,你们喜不喜欢?”

    贾昱点头,“喜欢!”

    节操呢?

    但贾昱接着说道:“我会打坏蛋。”

    兜兜拧着贾平安的脸颊,嚷道:“阿耶是坏蛋,坏蛋要被打屁股。”

    晚些,贾平安去了前院,“跟我来。”

    一路到了大理寺的大牢外,陈冬不解,“郎君,晚些等李义府的人接走了淳于氏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贾平安的声音有些缥缈,“我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睛,觉着自惭形秽。孩子们希望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正直,有怜悯之心……我不是个好人,可在面对孩子的目光时无地自容……”

    ……

    大牢里,淳于氏的牢房很是干净。

    “淳于氏!”

    大理寺丞毕正义来了。

    淳于氏抬头,一张娇媚的脸,眼中带着期冀,抓着围栏凑过来问道:“毕寺丞,如何?”

    牢中的光线昏暗,毕正义站在外面俯瞰着她,声音同样缥缈,“淳于氏……”

    “奴在。”

    淳于氏低头。

    “我为你绞尽脑汁,为你甘冒风险……”

    淳于氏毫不犹豫的叩首,“多谢毕寺丞,奴此生都记着毕寺丞的好,若有一刻遗忘,世代为奴为婢。”

    毕正义沉默。

    淳于氏心中没底,抬头道:“毕寺丞,奴……”

    毕正义走了过来,蹲下,双眸炯炯,“知晓如何对贵人说吗?”

    淳于氏犹豫了一下,毕正义的眼中闪过杀机,“嗯!”

    淳于氏哆嗦了一下,惶然道:“知晓,毕寺丞一心为了贵人谋划……忠心耿耿。”

    毕正义凝视着她,良久点头,“你能想到这个也不错,切记了,否则……老夫在大理寺为官,能放你,也能抓你,可明白?”

    “是。”

    淳于氏讨好的媚笑着。

    毕正义起身退后,缓缓回身,消失在长长的过道里。

    “毕寺丞……”

    淳于氏心中发慌,刚想叫喊,脚步声传来。

    一个狱卒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目光阴冷。走近后,脸上多了谄笑,“淳于氏,你的福气来了。”

    淳于氏浑身颤栗,“不敢,不敢……”

    狱卒低头,眼中有不屑之色,随即开了门,弯着腰赔笑道:“从此后你便是贵人了,还请多照拂。”

    淳于氏一怔。

    是了,我即将成为宰相的女人,那不是贵人是什么?

    她微微昂首。

    狱卒的眼中闪过讥诮,“贵人,还请低头,免得被那些人看到。”

    淳于氏低着头一路出去。

    两边的人犯听到了动静,都扑了上来,一双双木然的眼中多了些好奇。

    “谁出去了?”

    “好像是那个女人!”

    “是那个美人?”

    “对。”

    “啧啧!这可是通奸啊!竟然也能出去?”

    淳于氏冷哼一声。

    这个蠢女人!

    狱卒骂道:“都老实些,是去讯问,谁要一起来?”

    那些人犯缩着脖子躲了回去。

    一路出了大牢,当看到外面的阳光时,淳于氏不禁叹息一声。

    “我出来了。”

    毕正义也走了出来。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另有两骑。

    毕正义走了过去,和那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拱手笑道:“此事老夫已经弄稳妥了,转告相公,万无一失。”

    管事点头,淡淡的道:“毕寺丞辛苦了。”

    这话口气极大,仿佛他便是李义府。

    李义府现在的权势极大,而权势就来源于李治的纵容和信任。

    毕正义微微弯腰,谄笑道:“不敢不敢!”

    所谓权势,当李义府收拾了一个官员时没人管,就是开端。随后便是顺者昌,逆者亡的过程。

    而皇帝从刚开始的纵容,到后面的无可奈何,也算是奇葩一件。

    管吧,会让这条狗警觉。不管吧,这条狗越来越放肆,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管事颔首,看了淳于氏一眼,“果然是个美人。”

    淳于氏近前福身,“见过贵人。”

    “上车!”

    淳于氏爬上了马车,管事策马转身,“回去!”

    毕正义目送他们远去,回身,对心腹说道:“这便是老夫的机会,若是能一飞冲天,也不枉老夫的低头哈腰。”

    “阿耶!”

    一个年轻人骑马来了,看着神采飞扬。

    “阿耶,我要去和同窗饮酒,晚些再回家。”

    毕正义板着脸,“就知道玩,你阿娘可知晓了?”

    年轻人摇头,还做个鬼脸,“阿娘若是知晓了,定然不会同意,阿耶,拜托了。”

    毕正义骂道:“滚!”

    “领命!”

    年轻人笑嘻嘻的拱手。

    “记着早些回家!”

    “知道了。”

    年轻人啊!

    毕正义摇头莞尔。

    马车一路前行,最后停在了一处宅子前。马车停下,管事下马走过去,“娘子请下车。”

    “是。”

    淳于氏掀开车帘,见到宅子后,不禁哽咽了起来。

    “我……我以为自己再无这一日了。”

    贾平安就站在侧面,觉得这个世间有些古怪。

    “有人因为相貌平庸而人生平庸,有人因为相貌出众而人生出众,这特娘的谁定的规矩?”

    陈冬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郎君,长得好……这也是一种本事。”

    “你特娘的说的好有道理!”

    贾平安竟然无法反对。

    那边已经开门了。

    “开始!”

    陈冬带着走了出来,那管事见了也不在意。

    走到马车边上时,管事冷冷的道:“离远些。”

    陈冬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管事看了他一眼,“离远些。”

    “贱狗奴!”

    陈冬劈手一巴掌把管事打懵了,然后喊道:“这谁家,看看。”

    徐小鱼冲了进去,两个仆役喊道:“有人强闯民宅了……”

    后续的夏活一拳一个,徐小鱼机灵的冲到了后院去。

    几个侍女尖叫了起来。

    “快滚出去!来人呐!来人呐!”

    徐小鱼仰天长啸。

    外面,管事正在和陈冬角力,听到长啸后,陈冬轻轻撇了一下,管事摔倒。

    “郎君!”

    贾平安走了过来。

    一脸诧异的道:“这是哪家?”

    陈冬指着管事骂道:“贱狗奴,竟然敢挡着我家郎君的道,咦!郎君,这个女人怎地看着不对……”

    “什么不对?”

    贾平安知晓李义府这条狗现在不会倒霉,所以做事儿要谨慎些。

    陈冬嗅嗅,“这女人的身上有牢中的味道。”

    贾平安面色微变,“可有错?”

    陈冬笃定的道:“我家的堂弟原先就坐过牢,这股味道错不了。”

    贾平安冷着脸,“牢中出来的……为何送到了这里来?”

    这个问题问的没有道理,你管别人送哪去?

    但贾平安目光扫过淳于氏,微笑道:“哪的?叫做什么?”

    淳于氏心中不安,但想到那人可是宰相,就端着脸说道:“关你何事?”

    “哎!”贾平安叹息,“拿下!”

    管事被一脚撂倒,接着便是讯问。

    “郎君,是刚出牢中的淳于氏,说是……说是毕正义办的。”

    李义府的家人果然是乱糟糟的……后世史书上记载他的妻儿仆役都在收取好处,一家子堪称是鸡犬升天。

    “这淳于氏是通奸。”

    贾平安的眸色冰冷,淳于氏的嘴唇蠕动,最后发出一声喊,“那是贵人,你莫要自寻死路!”

    “带走,送去大理寺。”

    这些人全数被控制住了,徐小鱼赶着马车,一路去了大理寺。

    “毕寺丞,那个马车又来了。”

    毕正义愕然,“这是怎地?难道是不妥?看看。”

    他撩起袍子出了大理寺。

    外面,马车缓缓停住。

    车夫在颤抖,边上骑马随行的徐小鱼笑眯眯的道:“毕寺丞,还请接收人犯。”

    “谁?”

    毕正义的腿在颤抖。

    徐小鱼俯身掀开车帘,淳于氏那张美貌的脸……惊恐万状。

    “毕寺丞救我!”

    毕正义冷冷的道:“好一个淳于氏,竟然越狱……”

    徐小鱼愕然,然后笑道:“难怪郎君说官字两张口,毕寺丞好自为之,至于李义府那里,怕是也消停不了。”

    毕正义沉稳的道:“什么李相公?老夫一概不知。”

    徐小鱼哪里是这等官僚的对手,不过他却有杀手锏,“郎君说了,若是淳于氏死在牢中,或是被割舌……那便是毕寺丞做的,目的便是灭口……”

    毕正义的眼中多了些慌乱,“你家郎君是谁?”

    徐小鱼策马掉头,“武阳侯!”

    “驾!”

    马蹄声远去。

    毕正义的脸颊颤抖了一下。

    “毕寺丞……”淳于氏颤声道:“这是何意?”

    毕正义缓缓转身,脚步蹒跚的进去。

    李义府正在中书省处置政事,间隙叫人泡茶来。

    “这茶果然是清雅,喝了不瞌睡。”

    小吏把茶水端来,奉承了几句。

    李义府的面色微冷,“出去。”

    茶叶是贾家的,若是可以,他恨不能把这杯茶给砸了出去。

    轻轻的喝了一口,那股子茶香弥漫在口腔和鼻腔中,整个人都觉得置身于森林之中。

    “果然是灵气满满。”

    李义府喝了一杯茶,想到晚些就能一品美人芳泽,不禁有些躁动。

    “人啊!”

    他冷笑道:“人生数十载,为何要苛待自己?整日忙里忙外,所得什么?最终也不过是薄棺一口,黄土一抔。”

    在向帝后屈膝之后,他想通了许多事儿,往日的纠结和挣扎一下都被斩断了。

    以往他得小心翼翼的在朝中厮混,可现在他却嚣张跋扈的在朝中横行。

    曾经权倾一时的长孙无忌一伙,现在也不敢和他直面。

    “这才是权势!”

    李义府笑了笑。

    “相公!”

    一个小吏进来,“外面说是有家人来寻。”

    李义府不满的道:“是何等事,竟然要寻到中书来,罢了。”

    晚些,家中的管事急匆匆的进来,慌张的道:“阿郎,说是那个女人在半路被拦下了。”

    李义府一怔,目光阴郁的道:“谁走漏了消息?”

    管事摇头,“不知。”

    李义府果断的道:“撇清,就说是接人的管事自己弄出来的事,老夫失于管教,回头上奏疏请罪。”

    管事应了。

    李义府冷笑道:“这人是个蠢的,他应当等老夫让淳于氏侍寝时再出手,如此便是人赃俱获,可惜……技止此耳!”

    ……

    “郎君,李义府上了奏疏,说府中的管事失于管束,竟然和官吏勾结,私放了人犯……”

    狄仁杰抚须,他的胡须很短,而且稀稀拉拉的,贾平安嘲笑道:“怀英,可要寻个做假胡须的,给你弄个美髯?”

    狄仁杰嫌弃的道:“别人的须发戴在脸上,腌臜!”

    陈冬在等着他们的处置意见,见他们还有心情说笑,不禁无奈的苦笑。

    “此事倒也简单。”狄仁杰淡淡的道:“平安你令人去威胁毕正义的手段用的极妙,淳于氏能安然无恙,毕正义就会成为罪人……李义府用什么来脱罪?”

    他微微一笑。

    第二日。

    “毕正义被拿下了。”

    ……

    晚安!

第684章 正义崩塌

    “陛下,此事是武阳侯撞见了出狱后的淳于氏……”

    “知道了。”

    和狄仁杰稀稀拉拉的胡须比起来,李治的胡须要茂密了许多。

    ……

    毕正义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身陷囫囵,而且竟然还是被关在了大理寺的大牢里。

    “阿耶!”

    外面传来了儿子惊惶的喊声。

    这是同僚为他开的后门吧,只想让他知晓家人无恙。

    毕正义冷笑道:“贾平安!”

    李义府会挣扎,毕正义对此看的很清楚,有着皇帝的宠信,李义府就能把此事给扛下来。

    “他处心积虑想给李义府下套,可惜却看不到陛下的眷顾。”

    随后便是疯狂的弹劾。

    李义府招人恨啊!

    所以御史们拼命的弹劾。

    皇帝雷霆震怒,旋即令人去彻查此事。

    “兄长!”

    李敬业来到了贾家,二话不说就拱手,肃然离去。

    这是啥意思?

    李敬业抽抽了。

    随即人渣滕也来了,一脸唏嘘,“先生果然是义薄云天……”

    “说人话!”

    贾平安怒。

    李元婴摇头,“告辞。”

    什么一个意思?

    直至老梁把他揪了去。

    “愚蠢!”

    老梁的嗓门很大,贾平安怀疑皇帝都听到了。

    口水喷了他满脸都是。

    “那是宰相,是你能得罪的?李义府如何与你何干?回头陪老夫喝酒,喝多了回家洗洗睡了,下次再敢干涉这等事,腿直接打折!”

    贾平安出了梁建方这里,老苏的人来了。

    “你且老实些,李义府只是一条野狗罢了,你和一条野狗较什么真?蠢了?”

    苏定方一脸无奈。

    这个世间就是这样,在普通人的眼中骇人听闻的事儿,可在这个阶层却是司空见惯。

    回到兵部,任雅相竟然对他多了些柔和,破天荒的泡茶喝。

    清瘦的脸上带着微笑,任雅相把茶水递过来。

    “尚书,我不喝茶……”

    任雅相冷笑道:“不喝茶能弄出那等好茶?老夫只是不与你计较而已。”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是往日不显山露水……

    任雅相喝了一口茶水,悠然道:“有人说老夫喜欢喝茶汤……并不喜欢,可你这人总得有些癖好吧?没有癖好之人……”

    他沉吟。

    “人无癖不可交。”

    贾平安的话让任雅相眼前一亮,“不错,就是这话。”

    他笑眯眯的说着自己的宦途……

    任雅相在贞观年间一直不显山露水,只是以清廉著称,随后在燕然都护府任职……

    “老夫为何名声不彰?只因老夫不肯徇私,从不肯为家中的亲友谋划官职和好处……没有好处,自然就沉寂了,你可明白?”

    贾平安必须明白!

    “亲戚朋友得了好处,就会自发的为你扬名。”

    “你果然是心思细腻。”

    任雅相突然说道:“如此你便去吧。”

    回到自己的值房,贾平安不禁笑了。

    老梁很粗野的用了大嗓门为他表态,随后苏定方用一番话开解他。

    只有任雅相,这个看着不显山露水的老将,竟然一番话说的让人不禁暗自敬佩。

    人无癖不可交,李义府好色贪财,这是他的癖好,这等野狗……老任用了野狗来形容李义府,可见知晓这等人没好下场。

    你和这等人计较什么?

    果然都是聪明人。

    连往日沉默的任雅相一番话就把这事儿剖析的清清楚楚的。

    老程没冒泡。

    贾平安深信老程在观察着这事儿,但在这个关口他得避嫌。

    连尉迟循毓都来了,一番话说的格外的羞赧。

    “阿翁说……回头寻个地方去消磨半年,回来屁事没有。”

    “滚!”

    贾平安抬脚,尉迟循毓没躲,涨红着脸道:“阿翁说我若是有先生这等胆色,他此刻死了也值。”

    贾平安笑了笑,“滚蛋!”

    苏定方和梁建方是关系,而任雅相和尉迟恭显然就是因为赞赏。

    小子胆子肥,竟然敢去触碰李义府的虎须。

    贾平安笑的和吃了蜂蜜般的开心。

    他不担心被报复,反而因为此事收获了许多情义。

    “情义值千金……”

    他吊儿郎当的去了值房,板着脸道:“尚书,下官告假修书。”

    “滚!”

    任雅相头都不抬。

    于是贾平安麻溜的滚了。

    出了皇城,外面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啊!

    “这是为何?”

    贾平安不记得今日是什么节日。

    徐小鱼眉飞色舞的道:“郎君,有人在宣阳坊中开了个青楼,很是隐秘,可先前万年县却去了,径直查封,都被抓了进去……那些新罗女妓好漂亮。”

    我去!

    贾平安本不想管,可突然一拍脑门,想到了此事对商业的巨大促进作用,就板着脸道:“新罗女妓为何不能做生意?万年县不公!”

    郎君竟然……徐小鱼楞了一下,“对,万年县不公。”

    贾平安随即去了万年县,可老丈人卫英不在,一问是去了宣阳坊。

    得,这事儿竟然是老丈人负责,太方便了。

    到了宣阳坊,卫英正在带着几个小吏查封这家青楼。

    “丈人!”

    卫英见是他来了,欢喜的道:“可是无双有孕了?”

    贾平安满头黑线,“没。”

    老丈人马上就冷了脸,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要趁着现在多生,莫要……莫要……”

    咳咳!

    贾平安觉得自己有李大爷的方子,不会出现老来尿湿鞋的事儿,“丈人,我来问问……这事可要紧?”

    “当然要紧。”卫英也觉得那个话题尴尬,见女婿果断换了个事儿,不禁暗赞,“大唐的规矩,生意都得在市场做,离了市场便是违规……”

    贾平安翻个白眼,“丈人,那些离得近的好说,贾家在道德坊,就差出城了,到市场来采买就如同是去去终南山踏春……为何不能在别的地方做生意。”

    “坊中一旦放开了做生意,你想想,那些人也不肯去做事了,或是喝酒,或是去青楼,好吃懒做……心都散了。”卫英觉得女婿魔怔了,叹道:“你莫要琢磨这个,回头和无双琢磨琢磨,赶紧为老夫添个外孙才是。”

    丈人,你这才是魔怔。

    贾平安出了宣阳坊,李敬业来了。

    “那个老贼,兄长,毕正义在狱中自缢了。”

    李敬业沮丧的道:“竟然被他给灭口了,兄长,难道这便是道消魔长?一浪高过一浪……”

    “什么乱七八糟的!”

    贾平安觉得不对劲,“毕正义为何自尽?不值当啊!”

    就算是论罪责也是李义府的最大,李义府都还在好端端的,他竟然自尽了。

    贾平安突然一个哆嗦。

    卧槽!

    ……

    “此事要着紧!”

    李义府焦头烂额的在安排政事,闲下来后,就闭目养神。

    这事儿不妙了。

    御史开头弹劾,接着百官弹劾……

    一时间,他李某人仿佛就举目皆敌了。

    “如何办?”

    李义府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焦躁不安。

    但……

    “贾平安!”

    这事儿是被贾平安揭穿的,冤有头,债有主。

    李义府的眼中多了沉郁。

    此事他断定是贾平安的蓄意所为。

    按理他和贾平安都是帝后的心腹,可贾平安随后出了百骑,就变成了闲人。于是双方的差距不断拉大。

    贾平安这是嫉妒!

    李义府再次深吸一口气,心态有些炸裂。

    “相公!”

    一个小吏进来,笑的和吃了蜂蜜屎般的甜。

    “相公,毕正义自尽了。”

    李义府楞了一下,旋即干咳一声,威严重新回到了身上,淡淡的道:“畏罪自尽,死不足惜!”

    小吏出去,李义府紧握双拳,奋力挥舞。

    “天不亡老夫!”

    “贾平安!”

    他冷冷的道:“老夫在看着你……”

    随后宫中召见。

    李义府进宫,依旧是得意的姿态。

    人一旦习惯了得意就不可能放弃,因为那种有啥好事儿都藏着憋着的日子太憋屈了。而且他会觉得别人看低自己,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所以许多人刚开始只是做个姿态,但渐渐的就收不回来了。

    到了宫中,李治在看奏疏。

    “陛下。”

    李治没搭理。

    时光流逝。

    李义府觉得不对劲。

    若是贾平安在,定然会说这是学习时间。

    皇帝让你学习,这便是告诫。

    不知过了多久,李治处置完了奏疏,抬头揉揉眉心,疲惫的道:“送茶来。”

    疲惫时,一杯热茶就是犒劳,李治惬意的喝着。

    王忠良担心他多喝,“陛下,皇后说晚饭后就不能饮茶。”

    “朕知晓了。”

    李治抬眸看着李义府,淡淡的道:“知晓朕为何叫你来吗?”

    李义府毫不犹豫的跪下,“臣一时鬼迷心窍,臣有罪。”

    “你有何罪?”

    李治的语气平静。

    李义府在想李治掌握的情况,多半不能确定他是否就是此案的背后指使者,如此……

    李义府抬头,痛心疾首的道:“陛下,臣疏于管教家人,以至于管事也敢狐假虎威,让大理寺放了一个妇人,臣……有罪。”

    “哦!”

    李治起身,拿着茶杯走了下来。

    李义府低着头,看着那双腿靠近。

    额头猛地一痛,接着茶杯落地,呯的一声。

    李义府抬头,额头竟然没破,不过满脸茶水,看着狼狈不堪,他惶然道:“臣有罪,陛下,臣只是想……只是动了心,臣担心陛下怒而伤身……”

    李治看着他,森然道:“你以为朕一无所知吗?有人说你最近跋扈嚣张,朕想着你是在为朕办事,所以容忍了,可你却得寸进尺……滚!”

    李义府叩首,起身告退。

    李治看着他的背影,冷冷的道:“要小心他,注意……他若是与武将交往,那就拿下。”

    “是。”

    沈丘悄然出来。

    李义府走在宫中,伸手抹了一把脸,额头那里肿起来了。

    路上遇到了邵鹏,李义府笑眯眯的道:“去何处?”

    这个李猫,怎地主动和咱打招呼?邵鹏觉得奇怪,“去皇后那里。”

    李义府笑的让人如沐春风。

    回到中书省的值房后,他吩咐道:“无紧急大事不许靠近值房。”

    进了值房反手关门,他回身从门缝里往外看去。

    没人。

    他回身,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的喘息着。

    “死里逃生,死里逃生了,哈哈哈哈!”

    压抑的笑声中,李义府的神色癫狂。

    “陛下……陛下啊!”

    ……

    贾平安在等消息。

    等待无聊,他就寻了围棋来和狄仁杰手谈。

    一盘棋下来,狄仁杰惨败。

    “你的棋路太过诡异了些,一时大气磅礴,一时缠着不放,非君子。”

    狄仁杰输人不输阵。

    贾平安微微一笑,“棋路从来都不该一成不变。”

    “对了,毕正义之事,你以为会是谁干的?”狄仁杰羞刀难入鞘,就换个话题。

    我特娘的哪知道?

    “就两个可能,李义府和……”贾平安剩下的没说。

    狄仁杰点头,“你以为哪一种可能更大?”

    二人抬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希望不是。”

    “郎君。”

    徐小鱼和王老二回来了。

    “如何?”

    贾平安希望皇帝能是个有底线的人,但骨子里却从不信这个世间会有君子,知晓皇帝有底线活不长。

    但……万一不是他干的呢?

    气氛不大对,徐小鱼说道:“郎君,确定毕正义就是自缢。”

    贾平安摆摆手,等他们出去后,苦笑道:“我一直以为这个世间终究是有正义的,可……”

    可正义崩塌了。

    狄仁杰拂乱了棋局,淡淡的道:“帝王……你看看史书,有几个帝王是简单的?简单的都被架空了。当今继位数年,竟然能压制住了长孙无忌一伙,这便是雄主之态。这等雄主的眼中,江山社稷才是最要紧的,平安,你莫要纠结于此,乱了心绪。”

    李治竟然出手了。

    贾平安笑了笑,“李义府定然不得好死。”

    狄仁杰点头,“他又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子,陛下出手为他遮掩,不过是为了养狗罢了,他估摸着还在洋洋自得,且等着,定然没有好下场。”

    贾平安回了后院。

    “杀!”

    兜兜拎着小木刀在砍杀,把花树砍得乱糟糟的。

    “阿耶!”

    贾昱在寻老龟,把身上弄的脏兮兮的。

    贾平安冰冷的心暖和了些。

    “夫君。”

    苏荷觉得贾平安不对劲。

    “双修不?”

    贾平安问道。

    苏荷的眼睛亮了,“好。”

    贾平安弄了几道菜,两口子躲进了房间里双修。

    卫无双探头出来问道:“夫君和苏荷呢?”

    三花说道:“说是在双修。”

    一顿双修之后,贾平安不再提及此事。

    但李义府却叫人放话,说是要收拾贾平安。

    “郎君,李义府最近拿了好几个官员。”

    杜贺觉得李义府就是本朝的一个异数,竟然能权倾一时。

    “这是恼羞成怒后的发泄。”

    贾平安笑了笑,很是轻蔑,“此事之后,他担心自己的威严不再,于是便用这等手段来挽回……可笑至极。”

    “可他却说要收拾郎君。”

    贾平安一怔,然后淡淡的道:“我还没出手呢!”

    随后外面就传了许多话。

    “说是李义府为了一个美人,竟然逼死了大理寺丞毕正义。”

    “朝中说他跋扈,果然好大的胆子。”

    “这是要权倾一时啊!”

    “长孙无忌渐渐日暮西山,朝中得有个人领头,可不正是他李义府吗。”

    “凭他,也配?!”

    “手段太狠了。”

    “……”

    李义府得知了传言后勃然大怒,当即令长安县和万年县出手缉拿那些人。

    可这等事儿怎么查?

    而且朝中的官吏也在跟着传谣,你李义府难道还能把他们都抓了?

    李义府上了奏疏,为此事辩驳。

    但李治压下了奏疏。

    这是告诫。

    李义府恼火,回头就去了青楼。

    几个心腹把酒相劝,李义府恨恨的道:“只可惜不知谁在传谣,否则老夫定然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青楼中喝了一顿,李义府随即准备回家。

    走出了青楼,外面站着几个男子。

    “贾平安!”

    李义府的眼中全是恨意,却笑吟吟的道:“这是来青楼消遣?”

    贾平安看着他,微笑道:“李相这是来青楼嫖?”

    李义府的微笑维系不住了,冷冷的道:“小人,老夫且看着你的下场。”

    “我没什么下场,不过却知晓恶犬没有好下场。”

    李义府身后一人上前,戟指贾平安,喝道:“见到李相也敢无礼?”

    这人一看就不是官吏,大概是幕僚之流的人物,跟着主子跋扈惯了。

    贾平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微笑着往下撇。

    这是脱胎于防身术中的一招,撇手指头。

    这人弯腰惨叫,“痛……痛不可当!”

    贾平安一脚踹去,这人双腿之间中招,当即倒下。

    李义府见状眼中凶光一闪,“去报官。”

    晚些卫英带着人来了。

    “谁报官?”

    贾平安和他都避开了彼此的目光。

    “有人殴打老夫的随从。”

    一个宰相按理不敢这般没品,可架不住李义府才将被贾平安坑了一次,所以才揪着不放。

    卫英走过去,那个跪地惨叫的男子喊道:“就是贾平安!”

    “伤多重?”

    卫英面色凝重。

    丈人这是要干啥?

    把我送进去,随后让无双改嫁?

    男子抬头,指着下身说道:“怕是断了。”

    家伙事断了……

    卫英冷着脸,“拉下来看看。”

    男子当然不干,“为何要拉下来。”

    “你不拉下来老夫如何判断伤势?”

    “……”

    “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想让我声名扫地吗?”

    男子大怒。

    卫英淡淡的道:“那又如何?”

    男子一拳。

    卫英硬扛了。

    “贱狗奴!”

    李义府拂袖而去。

    都特娘的活蹦乱跳的,你说什么重伤?

第685章 太子洗马

    卫英的脸上有个巴掌印,那个幕僚临走前还威胁道:“且等着。”

    贾平安一直在盯着此人。但他若是此刻出手,老丈人会难受煎熬,担心受怕……

    “平安。”

    “丈人。”

    卫英很坦然的道:“人这辈子就是来吃亏的,吃亏是福。你看看他这般得意,可回头说不得就会倒霉。”

    “福祸相依,丈人高见。”

    贾平安毫不犹豫的吹捧。

    卫英笑眯眯的道:“知道就好,我只惦记着你和无双的孩子,抓紧些。”

    贾平安站在那里,目送着他远去。

    “查那个人。”

    徐小鱼亲自摸了去。

    还没到家消息就得了。

    “郎君,那人叫做黄坪,乃是李义府的幕僚。”

    “明日动手。”

    第二日,黄坪从李家出来,伸个懒腰,倍感惬意。

    舒坦!

    作为幕僚,在事儿处置完了之后,他就是自由的。

    而幕僚工作最有吸引力的便是狐假虎威。

    “见过黄郎君。”

    走出了这一段,那些街坊见到他都行礼问好。

    黄坪却只是不理。

    这便是权势。

    你为主人做事,于是便能借得他的权势耀武扬威。

    黄坪走路依旧有些微微撇腿,不大自在。

    他想到了自己当初的落魄。

    在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些主动问好中的一员,不是怕得罪人,只是习惯性的想着这样会不会多一个机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机会依旧未到。

    直至那一日,投靠帝后的李义府意气风发,公开发话招揽幕僚协助自己处理事务。

    他去了,开始他看着不打眼,可那些自诩为大才的蠢货,竟然恃才傲物。蠢货,轮到到时,他毫不犹豫的献上了忠心。

    于是在一群人中,李义府选择了他和另外几个。

    他抬头看着前方,微笑道:“人可有傲气,却不能有傲骨。”

    他一路缓缓走了出去,看看左右,有些迟疑是去市场还是在坊里。

    去市场要牵马,而在坊里又没什么意思。

    “罢了,出去走走。”

    一路晃荡,为了抄近路,他走了小径。

    不知何时,前方突然多了个人。

    黄坪没在意,继续前行。

    咦!

    阳光呢?

    他刚想抬头,就被套进了一个麻袋里,接着一顿毒打。

    “救命!”

    砰砰砰砰砰砰!

    两个人的毒打颇有节奏,你打上半身,我打下半身,若是卷缩着身体,那就用脚踹……

    “啊!”

    腿骨断了。

    李义府得知消息后不禁勃然大怒,随即令万年县来查探。

    万年县来的依旧是卫英。

    黄坪躺在床上呻吟,见到卫英下意识的喊道:“是你!”

    卫英懵了,“是你?”

    谁干的?

    卫英严格按照程序验伤,问话。

    “右腿断了。”

    “身上多处受伤,好惨。”

    “老卫,这得是生死大仇才能这般毒打。”

    “老夫知晓。”

    卫英检查完毕,随后问话。

    可黄坪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有人用麻袋套了自己,随后毒打。

    “你这般我等没法查。”

    卫英觉得这事儿没谱。

    回到县廨后,上面来问话,卫英说这是一个无头案,查不到头绪。上官板着脸呵斥了他一通,但只是无关痛痒。

    晚些卫英告假,说是身体不适。

    “老卫,要注意啊!”

    “一定一定。”

    卫英堪称是尽职的典范,难得请假一次。出了县廨后,径直去了皇城求见。

    “武阳侯……说是编书去了。”

    “编书?”

    卫英心中欢喜,就去了道德坊寻贾平安。

    一进道德坊,卫英就看到了阿福。没办法,实在是太醒目。随后便是两个孩子在疯跑,笑声不断。

    “那个……平安不是在修书吗?”

    贾平安坐在田坎边上,嘴里咬着草根,和狄仁杰在说话。

    “……那个青楼开在宣阳坊,看似一件小事,可怀英你想想,若是放开了会如何?青楼不说,腌臜。那么酒楼酒肆,衣食住行,一个坊中那么多人口,为何不能开门做生意?”

    狄仁杰觉得贾平安太理想主义了些,“你要知晓,把生意集中在市场里,能让百姓远离那些诱惑,如此民风淳朴……”

    贾平安冷笑道:“怀英,你们只知晓什么民风淳朴,可这是在愚民!什么商人浑身恶臭味?什么商人卑鄙……我告诉你,这些话都是糊弄人的,典型的懒政。”

    他侧身冲着狄仁杰,手中的草根挥舞着,怒不可遏,“商人是有些无耻,为何?因为无奸不商。要想挣钱,他就必须把自己的货卖的越贵越好,于是就只能撒谎,只能忽悠,只能信口开河……

    可这个天下就是如此,这些百姓就是如此,现在你看到的民风淳朴,不过是前隋之后天下大乱,人心思定,于是百姓就怯了,安分守己……”

    狄仁杰打断了他的话,皱眉道:“你想说百姓是装的?”

    “不是装的,而是无奈!”

    贾平安说道:“刚经历了乱世,谁敢咋呼?谁敢嘚瑟?可再过数十年,什么安定……在百姓的眼中这份安定将会持续下去……”

    “你想说他们不知天下兴亡的道理?”狄仁杰拂袖,觉得和贾平安没法说道理。

    “什么叫做天下兴亡?知晓了又能如何?百姓可能干涉?”贾平安摇头,觉得狄仁杰还是眼光有些问题,“你自家想想,就算是知晓了这样下去的不妥,可百姓能做什么?”

    贾平安把草根一扔,起身道:“我告诉你,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麻木的活着,祈祷那一日来晚一些!”

    轰隆!

    狄仁杰只觉得耳边响起了雷声,不禁呆了。

    “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麻木的活着……祈祷那一日来晚一些。”

    狄仁杰在思索着。

    他是官宦世家出身,所以眼光自然非同一般人。比如说普通人在想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他就已经在家人的教导下开始立志了。

    这便是出身决定眼光,眼光决定高度。

    而那些世家门阀的子弟,出身就含着金钥匙……这个金钥匙不只是生活环境,更有眼光和学识的传承。

    所以那些科举出来的普通百姓子弟,哪怕你聪明绝顶,可依旧要落后于这些带着金钥匙的同龄人。

    “我明白了,平安,你果然……不对,同样是普通出身,你为何眼光这般敏锐?”

    贾平安没在。

    “平安!”

    狄仁杰起身,见贾平安和一个男子在说话。

    “平安呐!”卫英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那个黄坪是不是你令人动的手?”

    “没啊!”

    贾平安想自证清白,可卫英摆摆手,“哎!我都说了,只是些小冲突,可你却要……哎!断了一条腿,浑身都是伤,你以后莫要如此,要好好过日子……”

    老丈人咬死就是他干的。

    贾平安无奈,“丈人,你今日告假?”

    卫英点头,但不肯说是担心他闯祸,“就是累了,想回家歇息。”

    贾平安笑道:“怀英!”

    狄仁杰上前。

    “丈人,这位是狄仁杰,字怀英。怀英,这是我的丈人,卫公。”

    狄仁杰当年跟着父亲四处宦游,见多识广,和卫英很轻松就打成了一片。

    “无双!”

    贾平安进家就喊。

    卫无双出来看到父亲也是喜不自胜,又把老大叫出来相见。

    显然祖孙之间有更多的话题,卫英搂着贾昱低声问话,然后又摸钱出来给他。

    可贾昱一直没花用钱,不知这玩意儿是拿来干啥的。

    在贾家吃了一顿饭,卫英醺醺然的走了。

    “跟着些。”

    贾平安点点头,徐小鱼就跟了出去。

    娘的,那些王八蛋再敢动手,贾平安发誓要让长安城翻身。

    ……

    皇帝下了诏令,以洛阳为东都,而且东都的官员品级向雍州看起,这便是和长安平起平坐了。

    有人说这是因为饿的,长安城的粮食不够吃,于是皇帝也得去讨好洛阳的官员,让他们尽心尽力的转运粮食。

    “……阿姐,这话我是不信的,陛下最多是想带着你们去洛阳就食,想着好歹官吏的品级不能太低,免得给皇室丢人……”

    贾平安嬉笑着把一件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给忽悠了。

    武媚起身,伸个懒腰,绝美的身材让贾师傅也只能暗赞。

    “阿姐,太子呢?”

    贾平安今日被召进宫,一直心怀鬼胎,担心自己弄李义府的事儿露馅。

    “你倒是关心五郎。”

    武媚淡淡的道:“你过来。”

    贾平安抬头,干笑道:“阿姐,干啥?”

    武媚招手,“你来。”

    贾平安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

    砰砰砰砰砰砰!

    武媚一顿狠踹。

    “敢跑,回头就关进东宫,太子说你一番话说的他茅塞顿开,如此便留在东宫……”

    可东宫那地方邪性,大唐太子没几个得好的,而且算下来连那些太子属官都是如此。

    贾师傅不敢哔哔,只能背身。

    砰砰砰砰砰砰!

    一顿狠踹!

    武媚喘息道:“敢不敢了?你以为自己弄李义府能瞒过那些人?谁都瞒不过!陛下忍着火气……”

    “阿姐。”贾平安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总不能坐视李义府把那个女人弄出大理寺的大牢吧?”

    武媚冷冷的道:“李义府金屋藏娇,你没有选择人赃俱获,而是半途拦截,心软到了极致,也不怕以后被人利用了?”

    阿姐宛如亲眼所见,贾平安怒道:“那女人不管如何都是一条命,阿姐,若是人赃俱获,淳于氏定然难保一命……”

    “我不能坐视。”

    武媚淡淡的道:“你信佛?”

    贾平安摇头,有些倔的背身站着。

    “既然不信佛,为何要怜悯那个女人?”

    武媚觉得这娃的脑子抽了,为了一个通奸的女人,竟然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你可知晓李义府准备要动你?”

    贾平安点头,“动就动,我却无惧。”

    武媚被气笑了,“你还嘴硬,李义府寻了同党正在琢磨你,你竟然无动于衷,气死我了!滚!”

    贾平安差点来个拂袖的动作,然后赶紧开溜。

    “站住!”

    武媚走了过来,踮脚伸手把他凌乱的头发捋了捋,柔声道:“永远记住,莫要去测试帝王的耐心。”

    “是。”

    贾平安带着一屁股的脚印出去了,邵鹏在后面捧腹无声大笑。

    周山象噗嗤一声,想提醒吧,可觉着这样真的有趣。

    “陛下来了。”

    李治就像是个老干部般的来了,背着手缓缓而行。

    “陛下。”

    贾平安觉得这两口子都不是凡人,阿姐没办法,皇帝这里要远离。

    “来了?”

    贾平安觉得这个寻常的和街坊般的招呼很危险,“是。”

    李治止步,围着他走了一圈,直把贾平安看得脊背发寒。

    “为何要与李义府争执?”

    贾平安干咳一声,“陛下,臣只是撞到了那事。”

    “朕知。朕还知晓是李敬业那个憨直的人告知的你。”

    “臣……臣是义愤填膺。”

    贾平安硬着头皮说道。

    “为何不肯禀告朕?”

    李治淡淡问道。

    武媚出来了,见状刚想说话,李治摆摆手,示意她别管。

    “臣……”贾平安知晓李治这人的城府,和他玩阴的,他玩不过,“陛下,臣知晓陛下正在用李义府。”

    李治没想到他竟然敢说实话。

    “既然如此,为何冒着触怒朕的危险下手?”

    平安,说实话!

    武媚就担心贾平安自作聪明。

    “臣不能坐视一个不该死的女人去死。”

    贾平安抬头,愤怒的道:“臣若是坐视了她去死,随后其他人就能坐视着臣去死……臣不高尚,可却知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这话有顶撞皇帝的嫌疑,但贾平安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陛下,帝王当对自己的子民心存怜悯,如此才能处处为民着想。”

    这话已经很隐晦了,就差说李治草菅人命。

    皇帝会生气吧,但帝王要想做明君,要想青史留名,就必须得有纳谏如流的风度,就像是先帝在时的魏征一样,哪怕是把先帝逼得想杀人,依旧能得了善终……只是运气不好,死后先帝想起他的那些话越想越气,最后……

    贾平安自然不是铮臣,他更喜欢用自己的手段去改变那些事儿。

    但偶尔做一回铮臣也不错,让皇帝的印象更深刻。

    回头赏赐些宫中的珍宝,贾平安就觉得值回票价了。

    他随即告退,李治看着他屁股上那些密集的脚印,就摇摇头,“你好歹也踹高些。”

    竟然没生气?

    武媚笑道:“臣妾也想踹高些,可平安如今个子越发的高了,陛下不知道,以前在感业寺时,他比臣妾还矮。”

    “你何必岔开话题?”

    李治看了武媚一眼,微笑道:“贾平安此次选择半路拦截,便是知晓分寸之举。如此朕握着李义府的事,以后随意处置就是了。只是……你确信他是为了那个女人的性命?”

    武媚点头,“陛下不知,原先在感业寺时,那些女尼生病他都会出手,甚至冒险去请医官。”

    这是个心善的臣子,你莫要把他逼得走了明哲保身的路。

    “朕不是那等帝王。”李治觉得她的想法很好笑,“臣子心善是好事,不过此事你要敲打一番李义府。”

    “是。”

    武媚知晓算是过了。

    但李治却突然问道:“你觉着……让贾平安进了东宫如何?”

    武媚摇头,“陛下,平安不肯受那等束缚。”

    “这天下何人不受束缚?”李治淡淡的道:“连朕都得被这个天下束缚,他为何不能?”

    武媚苦笑道,“陛下不知,他原先在百骑……刚开始还很是兢兢业业,后来干脆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还是统领百骑的职位。此后进了兵部,臣妾心想他好歹得变吧,谁知道却是变本加厉,如今连任雅相都对他无可奈何,但凡说是去编书,直接就答应了。”

    李治:“……”

    这是朕的官员?

    娘的,宗室官员都没有这般潇洒。

    他冷笑道:“扣了他的钱粮!”

    武媚无奈,“平安有钱,对了,上次他还说为何不收商税,说是会让臣妾后悔。”

    这个事儿李治没在意。

    东宫的配置在渐渐充实,但要想弄些忠心耿耿的臣子进去却难寻。

    “让谁进去?”

    两口子为了太子的属官开始冥思苦想。

    “阿耶,阿娘!”

    李弘放学了,冒个泡,见爹娘不搭理,就果断出去疯一把。

    晚些,有诏令。

    “让贾平安做太子洗马?”

    李义府看着诏令,果断丢了过去,“过。”

    气炸!

    气抖冷!

    李义府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对贾平安这般眷顾。

    当然,这一刻他忘却了自己平步青云的事儿。

    那双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不满。

    随后诏令顺利被颁发。

    “武阳侯何在?”

    官员觉得这是个喜气洋洋的事儿,贾师傅少说得给不少好处吧。

    “何事?”

    任雅相出门问道。

    官员拱手,“见过任尚书。下官奉命来颁布诏令,敢问武阳侯何在?”

    任雅相面色不变,“武阳侯好像出门办事了。”

    他给边上的小吏使个眼色,才笑道:“难得来兵部,进来喝杯茶再说。”

    小吏一路狂奔,把刚告假的贾平安拽了回来。

    “陛下诏令?”

    贾平安回到兵部,一杯茶才将喝完。

    “太子洗马……”

    贾平安满头黑线,“这……莫非是弄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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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扫把星介绍:
贾平安出生时李渊驾崩,重病时李世民驾崩。他穿越在即将被村民们活埋的那一刻,自爆……不,自救成功。李治继位、接着二圣临朝、武妹妹称帝、最后老李家再度翻身。这么多变的局面怎么搞?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他脚踩三只鸡蛋辗转腾挪。今日挖坑,明日忽悠…………书友群:624065836,群名:大唐扫把星。若是全订,进去后可联系群主,验证进全订群。大唐扫把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扫把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