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为了自家夫君,不要脸也罢
看着那几个贵妇远遁,高阳关掉窗户,回身笑道:“这些人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说人长短。今日我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个娘们越发的跋扈了。
贾平安跪坐在对面,“少动手,多动口。”
高阳走过来,坐在案几上,伸手挑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
半晌,她喘息着坐下,眼波流传,“宰相们也知道隐户危害社稷,可他们自家也少不得这些,否则哪来那么多钱财?”
“以前没人去触碰隐户之事,皇帝此次莫名其妙的发作了,我觉着有些古怪。”
原来如此?
隐户不只是大唐有,从春秋战国时就多不胜数,前汉更是不少。
损公肥私的事儿干起来最没有压力,越干越来劲。
而那些门阀世家自然少不得这个,想想当初老李家造反,那些门阀世家纷纷响应,不管是兵器粮草还是人手,要什么有什么,顷刻间就组成了大军,一路横扫。
这便是世家门阀的力量。
你要说纳税……那真是个笑话。
谁敢去他们家清查户口?
谁敢去他们家中清查田地?
所以门阀世家的势力越来越膨胀,而帝王却越来越无力,杨广干脆横下一条心:朕就是刚!
赢了唯我独尊,输了身死国灭。
老李家深谙此事,从李渊开始,实际上就不断在削弱世家门阀的实力。直至到了李治这里,他和武媚联手,双剑合璧,砍得那些世家门阀遍体鳞伤。
“郎君,莫要去管这些事,下次你直接装病。”
高阳敲打着案几,觉得自家郎君太实诚了,“皇帝都是狡猾的,你莫要轻信。”
“你这算不算是吃里扒外?”
高阳一怔,“当然不算。”
“为何?”
高阳理直气壮的道:“你是我的郎君呀!”
……
宋不出在道德坊堪称是宗师般的威望,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请教他关于养豕的事儿。
可今日人却一个都没有。
宋不出去打听了一番,急匆匆的回家寻了杜贺。
“管家,他们说郎君得罪了天下人,不得好死。”
这话怎么说的这般中二?
杜贺问道:“这话谁说的?”
“好几个都这般说。”
杜贺心中一冷,“徐小鱼,去打探。”
无需打探,隔壁的王大锤来了。
“说是得罪了天下的寺庙,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杜贺面色惨白,“多谢了。”
他让鸿雁去禀告此事。
“得罪了天下的寺庙?”
卫无双不禁惊住了。
哪怕她在蒋涵的身边历练了数年,可听到这个消息后,依旧感到了惧怕。
寺庙的势力有多大,她只是隐隐约约得知,但仅仅是她知道的那些边角,就让她为贾平安担心不已。
“无双,得罪就得罪了吧,大不了以后咱们家不去寺庙。”
苏荷很淡定,甚至还想唱首歌。
“你不知那些人的势力之大。”卫无双面色凝重的道:“他们交好权贵豪族,人手无数,田地无数……若是他们一起发作,贾家不值一提。”
苏荷一怔,“无双你想多了吧?哪有那么强大?”
卫无双认真点头,“就是这么强大。”
“可你没去过寺庙吧?”
卫无双摇头。
苏荷松了一口气,“我可是感业寺的住持,我没觉着自己有多大的势力呀?”
卫无双一拍案几,“那是感业寺,不是外面的寺庙。感业寺里只有那些可怜的女人,而外面的寺庙里有许多和尚,还有许多种地的隐户,你懂不懂?”
苏荷叹息,“无双你为什么要生气呢?夫君说了生气对孩子不好,以后孩子生出来也是个受气包。”
卫无双捂额,“我不想和你说话!”
“可我想啊!”
苏荷兴致勃勃的道:“无双你只想到了他们厉害,可夫君也很厉害呀!当初感业寺许多事,夫君轻松就解决了。”
“那是天下的和尚!”卫无双拍打着案几,猛地想到了受气包,就轻轻抚摸着案几,仿佛案几会发脾气。
“天下的和尚很了不得吗?”苏荷很淡定的道:“夫君定然能解决。”
“我不想和你说话!”卫无双双手捂住耳朵。
“无双!”
“无双!”
卫无双觉得苏荷的声音就是魔音灌脑,瞪眼道,“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不信。”苏荷挺着大肚子,得意的道:“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夫君若是不在意,你今夜就和我睡。”
卫无双嫌弃的道:“你晚上睡觉就像是蜘蛛似的缠人,让人动惮不得,我才不和你睡。”
苏荷用诱惑的语气道:“若是郎君慌慌张张的,我发誓在生孩子之前什么都听你的。”
卫无双心中微动,“说话算数?”
苏荷拍着凶,颤颤巍巍的道:“夫君说我是伟女子,自然说话算数!”
卫无双看了她的凶一眼,“好!”
苏荷得意洋洋的起身,“三花,去看看夫君可回来了吗?罢了,我亲自去迎。”
卫无双冷冷的道:“你就等着我收拾吧。”
生产前全听她的,那么宵夜自然都没了,那些大鱼大肉也没了,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想到不能修炼的苏荷抓狂的模样,卫无双心情愉悦之极。
可旋即她又想到了现实的威胁。
那些和尚会怎么收拾贾家?
苏荷一路去了前院,正好贾平安进来。
阿福第一个迎上去,父子俩互相揉搓了一番。
“怎么出来了?”
苏荷给个笑脸:“我来迎接夫君。”
无事献殷勤……
到了后院,卫无双也出迎。
两个女人相对一视,贾平安感受到了刀光剑影,不禁想躲。
“夫君!”
苏荷甜笑道:“夫君,先前道德坊不少人说咱们家得罪了天下的和尚,定然不得好死……”
卫无双在看着贾平安。
打赌是一回事,她更希望此事只是个无用的威胁。
这个就要看贾平安的判断。
所谓男主外,就是这个意思。
贾平安一怔。
竟然一起跳出来了?
但男人有事要自己扛,不要让妻儿跟着忧心忡忡。
贾平安笑道:“只是牢骚罢了。”
苏荷得意的道:“我说了什么?无双,你输了,今夜咱们一起睡。”
卫无双皱眉,“夫君,那些和尚可不简单。”
“我知道,那些和尚与权贵交好,彼此间往来密切,若是他们鼓动那些权贵,我会有大麻烦。不过此事决断的是陛下,和我没关系。”
他安慰着妻子,心中却在犯嘀咕。
那些和尚自然不敢去寻李治的麻烦,但拿他来杀鸡儆猴还是没问题的。
我危险了!
贾平安淡定的吃饭,饭后又和两个妻子说话。
“无双,睡觉去!”
苏荷一脸的迫不及待,让贾平安更是好奇。
和我睡不香吗?
“你离我远些啊!”
卧室里开始战争。
“别抱着我,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不信!”
“松手!”
“不松!”
“……”
贾平安去了前院。
“郎君!”
杜贺等人都在,神色凝重。
“先前有人来了道德坊,四处说郎君得罪了寺庙,佛祖定然会降罪。”
“那人可就是和尚?”
杜贺点头。
“都去睡觉。”
……
第二天早上,等贾平安走后,卫无双沉着脸,“昨夜夫君在书房许久,可见并无把握。”
苏荷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我和你一般,睡的和豕似的!”
苏荷怒,“我何曾和豕似的?我若是豕,那你是什么?夫君是什么?咱们一家都是豕。”
卫无双一拍案几,“吵吵吵,夫君如今面临危险,不去想办法解决,吵什么?”
苏荷深吸一口气,“不是你先吵的吗?”
卫无双气急,“你昨夜缠着我一整夜,睡都睡不好,不冲你发火冲着谁去?”
“可我睡的很香啊!”
卫无双真想一巴掌拍死苏荷,她起身,“备车。”
“你去哪?”
苏荷蠢蠢欲动的想跟着去。
卫无双指着她,“但凡敢出门,回头别想修炼!我此次说到做到!”
苏荷昂首,“不修炼就不修炼。”
竟然这般硬气?
二人去了前院,卫无双吩咐道:“备马车。”
杜贺小心翼翼的问道:“二位夫人这是去何处?”
“去玄奘法师处。”
马车缓缓出了道德坊,苏荷嘀咕道:“玄奘法师和夫君有交情?”
卫无双点头,“上次法师为夫君出过头。”
苏荷不解,“那夫君为何不去求他?”
卫无双白嫩的脸上多了惆怅,“求人不能多,你帮人多少,你就能求多少。情义越用越少,当对方的帮助多过了你给的情义时,你如何好意思去求人?”
苏荷难得的担忧了起来,“那咱们此去……是不是有些不要脸?”
卫无双平静的道:“为了自家夫君,不要脸也罢。”
马车一路到了大慈恩寺。
“檀越何来?”
知客僧上前问话。
杜贺下马过来,“我家夫人有事求见法师。”
知客僧摇头,“法师不见外客。”
车帘中传来了卫无双的声音,“我家夫君与法师乃是旧交,如今夫君遇到了麻烦事,还请通禀。”
知客僧问道:“你家夫君为谁?”
“贾平安。”
知客僧进去了,苏荷嘀咕,“无双,法师很威严,一般人请不动的。若是他不帮忙怎么办?”
“……”
……
玄奘已经开始翻译经文了。
“法师!”
知客僧进来,玄奘抬头,揉揉眼睛,“何事?”
知客僧看着堆积的经文,心中暗自敬佩,“法师,外面来了两个妇人,说是贾平安的妻子。贾平安遇到了麻烦,她们来求助法师。”
玄奘的手停住了,“去问问。”
“是。”
晚些知客僧再来,“法师,那贾平安在云阳县清查隐户,下手狠毒,引得佛门震动。”
玄奘可是去过天竺的人,对世情了如指掌。
“清查隐户必然是皇帝的意思,寺庙里大多都有隐户耕种,这些隐户不缴纳赋税,一直是帝王的眼中钉。可佛门势大,帝王也只能隐忍。”
玄奘揉揉眉心,“可帝王就是帝王,陛下此举便是试探。权贵豪族和那些僧人不安,于是联手,用威胁贾平安来向陛下施压……”
“此事……”
边上翻译的僧人抬头,“法师,佛门自然要有人供奉。”
玄奘眨动着眼睛,缓解着干枯的感觉,“何为出家?何为方外?”
他叹息一声,“你去传我的话……”
……
百骑。
“好些人在骂百骑和武阳侯!”
程达面色惨白,“还有人说我百骑都不得好死。”
“慌慌张张的,怕什么?”
明静很是淡定。
程达由衷的佩服,“明中官竟然如此淡定,下官佩服!”
贾平安淡淡的道:“她是道家。”
原来是神仙不同啊!佛门管不到道门,不是一个系统的……程达:“……”
“有许多人说武阳侯乃是酷吏……”
明静一脸我很头痛的模样,“我问过宫中识字的人,说前汉就有酷吏,那些酷吏大多不得好死。”
程达惊讶,“不至于吧?”
酷吏从来都是帝王的夜壶,不用了直接砸碎。
但我不是夜壶吧?
贾平安觉得自己应当是一把刀。
明静愁眉苦脸的道:“难道做事还做错了?”
程达叹道:“那些和尚无人能制,武阳侯,要不……换个地方为官也好啊!”
“换个地方为官,当地就没有寺庙了?”明静觉得程达没出息是必然的。
寺庙到处都是,书信往来间,贾师傅臭名远扬。
大统领好像不妙啊!
百骑人心惶惶。
……
长安。
静室中,几个僧人在商议事情。
“皇帝令百骑去查探马松之事,便是敲打我等,否则只需派一御史即可了事。”
一个大眼僧人怒道:“我等虔诚修炼,要些人供奉又如何?皇帝这般刻薄,可是对我佛门不满吗?”
边上的白净僧人微笑道:“不满又如何?天下寺庙无数,僧人无数,难道他还能都打杀了?”
众僧不禁都笑了起来。
“皇帝此事做的却是过了些,不过他毕竟是帝王,不能直接顶撞。”大眼僧人冷笑道:“那百骑便是他的恶犬,那贾平安便是他的刀,把那柄刀折断了,也好让他知晓佛门的厉害!”
白净僧人沉声道:“要小心。皇帝看似软弱,可最近一两年却不同了。前次贫僧和好友说话,他在朝中为五品官,说皇帝刚登基时颇为软弱,对宰相们言听计从。可这一两年却渐渐强硬了起来……他毕竟是帝王!”
大眼僧人冷笑道:“帝王又如何?得罪了天下人,帝王也坐不稳!”
白净僧人口宣佛号,眉间多了慈悲之意,“让他们多与俗世的人说说贾平安之恶,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是何苦来哉!”
大眼僧人不用手,双腿一撑,人就站起来了,“贫僧这便去了。”
他出了静室,叫来了些僧人,吩咐道:“你等可去相熟的人家把此事剖析清楚,要让他们知晓供奉之意……什么隐户,那是供奉我等的寺奴,说清楚,万万不可让人误解。”
“是!”
僧人们出发了。
大眼僧人回了静室,笑道:“我们若是全数动起来,帝王也得颤栗!”
“新明还不住口?!”
一直没说话的老僧睁开眼睛,厉声道:“我等乃是方外人,俗世与我等无关,下次再听闻你轻蔑帝王,你便一路步行去漠南吧!”
徒步去漠南,这一路不知要遭遇多少艰难,这便类似于苦行僧。
大眼僧人有些惧怕,“是。”
老僧呼吸一松,“新明太过得意,此事之后禁足一个月。”
大眼僧人低头,“是。”
老僧看了白净僧人一眼,“新德你虽然聪明些,却刻薄。如今皇帝和门阀世家貌合神离,我等方外人,杀鸡儆猴收拾了贾平安即可,至于皇帝,自然有那些人去交涉。”
白净僧人低头,“可皇帝态度暧昧,贾平安归来之后,竟然嘉奖百骑。这便是赞许之意,若是他把矛头对准了方外,强行收了咱们的田地和寺奴该如何?”
“你以为他是傻的吗?”老僧抚须,眼中多了讥诮之意,“前隋时,杨家靠着世家门阀起家称帝,可一旦称帝,从杨坚开始,无不把世家门阀视为生死大敌,最后如何?
到了本朝也是如此。记住了,我等方外人有些隐户和田地不交税而已,可算是大事?可能颠覆了江山社稷?”
新德身体一震,恍然大悟,“帝王最大的对头是世家门阀,世家门阀存在之时,帝王不可能再竖立佛门这个对手,所以咱们高枕无忧。”
老僧点头,平静的看着两个弟子,“记住了,咱们是方外人。站定了这个,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一旦掺和了世俗兴衰,不成即死。”
二人低头。
老僧渐渐呼吸绵长。
几缕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老僧突然说道:“让人去看看贾平安是如何应对的。”
新明起身,“我去!”
老僧皱眉,“你性子急躁……”
“师父,我此去不说话。”
老僧摇头,“去吧。”
新明一路到了皇城外,见不少闲人在周围游荡,就知道大伙儿有志一同,都是想看看百骑的笑话。
而百骑的笑话就是皇帝的笑话。
“贾平安出来了!”
贾平安出来了,身边还有一人。
“是太史令李淳风,怎地笑着出来了?”
……
晚安!
第508章 武阳侯,有话好说
大慈恩寺外面,卫无双和苏荷在车里等待着。
“会不会不来?”
“你话好多!”
“无双你又开始嫌弃我了!”
“我从小就嫌弃你!”
“你欺负我!”
“住口!”
“不说话我心慌。”
“为何心慌?”
“我担心夫君。”
马车里沉默。
知客僧出来了,随后出来一个中年僧人,他对马车微微颔首,“法师令贫僧去斡旋,还请二位回去吧。”
“多谢法师!”
卫无双松了一口气,随即马车掉头。
苏荷欢喜的道:“夫君和法师究竟是何交情?竟然还能帮第二次。”
“我也不知道。”
卫无双心中也颇为好奇,“要不,等晚上你问问?”
“可我今夜还想和你一起睡。”
“想都别想!”
“无双你好绝情!”
马车渐渐远去。
……
“外面那些人喊打喊杀的,都传到了太史局,小贾,你下手太狠了。”
李淳风的一双眸子里全是好奇,看向路边的树木也很是欢喜。
他依旧对这个世间的一切保持着新鲜感。
“就是打断了手脚。”贾平安觉得不是这个缘故,就算是没有打断马松的手脚,那些人依旧会想办法来弄他。
“陛下令人传话,说马松罪大恶极,曾令人处死了数名奴仆,此次大概是活不成了。”
李治在这等时候竟然不退缩,而且强硬的用这种方式来支持贾平安,堪称是不容易。
“宫中的武昭仪据说停了给二位皇子在庙里的供奉,还放了狠话。”
一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吹落下来,李淳风伸手接住,“只是接下来你该如何?”
我能如何?
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那些方外人动手是不敢的,否则就是越界了。
“他们四处传播消息,说你得罪了佛祖,死无葬身之地……谁还敢和你亲近?”
这就是大唐版的社死。
“李大爷,你说他们这般暴躁可是方外人?”
“当然不是。”李淳风淡淡的道:“方外人就不该在意利益得失。”
这话中允。
贾平安赞道:“太史令果然是出世的高人。”
李淳风叹息一声,“可老夫也经常动怒啊!”
打脸要不要这么快?
贾平安说道:“只是一个存心,一个无意。”
“这个马屁不错,老夫受了。”
李大爷心情一好,就分析了起来,“过街老鼠那等日子一般人过不来,老夫这里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贾平安觉得李大爷在给自己挖坑。
看看他笑的脸上的皱纹都纠结在了一起,可见这个坑挖的他心旷神怡。
会是什么?
让我做他的座下童子?
那是万万不能的,若是如此,还不如去漠南漠北,在那里厮杀更为快意。等十年二十年后,带着一身军功和名将的头衔回归……
那就是衣锦还乡了!
可媳妇和孩子咋办?
这个主意随即消散。
李淳风看了他一眼,“老夫先前召集了些道人,晚些咱们一起去,小贾,若是你能说动他们,和尚也不能奈你何!”
嘶!
这个主意确实是妙。
老李家造反成功后,为了标榜自家血统的优秀,四处去碰瓷,什么老李家是老子的后裔都能牵强附会。
但由此本来没落的道家也算是被扶了一把,从小透明变成了小透明pro。
不,该叫做小透明超大杯。
佛道之争一直存在,道家本来就如同是闲云野鹤般的存在,别人家是徒弟来寻师父,一个师父能收无数弟子。
可道家不同,是师父寻弟子,一个师父能有两三个弟子堪称是祖师爷给脸。
如此就让道家的规模一直起不来,无法和佛门抗争。
但好歹是皇室攀亲戚的道门啊!
难道我老李家不要脸的吗?
于是皇室屡加扶持,道家好歹也有了些发展。
若是道家支持贾师傅……
啧啧!
这不会打起来吧?
“李大爷,会不会打起来?”
“打起来?首要你得说动了那些道人。”李淳风觉得他有些好高骛远。
“未雨绸缪不好吗?”贾平安很担心,“咱们人少,不说那些寺奴隐户,凭着和尚就能碾压了咱们,打不过啊!”
“你懂什么?”李大爷抚须,平静的道:“咱们道门是人少,可皇室说自家是老子的后裔,如此皇帝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被围殴暴打?”
是啊!
李治到时候打出一面大旗:欺人太甚!
然后派兵镇压!
那局面,想想就刺激。
二人一路到了一处道观外,贾平安一看愣住了,“李大爷,这不是上次来过的阳泉观吗?为何还是来此处?”
李淳风不自在的干咳一声,“这里风景好。”
这话说的……
一进门,眼前就是灰扑扑的,这是风景好?
贾平安不禁有些悲伤,“李大爷,咱们道门就这般凄凉吗?”
眼看瞒不住了,李淳风才叹道:“是啊!咱们道门大多闲云野鹤般的,和尚出来要登记,咱们的好一些,于是那些道友得了机会就满天下跑。”
“是去传道吧?果然是我辈楷模。”
传道?
哄鬼的!
贾平安知晓道门的人大多心性淡泊,喜欢名山大川,喜欢去人迹罕至处转悠,然后心性在山水间,在跋涉间得到了升华……
但好歹要奉承一下李大爷,让他晚些为自己说好话。
“是啊!”李淳风很是欣慰,“大多是去传道。”
带路的小道士不时回头看贾平安一眼。
“李大爷,他怎么像是看傻子般的看着我呢?”
李淳风嘴角抽搐,“小孩子不懂事。”
二人被带了进去。
前方的大殿内此刻有人在说话。
“此次贫道一路去了华山、泰山等地,果然是好景色。”
“可收了弟子?”
“弟子什么的……看缘分吧。”
贾平安看了李淳风一眼。
李大爷,这就是咱们道门的现状?
李淳风怒,就拔腿进去。
“见过太史令,太史令,此次贫道去了泰山,登上了山顶后,只见云霞流动,蔚为壮观呐!”
说话的是观主晨明,当初得了贾平安的水飞法后,惊为天人。
贾平安随后进来,大家见礼,老道人胜义笑道:“上次的水飞法贫道试过多次,好用。”
“好用就好。”
好用就庇护我吧。
让我抱抱道门的大腿。
李淳风坐下,干咳一声后说道:“诸位,今日贫道来为的是武阳侯的一件麻烦事。”
殿内五个道人,其中三个起身准备跑路。
俺们是闲云野鹤,不掺和什么权力之争。
“坐下!”
李淳风皱眉,“此事说来是对方无理。”
那三人这才坐下。
“武阳侯奉命去了云阳县查探隐户之事,你等都知道,寺庙里颇多田地,这些都要人来耕种。所以寺庙的隐户庞大……”
“那些沽名钓誉的和尚?哈哈哈哈!”
晨明捧腹大笑,笑的直喘气,“说是修炼,修炼不该是淡泊名利,不贪钱财,不生口腹之欲吗?可他们比许多人家都有钱,往来的不是权贵便是高官,这若是把寺庙的牌子摘了,和衙门可有区别?”
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我却担心你会被那些和尚打死。
这番话要是传出去,恼羞成怒的和尚们能弄死晨明。
贾平安觉得道门也有风险。
李淳风叹道:“是啊!所以他们觉着这是挑衅,可却不敢对皇帝如何,就拿武阳侯来杀鸡儆猴。诸位,此等事我道门责无旁贷!”
咳咳!
五个道人,四个目光闪烁。
卧槽!
这般不讲义气?
难怪规模大不起来。
“太史令,和尚们势大呀!”
一个道人唏嘘道:“我等就算是喊几声,有用?”
喊几声当然没用,这等事儿就是要正面刚!
李淳风板着脸,“武阳侯为我道门提供了水飞法!”
做人,要厚道才是!
晨明第一个响应,“如此贫道回头就去一趟百骑。”
这是站队。
但还是不够刚!
李淳风干脆直接明说了,“此事唯一的法子就是挡着,若是他们敢动手,咱们就别客气!”
他放低了声音,“和尚们这些年可是越来越势大了,咱们道门还是小猫几只,诸位,要想壮大声势,就要大胆!”
道长你大胆的往前走,莫回头……
贾平安有些热血沸腾。
年岁大的胜义一拍地面,“贫道算一个,不是贫道吹嘘,贫道的拳脚定然能让他们胆寒。”
晨明犹豫了一下,“不是贫道胆小,只是担心道观……”
李淳风淡淡的道:“道观出事,老夫去寻了钱来为你重建!”
仗义!
贾平安不禁感动了,心想要不还是做个李大爷的座下童子吧。
晨明点头,“如此算贫道一个。”
“那个……”贾平安觉得不对,“观里有不少道人吧?”
晨明愕然,李淳风尴尬的道:“小贾,那些道人大多是自己修炼。”
也就是团购修炼,遇到事儿的时候就成了散装,各行其事。
失望啊!
李淳风看向了那三个道人。
那三个道人一脸尬笑。
这便是想拒绝,却担心得罪了李淳风三人。
罢了!
李淳风一狠心,“老夫也算一个!”
李大爷……
贾平安觉得座下童子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敬意,要不就跟随修炼吧。
晨明苦笑道:“都是闲云野鹤般的,心中不为旁人所累,心性是不错。那个……太史令,若是没有好处……”
若是没有好处,那些道人不会出手。
道门所谓的好处自然不是钱财,而是那些和修炼有关的事儿。
“再来一个水飞法够不够?”李淳风目光炯炯,看样子有些老底,准备拿出来挽救自己的座下童子。
晨明摇头,“太史令你为官多年,不知如今的道门……修炼的法子太少了,空谈心性的却多了不少。”
“要不问问吧。”
老李面色难看。
晨明亲自去了。
晚些有吵闹声传开。
晨明回来了,看着灰头土脸的。
“没人愿意。”
这便是道门的弱点。
不够同气连枝。
外面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大,“咱们是修炼求解脱,外人的难事和咱们有何关系?观主你莫要本末倒置了,修炼才是根本,不相干的外人莫要去管他!”
晨明尴尬的对贾平安稽首。
这便是道门现状。
李淳风叹道:“道门不求富贵,所以闲云野鹤。道门不求安稳,所以到处跑……”
那么用什么前辈或是威权让他们低头是不可能了。
想想道门那些传说,谁谁谁被皇帝召见不去,去了也是忽悠几句,随后离去。
道门的标杆就是视名利为粪土。
最早的传闻就是那位陈抟老祖。
陈抟老祖……
贾平安猛地想到了一件事。
后世他也曾跟着练过气功,功法就不提了,但所有人都对太极图颇为看重。
开始有人说太极分阴阳,让人觉得玄之又玄,感觉近乎于哲学。
还有人说阴阳鱼的眼睛有什么含义。
后来一位老人出来痛斥其非,一群人辩驳,老人从太极图的产生到演化都说的清清楚楚的。
那些人无言以对,就放狠话,说跟这个老头学迟早会走火入魔。
那个老人说太极图最早是叫做无极图,传自于陈抟老祖。到了后面就在不断演化,陈抟传给了种放,种放又传给了别人……
最后无极图就被演变成了后世的太极图。
而无极图和哲学没关系,它的目的就一个:演化修炼的步骤,堪称是道门终极秘籍。
这个堪称是核武器啊!
放出来的话,这些道人会如何?
贾平安心中嘀咕,担心被人黑了。
“其实……当年新学就有关乎道家修炼的记录……”
贾平安看了李淳风一眼。
老李无所谓的模样,大抵是准备配合他哄骗这些道人。
胜义一脸云淡风轻,那种‘你已经被我看透’的意思很明显。
晨明叹息一声,觉得这等事儿纯属无稽之谈。
那就让你们开开眼!
“还请取了纸笔来。”
有人去拿了纸笔来,贾平安把图画出来,笔一丢,“告辞了!”
哥不伺候了!
他扬长而去,那三个道人起身也准备告辞,准备最近出门去转转,等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免得被炮灰了。
胜义苦笑道:“那些和尚人多势众,他们还结交权贵,咱们道门就这么些人,怎么挡?螳臂当车?”
晨明皱眉,“要不……选个道门弟子多的地方,让武阳侯去那里为官岂不是更好?”
胜义摇头,“此言差矣,武阳侯和军中的老将们颇为亲密,如此去边塞最好,那些和尚再得意也不敢把手伸进军中,否则……”
方外人沾染兵权,那才叫做不成即死。
李淳风叹息一声,拿起了那张纸,随便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挪不开眼睛了。
那三个道人拱手,“我等告辞。”
李淳风摆手,“且去!”
三个道人出去,就听里面喊道:“妙啊!”
“什么妙?”
“这是太史令的声音。”
三个道人回身。
“乾道为男,坤道为女……气所由生,是为祖气,凡人五官百骸之运用知觉,皆根于此。于是提其祖气,上升名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三个道人听到这里再也保持不住矜持了,疾步冲了进去。
殿内,李淳风手持先前贾平安随手丢在案几上的纸,神色激动。身边一左一右站着晨明和胜义。三张脸紧紧地靠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张纸。
李淳风突然把收了纸,深呼吸,淡淡的道:“老夫心情激荡,不能平复,得先回去了。”
晨明冷笑道:“太史令,今日别说是你,就算是帝王来了也别想走出这扇门!”
胜义猛地伸手,想把那张纸从李淳风的怀里弄出来,可李淳风早有准备,身体一闪就避开了,旋即起身道:“此事暂且守密。”
“道门凋零至此,太史令,还守什么密?”
三个道人满头雾水,“诸位,这是何意?难道那武阳侯留下了什么宝贝?”
“至宝!”
胜义闭眼,脑海里那张图在浮现。
“这是我道门修炼的至宝!”
“太史令,还请让我们一观!”
要想鼓噪此事,得让这些人先闹腾起来……李淳风看看那三个道人,“你三人不是去了?为何回来?”
“太史令,我等出去后心中不安,想着武阳侯毕竟是我道门之友,若是舍弃他,任由他被那些和尚折腾,我等……”那个道人叹道:“我等何忍呐!”
李淳风拿出了那张纸,“你等可发誓,若是不出手相助,不可外传此图,不得按此修炼,否则……”
胜义板着脸道:“否则五雷轰顶,魂魄不得安生。”
三个道人心痒难耐,都发了誓言。
李淳风这才把图纸摊开放在案几上。
“这是……”
“看看,取坎填离,乃成圣胎……”
“……炼神化虚?”
三个道人顿时就沉浸了进去,和自己修炼的法子两相对照。
李淳风把图纸收了,三人闭眼,良久睁开眼,一人说道:“武阳侯何在?”
“是啊!武阳侯何在?”
“贫道去请他来!”
道人一路狂奔,冲出了道观时,见贾平安正在上马,就喊道:“道兄且慢!”
果然追来了,看来这个无极图便是道门至尊秘籍!
贾平安却想着先前这些道人的态度,置之不理。
几个道人正好出来,见状就说道:“无礼!”
那道人劈手一巴掌抽去,然后发足狂奔。
“武阳侯!有话好说!”
身后,那个道人捂着脸懵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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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两枚铜钱
贾平安只想做个姿态罢了,可阿宝却没有领会精神,一下就蹿了出去。
就好比后世的超跑一般,阿宝一下就起速了。
我的崽,你别跑啊!
你跑了我岂不是白给了图纸?
吁!
人影一闪,那道人竟然就冲到了前方,伸开双手阻拦。
你以为你是车障?
贾平安赶紧一拉缰绳,阿宝人立而起。
咿律律!
边上有女人路过,赞道:“好骑术!”
阿宝落地,道人稽首,“先前怠慢了武阳侯,还请勿怪。”
贾平安诧异的道:“这是为何?此刻百骑被僧人诟病,贾某得赶紧回去主持大局,否则顷刻间就有不忍言之事……”
你拦我作甚?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画的那个无极图有多厉害吗?
道人不禁肃然起敬,“此事武阳侯勿忧,尽在我等的身上!”
看来那个无极图的效果非凡啊!
但贾平安不能喜出望外,更不能得意洋洋。
否则这些闲云野鹤般的道人会鄙夷他。
“那些僧人人多势众,你等就这么些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还是算了吧。”
贾平安神色黯然。
但先前李大爷让那些道人发过誓,若是没有帮助过贾平安的道人,就不能按照这个法子修炼,更不能把图纸泄露出去。
所以贾平安不急,他甚至叹息一声,“此事……转告太史令,多谢他了,告辞!”
他轻轻一夹马腹。
阿宝没动。
在上次出现了配合失误后,阿宝显然还在宕机中,在审视着贾平安发出的指令。
我的崽,你快走啊!
道人一把拉着缰绳,抬头道:“今日……太史令他们出来了。”
李淳风等人出来了,贾平安见好就收,下马道:“这是何苦?”
李淳风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小贾,那个新学老夫可能学?”
李大爷来学该怎么称呼?
贾平安暗喜,正色道:“学问学问,本就互相交流才是学问,孤芳自赏何益?”
随后进去。
“这张图……武阳侯,敢问来自于何处?”
胜义诚恳的问道。
呃!
我能说是陈抟老祖的吗?
此刻老祖还没出生呐!
贾平安发现自己坐蜡了。
但……
“此事我也不知,只是当初曾被传授过。”
晨明诧异的道:“你就没按着修炼过?”
修炼……我啥都不懂修炼个什么?
什么炼神还虚,什么姹女婴儿,我看了一头雾水,修炼……修炼金丹吗?
“当年先生说过,修炼要看缘分!”
“此言大妙!”晨明赞道:“修炼收徒无不是缘分。”
然后你们收徒少得可怜,人越来越少。
李淳风目光炯炯的道:“新学里可还有这等学识?”
呃!
我也不知道啊!
前世资讯爆炸,每个人满脑子都是各种资讯,不可能顷刻间就能总结出来。就像是今日,若非联想到了陈抟老祖,贾平安也想不起无极图来。
“如何?”李淳风看着众人。
“好!”
贾平安随即就被赶了回去,李大爷说剩下的事儿他包办。
“武阳侯,赶紧吧!”
一个内侍在皇城外等候,见他来了直跳脚。
“何事?”
“昭仪寻你。”
武媚此刻冷着脸,身前站着的是邵鹏。
“……那些和尚到处散播武阳侯的坏话,那些百姓蒙昧,大多信了……”
“这等手段修炼的是什么?”武媚讥诮的道:“这还没动他们的田地和隐户呢!就慌慌张张的跳出来。”
“不打自招。”
周山象看了邵鹏一眼。
“昭仪,武阳侯来了。”
见贾平安从容而来,武媚赞道:“就这就比那些人强!”
行礼后,武媚开门见山的道:“我准备和陛下说,让你去北方。突厥余孽不时作乱,你在那边辛苦几年,到时候带着功劳归来,谁还敢拿你造谣……”
阿姐动杀机了。
若是昨日,贾平安觉得跑路这个选择也不错,只是需要尽力争取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
但现在他却不虚了。
“阿姐,我去了北方,那岂不是代表着陛下低头了?”
这是刷忠心的好时候。
看看,平安如此忠心耿耿,谁能比?
“此事暂且顾不得了,你只管去,回头我想办法让你娘子也跟着去。”
“昭仪,这不合规矩。”
将领带着娘子出征,从未有先例。
武媚霸气的道:“规矩都是人定的!”
贾平安还想说话,李治来了。
“臣告退。”
李治驻足,面无表情的道:“安心的去,回头功劳优先。”
贾平安谢恩,随即出宫。
至于什么功劳优先,这话听听也就算了,到时候惹得一身骚。
“是萧淑妃。”
带路的内侍止步避开。
贾平安已经看到了萧淑妃。
“墙头草!”
萧淑妃冷哼一声。
我什么时候是墙头草了?
不是一直是你要死要活的说什么邪祟上身,逼着我提心吊胆的进宫吗?
有人把这边的事儿禀告了李治那里。
“萧淑妃说墙头草。”
李治淡淡一笑。
武媚冷冷的道;“臣妾是在感业寺结识的平安,那时候他还是个懵懂的少年。什么墙头草?自家莫名其妙的说什么邪祟,可数年下来却不见邪祟把她怎么了。”
王忠良来了。
“陛下,一群僧人在道德坊闹事。”
李治面色微冷,“这是得寸进尺了?”
武媚霍然起身,“陛下,这是要给你没脸呢!”
李治眼中闪烁着杀机,“去问问。”
武媚深吸一口气,“平安的两个娘子有孕在身,陛下……”
李治背身默然。
武媚冷冷的道:“王忠良,让百骑去道德坊,若是那些僧人敢冲击贾家,全数拿下!”
王忠良一怔,看了李治一眼。
李治默然。
若是贾家被冲击,那就是活生生在抽他的脸!
朕这些年是否太放纵了方外人?
武媚冷着脸,“若是贾家出事,陛下,臣妾就无礼了。”
邵鹏暗自心惊,心想那些和尚也算是胆大包天。
“当今寺庙靠的是田地和隐户寺奴,日子过得颇为滋润,若是田地和隐户被查,那就动摇了他们的根基。”
李治的话有些含糊,但却指明了此次僧人们闹腾的缘由。
——清查隐户触动到了他们的利益!
“朕只是试探了一番,豪族没动,僧人们却动了。”
武媚冷笑道:“陛下,臣妾以为,这弄不好就是豪族们在鼓动僧人闹事。”
这个女人果然聪慧。
李治点头,“豪族一旦动了,朕便能以江山社稷为由,从大义上压制他们,可僧人们出手,朕却不好处置他们。”
……
道德坊。
数十僧人推开坊卒,径直往贾家去了。
“就在前面!”
贾家闻声开门,杜贺看了一眼,回身喊道:“老二,小鱼,都出来,拎着兵器出来!”
王老二等人闻风而动,拎着刀子出来。
“二位夫人,来了好些僧人。”
卫无双和苏荷一怔。
“法师不是派人去了吗?”
……
“法师,那些人压根不听。”
玄奘放下经文,声音有些虚弱,“到手的好处管它合不合乎规矩,谁都别想让他们交出去。习惯了享受,不管来处为何,也不肯放手。红尘浊世,寺里和外面不过一墙之隔,可心却并无不同……”
……
贾家外面,王老二带着徐小鱼几人在和僧人们对峙。
“有本事砍一刀试试?”
“但凡有人中刀,贾平安就逃不掉重责!”
王老二空有杀人技,却无可奈何。
“进家坚守!”
杜贺痛苦了下了撤退的命令。
“郎君战无不胜,我却丢了他的人!”
“干什么呢?”
边上有人厉喝。
杜贺刚退进家,就听到了喊声。
“谁在这里闹事?”
僧人们侧身,就见一群道人大步走来。
“是道人!”
一个僧人上前,冷笑道:“你等来此作甚?”
为首的道人稽首,仙风道骨的一塌糊涂,“贫道听闻有人在贾家闹事,便带人来查看,可是你等?”
僧人笑道:“贾平安与你等何干?”
道人淡淡的道:“武阳侯乃是我道门之人。”
“什么?”
僧人怒,“为何我等没听过?”
道人冷冷的道:“我道门之事与你等何干?”
僧人退后一步,“你等今日是要存心与我等为敌?”
道人们只有十余人,僧人们四十余人,几乎是三打一。
道人活动了一下脖颈,“那又如何?”
双方逼近。
杜贺已经看呆了。
……
卫无双已经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裳,手中拎着一根齐眉棍。
苏荷在纠结。
“无双,你说我拿什么兵器好?”
她的面前摆放着剪刀、锥子、簪子……十余种兵器。
卫无双淡淡的道:“你拿什么都是无用。”
她拿起簪子插进了头发里,回身,“走,去看看!”
三花在外面拎着木棍子,见她出来就说道:“大夫人,后门应当没人。”
卫无双挑眉,“从后门逃走,那是给夫君丢人,走,去看看。今日那些僧人若是敢闯进贾家,长安城中将会风起云涌!”
“夫人!”
鸿雁急匆匆的跑来,“夫人,外面来了些道人,挡住了那些僧人。”
卫无双带着人到了前院,杜贺吓得魂不附体,“大夫人,拳脚无眼,若是二位夫人有个差池,郎君能活剥了我的皮!”
“怕什么?”
卫无双当先走了出去。
外面开打了。
砰砰砰砰砰砰……
……
李治和武媚在商议政事。
晚些,武媚放下文书,问道:“百骑可来了消息?”
邵鹏摇头,“昭仪,还未来。”
李治安慰道:“那些僧人就是去恐吓示威,谁也不敢闯入贾家。”
一旦有人闯入,那性质就变了。
“臣妾知道,可贾家两个女人都大着肚子,若是被他们恐吓……陛下,夫人生产极为凶险。”
李治想到了武媚在去昭陵的路上生产的事儿,不禁有些后怕。
“确实如此,不过百骑会拦住他们。”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道:“难道僧人们对朕不满?”
王忠良心中一凛,知晓皇帝的火气终究还是压不住了。
皇帝一旦生出了此心,以后那些僧人再想要好处就难了。
李治走出了大殿,回身看着武媚,“文德皇后去后,先帝和朕悲痛欲绝,后来朕监造大慈恩寺,为了便是文德皇后。随后令玄奘入寺翻译经文,更造了雁塔,对佛门不可谓不尊重,可如今看来,朕却错了。”
他冷着脸道:“今日但凡去了道德坊的僧人,一律取回度牒!”
度牒就是身份证明,证明大唐承认你是个僧人,依此来免税。
收回度牒,这数十僧人从此就成了平民身份,每年该缴纳的赋税得缴,该服的役还得去……
这对于那数十人来说便是晴天霹雳!
武媚觉得心中畅快,“陛下英明。”
“陛下!”
王忠良来了,一脸古怪之色。
“如何?”
武媚有些焦急的问道。
她担心的是卫无双和苏荷。
想想平安孤零零一人,唯有孩子能延续贾家的血脉,若是因此出了岔子,她能记仇一辈子。
王忠良想到了先前接到的消息,越发的觉得古怪了,“那些僧人在贾家门外喧嚣不休,贾家家人和他们对峙,就在此时,来了十余道人,双方争执,道人说武阳侯乃是道门中人……”
李治一怔,心想贾平安何时入的道门?
他看了武媚一眼,“你可知此事?”
武媚摇头,“臣妾从未听闻平安入道门。他若是入了,定然不会瞒着臣妾。”
“那些道人和僧人随后发生了冲突,十余道人把那些僧人打的狼狈逃窜。”
李治:“……”
武媚:“……”
平安这是从哪得了道门的帮助?
“太史令!”
李治想到了李淳风,“让太史令进宫。”
“陛下,太史令说忙着呢!”
李治黑脸,“这是何意?”
“一群道人聚在一起争执,太史令掌总,面色通红的,看着好似……洋洋得意。”
今日见鬼了!
但李大爷显然及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随后进宫请罪。
“今日道人们去了道德坊,和僧人冲突,说武阳侯乃是道门中人,为何?”
李治很是好奇,特别是老李家自称老子后裔,所以道家按理就该飞黄腾达了。
可道家的收徒方式让人无语,竟然说什么缘分,于是多年下来依旧不见人丁兴旺。
秘籍的事说不说?
说了显得我道门见利忘义,不妥!
不说……那该寻个什么理由?
李淳风不愧是老江湖,抬头道:“陛下,上次武阳侯给了水飞法,对道门帮助颇大……”
“何为水飞法?”
李淳风解释了一番,李治不禁频频点头,“果然巧妙。”
“今日贫……今日臣与诸位道友聚会,听闻僧人们竟然为了隐户之事对武阳侯发难,顿时就怒了了。”
李淳风诚恳的道:“陛下,道门虽是方外,可大唐不宁,何来的方外?此等事道门义不容辞,随即诸位道友就叫了弟子去道德坊。”
小贾,老夫一番话倒是亏欠你了。
他不知道贾平安才将表忠心,不说无极图之事反而是天衣无缝。
道门果然是皇室的贴心人,虽然不争气,平日里争斗不过佛门,不过精神可嘉。
随后宫中就传出了话。
……
“师父!”
新明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崇拜之色。
安云睁开眼睛,“何事这般急躁?”
他对这个弟子最不满意的就是性子,太急躁了。
新明欢喜的道:“先前那些人来咱们这说是一起去道德坊,师父你婉拒了,如今消息来了,那伙人在道德坊被一伙道人打的抱头鼠窜。”
正在看书的新德笑道:“果真?”
新明点头,“我还看到了几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说是那些道人好凶恶。”
安云叹道:“道门插手了,什么理由?”
“说贾平安是道门中人。”
“这个理由牵强,不过足够应付那些人了。”安云摇头,“贾平安有了道门撑腰,再想动他就难了。”
新明坐下,有些不安分的拿起经文看了几眼,然后说道:“那些人说下次定然要让那些道人好看。”
“不要掺和。”
安云重新闭上眼睛。
外面突然传来了喧哗,新明蹦起来就跑。
安云摇头,“没有定力。”
“师父!”
新明的声音听着有些幸灾乐祸。
“师父,宫中传来消息,今日去了道德坊的僧人一律收回度牒!”
安云也稳不住了,“没听错?”
“没听错。”
安云叹息,“这些人冲动了,忘记了方外不可干涉这等事,皇帝怒了,一怒之下,这数十人从今年开始就要缴纳赋税,这也就罢了,那些寺里有钱,自然会给他们。可服役怎么办?”
长安县的劳役可不少,到时候把那些僧人叫去……
三人面面相觑。
……
百骑里此刻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五香楼!”
有人在高呼。
“百骑贷!”
明静振臂欢呼。
玛德!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五香楼去了作甚?下衙了一起聚餐,长安食堂!”
长安食堂吃饭可不便宜,百骑里吃过的寥寥可数,所以才将失望的又欢喜了起来。
“百骑贷!”
明静不屈不挠。
贾平安冷着脸,“果真要?”
明静伸手,心中盘算了一下,“不许要利息。”
无息贷款,那岂不是不花白不花?
明静心中暗爽。
贾平安摸了摸,右手握拳放在明静的手心上方,松开,然后闪人。
明静以为是金银,不禁暗喜。
低头,两枚铜钱!
“贾平安!”
老娘和你拼了!
第510章 哪个幕僚比得过武阳侯
长安食堂今日被包了下来。
百骑在畅饮,贾平安悄然去了自己的包间。
“郎君!”
高阳扑了过来,仰头,眼中全是爱慕,“你是如何成了道门中人?”
这个娘们为何问这个问题?
“为何问这个?”
难道这个娘们想出家?
是了!
大唐皇室以后有出家的习惯。
“我在想,要不要也做个女冠,如此……”高阳突然吃吃笑了起来,“修一个道观,就我和郎君两个男女道人。”
那修炼什么?
贾平安觉得自己绝对会成为药渣。
“想都别想!”
“郎君偏心。”
“我何曾偏心了?”
高阳搂着他的脖颈,“我想要孩子……”
……
事实证明贾平安小看了高阳。
晚些他再度回去,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酒菜只管要!”
贾平安很大气!
但高阳更大气。
“李大爷?”
李淳风竟然来到了长安食堂,贾平安赶紧迎上去,“这是想吃什么?”
“吃不了。”
李淳风看看那些炒菜,“太油。”
可回过身他却吸吸鼻子,“晚些弄几个菜回去。”
“小贾,那些钱可是你给的?”
“什么钱?”
贾平安满头雾水,“我没给钱啊!”
最近杜贺在嘀咕,说是老贾家眼看着就要多两个孩子了,得存钱。
这便是华夏一族最朴素的基操:从孩子还没影开始就在为他筹谋,钱财,房屋,嫁娶,乃至于他的孩子……
在这个世间活下来很艰难,唯有一家人联手才能过的更好。
李淳风盯着他,“小贾,你造孽了。”
“没啊!”贾平安浑身发毛,“李大爷,你可别吓我!”
“先前高阳公主令人送去三十万钱,又送了两千亩地……”
那个败家娘们!
“她就一个要求,和那些和尚势不两立!”
那个败家娘们……事前通个气不行吗?
李淳风拍拍他的肩膀,“看样子你也不知情。”
是啊!
我啥都不知道。
贾平安毫不犹豫的道:“要不……退一半?”
李淳风差点中风……
一半看来是多了。
贾平安诚恳的道:“三成也行。”
李淳风并指如刀,目露凶光。
“公主回去了。”
惹恼了李大爷就跑真刺激……贾平安趁机跑路。
二人缓缓而行。
郎君该夸赞我吗?
可一直到了岔路口,贾平安一言不发。
“我回去了。”
高阳笑的很灿烂。
贾平安犹豫了一下,“下次给少些!”
高阳一怔,贾平安已经远去了。
“给少些,什么意思?”
高阳猛地想到了自己送道门的那些钱财和田地,不禁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贾平安到家,卫无双和苏荷正在角力。
二人单手相抵,卫无双神色轻松,苏荷面色涨红。
贾平安一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差点当即驾崩。
“收了!”
二人收功,贾平安怒道:“若是谁摔一跤怎么办?”
不省心啊!
两个女人看来太无聊了,不,是太热闹了。
“夫君,他们说你是道门中人。”
苏荷挽着贾平安的手臂,有些小崇拜,“你何时入的道门?我怎么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去?”
贾平安满头黑线,“为夫在道门地位尊崇,你进去了就只能做个座下童子。”
“那也行啊!”苏荷很是好奇。
卫无双拍着案几,“你原先是佛门的女尼,再入道门,真以为神灵看不到吗?”
“是啊!”苏荷双手合十祈祷了一番,然后说道:“神灵说没问题。”
卫无双败了。
贾平安点头,“回头我和太史令说说,让你做个女冠,你我夫妻联手修炼,定然能双双飞升。”
苏荷兴奋了。
“无双,你去不去?”
夫君在忽悠你,你竟然还兴致勃勃的……卫无双很头痛,“不去!”
“为何不去?”苏荷欢喜的道:“咱们一家子可以弄个道观啊!”
“孩子怎么办?”卫无双想一巴掌拍死她。
“孩子做道童。”苏荷眼睛都亮了,“无双你没见到过那些小和尚吧,看着心都化了。”
“想都别想!”
“无双……”
贾平安叹息一声,觉得两个娘子能自己组成一个家庭,而自己只是个配种的。
他去了书房。
刚推开门,他就觉得不对劲。
“你来晚了。”
沈丘背身站在黑暗中,声音从容。
你特娘的吓死我了!
贾平安真想一板砖拍死这厮。
他点了蜡烛,沈丘回身,“陛下说了,隐户就是在挖大唐的根,此次那些僧人出手,可见贪婪……”
“但此事陛下却不能再动了。”
历史上李治对佛门心怀警惕,但又有为了文德皇后监造大慈恩寺的举动,看似矛盾,实则便是里外两面。
沈丘点头,微微压了一下鬓角的长发,“此事有人在中间揣度,我以为应当是某个德高望重的和尚。”
“你说这个作甚?”
僧人们的势力太庞大了,连李治都不敢强硬动手,贾平安觉得自己还是装个小透明比较好。
“做人……要果敢。”
沈丘淡淡的道:“咱准备今夜就去探寻一番,你可敢去?”
贾平安冲动,而且好奇心强,这般激将,他定然会答应。
“也好。”
二人在街上游荡。
“去哪里?”
贾平安觉得沈丘在无聊的转圈。
“咱在看。”
贾平安低骂道:“你竟然还不知道去何处?”
你个坑爹的玩意儿!
沈丘淡淡的道:“这叫做雷厉风行。”
晚些,他指着一个地方,“这后面就是庙宇。”
二人准备翻墙,沈丘洒脱的助跑,单手一撑,人就飞了过去。
贾平安站在下面……
我呢?
我特娘的不会轻功啊!
里面的沈丘都摸到了庙宇边上,低声道:“我进去之后,你盯着外面……”
他回头,“人呢?”
坊墙实在是太高了,贾平安站在下面,无语仰头。
沈丘的脑袋冒出来,随即抛下一根绳子,“我高估了你的身手。”
贾平安努力翻了过去,骂道:“沙场上耶耶能杀你这等十个。”
“呵呵!”
沈丘只是呵呵一笑。
到了寺庙的围墙外面,沈丘再度轻松翻过去,随后扔绳子。
贾平安很是淡定的翻过去。
沈丘站在那里,幽幽的道:“其实,你就是个累赘。”
“阿福!”
贾平安只是说了这个名字。
沈丘的气势马上低了一截。
我的崽果然威名赫赫啊!
贾平安不禁得意洋洋。
二人摸到了一个房间外面,沈丘轻松弄开房门。
啪!啪!啪!
沈丘在打火,贾平安满头黑线,“你就没准备火折子?”
“什么火折子?”
哎!
“就是行走江湖必备的宝物。”
“没听说过。”
点燃了蜡烛后,沈丘侧身,挡住了窗户方向,贾平安开始翻找书信。
十余封书信被翻找出来,贾平安一一查看。
三封书信有问题,里面都提及了隐户的事儿,而且还有些谋划……
此刻外面有僧人起夜上茅厕,见到这屋里有微光闪烁,就好奇的过来。
贾平安听到了脚步声,沈丘摇头,傲然挥手。
我来,你看着。
要得!
贾平安把三封书信收在怀里,准备跑路。
那僧人靠近房门,刚想说话,门开了,一个拳头冲了出来。
呯!
僧人双眼翻白,一头栽倒。
“有人!”
一个从茅厕出来的僧人路过,见状不禁喊了起来。
操蛋!
沈丘低声道,“跑!”
他拔腿就跑。
“抓贼了!”
整个寺庙都沸腾了起来。
火把,蜡烛,灯笼……
那些僧人大多衣衫不整的追了出来。
沈丘跑到了围墙边,回身看了一眼,却不见贾师傅的身影。
“咱就不该让他来!”
僧人们越来越近了,沈丘翻墙过去。
“追!”
“对,赶紧追!”
众人往大门跑。
一个声音格外的义愤填膺,“出去赶紧叫坊卒开门,还有,让兄弟们往坊墙边追,一段坊墙站一个人,看他往哪里跑。”
一个僧人赞道:“妙啊!好手段。”
“谁的主意?报名字,回头重用!”
“贾宝玉!”
“贾宝玉?法号是什么?”
“法号……”
人声鼎沸中,这段交流被打断了。
这等人才不能埋没啊!
几个管事的僧人都暗自记下了此事,准备等天明再把那人寻出来。
不过那人叫什么兄弟们,可见是红尘之心未泯,这个要告诫一下。
众人冲了出去,随即按照那个法子往坊墙边跑,一段留一个人。
“他在前面。”
沈丘在前面狂奔,每每往坊墙靠过去,那些僧人就鼓噪。
竟然手段如此了得?
沈丘深吸一口气,速度再快了几分,然后助跑,翻过去。
落地,他剧烈的喘息着。
刚才那一下透支了他的精力。
“贼人跑了,快,让坊正开门!追出去!”
里面乱哄哄的,沈丘却焦急的想杀人。
贾平安就在里面,定然是被拿住了,等被认出来后,这事儿谁都没法收场。
——百骑统领深夜进寺庙里做贼!
陛下会吐血!
沈丘寻到了金吾卫的人,随后弄了一套军服穿了,跟着往里去。
“都回去!”
和尚们全被赶了回去。
沈丘带着人直奔寺庙。
“被偷了何物?贼人在哪?”
“被偷了书信!”
沈丘皱眉,“方外人,书信丢了就丢了。”
是啊!
方外人心底无私,怕丢什么书信?
和尚们面色难看。
“贼人逃了。”
不对啊!
贾平安一直留在了寺里,怎地没抓到?
沈丘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厮会不会是躲起来了?
有可能!
“兴许还在寺里,让兄弟们散开搜查。”
一个僧人上前,“说是只有一个贼人,大晚上的就算了吧。”
沈丘冷着脸,“什么叫做算了?金吾卫的职责所在,来人,查!”
军士们冲了进去,几乎是地毯式的搜索。
“并无贼人。”
“再查!”
第二次依旧一无所获。
沈丘百思不得其解。
出了寺庙,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安,就去了道德坊。
他依旧是翻墙进去。
到了贾家外面,就听里面有人说话。
“郎君说饿了,赶紧煮一碗馎饦来,多放些臊子。”
沈丘再度翻墙。
真的很轻松。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侧面缓缓滚了出来。
阿福抬头,萌哒哒的看着他。
沈丘浑身僵硬。
边上有人阴测测的道:“再动一步,耶耶一箭射死你!”
左侧,王老二单手拎着刀,徐小鱼张弓搭箭。
杜贺拎着灯笼凑过来一看,转身道:“走了,回去!”
“回家睡觉。”
阿福也滚了回去。
沈丘站在那里,屈辱感潮水般的涌来。
随即贾平安出来,“咦!你竟然逃出来了?来来来,曹二,多做一碗馎饦。”
沈丘坐下,抬眸,不解的道:“你何时逃出来的?”
“很简单啊!”贾平安说道:“我把被你打晕那僧人的衣裳剥了,自家穿上,脑袋弄个东西盖着,就跟着那些僧人去追……他们一开门,我就趁机跑了出来。”
咱竟然没想到这等法子……
沈丘幽幽的道:“果然是武阳侯。”
“客气。”
贾平安把三封信递过去。
沈丘接了,仔细看看,说道:“从书信里来看,那些僧人最担心的便是朝中收紧度牒的发放,不过此事不好做,一旦收紧度牒,两边就会成为对头。”
李治不能两面树敌,所以方外这边只能一边敲打一边等待时机。
“关键是隐户和田地。”
和尚们太有钱了,不动产多的不得了,加上隐户无数,这便是一个庞大的势力。
后来就有人动心,于是动手……
“其实……太有钱了不好。”
“没什么不好。”沈丘目光幽幽,“有钱才能有势力,有了势力,陛下才投鼠忌器,否则哪来的麻烦?”
“人怕成名……豕怕壮!”
这些有钱的寺庙最后就被当做是豕给收拾了。
而道家因为清静无为,闲云野鹤,反而屁事没有。
贾平安不禁感慨着道家的老祖宗们果然有先见之明。
吃了馎饦,沈丘悄然而去。
第二日,贾平安先去了公主府。
“武阳侯来了。”
钱二迎他进来,说着自己最近的战绩,胜多败少,得意洋洋。
“拳怕少壮!”
贾平安丢下这句话就进去了。
“什么意思?”
钱二不解。
一个仆役说道:“就是说年轻人才厉害?”
钱二摇头,傲然道:“此言差矣……”
公主府自然不会小,后院各处风景不少,贾平安到时,高阳正和几个侍女在赏玩。
“公主,武阳侯来了。”
高阳回身,“今日怎么大清早就来了?”
这个娘们看着格外的娇媚,贾平安暗呼淡定,然后说道:“你那些钱财和田地都送给了谁?”
怎么问这个?
难道是不妥?
高阳说道:“是给了太史令,请他代为分发。”
“不错。”
贾平安说道:“等着嘉奖吧。”
他急匆匆的走了,高阳满心欢喜变成了幽怨,“我还以为他能陪我一日呢!”
肖玲笑道:“武阳侯事情多,他不是说等着嘉奖吗,公主等着就是了。”
“哪里来的嘉奖。”高阳摇头,“我只是想为他出气罢了。”
她带着人四处赏玩,随后回去。
“公主!”
有侍女来禀告,“宫中来人了。”
高阳急匆匆的去前院,肖玲喊道:“公主,羃?!羃?!”
作为贵女,出门要戴羃?,见外客也得戴羃?。可高阳从不在乎这个。
到了前院,来人竟然是王忠良。
“皇帝让你来作甚?”
王忠良笑道:“陛下今日说公主近来颇为贤淑,赏赐二十万钱,三千亩地!”
呃!
钱二瞪大了眼睛,心想公主贤淑?
你说公主爽直可以,但贤淑这个词是不是用错了?
但二十万钱啊!
还有三千亩地。
这年头土地就是会下蛋的金鸡!
可作为宗室你不能肆无忌惮的去兼并土地,于是这个赏赐就显得格外的让人羡慕嫉妒恨。
高阳却有些懵,“贤淑……哦!皇帝今日可饮酒了吗?”
王忠良脸颊颤抖,“陛下这番话是当着相公们说的。”
那就是没喝酒。可没喝酒,雉奴为何说我贤淑?
钱二赶紧去交接,外面全是他扯着嗓子的喊声。
“那么多钱,这家中的库房怕是都堆不下去。”
高阳依旧发蒙,心想皇帝为何赏赐自己。
什么贤淑她是不相信的。
“皇帝为何赏赐我?”
高阳也不遮掩,径直问了。
王忠良有些尴尬。
肖玲低声道:“这没个由头,公主心中不安。还请王中官指教。”
王忠良低声道:“今日陛下谈及道门,准备赏赐……武阳侯正好在,就说公主刚捐助了道门数十万钱,还有几千亩地。陛下大悦啊!当即说公主贤淑,随即就令咱来赏赐……”
你确定?
肖玲瞪眼。
王忠良点头,咱确定以及肯定。
肖玲回头转告给了高阳。
“小贾说等着嘉奖,就是这个?”
高阳心中欢喜,“可为何呢?”
肖玲也想不通。
钱二随即被招来充当智囊,几番分析都不靠谱。
“公主。”肖玲一脸忠心为主的模样,“钱二无用,咱们是不是该招募几个幕僚?”
“不要!”
高阳摇头,坚定的道;“不要幕僚。”
没有幕僚,遇到大小事我都能以此为由去寻小贾……
“钱二去百骑问问小贾。”
“公主,外面来了个百骑。”
高阳不禁脸色微红,心想小贾这是知晓我会迷惑不解,所以派人来解释。
好霸气!
屏风隔着,百骑在外面说道:“下官包东,武阳侯说今日那些僧人频繁出手,让朝中颇为恼火。可毕竟是方外人,不好下狠手,只能敲打。如此,赏赐道门便是敲山震虎。可陛下身为帝王却不好太偏心……”
高阳明白了。
肖玲欢喜的道:“于是公主的捐助便是帮了陛下一个大忙。”
高阳不禁自矜的道:“小贾果然是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此事。”
“是啊!”肖玲不禁想起了那个硬汉贾。
只是一番话就让陛下龙颜大悦,顺带让公主得了大彩头。
包东走后,钱二来寻肖玲。
“要不劝劝公主寻几个幕僚在府中坐镇?”
肖玲摇头,“不必了。”
女人都是这般善变的吗?
钱二不解,“你当时还支持来着。”
“有武阳侯在,公主寻什么幕僚?”肖玲看了他一眼,智商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哪个幕僚比得过武阳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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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511章 化不可能为可能
皇帝通过赏赐高阳,间接给那些热血沸腾的僧人们敲了个警钟。
“隐户之事目前不可动。”
武媚神色平静,外面传来了李弘的叫嚷声,让她的眼中多了一丝温柔。
大唐没有坐月子这个说法,但医官还是强烈建议武媚尽量少出门。
所以她只是令人把窗户打开了些。
依旧寒冷的春风轻轻吹进来,让她精神一振,“你此次做的不错,陛下一直在看着那些人闹腾。其实……我更希望你去北方。”
阿姐,我不想抛妻弃子去北方。
他的眼神透露了这个想法,武媚伸手……
贾平安的额头被戳了一下。
“男儿在世当以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为第一,你却儿女情长,能成什么大事?”
武媚摇头,恨铁不成钢的道:“看看那些,成亲便出门为官为将,有的十余年才回乡……”
“阿姐,那不是娶妻,而是请了个名叫做妻子的摆设。”
没了情义,只是靠着名分来约束。女子孤零零在家奉养老人,男人在外面为官为将,回来时说不得还带着几个侍妾。
武媚讶然,“你怎地这般牛心古怪?”
这是此刻的三观,没人觉得不正常,所以贾平安把妻子看得太重,反而成了异类。
“阿姐,你想想,若是陛下出征十余年,你一人在宫中带着孩子枯守,你觉着公平吗?”
武媚神色变幻,“怎地问了这个?”
糟糕,我问错了问题。
若是李治让阿姐监国,那她估摸着巴不得李治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我这么一问,阿姐会不会觉得我在试探什么?
死了死了!
贾平安硬着头皮道:“夫妻总是要在一起的。人一生孤独,终归要有人携手走下去,陪你走到最后的多是妻子。”
武媚木然。
邵鹏在边上暗自焦急,心想小贾果然是钻牛角尖了。
噗嗤!
武媚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一下宛如牡丹盛开。
啊……牡丹!
贾平安心中暗喜,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下次千万别再这般说话了,不能再反复横跳了。
武媚起身,轻轻拍了他一巴掌,“我知道了,去吧。”
等贾平安走后,武媚负手而立,凤眼微眯,“平安从小就被乡人歧视,父母去的早,少了亲情慰藉。于是成了亲之后,就对妻子格外的亲密,看重亲情……是好,也是坏!”
周山象的眼中多了艳羡,“昭仪,其实看重亲情好处多吧。”
“可坏处也不少。”
要做大事,亲情在许多时候就会变成牵绊和拖累。
武媚笑了笑,“那是帝王啊!”
唯有帝王把亲情当做是负累。
若是可以,帝王更愿意独自一人,如此无人能威胁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那会很累吧?
武媚想到了李治。
“阿娘!”
李弘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片树叶,“你看!你看!”
武媚含笑看着,“很漂亮!”
“阿娘!”李弘抬头伸手,“给你!”
这是一片坚强熬过了冬天的树叶,终究在春风中飘落。
武媚拿起树叶,李弘努力踮脚,“阿娘,好看吧?”
武媚摸摸他的头顶,“好看。”
外面来了个内侍,“昭仪,陛下说,那事就此作罢。”
武媚点头,等内侍走后就冷笑道:“那些僧人被人蛊惑出头,胆大妄为,就此作罢……”
她的眼中多了些利芒,渐渐消散。
邵鹏劝道:“昭仪,武阳侯都放下了此事。”
武媚默然,就在邵鹏以为她丢下了此事时,只听她问道:“去道德坊的那些和尚出自于哪家寺庙?”
昭仪还是记仇啊!
邵鹏低头,为那家寺庙默哀一瞬,“清扬寺。”
……
长安县县廨里,曹英雄召集了几个小吏议事。
“年初了,那些贼人窝了一个冬天也要出来觅食,该偷的偷,该抢的就抢。咱们此刻要紧的是未雨绸缪,在他们出手之前拿获人犯!”
可你不知道贼人在哪,怎么拿人?
而且治安不是县尉黄湖在管吗?你一个崔明府身边的录事,怎么插手了?
小吏们默然,果然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可我早有准备!
“我曹英雄做事义气为先,此事成了,功劳都有,不成,我曹英雄一人做事一人当!”
几个小吏马上回心转意,随即出谋划策。
“曹录事,我看可以悬赏。”
“用过了,上次在西市弄过了。”
“那要不……去恶少们那里买消息。”
这个手段不错。
曹英雄暗自记下了此人,觉得可以在以后拉拢一番,作为帮手。然后说道:“我已经盯住了一个地方……清扬寺。”
“清扬寺?”
一个小吏诧异的道:“我记得清扬寺最近有不少人被收回了度牒,怎地,那里面不妥?”
“很不妥!”
曹英雄冷着脸,“叫些人手,咱们马上去查。”
众人出去,曹英雄坐在那里思忖着。
“英雄!”
王辅来了,“我刚去了清扬寺,里面闹腾呢,那些和尚不乐意去服役。”
曹英雄狞笑道:“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咱们这里管着清扬寺,到时候记得让那些和尚去最苦的地方。”
“我刚看到黄湖和人说话,看似有些得意。”
“得意就得意吧。”曹英雄不屑的道:“兄长都是武阳侯了,他还是县尉。”
你这话确定是在说黄湖,而不是说我吗?
依旧原地踏步的王辅有些难过。
“走!”
曹英雄当先出去。
“曹录事,听闻你要去抓贼?”
黄湖出现了。
“对。”
“这是黄某的职责,你这个……”
你越界了!
那些官吏都在看热闹。
看曹英雄怎么应对。
“你的职责?”曹英雄冷着脸,“长安县的治安从你接任县尉开始就没好过,好不容易去年我用了悬赏的法子让西市消停了些,可看看去年年底,又开始了,每日都有人说被偷了钱,最让人痛恨的便是那些贼人专门冲着年纪大的下手……”
这个确实是,想想那些老人在寒风中哭泣的无助,任何人都想把那些贼人弄死。
可这个和你越权没关系吧?
黄湖平静的道:“此事我自然会着手。”
——曹英雄,你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他笑了笑,“而且年初这阵子也未曾听闻有大事要事吧?”
“等发生时,就晚了!”
曹英雄微微摇头,一脸痛心疾首,“你身为县尉,可曾想过未雨绸缪?”
我特么!
黄湖冷笑,“事情未发生,如何未雨绸缪?”
“你可懂什么叫做群防群治?”
你特娘的又拿这些陌生的词来忽悠……黄湖:“……”
“群防群治最要紧的一句话是什么你可知道?”
黄湖继续懵。
曹英雄叹息,“最要紧的一句话便是……治安从不是一个人的事,长安治安,人人有责!”
他带着人扬长而去。
“他这是越权!”
“对。”
几个官吏过来,热心的给黄湖出主意。
这等人最喜欢看热闹,最好黄湖和曹英雄打破头,双双滚蛋,如此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黄湖冷笑道:“我这便去寻人!”
“崔明府啊!”
有人笑道:“崔明府今日没出去。”
呵呵!
如今谁不知道曹英雄就是崔义玄的人?你让我去寻他,这不是问道于盲?
我记住你了!
黄湖深深的看了此人一眼,旋即去寻自己最近寻的靠山。
而曹英雄带着人已经到清扬寺。
“啥?有贼人?贫僧怎地不知道?”
知客僧懵逼。
曹英雄板着脸,“我接到有人私下禀告,清扬寺中确实是有贼人,怎地,你要阻拦本官进去?”
知客僧一个哆嗦,“贫僧这便去禀告。”
晚些,几个老僧来了。
“敢问曹录事,可有实据?”
曹英雄淡淡的道:“抓贼难道有实据才能抓?”
这不是后世,官府觉得你是贼,就能先把你抓去审讯。
但这是耍流氓。
几个老僧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一时间愣住了。
“进去搜查!”
清扬寺旋即乱了。
“曹录事,这里发现好些钱财。”
几箱子钱财被弄了出来,全数都是金银。
能去多少次青楼?
能睡多少个老鸨?
曹英雄心痛了,“哪来的?”
身边跟着的僧人满头汗,“寺里的。”
“问你哪来的!”
曹英雄端着脸,“信不信本官把你弄进牢里,每日三顿打!”
僧人哆嗦了一下,“就是多年存下来的。”
曹英雄想拔刀,但却忘记了按下卡子,但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吓到了僧人,“是……是种地积攒下来的。”
“种地能挣那么多?账本拿来!”
“这……”
去道德坊气势汹汹的僧人们面对这些官吏没招了。
这便是县官不如现管!
曹英雄拿了账本,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本官看清扬寺是个危险之地,弄不好明日就有贼人进来了。”
他旋即去了百骑。
“兄长,这便是清扬寺的账本。”
贾平安是想拿到寺庙里的账本,可强行拿容易激起兔死狐悲的情绪,到时候他死路一条。
“你如何拿到的?”
曹英雄得意的道:“先前我带人去搜查清扬寺,搜到了几箱金银,一盘问,那些和尚就怕了,交出了账本。”
“我竟然小瞧了你!”
贾平安真没想到曹英雄还有这等手段。
“不过别再去了。”
贾平安觉得曹英雄就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是,兄长放心。”曹英雄突然问道:“兄长,下衙后去喝酒?”
“我家中妻子有孕,得回去看看。等孩子生了以后吧。”
晚些,曹英雄就去了一家青楼。
“英雄!”
老鸨见他来了不禁欢喜,回身道:“那个……阿香,你看着场子啊!我去去就来。”
大堂里那些客人和女妓们都在盯着曹英雄。
老鸨挽着他的手臂,曹英雄嘟嘴。
呜!
作为人老珠黄的老鸨,开家青楼只是谋生的手段,可作为女人,她们也时常寂寞空虚冷啊!
但没人来寻她们,所以喜欢睡老鸨的曹英雄就成了她们的恩客。
“果然是专睡老鸨曹英雄!”
众人不禁赞叹不已。
……
第二日,曹英雄带着人又去了清扬寺。
第三日依旧……
因为官府经常来查,所以香火没了。
虽说清扬寺不靠香火吃饭,可架不住这样的毁名声啊!
“去,把我的书信送出去!”
清扬寺的大佬们怒了,旋即写信给一些有能量的香客。
曹英雄也接到了警告。
“英雄,说是清扬寺准备收拾你。”
王辅见他白胆猪般的无所谓,就跺脚道:“那边一动就是四五品官,别说是你,崔明府都顶不住。”
那么厉害?
“我怕什么?”
曹英雄嘴硬,“最后再去一次。”
王辅捂额,“你别作死!”
“那些人折腾兄长,我不为他出口气,夜里睡不香。”
曹英雄起身,目光坚毅的道:“想我曹英雄义气为先,若是不能为兄长出气,我誓不为人!”
晚些,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清扬寺。
“查!”
曹英雄带着人径直去了方丈的静室。
“开门!”
“里面有贵客!”僧人满脸无奈之色。
曹英雄冷笑道:“说不得是贼人吧?打开,否则本官就踹门了啊!”
僧人推开门,然后退开。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里面,不怒自威。
对面就是住持。
此刻住持一脸难色,“蒋长史,这段时日长安县日日都来寺里搜查,说是有贼人。”
中年男子便是雍州长史蒋翔。
耶耶怎么那么倒霉,竟然遇到了他!
不对,这是故意挖的坑,就是想埋了我。
王辅劝他收手,可曹英雄觉得还能再耍一次,结果就撞到了铁板。
晚些,他灰溜溜的带着人回去了。
一进县廨,黄湖和几个官吏站在一起,见他进来就冷笑。
这事咋办?
曹英雄满头包。
王辅带来了让他绝望的消息,“英雄,你干了什么?雍州那边派人来了,在崔明府那里说你污蔑清扬寺……”
“曹英雄,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
外面传来了黄湖的畅意大笑。
“小人得志!”
曹英雄一拍案几,“一人做事一人当!”
曹英雄被勒令在家等候处置。
王辅无奈,只能去求见贾平安。
“他一直去?”
王辅点头。
卧槽!
贾平安说道:“且等我问问。”
他去寻了老崔。
“就是得意忘形了,本来是想给你出气,却不知收敛,结果清扬寺寻了关系找来了蒋翔坐镇,当场就拿了他的把柄。老夫也无可奈何。”
贾平安随即去寻了蒋翔。
“蒋长史有事,目下不见客,对不住武阳侯了。”
蒋翔不给面子!
包东跟着他出来,说道:“武阳侯,要不想办法把曹英雄弄到别的地方为官也行啊!”
“那他就会留下一个劣迹,此后每次升迁都会被人提及。”
包东纳闷,“就他这样,以后怕是难升官了吧?”
你特娘的这是在诅咒吗?
贾平安一脚踹开包东,上马而去。
他去了许多多那里。
“那些游侠儿胆大妄为,我要负面些的事。”
……
被勒令回家之后,曹英雄就在青楼里厮混。
睡老鸨无需给钱,腰子好就行。
晚上,老鸨容光焕发的下去招待客人,曹英雄躺在床上,只觉得格外的空虚寂寞冷。
“曹英雄?”
床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曹英雄被惊的蹦起来。
“郎君令我来寻你,马上穿好衣裳出来。”
“徐小鱼?”
“快些!”
徐小鱼听到了脚步声,“我在大门外等你。”
他悄无声息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门开了,老鸨进来,“英雄你怎地起来了?”
“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回头再来寻你!”
老鸨一听就狐疑的道:“你莫非是厌倦了奴?”
一番折腾后,曹英雄出了大门。
“跟着走!”
晚些,他们出现在了一个院子外面。
贾平安带着十余恶少站在外面,曹英雄上前行礼,“兄长这是何意?”
“等着看。”
贾平安举手,许多多指着大门,两个恶少冲过去,用力一踹。
嘭!
大门被踹开,恶少们蜂拥而入。
这是啥意思?
曹英雄不解。
“给他刀。”
徐小鱼递给他一把刀,说道:“里面有几个恶少,这几个恶少专门劫掠商人,东西市的商人悬赏五百贯捉拿他们。”
“这和我没关系吧?”
曹英雄觉得自己是来看热闹的。
里面在围杀,不时传来惨叫声。
徐小鱼笑道:“你这阵子发现其中一人频繁在清扬寺附近出没,于是就多次进去搜查,可贼人狡猾,都差之毫厘。随即你被雍州长史呵斥,可回到家中之后,你依旧放不下此事,于是就去青楼深入浅出的查探那些游侠儿的消息……
他们喜欢上青楼,今夜终于被你发现了踪迹……”
这样也行?
曹英雄不解。
徐小鱼接着说道:“可你一人难敌他们,于是你就对这些恶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带着他们来这里犁庭扫穴,你一人冲杀在前,奋不顾身……”
刀光闪过,王老二收刀,曹英雄低头看着胸腹处的衣裳破开,一条伤口在缓缓流血,不禁腿软。
“终于这些贼人被斩杀殆尽,曹录事威武!”
“兄长。”
曹英雄落泪了,“你为了我竟然这般费尽周折,我……”
关键是他觉得自己此次死定了,再无翻身的机会。
可贾平安却布下了这个局。
总导演贾平安淡淡的道:“你为我出气,我岂会坐视不管?好了,该进去了。”
曹英雄跪倒,抱住他的双腿,“兄长!”
“赶紧去杀贼!”
贾平安一脚踹开他,等曹英雄进去后,回身说道:“商人们的悬赏英雄多半不会要,全数给了许多多那些人。”
“是。”
王老二赞道:“曹录事此事堪称是无可挽回,可郎君这一下堪称是剑走偏锋!”
贾平安负手而立。
化不可能为可能,这不就是我的座右铭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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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狂奔而来,一双大眼睛懵逼的看着大家:“嘤嘤嘤!”
第512章 打折腿
早上,崔义玄吃了早饭,老仆说道:“阿郎,还早呢!”
“那就等等。”
崔义玄坐下,老仆把烛台递过去。
他闭目凝神,渐渐整个人心无杂念。
鼓声传来,崔义玄起身上衙!
到了县廨,官吏们来了不少,见到他后纷纷行礼。
任何时代都一样,你要尽量赶在领导之前到达岗位,这会让领导觉得你勤勉。
黄湖也早早到了,在崔义玄目光扫过来时拱手微笑。
他发誓自己只是笑,可崔义玄的目光微微一动。
崔明府不会以为我是在嘲笑他吧?
黄湖有些不安。
曹英雄是崔义玄的人,此次被雍州长史蒋翔给抓了现形拿下,崔义玄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可那毕竟是他的身边人。曹英雄被拿下,就代表着崔义玄识人不明。
这堪称是被打脸了。
我这般一笑,他可会觉得是嘲笑?
黄湖突然一怔,想起自己最近寻的靠山,不禁想拍自己一巴掌。
我如今都不靠崔义玄了,还在乎这个作甚?
崔义玄进了值房,大伙儿才一哄而散。
黄湖看到了王辅,就冷着脸道:“今日你去西市巡查,若是再出事,莫怪本官无情。”
王辅和曹英雄是一伙儿的,曹英雄被停岗,他一直在等待黄湖的报复,今日终于来了。
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还是勇敢留下来……
王辅欲言又止。
黄湖冷笑。
曹英雄那个老鸨的狂热爱好者不在,王辅但凡敢扎刺,他马上就能动手处置他。
春光明媚啊!
黄湖心情大好。
王辅灰溜溜的走了。
西市巡查人手不够就是去受罪,他就是去受罪的。
以往曹英雄得罪黄湖有多深,此刻他就有多惨。
我好惨!
王辅出门,仰头无声呐喊。
一群商人出现了。
“敢问崔明府可在?”
王辅木然,“在!”
商人们拱手,“我等求见崔明府,还请通禀。”
王辅回身,可门子去哪了?
他摇摇头,去寻了崔义玄。
“一群商人?”
崔义玄皱眉,作为清河崔,对商人的蔑视那几乎就是刻在了骨子里,只是平日里不会显露出来。
“让他们来。”
他起身出了值房。
十余商人进来,声势不小,官吏们纷纷出来查看。
黄湖也在其中,见到商人们他就想到了当年贾平安利用牌匾把那些豪族的捐款拉到长安县的传闻,堪称是传奇。
崔义玄站在台阶上微微颔首,仪态无可挑剔。
厌恶商人是一回事,公事公办是一回事,这一点他分的很清楚。
但一个古怪的念头突然浮起。
老夫厌恶商人,可小贾也经商吧?虽然是和高阳公主一起,但菜品还是他提供的,老夫为何不厌恶他?
是了,这便是私心在作祟,可见老夫厌恶商人并非是厌恶这些人,而是厌恶那些奸猾之辈。
崔义玄露出了微笑。
一个商人上前,“见过崔明府,我等今日前来,乃是道谢。”
“何事道谢?”
是谁做了好事不留名?回头老夫定然嘉奖。
崔义玄的目光扫过那些官吏,无人应承。
商人说道:“原先有一伙贼人专门抢劫商人钱财,还杀过数人……”
黄湖笑道:“明府,此事下官知晓。就是五年前开始的,那伙人陆陆续续的作案十余起,不过近一年多来却再没动手。”
这官员竟然如此可亲?那商人对黄湖拱手,然后说道:“我等同仇敌忾,悬赏五百贯捉拿那些人,可五年下来却毫无消息。就在昨夜……”
商人叹道:“崔明府手下的官吏果真是人中楷模……”
老夫做什么了?
崔义玄不解。
“昨夜平康坊内突然传来喊杀声,我等瑟瑟不安,等晚些才知晓,那伙贼人被寻到了,被围杀在屋子里,这对于我等来说便是天大的喜讯呐!”
崔义玄听到现在也明白了大半,“谁抓的人?”
黄湖不自在的想着各种可能。
“是长安县录事曹英雄!”
崔义玄一怔,旋即纳闷。
“曹英雄?”
那个专睡老鸨的奇葩不是被老夫弄回家去避风头了吗?
而黄湖面色僵硬,强笑道:“那曹英雄犯下大错,在家等候处置……莫非是弄错了?”
商人们面面相觑,说话的商人叹息,“缺失如此啊!我等亲眼所见那曹录事带着一伙人,身上全是血。曹录事还生擒一人。”
“去,把曹英雄叫来。”
商人们干笑着,心想难道事情不对?
曹英雄到时,身上还带着脂粉味。
终于到了我曹英雄逆袭的那一刻了吗?
曹英雄暗自激动。
“昨夜你去捕杀了贼人?”
曹英雄诧异,“明府竟然知晓此事?”
做好事不留名!
这不就是我曹英雄的招牌吗?
崔义玄松了一口气,“说说。”
这厮怕是要回来了!
黄湖没想到曹英雄竟然在这等绝境下还能翻盘,不禁暗恨不已。
“其实,下官一直在追索那群人。”曹英雄诚恳的道:“自从得知了那些案子之后,下官就被那些贼人的残忍激怒了,一心只想抓住他们。去年开始,下官就察觉到了些踪迹,于是频频出去追索……”
瞬间,曹英雄的形象无比高大!
老夫竟然错失了这等良才?
崔义玄暗叹。
他在吹牛笔!黄湖面色发红,恨不能去把曹英雄这个喜欢睡老鸨的人渣的面皮揭开。
“就在元日过了没多久,下官就发现其中一个嫌犯频繁出现在清扬寺附近,下官就带着人去寻索,只是贼人狡猾,数次皆无功而返……”
原来他去清扬寺竟然是为了追索贼人的线索?
瞬间在场的官吏们大多肃然起敬。
连崔义玄都微微颔首,觉得这等坚毅的下属就该重用。
黄湖咬牙切齿的,心想这多半是谎言!
“下官听闻其中一人喜欢去青楼,下官这几日就出没于青楼之中……”
说到这里,曹英雄难过的道:“下官其实不喜欢睡老鸨,可要想打探消息,唯有老鸨最灵通。下官这是……忍辱负重呐!”
他吸吸鼻子,“昨夜下官就得了消息,随即出了青楼,寻到了那些人的踪迹。可下官一人难敌那些凶徒,下官就去寻了一伙恶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带着他们围杀了那些贼人。”
崔义玄深吸一口气,“好一个曹英雄!”
那些商人齐齐拱手,“多谢曹录事!”
黄湖只觉得心底发寒,眼巴巴的看着崔义玄。
那曹英雄竟然能把这个案子给办了,消息传上去,雍州那边都会嘉奖。
蒋翔是长史,可上头还有刺史。
崔义玄看了黄湖一眼,“你任职县尉以来,做的还不错,不过老夫在想,长安县有县尉六人,各有长处。正好有人升职……”
曹英雄竟然要升官做县尉,和我平起平坐了?
黄湖只觉得心如刀绞。
“如此你便去接手他的差事。”
这是内部调整职能。
黄湖心中一怔,“是。”
可崔义玄这是何意?
崔义玄走下来,拍拍曹英雄的肩膀,“曹英雄从进了长安县以来,做事勤勉,特别是此次老夫还冤枉了他,可他却以公事为重,率人拿下重犯,此等人若是不得重用,那是老夫的过失。如此,老夫当举荐他为县尉。”
“多谢明府!”
我竟然要成县尉了?
曹英雄心中爽的不行,但却在强撑着。
县尉必然要过吏部,但别忘记了,崔义玄的族侄崔建就在吏部。
“恭喜恭喜!”
“恭喜曹录事了!”
众人纷纷道喜。
黄湖木然。
英雄竟然是县尉了,那我憋屈了这么久……
王辅拱手,“黄县尉也算是高升了,恭喜。”
这是明晃晃的讥讽。
平日里看着胆小怕事的王辅此刻堪称是扬眉吐气了。
曹英雄拱手,“诸位安心,事情定下来曹某请客,不醉不归。”,他挤挤眼睛,“不尽不归。”
众人不禁轰然大笑。
……
“阿耶,阿娘,我出去了!”
“早点回来!”
蒋氏嘟囔着,“二郎该成亲了。”
苏尚蹲在厨房外面,“为夫知道,可还得看二郎读书能读出个什么来再说。”
蒋氏一边擦着灶台,一边憧憬的道:“若是二郎能考中科举,那少说得寻个官员家的小娘子吧?”
苏香也是这么想的。
今日春光明媚,同窗们相约在曲江池聚会,喝酒作乐。关键是有女妓啊!
苏家以前家境普通,苏荷后来进宫后,苏尚很是颓废了一阵子。苏能一咬牙就去做了恶少,家里竟然还好了些。
但再好,去青楼是不可能的。
苏能去过青楼,但那是业务需要。苏香是家中的乖乖男,但凡敢提这等事儿,不等苏能动手,蒋氏就能捶死他!
但这是同窗花钱请的女妓,我不说就是了啊!
女妓啊!
作为情窦初开的男儿,苏香做梦都想和女人亲近。可他是老二,在父母兄长,甚至是阿妹苏荷的眼中都是一个很胆小害羞的年轻人。
去青楼……大概一家子都会觉得眼珠子落了。
可我为什么非得要这个名声呢?
苏香觉得可以考虑一下转变形象,比如说转为豪放型人设,但想想爹娘和阿兄,他觉得被打断腿的几率比较大。
罢了罢了!
今日阳光明媚,虽然气温不高,但阳光晒在身上很是惬意。
曲江池游人不少,苏香见到了一些女人,不少都没戴羃?……
到了约定的地方时,已经到了十余同窗,竟然有三个女妓。
“苏香!”
左拥右抱的是陈凤文,他右边的眉毛从尾部突然断掉,看着一长一短,并未感觉滑稽,反而格外的凶悍。
苏香拱手,“我来晚了。”
众人大笑,身材高大的钱华冲着苏香狞笑,“苏香,想不想睡女人?”
睡女人……怎么睡?
虽然不知道怎么睡,但苏香本能的觉得嗓子眼发干,身体发热。而且钱华是他的对头,以前打过架,苏香打不过,最后靠着一招撩阴腿逃脱,“不……不想!”
这就是个菜鸟。
钱华低声对陈凤文说道:“给他一下!”
陈凤文微微颔首,大笑,“作诗,谁第一,三个女妓任由他选,但有赏有罚,最后一个……下水游到对岸去!”
我没戏!
苏香有些沮丧。
他坐在边上,春风吹来,带来了水汽,也带来了脂粉味。
这就是女人的味道?
晚些作诗,苏香觉得自己处于中游,没戏,但也不至于下水。
他没看到钱华在那些同窗周围转悠,悄然说了些什么。
最后点评。
“苏香最后一名。”
苏香正在遗憾失去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女人的机会,闻言愕然,“我的不差呀!”
钱华笑道:“你问问大伙儿。”
三人说苏香的不差,其他人都含糊以对,不得罪人,顺带看热闹。
“就你最差,还不下水?”
苏香面色涨红,“这说到哪去都不是我最差。”
钱华今日就是要存心弄他,“有几人说你好?”
苏香指指那三人。
钱华使个眼色,五人开口。
“苏香你就认了吧。”
不该啊!
难道我的审美能力已经这么孤僻了?
苏香坚定摇头。
钱华冷笑道:“想耍赖?”
他招个手,几个同窗围了过来。
苏香再傻也知晓今日钱华是要针对自己,撒腿就跑。
钱华飞奔追去,飞起一腿把他踹到了水里。
苏香落入水中,身上的衣裳吸水后迅速变成了秤砣。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水,在半途时,有人下水相救,随即更多人出手,把他弄了上去。
陈凤文面色有些难看,“钱华,你搞大了。”
钱华无所谓的道:“反正死不了。”
……
“苏荷!”
卫无双午睡起来,发现苏荷不见了。
她掩嘴打个哈欠,推门出来,“苏荷呢?”
三花说道:“大夫人,二夫人先前说要去修炼。”
卫无双恼火的道:“她修炼修炼……就是吃!”
“苏荷!”
“干嘛?”
找了半晌没找到人,最后苏荷从阿福的小窝里出来。
嘤嘤嘤!
阿福抱着苏荷的腿,吧嗒着嘴,舍不得她离去。
地面上有些食物的残屑。
“就知道吃!”
卫无双没好气的道:“晚些宫中有医官来诊看,让别吃太多东西,你这个……气死我了!”
苏荷可怜巴巴的道:“无双,我只是忘记了,不过不用怕,我很快就饿了。”
“走!”
卫无双瞪了她一眼。
阿福躺在窝里,肚皮挺着,觉得这样的熊生太惬意了。
医官很客气,诊看结束后,拒绝了贾家的感谢,最后只是拎了一条老腊肉回去。
“二夫人。”
鸿雁进来,“苏家来人,说是有急事。”
苏荷想蹦,被卫无双按住了,她皱眉道:“来的谁?”
“是二夫人的阿娘。”
“阿娘定然是来看我的!”
苏荷眼睛发亮,起身就去。
“站住!”
卫无双没好气的道:“你挺着个大肚子去前院?鸿雁,你去请了来。”
随后卫无双回避。
蒋氏被带到了后院,一见到苏荷就哭,“我的儿,你二兄快死了!”
苏荷本来想撒娇,闻言身体一下僵住了。
那个胆小的二兄,总是躲在大兄的身后,但每次她被人欺负了,却总是他冲在前面。
“二兄怎么了?”
蒋氏抹泪,“你二兄今日去曲江池,同窗聚会,作什么诗,有人欺负你二兄,说他的最差,就把他踹倒了水里,你二兄是被人救上来的,如今发热,满嘴胡话……”
苏荷身体一颤,“快些把马车弄好,我要回家!”
鸿雁赶紧去禀告了卫无双。
卫无双出来,镇定的道:“此事谁的错?”
蒋氏知晓这个是女婿认定的管家大夫人,心中膈应,“二郎最是老实,送他回来的就有同窗,说是那人和二郎有嫌隙,就是他把二郎踹到了水里。”
过分了!
卫无双沉声道:“郎中可去了?”
蒋氏点头,“说是凶险。”
卫无双起身,“告诉杜贺,让他马上去百骑把此事告诉夫君,夫君定然能请到医官。”
“那人……”蒋氏咬牙切齿的道:“那人如何?”
卫无双沉声道:“先把人救了,再说其他!”
……
贾平安得了消息,先是进宫求见阿姐,寻了医官,然后带着医官去了苏家。
苏尚蹲在外面,见到贾平安就起身,“此事……哎!”
“丈人安心。”
贾平安觉得这等所谓的聚会和同学会也没啥区别,大多是装比,苏香的性子去了就是自找没趣。
苏能从里面出来,拱手道:“辛苦平安了。”
贾平安回身对医官笑道:“还请诊看一番。”
“好说。”
御医出手,没一会就有了结果。
“这天在水里浸泡久了,加之还喝了不少冰水,要看,若是能退了热还好,若是不能……”
“用酒精如何?”贾平安想到了这个。
医官点头,“老夫倒是忘记了此物乃是武阳侯所处,如此就用酒精来涂抹。”
苏荷在里面哭,贾平安听了头痛,“你怀着孩子,哭了能救二舅兄?”
苏能进去劝道:“平安在此,你且回去歇息。”
“我不!”
苏荷哽咽,“二兄对我好,我看着难受。”
这个憨婆娘就是这个性子!
贾平安问清楚了此事,觉得下手太狠了。
“那些人哪里是玩闹,分明就是想要二郎的命!”
蒋氏盯着苏能,“你那边可能为二郎报仇?”
苏能毫不犹豫的道:“能!”
苏尚骂道:“能个屁!那是读书人,和咱们家不一样,家里可是有人能撑腰说话,你卖酒如何去报仇?还没动手就被抓了。”
苏能阴着脸,“那也得报仇!”
苏荷从里面出来,眼睛哭的红肿,“夫君,你要为二兄报仇!”
还是我的娃娃脸直接了当啊!
贾平安知晓蒋氏就在等着自己出手,但却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等二舅兄的身体好了些再说。”
蒋氏不禁失望。
当夜,苏香烧退了,随后又烧,再退……
直至第二天午时过后,他才醒来。
贾平安在百骑得了消息,起身吩咐道:“包东,带几个兄弟跟我走!”
出了皇城,一辆马车在外面等候。
车帘掀开,苏荷的眼睛已经消肿了,欢喜的道:“夫君,二兄醒来了。”
“知道了。”
贾平安皱眉,“赶紧回去!”
“那你去哪?”
“去收拾人!”
苏荷抚掌欢喜,“那我也去!”
“打折腿!”
贾平安冷脸道:“赶紧回去,回头我就回家。”
这是要早退的节奏啊!
包东等人木着脸,仿佛没听到。
第513章 苏荷:有本事你就打我
目送着马车远去,贾平安问道:“那钱华在何处?”
包东说道:“今日在上课。”
差点把人弄死,竟然还有心思去上课,这心大的也没谁了。
不,是视若无物。
小舅子挨了这一下,身体不说,精神上也萎靡了许多,这不报复回来,我的脸还要不要?
“谁主持的?”
“叫做陈凤文。”
“把他叫出来。”
贾平安一路到了学堂的外面。
“陈凤文,家里有事寻你!”
包东喊了一嗓子。
断眉的陈凤文晚些出来,见到包东不认识,就疑惑的道:“你是……”
包东笑道:“你家里人请了我来传话……”
二人一路到了外面,陈凤文看到马背上的贾平安,以及簇拥他的那些百骑,心中一个激灵。
“百骑?”
贾平安用马鞭指着他,“我的事多,简单些,谁要弄苏香?”
陈凤文愕然,“你是……”
“武阳侯问你话,说话!”
包东按着刀柄,狞笑道:“但凡半个不字,回头弄死你!”
陈凤文颤声道:“是……是钱华。”
“为何弄他?”
百骑,不,贾平安为何为苏香出头?
难道是亲戚?
不对,听闻贾平安乃是从乡下地方来的,而苏家好几代人都住在长安城中,两家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或是……苏家的谁?
但不管是谁,钱华怕是要倒霉了……陈凤文暗自庆幸自己并未出手,“钱华以前和苏香动过手,苏香打不过他,最后一脚踢在他的下身……”
“为何下狠手?”
小舅子看样子也是个老阴比啊!
只是遇到动手就麻爪了。
“这个……”
陈凤文迟疑,贾平安淡淡的道:“莫要考验我的耐心。”
几个百骑上前一步,气势骤然凌厉。
陈凤文被吓的肝颤,“钱华说只要不死就行。”
贾平安指着他,“此乃从犯,念在配合的份上,五棍,包东动手。”
陈凤文想求饶,包东冷冷的道:“武阳侯心慈手软,趴墙上去!”
陈凤文趴在墙上,浑身颤栗。
包东拎着连鞘长刀,用力抽打。
“呜!”
陈凤文知晓自己不能叫喊,就咬住了衣领。
五下抽完,贾平安吩咐道:“晚些你去寻钱华,就说依旧作诗赢女妓,就在……曲江池。”
这是要做什么?
陈凤文不敢想,也不敢问。
他回去,晚些课间时寻了钱华。
“赌女妓?好!”
陈凤文把那日在场的都叫了。
钱华纳闷,“下午还得上课啊!”
说话间,先生走了进来,一脸威严,“老夫生身体不适,今日你等各自回家自习。”
自习,那不就是放羊吗?
众人欢呼,随即一群人都往曲江池去了。
“女妓在哪?”
到了昨日的地方,亭子里坐着十余男子,女人一个也无。
陈凤文悄然退开。
亭子里一个男子招手,“都进来。”
众人进去,有人讶然,“竟然是武阳侯!”
“缘分呐!”贾平安笑道:“听闻你等喜欢以诗会友,贾某也心痒难耐,这不,今日便寻了个由头,可否?”
嫉妒心产生于接近的阶层,当双方的距离大到让人绝望时,嫉妒就会渐渐淡去。距离越大,嫉妒越少。
所以学生们都欢喜的应了。
陈凤文悄然指指陈华。
“你是钱华?”
钱华没想到贾平安竟然知晓自己的名字,不禁受宠若惊,“是,学生正是钱华。”
贾平安微笑道:“如此,今日我便与你赌一把,谁的诗好,谁赢女妓。输了,便跳下去,从此处游到对岸。”
瞬间钱华面色大变,“你……你和苏香是何关系?”
贾平安大马金刀的坐着,“如此便开始了。你等今日上课说了什么?”
不要说!
钱华面色惨白。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今日先生说了诸葛亮之事……”
“那便以此为题。”
这特娘的太机智了!
贾平安不禁给了小机灵鬼陈凤文一个赞赏的眼神。
“我不参与!”
钱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退避三舍。
贾平安号称诗才无双,我这样也不算丢人吧。
想不参与就不参与?贾平安淡淡的道:“贾某请你作诗,你竟然拿大……谁听到他说不参与了?”
有人想证明,可看到陈凤文默然的模样,心中一颤。
这是要为苏香报仇的架势啊!
我上去岂不是炮灰?
为了钱华炮灰值得吗?
众人沉默。
钱华绝望,“你不能这样。”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贾平安起身,背对众人,看着水面吟诵着,“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好诗!”
外面有游人路过,不禁大声夸赞。
“是武阳侯在作诗。”
“难怪!”
我这般身负大名,以后会不会成为笼罩在有唐一代诗人们心头的一块巨石?
贾平安不禁觉得有些飘飘然,“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外面围拢了不少人,有女子低声道:“这两句让人不禁为之神往,果然是武阳侯!”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格外的高大。
这便是看偶像的心态。
最后两句会如何?
一般的诗到了中间就气势骤然一盛,随后结尾难以为续,只能平缓收场,这也是许多诗前面读来让人击节叫好,最后两句却让人憋闷的原因。
贾平安的衣裳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好似在思索,还伸手轻轻拍着身边的柱子。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外面鸦雀无声。
这首诗前面近乎于平缓的描述着景致,接着大浪骤然而起,而且一浪高过一浪,最后两句更是让人唏嘘不已,更是击节叫好不已。
“齿颊留香!”
一个妇人掀起羃?,赞道:“今日奴一念起,于是出游曲江池,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武阳侯作诗,一首诗令奴不虚此行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两句被那些人反复吟诵着。
贾平安回身,眼中有讥诮之色,“钱华,该你了!”
钱华目光转动,竟然是准备退出去。
外面有两个百骑,正狞笑着。
“此路不通!”
“有本事就跳水!”
那日苏香绝望的场景再度上演。
贾平安淡淡的道:“贾某很公平,晚些两首诗就放在外面,请游人鉴赏。”
钱华目光闪烁,“武阳侯,我……我认输!”
我主动认输了,你总不能强行把我弄下水吧?
“都听到了?”贾平安笑吟吟的。
“是!”
众人点头。
贾平安指着水面,“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
钱华吸吸鼻子,“武阳侯,你我无冤无仇……”
外面有个男子突然说道:“武阳侯以势欺人,这也太过了吧?”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不懂我与他的恩怨,你掺和个什么?”
男子冷笑道:“不平之事,为何管不得?”
贾平安突然发现此人眼熟,就上前一步,“你好生眼熟,我想想……对了,上次上官少监在此宴客,请了贾某来作诗,你不就是其中的一个?
记得你当时出言讥讽贾某,后来贾某一首诗之后,你掩面而去。今日这是又活过来了?”
众人看着男子,不禁讶然。
原来还有个头铁的?
男子冷笑道:“你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我在此,却容不得你欺凌弱小!”
贾平安不禁乐了,“撒比,你可知他做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出来偷袭贾某,武德呢?那日你在贾某的面前丢尽脸面,今日再让你颜面全无又如何?”
他微微颔首,包东出来声说道:“此人名叫钱华,昨日与同窗在此作诗,最差的一人跳水游到对岸……”
众人不禁缩缩脖颈。
“这么冷的天下水,这是存心要弄死人啊!”
钱华面色煞白。
“钱华与其中一人有夙怨,趁机污蔑他的诗最差,一脚把他踹入水中,如今那人在家昏迷不醒。”
贾平安把苏香那首诗吟诵出来,最后说道:“所谓人善人欺天不欺,贾某听闻此事,却是见不惯,要为那人做主!”
“武阳侯正气凛然!”
“这是路见不平啊!”
“那人不知情还跳出来想趁机让武阳侯没脸,谁知道没脸的是他自己,笑死人了。”
男子掩面而去。
“哎!慢些!”贾平安笑着喊道:“前面有人!”
男子低头狂奔,哪里肯信。
呯!
他一头撞到了一个壮汉,壮汉屁事没有,他被反弹了一下,摔在地上。
亭子里顿时一阵大笑。
回过头,贾平安盯着钱华,眼中多了讥讽之色,“还等什么?”
钱华发现自己走投无路,就冲着陈凤文喊道:“凤文,救我!”
我特娘的屁股至今还在剧痛中,哪里敢救你!
陈凤文默然。
那些同窗个个低头。
“今日贾某在此,谁敢救你?”贾平安就像是个恶霸般的,看着众人问:“谁想救他?”
小舅子人不错,这次被欺负后,以后在学堂里地位怕是会很尴尬。如此贾平安就间接为他立威。
“谁?”
无人敢出头。
我特么就是个恶霸啊!
贾平安倍感舒爽,“弄他下去!”
“救命!”
钱华四处躲,被包东一脚踹了下去。
落水后,钱华却聪明,马上往岸边游,可这里的岸边滑溜,几次都上不来。
他面色铁青,在迅速失温。
贾平安估摸着差不多了,起身道:“回去!”
等他走后,才有交好的学生去把钱华拉了上来。
“啊湫!”
钱华被冻的浑身僵硬。
“赶紧送去就医!”
……
贾平安依旧早退。
“郎君!”
苏荷一直在等着他。
“这都成望夫石了啊!”
苏荷点头,“是呀!夫君,那人可倒霉了?”
“那人今日不小心落进了曲江池里,怕是也会和二舅兄一般。”
苏荷不禁喜翻了,“夫君真厉害。”
卫无双从外面进来,“夫君不知,她今日非要给阿福洗脸,阿福躲都躲不顾,自家挺着个大肚子……”
苏荷一怔,“无双你难道不洗脸的吗?”
这是魔法攻击……
卫无双看着她,想看看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双杏眼里全是认真。
卫无双怒,“猫狗哪里需要洗脸?你见谁家的猫狗洗脸了?”
苏荷拍案几,“我家的,从小我就给它们洗脸!”
苏家的猫狗真可怜!
边上的三花和鸿雁相对一视,生出了同情心来。
卫无双拍案几,“猫狗脏了会自己弄干净,哪要你多管闲事!”
苏荷气,鼓起脸,“我家的就要洗,不然脏兮兮的你也和它们一起睡?”
她回身,“夫君,无双和脏兮兮的猫狗一起睡。”
赶紧嫌弃她吧!
卫无双咬牙切齿的道:“等孩子生下来,你看我如何收拾你!”
“我不管!”苏荷得意的道:“能得意一日就是一日,等生了孩子……定然是个儿子,到时候让他来保护我!”
贾平安准备开溜,卫无双在被气死之前转换了话题,“夫君,那事如何?”
“这还用得着问?”贾平安心想你夫君我岂会让那等人继续嘚瑟?
“今日天气不错,我便在曲江池邀人作诗,那钱华竟然不自量力要和为夫赌,为夫作诗一首,他便认输了。所谓愿赌服输,他自家跳进了水里,如今怕是在某家医官里瑟瑟发抖吧。”
竟然是这样?
苏荷甜笑道:“夫君诗才无双。”
“这个马屁不够好!”贾平安板着脸。
苏荷挽着他的手臂,“夫君俊美的让我怦然心动。”
擦!
这话说的如此的自然,让贾平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卫无双在笑。
“无双!”
苏荷冲着她谄笑。
从虚荣心中清醒过来的贾平安问道:“这是为何?”
卫无双捂嘴大笑。
“无双!”
苏荷急了,“千万别说,回头我请你修炼。”
贾平安干咳一声,“竟然还有事瞒着我?不像话啊!”
卫无双笑的不行,喘息道:“先前她回来就说要感谢夫君,可不知说什么话才能让夫君心满意足,就自家琢磨,一会儿说夫君俊美无双,一会儿说夫君做菜无双……”
“无双!”
苏荷尖叫起来,若非贾平安拉一把,多半是要和卫无双拼了。
晚些午饭,苏荷板着脸,谁说话都不管用。
生气了。
卫无双觉得她太小气,也冷着脸。
这后宫开始冷战了。
贾平安这才知道齐人之福不好享受。
“咳咳!苏荷,为何生气?”
他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模样。
苏荷鼓着脸,“无双说话不算话。”
卫无双冷着脸,“那是夫君。”
原来还要守密?
贾平安想起了后世寝室的卧谈会,男的一边天马行空,总是觉得女生的话题会更文雅些,但后来据说女生的话题丝毫不比男生的差。
这两个婆娘私下会说些什么?
贾平安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夫君又怎么了?”苏荷很气,“我们的秘密为何要说出来?”
卫无双双手抱臂,“那夫君若是也有些话瞒着咱们不说呢?”
这二人从小就是好朋友,长大些一起进宫,再一起嫁给贾平安,堪称是一生好基友的节奏。
所以她们之间才会有许多小秘密。
换了另外的女人,多半表面和气,暗地里互相针对。
要开战了啊!
贾平安觉得一家之主的地位受到了挑战,就板着脸,“以后有话就说。”
“不行!”
两个婆娘齐齐拒绝。
擦!
这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的节奏啊!
贾平安瞪眼。
苏荷突然笑了,“夫君,我们自己说话好不好?”
卫无双点头。
当有人威胁到这对好基友时,瞬间她们就会统一立场,轰杀此人。
我这个夫君当的真是……憋屈啊!
晚上,贾平安一人去了书房睡觉。
苏荷心中不安,就去寻了卫无双。
“无双,夫君没来。”
“我这里也没来。”
“多半是生气了,都怪你!”苏荷坐在床上,一脸耍赖的模样。
“怎么办?”
卫无双也有些犯嘀咕。
“要不……明日咱们主动些吧?”
苏荷点头,“那你明日不可凶我!”
卫无双黑着脸,“那你能不能有些脑子?”
“我过的这般快活,为何要脑子?”苏荷理直气壮的道:“夫君都说我这样才是有福之人。”
“你就是能吃!”
“能吃是福!”
“我不想和你说话!出去!”
“我不出去!”
“放开!”
“不放,有本事你就打我,我儿子在看着呢!到时候他长大了为我报仇!”
书房里,贾平安弄了酒菜在自斟自酌。
这几日他忙碌的不可开交,此刻得了悠闲的时刻,倍感享受。
最近他对宫中忽略了些,也不知道皇后之争如何了。
按照历史……好像不远了吧。
阿姐一旦封后,随后就是李治最坚定的政治战友,从此相伴而行。
而后二人不断削弱长孙无忌等人的权柄,最后悍然出手,长孙无忌下台,小圈子散了。
其中阿姐定然出力不少,否则也不会在李治生病期间得以处置朝政。
二圣临朝啊!
贾平安倍感期待。
“鸿雁!”
“郎君。”
鸿雁得意的进来,外面的三花冷笑一声,觉得她得意的太早了。
“收了。”
贾平安随即去洗漱,三花伺候。
鸿雁心急如焚,赶紧收拾了,然后急匆匆的赶去,贾平安已经走了。
三花淡淡的道:“郎君说我服侍的好!”
鸿雁的脸……垮了!
贾平安到了卧室外面,就听两个女人在嘀咕。
“其实夫君真的很厉害,无双,那次你不知道,那些女人好凶,可夫君板着脸,她们都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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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你的脸皮厚的颇有程副尉的风采
“老夫辅政多年,先帝在时对老夫信任有加,那时的大唐何等的威风。”
春光从值房外、从窗户外散漫的投射进来,照在了长孙无忌斑白的头发上,他神色从容,淡淡的道:“禄东赞刚令人送来了书信,言辞间颇为谦逊,这让老夫想到了先帝驾崩时,那位赞普对老夫的威胁。如今斯人已逝,若是看到这一幕,老夫想,他定然后悔不迭。”
褚遂良跪坐在对面,闻言抬起头来,“吐蕃的书信据闻陛下随意看了一眼,很是欢喜。”
“禄东赞低头了。”长孙无忌颇为惬意的道:“不过要小心,吐蕃终究是大患。前次李勣和老夫说过吐蕃对吐谷浑的威胁,若是吐谷浑被击破,西域那边就麻烦了,不可小觑。”
褚遂良点头,“吐蕃如今也算是兵强马壮,不过大唐不会弱于他们。”
“不,大唐每每都是以弱胜强,登善你只看到了大唐军队的强悍,却没看到一旦失败的后果。大唐不能大败。”
长孙无忌想起了从前,“隋末混战,死伤惨重,天下人口所剩不多。所以大唐军队就那么多,不可能出动数十万大军出征,不说旁的,数十万大军一动,国中空虚不说,谁来种地?”
“这便是府兵的妙用。”褚遂良笑道:“平日里种地,战时出征。”
“府兵妙是妙了,可你却没发现,人口在增加,等田地无法再分时,府兵无地可种……”
长孙无忌笑了笑,“老夫想的太多,还是留给后来者去发愁吧。”
褚遂良突然说道:“近日那些僧人颇为不满。”
长孙无忌端坐着,眉间多了冷意,“当初玄奘取经归来后,名声大噪。先帝晚年也对他颇为看重。老夫那时多对佛门多有善意,可如今看来,那些善意却被人视为软弱!”
“那是贾平安啊!”褚遂良没好气的道:“辅机,让那些僧人去弄他岂不是更好?”
“短视!”
褚遂良恼火,“老夫何曾短视?”
“说了你还狡辩!”长孙无忌冷冷的道:“方外就是方外,方外可为我等所用,可一旦方外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自己干些什么,那便是危机之始。”
“老夫以为不至于吧?”褚遂良虎死不倒威,坚决不认错,“那些僧人都只是在寺里享福,没什么野心。”
“由此可见你的迂腐!”长孙无忌猛地挑眉,“前隋鼎盛时,高祖皇帝何曾有过野心?大概只想着延续自家的富贵罢了。”
这话旁人不敢说,长孙无忌却说的肆无忌惮。
褚遂良神色一滞,“你是说,不能给那些方外人触碰权力的机会?”
“野心从何而来?”长孙无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觉得冷了,就屈指叩击案几。
“见过相公。”
外面进来一个小吏,长孙无忌指指水杯,他随即出去拿了热水来。
热水注入水杯中,水汽蒸腾,在褚遂良的眼中,被水汽遮挡的长孙无忌多了几分神秘。
小吏躬身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长孙无忌喝了一口热水,惬意的叹息一声,“野心来自于变化。就好比你每月有两贯钱,每日吃些喝些还行,若是说去买一家酒楼,大概说出来你就会失笑。”
一家高档酒楼的价钱可不便宜,两贯钱大概也只能在里面吃一顿超豪华的套餐,买酒楼是不可能的。
长孙无忌看着褚遂良,眼中多了些意味深长,“可若是整个市场都乱了,开酒楼的风险极大,而且还不挣钱,两贯钱……说不得也能野望一番。”
这便是欲望!
“人皆有欲望,欲望催生野心。我等辅政,要紧的便是断了那些人的欲望!”
褚遂良深吸一口气,“所谓秦失其鹿便是这个道理。前秦强盛时,六国余孽也只敢喝酒发牢骚。始皇帝一去,赵高等人主政,乱了……这一乱,才给了那些野心家催发欲望的机会。”
长孙无忌点头,“所以,那些僧人要闹腾也行,但要知晓分寸,但凡敢触碰权力……”
他的眼中多了冷色,“那便不能留了!”
褚遂良觉得太过杀气腾腾,就换了个话题,“辅机,陛下昨日又隐晦提及了废后之事。”
长孙无忌摇头,“不必搭理。”
外面有人敲门,“相公,陛下请了道人进宫了。”
褚遂良一怔,“这是陛下向那些僧人示威呢!请的是谁?”
“太史令和其他数人,说是修炼有成。”
“去看看。”
宰相们随即进宫。
李淳风和几个道人给皇帝讲解了一番修炼之道。
“很是玄妙啊!”
连长孙无忌都为之赞赏。
于是消息就散播了出去。
皇帝和宰相们共同听取了道人们的修炼汇报,评价颇高。
“喔嚯!”
雷洪幸灾乐祸的道:“这下舒坦了。”
李治的反击来的又快又急,谁敢说他软弱,那真是眼瞎了。
贾平安出了百骑,看到老地方多了一划。
死卧底这是想干什么?
铁头酒肆里,郑远东微笑着,“其实,人世间的烦恼大多来自于你的心,你要知晓好坏皆是体验。人活数十年,若这一生全是幸福,全是富足,那么这些幸福和富足在你的眼中也是寻常。随后你就会去寻找更让你感到愉悦之事……”
许多多金鸡独立在练字。
“好字!”郑远东赞了一句,然后继续喷吐鸡汤,“普通人一日两餐能饱食,偶尔能吃一顿肉,那便觉着是幸福。可有钱人整日吃肉,却觉着无趣,唯有更好的食物才能让他们动容。这便是欲望无止境。若是想要快乐,首先你就得控制自己的欲望。”
许多多面无表情的写字。
“你说你每日得空就练字,有趣吗?”
郑远东摇头唏嘘,“大好年华都荒废在了纸里,哎!”
许多多看了他一眼,“你前面说人要寡欲才好,此刻却又说大好年华该去如何如何,可见你的话都是用来哄骗人的。”
“我……”
郑远东被这一番话抽的脸发烫,“其实……”
许多多冷冷的道:“其实男人都喜欢在女人的面前显摆,若是能得了女人的青眼,回头就欢喜不已。可对?”
能不能不要这样打脸……郑远东无言以对。
“所以你经常说这些,便是想告诉我,你很清心寡欲。可真清心寡欲,为何蝇营狗苟?”
我只是身不由己啊!
郑远东苦笑。
许多多放下毛笔,深吸一口气,仔细看看那些字,觉得又进步了,开森!
“武阳侯!”
贾平安来了。
许多多笑道:“还请武阳侯指点。”
贾平安对郑远东颔首,然后过去看着许多多的字。
许多多就站在他的身边,二人几乎是挨着,而且许多多不时斜着抬头,用目光询问贾平安。
这特娘的眼睛都会说话,可刚才对我却是冷冰冰的。
都是男人,为何厚此薄彼?
“不错。”
贾平安觉得真是不错,比自己强多了。
这便是我教导出来的书法学生!
许多多随即告退,把地方留给他们接头。
郑远东叹息一声。
“这是倒霉了?”贾平安觉得老郑是个理想主义者,喜欢追求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实际生活中却又是个精明的人,难怪能适应卧底这个职业。
“你等等!”
郑远东闭眼。
卧槽!
贾平安心态炸裂了,“你别说先前你还是那边的人!”
郑远东微微点头,睁开眼睛后,幽幽的道:“我回来了。”
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捶死你!
贾平安觉得头皮发麻。
郑远东呼出一口气,身体放松,“真好。”
这货迟早会崩溃。
“啥事?”
贾平安觉得自己该去看看高阳了。
“先前长孙无忌等人议事,提及了一事,新城公主家中的管事死了。”
新城……贾平安想到的那双秀气的脚。
以及那句你果然够朋友!
“死了就死了吧,老郑你何时这般喜欢八卦?”
我何曾喜欢八卦?
郑远东冷冷的道:“那管事贪了不少钱财,如今外面有人说长孙诠就是管事背后的人,通过他来偷公主的钱。长孙无忌震怒,说这位堂弟绝非这等人。”
啧啧!
贾平安一脸幸灾乐祸,“这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能不要如此粗俗吗?”郑远东看来是个精致男,听到这等话不禁蹙眉。
“老郑,你再这般下去,以后定然会有洁癖,知道何为洁癖吗?”贾平安一脸欢喜,“你在家摸了东西都会去把手洗的发白,就和僵尸一般。”
“和你说话怎么就那么……”郑远东差点炸了,“说正事。”
“那个……说到哪了?”郑远东忘记了。
贾平安一脸同情的道:“老郑,你这才多大,竟然就健忘了。”
郑远东狂怒,拍了一下案几,“好好说话。”
“行啊!”贾平安是觉得老郑太喜欢给人灌鸡汤了,所以用这等法子来收拾他。
“新城公主和陛下关系亲密,此事发生后,陛下那边据闻冷了脸,暗地里说这个驸马没选好。”
然后弄死长孙诠,再给新城选一个驸马?
贾平安和长孙诠家族按理是对头,所以他无所谓。
“长孙无忌很是恼火,让王琦等人去查。可陛下……你知道的,宽宏大量。”
说到宽宏大量时,郑远东给了贾平安一个你懂的眼神,“陛下说心疼这个妹妹,让百骑去查。长孙无忌大概是想到了你,所以说三日后再说。我来此是想告诉你,关于废后,长孙无忌和陛下已经暗自交锋数次了,此事弄不好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交锋之地,你好自为之。”
老郑够意思!
贾平安喊道:“上酒菜,好酒好菜!”
郑远东苦笑,“若不是为你说话,是不是什么都没了?”
“老郑你果然聪明!”
郑远东绝倒。
……
王琦带着人在公主的宅子里搜寻了一圈。
“刑部多位老手都看过了,王瑾确实是自尽,不过为何没有留下遗书,这让人很不解。”
周醒说着看了陈二娘一眼。
陈二娘今日女扮男装,看着英姿飒爽,格外的诱惑。
王琦殷红的嘴唇紧抿,嗤笑一声,“先是公主这里发现账目不对,有大笔钱去向不明,随后发现都是王瑾弄出去的钱……而长孙诠和王瑾竟然交好……”
陈二娘说道:“府中是公主的人做主,长孙诠只是依附罢了。他不交好王瑾,许多事会很麻烦。”
王琦点头,“驸马驸马,更多是依附之意。但外面说驸马和王瑾联手偷公主的钱,陛下怒了。”
陈二娘说道:“陛下对公主颇多兄长之情,先帝时,公主八岁便得了实封,破了一众公主的例,以后不断增加,说起来,最有钱的便是这位了。”
高阳是先帝宠爱,但新城不但是先帝宠爱,李治也是如此。
万般宠爱集于一身的公主,竟然被管事和驸马联手偷钱,李治不发火才见鬼了。
王琦的嘴角微微勾起,“驸马家境也不差,不至于偷钱。”
周醒轻声道:“可陛下需要驸马偷钱。”
“你以为我不知?”
王琦神色冷淡。
我怎么抢风头了?
周醒低头,“下官错了。”
“此事查不出来,驸马就会背一个偷钱的名声,所以……三日之内,所有人都要齐心协力。”
……
三日后,王琦去了长孙无忌那里。
“王瑾确定是自尽,那笔钱去向不明。”
长孙无忌平静的道:“长孙诠可有参与?”
相公竟然怀疑他?
王琦低声道:“并未发现痕迹。”
长孙无忌点头,就在王琦告退走到门边时,他缓缓说道:“不尽心之人,无用!”
无用之人,那存在于世间作甚?
浪费粮食!
王琦读懂了这句话,心中微颤。
褚遂良来了,“那事如何?”
“和长孙诠定然无关,不过那管事人死了,找不到那些钱财的去处,此事就这样吧。”
宫中,李治问了此事。
“说是和驸马无关,不过那些钱财的去处却没寻到。”
王忠良想起了新城公主,就觉得那是个天之骄子,可惜先帝后来恶了魏征,废除了婚事。
“钱财,朕能再给,但新城那边的管事竟然与人勾结,让朕不安。”
这是要让百骑去往这个方向查的意思?
王忠良亲自去了百骑。
“钱财不要紧,要紧的是查清王瑾和谁勾结!”
果然皇家都大气,不差钱,那为啥赏赐的时候扣扣索索的?
难道李治是个守财奴?
贾平安领命,问道:“那个……咱们这里可有期限?”
是个聪明人!
王忠良说道:“陛下虽然并未说,但自然是越快越好。”
“出发!”
贾平安带着人出了百骑,明静急匆匆的追来,“此事我必需去。”
先前她在看‘购物车’,看的如痴如醉,现在一脸后怕。
“公主颇得陛下的宠爱,我不在,你定然会犯错,最后还是我倒霉。”
贾平安斜睨着她,“你的脸皮厚的颇有程副尉的风采!”
留守的程达打了个喷嚏。
明静怒了,“上次若非是我摸了出来,你可能寻到金子?”
“你这话有歧义。”贾平安看了明静一眼,“什么叫做你摸出来的金子?那分明就是我寻到的,你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
“贾平安!”
明静瞪眼威胁。
若是她软语相求也就罢了,竟然威胁……
“你当时唯一能做的就是……”
“武阳侯!”明静的眼中多了祈求之色。
贾平安叹息一声,明静心中暗喜,心想回头老娘得了赏赐,远离百骑贷,你别想要好脸!
贾平安干咳一声,“武阳侯,我摸到了一只手,救命……”
明静脸都红了,“贾平安,我要弄死你!”
“驾!”
阿宝撒腿就跑,把明静甩在了后面。
明静故作镇定的道:“我当时摸到了一只石雕手臂,你等知道的,乌漆嘛黑的夜晚,冷的刺骨,所以我就问他是什么,至于叫救命,这是没有的事。”
“是啊!明中官威武。”
包东等人肃然。
看来我在百骑的威望还是不错,那贱人休想抹黑我!
明静得意。
“人手上不该有袖子吗?石像的手臂光溜溜的……这也能弄错?”
明静身体僵硬。
贾平安,百骑贷你就别想还了。
到了地方,管事出来,一脸沉痛的模样,“公主被气病了。”
这是被管事盗窃的事儿气坏了,还是被驸马里应外合的传闻气坏了?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有假。
那个拍着他肩膀说够朋友的新城,哪里会这般软弱。
“呃!我想求见公主,问一些事,可否方便?”
管事摇头,“今日来求见公主的少说二十余人,公主谁都不见。你……”
你何必浪费表情呢!
贾平安淡淡的道:“试试吧,兴许公主回心转意了。”
呵呵!
不只是管事呵呵,身后的明静也在呵呵。
管事勉强点头,“我去禀告。”
贾平安颔首表示感谢。
明静冷冷的道:“公主柔弱,今日那些人来多半是担心她身子被气坏了,那些大多是亲戚,你和公主有何关系?也想见她,做梦!”
贾平安看了她的凶一眼。
你个太平!
明静大怒!
管事出来了,一脸震惊。
近前后,他认真拱手,“还请武阳侯跟我来。”
公主不是不见客吗?明静:“……”
第515章 我是先干正事,还是(感谢“正版风随行”的盟主打赏)
贾平安在想着新城公主这个人。
但凡见过她的都说这位公主柔弱,据闻皇帝和她说话都得注意语气。
这样的一个人,为啥和我称兄道弟呢?
汉唐的皇子和公主可不是宋明那等软脚蟹,柔弱的堪称是凤毛麟角。新城这等得宠的为何会柔弱?
就算是再柔弱的人,在这等被宠爱的环境下也会变吧?
这个后世有无数例子,原先看着柔弱的性子,在某些环境里待几年,就和变了个人似的。类似的还有一种人,所谓屠龙的少年如今也变成了他当年憎恶的恶龙。
人性会变,和环境密切相关。
但新城的性子却是两面,一面大部分人看到的柔弱,一面是贾师傅看到的豪爽。
难道是绿茶?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随后到了后院,新城在屋里接见了他。
“公主,武阳侯来了。”
新城跪坐在那里,神色黯然,“此乃家丑,我本不想公之于外,可终究出了人命,若是不说,以后难免会被人诟病。”
一位深得宠爱的公主竟然这般谨慎稳健,她在害怕什么?
应该不至于。
那么就是生性如此。
也就是说,新城做事喜欢滴水不漏。
但换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个女人有些焦虑。
钱财不缺,也有了驸马,她焦虑什么?
果然,越有钱的人就越焦虑。
我何时才能到这等焦虑的境界呢?
贾平安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还需要持续努力。
“公主,下官发现王瑾搬运钱财的次数不少,府中难道就一直没发现?”
新城如林黛玉般的叹息一声,“我对府中管的不多,都是管事们在管家。没想到王瑾竟然……”
她抽噎了一下,边上的女官低声道:“公主,要不进去歇息吧。”
新城摇头,吸吸鼻子,“此事让皇帝和驸马为我担心实属不该,武阳侯你无需顾忌我的脸面,只管问。”
女官身体一震,不禁跺脚道:“那王瑾该死!”
新城不对啊!
贾平安发现她抽噎,但却没眼泪。关键是她这话里有话:无需顾忌我的脸面……贵人的脸面怎么能不顾忌?
她若是想让我识趣些滚蛋,那大可不必见面。
那么就是想让女官麻溜的滚蛋?
这个猜测让贾平安兴奋了起来。
人说贵人大多有两张脸,新城对外的脸是李黛玉,可对他却是李湘云。
这样复杂的人设她竟然能驾驭得住?
贾平安想试探一下,就欲言又止。
新城看了他一眼。
贾平安看了女官一眼。
姑娘,你家主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竟然不走?
这灯泡有几百瓦亮,让人无语。
女官看看新城,再看看贾师傅,“公主,要不奴……”
你赶紧滚!
新城的眉轻轻动了一下。
贾平安发现了,顿时大乐。
“奴告退。”
女官临走前用威胁的眼神看着贾平安,“武阳侯,公主体弱,你不可让她动怒。”
贾平安非常有风度的点头。
估摸着女官走远了,贾平安抬头。
新城双手抱臂,“你说,此事是谁干的?”
那个李湘云来了。
贾平安板着脸道:“目前臣也不知。不过臣以为……”
他偷瞥了新城一眼。
是兄弟就来砍我!
新城先是一怔,接着没好气的道:“你这可不够义气!”
“公主!”
“小贾!”
接上头了。
新城的身体一下就垮了下去,“装着好累,还是这般舒服。”
呃!
“公主的尊严呢?”
高阳就像是一团烈火,高傲,甚至是倨傲。
可新城这个……不对吧。
新城活动了一下脖颈,“那年有人对我说,公主未来必然要嫁给武勋或是武勋子弟,后来我偷偷看到了几个武勋,太凶,我不想嫁。”
不只是老李家的公主,前汉那些公主的婚姻也是这个模样。
新城颤抖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她们还说,公主不是嫁给武勋就是嫁给他们的子弟,那些子弟……比武勋还不如。”
大唐的武勋……比如说薛万彻,老薛蠢的一塌糊涂,让先帝爆笑的那种蠢。
让新城嫁给这等人,定然不靠谱。
至于武勋子弟,看看程知节的几个儿子,还有尉迟宝琳等人,堪称是大型翻车现场——老子英雄儿无用。
“我就想柔弱些,阿耶定然就不舍让我嫁给武勋或是他们的子弟,于是我就柔弱了。”
新城抬头,“你不可笑话我!”
没啊!我还在震惊中呢!
贾平安没想到新城小时候竟然就有这等想法,不禁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世小时候……
好像是只知道吃喝玩乐,做作业做不好,被狠抽了一顿,然后得了两根雪糕的安慰。
至于什么未来……那时候他压根就没想过。
老李家的种果然厉害!
新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端庄的放下,“其实我不喜欢柔弱,那样太累。可到了后来……阿耶为我定下了魏征的儿子,那还是在魏征已经病入膏荒,无法睁眼的时候,就像是……别人花钱就能把我给娶了一样。”
这个确实是啊!
当初给新城定下婚事,更像是为了给老战友魏征冲喜。到了后来,因为侯君集倒霉,先帝觉得魏征不地道,于是废除婚事。
先帝还是伤了她的心!
新城的眸子里多了些感伤,“再后来就废除了亲事,我想着既然如此,那干脆不嫁了可好?可阿耶却内疚了,想了许久,才觉着长孙家稳妥,就把我许给了阿娘的堂弟……”
这辈分乱的,简直让人无语。
而且先帝就没想过和这个女婿见面怎么称呼的事儿?
按理该是小舅子,可这个小舅子却变成了女婿……
贾平安用怜悯的眼神看了新城一眼。
“你不用可怜我!”
新城淡淡的道:“后来定下了现在的驸马,阿耶大概是觉着时日不多了,就拼命筹备,可还是……”
“公主节哀!”
对于先帝的驾崩,贾平安并未有什么感觉,不,唯一的感觉就是差点被活埋了。
“都过那么久了。”新城突然说道:“此事不过些钱财罢了,外面说驸马和王瑾勾结,这只是个笑话。”
“是。”
长孙诠出自于当朝最炙手可热的长孙家族,哪里需要偷钱?
新城起身过来。
她身姿婀娜,加上一点林黛玉的气质……
贾平安起身,新城近前,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为什么我这般信任你吗?”
定然是因为我长得帅,外加诗才无双!
“定然是公主……”
“我没眼瞎!”新城很是笃定的道:“你和高阳亲近,高阳别看跋扈,可最是敏锐的一个人……好吧,其实是我装的太久太累,那日见到你,突然就想放纵一番,就露出了本性。”
可怜的女人!
贾平安觉得她并不快活,甚至是背负着一座山在活着。
除去物质上的优越之外,在精神上,她甚至比不过东市洒扫的妇人。
妇人拿到工钱那喜悦的心情,新城一生都体会不到。
“公主,此事我自然会尽快弄清楚。”
新城摇头,“随便。对了,寻个时日把高阳找来,一起喝酒。”
算了吧,高阳那个娘们一旦喝多了,绝对会露馅。
出了这里,贾平安觉得贵人的生活真的乱。
长孙诠此人如何他不知,但既然是长孙无忌的堂弟,李治不可能会放过他。
别说什么心狠手辣,在这个时代,你若是心慈手软,那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到了前院,百骑已经开始工作了,明静站在走廊里,看着孤零零的。
“公主和你说了什么?”
明静的眼中闪烁着火焰。
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着。
“公主和我探讨了府中的大局,并达成了多项共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晚上吃什么。”
明静跺脚,“贾平安!”
这女人真是一点就燃,“那个……公主觉着王琦他们太弱了,让她白等了三日。希望咱们百骑能尽快查清此事。”
“公主可哭了?”
明静显然代入了新城就是林黛玉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哭了。”
她拍着我的肩膀哭了。
贾平安突然皱眉,“你的太平!”
“什么意思?”
一提到这个明静就炸。
贾平安看了一眼,“自己看,都爆出来了。”
明静低头,果然爆出来了些。
“我不是勒紧了吗?怎地跑出来了。”
她寻了个空房间整理,贾平安趁机在附近转悠。
“王管事死得真惨,我那日看了,掉在房梁下面摆来摆去的,舌头伸的老长,吓死人了。”
“他弄了一大笔钱,不自尽家人怕是也跑不掉。”
“可那么一大笔钱,他家人没拿到,他拿去哪了?”
“……”
两个侍女在大树边嘀咕。
贾平安觉得分析的不错。
那些钱哪去了?
晚些包东等人回来了。
“没有收获。”
操蛋!
贾平安有些恼火,“那么多钱,他又没怎么花销,哪去了?包东你说。”
包东说道;“要不……在外面养了女人?”
“滚!”
“雷洪你说!”
雷洪扯着胡须,睿智的道:“我觉着应当是赌输了。”
“王瑾不赌钱!”
贾平安骂道:“两个狗头军师!”
包东摸摸头,讪讪的道:“那从哪查起?”
随即回到了百骑。
“查是定然要查的,可如何查,值得商榷。”
明静端坐着,神色严肃。
程达想了想,“要不……查驸马?”
明静看着他,“你继续发呆。”
没这么无视人的啊!
程达又被羞辱了,但甘之如醴。
贾平安一直在闭目沉思,此刻睁开眼睛,“此事不必考虑驸马,他没这个动机。”
程达淡淡的道:“可有人希望他有这个动机。”
李治!
李治希望把长孙诠钉死。
随后利用这个丑闻作为武器,对长孙无忌一伙发动进攻。
贾平安神色平静,“我是做事。”
做事时不要让政客思维掺和进来。
程达干笑。
“王琦等人一开始就从撇清长孙诠着手,所以他们寻不到真相。若是我们也跟着如此,此事将会成为他们角力的工具。”
“那和百骑无关吧。”明静还是挺有部门荣誉感的。
“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新城是我兄弟,长孙诠深陷丑闻,她也跑不掉。
这一刻的贾平安浑身上下都在释放着正道的光。
程达自惭形秽。
明静赞道:“我还是小看了你。”
我历来都是这种道德标杆,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贾平安继续说道:“事归事,那么此事我们先把驸马撇开。如此,王瑾拿了那么多钱出去,而且并未查到他大笔花销的痕迹,那么……那些钱呢?去了哪?”
“女人!”明静的双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或是……男人!”
贾平安卷起手中的文书,用文书冷漠的推开她的脸,“换个人!”
程达亚历山大,“此事吧,我以为弄不好就是家中……”
贾平安面无表情。
“王瑾的家人已经被查的很清楚了,和这笔钱并无关系。”
贾平安捂额,“要开动脑筋!”
两个笨蛋!
他琢磨着,“如此,唯有从王瑾的关系圈入手!”
“关系圈?”
“没错!”
百骑动起来了。
贾平安自己伸个懒腰,进宫去看看两个外甥。
“舅舅!”
李弘越发的活泼了。
“见过大王!”
皇子被封王后,称呼就是大王。
李弘皱眉,“王很大吗?”
贾平安笑了笑,“是很大,不过没有陛下和你阿娘大!”
李弘点头,“舅舅还能陪我玩耍吗?”
“能啊!”
用不了多久,这小子即将面临着一个叫做学习的‘大敌’,然后会被封为太子,走到哪都是一堆人簇拥着。
贾平安拧了他的脸蛋一下,觉得真爽!
未来的太子此刻被我搓扁揉圆。
我再捏一下!
再捏!
“舅舅,你为何捏我?”
李弘纳闷。
“这是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贾平安很认真。
“哦!”
随即贾平安就进去。
武媚在看文书。
“那事查的如何了?”
“刚安排下去。”
武媚放下文书,“那你为何这般悠闲?”
作为一个领导,重要的不是垂范,而是会用人,会统筹……
“我要掌总。”
武媚点头,“新城是陛下心疼的人,此事要着紧,另外……”
她的眼中多了冷色,“要仔细查查驸马。”
贾平安应了,但还是挣扎了一下,“阿姐,驸马只是尚辇奉御,无关大局吧。”
“你懂什么?”武媚皱眉,“若是长孙无忌等人获胜,我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而你……平安,你哪怕和他们毫无恩怨也无法逃脱生天,这便是现实。你还年轻,心中还存着期冀,但这些期冀最终只会成为你的羁绊。”
太狠了!
我想回家!
贾平安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材料。
“阿娘!”
李弘进来了。
武媚招手,李弘过来,站在她身前。
他竟然伸手。
卧槽!
小兔崽子太坏了。
“阿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贾平安赶紧溜了。
“怎地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武媚愕然。
“阿娘!”李弘很认真的道:“你低头。”
“哦!”武媚饶有兴致的低头。
李弘奶声奶气的道:“再低一些。”
武媚笑着俯身。
我捏!
武媚的脸被他捏了一下。
我再捏!
李弘看着很认真。
周山象和邵鹏等人目瞪口呆。
这是要干啥?
李弘又捏了一下。
小孩子自然力气不大,而且他的手小,所以武媚只是感觉微痛,她好奇的道:“五郎为何捏阿娘?”
李弘说道:“这样捏了亲近。”
武媚诧异,“谁告诉你的?”
邵鹏和周山象交换了个眼色,眼中多了几分厉色。
竟然敢教代王这些乌七八糟的。
这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无意严惩,有心……
人道毁灭!
“是舅舅。”
武媚一怔,接着冷着脸,“你莫非是撒谎?五郎,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撒谎!”
李弘急了,“舅舅捏我的脸,捏了接着又捏,说这样亲近。”
武媚捂额,脑门上青筋蹦跳。
“都多大了,还和五郎玩耍!”
警报解除,邵鹏笑道:“武阳侯就是这性子,当初在百骑时,就这般捉弄过奴婢。”
……
第二日,各种消息汇总。
“王瑾不喜欢吃喝,也不喜欢去青楼,就喜欢钱。”
这个发现震惊了不少人。
明静纳闷的道:“那他可喜欢吃?”
“不。”雷洪摇头。
明静觉得很好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喜欢的,他要钱作甚?”
“喜欢就是喜欢。”贾平安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些此事的边缘,“他在外面和谁接触比较多?”
包东说道:“那些权贵的管事经常在一起聚会,甚至还会动手。说是有十余家管事都经常在一起。”
贾平安心中一动。
“可有熟人?”
包东摇头。
贾平安心中一冷,“高阳公主那边的钱二可在?”
包东点头,“在的。”
贾平安一脚踹去,“那不是熟人是什么?”
他急匆匆的去了高阳那边。
“郎君竟然又来了。”
高阳欢喜的道:“可见我最近果然是越发的美了。”
她起身转个圈,“穿的也太多了些。”
肖玲在边上翻白眼,心想再少,那就是……
于是晚些贾平安进来时,就看到了一个魅惑的羔羊。
“郎君……”
我是先干正事呢?还是……
……
正版风随行,熟悉的ID,虽然没迪巴拉家族那么风骚,但依旧是个醒目仔。
第516章 你服不服
高阳觉得身体在沉浮着,就像是当年在骊山泡温泉的感觉一样。
她靠在贾平安的怀里喘息着,“郎君今日却是发狠了。”
“我……我哪日不是如此?”贾平安很是得意。
“上次!”高阳吃吃的笑着。
贾平安虎躯一震,高阳赶紧求饶,“郎君容我歇歇。”
高阳趴在他的胸上,一脸餍足的模样,“你去了新城那里?”
“嗯。”
贾平安觉得精神抖擞。
“新城当年就是个柔弱的,所以阿耶最疼爱她。”
卧槽!
我怎么忘记了这个?
装柔弱是女人的本能啊!
就像是男人装硬汉一样!
当看到柔弱能获得父兄的宠爱时,她就会自觉不自觉的模仿,然后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果然,每一个女人都是演戏的高手,我被骗了。
贾平安搂紧了些,高阳喘息,“我原先看着柔弱的能得了阿耶的欢喜,可我却从不学。”
这是个骄傲的公主,不屑于用伪装来获取疼爱。
“对了,钱二可是和一群权贵管事厮混?”
“嗯。”高阳的声音有些含糊。
贾平安拍了她一下,高阳扭动着,“郎君陪我睡一觉。”
好吧。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
醒来时,高阳神采飞扬,就像是个骑士。
贾平安看着飞舞的长发,觉得自己迟早会成为药渣子。
晚些,高阳换了衣裳,叫了钱二来。
“钱二!”
嘴唇微抿,眼睛微眯,娇媚的羔羊多了尊贵。
“公主吩咐。”
高阳冷冷的道:“你和那些管事整日厮打,可有新城那边的王瑾?”
钱二点头,“有的,我还和那王瑾打过一次。他说什么新城公主柔弱,而公主粗鲁,我便给了他一拳。”
都是吃饱撑的!
贾平安出手接管了局面,“那王瑾你可熟悉?”
“经常在一起说话。”
“他可有花销之处?”
此事最让人纳闷的便是那些钱财的去处,王琦等人几乎把王瑾家中掘地三尺,可依旧一无所获。
乔二仔细想了想,“王瑾有些抠门,经常混吃混喝。”
这便是葛朗台在世。
高阳见贾平安平静,就问道:“小贾知晓这等人?”
“见多了。”
你要见到表兄才知道什么叫做吝啬!
王瑾是个吝啬的守财奴,那些钱财就不该失踪。
“他可曾提过钱财之事?”
钱二摇头,“从未提及过。”
断了!
此路不通。
贾平安不禁有些头痛。
高阳见状就伸手为他轻柔按摩头部。
我没看见!
我没看见!
我没看见!
公主何时这般温柔过?
钱二觉得自己眼瞎了。
贾平安把王瑾活动的时间和地点汇总了一下,发现他不是在公主府中,就是和钱二等人厮混,剩下的时间大概就是偷钱送出去。
“你等在一起厮混,涉及钱财的有何事?”
贾平安盯着钱二。
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没有,那么就只能再寻头绪。
钱二欲言又止。
一群权贵的管事在一起厮混,能玩什么?
吹牛笔,喝酒嫖女人。
说出来的话……
看看公主那温柔的模样,兴许不会怪责吧。
钱二心中涌起希望,“就是喝酒,吹嘘,还有……还有青楼。”
高阳的手紧了一下,然后轻轻揉按着贾平安的肩头。
公主出手按摩,贾平安觉得很舒坦,“可有人问过你等钱财之事?”
这个问题更核心!
钱二突然一拍大腿,“有!”
高阳的手一颤,黑名单上就多了一个人。
“记得是去年吧,有人和我说了一番话。”钱二努力回忆着,“他说钱财放在家中就和瓦砾一般,毫无用处。而放贷能钱生钱,越来越多……”
贾平安心中一动,“王瑾可掺和了?”
钱二摇头,“那人是单独寻的我,王瑾那边不知道。”
“在那些管事里,你可是最有钱的?”
呃!
这个问题越发的危险了。
钱二觉得不好回答。
高阳冷哼一声,“贱奴!回头打死!”
钱二苦着脸,“我最多只是中等。”
那就不对!
“那人是谁?”
“一个放贷的。”
“名字。”
“杨大花。”
贾平安的眼中多了欢喜之色。
“可是此人?”高阳松手,坐在了他的身边。
贾平安摇头,“说不准,不过那人既然寻了钱二,就没理由不去寻其他人。钱生钱,而王瑾贪财,听闻此等事……”
贾平安想到了更多,“可他一个管事哪来那么多钱?唯有偷了公主那边的钱财拿去放贷,可此事被公主得知,随即准备清查。他就慌了,于是急匆匆去寻了杨大花,想把钱财弄回来……”
“那杨大花不敢不给吧?”高阳觉得一个放贷的不敢和公主府的管事较劲。
“可钱都放出去了,一时间你让他如何收?如此就暴雷了。”
“暴雷?”
“对。”
贾平安旋即去了百骑。
高阳又问了钱二一些事儿。
“武阳侯一番话竟然就能寻到线索,比那王琦等人厉害多了。公主果然慧眼如炬……”
钱二是真的敬佩。
“小贾本就厉害,用得着你说?”高阳突然冷脸,“你在外面混胡乱厮混,丢尽了我的脸面,来人!”
“公主饶命!”
钱二跪了。
“打!”
钱二在受刑,贾平安已经到了百骑。
“让兄弟们去寻那些恶少要消息,查一个叫做杨大花的人,放贷的。”
百骑出动,明静问道:“此人有嫌疑?”
贾平安点头,“查清了再说。”
可是我忍不住想知道啊!
明静心痒难耐。
“武阳侯!”
贾平安正在想事,“别吵我!”
“此事陛下在关注!”明静冷冷的道:“若是行差踏错,回头陛下把你弄去雁塔那边镇压了。”
“你就不能盼着些我好?”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那杨大花为何有嫌疑?”
为何要告诉你?
“保密!”
“我铁骨铮铮,从不外泄百骑的机密。”
明静拍着凶,一脸汉子的模样。
贾平安斜睨着她,“我都说到这份上了,放贷的,放贷的,你竟然都想不到缘由……”
他起身出去,程达一拍案几,“我知道了。”
明静问道:“是什么?”
程达说道:“那王瑾弄不好就是把钱给了杨大花放贷,最后收不回来。”
明静身体一震,“原来如此。”
二人都有些尴尬。
程达难为情的道:“难怪武阳侯说我笨。”
我也不聪明,但我不可能会承认!
消息很快传来。
“武阳侯,那杨大花就在东市里厮混。”
“叫上兄弟们,出发!”
贾平安把横刀取来,佩戴在腰间。
他看了毛扎扎在准备的明静一眼,招手。
这个贱人想做什么?
明静担心被他坑了,就小心翼翼的过来。
“你就算是有胸肌,可也不能一边高一边低吧?”
明静低头。
大羞!
左边竟然高了一截!
“程达出去!”
她毫不犹豫的把程达赶了出去。
老子也走!
不然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贾平安刚想闪人,明静一把抓住他,“给我想个办法。”
这个……
“其实你长期这样容易出问题。”
“为何?”
“因为我深有体会,长期压制的话,不是勒坏了,就是憋坏了。”
这个但凡血气方刚的都有过体会。
“唯一的法子……”
贾平安挑眉,“你经常说自家在操练,操练你懂的,胸肌会膨胀。随后你今日放一点,明日放一点,等一两个月之后,就能放一半,别人问就说是操练出来的。”
明静踌躇,“怕是不能吧?”
这个蠢货!
贾平安真心不想和她哔哔,“你想想李敬业。”
李敬业的身材就像是门板,那胸肌宽厚膨胀的不像话。
也是哈!
明静不禁心动了。
“长期勒着,真的对你的健康不好。”
这是肺腑之言。
武阳侯对我真是不错呀!
想到放松后的美好感觉,明静不禁感动了,“你竟然为我想了这等好主意,回头请你喝酒。”
“也不是什么好主意吧,这等事……其实你全部放开了,那些人看着最多说你胸肌强壮而已,压根不会有人误会你是女人。这一切都是你想多了。”
你个太平,想多了!
就算是你不用布条勒着,男人看到了也不会有半点诧异。
明静跺脚,瞬间炸毛,“贾平安,我要弄死你!”
贾平安一溜烟跑了,身后暗器飞了出来。
“哈哈哈哈!”
明静把门关上,晚些出去时,有些心虚的看看众人的神色。
可压根没人关注她那微微膨胀的胸肌。
难道我真的就没有女人味?
明静有些伤心。
她想到了宫中那些很凶的女人。
一起吹嘘时,她们总是说很累,一脸嫌弃,可那些太平却羡慕的一塌糊涂。
那时的她还没什么感觉,今日就感觉到了。
“出发!”
百骑出去,正好遇到王琦带着人回来。
双方迎头相遇。
王琦止步,贾平安却依旧走来。
这人是要动手吗?
王琦想退,但一退士气就没了。
他冷冷道:“你想作甚?”
“你看着眉心发黑。”
贾平安一开口就让王琦想炸。
殷红的嘴唇动了动,“新城公主那边之事未曾解决,你还有心思跋扈。”王琦冷笑道:“此事刑部上下查了个底掉,那王瑾怕是把钱财埋在了某处。长安很大,希望你能带着百骑挖到。”
周醒在他的身后不禁笑了起来。
陈二娘默默的看着贾平安,贾平安目光扫过,在她这里停留了一瞬,微微一笑。
我要死!竟然去看他。
陈二娘知道自己不能低头,低头就是心中有鬼。但脸颊却依旧多了一抹红晕。
“此事百骑刚接手。”
王琦淡淡的道:“随后你会焦头烂额,陛下会骂你乃是无用之辈……”
刑部查不清就查不清,百骑是皇帝的力量,查不清就是丢人。
贾平安,祝你好运。
贾平安发现陈二娘的脸竟然红了,不禁讶然。
我没对你做什么吧?脸红什么?
脸红红,想老公!
他冲着王琦恶意的笑了笑,“你蠢就蠢,却蠢出了天际,真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般蠢。此事我才将接手,可就已经找到了来由……”
皇帝和长孙无忌一伙的暗流涌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而百骑和刑部各为其主,明争暗斗。
百骑胜,长孙无忌脸上无光,皇帝心中暗爽。
百骑输,长孙无忌会摆出舅舅的谱,皇帝会憋闷!
王琦身体一震。
贾平安哈哈一笑,带着人走了。
“他竟然查出来了?”
周醒回头,陈二娘瞬间回身,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脸上发红的模样。
“我却是不信!”王琦冷冷的道:“跟着去看看。”
出了皇城,包东回头看了一眼,“武阳侯,王琦他们跟上来了。”
“给他们跟。”贾平安轻蔑的道:“咱们在做事,他们只能绝望的看着功劳被咱们拿了,徒呼奈何!”
让对手感到绝望,这便是人生最快意的时刻。
雷洪低声道:“刑部查了三日毫无结果,咱们接手就找到了线索,若是查清了此事,王琦和刑部颜面全无,长孙无忌那边也会觉着没脸……”
“也不知武阳侯是如何寻到了这条线索。”包东有些沮丧,“你说咱们跟着武阳侯也不少时日了,怎地就学不会呢?”
雷洪扯扯抚须,“武阳侯其实也没怎么动吧?”
“就去了两个公主府,在高阳公主那里待了半日。”
到了东市,贾平安吩咐道:“包东带人去寻杨大花,雷洪带人去杨大花的住所周围盯着,但凡进去的,一律拿下!”
百骑分为两股而去,贾平安的身边就剩下了明静和数名百骑。
明静回头看了看,“那个贱人跟着呢!看着他的嘴唇我就恶心!”
“多节省胭脂啊!”
贾平安看看明静的嘴唇,摇头道,“你差远了。”
我不生气!
明静身体颤抖。
“发现了,走!”
贾平安带着人一路赶过去。
杨大花这个名字听着很大气,但却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子。
一双细眼拼命乱转,看到贾平安后,他猛地往身后的店铺里跑。
“围住!”
百骑马上包抄。
呯!
杨大花从后面冲了出来。
三个百骑挡在前方。右边……有人。
左边,贾平安缓缓走来。
“你再跑一个试试?”
贾平安拔刀,“耶耶今日不把你弄成三十六个模样,就不姓贾。”
杨大花身体颤抖,“武阳侯,我并未犯事。”
这年头官府都在放贷,放贷收入用于发放官吏的薪俸。
“那你跑什么?”
贾平安走到了他的身前。
所谓……富贵险中求!
杨大花猛地跃起,右手挥动,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刀。
贾平安挥刀轻松格挡,倒转横刀,一刀背把杨大花劈落地面,随即伸脚踩在他的脸上,“说,王瑾在你们那边放了多少钱?”
杨大花喘息着,脸上一道高高肿起的伤口,“我……我不知道!”
贾平安冷冷的道:“剁手!”
杨大花拼命的扭动,贾平安踩着他的脸颊,冷笑道:“剁!”
呛啷!
包东横刀出鞘,挥斩。
“不!”
横刀在杨大花的手腕那里停住。
“说!”
一个放高利贷的竟然敢冲着百骑动手,这里面定然有鬼!
杨大花的脸在贾平安的脚下扭曲着,“王瑾……王瑾……说了也是死!”
这人竟然是个老油条!
王琦等人也来了,听到这里时,他阴着脸,“为何没人想到高利贷?”
周醒纳闷的道:“没发现王瑾放贷啊!”
那是因为你们蠢……陈二娘看着傲立在那里的贾平安,一只脚踩在杨大花的脸上,右手横刀下垂,微微昂首……
“说了死,不说受罪,你选哪一样!”
贾平安把横刀搁在他的脖颈上,“十息!”
“五十万钱!”
艹!
贾平安微微抬头,包东说道:“公主那边少了差不多五十万钱!”
“那便是加上了他自己的钱!”
明静问道:“那为何不还钱?”
当然是因为暴雷了……贾平安淡淡的道:“他们收拢钱去放贷,那些钱一时间收不回来,可王瑾要钱怎么办?只能无视。公主府那边在追查,王瑾绝望之下,只能自尽,以求保住家人!”
杨大花喘息着,“武阳侯竟然也知道这一行吗?”
“比你知道的多!”
后世那些高利贷的手段……暴雷的多不胜数。
有人甚至专门借贷,把平台借个遍,随后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杨大花落泪了,“那些钱放出去,他们不还……”
这不对啊!
这可是大唐!
借钱不还,难道不怕被收拾?
“你既然是放贷的,应当知道选择放贷人的重要,没有还钱能力的不可能借给他,为何会收不回来?”
杨大花捶地嚎哭,“是他们,是他们选的人。”
“谁?”
贾平安突然把横刀搁在杨大发的嘴上,“拿进去问话!”
正在等待结果的王琦握紧双拳:“回去请罪。”
周醒苦笑道:“咱们刑部一起动手没查清,贾平安带着百骑一日就寻到了杨大花,此次相公怕是会勃然大怒。”
王琦看了他一眼,“你去禀告。”
周醒心猛的一沉,“相公怕是……”
王琦冷冷的道:“谁都能禀告。”
陈二娘提醒道:“他来了。”
王琦侧脸,贾平安收刀入鞘,缓缓走来。
周围的人很多,大伙儿都在看着他。
你想做什么?
王琦冷笑。
贾平安轻蔑的道:“你等接手此事三日无功而返,贾某接手此事一日就查到了真相。王琦,你服不服?”
王琦的脸迅速殷红,和嘴唇一样。
……
大伙儿晚安!
第517章 你甩屁股和谁学的
贾平安微微昂首,神采飞扬的看着王琦。
这是羞辱!
关键是他无法反驳。
“这是刑部的人?”
“刑部清查凶徒,百骑护卫陛下。刑部无能,百骑反而异军突起,这刑部莫非是混饭吃的?”
“这位是武阳侯,号称百骑之虎,那位叫做王琦,在刑部很是得意,可如今却被武阳侯呵斥,看看,连话都没法说。”
“无用之极!”
王琦的脸色渐渐平静。
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
“你果然能忍!”
贾平安突然大笑了起来。
谁愿意隐忍?唯有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贾平安随即进去拷问杨大花。
“那人厉害,寻了一批放贷的,让咱们去寻那些权贵管事,弄了钱之后,他们拿去放贷。”
“放给了谁?”
“也是放给了那些权贵家人。”
这人竟然专门弄权贵家人的生意,为何?
贾平安想到的是商人。
商人地位低,但有钱,放贷给他们是最稳靠的。不还钱直接动手,连官府都没话说。
可放贷给权贵家人,他真要赖账你难道还能去追讨?门都进不去!
那人这般为何?
想到这里,贾平安追问道:“那人是谁?什么模样?”
“那人孔武有力,有一次威胁咱们,随手扔了一块石头,说是砸鸡,那只鸡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辛先生!
贾平安抬头,“这里的事定然被传了出去,马上去杨大花的住所。”
众人一路赶到那里,包东迎了上来,“并未发现人。”
还好!
“把账册弄出来。”
几个百骑进去,贾平安心中警兆骤然而起,“蹲下!”
有东西呼啸而来,从一个百骑的头顶飞过,砸在了墙壁上粉碎。
“辛先生的人!”
左侧人影闪动,十余人在逃跑。
杨大花喊道:“那些都是放贷的!”
贾平安第一个冲了上去。
十余人被追的绝望,其中一人猛地回身,一刀砍来。
刀光闪过,贾平安冲了过去。
男子站在那里,目光呆滞。手一松,短刀落地,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呯的一声,扑倒。
“是贾平安!”
前面奔逃的亡命徒们头皮发麻,“弄死他!”
两个男子回身合击。
一群沙雕!
格挡,劈砍……
明静跟在后面,飞起一脚踹倒一个,可此人倒下后,脖颈那里在喷血。
这是被贾平安一刀剁了,她这一脚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你就不能留一个人给我砍?
明静绝望。
前方出现了雷洪和十余百骑。
“跪下!”
贾平安收刀入鞘,剩下的亡命徒们跪在那里,其中一人哽咽道:“有人说武阳侯刀法狠,我还不信。”
不信的人已经死在了路上。
活着的都是聪明人!
贾平安回身,包东说道:“那人远遁了。”
一击不中,随即远遁!
这便是刺客的风范。
随即就是询问和查看账簿。
“他们从权贵管事的手中拿了钱去放贷,给的利钱比外面的高。”贾平安把账簿丢下,“随后放贷给权贵家人,如此便两头交好。中间还能挣钱,那位辛先生好手段,可却不知放贷要留现钱的道理……全数放出去了,一旦出事,到哪要钱去?”
这是……
包东问道:“武阳侯,这是……”
贾平安恨铁不成钢的道:“要存款准备金啊!都放出去了,遇到客户挤兑怎么办?猪脑子!就不知道留下些?”
那些亡命徒愕然。
武阳侯竟然是我道中人?
“放贷也得看资质,还得看抵押,没有抵押物如何能放款?”贾平安觉得这些人的业务能力有很大的问题,“就算是有抵押,最好寻一个担保人,如此几重保险之下,放贷就高枕无忧……”
杨大花捶打着脑袋,“若早知道这些,我何至于有今日呐!”
……
“昭仪。”
邵鹏兴冲冲的来了。
武媚正在看奏疏。
边上还有两个陌生的内侍。她没抬头,仔细看着,半晌说道:“虽然从洛阳到长安的路很艰难,可再难也得把粮食运过来。水路不通,那就走陆路,耗费大就大。”
“是。”
两个内侍带着奏疏走了,武媚放下笔,问道:“何事?”
“昭仪,武阳侯求见,说那事已经查清了。”
“哦!”
武媚神色平静,“长孙诠呢?”
邵鹏摇头。
那个小贾啊!你就不能把长孙诠给拉进来?
武媚点头。
晚些贾平安来了。
他先看了阿姐一眼,见她神色平静,心中不禁一个咯噔。
“阿姐,那事……乃是辛先生所为。”
“李恪的谋士?”
武媚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为何如此?”
“他从权贵管事的手中弄钱去放贷给那些权贵的人。”
一句话里信息量很大。
“如此,他不但能挣钱,还能和那些人勾结在一起,寻机就能制造混乱,手段不错。”
武媚略过此事,盯着他冷笑道:“你倒是大公无私,长孙诠那边……”
“阿姐,新城公主看着娇柔。”
咳咳!
那朵小白花可是瞒住了所有人的存在。
武媚一想,“是了,若是新城因此如何,陛下那边会不高兴。”
“阿姐英明。”
我拍个马匹总可以吧。
武媚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道理多,当时为何不说?你当时说了,我定然会把此事搅黄了,就让刑部去办,办不好就收拾。”
贾平安灰头土脸的出宫。
“兄长!”
李敬业就像是一头熊罴般的站在宫外,兴高采烈的招手。
这娃永远都是这般快乐,让人羡煞。
“去哪呢?”
李敬业笑道:“阿翁寻我。”
“走,我也正好想和英国公说个事。”
到了尚书省,李勣先是问了李敬业在千牛卫的情况,然后看似轻描淡写的道:“陛下前日见了吴伟洪,说是千牛卫扈从帝王,就该好生争气才是。”
这是何意?
李治突然对千牛卫扔了一颗枣,没有动机啊!
千牛卫依旧是那般到死不活的模样,作为二代的集中地,他们自诩不凡,但却被百骑压的死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李治这么来一下,这是在暗示吧。
百骑作为他唯一的私人力量,最近几年很是风光。
但帝王都是疑心病重度患者,李治这是想给百骑寻一个竞争对手?
贾平安抬头,李勣饶有深意的道:“敬业以后要注意些。”
李敬业这个吃里扒外的,若非是李勣的孙儿,早就被吴伟洪给赶出来了。
“阿翁,但凡谁和我动手,打趴下了再说。”
李勣,“……”
看看贾平安都领悟了老夫的暗示,可你依旧还在想着喊打喊杀。
老李家后续无望啊!
不,儒将的希望没了,猛将的希望很大。
“是让你少说话。”李勣对孙儿的耐心不错。
李敬业皱眉,“阿翁,少说话难受!”
“难受什么?老夫的话也不多,为何不难受?”
李勣有些火了。
李敬业叹息,“阿翁,你看你现在的话好多。”
贾平安赶紧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
“谁的话多?”
可怜的李勣,英明一世,被孙儿经常噎的想吐血。
李敬业在拍衣裳,“阿翁,上次你还说人长着口舌便是要说话的,不说话,那要口舌来干啥?不如割了。”
贾平安捂额。
砰砰砰砰砰砰!
晚些李敬业出来,看着屁事没有。
“兄长,你说阿翁这般……会不会是你上次说的什么更年期?每到更年期,这人的脾气就古怪,喜怒无常什么的……”
我闪!
贾平安拔腿就走。
“不好了,英国公提刀了!”
李敬业回到了千牛卫。
“陛下说了。”吴伟洪召集人议事,传达了来自于李治的话,“百骑最近忙碌,我千牛卫要勇挑重担,要承担更多的重任,有没有信心?”
“有!”
喊声有些稀稀拉拉的,但士气还不错。
吴伟洪见李敬业没喊,就指着他,“李敬业,你觉着该如何?”
李敬业说道:“校尉,咱们能做什么?”
是啊!
咱们能做什么?
保护陛下,不好意思,李治不经常出宫,千牛卫就是在宫中当看门狗。
这个破坏士气的内奸!
吴伟洪怒。
李敬业却发散思维,“以前他们说百骑和千牛卫是两条看门狗,后来百骑成了虎,千牛卫还是狗……”
还是苟啊还是苟!
那些人不禁哄然大笑。
被讥讽为狗还能笑,可见千牛卫的部门认同感很弱。
耶耶就不该让他说话!
吴伟洪恼火的道:“信口胡言,正好宫中闹鬼,你今夜去看守。”
擦!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校尉,那鬼可吓人了,说是飘来飘去的。”
这可是英国公家的孙儿,吓疯了你也好不了。
可吴伟洪却铁了心要给李敬业一次教训,“就让他一人去。”
一个人去……
吴伟洪冷冷的看着李敬业,就等着他低头认错。
闹鬼?
李敬业顿时就兴奋了起来,“是。”
晚些散会,他一溜烟就跑了。
“校尉,此事要不再斟酌?”
吴伟洪摇头,“还斟酌什么?再斟酌我这个校尉的脸面何在?”
李敬业不低头,他就不可能修改决定。
“可……若是吓坏了怎么办?”
“若是鬼弄了他怎么办?”
吴伟洪看似后悔了。
惩罚就惩罚吧,可出事了怎么办?
但他此刻只能硬挺着。
……
“兄长,今夜我在宫中值守。”
李敬业一脸兴奋的模样。
“值守就值守吧。”
贾平安觉得百骑迟早也会入宫值守。
“他们说是武德门那边闹鬼,吓疯了两个宫人,就让我去那边值守。”
这个……
贾平安有些担心,“要不,我给你去寻一张护身符?”
他径直去寻了李大爷。
“护身符?”
李淳风一脸懵,“没这个东西,一身正气就不惧邪祟鬼物,心中邪气重,就算是浑身挂满了神像依旧躲不过。”
李大爷你说的好有道理,可办法呢?
李淳风想了想,“他可是童子之身?”
“……”
李淳风叹息,“那就让他闭眼吧。”
“难道闭眼能避开邪祟?”
贾平安想到了后世电影里的场景:主角遇到鬼,闭上眼睛,浑身颤抖……然后鬼就在他的身前转悠,阴风惨惨。
李淳风摇头,“眼不见为净。”
贾平安败了。
……
下衙了。
李敬业起身出了值房。
外面站着一群同袍,默然拱手。
保重!
李敬业咧嘴一笑,“回头喝酒!”
“敬业,保重!”
一个交好的同袍叹息。
吴伟洪站在值房外,神色复杂。
“究竟是邪祟还是人祸?”
他沉声问道。
身后有人说道:“说不清,不过被吓疯了两个。”
沈丘缓缓走了出来,迎着春风深吸一口气,然后就恼火的按住了被吹起来的头发。
“那是英国公的孙儿,若是出事……”吴伟洪皱眉。
“千牛卫大多家学渊博,陛下就近观察,若是可造之材,自然就重用。李敬业武勇,但仅有武勇不够,有胆有略才行。”
沈丘飘然而去。
吴伟洪目送着他远去,淡淡的道:“如今朝中是长孙无忌一伙执掌,他们的人充斥于各处。如今陛下渐渐扳回了局势,自然要用自己人……有人倒霉,有人高升,我却只能装糊涂!”
……
鼓声传来,李敬业吃了宫中提供的晚饭,觉得味道太差。
他晃荡着到了武德门,靠在门边看着夕阳。
“真像是胡女的屁股,若是甩起来定然好看。”
他舔舔嘴唇。
“这边闹鬼,赶紧走了。”
两个内侍急匆匆的冲了过来,看了李敬业一眼,那眼神中全是怜悯。
“那鬼双脚不落地,还吐舌头,七窍流血……”
李敬业不禁觉得有些冷。
此刻李治在用饭。
武媚陪在边上,二人缓缓吃完,然后出来散步。
春寒料峭,李治搓搓手,说道:“他们说武德门那边闹鬼,吓疯了两个宫人。”
“臣妾倒是没听闻此事。”武媚想了想,“如此可令悍勇之士镇守。”
李治点头,“朕让人去千牛卫,点了英国公那个孙儿的名,让他今夜在武德门值守。”
“陛下这是想看看李敬业的本事?”武媚想到了那个铁憨憨。
李治点头,“如今废后,宰相们大多反对,崔敦礼支持,但却不肯得罪长孙无忌等人太甚,唯有英国公……他的身后乃是那些山东门阀,他一旦发话,意味不同。”
“陛下这是让李敬业去值守,随后夸赞?”
“李敬业年轻,以后也是他来承袭英国公的爵位,所以朕此刻反而不好封赏。不过总是要给些好处。”
武媚突然说道:“若是真有鬼物出没……”
呃!
……
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天地乌漆嘛黑。
李敬业在来回巡视,不是他勤勉,而是不走动太冷了。
走一走,他就想一想胡女。
呜……
风从门缝中穿过,呼啸有声。
李敬业还在想胡女。
阿翁说在给他相看亲事,要寻什么名门闺秀,可名门闺秀有什么好的,就喜欢装。
李敬业叹息一声,觉得还是不成亲最好,每日都去寻胡女甩屁股。
但阿翁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那要不……寻一个甩屁股甩的好的?
他觉得自己解开了这个烦恼,心情不禁大好。
嘴里哼着莫名其妙的曲子,李敬业突然想去撒尿。
值夜的自然有马子,而且还有一间屋子。
李敬业进了屋里,旋即痛痛快快的撒尿。
淅淅沥沥中,他感觉后颈窝有些发寒。
他摸了一下后颈窝,没东西。
“咦嘻嘻!”
李敬业回头,就见外面有白影一闪而逝。
“我眼花了!”
李敬业继续撒尿。
我得意的撒,我得意的撒。
他的身体突然一僵,“不会是鬼物吧?”
他歪头想了想,然后回身,探头出去看看左右。
“咦嘻嘻!”
一个白影在前面忽左忽右的转悠,笑声阴测测的。
李敬业呆滞了。
“咦嘻嘻!”
那白影又靠近了些。
一阵风吹过,呜……
李敬业还在发呆。
白影靠近,突然回身,一张七窍流血的脸,伸出嘴的舌头……
李敬业突然问道:“你甩屁股和谁学的?”
白影一滞,然后再动旋转。
“这屁股……”
李敬业摇头,“甩的不够好,只有左右,没有上下。那些胡女左右甩都是往上甩,你这个却是硬邦邦的左右动,不敬业,不像是女人。”
“咦嘻嘻!”
白影直接飘了过来。
“让我看看你的屁股可是出了问题!”
李敬业伸手。
嗤拉!
一件白色的衣裳被拉了下来,里面还有一件衣裳。
我再拉!
嗤拉!
里面的衣裳被扯烂,落了一些东西,露出了一个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竟然是男的!”
李敬业大怒,挥拳。
呯!
白影倒下。
李敬业一看地上落了些东西,就捡起来,凑到边上的灯笼下看了看。
“这是谁写的字?好像不错。”
“咦!这是谁的画?”
他连看了几张都是字画。
那白影此刻醒来,悄然摸到了他的身后……
呯!
他一拳打在李敬业的后背上,觉得自己打到了铁板。
李敬业缓缓回身,一拳!
这一次他用了五分力。
呯!
白影就像是被一辆高速疾驰中的马车给撞上了,脸上几乎一马平川。
“有鬼啊!”
两个内侍拎着灯笼正好过来,见状不禁尖叫了起来。
一宫皆惊!
……
好像是第一次晚点更新,有些金身被破的纠结。才将码完这一章,更新晚了些。
第518章 我只警告一次
李治还没睡。
烛光下,他在看着奏疏。
王忠良在边上站着,可却神游物外。
“关中的人口终究越来越多了。”
李治放下奏疏,有些惆怅。
王忠良虽然神游物外,却及时回应,“陛下,可毕竟是都城呢!”
“都城都城……朕有时在想,若是把都城搬到洛阳去如何。”
李治默然良久,“可惜……反对者太多。”
他兴致勃勃的起身,走到了墙边,那里挂着一张地图。
“洛阳是个好地方,有平原耕地可供给,无需四处运粮。而且地势险要……”
但这个决心没法下,反对者太多了。
脚步声传来。
“陛下!”
“何事?”
李治回身,眉间多了冷意。
来人说道:“陛下,武德门那边鼓噪。”
“速速令人去查探!”
李治看了一眼挂在另一边的横刀,“令人去玄武门。”
这是提醒薛仁贵做好准备。
火把密集朝着武德门去了,旋即回归。
“陛下!”
李治出了寝宫,腰间多了横刀。
“陛下,有千牛卫在武德门外遇到了贼人。那贼人盗了宫中的字画,装作是鬼物吓人。”
李治这才想起李敬业在武德门外蹲守,不禁就笑了起来,“可是李敬业?”
“是。”
“他是如何发现的?”
“说是那鬼物惨叫,飘来飘去,李敬业觉着那屁股甩的太假,一怒就手撕了衣裳,结果是个内侍。”
“屁股甩的太假?”
李治愕然。
谁没事甩屁股?
“令他来。”
李敬业来了,厚实的身板给了众人一种安全感。
“既然遇到了鬼物,为何不害怕?”
李敬业抬头,“陛下,那鬼物飘来飘去,还转身,本来臣是有些怕的,可兄长说心中无愧,心中有正气,那就不会怕这些。”
贾平安?
李治想起了贾平安对表兄的慷慨,不禁微微点头。
不忘旧情,这便是心中无愧。心中无愧,自然敢直面世间一切邪祟。
这便是邪不胜正的真正含义。
“后来那鬼物转圈,臣一看……那屁股转的太假,不像是胡女,倒像是一个男人……”
李治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陛下面前,不可轻浮!”
王忠良板着脸训斥道。
“咦!这怎地会是轻浮呢?”李敬业皱眉,“胡女甩屁股却是极好的,上次我听几个老臣说,男女之事乃是天道也……你多半没见过胡女甩屁股吧?回头我请你!”
当着皇帝的面腐蚀他身边的内侍,这胆子堪称是大唐第一。
你这般……可是想陷害我?
王忠良觉得自己和李敬业无冤无仇,不该啊!
于是他神色难免古怪了些。
“呀!”李敬业突然一拍脑门,“我倒是忘记了,你去了憋得慌。罢了,对不住你。”
咱没了淡,去那里干什么?
你这可是在故意的嘲笑咱?
瞬间王忠良心中的怒火值飙升。
可仔细一看,李敬业神色诚恳,压根看不到讥讽之色。
咦!
这人竟然是真心实意的?
罢了,我不和这等铁憨憨计较。
李敬业看了李治一眼,那眉皱的,“陛下看着面色却是白了些。”
王忠良担心他大放厥词,赶紧插嘴,“陛下身体康健,每日都要操练一番。”
李治觉得这个铁憨憨倒也憨实,就对王忠良说道:“他心诚,就算是说错话你也别记仇怪罪。”
王忠良笑道:“如今这等人已经少见了,奴婢自然不会记仇。”
李治含笑道:“朕如今饮食好,身体也好,你且放心。”
一个铁憨憨关心他的身体,显得格外的真诚,让他有些感动。
“陛下,要注意身子啊!”
李敬业叹道:“他们说面白的多是肾阴虚,要吃什么才好,还有要少睡女人,不然竭泽而渔……”
“咳咳!”
王忠良用力咳嗽。
李治已经后悔了。
他紧握双拳,恨不能上去爆捶李敬业一顿。
肾虚啊!
这个最近兴起的概念已经传到了医官那里,据说太史令研究最深。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过分了。
这个铁憨憨只是单纯的关心朕的身体,因此怪罪他,那以后谁还敢和朕说心里话?
帝王一方面不待见臣子说那些不顺自己心意的话,一方面又希望臣子面对自己时能说真心话。
但和帝王说真心话,其实是在大冒险,不小心就会被记仇。
“今日你临危不惧,朕心甚慰……”
李治看着这个铁憨憨,想到的却是李勣这个老家伙。
“可愿去诸军?”
千牛卫只是一个台阶,皇帝看上你了,随即就会提拔。
李敬业下意识的道:“陛下,现在没有厮杀,去了诸军……他们说是看门狗呢!臣不愿去!”
李治满头黑线,“什么看门狗?”
李敬业很实诚的道:“陛下,他们以前说百骑和千牛卫是左右看门狗……诸军是长安看门狗,臣宁愿去做文官。遇到厮杀了再出征。”
你想得真美!
王忠良撇撇嘴,觉得皇帝该呵斥此人一番。
李治却想到了李勣。
这莫非就是李勣的谋划?
他是大唐在李靖之后的第一名将,若是孙儿再在军中一呼百应,那就危险了。
如此李勣就想让他走文路,这样稳妥传下去。
果然是李勣,这老谋深算的路数……
“如此,朕知晓了。”
李治觉得这样也是君臣互相保全之意,很是满意。
李敬业随即告退。
他一步三回头,换做是别人早就被呵斥了,可李治却含笑道:“你还有何话?只管说来。”
这等待遇可少见,王忠良都有些羡慕。
李敬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陛下,肾阴虚要治!”
……
清晨,李勣起床,随后就是操练。
虽然执掌尚书省,但李勣知晓遇到倾国大战时,自己依旧会领军征战,所以从不懈怠。
洗漱,随后吃早饭。
李尧站在边上,等他吃完后叫人来收拾,陪着他一起出去。
“敬业昨夜轮值,给他多准备些吃的,不过肉不可太多,否则睡下了不好克化。”
“是。”
晚些打鼓,李勣出了家门,上马而去。
进了皇城后,李勣缓缓步行,遇到有人行礼就微微颔首。
到了他这个地步,实际上已经接近位极人臣了。但长孙无忌前车之鉴,李靖的完美撤身都让他有了计较。
越是这等时候就越不能得意,但也不能太低调。
得意就会忘形,会跋扈,迟早就是长孙无忌第二。
和帝王成为对手……
李勣的眼中多了讥讽之色。
想想魏征,死后都不得安宁,子孙被牵连。你长孙无忌带着一伙人压制的皇帝和你外甥似的,还想着以后能有好结果……
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但低调也不能。
你一个大唐名将,兼职宰相的臣子,你玩低调只会让人觉得你城府深,所谋甚深。
做人,不能偏!
他微微一笑,眼神温润。
进了值房,他先叫人去煮茶,自己安坐。
“阿翁!”
听到这个喊声,他不禁笑了起来,然后板着脸。
门被推开,李敬业毛扎扎的进来,行礼后说道:“阿翁,我饿的厉害。”
李勣摸出了一个油纸包。
李敬业接过打开,“是胡饼?”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外面小吏来送茶水,李勣指指孙儿,小吏含笑把茶水送过去。
一口老汤‘茶’,一口胡饼,就像是后世喝着胡辣汤,吃着牛肉盒子般的美味。
吃完之后,李敬业显然没饱,李勣说道:“家里有,你晚些自己回家吃。”
李敬业点头,刚准备回去,李勣叫住了他,“为何让你值夜?”
李敬业大大咧咧的道:“说是宫中闹鬼。”
这不是拿我孙儿来冒险吗?
李勣的眼猛地一眯,“可遇到事了?”
“遇到了,那东西鬼鬼祟祟的叫唤,还飘来飘去的,可屁股甩的太假,我一拳就把他打晕了,原来是个偷东西的内侍,吓唬人之后就把东西藏在外面,说是外面有人接应……”
李勣松了一口气。
“后来陛下还见了我。”
李勣心中一凛,接着就想到了些什么。
这是皇帝想看看敬业的胆略吧,顺带给老夫示好。
“说了什么?”
“陛下夸赞了我,还问我可想去长安诸军。”
李勣心中一颤,后悔了。
他觉着李敬业距离被提拔还早,就想着让他在千牛卫厮混几年再说。可没想到皇帝竟然生出了提拔的心思。
若是进了军中……
李家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大唐名将了。
太危险!
李勣后悔没早点叮嘱孙儿此事。
“你是如何回答的?”
李敬业说道:“外面那些人说长安诸军都是看门狗,千牛卫也是,进去后就整日操练戍守长安,几年难得一次出征的机会……不如去做文官。”
我的好孙儿啊!
这莫非就是憨人有憨福?
李勣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老李家后续有人的幸福感啊!
但他还得问问孙儿的志向,“你为何想做文官?”
李敬业看了他一眼,那种你怎么不懂我的眼神,“阿翁,长安才有胡女甩屁股……”
砰砰砰砰砰砰!
外面路过的官吏摇摇头。
“多半是李敬业又被毒打了。”
“说,后来陛下和你说了什么?”
“陛下没说什么……就是……阿翁,你还记得那什么肾阴虚吗?”
李勣觉得不妙。
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你说了什么?”
“陛下看着面色发白,像是肾阴虚,我临走前就劝他有病要治。”
砰砰砰砰砰砰!
……
宫中有人盗窃,还装神弄鬼,沙雕的让贾平安不敢相信。
李敬业嘴角青肿的来了。
“这……”
贾平安怒了,“谁动的手?”
李敬业低头。
“谁?”
“阿翁!”
“哦!知道了。”
贾平安拿起消息看八卦。
长安城最近很热闹,成亲的很多,可竟然有人装作是接亲出门,骗过了金吾卫。
呵呵!
贾平安不厚道的笑了笑。
“兄长,今日我休沐。”
“想干啥?”
贾平安知晓小老弟绝对是犯蠢犯大了,李勣这才会下狠手收拾他。
“去看甩屁股!”
“不去!”
“兄长,我喜欢一个女人……”
……
半个时辰后,二人出现了平康坊的一家酒肆里。
“看!”
李敬业两眼放光。
那个胡女面纱半遮面,衣裳大胆的只到凶下,小腹全都露了出来。
下半身就是一件紧身的薄裤,腰肢一甩……
李敬业拍手,“甩的好!”
胡女冲着他抛个媚眼,那种半遮半掩的感觉让李敬业激动了。
“兄长,我先去看她甩屁股。”
“你特娘的不是说这里没有你喜欢的女人吗?”
贾平安想一巴掌拍死他!
李敬业一拍脑门,看看左右,“她还没来。”
“淡定!”
见李敬业没动静,那胡女竟然跳到了李敬业的身前。
前面甩,转身甩……
李敬业呼吸急促,可见到贾平安神色平静,不禁懊恼。
看看兄长如此的淡定,我却如此的冲动,这样不好。
那胡女见他不动,就转到了贾平安这边,一番动作,贾平安的眼中除去好奇之外,再无其他。
“兄长你为何能稳住?”
“道德修养!”贾平安装了个比,实则是前世见过更刺激的,所以早就有了免疫力。
“她来了!”李敬业有些小激动。
门外进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材粗豪,胖脸,小眼睛,手也粗。
一句话,粗!
但……屁股很大!
她的身边有两个侍女,看着也算是小家碧玉吧。
“娶侍女……你死心吧。”贾平安没好气的道:“你是未来的英国公,虽然我支持你,但你要知道,若是你娶一个奴籍的女子,英国公能活活气死。”
想到老李被气得死不瞑目,贾平安觉得也不错,至少不必担心死后被掘墓。
李敬业诧异,“兄长,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阿苏。”
“阿苏是谁?”
贾平安看了看,就那三个女人。
李敬业的目光跟随着那个粗壮的女人移动,“她就是阿苏。兄长你看,她长得颇为可人,关键是一动,那屁股甩的……多匀称。”
贾平安下巴差点跌落,“你说是中间那个女人?”
“是啊!”
李敬业羞赧的道:“兄长,阿苏家中也不差,她阿耶是七品官,兄长在国子监读书……”
那女人坐在了斜对面,看到李敬业那火热的眼神时,微微一笑。
“她成亲了。”
神啊!
来一发雷劈死我吧!
贾平安想死!
李敬业信誓旦旦的道:“不过我觉着能把她抢过来。”
“你喜欢她什么?”
贾平安觉得小老弟的审美观出了问题。
“她的屁股!”李敬业羞赧。
那女人的屁股……很好吗?
贾平安不觉得。
这时阿苏再度看过来,眼神冷漠。
李敬业冲着她笑了笑,然后拱手。
阿苏冲着他微微颔首。
这女人能自由出没在这里,就说明家中的丈夫无法管束她。也就是说,在家中她比较强势。
有夫之妇……
阿苏突然冲着李敬业挑眉。
这是在挑逗小年轻,他们冲动,一旦动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李敬业的呼吸很急促。
“你怎么认识的她?”
李敬业一怔,“前几日,我在这里喝酒遇到的,她说……”
“她可是说家中的夫君对他如何冷漠无情,她寂寞空虚冷,出来也只是想寻找一个倾诉的人……”
李敬业诧异的看着他,“兄长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多。”
贾平安冲着阿苏笑了笑。
很恶意的那种。
别勾搭我兄弟!
阿苏突然冷笑了一下。
贾平安勾住李敬业的肩膀,“离她远些!”
“为什么?”李敬业很不解,“阿苏很可怜,家中的夫君在外面吃喝玩乐,回家还要打她。”
娘的!
为何没伤痕?
“她哄骗了你。”
李敬业怒了,“兄长,阿苏很可怜。”
她比你过的滋润多了。
贾平安知晓李敬业这等年轻人的逆反心理,就不再说话。
李敬业和那个阿苏眉来眼去,晚些喝多了酒,他想过去。
“坐在这!”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
李敬业悻悻的冲着阿苏摇头,然后起身去茅厕。
阿苏放下酒杯走了过来。
“你对我不满?”
“你是谁?”贾平安问道。
阿苏冲着那边回身的李敬业摆摆下巴,“他没告诉你?”
贾平安看了李敬业一眼,见他的眼中全是柔情,不禁想吐血。
“有夫之妇来平康坊常见,可你不该和他亲密。”
阿苏吃吃一笑,“我出来快活,与你何干?”
贾平安冷着脸,“不管你是做什么勾当的,离我兄弟远一些。”
阿苏轻佻的呼出一口气,“关你屁事!”
贾平安冷冷的道:“我只警告一次。”
“呵呵!”
阿苏起身。
随后消失。
李敬业晚些出现了。
“阿苏呢?”
“走了。”
二人喝了些酒,晚些李敬业瞌睡来,就各自散去。
贾平安照例早退,悠闲的在平康坊里转悠着。
前世他最喜欢旅游,每到一个地方时,那种新奇感让他乐此不疲,一天两三万步只是寻常。
平康坊里的小巷子也很有趣,经常有些意外的惊喜。
比如说小吃。
贾平安进了一家小店铺,吃了一碗羊羹,味道竟然意外的好。
果然,惊喜就在不经意间。
贾平安心满意足的出了小店铺。
外面站着三个男子,最后面就是先前跟着阿苏的一个侍女。
“打断他的腿!”
第519章 小贾你这是消遣老夫呢
后世说大唐女子豪爽大方,穿着大胆,行为也很奔放。
贾平安到了这里后,才知晓这些话不尽不实。
贵女出门要穿着笼罩身体的羃?,遮住自己的身材和脸蛋,避免被男人看到。
但你要说贵女们的行为很保守,那也不靠谱。
一部分保守,一部分奔放。
而阿苏这个女人出身官宦之家,大概丈夫也不错,可即便是如此,她依旧能出来寻乐子,这便是奔放的那一类贵女。
但动辄打断腿,这个就不只是奔放那么简单了。
而是狠毒!
三个男子冲了上来。
贾平安没有拔刀。
侍女的眼中多了兴奋之色,双拳紧握,浑身颤栗。
看到有人要被毒打了,她竟然兴奋不已。
这特娘的得有多变态啊!
一拳印堂,对手双眼翻白倒地。
一拳下巴,对手跌跌撞撞,就像是喝醉了般的扑倒。
侍女眼中的兴奋变成了错愕,喊道:“快些,打断他的腿!”
贾平安对付前两个对手都是一招过,第三个对手吓懵了。
贾平安挥拳,他下意识的双手格挡。
一腿从上到下,踢在他的脸上。
呯!
世界安静了。
那个侍女惊呼一声,贾平安已经走了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
侍女双手抱臂,惊恐万状,然后冷笑道:“我家郎君是官员,你若是不想死,便快滚!”
你家郎君的头上多半是绿油油的。
“你家夫人为何盯着我兄弟?”
侍女眼珠子一转,“是你家兄弟盯着我家夫人!那个不要脸的!”
这还恶人先告状啊!
贾平安抓住她的手臂往里面拖。
“救……”
“再叫就打断腿!”
侍女哽咽着,“是……夫人得知他是英国公的孙儿,想……想……”
贾平安止步,“想什么?”
侍女看了他一眼,“不是要进去吗?”
“你想得美!”
贾师傅这般俊美,进去干啥?给你吃唐僧肉?
“想……想寻个帮手。”
“说清楚!”
贾平安松开手,侍女却不跑,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是寻个朋友。”
耍朋友?
都特娘的成亲了还耍朋友!
“去吧。”
贾平安转身出去。
侍女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你叫什么?”
“贾宝玉。”
“这名字真好。”
可不是,曹大大取名没得说,但全书就贾宝玉这个名字最差,唯有多虫儿能相媲美。
侍女看着他远去,怅然道:“夫人该来勾搭他的。”
她回去之后,把事情说了,阿苏恼怒的道:“没出息!不过那年轻人身手不错……”
侍女心中有****人,我说郎君是官员之后,那年轻人就怕了。”
“可见是个没出息的,应当是李敬业身边的伴当,说笑用的。回头收拾他。”
……
郑远东站在边上,听着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说话。
他们刚议事结束,就换了个话题,说些轻松的事儿。
“当年先帝不易啊!”褚遂良唏嘘着,“太子的身边聚拢了好些人,有世家门阀,有权贵……先帝无奈,只能寻了些降人,程知节他们便是如此成了先帝的亲信。”
长孙无忌微胖的脸上多了些讥诮,“那些人以为太子定然能成事,于是纷纷靠拢。先帝默默领军厮杀,一路收拢了不少人才。”
原来先帝起家是这样的吗?
郑远东不禁悠然神往。
“世家门阀都在高祖皇帝和太子那边,先帝只能如此。”长孙无忌伸手拂过案几,淡淡的道:“你想想许敬宗,这等人都能称呼为十八学士……那些人以为先帝没了人才,自然无法抗衡。”
他的手突然握拳,短促的叩击了案几一下,“连高祖皇帝都以为先帝只是宗室大将,可慢慢的他们发现不对了。先帝领军厮杀犀利,功劳越来越多,威望越来越高,于是从帝王到帝王身边的人都在防备先帝。”
原来矛盾是如此产生的吗?
郑远东凝神静气,装作不在意的听着。
“开始时虽然防备,可终究还有些轻视,觉着先帝身边没有人才。可慢慢的我等崭露头角,他们慌了,拼命打压……那时的先帝也没想过要做皇帝,可局势却一步步变化……”
褚遂良叹道:“那时,大概就是不进则死吧。”
长孙无忌从容举杯喝了一口茶水,抚须笑道:“那时候对方步步紧逼,不动就只能等死。先帝依旧不肯,我等轮番劝说,最后在玄武门发动……”
这番话说的简单,但背后的刀光剑影让郑远东不禁脊背发寒。
这便是权力吗?
长孙无忌突然冷笑,“那些世家门阀当时都依附在了高祖皇帝和太子的身边,陛下一朝发动之后,自然要重用自己的心腹,于是他们就慢慢的靠边……”
郑远东心中一颤。
这难道就是先帝对世家门阀隐忍的缘故?
边缘化了世家门阀,必须要采取缓和的姿态。
但……
长孙无忌呢?
他和身后的那群人代表着谁?
他们难道不是世家门阀?
晚些,郑远东在老地方留下记号,一路去了铁头酒肆。
他看着许多多练字,突然幽幽的道:“你说这世间可有亲情?”
许多多看了他一眼,“吃多了?”
郑远东摇头,“有些饿。”
“这里没你的饭菜。”许多多冷漠的就像是一条蛇,“吃多了才想什么情义。这东西本是发于内心,自然而然。”
“可有的亲情却冷若冰霜,互相成为了敌人。”
“那定然是钱太多。”
郑远东只觉得脑海里一片光明。
是啊!
家产就那么些,父子之间唯有努力才能养活一家子,有什么好争执的?
家产越多,亲情就越淡薄!
因为诱惑大,而人是最经不起诱惑的东西!
他豁然开朗,赞道:“你果然冰雪聪明。”
“我聪明不聪明无需你来评判。”
许多多依旧金鸡独立练字。
“啥事?”
贾平安进来了。
许多多放下毛笔,福身告退。
郑远东坐下,欣赏着许多多的书法,良久说道:“皇室和世家门阀的争斗怕是有些问题。”
“什么意思?”
贾平安对世家门阀这个词比较敏感。
他顶着一个克死了高祖皇帝和先帝的名头,要想保命,就只能寻条大腿抱。开始是李治,现在是武媚。
但他抱着阿姐的大腿,自然就成了世家门阀的对头,不小心就会被弄死。
要保命,唯有不断强大自身。
但弄清楚对手的情况更重要。
郑远东把玩着手串,眼神有些茫然,“先帝为秦王时,世家门阀依附在高祖皇帝和太子的身边……”
“先帝当时更像是李道宗……”
贾平安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房遗爱谋反案把李道宗卷了进去,这是担心他成为先帝第二?”
郑远东点头,“你现在可知晓厉害了?”
卧槽!
老李家竟然这般……
贾平安有些寂寞空虚冷,“李孝恭晚年突然喜欢骄奢淫逸的享乐,歌舞,醇酒美人,整日享受……这是自污。”
政治清明的贞观年间,原来下面隐藏着那么多的刀光剑影?
“还有柴绍。”郑远东笑的有些怪,“还有平阳长公主。”
那两口子堪称是霸气。当年李唐起家时,平阳公主在地方起事,席卷一方,堪称是李唐的大功臣。她驻守的地方后来因此改名娘子关。后来身故,李渊执意用军礼来安葬女儿,并给了谥号。
而柴绍也是军功赫赫。
贾平安脊背发寒,“薛万彻不但家族有名,更是驸马……”
这个案子里卷进来的大多是宗室。
公主,驸马,皇子……
联想到先帝的发家史,这一条线就彻底的明晰了。
“长孙无忌和皇帝担心他们中出一个先帝,或是出一个平阳公主和柴绍。”郑远东笑的幸灾乐祸,“可害怕了吗?这便是权势下面的真相。这便是亲情。”
贾平安彻底的想清楚了,“所谓房遗爱谋反,其实一直在他们的眼中,就和小丑跳梁一般,只等着把那些人拉进来。”
这便是皇室的亲情。
贾平安想到了更多。
“前汉的皇室也是如此。”
前汉的皇室……从刘邦开始,等他驾崩后,吕氏差点翻盘,一直到后来,皇室的头顶都笼罩着一片血光。
“你以为前汉之前有好的吗?”郑远东觉得自己找到了贾平安的弱点,有些惬意,“你想想重耳。”
“家产越多,诱惑就越多,亲情就越薄。”贾平安觉得这便是个悲剧。
挣钱了是好事吧?
打下了一个大大的基业是好事吧?
但这些很有可能变为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夫妻陌路的诱饵。
想到自己以后和老婆孩子变成这样,贾平安就觉得人生就是一出悲剧。
“先帝通过政变继位,当然要重用自己的心腹,原先那些世家门阀就被冷遇了。从那时开始,皇室和世家门阀的矛盾便不可协调。”
郑远东深吸一口气,“我原来想前隋皇室都能和世家门阀共处,为何到了先帝和当今皇帝时,却变得格外的疏远。原来起因便是这个。”
那些世家门阀原先依附着李渊和太子李建成,而先帝就通过征战收拢了不少人才,这等人才在当时大概就属于野路子,那些世家门阀自然看不起。
可这些人才都经历了战乱的洗礼,比如说老许,好歹他也在瓦岗厮混过,眼界自然不同。
而那些世家门阀不同,他们组建了一家集团公司,名曰:推翻前隋统治集团公司。公司有董事会,这些门阀世家都是董事。
蛇无头不行,几经挑选推举后,他们把李渊推举为CEO,李建成为总经理,于是这个集团公司就成立了。
但这些人大多是依附,你要说有多少才能,那真说不清。
反观先帝当时的身边都是通过各种渠道而来的人才,这些人才看似不打眼,名声不大,但却格外的实用。
房谋杜断,尉迟恭、程知节……许多人才聚集在了先帝的身边。
我凭啥投奔你?
自然是要荣华富贵。
从先帝构筑了自己的班子之后,实际上双方就已经刹不住车了。
这些道理贾平安一下就全数贯通。
先帝成事后,世家门阀就被边缘化,这才有了先帝令人修《氏族志》,结果崔氏位居第一的大笑话。
以前他觉得是世家门阀藐视皇室,可此刻才知道,这是世家门阀在发泄不满。
你李家当年和我们一样,都是挖大隋墙角的蛀虫,现在翻身做了皇帝,就把老伙计们撇在一边。我们现在不能怎么样,但恶心李家还是没问题的。
牛逼普拉斯啊!
所谓一通百通,知晓了此事之后,先帝和世家门阀之间的貌合神离就很清晰了。
再联想到了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其实和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之变何等的相似。
重臣或是宗室手中人才济济,手握兵权……他们手下的人才就不会甘心蛰伏,自然要不断的撺掇造反。
但凡看透了这些的帝王,自然会对权臣深恶痛绝。
以后那些死不瞑目的权臣,大多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前车之鉴在此,朕怎会让人执掌权柄?
明白了!
贾平安回到了家中,看着两个娘子的大肚子发呆。
“夫君!”
苏荷觉得他有些古怪。
“别闹。”
贾平安的呼吸有些重。
“我仿佛看到了两个孩子为了争夺某些东西大打出手,甚至是兄弟反目成仇。”
卫无双皱眉,“哪里会。”
“是呀,是呀!”苏荷笑眯眯的道:“大唐的规矩,父母在不分家,不析产呢!”
是了,这也是为了规避这些危机立下的规矩。
否则一旦放开,父母还在,家中就为了利益大打出手……
那日子还怎么过?
后世独生子女还好,没啥争执的,但早些时候每家的孩子都不少。孩子大了,经常听闻争夺家产而闹腾不休,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变成了仇敌。
贾平安打个寒颤,很坚定的道:“以后我会公平分配家产,谁闹腾争执,就赶出家门!”
卫无双点头,“正该如此。”
苏荷赞道:“夫君英明!”
苏荷的马屁最得贾平安的欢喜。
“谁锱铢必争,那便疏远些,提早分家。”
爱哔哔的孩子,见到好处就要争的孩子,早些分家自己过去。
卫无双觉得夫君今日的情绪有些古怪,“夫君,到时候你难道不能压制孩子吗?”
呃!
是啊!
我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呢?
他习惯了后世父母和孩子之间的那种关系,什么父母之命孩子就会遵行,在后世没有的事儿。
所以未雨绸缪,才想着以后分家的事儿。
“我喝多了。”
贾平安觉得危机解除。
“夫君,修炼吧。”苏荷神采奕奕。
“也好。”
苏荷最近被限制饮食,见他答应不禁欢喜,“夫君,双修吧。”
“想都别想!”
现在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吃什么都有定量。若是双修,贾平安这边的食物多半会被抢夺……吃多了对大人和孩子的身体都不好。
苏荷瘪嘴。
晚些弄了饭菜来,苏荷吃了自己的,眼巴巴的看着贾平安。
“想吃也行。”
苏荷心中一喜,“好呀!”
“今日吃多了,明日就要吃少。”
苏荷陷入了纠结之中。
等她想清楚,决定先顾着眼前时,贾平安已经吃完了。
“夫君!”
她搂着贾平安的手臂装哭,“我好可怜,我娃好可怜,连饭都吃不饱。”
“回头就有吃的了。”
贾平安看了一眼她的凶,觉得食物定然不少。
苏荷低头看看自己的凶,抬头看看他,“夫君你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
贾平安很老实。
晚上躺在床上时,贾平安想到了高阳。
那边的财产更多,以后若是孩子也多……
很可怕!
所以播种机不可怕,可怕的是负责的播种机。
不管了!
贾平安放下心思,一觉到天明。
“早饭要吃鸡腿!”
苏荷迷迷糊糊的就提出了要求。
“早饭有许多好吃的。”
贾平安知晓她一直在忍着修炼的欲望,所以偶尔也给她放个风。
“夫君真好。”
苏荷甜笑。
“口臭,漱口去!”
不漱口,就算是仙子的口气也难闻。
苏荷一愣,“我不口臭,不信你闻。”
她冲着贾平安呼气,贾平安掩鼻怒,“赶紧去!”
苏荷搂着他的手臂拼命仰头呼气。
这个憨婆娘!
晚些,苏荷面色发白,“夫君,我头晕。”
贾平安慌了,“赶紧,我去寻郎中!”
他快马冲了出去,此刻还没开坊门,贾平安却不管这个,“开门!”
“武阳侯怕是有急事,开门。”
姜融叫人开门,自己在边上不断吸着欧气。
此刻没法找医官,贾平安就径直去了李大爷家。
老李可怜,才将吃早饭就被他抓走了。
“老夫要告假!”
李淳风被他拉着,回身喊道:“记得去太史局告假,就说……就说武阳侯重病。”
卧槽!
李大爷你好绝情。
一路到了贾家,苏荷正在吃早饭,喷香。
“这个……”
李大爷不是外人,所以没避讳,直接问道:“是怎么发作的?”
苏荷说道:“就是呼气呼了许久……”
她看了贾平安一眼,“其实……呼气就会这样,我当然忘记了。”
贾平安这才猛地清醒。
是啊!
呼气久了就会头晕。
我特么怎么忘记了?
李大爷很生气,“小贾你这是消遣老夫呢!”
……
晚安!
第520章 王圆圆见过武阳侯
贾平安告假,程达的声音马上就高了几个调门。
“包东你去滕王那边看看,那边说是带来了个吐蕃商人,有什么机密事。”程达严肃的道:“这可是我百骑的功劳,谁都不能让。被人抢了你就不必回来了。”
可我是大统领的人啊!
你能决定我的去向?
大统领回来一巴掌拍死你!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包东只能腹诽而去。
“雷洪!”
雷洪上前,程达看了一眼消息,“陛下晚些要去看望诸位相公,千牛卫已经在蠢蠢欲动了,你带着人去准备,一旦陛下出来,抢到贴身护卫的机会。记住,要表现,把最高大,最英俊的放在最前面!你这样的……”
你这样丑的就自动避开吧。
雷洪纠结的扯着胡须,“程副尉,最英俊的便是武阳侯。”
哎!
程达也不禁唏嘘,“武阳侯告假了,说是家中的娘子有事。”
明静放下了‘购物车’,抬头道:“我怎么听谁说武阳侯的坏话?”
你不是和他势不两立吗?
程达微笑,“我只是说武阳侯告假了。”
咱们可是一伙儿的啊!
明静低头看看微微隆起的凶,想起贾师傅的主意让自己的凶渐渐脱离了束缚,不禁暗自感激,“说不得晚些他就来了,我作为监督,有义务要告诉你等,莫要背后说人坏话,好了,继续!”
她低头继续看购物车。
娘的,你这性格百变,怎么和女人似的!
程达不禁想起了家中那善变的婆娘。
晚些,皇帝出来了。
雷洪带着一伙兄弟马上靠过去。
“自己人!”
千牛卫的狞笑着,故意把他们挡在外面。
什么自己人,吴伟洪说了,和百骑要大胆的竞争,别担心。
雷洪带着人几番挤压,可千牛卫人更多。皇帝在中间,他也不敢闹出大动静来,于是悲剧的沦为了外围护卫。
晚些回去,明静闻讯大怒,“程达,你这是怎么弄的?”
“是雷洪无用!”
程达真心的觉得不是自己的锅。
“雷洪带的人少了。”明静却毫不犹豫的把黑锅扣在他的头上。
明中官真好!
雷洪一脸崇拜之色。
包东回来了。
“如何?”
程达觉得今日两件事,总得有一件做好吧?
包东摇头,“那吐蕃人听闻咱们这边有烈酒,就想用消息来交换,可酒精乃是军中要紧的物资,哪里能答应。”
“这就是说,今日两件事都没做成?”
明静冷冰冰的问道。那微红的嘴唇紧抿,白嫩的肌肤上多了红晕。
程达看了一眼……
我喜欢男人,不,我喜欢女人!
我喜欢女人!
明静怒,“说话!”
淫威啊!
值房里的人都蔫了。
明静痛心疾首的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一个个都是白胆猪,白眼狼,做事不认真,事后倒是会推卸。今日两件事,第一件百骑输给了千牛卫,第二件滕王那边的消息得不到,回过头说不定就会被军方接手,我百骑……白瞎了!”
程达有些憋屈,“其实……此事还有挽救的余地。”
明静小手一拍,“说!”
程达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千牛卫那边最近很是古怪,处处和咱们争先。可陛下出宫次数少,我以为,回头明中官你就借禀告的时机向陛下暗示百骑进宫宿卫……今日如何输的?不就是因为千牛卫一直在宫中护卫,所以他们抢占了内圈,挡住了咱们吗?”
“老程你这主意不错。”明静很是赞赏,“回头我进宫就禀告,说百骑程副尉有重要建言想进谏。”
程达瞬间面色惨白,“不敢不敢。”
这可是关乎帝王安全,岂能随意变动?
明静冷着脸,“你也知道不敢?那为何撺掇我进宫禀告?老程……你果然是狼子野心!”
我冤!
程达被明静逼得没办法,只能说出了心声,“这多年来,我早就养成了习惯,做事别人去,好处……好处……”
“好处你来拿!”
明静不屑的道:“我早就知道了你这等癖好,果然是百骑之耻!”
包东和雷洪恨不能没长耳朵。
程达这个没用的竟然都能在百骑发号施令,那我这般聪慧的为何不能执掌百骑呢?
这个念头蓦地冒出来,让明静不禁蠢蠢欲动,面色潮红。
我要做官,做大官,做人上人!
“武阳侯来了。”外面传来了欢呼声。
算了,我还是做监军这个更有前途的职位吧。
明静放弃了‘野心’,才发现自己竟然浪费了许多时间,一个货物的对比都没做完,真可耻!
贾平安进来,见众人神色郁郁,也不问,就拿起消息看。
“陛下出宫,谁去了?”
雷洪举手。
贾平安骂道:“一看畏畏缩缩的,定然是输给了千牛卫!”
他怎么知道的?
程达和明静惊讶。
上次李勣说过,皇帝勉励了千牛卫,大概是用于制衡百骑,所以贾平安瞬间就有了答案。
可架不住程达和明静不知道啊!所以觉得贾师傅果然是英明神武。
好像他们越发的崇拜我了……贾平安继续往下看,“滕王那边来了个吐蕃商人?机密事……谁去的?”
包东举手,一脸羞愧。
“没说成?”贾平安语气平静。
包东点头,“下官无能!”
错了就是错了,找借口只能证明你的无能。
贾平安过去一顿毒打。
他拍拍手,“为何?”
打了再问……亲娘啊!武阳侯越发的暴戾了。
程达不禁生出了调去别处的念头。
“打得好!”
明静却在叫嚣。
包东看了她一眼,“那吐蕃商人想要烈酒,下官知晓酒精乃是军中要紧的东西,不敢应承。”
“要烈酒?”
此刻的高原并没有后世那等寒冷,能养活不少人。
但这只是相对。
但凡寒冷的地方都喜欢喝烈酒,那么对方看上了酒精也不足为奇。
但这是泄密!
“陛下出宫护卫之事无需在意。”
贾平安并不喜欢干这等看门狗的活儿,既然皇帝想让千牛卫牛逼一下,那就成全他。
“可这样百骑就被千牛卫碾压了一头!”程达毕竟在百骑厮混了许久,颇有些荣誉感。
老程只会嘴炮,无视!
贾平安无视了他,“至于吐蕃商人……我去会会此人。”
“武阳侯,尚书省来人,说是英国公有事。”
李勣那边来人,让他去一趟。
还未看到值房,就听到了咆哮。
“曰你娘!那吐蕃有什么好弄的?敢下山就砍死!”
“你去砍砍试试?”
“试试就试试。老匹夫,你可敢吗?”
“耶耶如何不敢?你苏定方说什么稳如老狗……”
砰砰砰砰砰砰!
贾平安止步,带路的小吏干笑道:“天气真是不错呀!”
贾平安抬头,阴云密布。
小吏的笑容绷不住了。
贾平安往前几步,看到了里面的情况。
打架的是程知节和梁建方,旁观者有苏定方等人。
李勣坐在主位上,目光温润,仿佛没感觉,“小贾来了。”
程知节刚占据上风,梁建方喊道:“老狗,小贾来了,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贾平安干笑着,“诸位老帅好。”
程知节吸吸鼻子,“不好!”
李勣笑道:“说正事。”
众人这才坐下。
李勣缓了一下,指指门外,有人出去,再回来时颔首,表示并无偷听的人。
李勣缓缓说道:“吐蕃那边来了个商人,透露了些消息,吐蕃那边的内乱结束了。”
喔嚯!
一头大老虎要出笼了。
不过这也是预料中事。
“吐蕃此刻犹如大病初愈,喊打喊杀不会做,但难保悄然弄些手段。”李勣见贾平安若有所思,就问道:“小贾觉着如何?”
“吐谷浑!”
贾平安毫不犹豫的指出了吐蕃的目标。
“对。”李勣很是欣慰,“吐蕃要想扩张,吐谷浑就是一个拦路虎。”
这时候就能看出大唐扶持吐谷浑的好处了,有事吐谷浑去支应,大唐旁观,最后不行了再上。
“但在河西有多处通道可供大军出击,吐蕃人会不会从此下手?”
说话的是苏定方。
难怪能教出裴行俭这等富有战略眼光的名将来。
河西是大唐的战略要地,掌控此处,不但能钳制吐蕃的野心,还能控制西域。丢失了西北,大唐就成了一隅之地。
贾平安想到的是历史。
在唐之前,中原的威胁大多来自于草原,来自于西北。唐之后,中原的对手渐渐转到了东北。
而后政治经济都渐渐的往南方靠拢。
这便是一幅历史变迁图。
“西北那边……”程知节慎重的道:“西北不可丢。”
无需什么理由,众人都纷纷点头。
贾平安想到了后世看过的一部分史料。
大唐衰微,张议潮起军痛击吐蕃,随后一一收复西北之地,并归于大唐。
这个大唐,哪怕到了最后,依旧有无数人在为之奋斗。
比如说最后的安西军。
安史之乱后,大唐无法兼顾外部,于是外部被各个击破。其中西北之地被吐蕃占领多处,汉儿被屠戮……
所以,历来中原王朝大多是先启动了自我毁灭程序,然后外敌才能进来烧杀抢掠。
也就是说,自己不作死,从来都不会死。
“那个商人在滕王那边,小贾……”
李勣看了他一眼,“此事让军方接手最好。”
难怪今日老将们都来了这里,原来是给他挖坑。
程知节笑眯眯的道:“赶紧去,回头一起喝酒。”
梁建方伸手抹了一下贾平安的脸,笑吟吟,“老夫家中的孙女越发的美了。”
贾平安总觉得老梁刚上茅厕没洗手,关键是手粗糙的和砂纸似的,被他这么一搓,满脸疼,“这便去!”
再不走,这群老家伙什么不要脸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把这个商人掌控在手中,至于什么手段……
李元婴最近的小日子很不错,开春了,走私生意又开始了,他坐在值房里和尉迟循毓商议着事情。
“艹你娘,连耶耶都敢拦!”
外面传来了喧哗,接着就是打闹。
李元婴淡淡的道:“循毓去看看。”
“凭什么是我?”
李元婴说道:“你蠢,我动脑,你动手。”
我一耳屎抽死你!
尉迟循毓悻悻的出去,一开门看了一眼,嗖的一下就不见人了。
“往日也不见你这般勤勉,这是来了个美人?”
李元婴嘟囔道:“就算是美人,也该一起享用,自己独吞算个什么?小心肾阴虚。”
他突然觉得气氛不对。
怎么有一种阴云笼罩的感觉呢?
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
贾平安脱鞋就拍。
“哎呀!”
李元婴被这一下拍惨了,捂着脸喊道:“先生饶命!”
贾平安咬牙切齿的拍打,骂道;“老子饶你个铲铲!”
我去,这一气急败坏怀,连四川话都骂出来了。
晚些他出了气,这才消停。
“这是……”
李元婴鼻青脸肿的问道:“谁惹了先生?”
尉迟循毓在外面喊道:“赶紧进去。”
两个小吏进来,看着灰头土脸的,一个还在流鼻血。
尉迟循毓一脚踹去,“先生刚准备进来,这两个小畜生,开口就是等着通禀,闭嘴就是这里是宫中……”
李元婴仔细看看贾平安,想笑,“先生,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规矩还不小。禀告就禀告吧,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你哪来的……耶耶从天上来的,怎么滴,不能求见你滕王?”
李元婴堆笑道:“先生说笑了,只是先生的脸……本王先前也恍惚没认出来。”
几个意思?
贾平安伸手,“铜镜可有?”
罢了,这里应当没铜镜,“弄盆水来。”
太宗皇帝有人镜,我来个水镜如何。
李元婴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面小铜镜来。
“你没事带着铜镜在身边作甚?”贾平安觉得这货有些娘,就看了看自己的脸。
灰扑扑的,看着就像是刚从泥堆里打滚出来。
我说怎么先前走的时候那些老帅怎么都在笑呢!梁建方这个老杀材,手里全是灰!
想到自己先前顶着一脸灰进宫,贾平安就觉得丢人丢大了,需要安慰。
他把铜镜收起来,“为陛下做事要专注,莫要整日搔首弄姿的,这铜镜我就没收了。”
李元婴脸颊颤抖,“先生此来何事?”
“那个吐蕃商人怎么回事?”
竟然是为了这事?
李元婴觉得自己这一顿打挨的太冤了,“那吐蕃商人原先从咱们这接货去售卖,走的私人路子。”
所谓私人路子,就是凭自己的关系打通走私路径。
“路子看来比较野啊!”
贾平安最喜欢这等路子野的人了,说话好听,做事上路。
“见一见。”
贾平安洗了脸,然后问了二人的功课,发现很糟糕。
“身为先生,我很痛心。”
没说的,罚!
于是等那个吐蕃商人来时,李元婴和尉迟循毓在做功课。
一身大唐服饰,脸有些微胖,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偶一转动,先是琢磨,接着便是阴狠。
是个老阴比!
“王圆圆,见过滕王。”
被无视的贾平安问道:“为何是汉名?”
老阴比马上就对贾平安露出了笑脸,“见过这位贵人。”
尉迟循毓抬头,“这是大唐武阳侯贾平安。”
老阴比的眼中迸发出了异彩,热情的道:“难怪我一见到他倍感亲切。在我的家乡见到亲切的人都会拥抱,武阳侯,你不会拒绝一个朋友的邀请吧?”
贾平安起身,二人重重的拥抱在一起,相互拍击着对方的后背。
老阴比很用力,仿佛不如此就无法表达自己的情义。
贾平安恨不能掐他一把……为什么不呢?
老阴比吃痛,只能放开手,笑容也变形了许多。
“我的祖上说不定就是汉儿,所以给了我这个王圆圆的名字。”
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让贾平安差点就笑了。
王圆圆,为何不姓陈呢?
冲冠一怒为红颜!
“赞普如何?”
贾平安问道。
王圆圆笑道:“赞普如今在大相的教导下茁壮成长。”
教导?
权臣就权臣,什么教导,若非可以,禄东赞绝对会篡位。
可他不敢,后来就被翻盘了。
所以权臣要么造反,要么你就急流勇退,否则不是你倒霉,就是儿孙倒霉,罕有例外的。
“禄东赞如何?”
“大相身体康健,目前……执掌朝政。”
王圆圆在笑,但笑容很浅。看向贾平安的目光中带着些玩味之意。
我给了你想要的,你能给我什么?
“你说的这些一文不值!”
贾平安淡淡的道:“赞普去了之后,吐蕃内部就陷入了混乱,禄东赞以权臣的身份执掌朝政,堪称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国中不服的人很多,另外有忠于赞普的势力也不肯罢休,于是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内乱。”
这是吐蕃之前的局势。
王圆圆依旧在笑,甚至有些轻松。
因为他觉得贾平安说的全是废话。
这个老阴比果然是有些意思,说不得有大料!
贾平安微微眯眼,“赞普去之前,禄东赞令人偷袭大唐西北,目的不过是挟唐自重。若是赞普动手,大唐趁势出击,吐蕃危矣!从去年开始,吐蕃在西北各处都冒头了,这代表着禄东赞腾出手来,准备开疆拓土!”
他一字一吐的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说……你说的那些消息,一文不值!”
王圆圆原本轻松的神色被凝重替而代之,拱手道;“敢问武阳侯……”
李云英淡淡的道:“你想要的烈酒,就出自于武阳侯之手!”
我轻视了他!
王圆圆再度行礼,“王圆圆见过武阳侯!”
这位自恃有消息在手,所以很是淡定的吐蕃走私商人终于丢弃了自己的倨傲。
第521章 得意的一笑
刚开始王圆圆觉着贾平安大概是某个密谍机构的官员,所以故意流露出无所谓的模样。
可当他得知了贾平安的身份后,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禄东赞出使大唐,为了争取筹码,就让吐谷浑叛军趁机发动袭扰。可后来叛军被剿灭,尸骸被堆积成京观,就在使团的必经路上。
禄东赞回到了吐蕃后,提及了贾平安这个名字,说是少年狠辣。
但他还有一个疑问。
“敢问武阳侯,上次吐谷浑之夜,据闻指挥者便是一个姓贾的……”
“正是贾某!”
王圆圆倒吸一口凉气,“那一次他们在吐谷浑发动,只为掀翻诺曷钵的统治,结果被大唐以少击多击败,据闻那一夜树敦城中全是叛军和密谍的尸骸……”
那一夜,百骑扬威异域,时至今日,吐谷浑那些贵族提到百骑依旧心有余悸。
“你想要什么?”
贾平安问道。
王圆圆诚恳的道:“我能要什么呢?我只是想挣些钱,让儿孙衣食无忧。大唐繁茂,有许多在吐蕃会被疯抢的货物。”
他狡黠的道:“若是能弄些好东西,想来能让大唐挣更多的钱。”
“大唐不差这些钱!”
王圆圆脸上的微笑僵硬了。
李元婴在边上暗自叫好,心想王圆圆看似滑不留手,可先生这番话却软硬皆施,让他找不到半点优越感。
——大唐不喜欢走私挣到的那点钱!
贾平安看着他,“若是你提供的消息并无太大的价值,那么我想你这个人也没有任何价值。大唐可以寻你来走私,也能寻别的人走私。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你往。少了王屠户,大唐照样吃没毛的豕!”
他起身,微微颔首,“你的消息一文不值,若你获取的消息仅仅如此,那么我想滕王该在西北重新寻一个走私商。”
他径直出去。
他竟然这般无礼?
王圆圆愣住了,然后看着李元婴。
李元婴笑了笑,“他是本王的先生,如果你想让我向他施压,那么结果会让你失望。”
贾平安去了尚书省。
“那人如何?”
“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
李勣点头,“知道了。”
就这么了事了?
老将们不是要接手此人吗?
人呢?
贾平安看看左右。
李勣笑了笑,“赶紧回去。”
贾平安回到百骑,说道:“吐蕃那条线谁在掌控?丢出来。”
程达一惊,“丢给谁?”
贾平安一脸恶霸的模样,“丢给兵部,咱们不管了。”
程达小心翼翼的道:“武阳侯,兵部原先就能打探外面的消息,咱们这条线再交出去,百骑可就少了差事……”
“我说交了!”
贾平安板着脸。
正在研究购物车的明静放下了册子,“老程别嘀咕了,交吧。”
贾平安看着就像是要炸的模样,再不交,说不得就要收拾人了。
咦!
贾平安从未在百骑内部真正的发过脾气,也没怎么收拾过人,要不要用老程来测试一番?
这个想法一出来,明静就觉得太有趣了。
“老程呐!”
程达一个哆嗦,“我这就去。”
“不不不!”明静很温柔的道:“你说不交……”
贾平安,你赶紧炸啊!
贾平安看着她,突然狞笑,“要不要爆一爆?”
明静不禁低头看看凶,“罢了,交吧。”
挑唆失败。
但不可耻。
“武阳侯,滕王来了。”
李元婴和贾平安寻个地方说话,一开口就骂:“今日有人说走私这等事不能让本王掌控,说什么本王辈分太高,以后难免难制。”
“那就交出去。”
李元婴点头,“如此也好。”
……
千牛卫,吴伟洪召集了人议事。
“百骑有些事一直私下在做,宫中是滕王,宫外是百骑,如今千牛卫也能去插一手。”
“校尉,是何事?”
几个千牛卫满脸兴奋。
百骑啊!
他们才将给了百骑一次痛击,再抢走了他们的差事,那就是逆袭了。
吴伟洪平静的道:“是走私。”
“走私?”
“对,咱们的人虽然做不了,可兵部那边还有一套人马可以做。”吴伟洪微笑道:“此等事别想着千牛卫能一家吃了,咱们和兵部联手,把此事拿下,千牛卫就渐渐崭露头角……”
众人不禁欢喜不已。
“百骑怕是不肯吧?”
吴伟洪微笑道:“此事陛下问过老帅们,老帅们并未反对,今日还叫了贾平安去暗示了一番,他若是不傻,自然知晓如何做。”
“他若是真不肯呢?”
一个千牛卫倔强的问道。
吴伟洪淡淡的道:“那就不是我等能管的事,而是宫中!”
……
贾平安下衙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自己的鱼竿。
“夫君,这季节太冷呢!”
卫无双觉得他抽抽了,甚至还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就是摸摸。”
喜欢钓鱼的人,只要想起钓鱼就会心驰神往,恨不能马上就能扛着鱼竿到河边去。
卫无双出去,见苏荷在外面逗弄阿福,就戳了她一指头,“小心些,别惹了夫君!”
苏荷抬头,“无双,夫君今日看着很兴奋呢!”
卫无双喝道:“阿福!”
阿福抬头看看她们。
两个都是爸爸的女人,爸爸好像对苏荷要容忍些……
但爸爸对卫无双好像很给面子。
阿福摇摇晃晃的过来,嘤嘤嘤……
苏荷怒,“阿福!”
呵呵!
卫无双微微一哂。
阿福,别过去!
阿福回头看看苏荷。
“阿福!”
苏荷招手。
可她的甜笑在贾家只对贾平安管用。
嘤嘤嘤!
阿福走到了卫无双的身前,一脸谄媚。
好个阿福!
卫无双揉揉它的头顶,“回头给你好吃的。”
嘤嘤嘤!
阿福把脑袋凑过去蹭啊蹭!
苏荷瘪嘴,“阿福趋炎附势,若是我喂它,它定然会听我的。”
卫无双板着脸,“今日……晚些要闹腾起来,要双修,不然回头我收拾你!”
苏荷瞪着眼,“为何?夫君不乐意双修呢!一提就说我幼稚。”
“今日我帮你!”
“哦!”
苏荷一怔,“无双,你这是良心发现了吗?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想都别想!”
卫无双后悔了。
随后她去了厨房。
曹二正在炒菜,见她来了心中一慌,“大夫人,可是菜不好?”
卫无双吩咐道:“晚饭弄个八宝饭,香肠和腊肉弄一盘子,再来一个爆炒羊肉。”
曹二纳闷,“怎地都是郎君爱吃的菜呢!”
卫无双说道:“郎君一家之主,自然要做他喜欢吃的。”
曹二应了。
今日的晚饭卫无双特地安排在后院。
“夫君,我要吃香肠!”
苏荷眼馋的看着香肠。
大老婆会收拾你!
贾平安没在意!
咦!
无双为何没动静?
娃娃脸的筷子过来了!
她夹到了香肠!
贾平安抬头,看着双修成功的苏荷把香肠吃了,不禁愕然!
大老婆这是啥意思?
以往她不是该出手的吗?
贾平安懵!
苏荷成功的双修到了许多食物。
大丰收呀!
看着堆积满满的碗,苏荷犹豫了一下,“夫君,你遇到麻烦了。”
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清晰了。
两个婆娘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于是卫无双就让苏荷来调节气氛。
“没什么麻烦。”贾平安很笃定的道:“若是不妥,为夫会说,若是为夫不说,你们别管就是了。”
他笑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既然嫁给了我,那么这些事就别操心!”
苏荷哦了一声,趁他不注意,果断把八宝饭弄了过来,然后给了卫无双一个威胁的眼神。
两个婆娘在眼皮子底下弄鬼,贾平安看了只是笑。
“夫君喝点酒吧!”
卫无双抬眸,“三花去拿了酒来。”
“是!”
贾平安霍然发现卫无双哪怕是微笑,但依旧带着威严。而三花恭谨的模样,分明就是带着畏惧。
这个大老婆往日看着这是平常,此刻露出了本来面目,三花压根就扛不住。
苏荷在努力的修炼,什么威严……对不住,有鸡腿好吃吗?
晚上,因为两个娘子肚子太大,担心压到,所以贾平安一人睡。
“鸿雁!”
“郎君!”
鸿雁笑吟吟的出现。
机会来了,郎君定然会让我侍寝,随后我就能腾飞……
贾平安在书房里沉吟着,“把香肠和腊肉弄一些来,再来一坛酒。”
“是!”
小女仆清脆的答应了。
晚些,鸿雁端着盘子过来。
香肠,腊肉,若是再来一碟花生米,两口子就能聊一夜。
但现在两个婆娘有孕,他只能自斟自酌。
一夜好睡。
第二天贾平安寻了鱼竿出来,“王老二去一趟百骑,就说我今日身体不适,告假!”
随后他就扛着鱼竿去了城外。
护城河悠悠,路人都是匆匆来往,不会停留。
贾平安寻到了自己的钓位,打窝,然后把两个婆娘为自己准备的吃食拿出来。
脆哨、肉脯,外加果脯和两张饼,还有酿造的果酒一小水囊。
前世他也是打工人,难得有休息的时候。每逢休息,就自己弄些脆哨,再弄几罐啤酒,第二天天麻麻亮就去了河边。
脆哨要用五花肉,切块下锅……别干熬,加点水。渐渐的沸腾,水逐渐征伐,然后肉开始出油,最后差不多了,把油弄出来,油渣在锅里。
别加盐,就是弄一点酱油……千万别多,就一点,然后再加点酒酿进去翻炒,随即起锅。
若是可以,就把这样出来的油渣放在猪油里,想吃就弄点出来。
吃面条的时候来一点……
贾平安有些急不可耐了。
他打开油纸包,里面全是他自己做的脆哨……曹二也弄不出这等美味的东西来。
来一颗脆哨,咸甜得宜,然后喝一口家酿的果酒,什么思绪都没了。
“起!”
提杆,我去!
“好大的鱼!”
天气这般冷,贾平安本以为很难起鱼,没想到一起就是大鱼。
乐开怀啊!
把鱼解下来,放进鱼护里,然后重新上了鱼饵,丢下去。
贾平安搓搓手,拈起一颗脆哨吃了,再喝一口酒精度大概和啤酒差不多的果酒,舒坦的想穿越。
“他们说武阳侯有些洁癖,可你看看,他才将弄了鱼和鱼饵,接着就弄了东西吃,压根没洁癖啊!”
“说不准!”
“你看看,他又弄了东西吃。”
贾平安看着水面,只觉得人世间就只剩下了这片天地。
太阳渐渐高升,贾平安起竿的频率也渐渐高了。
“不是说病了吗?”
“是啊!”
贾平安起竿,一条大鱼!
身后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你这是欺君!”
“我这病严重,不钓鱼就会犯病、”
贾平安没回头。
“这病难道还能活蹦乱跳?”
“是啊!”
“什么病?”
“神经病!”
沈丘终于失去了定力,“可咱看了这么一会儿,你就上了五条鱼,你觉着鱼儿会上你的钩?”
贾平安吃了一颗脆哨,爽的……
“我打赌你不会把我今日钓鱼之事禀告给陛下!”
“你信?”
“我当然信!”
身后没动静,半晌贾平安回头,沈丘没了。
“我管你个逑,别动我阿姐就好,其它的……随意!”
……
“昭仪!”
周山象急匆匆的走来。
武媚抱着潞王李贤在逗弄。
“何事?”
武媚把李贤丢给边上的宫人,精神瞬间就提起来了。
周山象说道:“昭仪,百骑把吐蕃那条线丢出去了,千牛卫的吴伟洪喜气洋洋,带着人去了兵部。”
那双凤眼瞬间就凝固了。
周山象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媚,被吓得跪下。
那冷冰冰的眸子毫不动容,“百骑原先就是帝王的心腹,只是护卫,和千牛卫相互制衡。后来平安进了百骑,就多了巡查长安治安之责,更是多了查探番外之责。这几年百骑并无过错,为何要丢弃吐蕃那条线?”
我哪知道?
周山象看向了邵鹏。
小贾这是想干什么?
邵鹏说道,“昭仪,外面怎会突然变动?奴婢觉着不对劲。”
这两个装傻……武媚淡淡的道:“都是寻常。”
这是昭仪和陛下有问题了?
邵鹏打个寒颤,“昭仪,这等事一般不会轻易动摇,千牛卫……奴婢原先在百骑就知晓千牛卫的本性,什么事都干不好。”
武媚木然,“不必说了。”
邵鹏有些小遗憾。
晚些他寻了周山象说话。
“昭仪今日不对。”
“前日陛下来了,说了些什么,昭仪沉默了许久,就不高兴了。”周山象纳闷,“可今日更不对。”
这个蠢女人……邵鹏淡淡的道:“因为那件事把武阳侯也卷了进来。”
周山象一愣,“你是说……百骑丢掉吐蕃之事和昭仪有关?”
“咱什么都没说。”邵鹏很冷静,“注意昭仪。”
周山象觉得这人就是个没良心的,“可武阳侯呢?”
邵鹏看了她一眼,“若是遇到了事,武阳侯会格外的冷静,此事他定然有了察觉,此后只是看千牛卫罢了。不,该是看陛下和昭仪之间。”
可武阳侯和你几年的同僚之情就这么没了?
你就不为武阳侯担心一下下?
可见你就是个贱人!
哼!
周山象冷哼一声,旋即进去。
……
“我回来了!”
太阳很好,晒得人暖洋洋的,但千万别起风,一旦起风就刺骨的冷。
杜贺见到鱼护就赞道:“这么多,一家子吃不完呢!”
贾平安心情大好,“丢水池里养着,等二位夫人想吃的时候让曹二动手。”
他洗了手,随后去了后院。
“无双,你耍赖!”
“胡说,我哪里耍赖了?”
“你就独吊幺鸡,为何还能自摸?定然是作弊,夫君说的出老千!”
“咳咳!”
两个婆娘和两个小女仆聚在一起打麻将,看样子苏荷输的很惨,面前的筹码少了许多。见到他后,那欢喜啊!
“夫君!”
“站住!”
贾平安指着她,“不许跑!”
苏荷伤心了,“夫君,我输了!”
“我来!”
心心念念的小老婆那么可怜,贾平安被触动了。
半个时辰后……
贾平安起身,一脸独孤求败的寂寞,“晚饭呢?”
晚饭很好,吃完后,两个老婆都跑了。
贾平安去了外面。
道德坊此刻乌漆嘛黑一片,偶尔能见到灯火,也就是一点而已。
这让他想到了后世坐火车的经历,天色昏暗后,在郊外看着乌黑一片,但到了城市后,突然灯火通明。
那种感觉很难说,大概就是在原始森林中看到了KTV般的触动。
随后下车,出了车站,打车回去,一路上看着那些热闹的夜景,鲜活重新回归。
边上有坊卒走过,灯笼散发着微光。见到贾平安后,都放慢了脚步,悄然而去。
我特娘的就是瘟神。
他突然止步,身后传来了王老二的声音。
“郎君,是熟人。”
阿福不甘心的咆哮着,一听就是被抱着往后拖的不甘。
“百骑为何把吐蕃那条线丢了?”
沈丘的声音很平静。
“你就像是录音笔。”
“什么笔?”
沈丘不懂这个梗。
“大晚上的,你来作甚?”
沈丘沉默了一瞬,“百骑为何把吐蕃那条线丢出去?还是丢个了兵部?”
“我说是识趣可好?”
沈丘……
“还有何问题?”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发现这里的空气竟然是长安城中第一好。
这不就是李治想达成的目的吗?
而且起因不必说,多半是宫中的阿姐和他发生了矛盾,他想用这等手段来敲打阿姐!
你找错了人,用错了地方!
贾平安在黑暗中得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