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此生要乖,要孝顺你爹娘
皇宫外人来人往。
长孙润缓缓地走到了宫门侧面,他犹豫了一下,可长孙无忌的长久积威让他不敢退避,只能站在了边上。
低头……
长孙家族的男儿是不可能低头的。
哪怕脸上的巴掌印是如此的明显。
“这不是长孙润吗?谁打的他?”
“啧啧!这脸上的巴掌印看着可真狠。”
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他是在这里等人,可一刻钟过后,有人嘀咕道:“等人也不至于吧?谁敢让长孙润等这般久?”
“莫非……”
示众这个词在众人的脑海里转悠。
“武阳伯,长孙润在宫外站了许久,脸都被人打肿了。”
我去!
长孙无忌够果断啊!
长孙润让皇帝没脸,还洋洋得意。可长孙无忌不蠢,于是把儿子抽的鼻青脸肿的,再让他去宫外站着示众。
雉奴,你表兄得罪了你,我为你出气了。
这手法很亲戚,也很君臣。
“不愧是长孙无忌。”
但凡是父亲,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出丑?
这个老鬼,果然够果断,也够隐忍。
明静在纠结。
“那首饰果真是漂亮,可我钱却不够。”
明静很纠结,单手托着下巴,缓缓看向百骑之耻。
程达一脸正色,“我家中有妻儿,钱粮都不经我的手。”
“男人之耻!”
明静看向了贾平安,柔声道:“武阳伯。”
她着男装,此刻来个温柔的娇呼,程达浑身一颤,“我去更衣。”
走出值房,他捂额,“我怎地……这样不对,这样不好,我只对女人有兴趣,对,我只喜欢女子!”
死鬼,你差点露馅了。
贾平安挑眉,“别勾搭我,我的女人比你美,比你凶。”
明静低头看看自己的太平,怒道:“我就是差些钱罢了,回长安去取也来不及,就一百余钱,算事?”
一百多钱确实不算事。
借给她吧。
咦!
贾平安想到了自己隔几日就洗一次衣裳的痛苦。
卫无双在宫中也不方便为他洗衣裳,苏荷远在长安,高阳……得了吧,那个娘们十指不沾阳春水。
“咳咳!”
贾平安正色道:“利钱可以不要你的。”
“你真好!”
明静为了买买买,矜持都丢了。
“抱歉,说我真好的只有我的女人。”
这一刻百骑之虎附身,“事情也简单,你知道的,男人洗衣裳总是粗心大意,如此免你一次利钱,你便为我洗一次衣裳,如何?”
“洗衣裳?”
明静犹豫了一下,“你的亵裤不能吧?”
“从来都是自己洗。”
当然,在家里不算。
两个小女仆把他的浑身上下都洗了。
明静咬牙,“不许故意弄脏。”
“我是那等人吗?”
“成交!”
百骑贷第一笔就这么成了。
明静晚些拿到了他前两日换下的衣裳,嘟囔道:“就借一次。”
呵呵!
借钱的人总是这般说,等下次想剁手时,洗衣裳算什么?
贾平安心情愉悦,就去了宫门外。
长孙润就站在那里,此刻他已经知晓了父亲的用意,所以神色平静。
贾平安!
他眼睛微眯,想到此次皆是此人的错,不禁冷笑。
“咦!这不是长孙少卿吗?”
贾平安一脸诧异,“长孙少卿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进宫为陛下献歌舞,今日怎地就被打脸了?”
周围的人本能的在笑。
此刻大伙儿都明白了,长孙润这脸多半就是长孙无忌打的。而让他在此示众,定然就是给皇帝看,用于出气。
有人嘀咕,“武阳伯那日和他发生冲突,还说此人乃是纨绔,今日一见果然。”
贾平安走了过来,一脸同情的道:“其实,嫉贤妒能对你不好,你会因此寝食难安。每当我作出了好诗时,你就会备受煎熬。若是我诗才有限也就罢了,可我要作诗张嘴就来,你说你这样何苦?”
长孙润平静的道:“我有许多时日来陪你慢慢的周旋,另外,在我的眼中,你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谁是小丑未可知。”贾平安淡淡的道:“看看你,得罪了陛下只能求助于长孙相公,可长孙相公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狠抽你一顿,让你站在这里出丑……谁是小丑?”
是啊!
此刻顶着一脸青肿,站在宫外示众的长孙润可不正是小丑吗?
长孙润面色铁青,深吸一口气后,冷笑道:“我会盯着你。”
“你盯着我,除去为我这一路的辉煌作见证之外,就只剩下自己的无能哀嚎,你确定要这样?”
确信长孙润的一口老血已经差不多要出来了,贾平安这才施施然的道:“我今日约了人去游玩,一起?”
……
“陛下,长孙润在宫外站了大半个时辰了。脸上还青肿着。”
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忠良竟然有些小激动。
不为长孙润,而是那种看到比我好的人倒霉了的小激动。
我这样不地道吧?
管他呢!
我爽就好。
李治一怔,“知道了。”
武媚也得了消息。
“长孙无忌倒是知机。”
昨日李治看似在微笑,可武媚知晓他心中的怒火几乎都压不下去了。
长孙无忌收拾了长孙润来赔罪,这事儿做的真果断。
邵鹏赞道:“昭仪,长孙相公此事做的果断。”
“没用。”武媚淡淡的道:“羞辱了帝王,你以为赔罪就能了事?帝王不是市场的商人,就算是商人也有脾气。”
这件事会记在李治的脑海里,等时机一到……
武媚抬头微微一笑,“所以许多时候……一个人的命就定在了看似不经意的时刻。所以才说要慎独。慎独……能让你一生稳当。”
邵鹏心悦诚服,“昭仪英明。”
……
“这人怎地有那么多衣裳?”
水渠边,明静奋力的清洗着贾平安的衣裳。
为了我的买买买!
她目光坚定。
有脚步声传来。
她奋力洗啊洗,生怕被别人看到。
晚些她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贾平安?
贾平安的身边是一袭红裙的高阳。
“他此刻陪着公主游山玩水,而我却只能在这里洗衣裳……”
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她默念三遍,然后把衣裳洗完,弄回去晾晒。自己欢乐的拿了钱,一溜烟下山。
到了山下,她径直寻到了一家首饰店。
店里有几个妇人在挑选,见她进来不禁微微皱眉。
“这枚银钗给我看看。”
胡商笑着把银钗拿出来,“这银钗送给家中的娘子极为妥当。”
几个妇人一想也是,有人说道:“我家夫君就从未想过给我买过首饰。”
这个俊俏的小哥看着不错啊!
几个妇人笑吟吟。
“郎君这是从何处来?”
一群不要脸的妖艳贱货!
明静淡淡的道:“从来处来。”
“咦!还话颇有禅理。”一个妇人娇笑道:“郎君这是为谁买首饰?可是钱不够?”
我钱不够也有地方借,呸!
明静给了钱,拿着银钗出了店铺,那种心满意足啊!
可看看市场……
“好多我想买的东西啊!”
明静眼花了,一路逛过去。
“可我没钱了。”
她吃住不愁,唯一的花销就是买买买。
可她的钱却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哎!
她叹息着回了山上。
到了时辰后,她就带着银钗回到后宫之中。
一个和她有矛盾的内侍笑道:“明静,你在外面整日和那些百骑打交道,他们可欺负你?”
“是啊!”明静很是烦恼的道:“他们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羊肉,可每次都会给我带一份。我是吃呢,还是不吃?”
内侍面色难看,笑容绷不住了。
明静从贾师傅的身上学到了怼,此刻怼王附体,一套凡尔赛体滚滚而来,“在百骑我每日就是看着他们做事,可这般清闲也很无趣,我想做事吧,可他们却说明中官你辛苦了,这些事哪能让你做。你说烦不烦?”
边上的人在笑。
内侍羞愧而去。
“明静如今口舌凌厉啊!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这口舌之利……多半得有人亲手教授。”
明静冷哼一声,昂首而去。
躺在床上时,她摸出了银钗,虽然光线昏暗,但并不妨碍她暗爽许久。
……
清晨,感业寺里古木森森。
“住持……”
刚吃了早饭的苏荷不准备修炼,所以很是理直气壮的喝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好人止步,喘息道:“宫中有人来了,说是你家里的事。”
苏荷心中一慌,“在那里?”
她急匆匆的去了前面。
一个内侍站在那里,笑吟吟的拱手,“恭喜了。”
是好事啊!
哎!
吓到我了!
苏荷拍拍凶,心想回去就修炼一番,补一补。
内侍看了一眼好人,“此事却不好让别人知晓。”
我稀罕吗?
好人转了过去。
内侍笑吟吟的道:“武昭仪令人传信,你的婚事已成,该回家了。”
苏荷一怔,“什么婚事?”
来之前不是说她知情的吗?
内侍满头黑线,“你和武阳伯的婚事,家中已经回书。”
苏荷的心蹦跳了一下。
呀!
他真的……他真的要娶我?
她不禁摸摸脸。
咦!
好像瘦了些,武阳伯每次见到都说不能瘦。
她转身就跑。
内侍懵逼,“哎!哎!你要回家啊!”
苏荷止步,是啊!我要回家。
她不可能从感业寺里出嫁。
唯有回家去。
可!
她看着感业寺,突然不舍。
内侍上前,“最好别告诉她们。”
“怕她们会激动?”
“是的,那些女人注定此生都将在此度过,看着你出宫回家待嫁……”
就怕有人会疯狂。
可我觉得不会呀!
苏荷带着一些东西去了根据地那里。
生火,烧烤。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走了,这里就留给有缘人吧。”
她坐在那里,突然哽咽,“家里的饭菜好难吃……”
晚些她回到了感业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大部分都留下。
“我要走了。”
她召集了那些女人,很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去向。
“我要出去嫁人了。”
好人在边上一怔,然后眼中不禁含泪。
那些女人木然。
她们不会发狂吧?
这里就是牢狱,狱卒实际上也和囚犯差不多。
可现在一个囚犯要出狱了,而且是去嫁人……
好人哽咽着说道:“都不许闹腾,否则……断了麻将。”
一个女人叹道:“你对我们真诚,我们不是狼心狗肺的那等人,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你要出去了,这是好事……”
“准备起来!”
这些女人纷纷回去。
好人:“这是要做什么?”
苏荷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人难过的道:“住持,你要嫁给谁?”
呃!
好人好像一直喜欢武阳伯吧,我要是说我嫁给他,好人会不会难受?
那……要不就撒谎?
武阳伯说善意的谎言是救人。
“嗯,我还不知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当事人什么事。
我知道……定然是武阳伯。
你生病了,武阳伯忙里忙外;你有麻烦了,武阳伯亲力亲为……他很闲吗?
他每次来都会给你带吃的,都是肉。
你若是嫁给别人,他一定会怒不可遏,然后把事情搅黄了。
好人微笑道:“定然是个好人。”
是啊!
武阳伯很好。
苏荷说道:“那些东西我留下了,你看着分给她们。”
女人们出来了。
“呐!这是我当年进宫时带着的金钗,你拿去。”
“这是花钿,你额头好看,戴上去更美。”
“……”
一件件首饰堆放着,让苏荷懵了,慌忙道:“我不要,我不要。”
一个女人冷笑道:“我等这些年不知积攒下了多少东西,一些小物件罢了,不要……这便是不给脸?”
苏荷无奈。
晚些,外面有人来了,“该走了。”
苏荷不知怎地,眼泪就出来了。
那些女人一脸嫌弃,“赶紧走,回头就晦气。”
苏荷背着个小包袱,一步一回头的到了大门外。
好人笑了笑,“住持,一定要幸福哦!”
苏荷用力点头。
大门缓缓关上。
里外两个世界。
她上了马车,捂着脸哭了起来。
等出了禁苑时,外面有人急切的道:“大娘子何在?”
苏荷木然抬头。
车帘被掀开,一张梦中熟悉的脸出现,见到她后,狂喜……
“我的儿!”
蒋氏拉着她的手就嚎哭了起来,“阿娘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母女二人相对哭了一阵子。
苏能在后面仔细看着妹妹,“阿妹看着胖胖的。阿娘,宫中的贵人要回去,赶紧让阿妹下来。”
“哦哦哦!”
蒋氏回身骂道:“二郎也不来扶你妹妹下车,白养你了。”
苏香哦了一声,上前伸手,“阿妹。”
他很温柔的笑了起来。
“大娘子!”
苏尚也来了,一边板着脸,装作父亲的威严,可却忍不住踮脚看向车里。
苏荷下车,苏能把自家马车赶来,“这车我才将换了里面的被褥,阿妹,上车,咱们回家。”
苏荷背着小包袱上车,蒋氏也上来,母女俩说着别情。
好像修炼的时辰到了?
苏荷觉得有些饿,就打开包袱。
蒋氏还以为里面是些值钱的,可一看全是油纸包,就笑道:“都是些什么?”
油纸包打开,牛肉干的味道扑鼻。
这是武阳伯给我的修炼物资啊!
油纸包之下……一堆首饰。
……
太子来了。
“太子太小,没法监国,不知相公们是如何说的,就让太子也来了这里。”
明静把玩着才将买的银钗,随口说道。
李忠……
贾平安下意识想到的是争宠。
李治每日都要去武媚那里,自然会和李弘接触,如此父子情义日增。王皇后定然心中不安,和长孙无忌一通气,干脆就把太子接来争宠。
但长孙无忌对李忠是个什么态度?
当年李承乾和李泰坏事,先帝在琢磨太子人选时,就是长孙无忌敲的边鼓,让李治最终脱颖而出。
他会不会再度出手?
李弘……
这个孩子从历史上来看,堪称是李治和武媚的调和剂,两个狠辣的人都对这个太子颇多温柔,可见这个孩子自然有他的长处。
而老二李贤就有些那个啥,不贴心。
贾平安进宫了。
“太子?”
武媚很平静的道:“平安你要知道……太子也是儿子,荣辱皆在帝王一念之间。”
“但权力终究是个诱惑,父子也会反目。”
武媚面色微冷。
姐,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心思啊!
否则你未来把大外甥给弄死了,我到哪哭去?
想到阿姐越到后面越狠辣,贾平安的小心肝就砰砰跳。
武媚神色微变,然后叹息,“你不懂。权力……”
我懂啊!
不就是太子得乖乖的,不要窥探你爹娘手中的权力。你孝顺就好了,剩下的事儿我们来为你安排。
李治看着软弱,可贾平安知晓这位帝王的手段高超,说是雄主也不为过。
而武媚更是……心狠手辣。
做这二人的儿子兼太子,你但凡敢流露出些悖逆的心思,或是流露出些等不及的心态,你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贾平安问道:“皇子呢?”
“在这。”
周山象抱着李弘来了。
小李弘拍手,笑的很无邪,“舅舅!舅舅!”
贾平安抱起他,轻声嘀咕,“此生要乖,要孝顺你爹娘啊!”
“啊啊啊啊……”
武媚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温情脉脉。
……
晚安!
第463章 皇后,你听臣解释啊
“武阳伯,兄弟们已经把天台山搜了一遍,发现三处地方有藏人的痕迹。”
包东被晒的黑不溜秋的,贾平安问了情况,随即进宫。
“武阳伯,你那首诗真是写得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咱一听就想到了当年,忍不住就痴了。”
“随手之作罢了。”
贾平安微微一笑,晚些他进了大殿,内侍站在那里唏嘘。
有人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内侍说道:“咱感慨那首曾经沧海难为水写得好,咱想,这人一辈子能有这么一首诗就该知足了吧?”
“是啊!换做是别人,半首就足以自傲了。”
内侍叹道:“可武阳伯说此乃他随手之作。”
那人愕然,“真是随手之作?”
内侍点头,“武阳伯的才华,果真是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那人艳羡的道:“这就是才华。”
里面的贾平安禀告了百骑的搜索结果。
“三处。”李治冷冷的道:“千牛卫呢?可有发现?”
千牛卫要糟!
王忠良上前,“陛下,千牛卫还未有发现。”
无能!
王忠良在心中为皇帝喝骂了一句,然后觉得倍爽。
内侍真的很无聊,若是内心不够丰富的话,迟早就只能坐在宫中数星星。
李治目光转动,“那三处贼人,一处应当是刺杀你的那些人,另外两处,其一是朕刚到宫中时冒头的那些,剩下一处……好生查了。”
“是。”
大老板给了百骑夸赞,回过头千牛卫就要遭殃。
贾平安刚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太子一行。
“见过殿下!”
十一岁的李忠带着随从止步,看着贾平安,微笑道:“武阳伯这是来向陛下禀告吗?”
“是。”
这货为何和我说话?
贾平安是武媚阵营的,而李忠和王皇后是皇后阵营的,双方按理该势同水火啊!
李忠走近一步,还稚嫩的脸上却流露出了和年龄不符的矜持微笑,“听闻武阳伯对长孙相公颇为不敬?”
原来他是想对长孙无忌示好啊!
李忠的这个太子之位以其说是来自于皇后,不如说是来自于长孙无忌。没有长孙无忌的支持,皇后无法收他为假子,皇帝更不可能立他为太子。
所以在价值观里来看,李忠就该是长孙无忌一系的。
贾平安抬头,李忠身后有人变色,“无礼!”
贾平安微笑,“我在陛下那里也能抬头,太子这里便不能吗?”
既然李忠要拿他来作伐,那他还憋个什么!
贾平安眼神锐利,“殿下说臣对长孙相公不敬,恕臣直言,臣最近与长孙相公连面都没碰过,何来此言?”
你有本事就说长孙润的事儿!
李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陛下对长孙相公也颇多尊重,你一个百骑统领,何来的桀骜?”
先把李治摆在前面,再来衬托长孙无忌的威严……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真的碾压了无数成年人。
但你不该用我来当踏脚石来对长孙无忌示好!
贾平安抬头,平静的道:“敢问殿下,臣何事桀骜?”
“大胆!”
身后有随从官员喝道:“太子殿下当前,你竟敢质问?”
我特娘的就质问了,怎地?
贾平安突然笑了。
这笑容狰狞,恍如他在沙场冲阵时那样。
“只许太子无故呵斥臣,臣不能自辩吗?若是如此,臣这便去向陛下请罪!”
李忠的眼中多了慌乱,然后镇定的道:“孤只是教训你罢了,你既然不听,那便好自为之。”
贾平安认真的道:“臣却受不得冤屈,如此当请陛下为臣做主!”
你老爹听到你为了捧长孙无忌的臭脚而打压他的心腹,你想怎么倒台?
“不识好歹!”
李忠拂袖而去。
可背影看着有些狼狈。
“哈哈哈哈!”
贾平安长笑着。
晚些,这些话都被带到了李治那里。
“……武阳伯说要请陛下做主,太子殿下便拂袖而去。”
王忠良窥看了李治一眼,发现他神色平静,但握着毛笔的手指关节却泛白,就知晓太子错估了长孙无忌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李治看着虚空,突然笑了笑,“知道了。”
这笑容不知是自嘲还是嗤之以鼻。
王忠良打个寒颤,觉得伴君如伴虎,自己还是琢磨些好玩的事儿吧。
不知过了多久,李治突然问道:“听闻最近柳奭时常进宫?”
“是。”
柳奭最近经常来求见皇后,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李治神色淡然,“进宫太多……不好。”
“是。”
王忠良悄然出去招招手,几个内侍过来。
他冷冷的道:“最近外臣进宫频繁了些,不好。”
一个内侍眼珠子一转,“最近武阳伯进宫多。”
多你娘!
王忠良劈手一巴掌把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打醒了,“咱听闻有人对外臣颇为谄媚,丢尽了陛下的脸面!”
“武阳伯……”
还什么武阳伯,没见有人挨抽了吗?
“那便是柳相公?”
几个内侍心中一沉,赶紧表态。
“回头咱就告诫下面的小猴子们,要为宫中撑着脸面。”
“是啊!外臣又如何?咱们吃的是陛下给的饭菜,不是他们给的。”
王忠良点头进去。
下午柳奭再度来求见皇后。
迎他的内侍冷冰冰的,一路径直走在前面,而不是以往走在他的身边。
“老夫听闻宫中歌舞,有人对皇后不敬?”
柳奭随口问道。
这也是个开场白,一旦内侍搭话,后续他就能源源不断的套取消息。
没办法,他那个外甥女虽然算是不错,可皇帝很明显对她失去了兴趣。他最近进宫,每次皇后都说不错不错,可看看她身边人的模样,分明就是彻底的失宠了。
外甥女不说实话,那便问问这些内侍。
内侍仿佛没听到。
大胆的贱人!
若非皇后失宠,柳奭现在就能呵斥此人。
可如今他只能再问了一遍。
内侍回身,皱眉,“禁中语不得外泄,柳相公这是何意?”
腾的一下,柳奭的脸就红了。
晚些见到王皇后,舅甥二人寒暄几句,随即柳奭就问了她最近的情况。
“还好。”
皇后看着端庄雍容,额头的抹额却有些破坏了这个气质。
柳奭抬头,“陛下究竟对你如何?”
王皇后淡淡的道:“陛下颇为尊重我。”
有尊重就还好,就怕是连尊重都没了。
但联想到先前那个内侍对自己的态度,柳奭就忍不住看了外甥女一眼。
王皇后神色平静。
等柳奭出去后,蔡艳说道:“皇后,如今咱们处境艰难,为何不告诉柳相,好歹也能有些帮助。”
王皇后冷冷的道:“他无用。”
“那……谁有用?”
“长孙无忌!”
……
邵鹏出宫,径直去了百骑。
他是百骑的老人,所以径直进了值房。
明静正在神游物外,程达在发呆。
贾平安正在琢磨着李忠的态度,见他来了就问道:“可是阿姐有交代?”
邵鹏点头,贾平安起身和他出去。
“你可是遇到了太子?”
“是。”贾平安笑道:“太子说我不尊重长孙无忌。”
“他这是在冒险。”邵鹏低声道:“陛下最近对皇后越发的冷淡了,太子不安。”
“如此他便想通过呵斥我来获取长孙无忌的好感?”
“对。”邵鹏叹道:“才十一岁啊!竟然就有这等心思。若非出身,这样的太子地位将会坚不可摧。”
邵鹏想错了。
就算李忠是皇后的亲生子,就算他是武媚的亲生子,可他的性子和城府就决定了他未来的命运。
“柳奭最近经常去宫中,他在外面如何?”
这必然是阿姐想了解情况,贾平安说道:“柳奭如今对长孙无忌颇为信赖,经常去请教。另外……我以为柳奭就是靠着皇后才做了宰相,这等因人成事因人的必然坐不稳,心中不安,所以他上蹿下跳就是想保住皇后,也就保住了他自己。告诉阿姐,柳奭我以为长不了。”
邵鹏斜睨着他,“这才多久没见,你竟然越发的自信了。”
当然,哥就是自信……贾平安摸摸头发。
“对了,太子先前去见了昭仪,说是看看弟弟。”
我去!
这小屁孩的动作真的让人不能小觑啊!
“他定然是含笑,摆足了兄长的姿态。”
“对,颇为友爱。”
现在的小孩都是这般妖孽的吗?
贾平安不禁想起了李隆基。
李隆基后期担心儿子们抢夺自己的皇位,把他们当做是仇敌对手,杀儿子丝毫不手软。
老李家的孩子啊!
果然都不简单。
“那皇子如何应对的?”
李弘还小,应当不知道这些事儿,所有的反应都属于本能。
邵鹏的眼中多了温情和欢喜,“小贾,昭仪夸赞你呢!”
“为何?”
贾平安不解。
“你往日经常给皇子送东西,就鼓动他送给昭仪或是别人,今日皇子正好拿着玉器玩耍,就使劲送给太子。”
哈哈哈哈!
贾平安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他教李弘这些只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命。
可没想到还没感动到李治和武媚,就给了李忠一个下马威。
“太子当时的笑容都僵住了。”
一个心思颇多的太子,觉得自己展露兄长的温暖很正常,可架不住李弘竟然这般大气,努力想把自己的宝贝送给他。
“后来陛下欢喜,赏赐了皇子一堆玉器。”
贾平安安心了。
晚些出去,他照例巡查了那个地方,竟然看到了划痕。
随后他转到了那个林子里。
郑远东坐在老地方,背对着他,“你等一等,我还未归来。”
这货迟早会精神分裂,一会儿是对长孙无忌忠心耿耿的幕僚,一会儿是金牌卧底。
一声叹息后,郑远东回身,“你坏了长孙无忌的事。”
“你说长孙润?那是他自己挑衅,与我何干?”
这个贾平安真心不虚,长孙无忌若是为此出手,李治也不会坐视。
“不,不是此事。”郑远东看着他,声音幽幽,“今日我才知晓,柳奭为了皇后失宠之事来求助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就在陛下那里进言,说太子年幼,在长安怕是会被人蛊惑,于是便接了来。”
竟然是这样?
贾平安无辜的道:“可我并未做什么事吧?难道是为了我与太子的片刻争执?”
“争执也就罢了,可事情被人泄露了出去。”郑远东很是忧郁的道:“事情被外人知晓了,长孙无忌很是恼火,说此事对太子的威望打击不小,而罪魁祸首便是你。”
卧槽!
贾平安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事情不是我泄露的,关我屁事。”
“幼稚!”郑远东冷笑道:“在上位者的眼中只有结果。我今日教你一个乖,在上位者的眼中从未有什么因果,有的只是结果。”
只论结果,只论成败,过程上位者不关心。
这便是血淋淋的阶层碾压。
郑远东见他默然,就郁郁的道:“武昭仪和陛下说了,陛下震怒,说泄露禁中语者当诛,令王忠良去查,王忠良……”
老王定然一脸懵逼。
郑远东突然笑了起来,“王忠良当即跪下求饶,说自家没这个本事,担心误了陛下的大事。听闻陛下让你来查此事。”
李治让他来查此事,因为他也是受害人。
谁干的?
贾平安也满头雾水,随后回了百骑。
“最近我在宫中有事,百骑你们看着些。”
明静起身,“武阳伯!”
不好,我怎地又……又不对劲了?程达:“……”
贾平安看了面色潮红的程达一眼,“何事?”
明静巧笑,“我看中了个东西,差了两百多钱……”
百骑贷啊!
贾平安伸出两根手指头。
洗衣服两次!
好说啊!
明静点头。
贾平安随即进宫。
“小贾!”
高阳刚好在附近。
“去我那坐坐。”
这娘们,若是去了,少说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出来。
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大半个时辰后,贾平安精神抖擞的到了李治那里。
“那日在场的,你可有数?”
贾平安眯眼,“臣大致记得。”
那日除去带他出宫的内侍,就是李忠的三个随从。
李治点头,“禁中之事随意外泄,哪日朕的话语神色可会被人外泄?”
这确实是挺让人膈应的,比如说李治正在吐槽长孙无忌,说他是个胖子,而且是个权臣,回头这些话全被传到了长孙无忌那里……
或是李治在琢磨今夜去睡谁,转过脸就被告诉了阿姐!
随后醋海生波,大打出手,后院的葡萄架多半会倒塌。
“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你好生去查了。”
李治摆摆手。
我才将失身啊!贾平安想到了先前的高阳,随后出了大殿,身后传来了王忠良的声音,“陛下先前大怒,杖责了数人。”
这个反应很正常,不,动静笑了些。换做是别的帝王,太子身边的那三人大概都会被下狱拷问,随后全家被流放。
太子和贾平安的争执虽然让李治恼火,但更让他恼火的是宫中就是个筛子,发生了什么事儿外面一清二楚,那种浑身赤果果站在别人身前的感觉太难受了。
“带我出宫的那人何在?”
身后只有一声叹息。
贾平安脊背发寒。
他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蔡艳。
蔡艳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皇后召见。”
不见行不行?
晚些贾平安见到了皇后,第一眼就是那个大抹额。
发际线高就高吧,你玩刘海也行啊!
好像现在没刘海吧?
贾平安行礼。
王皇后冷冷的道:“太子与你争执,你口出不逊也就罢了,后续外面的谣言可是你传的?”
你看见了?
贾平安平静的道:“此事臣亦是受害者,如今长孙相公说要取臣的项上人头。”
噗!
一个宫人忍不住笑了。
蔡艳看了她一眼,那宫人面色惨白,赶紧出去。
笑都不能笑,这活着真特娘的憋屈!
这纯属无稽之谈!
但也是贾平安的一种反击。
若是长孙无忌对他出手,他就可以凭此请李治罩着自己。
王皇后冷笑道:“我看此事便是你的手段,还假装受害,无耻!”
这是把对阿姐的怒火都喷我这里来了?
还是说觉得我对阿姐帮助颇大,坏了她不少好事,所以想借此来打击我?
——贾平安泄露禁中语!
这个时代诚信很重要,你连宫中的事儿都能外泄,还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
这是想让我成为过街老鼠?
贾平安硬气的道:“臣乃是陛下的臣子,臣如何,却不是皇后能非议的。”
卧槽!
这话直接就顶到了王皇后的肺管子。
她咳嗽了一下,拍打着案几,“竟敢对我无礼?来人呐!”
这是要动手吗?
若是贾平安死在这里,回过头皇帝就算是再大的怒火……不对。
我是扫把星!
王皇后若是弄死了我,回过头皇帝就能以扫把星出事能克帝王为由,直接把王氏灭了。
连长孙无忌都拦不住!
所以……
她在虚张声势,想让我害怕,随后说些犯忌讳的话。
可这样对她有何好处?
莫非……
贾平安看了一眼后面的屏风,下面竟然有一双女子的绣鞋露了出来。
这双脚不大,只手就能轻松握住。
屏风后是谁?
贾平安心中微动,就面露凛然之色,“臣便在此,皇后若是想弄死臣,臣绝不还手。但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皇后就算是打死了臣,臣依旧如此!”
王皇后面色微变。
果然,你不敢动手!
如此我还不赶紧飙人设还等什么?
“臣对太子尊敬有加,可太子却呵斥臣对长孙相公不敬。臣与长孙相公许久未曾碰面,这话臣万万不敢认,于是太子便呵斥臣……”
想给我上眼药?
不好意思,我才是上眼药的专家。
“臣……”
“滚!”
王皇后指着宫外,“打出去!”
“皇后,你听臣解释啊!皇后……”
贾平安凄凉的喊声兀自在回荡着,屏风后走出一人。
蔡艳福身,“见过新城长公主。”
素净的脸上多了些无奈,新城公主垂眸,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福身:“我这便回去了。”
王皇后心中憋闷,“你也听到了,那贾平安跋扈之极……”
新城长公主乃是先帝和长孙皇后的幼女,最得宠爱,而李治也颇为宠爱这个妹妹,所以王皇后今日特地弄了这个局,可贾平安安然无恙,她反而出了洋相。
……
昨夜差点就不想码字了,觉得扯几把蛋的人生……然后想着不该抛弃书友们。好吧,是想着不该抛弃贾平安,不该抛弃羔羊……所以又坚持了下来。
第464章 诈,意外的人
新城缓缓行走在宫中,身后的侍女低声道:“公主,那个贾平安前几日对长孙润颇为无礼,而且他还对长孙相公颇有敌意……”
新城默默的走着,突然说道:“贾平安是陛下的人。”
侍女愕然,然后低声道:“公主,可你如今是长孙家的人。”
新城笑道:“我不但是长孙家的人,也是皇帝的家人。”
侍女嘀咕道:“可驸马是文德皇后的堂弟呢!”
新城公主的驸马长孙诠和长孙无忌是堂兄弟关系,高祖父都是北魏大佬长孙稚。
新城摇摇头,脚下加快。
“陛下,新城长公主求见。”
李治抬头,“她来了?快让她进来。”
新城进来行礼,李治笑道:“那么多礼作甚?对了,你先前去了皇后那里,可有好吃的?”
新城俏皮的道:“我可不馋。”
“你还不馋?”李治捧腹笑道:“那年有人进献了好果子,先帝才将转过头,就被你吃了不少,回头先帝问,还是我出来代你受罚。”
“那是多久的事了?皇帝……”
新城的眼神有些犹豫挣扎。
李治深吸一口气,“可是皇后给你脸色看了?”
这是他同母的幼妹,在兕子去了之后,也就是她能给李治带来亲人般的感受。
新城轻声道:“没有呢!皇帝,先前皇后召见了贾平安,说定然是他把那些话传了出去,还准备责罚他……”
那个女人!
李治的眼中多了阴郁,然后笑道:“此等事你无需管。”
“我是不想管。”新城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书翻看,李治只是含笑看着。
王忠良记得前几年萧淑妃还受宠时,有一次拿起皇帝的书翻看,被皇帝呵斥的事儿。
“无趣的书。”新城放下书,叮嘱道:“你从小体弱,要好生养着才是。皇帝要做好几十年,不争一时高下。”
李治笑道:“我如今身体强健。”
新城蹙眉,“可你却懒,以前就不喜动,如今多半也是如此。要学阿耶,经常骑马练兵器,还时常打打马毬,去打猎,你莫要懒……”
晚些新城回去了。
李治起身,“把长刀拿来。”
一套刀法练下来,李治出了一身汗。沐浴后,他出来走走,只觉得神清气爽。
“长孙诠最近如何?”
王忠良说道:“驸马在尚辇局颇为勤勉。”
“勤勉……”
李治的眼中多了晦暗之色。
陛下这是何意?
王忠良揣摩了一下,发现没头绪。
……
贾平安出了皇宫却不急着回去,而是在不远处站在。
那一双秀气小脚的主人是谁?
若非是她,贾平安当时也参不透王皇后逼迫自己的用意,弄不好就会应对失措。
而且此人最后是会说他的坏话还是好话,这一点也很关键。
我这般好的人啊!
“兄长!”
李敬业顶盔带甲的出现了,看来刚下值。
“兄长,刚才我看到个美人。”
李敬业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发现的美女,一番话后,发现贾平安在看着宫门。
“那不是新城长公主吗?”
有些柔弱的新城缓缓出来,贾平安盯着下三路,可新城穿着长裙,走的慢,看不到鞋子。
这个怎么办?
贾平安心中一动,“敬业,你看着不大对,这脸上的包又多了些。”
李敬业摸摸脸上的几颗青春痘,“哎!阿翁是名医,我去问了,阿翁说我这个自然会好。”
“我倒是有个法子,你这等就属于内火郁结,要发泄……”
“我这不是隔三差五就去发泄了吗?山下的胡女如今见到我就兴奋。”
“除去这等之外,你还需要呐喊,你想想,你往日呐喊之后是不是特别舒坦?”
李敬业挠挠头,“好像是啊!”
“喊两嗓子试试。”
李敬业昂首,“啊……”
正在小步慢走的新城公主被吓到了,顿时就提足奔跑。
那双鞋子就再无遮掩。
“果然是她!”
“啊……”
李敬业还在喊。
“好了。”贾平安板着脸道:“只是让你喊两嗓子,你这般嘶吼,吓到了人怎么办?”
那边的新城公主被人扶住了,听到这话后,不禁微微颔首,“那人是谁?说话好有道理。”
侍女说道:“公主,他就是贾平安。”
“是他?”
新城想起自己伸脚出屏风提醒的事儿,不禁捂嘴笑了。
这是个善良的人!
贾平安再无疑虑,微微低头拱手,“吓到了公主,还请公主海涵。”
新城弱弱的微笑,“无碍!”
这是个娇弱的女人,却善良。和高阳一团火似的性子截然不同。
为何要嫁给长孙家的人呢?
贾平安觉得先帝当时也是亲上加亲的想法,否则哪里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许给长孙无忌的堂弟。
先帝定然是美滋滋的:我闺女嫁过去,无忌定然会盯着,长孙诠但凡对我闺女不好,无需我动手,无忌就能弄死他。
可……时移世易啊!
没有永恒的权贵,若是先帝有知,定然会让新城嫁一个稳妥的小权贵。
“兄长,不是你让我吼几嗓子吗?”
李敬业摸摸咽喉。
“是让你喊两嗓子,没说让你一直喊。”
李敬业叹道:“你刚才在看新城公主,可她柔柔弱弱的。兄长,你莫非喜欢这等?我昨日下山就遇到一个胡女,走一步甩几下屁股,甩的可真好,还装作是柔弱的模样,可一上手……好凶。”
老子和你没话说!
贾平安摆摆手,去老地方划了一道。
晚些郑远东来了,“你先等等。”
你还得先换一块控制芯片?
贾平安无语。
良久,郑远东沉声道:“我回来了。”
贾平安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终结者赤果蹲在地上的画面。
“老郑,太子的身边人你可知晓?”
“略知一二。”
郑远东把他知道的几个要紧的说了。
“内直郎杨英强颇得太子的喜爱,一直带在身边。洗马章允也时常在侧……”
贾平安回想着那日李忠身边的三人。
那日杨英强在,章允也在,还有个随从内侍。
“谁和长孙无忌那边亲密?”
传话的人必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给贾平安和太子找麻烦,这不符合长孙无忌的利益。
“章允。”
“那杨英强呢?”
“那是皇帝的人。”
李治……
李治会不会令人故意传话,随后让太子陷入一场危机之中,连带皇后和长孙无忌也跟着陷进去。
从历史上来看,他干得出这等事儿。
“我要回去了。”
郑远东看着颇为兴奋,“在路上时,我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这样很有趣。”
贾平安突然问道:“若是你在路上突然遇到了陛下的人呢?”
人格来不及转换,你会不会死机?
郑远东冷冷的道:“让别人难受你会觉着高兴吗?”
会啊!
贾平安笑着离去。
回到百骑后,贾平安把人撒了出去。
“查杨英强和章允!”
包东亲自带着人去。
贾平安在等着反馈。
“武阳伯,杨英强当日曾与人在外面饮酒。”
“谁?”
贾平安兴奋了起来。
“他的妻舅。”
“继续查。”
当夜,贾平安带着人突然出现在了杨英强的卧房外。
“还有谁在?”
程达很是严肃的问道。
明静作为皇帝的代表来监督,“你以为都是你这般吗?”
我哪般?
看了明静一眼,程达觉得自己的心肝在颤抖。
我喜欢女人!
我喜欢女人!
贾平安吩咐道:“注意外面的情况,不许人靠近。”
雷洪带着人去布控。
包东回头,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
贾平安颔首。
呯!
房门被撞开。
一个中年男子赤着上半身躺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冲进来的百骑。
“杨英强?”
“是。”
杨英强在颤抖,“老夫……老夫没犯事!”
那日杨英强看似不做声,可不叫的狗才咬人。
至于说他是皇帝的人,可此刻贾平安接了这事儿,他就算是先帝的人也得查了。
“你犯没犯事……回百骑再说!”
贾平安走了进来。
杨英强怒道:“老夫就是呵斥了你一番,你竟然敢公报私仇,陛下饶不了你,陛下……”
贾平安挥手。
一个百骑拎着布团过去,粗鲁的堵住了他的嘴。
“带走!”
杨英强被弄上马车,稍后到了百骑。
临时弄的刑房里,包东狞笑道:“说吧,你和谁说了太子与武阳伯之间的话?”
杨英强瞪大了眼睛,“这是哪来的话?无稽之谈,老夫何曾与人说过?”
“彭威威……”贾平安见他不肯说,直接就上了大招。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传来,“哎呀!我来了。”
杨英强打个寒颤。
看着很柔弱的彭威威来了,看到杨英强后眼前一亮,“此人看着肉质细嫩,若是细细用刑……”
肉质细嫩……贾平安问道:“有搞头?”
彭威威点头,“有搞头,武阳伯等着就好!”
贾平安等人出去。
房门缓缓关闭。
“啊……”
惨叫声实在是太渗人了。
贾平安弄了布团塞住耳朵。
晚些,彭威威出来了。
贾平安扯掉布团,“如何?”
彭威威摇头,“武阳伯,你抓错人了。”
不能吧?
此事传出去,受损的是贾平安和太子,外加长孙无忌。
人做事得有利益驱动,除去杨英强之外,就剩下了那个内侍。
李忠那边绝对会排查那个内侍,也就是说……
“难道当时有旁人在?”
贾平安有些懵。
“武阳伯,杨英强怎么办?”
程达担忧的道,“他回头在陛下那里哭诉,百骑可就难堪了。”
明静叹道:“要想说服他,要不拿钱砸吧。”
这个女人除去钱之外就再无别的爱好。
“带了来。”
杨英强被带来了,那眼神之怨毒,“贾平安,咱们陛下那里说话,不死不休!”
程达笑道:“都是为了陛下效力,何必如此呢?此事百骑是有些过失,可你难道没有?”
明静补刀:“你偏帮太子,以至于太子和武阳伯的争执越演越烈!”
杨英强的眼中有疯狂之色,他看了彭威威一眼,“老夫就要他去死!”
彭威威究竟是对他做了什么,以至于他这般疯狂。
程达心中一紧。
此刻他已经不做百骑大统领的美梦了,但若是贾平安下台,天知道皇帝会换了谁来。若是换一个老油条,那么他这等混日子的自然就会被重点收拾。
明静也心中一慌,心想若是武阳伯滚蛋了,我寻谁借钱去?
彭威威面露难色,“要不……”
贾平安摆摆手,盯着杨英强说道:“从决定查你开始,我就派出了五组人,一组快马去了长安,潜入了你的家中……一组去了你的值房,并负责打听你的事。一组去了平康坊,一组去了宫中,打探内直局可有情弊……最后一组,去的是你儿子那里……”
杨英强面色剧变。
贾平安冷笑道:“你真以为百骑拿你是无缘无故?若非有了你的把柄,我怎会令人动刑?杨英强!”
噗通!
杨英强跪了,满脸忏愧之色,“老夫鬼迷心窍,就拿了那些钱,老夫愿意退回去……”
贾平安摆摆手,“记下来。”
他负手而立,紧握的拳头缓缓放松了下来。
没多久,一张供状就到了贾平安的手中。
“暂时扣押!”
贾平安回到了值房。
“若非武阳伯早有暗手,今日这一关就过不去了。”程达后怕的道:“我也算是学了一手。”
明静笑道:“派出了五组人,我怎么不知道?”
程达一怔,“是啊!兄弟们……我记得兄弟们好像没少吧?难道是动用了长安那边的人手?”
“我谁都没动。”
程达张开嘴,“你……你竟然是诈他?”
你这个老阴比……明静觉得脊背发寒,“你经常针对我,我还说和你拼了。没想到你竟然这般……”
“兵不厌诈!”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没跑了,所以就令彭威威出手,可没想到竟然不是杨英强干的,事情尴尬了。
但他灵机一动,想到有人说杨英强出手阔绰,就随口一诈。
没想到竟然诈出了一个腐败分子。
老子真是个天才!
他抬头,就看到了两双震惊的目光。
不要崇拜我!
明静狐疑的道:“你借钱给我……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你一个太平公主,还能指望我有什么图谋?
“那便还钱来。”
明静偏头,“老程!”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程达面露苦色,“家中的娘子凶悍,比你还凶。”
“无用之极!”
贾平安屈指叩击着案几,“此事就四人知情,两个内侍被各自处置了,剩下二人,杨英强不是,那么剩下一个章允和长孙无忌那边亲切,不会做这等事。”
明静皱眉,“会不会是太子?”
“是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疏忽了这个。
明静伸手,“那两百钱免了。”
你想得真美。
“免掉你五十钱!”
明静大怒,“你这般抠门,注定讨不到娘子。”
“呵呵!”贾平安笑了笑,心想我若是愿意,明日就会多个匪号:贾海王!
程达琢磨了一下,“若是太子无意间泄露了……那此事就麻烦了,不好查。”
贾平安头痛。
“那要不……你明日去请罪,陛下想来也知晓此事艰难,不会处置你。”
明静的建议很冷静。
贾平安点头。
晚些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突然坐了起来。
“章允说是与长孙无忌那边亲密,亲密是亲密,可我记得章允当年从冀州回长安时,不是长孙无忌那边用的力吧?”
贾平安一查当然是连带章允也查了,但却没有发现疑问。
此刻他猛地想起了一些事儿。
章允当初在冀州为官时并不见起色,可后来却一朝被弄回了长安城。
这里面……
贾平安睡不着了。
他径直去了吏部。
“小贾!”
崔建很忙,忙的没空来握手。
晚些他放下文书,抬头笑道:“可是有事?”
“崔兄,我想查查太子洗马章允当年是如何从冀州回到了长安。”
冀州不算是好地方,想回长安的难度极大,除非背后有人。
但调查结果显示,章允是回到长安之后才主动靠拢了长孙无忌那一系。
这个过程中究竟有没有问题?
这是贾平安唯一能利用的地方。
这需要查找许多资料,很麻烦。
崔建起身,“你等着。”
他出了值房,叫了两个小吏来帮忙。
时光流逝。
……
“陛下,太子那边有人求见。”
“陛下,昨夜内直郎杨英强被百骑带走,至今未归!”
……
贾平安在等候。
这等事儿换个人崔建压根就不会搭理,所以他很是感激。
回头请催胸去喝酒?
怕是不够,最好是给他两个妹子。
贾平安在盘算着这些。
门被推开。
崔建带着卷宗进来,眼中多了血丝,“那章允当时不足以回长安,支持他回长安的是我原先的上官,如今回家养老去了。”
贾平安心中失望,“那位上官是谁的人?”
门阀世家的时代,但凡有出息的官员都会站队,否则凭什么轮到你升官?
崔建随口说道:“我与他共事数年,此事大概也只有我知道,是兰陵萧氏。”
他见贾平安发呆,就笑道:“为何查他?那人是太子洗马……难道。罢了,这等事我也不管。”
他觉得贾平安是为了武媚出力。
贾平安起身,“多谢崔兄,回头喝酒。”
回到百骑,贾平安吩咐道:“包东带着人,和我去一趟太子那里。”
第465章 你莫要挑战我的耐心
贾平安带着人进了宫中。
他们刚进去没多久,王忠良就出了宫,直奔百骑。
一路到了太子驻地。
汉唐的太子远比宋明的太子要牛,守门的军士见百骑气势汹汹而来,就喊道:“止步!”
贾平安点头,包东上前,“百骑奉命而来。”
军士点头,“稍待!”
有人进去禀告。
“贾平安?”
李忠看向了自己的臣属。
“殿下,此人乃是武媚的阿弟,不可亲近。”
孤自然知道,但需要你们背书!李忠微笑道:“如此,便等一等。”
这是上位者的权利。
外面的贾平安在等待。
时光流逝,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武阳伯!”
王忠良来了,刚才他在百骑白跑了一趟,火气十足,“陛下召见。”
贾平安上前,“王中官,敢问何事?”
王忠良也不怕告诉他,“太子那边来人,说你抓了杨英强。”
贾平安一怔。
现在去见皇帝,这里怎么办?
若是章允生出变故来怎么办?
比如说他答应为长孙无忌做个污点证人什么的……
瞬间各种念头转动,贾平安低声道:“王中官,我这里已经寻到了传话之人,可否等等?”
拿了人之后他就主动了。
王忠良摇头,“武阳伯,不是咱不通情理,咱是陛下的身边人,陛下说让你去,咱只能让你马上去。”
这一去就有可能生变!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此事好坏都由贾某承担!”
王忠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在冒险!可咱却不能放任,否则你有罪,咱也会跟着被罚!”
若是贾平安今日没来过这里,那么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他若是跟着王忠良进宫,晚些章允得了消息,心怀鬼胎之下,弄不好就会生出变故。
到时候我是黄泥巴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贾平安抬头,眼中多了血丝,“王中官,得罪了。”
他回身,“包东!”
“在!”
贾平安说道:“你跟着我进去!”
太子的身边侍卫众多,二人进去不能说是不轨。
王忠良心中一震,知晓自己若是不干涉也是错。
“武阳伯,莫要一意孤行!”
贾平安沉声道:“王中官,贾某一心只为陛下,此刻若是离去,那嫌犯定然会生出变故。”
此人竟然这般倔吗?
王忠良说道:“若是出了岔子,陛下也保不住你!”
这里是太子的地方,贾平安硬闯就是冒犯,回头长孙无忌一伙人会把他喷成渣渣,连带武媚都跑不了。
贾平安按住刀柄,“若是错了,贾某便一刀剁了自己!”
这般笃定,那定然便是大事……王忠良摆手,“罢了,咱……就当没看见!”
守门的军士见状也傻眼了。
“武阳伯……”
贾平安冷冷的道:“这是贵人在打架,不过贾某行事却不喜带累无辜之人,包东!”
包东过来,军士不解……
呯!
包东一拳,军士明白了,就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只是他的演技有些浮夸,竟然还在惨叫。
比咱都假!王忠良都面色铁青,“不像话!”
……
贾平安一路闯了进去。
“殿下!殿下!”
李忠拿着书卷,和几个属官在讨论学问,皱眉问道:“何事?”
来人说道:“武阳伯带着人闯进来了。”
李忠面色微变。
下面有人笑道:“殿下德行无差,安心就是。”
那天的话外泄后,李忠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属官和王皇后都告诫他要谨言慎行。
他笑道:“如此,孤便看看这个跳梁小丑意欲何为,随后进宫去见陛下,让陛下看看这个跋扈之人干出来的事……竟敢强闯孤的地方!他好大的胆子!”
但他却丝毫不提自己在接到贾平安求见的消息后的置之不理。
你的话真多!门外贾平安行礼后,目光转动,“敢问殿下,章洗马可在?”
“何事?”
外面传来了章允的声音。
“拿下!”
正准备进来的章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包东反剪了双手。
李忠勃然大怒,“贾平安,大胆!放开章洗马。”
这位太子看着颇有威仪,可却是皇后的棋子,只能紧紧靠在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小团体周围。
“殿下救我!”
章允奋力挣扎着。
李忠冷着脸,“来人!”
太子的侍卫涌了进来。
此次定然要弄死你!李忠起身,“孤这便去请见陛下!”
那些属官冷笑着,有人说道:“今日便让这个跋扈之人颜面扫地!”
章允挣扎着,“贱狗奴,今日章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让你这个扫把星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你如何从冀州来了长安?”
贾平安回身,目光锐利。
章允一怔,“章某乃是循例提拔,殿下,贾平安这是想污蔑我!”
啪!
贾平安一巴掌。
章允呆住了。
李忠勃然大陆,刚想喝令。
贾平安冷笑,“那位提拔你的人可还记得?”
章允的嘴唇在颤抖,继而浑身颤栗,“我……我……我罪不可赦。”
李忠呆滞。
那些和章允相熟的属官震惊不已。
“章洗马,章洗马!”有人说道:“你莫不是疯了?”
章允面如死灰,身体猛地下坠,包东一人竟然拉不住。
贾平安回身看着李忠,“先前臣请见,禀告之人进来了许久却未曾回去,臣不得已只能强行闯入。”
这是解释了自己闯入此地的缘由。
贾平安目视李忠,“臣准备带走章允,殿下以为如何?”
他看似很恭谨的在请示,可李忠却笑道:“武阳伯为陛下效力,立功颇多。章允既然认罪……章允,你所犯何事?”
章允绝对不敢说,否则李忠和长孙无忌等人知晓他是兰陵萧氏的卧底,回过头就能灭了他全家!
李忠就指望贾平安说出来。
贾平安回身,“带走!”
章允竟然感激的看了贾平安一眼,爬起来就乖巧的跟着走。
呯!
身后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李忠面色铁青!
……
“陛下,贾平安求见。”
李治抬头,“他拿了太子的人,如何说?”
王忠良进来了,“陛下,先前贾平安在太子那边拿了洗马章允,那章允竟然浑身颤栗,说自家罪不可赦。”
李治眯眼,“让他进来。”
先前太子的人来禀告百骑昨夜拿人的事儿,皇后那边知道了也派人来诉苦,说贾平安跋扈。
这个臣子……他究竟是查到了什么?
贾平安进来了,随后是章允。
“陛下,臣奉命查探泄密之事,经查,太子洗马乃是萧氏之人!”
瞬间李治就全明白了。
他本是在看书,右手一松,书卷就顺着往左边卷去,最后两个卷轴碰在一起,从案几上滑落。
呯!
声音不大,但王忠良却心中一凛。
章允那日在场,杨英强被百骑查过,洗清了嫌疑;两个内侍自然不消说……剩下一个章允,竟然是萧氏的人。
在得知了章允的身份后,所有的疑团都揭开了。
“太子与贾平安争执,你散播了出去,利于……”
李治起身,一脚把地上的书卷踢飞了起来。
书卷在半空中展开,纠缠在一起,落地就乱糟糟的一团。
还是线装书好啊!
贾平安在想李治为何不用线装书。
“胆大……”,李治负手,突然就笑了起来,“太子倒霉,皇后就会倒霉,萧氏好手段。”
自从武媚专宠之后,皇后和萧淑妃就结为盟友,可没想到萧氏却在背后捅了皇后一刀。
李治摆摆手,有人带了章允出去。
我的功劳啊!
太子和他的争执通过此次事件算是洗清了,就是太子跋扈。传话的是萧氏的人,如此贾师傅就是无辜的……
我冤啊!
李治看着他,淡淡的道:“萧氏那边……你去看看可有邪祟。”
这……
这是奖励?
让我去萧淑妃那边冒个泡,耀武扬威一番?
最终我就成了兰陵萧氏的眼中钉。
皇帝果然都不是好人。
贾平安告退。
身后,李治吩咐道:“百骑此次办事得力……”
要嘉奖了。
贾平安一路到了萧淑妃那里。
“淑妃,贾平安来了。”
萧淑妃楞了一下,“这是何意?此人蒙骗了我,冷着他!”
贾平安进来,就看到了一个倨傲的萧淑妃。
果然是艳光四射,难怪能专宠数年。
贾平安行礼,萧淑妃冷冷的道:“不去你那阿姐处,来我这里作甚?!”
贾平安抬头,“有人散播臣和太子殿下的话,那人……”
他盯住了萧淑妃。
“无礼!”
边上有人厉喝。
萧淑妃的脸上瞬间就失去了血色,挥手一巴掌,说话的女官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你果然知情。
你让我失望了。
贾平安微微颔首,“那人乃是太子洗马章允。”
瞬间萧淑妃的身体就委顿了下去。
贾平安告退。
刚转身,萧淑妃厉声道:“站住!”
贾平安回身,“淑妃可还有事?”
萧淑妃挥手,“都出去!”
贾平安也跟着出去。
萧淑妃想弄一把刀子把这人给砍杀了,“贾平安留下。”
贾平安正色道:“淑妃,臣是外男。”
萧淑妃冷笑道:“我孩子都多大了?你说这些何用?若是你不站住,回头我便和陛下说你非礼。”
李治不会相信!
但贾平安还是站住了。
等人都出去后,萧淑妃缓缓走下来。
那张艳丽的脸上多了些惶然,“陛下可得知了?”
皇帝让我来这里,就是想通过我的嘴来告诉你,兰陵萧氏的事儿发作了。
贾平安点头,“保重。”
这是一次很严肃的提醒。
若是这一切都不改变的话,萧淑妃的未来依旧是死于冷宫之中。
他转身准备回去。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瞬间贾平安浑身汗毛倒立。
这个女人喊一声无礼,随即那些人蜂拥而来……
他向前一步,身后的手滑落,然后他疾步出了寝宫。
身后,萧淑妃茫然的道:“陛下是如何说的?”
……
“告诉太子,最近少说话,多读书。”
王皇后在告诫太子的人,“另外,让他对长孙相公尊敬些。”
“是。”来人正是先前在皇帝那里告状的男子,“皇后,殿下最近的学业长进很多。”
“那就好。”王皇后笑道。
“只是那些话对殿下的影响颇大,殿下担心陛下那里会……”
王皇后淡淡的道:“他很蠢。就算是对长孙相公示好,也用不着去冲着贾平安说,那就是个扫把星,更是个桀骜之辈。他这般说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不过我这边已经放话了,此事便是贾平安故意散播的谣言……”
来人敬佩的道:“如此贾平安无法分辨,外界自然就减少了对太子的疑虑。皇后英明。”
王皇后微笑道:“告诉太子,好好的。”
“是。”
来人准备告退。
“皇后!”
蔡艳急匆匆的来了,见太子的人在,也不避讳,“萧淑妃去了陛下那里,穿着素净,出来后面色惨白。”
“这是被呵斥了。”
王皇后的一怔,“她做了什么?”
“皇后。”有内侍来了,“陛下嘉奖百骑和贾平安。”
王皇后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她才将呵斥了贾平安,把散播那些话的罪名栽在他的头上,可转瞬皇帝就嘉奖了贾平安,这是活生生的打了她一巴掌。
男子愕然,“皇后……”
……
“五十头羊,哈哈哈哈!”
百骑里,程达得意洋洋的道:“晚些烤来吃!”
“煮来吃,还能喝汤。”
明静觉得程达就是个暴发户的性子。
“汤有什么好喝的?”程达舔舔嘴唇,“在山上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恨不能吃一块油脂。”
“你的肚皮里全是油脂。”明静看了他微微凸起的肚腩一眼。
程达干呕了一下:“……”
明静见他郁闷,就说道:“昨日我在宫中,有炖的蹄膀,入口即化……”
程达不禁狂吞口水。
明静叹道:“可我不喜肥腻,就吃了一小块,你说这是不是太无用了?”
MMP!
程达回身,“武阳伯,还是炖吧。”
贾平安对此没意见。
他把衣裳换下来,随手丢在值房里,“我出去一趟。”
明静看着衣裳,不禁悲从心来。
我为何要答应呢?
不想买买买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不差钱。
但……
洗吧。
她带着衣裳去了水渠边,有不少人也在洗衣服。
“说是那章允叫嚣,可武阳伯何等人,一巴掌抽去,章允当即认罪。”
“说是皇后想除掉武阳伯,于是与柳相密谋,散播谣言,说那些话都是武阳伯传出去的,目的就是想让太子倒台。”
“……”
这么快外面就知道了?
明静有些不解,心想百骑内部不可能泄密,唯一的可能……
太子疯了?
……
贾平安晚些再度进宫。
“此事你做的极好。”
武媚无需人搀扶,缓缓而行。
“陛下不会严惩萧淑妃。”武媚的眼中多了些讥诮之色,“若是处置了萧淑妃,皇后会不安。”
难道已经在谋划废后了?
这等事儿贾平安不好过问,“阿姐,外面有传言,说皇后坑我……”
“我令人去传的话。”武媚挑眉,“那贱人竟然敢冲着你撒泼,我自然要一巴掌把她抽回去。先前有人传话,说皇后那里砸碎了一地的东西。”
王皇后恼羞成怒了。
贾平安随即告退。
武媚似笑非笑的道:“见到卫无双她们你恨不能时光停滞,怎么来了我这里,就像是龙潭虎穴,恨不能马上就走了。”
我想去看看我的大长腿啊!
贾平安赶紧一番忽悠,武媚轻笑道:“去吧。”
见他远去,武媚回身道:“那些男人都喜欢在外面厮混,平安却还好。以后两个女人在家,他也算是安稳了。”
昭仪,可小贾在外面有人啊!邵鹏欲言又止,“昭仪,公主那边……”
“高阳?”
高阳如今见到她就像是教导了小姑般的,很是规矩。武媚笑了笑,“平安只有三个女人,算是洁身自好了。”
这是默认了高阳和贾平安的关系。
但凡有些权势的男人,家中没有十个八个的女人,你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邵鹏笑道:“可不是,外面有人说武阳伯性子古怪,竟然不收用女人。换做是旁人,家中的女婢怕是都收用了许多。”
武媚叹息一声,“做人不能太过洁身自好,否则容易被人排斥。”
“昭仪,皇后来了。”
戴着抹额的王皇后来了,身后乌压压的一票人,气势汹汹。
“来人!”
邵鹏一声喊,殿内涌出了数十人。
周山象抱起李弘,冷笑道:“昭仪早有准备,今日便看鹿死谁手。皇子,要争气呀!”
李弘张嘴,“啊……”
皇后走了过来,微微昂首,居高临下的道:“我的宫中如何,旁人如何得知?旁人得知了如何敢说出去?贱人,可是你?”
武媚的个子不矮,她轻喝道:“退开!”
挡在她身前的邵鹏略微让开了些,但依旧警惕的保持着随时能出手的状态。
武媚上前一步,凤眼中含着讥诮,“你令人传话诬蔑我的阿弟,这又如何算?”
她不屑于否认自己做下的事儿。
这也是一种轻蔑。
看着这个被自己接进宫的女人,王皇后肠子都悔青了,“当年我就不该接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进宫。”
武媚微微一笑,“你错了,没有你,你以为我就无法进宫吗?”
皇帝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皇后就算是不出手,他也会想办法把武媚弄进宫来。
武媚语气森然,“你几次对平安下手,外面是柳奭,宫中是你,王氏,你莫要挑战我的耐心!”
王皇后的面色微青,厉声道:“我乃皇后,贱婢,你能如何?”
啪!
武媚挥手。
王皇后捂着脸……
所有人仿佛都被施了定身法,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永徽五年五月,武昭仪掌掴皇后。
第466章 本王以前只是渣了一点
累了一天,贾平安也没见到大长腿,疲惫的准备躺下。
吱呀!
门被人推开了,一股子夜风吹了进来。
门外,沈丘神色冰冷。
“你身后若是带着雾气,说你是鬼没人不信。”
贾平安觉得这货多半是被割淡后心里扭曲了。
沈丘飘然进来,冷冷的道:“今日萧淑妃去陛下那里请罪,陛下突然提及柳奭,萧淑妃面色剧变,只是叩首。”
这个女人啊!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跋扈却简单的女人。”
我被骗了!
贾平安一直觉得自己是老司机,但在李治那里栽过,在阿姐那里就不消说了,可没想到竟然萧淑妃也能让他打眼。
沈丘轻轻按压了一下额际的头发,觉得有些松散了,不禁微微蹙眉。
“你这是自作聪明。”他轻蔑的道:“萧淑妃能和皇后争斗多年而战而胜之,得了陛下的专宠,你以为就是靠着跋扈?愚不可及。”
“我只是带着善意去看这个世间。”贾平安反唇相讥,“而你,你看世间都是灰色的,你可有牵挂之人?”
沈丘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回身就走,“先前萧淑妃去时,我在边上戒备。”
皇帝竟然惧怕萧淑妃和柳奭达成了谋害他的协议?
“这是……不至于吧?”
贾平安觉得这是反应过度了。
“帝王的安危难道就寄托在一个判断上?”
是了。
贾平安觉得这话没错。
但萧淑妃就此凉了?
“柳奭到底答应了萧淑妃什么,让她愿意为此出手陷害武昭仪,此事要着紧查。”
沈丘飘然而去。
“哎!你特娘的给我关上门啊!”
没道德的人!
贾平安出去,就见沈丘站在左边,一身白衫,就沐浴在月光中,看着很是孤寂。
“我不该挤兑你。”贾平安觉得自己前面的话说的过火了些。
沈丘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回身,“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
一夜好睡,贾平安醒来收了外面晾晒的衣裳,再去吃了早饭,小日子就是这般的滋润。
肖玲来了。
“武阳伯。”
“何事?”
肖玲看向他的目光很复杂。
“公主说晚些想去外面转转。”
咱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吗?
外面风大,不小心就受凉了。
贾平安很无奈。
晚些,他和高阳在外面相遇。
有一群官吏正好经过,高阳骄傲的道:“贾平安。”
“臣在。”
贾平安就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高阳淡淡的道:“我要出行狩猎数日,你护卫,若是出了岔子,小心你的皮肉!”
数日?不是半日吗?而且不是你要狩猎我吗?贾平安不知高阳为何这般说,但还是应了,“是。”
那些官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贾平安,有人嘀咕道:“武阳伯竟然不敢和高阳公主翻脸,可见宫中说他对皇后不敬的传言为假。”
“是啊!”
贾平安听到这些嘀咕,不禁醉了。
只是一个配合的演出,竟然就能让王皇后的阴谋落空了?
高阳带了一些人,到了没有外人的地方,高阳依在他的怀里,柔声道:“郎君,先前可感到委屈?”
这娘们!
贾平安淡淡的道:“下次注意,不然严惩。”
高阳抬头,眼中水波流转,“郎君,要不晚些就严惩妾身吧。”
我!
晚些,某个山洞里,贾平安喘息如牛,高阳娇媚如水。
“郎君,我昨日去了皇帝那里,提及皇后时,皇帝看着有些厌恶。”
高阳果然就是我最好的内应。
想到这里,贾平安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高阳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伸手拨开被汗水糊在额头上,挡住视线的秀发,低声道:“过几日皇帝会宴请在天台山的皇亲,我会去。”
她抬头,“我定然会让皇后没脸。”
“此事你别掺和。”贾平安担心高阳掺和会让局势变化。
“郎君觉着我办事不力吗?”高阳的身体扭动了几下。
贾平安挥手拍了一下。
高阳脸色绯红,“郎君,妾身错了……”
出了山洞时,贾平安精神抖擞,高阳却需要挽着他的手臂才能站稳。
李大爷的药方果然灵验啊!
他带着高阳在山间转悠,遇到好景色就驻足观赏。
肖玲在后面跟着,见公主不时仰头,眼中全是爱慕的看着贾平安,就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我从未见公主这般快活过。”
侍卫点头,“公主以前肆意而为,看似快活,可却见不到笑脸。”
高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鸟,快活的在山间飞翔着。
到了半山腰时,高阳见到一棵大树颇为有趣,就说要爬树。
她把长裙捞起来塞在腰间,膝盖以下都露在了外面,然后双手把住树干。
“掉下来我可不接。”
高阳回头,得意的道:“以前在宫中时我就喜欢攀爬,阿耶说我前世便是男儿……”
“有人来了。”
高阳皱眉,顺势松手往下跳。
这个娘们!
贾平安接住了她,随即帮她把裙子放下来。
高阳飞快的道:“郎君,我的腿可好看?”
贾平安回想了一下先前,“好看。”
高阳回以一个妩媚的眼神,随即冷漠。
那个骄傲的高阳公主回来了。
这里有一条小径,下面一群人缓缓爬了上来。
“是柳相和上官仪!”
下面一群人也是来游山玩水的,为首的竟然是柳奭和上官仪。
不对,后面那是谁?
李义府?
柳奭是王皇后的人,也可以说是半个长孙无忌的人。
上官仪是妥妥的帝党,李义府也是帝党,但却是个墙头草,后续投靠了阿姐。
后面还有些官员,大概是轮休,所以集体出行。
小径的边上有个平台,大树就在边上。
贾平安就站在那里。
柳奭抬眸,眼中闪过厉色。
身着红裙的高阳就像是一团火,站在了贾平安的身边。
“柳奭最近上蹿下跳的。”高阳轻蔑的道:“最是无耻的一个人。”
他并非是无耻,只是太虚。
柳奭的仕途和王皇后息息相关。当年王氏为太子妃时,柳奭因为是太子妃舅父的缘故被提拔为兵部侍郎;李治继位后,王氏封后,柳奭水涨船高,被提拔为中书侍郎……
这等官员后世大概会说是靠着裙带关系升官,但在此刻却颇为正常。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这个道理。
柳奭第一个上来,他单手叉腰,目光扫高阳,拱手,“见过公主。”
贾平安被他无视了。
你竟然敢无视小贾?
高阳微微昂首,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算个什么?也配?
柳奭没想到高阳会给自己没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义府和上官仪跟上来了。
“见过公主。”
二人行礼,然后对贾平安微微颔首。
所谓颔首就是一种打招呼的形势,大家友情未满,敬而远之的一种姿态。当然,上官对下属也是这种姿态。
高阳微微颔首。
李义府一怔,觉得高阳托大了些,好歹你出个声啊!
高阳淡淡的道:“有些臭。”
这娘们,一棍子把三人全给抽了。
什么臭?
我和小贾一直在这里,自然不是他。那么就是你们三人中的某一个的汗臭味。
柳奭面色平静,忽略了高阳的话,看着贾平安说道:“武阳伯擅自闯入了太子府中,可知尊卑?”
这话说的极好:没说贾平安去拿人,而是揪住了贾平安没有等待太子同意就闯入的错处不放。
柳奭这是疯了?
贾平安觉得柳奭和自己较劲真的不值当。
但看看他眼中的恨色,贾平安就知晓王皇后把自己恨之入骨,转过来反馈给柳奭,柳奭就当着一群人的面想打他的脸。
高阳握紧了小皮鞭……
贾平安微微一笑,“柳相当时看到了?”
“老夫去了太子处。”柳奭冷冷的道;“一个百骑统领,没有陛下的令,你竟敢闯入太子之地,谁给你的胆子?”
李义府看了上官仪一眼,心想这可是把陛下提出来了啊!你不上?
上官仪看都不看他,知晓此人乃是个小人,这时候就想撺掇自己上,随后他在后面渔利。
关键是贾平安三番两次的让上官仪没脸,上官仪自然不会上。
李义府和许敬宗不和,老许觉得李义府是个小人,所以每次遇到都一脸不屑狂傲,被李义府暗中记恨。
于是皇帝的两个心腹在这里,却袖手旁观。
“王忠良被你吃了?”
贾平安讥诮的道:“王忠良当时就在门外,你莫非认为王忠良欺瞒了陛下?如此,贾某下次进宫当向陛下禀告此事。”
柳奭最近进宫已经感受到了寒风刺骨,那些内侍看着他冷冰冰的,目不斜视,就像是交差般的把他带到地方,随后闪人。
王忠良是李治的身边人,宫中的大佬。
事情发生时,王忠良就在外面看着。你柳奭竟然无视了他,这是想对老王下手?
内侍睚眦必报的多,柳奭下次再进宫,怕是要小心被人挖坑给埋了。
柳奭深吸一口气,“老夫说的是你!”
“此事贾某和王忠良商议过。”
贾平安笑的很可恶。
“王忠良对陛下忠心耿耿,可没想到柳相竟然觉着他不轨……柳相这是想插手陛下的身边事吗?是了,皇后也喜欢如此,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
贾平安一开口,就把这事儿阴谋化了。
——你柳奭想插手陛下的身边事,可却寻不到机会,于是借着我贾某人的事儿想把王忠良拉进来埋了。而这个图谋的背后是谁?
王皇后和你柳奭!
“小人!信口雌黄!”柳奭冷笑回身,“二位可为老夫见证……”
谁敢?
李义府竟然蠢蠢欲动。
果然是个小人!
但上官仪却一脸懵逼。
你们在干啥?老夫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这便是聪明人。
高阳冷哼一声,“我可作证!”
柳奭心中一喜,接着一冷。
高阳用小皮鞭指着他,“你一路逼迫武阳伯,暗示王忠良渎职。”
卧槽!
这个娘们好狠的心!
柳奭面色一冷,“公主慎言!”
高阳倨傲的道:“我在皇帝那里也是如此,怎地,你觉着不妥?还是说你家要插手皇室之事?”
“他已经插手了。”
贾平安一刀砍下去,上官仪仿佛看到了柳奭浑身飙血。
好险,老夫刚才若是出言,高阳定然会把老夫也拉进去埋了!李义府看了高阳一眼,眼中迸发出了些阴毒之色。
贾平安把这些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挡住了高阳,“柳相这是想要逼迫公主吗?”
柳奭盯着他,“你会死无葬身之地,老夫对此深信不疑。”
一股恨意就像是刀枪般的戳了过来。
贾平安冷冷的道:“靠着皇后的舅父身份,你经历了多少侥幸?真以为自己的才华能经天纬地?在贾某的眼中,你不过是一介幸臣罢了!”
这是极大的羞辱!
柳奭挥手。
高阳下意识的挥鞭。
啪!
这一鞭抽在了柳奭的手臂上。
柳奭捂着手臂惨哼一声。
“若非公主出手,贾某会让你知晓什么是拳怕少壮!”
他回身,“公主,下面还有不少地方值得赏玩。”
二人扬长而去。
柳奭回身,“二位可看到了?”
他发誓今日要让贾平安和高阳付出代价。
老夫是陛下的人,你一个投靠长孙无忌的外戚,也想让我助你?上官仪淡淡的道:“老夫还有事,先走了。”
上官仪走了,那么李义府呢?
李义府说道:“一起。”
剩下的官员们纷纷攘攘的,这个说要回去有事,那个说肚子疼……转瞬这里只剩下了柳奭和两个随从。
山风吹过,吹动了柳奭的斑白头发,看着格外的苍凉。
随从小心翼翼的道:“阿郎,高阳公主和贾平安亲近,不该在她在的时候出手。”
今日的柳奭有些冲动了。
柳奭看着渐渐往下走的高阳和贾平安二人,淡淡的道:“贾平安得了嘉奖,皇后那边语焉不详,可老夫总觉着皇后不对,看着就像是一截枯木,问了却不肯说。今日老夫一直在套李义府和上官仪的话,可这两个老贼都滴水不漏。”
随从讶然,“阿郎,你先前是故意的?”
“老夫见贾平安在此……贾平安和许敬宗交好,而李义府和许敬宗交恶。李义府小人也!得了这等机会,定然会出手。”
“可他今日却忍住了。”
“是啊!”柳奭苦笑道:“他忍住了,就说明皇后不妙了!”
若是皇后的地位稳固,李义府就敢冲着贾平安龇牙咬一口,事后解释说为了皇后的名声,贾平安反而要挨收拾。
“皇后!”
柳奭的眼中多了悲色。
……
贾平安带着高阳在山里转悠了许久。
回来时,高阳就挂在他的身上,一脸娇弱不堪的模样。
这个娘们骑马狩猎打马毬都没事儿,爬树比我还厉害,竟然这般娇弱……
贾平安一脸嫌弃的道:“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高阳慵懒的道:“郎君不带,我便挂在郎君的身上。”
路过那个洞穴时,高阳的精神陡然就好了。
要细水长流……贾平安干咳一声,“时辰不早了。”
高阳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看看可落下了东西。”
我信你的邪!
回到了住所,贾平安见外面晾晒着衣裳,不禁暗爽。
“兄长!”
李敬业急匆匆的来了,见到高阳后就拱手,“见过公主,公主……公主怎地如此娇美?”
这货啥时候这么会夸人了?
贾平安看了一眼,果然娇美。
我果然越来越美了吗?高阳心中美滋滋,却淡淡的道:“可是寻武阳伯有事?”
“是啊!”李敬业一脸尴尬,却不肯说。
高阳冷冷的看了这个棒槌一眼,“小贾,过几日咱们去山中狩猎,玩几日再回来。”
贾平安应了,高阳昂首而去。
面对别人,那个倨傲的高阳便又回来了。
“公主真美。”
李敬业就差点流口水了。
“再美也不是你能惦记的!”贾平安真想拍这厮一巴掌,“寻我何事?”
“对了,差点忘记了。”李敬业一拍脑门,“尉迟循毓和滕王先前寻你,说是有人在瀑布下聚众吟诗作赋,公议的第一名可得玉石一块。”
“兄长。”李敬业一脸艳羡的道:“滕王得知你要出去狩猎数日才回,就说那些人定然是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敢开什么文会。若是兄长你在,定然能把那块玉石夺了来。”
“没空!”
贾平安懒洋洋的,只想洗个澡,然后享受一顿美餐,最后睡一觉。
李敬业叹道:“我也想去。”
“你去……”自取其辱这话贾平安不忍说出来。
“他们说有随行的妇人也去了不少。”
皇帝要在此待半年,他有宫中的美人,但不能让臣子独守空房吧?
所以随行的妇人不少。
“也有不少小娘子呢!”
李敬业垂涎欲滴,“那些妇人好大的屁股。”
“你迟早会被人捶死!”
贾平安打个哈欠,“不去。”
李敬业眼珠子一转,“兄长,那块玉石他们说能弄几副镯子呢!边角还能弄些玉佩,玉扳指什么的。”
我的大小老婆!
还有高阳!
阿姐也得进贡一份吧。
贾平安怦然心动,“罢了,带你去看看美女。”
二人随即出发。
……
瀑布洒落下来,溅起水花无数。
下面修建了一个水池,流水顺着往下流淌,渐渐成了溪。
水潭边有大块空地,此刻坐了不少人。古木参天,从边上覆盖了水池上空,格外的阴凉。
一个男子站在水潭边,负手吟哦着自己的诗。
坐在上首的便是今日的主持者李素。
李素四十余岁,乃是宗室。此刻他含笑抚须,看着斜对面坐着的李元婴问道:“滕王可有了?”
李元婴号称宗室人渣,在场的宗室都离他远远的,仿佛此人的身上带着疫病。
那些妇人和小娘子们坐在靠近山壁的阴凉处,纷纷看了过来。
本王没有啊!
画画李元婴自问能碾压在场的所有人,可作诗……
他本是来看热闹的,顺带看看那些妇人小娘子养养眼。
可李素却几次请他作诗,不好拒绝。
尉迟循毓低声道:“这人几次看你,眼神不屑之极。我说滕王,你以前究竟是干了些啥,以至于宗室的都看不起你。”
本王以前只是渣了一点!
那边的作诗完毕,李素举杯喝了一口,神色淡然,“滕王?”
该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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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天空一声巨响,平安闪亮登场
大唐皇室出了不少人渣和奇葩。
比如说李神通,这位李渊的堂弟号称屡败屡战,被窦建德和刘黑闼打的屁滚尿流,却要和房玄龄等人争功。
但这只是没有自知之明。
李元婴在地方大兴土木不说,还搅的地方不得安宁,以至于怨声载道。
百姓提及宗室,必然会提及这位人渣藤,以至于宗室都羞于与他为伍。
今日李元婴和尉迟循毓本是来看美女的,没想到李素却觉得他是不速之客,于是屡屡请他作诗。
谁不知道人渣藤就是画画有一手,写诗……他要是写诗有出息,也不至于被人鄙夷。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你但凡有才,有大才,那么你的缺点就会被宽容。比如说李白,大佬在饮酒作乐,皇帝遣人来请他,李白说了什么?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云臣是酒中仙。
人渣藤没有诗仙的才华,所以被人说是宗室人渣自然没法反驳。
李素含笑道:“滕王想了许久,可有了?”
边上有人笑道:“滕王怕是在酝酿大作吧?”
“定然是了。”
“我等当洗耳恭听。”
这是抬轿子,把你举高高,晚些下不来了,这些人就在下面嘲笑。
尉迟循毓低声道:“你行不行?”
本王……
李元婴目光坚定。
尉迟循毓心中暗喜,心想难道今日还能跟着滕王出个风头?
“不行!”
李元婴低声道:“你说……本王装晕如何?随后你背着本王回去,如此谁也无法指责。”
“太假!”尉迟循毓觉着这厮今日要悲剧,“要不……认输吧,就说你喝多了。”
“可本王今日没饮酒。”李元婴额头冒汗了。
尉迟循毓无奈,“就说你昨日夜御十女,脑子没了。”
李元婴苦笑。
李素皱眉,“滕王神态悠闲,莫非觉着老夫可欺?”
众人都知晓李素今日是想给人渣藤一个深刻的教训,所以都哄笑了起来。
这话欺人太甚!
李元婴冷冷的道:“你可敢与本王比作画?”
“哈哈哈哈!”李素笑道:“作画小道也,我等当以诗赋文章为要。今日滕王顾左右而言他,莫非……不学无术?”
这话算是一记重锤,为宗室出了一口恶气。
李元婴勃然大怒,“你待如何?”
李素冷笑:“看看今日在场的宗室,谁不想让你原形毕露?不学无术之辈,让我宗室名声扫地,无耻!”
那些宗室不禁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李元婴孤立在那里,看着狂怒,却无奈。
李素淡淡的道:“老夫早就想给你一个教训,今日算是得偿所愿,痛快啊痛快,哈哈哈哈!”
李元婴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什么题目的诗?”
一个声音悠悠传来。
李元婴狂喜回身,“先生!”
侧面就是山路,贾平安和李敬业跳了下来,拍拍手,含笑道:“贾某听闻此处有文会,便不自量力而来。主人为谁?是何题目?”
笑声戛然而止……
那些女人抬眸看去,讶然之余,有人说道:“此人诗才无双,今日竟然无人请他吗?”
“说是被高阳公主抓去做护卫,要数日才回来。”
“那他怎地出现了?”
“他毕竟是百骑统领,高阳公主也不能指使。”
“那今日……”
“什么今日,你看李素。”
李素原先觉得人生快意便在此刻,可此刻那些快意都凝固在了脸上。
李元婴迎过去,“先生,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贾平安看了那些宗室一眼,心想老李家的宗室说句实话,真心没几个好鸟。这些人在此围剿李元婴,不外乎就是做给李治看的。
李元婴执掌了走私生意,刚开始宗室都以为此人只是在帮皇帝打杂。可李元婴渐渐的阔绰了起来,出手大方,花钱大气,宗室那些人就觉得古怪,一查,竟然是执掌了走私生意。
这一下算是触动了马蜂窝,有人隐晦的表示自己有经商才干;有人说人渣藤的人品靠不住,不如换了我儿子来……
可李治一概不搭理,让那些人气的肝疼。
今日李元婴算是送上门来找虐,李素这等人哪里会放过机会,定然要让他丑态百出,方能解恨。
尉迟循毓也觉得这些人过分了,“先生,他们说滕王乃是不学无术之辈。”
“胡说八道!”
贾平安觉得过分了,“滕王会作画,还会建滕王阁。”
人渣藤渐渐圆润的脸上多了苦涩,“本王虽说以前时常被先帝和当今陛下呵斥,但从未被今日这般羞辱过。先生……”
你的学生受辱了!
李元婴虽然渣了些,但好歹遇事能杠,不是那等小人。
贾平安见他眼眶发红,就拍拍他的肩膀,“安心”
他走了过去,目光扫过众人,“贾某刚回来,正好和敬业出来转转,没想到竟然遇到各位高士在此文会。”
李素心中膈应之极。
他就是听闻贾平安将会陪侍高阳公主出行数日,这才召集人来弄了个文会。
现在贾平安来了,如何应对?
他看向了那些宗室。
刚才人人争先恐后要吟诗,现在却个个木然。
那些大才呢?
李素目光转动,看向了今日赴会的大才们。
大才们个个面色僵硬。
所谓同行是冤家,惺惺相惜的是极少数。本来大伙儿正在作诗装比,引得那些女人赞不绝口,堪称是人生巅峰……
天空一声巨响,贾平安闪亮登场。
一个大才欲言又止。
李素心中欢喜,“马郎君,可是有了?”
那位马郎君干笑道:“非也,只是腿麻了,动动。”
我的积威竟然如此吗?
贾平安皱眉,“滕王。”
李元婴这才恍然大悟,“先生,今日以夏为题。”
此刻正是夏季,这个题目倒也贴切。
贾平安负手看着周围。
这是要就地取材!
众人不禁精神一振。
宗室们希望贾平安今日发挥失常,随后群起而攻之,把他和人渣藤一起轰碎。
大才们看似平静,实则巴不得贾平安来一首什么:天空突然一闪电,原来有人要抽烟;若非有人要抽烟,为何天空一闪电。
然后他们会暗自狂喜,随即为贾平安开脱,说他今日如何如何的不妥当,一句话,非战之罪。
可实际上他们会暗自笑破肚皮,爽的直抽抽。把贾平安踩到了泥地里。
人心,从来都是这般。
而那些女人却不同。
她们屏息静气,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诗才无双怎么作诗。
几个小娘子有些紧张的挽着同伴的手臂看着贾平安。
“你说他会作什么诗?”
“定然是……定然是名篇。”
“哪有那么多名篇?”
“武阳伯就有!”
一个小娘子憧憬的道:“武阳伯说他的诗才就像是水,满腹皆是,要多少有多少。”
“来了来了!”
众人安静了下来。
贾平安转身过来,几首诗在脑海里选择了一下。
见他不动,有人笑道:“武阳伯,莫非还没有?”
几个人笑了起来,可笑声很单薄,自己尴尬了自己。
“不,是来的太多,贾某不擅长选择,所以有些踌躇。”
有选择困难症的贾平安一脸无奈,“几首诗……贾某都觉着不错,可舍弃了这首不好,舍弃了那首也不好。若是全数念诵出来……”
我就片刻的功夫就弄了几首诗,若是都念诵出来,你们会不会生无可恋?他看看那几个男子,“那也不好。”
我们憋半晌才有了一首诗,他却只是转悠了一下就来了几首,作诗就和吃饭般的轻松……那几个笑起来的男子满脸尴尬。
“先生果然豪迈。”
看到贾平安一番话就压的那些人鸦雀无声,尉迟循毓赞道:“先生果然是先生,诗未出,这些人就已经被镇住了。”
李元婴喃喃的道:“若是先生今日能让那些人颜面扫地,本王……本王就把府中的绝色女子都送给先生。”
“给我一个。”
“闭嘴,先生开始了。”
“我有些选择困难。”贾平安一脸无奈,然后微笑。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年轻人俊美,微微一笑,那些女人见了不禁先给了五十分。
“泉眼无声惜细流……”
众人一看边上那处冒水的地方,不禁暗赞。
“树阴照水爱晴柔。”
水池边上古树参天,把大半个水池笼罩在树荫中。
妙啊!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众人的目光缓缓看向水池。
刚冒出来的荷叶卷曲着,尖尖的朝向上空。一只蜻蜓在飞舞,缓缓落在上面。
这人……
他竟然能顷刻间取材作诗一首。
而且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一首!
贾平安微微颔首,看着李素问道:“敢问李公,若是以不学无术为准,贾某这首诗算是什么?”
你说李元婴不学无术,那么在我的面前,你算是什么?
李元婴心中感动,“先生……”
他感动的是贾平安作诗完毕之后,还为他出头怼李素。
李素强笑道:“武阳伯的诗才素来让人钦佩。”
你是大佬,我不是你的对手。
我认栽!
那些宗室面色发黑。
贾平安说道:“其实,人各有长处,有人擅长作诗,有人擅长作画,有人擅长算学……擅长作画之人,你非得要让他在诗赋上有建树,有趣吗?”
这人是想为李元婴翻案!
李素心中微冷,“大唐便以诗赋为才,武阳伯此言怕是不妥当吧?”
前汉也是一样,比如说司马相如,一赋就得了帝王的看重。
众人心想这可是无解的事儿,你怎么说?
贾平安坦然的道:“我并未觉着自己有才。”
呯!
有人酒杯落地。
这话……
打脸!
你们说诗才才是才,可我的诗才堪称无敌,但我并未觉着自己有才。
我都说自己没才,谁有脸敢说自己有才?
李素只觉得脸上生疼。
他出了个难题,贾平安顷刻间轻松就化解。
才!
我就是才!
我说自己无才,那么你就是文盲!
贾平安目光转动,看向了那些大才。
谁有异议?
有人说道:“你……”
身边人踩了他一脚。
“你要质疑他,那便来一首能超越他这首的诗,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无人出手啊!
贾平安无奈的道:“我已准备了十余首诗,可却无人唱和,诚然寂寞!”
众人……
这是准备好了弹药,就等着有人来撞墙!
几个先前蠢蠢欲动的大才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稳健。
贾平安回身,“回去。”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那些女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迷醉之色。
“武阳伯一首诗碾压全场,无人敢应声。随后一句诚然寂寞,让人生出孤傲清冷之意。”
“诸多大才,竟然无人出手。”
“上官少监不在。”
“他在也不会出手。”
“为何?”
“比不了,出手就是自取其辱。”
李敬业回身跑来,问道:“谁不服我兄长?”
众人本就倍感羞辱,被他这么一问,有人就坐不住了,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李敬业咧嘴一笑,“如此那块玉石该是我兄长的吧?”
你羞辱了我等竟然就是为了这个?李素的嘴角颤抖,摆手,“拿去。”
李敬业单手就把玉石拎起来,扬长而去。
身后,鸦雀无声。
大才们目光复杂,带着沮丧。
被一人压制了所有人,这种沮丧让人倍感无力。
而那些女子却大多眼中冒星星。
“武阳伯又做出了名篇。”
“那些所谓的大才先前滔滔不绝,讥讽滕王不遗余力,可此刻却闭口不言。”
“他们都被武阳伯一首诗给震慑住了。”
一个少女憧憬的道:“我就喜欢武阳伯说那句诚然寂寞时的模样,看着那等无敌的寂寞,我恨不能去……哎!”
……
贾平安走出去才发现自己忘记了那块玉石。
可再回去拿的话有些掉价,不拿的话又觉得亏了。
哎!
“兄长!”
李敬业拎着玉石小跑而来。
“能弄好几个玉镯子。”
赚到了。
贾平安心中暗喜,“回头给你弄块玉佩。”
这么大块的玉石,一般做大件的多,可贾平安没这个兴趣,直接弄了拿去哄女人。
尉迟循毓,“我呢?”
这个饭桶!
贾平安说道:“给你弄个平安扣。”
不好厚此薄彼吧!
李元婴一脸哥不差钱的豪爽,贾平安笑道:“给滕王做个玉扳指吧。”
……
有人晚些进宫,把事儿告诉了李治。
“作诗?”
李治不解,“他们为何没请贾平安?”
“武阳伯被高阳公主带走了,说是三五日才回来。”
“如此他们才敢弄这么一个文会?”
李治觉得有些好笑,“朕的百骑统领竟然吓得他们不敢开文会?”
王忠良笑道:“武阳伯作诗可是无人能敌,以前上官少监都不能。”
不是以前,现在也不能!
李治突然觉得不对。
“高阳出游,为何让他护卫?”
王忠良说道:“说是那些侍卫都是酒囊饭袋,无用之极。”
李治点头,“确实如此。”
随即这首诗在宫中就流传开来。
卫无双正在蒋涵那里做事,有宫女跑进来,“无双。”
蒋涵抬眸,冷冰冰的,“规矩呢?”
宫女赶紧站好,“宫正,奴是得了个好消息,想来告知无双。”
“什么好消息?”卫无双想到的是钱粮。
皇帝最近心情不错,据闻准备赏赐宫人。
宫女摇头,“先前宗室有人办文会,都在针对滕王。”
那个人渣!
蒋涵木然。
“后来武阳伯一去,只是看看周围的景致,就作诗一首,在场的鸦雀无声。”
蒋涵一听就来了兴趣,“什么诗?”
宫女吟诵,“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蒋涵楞了一下,“宛如一幅画,生机勃勃。”
那个小贼又写出了名篇!
卫无双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贾平安嬉皮笑脸的模样。
“武阳伯作诗完毕,临走前说……”宫女那种冒泡泡的心态让卫无双有些暗搓搓的不渝,“说我已准备了十余首诗,可却无人唱和,诚然寂寞。”
蒋涵拍了一下案几,“睥睨一干所谓的大才,豪气顿生!”
那个小贼竟然也有这一面吗?
在卫无双的印象中,贾平安除去沙场厮杀之外,和自己相处都是嬉皮笑脸的。
面对那些宗室和才子,他竟然说出诚然寂寞这等话来,想来当时他该是何等的睥睨。
“无双!”
她正在发呆,外面来了个内侍,“无双,武阳伯在外面等你。”
那个小贼来做什么?
难道是炫耀?
应当不会。
那么……
卫无双轻声道:“事情没做完,晚些我再出去。”
蒋涵笑道:“你在这里也没多少时日了,去吧。”
卫无双起身,“多谢宫正。”
她迈动大长腿走在宫中就是一道风景。
“见过殿下!”
太子李忠带着人来了。
卫无双站在边上,微微低头。
这是宫中的规矩,贵人路过,宫人要避在边上,不得抬头无礼窥看贵人。
一双脚缓缓走来,卫无双看到了。
太子想和我说什么?
卫无双想到的是贾平安和太子的争执。
她心中一凛。
“你便是卫无双?”
卫无双要出宫的消息渐渐传了出去,有心人自然知晓她的去向。
贾平安的未来娘子!
不,已经是他的娘子了!
李忠含笑道:“武阳伯为陛下效力,立功颇多,听闻你是他的娘子?如此便好生过日子,回头若是陛下有赏赐,孤也会添些东西。”
卫无双说道:“多谢殿下。不过奴尚未进了贾家,不敢应承。”
你想利用我来达到什么目的我不管,但我现在和贾平安还没在一起,所以你说了什么……无用!
李忠身后的几个属官相对一视,都微微点头。
贾平安的这个娘子看似出身简单,可竟然面对太子的威压依旧应付的滴水不漏。
不错!
晚些,得知此事的武媚朗声大笑,“我观察了她许久,若是不能应承事,我怎会让她做了平安的大妇!?”
第468章 这一眼
卫无双出了皇宫,就见贾平安在边上和人说话。
“……那些人说什么诗赋才是才华,作画却是不学无术,李大爷你知道我的,我这人嫉恶如仇,当即就作诗一首鞭挞了他们。”
这个一脸正气凛然的是那个小贼?
卫无双……
“那你说什么是才?”李大爷很生气,“就是你一番话,引得那些人来说你贬低诗赋,闹得老夫不得安宁。回头没有几道新题,老夫……李大爷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贾平安堆笑道:“太史令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咦!我娘子来了。”
卫无双的嘴角抽搐,脚下缓缓磨蹭着,有些想踹人。
李淳风看了卫无双一眼,贾平安心中一动,“太史令看看我娘子的相可还好?”
李淳风嘟囔道:“低着头老夫如何看?说话,你说什么才是才?”
哎!
贾平安有些小遗憾,“才……我以为分两类。一类是诗赋,作画等等,这些算是才华,好坏不论。”
好坏不论?
李淳风觉得这厮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大唐以诗赋为才,你说好坏不论?”
“第二类便是实用之才。”贾平安认真的道:“比如说太史令你一身本事,这便是第二类。譬如说宰相们处置政事的本事,也是第二类。再有,但凡能用的才,都归于第二类。”
“这话……有些意思。”李大爷被他哄的心花怒放,“去见你娘子去。”
他背着手缓缓回去,突然愣住了,“这般说来,诗赋岂不是……毫无用处?”
……
盛世时诗赋就是一种艺术形式,乱世时诗赋还不如一碗麦饭。
“无双。”
媳妇儿俏脸微冷,这是……
“他们说你作了诗?”
“是啊!”
贾平安的态度随意的就像是刚去和一群人喝酒扯淡回来。
“那是宗室。”
卫无双觉得贾平安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撒手就不见了。
“宗室就宗室吧,咱们以理服人。”
贾平安拿出了一根线,不由分说的绕在了卫无双的手腕上。
“你要做什么?”卫无双低声道:“回头我踹死你~!”
“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贾平安测量完毕,把多余的线送进嘴里,用牙齿磨断。
“回头给你弄个玉镯子。”
我错怪他了!
卫无双本想道歉,但想到贾平安平日里就是这般嬉皮笑脸的逗弄自己,就觉得抵消了。
贾平安发现卫无双的话很少,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你何时出宫?”
“回到长安就出宫。”
“对了。”卫无双想到了先前的事儿,“我先前遇到了太子,他说到时候陛下若是赏赐东西,那他也会跟着赏赐。”
李忠这是何意?
示好?
贾平安觉得不现实。
“皇后和阿姐水火不相容,所以太子不可能对咱们和颜悦色,若是有……”
“那也是假的。”卫无双对此了然。
这双大长腿,若是……
贾平安的目光‘不善’。
这小贼怎么老是看着我的腿?
卫无双常常为自己的一双大长腿而苦恼,可贾平安却每次都表达出了对大长腿的喜爱。
他的审美观让卫无双有些迷惑。
小贼虽然经常戏弄我,可却从不及乱,很有分寸。
别人看我都是看脸,有人看凶,被我一脚踹飞。就是没人看我的双脚。小贼这般看,多半不是欣赏,而是在安慰我。
想到这里,卫无双就觉得自己以往错了。
这是个很善良的男子,我在意腿太长,他就专门说我的长腿美。
是了,宫正看人的眼光毒辣,可却说我嫁给小贼有福。
卫无双抬眸看了贾平安一眼,眼中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羞赧。
冷美人羞赧,贾平安顿时就……
可惜这是在外面。
卫无双看到了他眼中的意动,不禁下意识的想一腿踹去。
若是……若是以后出宫后他对我无礼怎么办?
是用力踹……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以前这个小贼就喜欢抓住我的腿。
想到自己的腿被贾平安拿住时,卫无双就想踹人。
贾平安知晓现在的卫无双不能调戏太深,所以正色道:“此事你如何应对的?”
“我说还没过门。”
好手段!
“果然是我的贤内助!”
贾平安不禁感慨阿姐的眼光毒辣。
可看着这样的冰山美人,他就忍不住想逗弄一番,让她嗔怪或是薄怒,若是羞涩,那就是大成功。
“无双,你说咱们成亲后要几个孩子?”
卫无双的脸颊微红,不说话。
“我在想……十来个吧,男女各半……”
他真的想要那么多孩子?
卫无双不懂,但本能的心慌。
“我……我回去了。”
卫无双的耳根都红了。
贾平安心中大乐,“回头有事你记得去寻阿姐。”
卫无双嗯了一声,随即进宫。
到了蒋涵那里后,蒋涵见她神色不对,就问道:“可是有事?”
“无事。”
晚些她想了又想,可问谁?
宫中只有帝王的女人才知晓生儿育女的事儿。
她唯一能去问的就是武媚。
她本不想去,可想想武媚对自己的亲近,晚些就去请见。
她在外面等候通禀,时值下午,武媚这边往来的人不少,见到她难免多看一眼。
“闪开!”
身后有人在喊。
卫无双往后靠,可边上就是抬起的基石,她尽力了,身后拿着食盒的内侍依旧撞到了她。
“贱狗奴!”
食盒被撞的摇摆,卫无双的大腿侧也被撞的生疼,不消看,晚些定然会青肿。
食盒里大概是些清凉饮料,一个食盒用三个内侍相送,其中一人不由分说的抬腿就踹。
而另一人看到了那双大长腿,“且慢!”
可喊声却晚了些。
卫无双单手按在上面的栏杆侧,身体一下腾空起来,避开这一脚的同时,一腿扫去。
呯!
内侍肩头中腿,随即扑倒。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卫无双?”
卫无双退后一步,冷冷的道:“我并未挡在路上。”
这里是台阶侧面,这几个内侍一路扯淡,结果走偏了。
“昭仪的果浆呢?”
一个内侍出来问。
食盒落在地上,里面的壶侧翻,果浆都流光了。、
倒地的内侍捂着肩头惨叫,另外两个同伴一人去扶他,一人指着卫无双说道:“就是此人把食盒撞翻在地……还出手伤人。”
出来的内侍看了卫无双一眼,“都进来。”
两个内侍架起受伤的同伴,冲着卫无双冷笑。
卫无双低着头,一路进了里面。
气温很好,地面被寝宫遮挡出了一片阴凉,武媚在上面坐着,李弘在下面玩耍,周山象和老母鸡似的在追着。
一行人过来,内侍近前低声说着。
那三个内侍脸上堆笑,其中一人说道:“这是宫正那边的人。”
另一人发狠,“宫正的人又如何?宫正行事最是公正,定然会为我等做主。”
蒋涵公正的名声在宫中很是响亮,所以大伙儿不担心会出现徇私的情况。
武媚抬眸,淡淡的道:“无双过来。”
卫无双近前,武媚笑道:“可是来寻我?”
“是。”
卫无双低声道:“我并未挡着路。”
“不说这个。”武媚问道:“是何事?”
那三个内侍觉得不对劲。
卫无双要嫁人的消息也就是在一个小范围内传播,他们哪里知道。
“武昭仪的态度……好像太亲切了些。”
卫无双低声道:“先前武阳伯说……说要生十几个孩子,我不知可否。”
十几个孩子?
武媚突然大笑了起来。
“这个促狭的,哈哈哈哈!”
什么意思?
卫无双不解。
邵鹏劝道:“昭仪,不可大笑。”
“不能笑,那还活着作甚?”武媚笑道:“此事他是哄你。一般的女子生两三个、四五个的最多。十余个孩子……那是他哄你。”
那个小贼!
卫无双满头黑线。
“此事你只管当笑话罢了。”武媚笑着。
卫无双告退。
武媚看了三个内侍一眼,淡淡的道:“他们是怎么回事?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
贾平安去了山下。
“老人家,你说今年可会有大雨?”
山脚的一个农夫家中,贾平安蹲着,一个老人蹲在对面,身后的小孙儿趴在他的背上,不时抬头偷窥贾平安一眼,然后尖叫一声又躲起来。
老人脸上宛如沟壑的皱纹动了动,一双眼睛眯着,“说不准呢!往年也下过,不过这地方下雨都说不准,最近这天色,老夫看不会。”
“那就好。”
贾平安心中微松,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比如说洪水是下一次来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他起身准备回去,见孩子好奇的看着自己,就笑着摸了一个油纸包出来,“给。”
老人推却,“哪里敢要?不敢不敢。”
贾平安把油纸包塞给孩子,摸摸他的头顶,“有机会就去读书。”
孩子拿着油纸包,呆呆的看着贾平安。
但眼睛里却多了神彩。
今日贾平安的一句话将会给他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有机会就去读书。
他艳羡贾平安,如此就会以他为目标,这就是驱动力。
贾平安出了这户人家,包东低声道:“武阳伯,这等孩子没地方读书。”
“我知道。”贾平安淡淡的道:“总有办法的。”
世家门阀对科举不屑一顾,倚仗的便是自家的家学渊博,而大唐的教育体系不完善的架构更是让这种不屑一顾变得理直气壮。。
大唐最高学府招收的是权贵官员子弟,当然,你要说平民子弟也有人进了国子监,确实是有,但他们进的是算学这等类似于后世技校的地方。
如此下面的人只能种地,上面的人倚仗着学习霸权,以及家中的关系,牢牢的把持着向上的通道。
这条通道只留下了一条缝隙,偶尔有底层人能飘上来,随后被拉拢同化……
这便是大唐版的阶级固化。
而击破这个阶级固化的人就是武媚!
“科举始于前隋,但开头还是先帝……”
“科举?”包东不解,“那不是哄人的吗?”
“胡说!”贾平安笑骂道:“那不是哄人,而是下面没几个读书人。”
包东挠挠头,“那弄了科举作甚?”
“留着希望。”贾平安缓缓而行,“先帝时诗赋只在上层流转,帝王和重臣们诗赋相和,下面的百姓看着这一幕敬若神明。学识也是在上层流转,下面的人想窥探,只会撞的头破血流。
而科举就是一根管子,一头连着下面的百姓,一头捅到了上层,下面的百姓可钻进这个管子里,一路钻到上面去。”
武阳伯真的是太天真!
雷洪扯着抚须,“武阳伯,我有好友在吏部,他说科举入仕的官员升职艰难,被那些权贵高官子弟看不起呢!”
这便是现状。
“会好的。”
李治对科举也是那个尿性,但好歹比先帝更重视了些。
直至武媚,科举才正儿八经的进入了正轨。
科举始于前隋,而真正的大兴则是在武媚时期。
不管是糊名还是制科,或是大力提拔科举入仕的官员,都和武媚息息相关。为了提高科举举子的地位,她甚至还弄出了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
还有武举,也是在她期间被弄了出来。
由此科举就成为了所有人的晋身之道。随着科举出仕官员的不断增多,以及这个群体的不断拔高,他们渐渐掌握了话语权。于是通过科举出仕的被视为真本事,而通过门荫为官的被视为无能之辈。
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打通上下阶层流通的渠道,击破世家门阀和权贵官员们一心想固化阶级的美梦!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我们永远是高官权贵,下面的泥腿子子子孙孙永远都在地里为我们干活。
这便是阶级固化。
“定然会好的!”贾平安很坚定的道。
他想到的是后世的描述。
那盛世……麻衣如雪,满于九衢,这是介绍赴京赶考的考生之多的盛况。
大唐盛世便由此发端。
贾平安抬头,眼中全是憧憬。
届时我必将站在某一处,看着那些考生进入考场。
“武阳伯。”
一个百骑来禀告,“武阳伯,发现一伙人在山中。”
“可有兵器?”
“有!”
贾平安吩咐道:“叫上兄弟们,围剿。”
此次发现了三波人,一波是柳奭和萧淑妃谋划污蔑武媚的那伙人,另一波是李恪的人,第三波却不知。
百骑随即动了。
“陛下,百骑发现贼踪,武阳伯带着人去围杀。”
“知道了。”
李治放下文书,眼中有冷色闪过,“朕自继位以来,夙夜难眠,只为大唐兴衰。这等贼人只为一家之私,告诉武阳伯,尽数杀了!”
王忠良低声道:“陛下,活口呢!”
难道不要追查背后是谁?
活口?
“能有谁?帝王要动手从不是某个人,更非某个家族。帝王动手……血流漂杵!”李治漠然道:“此时不是时机。”
帝王的敌人从不是一家一姓,而是一个庞大的势力!
此刻绞杀一家一姓有何用?
只会让对方借此抱团来对抗帝王。
李治拿起文书,仿佛是在和谁说话,“朕在等着那一日!”
……
山脉延绵,时而秀美,时而险峻。
百骑一队队的沿着山道在搜索。
“先前他们就在前方。”
一个百骑指着左前方的山脊说道:“有十余人,看到我等后就遁逃了。”
贾平安看看周围……
“此处道路险峻,右侧更是有小河,易于藏匿踪迹。分开!”
百骑分开,往左右包抄,目标就是这一片地形复杂的地带。
一个百骑急匆匆的追来,“武阳伯,陛下有令,全数杀了。”
贾平安点头。
这个命令含义颇深,代表着李治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世家门阀翻脸的心态。
程达带着一队人走了另一处,明静作为监督的内侍跟在贾平安身侧,见他眯眼看着一处山溪,就问道:“可是怀疑他们藏身此处?”
贾平安摇头,“此地宽阔,地形复杂,十余人想把踪迹隐藏了,在旁人看来简单,可这是百骑!我调教了许久,今日便让那些地老鼠来看看什么叫做碾压!”
“发现足迹!”
前方有人在喊。
“盾牌!”
盾牌在贾平安的前方做好了防护的准备。
“武阳伯,前方发现足迹,右侧有草被踩踏,随后被扶了起来。”
贾平安看了一眼右侧。
右侧两个小山峰之间有空隙,往上是个山坡,面积很大。
山坡上树木不少,十余双眼睛此刻都在盯着下面的百骑。
“那是贾平安,他身边的应当就是皇帝派来的内侍。”
为首的红脸男子冷笑道:“他带着二十余人就想绞杀了咱们?痴人说梦!”
“看,他的周围竟然有三面盾牌,胆小怕事如此,让人嗤笑。”
红脸男子看到百骑展开搜索,就吩咐道:“前方的兄弟该开始了。”
话音未落,左前方有百骑兴奋的喊道:“发现贼踪!”
“那个兄弟回不来了……”
这是诱饵,负责引开百骑,随后这些人就可顺势转移,到时候在想寻到他们就难了。
诱饵就该有牺牲的心理准备。
红脸男子见下面的百骑开始出击,就笑道:“咱们在山中有十日了,百骑和千牛卫,还有那些军士轮番巡视,依旧拿咱们无可奈何。今日若非有人咳嗽,也不至于……”
“准备……”
众人准备下山转移。
就在此刻,贾平安转身看了这边一眼。
这一眼,冰冷!
……
晚安!
第469章 帝王
“糟糕!”
贾平安的目光扫过来,红脸大汉镇定的道:“别慌,他只是看看。”
“百骑都追出去了,难道他一人来追杀咱们?”
众人都压低了声音笑着。
贾平安突然伸手指着这边,所有人心中一凛。
二十余百骑回来了。
红脸大汉心中一沉,“别慌,看看他是何意。”
“把那些地老鼠全数弄死!”
贾平安拔出长刀,指着上方。
包东喊道:“三人去追击那人,其余的,跟着我!”
贾平安淡淡的道:“哪次厮杀不是我在前?”
明静愕然,“你是统领啊!”
话音未落,贾平安就冲了上去。
“这个疯子!”明静骂道:“还等什么?快去保护武阳伯。”
说完她自己也上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
“不好,他发现了咱们!”
红脸大汉目光冷漠,“准备分散。”
分散不容易抓捕。
奔跑中的百骑突然有人仰头长啸。
“啊……”
啸声在山间传播的极远。
“在右侧!”
一队军士掉头,在将领的带领下冲来。
“包抄!”
另一队军士从左侧包抄了过去。
一队队军士在不断集结。
红脸男子面色微变,“他们这是想毕其功于一役,我们跑不了了。”
“怎么办?”
手下没有慌张,让红脸大汉很是满意,他指着下方正在冲来的百骑说道:“百骑就二十余人,他们一路爬坡,体力耗费大半,我等以逸待劳,冲杀下去,谁能挡?”
他回身,目光炯炯,“杀了贾平安,回头你等的家人都会被厚待。”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走出来,第一个冲了下去。
“发现贼人!”
贾平安喊道:“止步!”
百骑止步,明静没参加过操练,毛手毛脚的,差点一头撞在贾平安的背上。
她喘息着,觉得心跳很快,看看左右,却发现那些百骑的呼吸节奏在快速下降。
这么强?
她不知道在百骑的操练中,体能是重中之重。
而上面冲下来的贼人自然也不知道。
所以他们自信满满。
贾平安深呼吸,感觉体力在迅速恢复中。
“冲!”
不能让对方的气势起来!
贾平安当先冲了上去。
红脸大汉迎头一刀。
贾平安格挡,随即人就杀了上去。
“啊!”
红脸大汉听到了麾下的惨叫声,可却被包东缠住了,无暇回顾。
“杀了他!”
一个贼人挥刀冲了过来。
贾平安旋风般的侧身,同时挥刀。
他再度冲了上去,贼人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眼神渐渐木然。
呯!
倒下的贼人顺着缓缓往下滚动。
“贾平安在这里。”
两个贼人兴奋的围杀过来。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速度骤然加快。
铛!
他挡住一刀,身体间不容发的扭曲,避开了对方的劈砍,接着横刀斜着斩杀。
贼人低头看看胸腹处的口子,大叫一声。
而贾平安此刻反手一刀,接着一脚踹倒了对手,单膝跪下。
这一膝顶在了贼人的胸膛上,能听到咔嚓一声。
贼人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这是断掉的骨头插进了某个脏器里导致的结果。
贾平安抬头,他已经冲到了最后面,前方就一个贼人。
他再度深吸一口气,提刀上前。
可明静憋了许久,此刻已经上去了。
两刀!
只是两刀!
明静就挡不住了,铛的一声,横刀脱手,人也滚到了一边。
她在翻滚中看到贾平安冲过去,刀光一闪。
刚才让她绝望的贼人扑倒,一路翻滚,最后竟然滚到了她的身边,手缓缓伸过来。
明静尖叫一声,猛地弹了起来。
“没死?”
贾平安回身。
“我当然没死!”
明静甩甩先前被震麻木的手,没好气的道。
下面,那些贼人在遇到了百骑的小阵后,纷纷被斩杀。
红脸男子几度想冲杀下去,都被包东带人拦截。
“跪下!”
包东厉喝道。
除去红脸男子之外,此刻贼人尽数被斩杀殆尽。
明静一瘸一拐的过来,贾平安皱眉看了一眼,“回头跟着兄弟们操练。”
他说完就走了下去。
红脸男子持刀回身,“贾平安!”
“弄死他!”
明静恼怒的喊道。
贾平安看着男子,“想怎么死?”
红脸男子一怔,“你竟然不想俘获我吗?”
“弄死他!”
明静一瘸一拐来了,近前低声道:“陛下让全数弄死,你别桀骜!”
这个女人……
贾平安笑着再次问道:“你想怎么死?”
他是真的想知道这些大汉的背后是谁,可明静却发挥了监军的作用。
这个贱人,竟然还想弄清这些贼人的背景!
明静怒吼道:“弄死他!否则回头老……我弄死你们!”
红脸大汉猛地一惊,然后喊道:“我是……”
咻!
一箭封喉!
贾平安回身,包东还保持着张弓搭箭的姿势。
娘的,一群混账!
好奇心没有被满足的贾平安很生气。
“挖坑埋了。”
明静跟着他下去,“陛下不想问,那便不要问。你这等好奇的我见多了,最后也死得惨。”
这女人怼人的功力有所提高。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潮红,竟然兴奋的不行。
“你兴奋什么?”
呃!
明静心想我是为了先前的搏杀而兴奋……但不能这般说,她正色道:“完成了陛下的差使,我心情振奋。”
贾平安看着她,良久,明静觉得不自在,就别过头去,“你看我作甚?”
贾平安认真的道:“我看到了你的身上有光。”
难道厮杀的刺激还能让我容光焕发?
明静心中暗乐,“什么光?”
“正道的光!”
“照在我哪里了?”明静暗自欢喜。
“大腚上!”
明静先是一怔,接着勃然大怒,“贾平安,我要弄死你!”
贾平安回身看看她,“你弄不死我。”
我特么!
到了山下,程达率队前来支援,见到贾平安一脸我很舒坦的模样,不禁赞道:“武阳伯杀敌如杀鸡,果然洒脱。”
等看到明静一脸吃了苍蝇般的模样,盯着贾平安的目光恶狠狠的,程达不禁暗爽,心想你竟然也有今日?
大快人心呐!
明静横了他一眼,“让你去包抄,贼人都杀光了你才来,你这是去挖坑准备埋人了?”
程达:“……”
这是被武阳伯给怼了吧?怼不过,于是就来怼我!
凭什么?
程达怒!
明静看了他一眼,“上面的兄弟刚才拼命厮杀,如今还在挖坑埋人,你不去帮忙等什么?”
看到嗔怒的明静,程达小心肝开始打颤。
我又不对了!
我喜欢女人!
我发誓自己只喜欢女人!
“这就去。”
明静回头,发现贾平安已经走远了,就去追。
贾平安脚下加快,到了平坦的地方后,百骑的战马都在这里,他上了阿宝,一溜烟就跑了。
“老娘饶不了你!”
明静气得肝疼。
贾平安进宫禀告了此事。
“你觉着那些人如何?”
“不及那批人。”
李治知晓他说的是老关陇的那些死士。
“那些人……数百年来,他们颠覆王朝就是两个手段,明暗!明着是联手用军队威压,暗着便是那些死士,死士刺杀、探听消息,无所不用其极,百骑……”
他看着贾平安,“朕的百骑可能挡住他们?”
贾平安抬头,眼中有火,“定然能!”
李治满意的道:“去吧。”
出了大殿,贾平安的眼神就平静了下来。
关陇那些世家恨不能他横尸街头,那么大伙儿就来试试。
“武阳伯!”
殿外,周山象在等候。
“阿姐寻我?”
“是。”
周山象看了他一眼,贾平安刚杀人,神色中还带着些凛然之色。
二人缓缓而去。
“见过殿下!”
李忠带着人缓缓而来。
周山象低声道:“太子最近经常来见陛下和皇后,看着笑吟吟的,可我总是有些怕他。”
边上有一队内侍宫人正好路过,见状避在边上,等李忠等人走过。
“上次武阳伯和太子发生了争执,据闻太子怒不可遏。”
“此次再度相遇,怕是又有一场了。”
“贾平安是臣子,难道还敢对太子如何?”
“……”
李忠带着和煦的微笑,见到贾平安后,那笑容就更盛了些,“武阳伯这是来禀告公事?”
周山象在我的身边,你说呢?
“是。”
贾平安神色平静,看不到什么情绪。
那些内侍宫人讶然。
“太子竟然对他这般和气?”
“近乎于示好了!”
皇后太子一系和武媚水火不相容,怎么可能和气?周山象有些紧张。
“安心!”
贾平安轻轻说着。
李忠看了一眼周山象,“先前听闻百骑去绞杀贼人,武阳伯还是要多留心才好。”
他微微颔首而去。
周山象送了一口气,想到先前贾平安的安慰,就问道:“你不怕太子?”
“我为何要怕他?”
贾平安轻松的道:“我为陛下效力,和太子有何关系?”
他说的好有道理……不,是好有男儿气。
周山象看了他一眼,“可太子一怒,那些宰相就会发作。”
你难道不知道长孙无忌等人在支持太子吗?
“宰相发作又能如何?”
李治在渐渐的掌控权力,动作之慢,让人无语。但等他突然动手时,就是势不可挡。
那群内侍宫人跟了上来,渐渐超越了他们,有宫人回头看着贾平安,“武阳伯!”
贾平安微笑点头。
那宫人握拳做严肃状,然后赶紧跟上大队。
“太子最近经常来,大家在宫中碰到他就得避让,他……走的慢,还频频微笑,耽误了不少人做事,被罚的也不少。这些人见你从容应对,就给你助威。”
周山象的解释不错,但忽略了我俊美的容貌。
武媚正在吃点心,见他来了就自嘲道:“最近总是饿。”
“阿姐这是吃两个人的饭。”贾平安安慰着。
武媚放下点心,有人送上手巾,她擦擦手,抬头道:“昨日陛下来了我这里,突然提到了高阳,说是和你颇为亲近。”
要命!
贾平安一脸茫然,“阿姐……”
皇帝定然是察觉到了些什么,比如说那个山洞?
还是从最近高阳那变化颇大的气色中发现了些端倪。
皇帝会不会觉得我成了他的便宜姐夫?
阿姐难道要棒打鸳鸯吗?
贾平安在想着应对之法。
武媚突然笑了笑,“去吧。”
就这?
贾平安敢断言,阿姐定然是知晓了自己和高阳的事儿。
可她为何一言不发?
等贾平安走后,邵鹏低头,“昭仪,您为何不说那李素带头求见陛下,说了武阳伯和高阳公主之事……”
“王忠良来说了此事,便是陛下想问问我的意思,如此,就去一趟。”
她一路到了李治那里,王忠良见状急忙扶着她的另一边,“昭仪慢些。”
“媚娘。”
李治起身。
“见过陛下。”
“赶紧坐下。”
二人坐下,武媚含笑道:“臣妾先前把平安叫了来,他痛哭流涕……”
邵鹏的肚子里要打结了。
天可怜见,贾师傅压根就是白胆猪,别说是痛哭流涕,连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
李治嗯了一声。
“其实平安此人颇重情义。”武媚觉得皇帝这是在待价而沽,不禁暗自冷笑,“在长安时,那些青楼名妓无不以陪侍他为荣,可数年下来,他洁身自好,这等定力的男儿……”,她看了李治一眼,“除去陛下之外,臣妾还未见到过。”
王忠良干咳一声。
陛下当年……当年还年少时就已经那个啥了。看看太子,就是陛下十五岁时得的儿子。
你这般说,皇帝难堪啊!
李治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后来定下了那两个小娘子,臣妾心想他大概也是心满意足了,只是臣妾却听闻当初高阳遇到麻烦,主动寻了平安帮忙,平安见美人而不动心……”
我阿弟见到那些各色美人都不动心,他是怎么和高阳公主在一起的?老娘以为值得商榷!
武媚起身扫了王忠良一眼。
王忠良心想这话说的也是啊!
但一个是百骑统领,一个是公主,而且陛下近几年对高阳公主颇为亲近,若是他觉着这事儿不妥,贾平安少不得会被呵斥处罚。
可武媚却在疯狂的暗示:我阿弟这般出色,这一定是高阳主动的!
陛下会不会发火?
咱看看这地上有什么……
李治看着武媚,淡淡的道:“这只是小事。”
武媚福身,“陛下英明。”
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了?
王忠良有些诧异。
武媚再度坐下。
李治目光平静的看着外面,“先前百骑发现了十余贼人在山中窥视,随即剿灭。朕并未令人留活口。”
“可是那些人?”武媚抬头,眼中有厉色。
“无需动怒。”李治轻轻拍了一下案几,“那些人十日前进了天台山,有人为他们开了方便之门。”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武媚默然。
“朕令人盯着他们,今日天气好,就让百骑去把他们剿灭了。”
“是。”
武媚晚些告退,出去吩咐道:“看看百骑出击之前谁进过宫。”
邵鹏应了,晚些去打探消息。
“昭仪。”
邵鹏回来时看着有些震惊。
“谁?”
武媚觉得那人怕是会让自己大吃一惊。
“昭仪,奴婢去打探消息,那人好像早知晓奴婢会去。”
武媚心中一冷,“陛下早知道我会如此?”
邵鹏点头,“他说了,是陈家,陈斯。”
武媚深吸一口气,“陈家乃是长孙无忌一系的小家族,陈斯……”
邵鹏突然一个激灵,武媚皱眉,他赶紧说道:“昭仪,奴婢恰好知晓些,去年奴婢去了陛下那里,见到陈斯从里面出来,汗出如浆。”
武媚闭上眼睛,“陛下定然是拿到了陈家的把柄,陈斯投诚求饶,如此,陛下便不动声色的掌控住了一个内应。”
这个皇帝看着很是和气,仿佛谁都能欺负一下。
可此刻武媚才知晓,这个皇帝欺不得!
邵鹏打个寒颤,“那人怕不是陛下的安排。”
“陛下知晓我会好奇,于是令人等着,他甚至知晓我会派你去打探消息。”
武媚摆摆手,邵鹏退下。
她坐在那里,微微出神的看着外面。
“先帝看中的人,怎么可能会怯弱?更不可能无能!怯弱只是你自保的手段,你用来迷惑长孙无忌等人,让他们以为你无害……”
“你这一步步的收紧,只等时机一到,你就会把某些人连根拔起,夺回权力。”
武媚突然笑了笑,“你要我做什么?你的帮手?”
“昭仪!”
外面来了个内侍,“陛下说晚上一起用饭。”
武媚含笑,“好。”
武媚在那里坐了许久。
“阿娘!”
李弘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周山象赶紧追上,武媚摇头,“无需如此!”
她哪怕是怀着身孕,依旧轻松的伸手拦住了李弘。
“阿娘,吃饭!”
“好,吃饭!”
武媚起身,牵着他出去。
“昭仪,去何处?”
“陛下那里。”
武媚安步当车,就这么牵着李弘缓缓而行。
路上她遇到了故意等候的萧淑妃。
“贱人!”
萧淑妃咒骂着,“你定然不得好死。”
愚蠢的女人!
武媚摇摇头。
在皇帝的眼中,一切皆可利用。王皇后背叛了他,投靠了长孙无忌等人,这是自寻死路。
可王皇后的投靠有没有皇帝的逼迫?
他喜欢的是没有背景的女子,有背景的,背景越大他越厌恶,世家门阀的女子更是对头般的存在。
皇后,你的路走窄了!
“昭仪,到了。”
前方就是大殿。
里面灯火辉煌,那个男子负手站在殿外,含笑看着她们母子。
“阿耶!”
李弘欢呼。
这是我的男人!
武媚松开手,李弘迈着小短腿就往前跑。
“跑慢些!”
李治走下台阶,等他跑近后接住,然后抱起来,父子俩齐齐看着走来的武媚。
“陛下。”
李治右手抱着李弘,伸出左手,笑道:“今日有不少你爱吃的,走。”
“好!”
武媚握住他的手,三人转身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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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老 娘的丑态都被他看到了
“长孙少卿压下他的诗并无错处,可相公却大发雷霆,为此责打了长孙少卿,又令长孙少卿在宫门外站了一个时辰,周醒,你觉着这是为何?”
周醒抬头,“下官……不知。”
王琦肌肤白皙,嘴唇却艳红。他的双眸看着颇为妖异,淡淡的道:“说!”
这个声音带着些许尖利,周醒打个寒颤,“是。下官以为,长孙少卿对陛下不敬,激怒了相公。所以相公就以此来向陛下赔罪。”
王琦伸手抹过下巴,目光中有些不屑之色,“赔罪不至于。你要知晓,相公的权力来自于何处。”
“是那些世家门阀的支持。”周醒松了一口气。
“愚蠢!”王琦叹道:“那些世家门阀为何支持相公?那是因为相公乃是先帝定下的辅政之臣,加上褚相……所谓名正言顺,换个人上来,没有先帝遗愿的名义在,可能服众?”
周醒恍然大悟,“是了。所以相公必须要维护陛下,否则……”
“否则陛下威严不在,相公的威严何存?”王琦严厉的道:“所以我要告诉你等的是,要敬重陛下!”
众人悚然一惊,都应了。
“要自己琢磨,不要等着我来提醒!”王琦有些恼火,“失去了相公的遮挡,那些门阀世家就会如洪水般的涌来,陛下可能挡得住?所以相公和陛下乃是一体,荣辱与共,明白吗?”
“是。”
陈二娘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如今越发的冷静了。
王琦扫了她一眼,陈二娘赶紧低头。
“你许久未曾与贾平安见面了吧?”
他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让我去刺杀贾平安?
是了,如今许多人都知晓他怕是废掉了,这对于男人而言便是奇耻大辱。他定然想弄死贾平安。若是如此,我该如何……
陈二娘抬头,“是。”
王琦淡淡的道:“去吧,用长孙少卿之事做由头,去和他说说话,探问一番……”
“问什么?”
王琦沉吟着。
“问问百骑绞杀贼人为何不留活口。”
我要去见那个人了?
陈二娘突然有些心慌,起身道:“如此我这便去了。”
王琦点头。
陈二娘出了刑部,一路往百骑去。
“公主!”
一袭红裙有些刺眼,神采飞扬的高阳仿佛浑身都带着光,让人不禁要眯眼。
陈二娘记得以前的高阳看似跋扈得意,可却带着戾气,看不到一丝生气。
那时候她还说高阳看似尊贵,可还不如自己。
可这才多久,曾经死气沉沉的高阳就变得这般光彩照人。
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李素带着几个宗室进宫求见皇帝,说了贾平安和高阳的事儿,随后王琦等人就获知了消息。
这个女人竟然和他……
陈二娘有些茫然,有人去了百骑那边,晚些,贾平安出来了。
“二娘!”
“贾郎。”
两个渣男渣女碰头了。
“二娘你看着憔悴了许多。”贾平安在想王琦被废掉后,陈二娘的地位可会有什么变化。如今看来依旧如故,可见王琦已经距离教主的大道不远了。
陈二娘抬头,发现贾平安如今的相貌依旧变化不大。
她不禁一个恍惚,然后说道:“我今日得知,长孙润那日和你争执后,就压下了你的诗,随后进宫献歌舞,武昭仪提出异议……”
果然是阿姐!
贾平安心中一暖。
“长孙润却颇为不以为然,得罪了陛下,长孙无忌就亲手抽了他,令他去宫外站着示众。”
后续的事儿贾平安猜得到,陈二娘的话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武媚在里面的作用。
见没有自家小老弟的诗,阿姐就怒了,于是询问。长孙润秉承长孙无忌对阿姐的态度,定然冷漠,甚至是不理不睬。随后李治出手……
贾平安想到的是阿姐从小的遭遇。
武士彟去后,他的两个儿子对阿姐颇多磋磨,所以除去母亲杨氏之外,阿姐在世间体验不到亲情。
而后进宫,她就像是野草般的无人理睬,直至进了感业寺,遇到了贾平安。
阿姐……贾平安深吸一口气,“打得好。”
陈二娘在观察他,发现他的情绪有些波动。
我该如何提出那个问题?
直接提,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他?
贾平安仔细看着她,“瘦了些。”
渣男!
陈二娘仔细看着他……这人越发的俊美了,“你也是。”
渣女!
陈二娘必然是带着任务来的,直接问,这个女人以后会理直气壮。
贾平安深情的道:“天台山诸多美景,二娘,我带你去转转?”
我想去,但不能和你一起去。
陈二娘装作是黯然神伤的模样,“改日吧。”
“为何改日?”贾平安皱眉,“二娘,你可知我废掉王琦为的都是你啊!”
我信你才怪!
陈二娘叹道:“君一番深情,妾不知如何报答……”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总不能要报答吧?
“要不……”贾平安轻声道:“去喝酒?”
陈二娘不禁意动。
老子自作孽啊!
贾平安只是想忽悠一番,见她动心,就抬头,然后笑道:“卢国公,我马上来。”
斜对面正在回去的程知节一怔,心想老夫又没寻你,这是何意?
但老油条就是老油条,他皱眉:“快些!”
“是。”
贾平安低头,“二娘,那王琦使你来,可是想探问些什么?”
陈二娘本来心中失落,闻言赶紧说道:“王琦想问百骑绞杀那些贼人,为何不留活口。”
这事……
贾平安想到的是李治。
李治不要活口,那对方的背景就不言而喻了。
但王琦不知道李治的这个指令,所以才迷惑。
该如何忽悠?
贾平安说道:“那些人凶悍,无人投降。记得头目撑到了最后,宁死不降。我经历过不少战阵厮杀,这等人也颇为罕见,值得敬佩。”
王琦定然会转达这番话给那些死伤惨重的倒霉蛋,哪些人的家眷也会得到优厚的抚恤。
我竟然如此的以德报怨!
贾平安微微一笑,看着自信满满。
晚些他去了左屯卫。
“曰你娘!这李窟哥上书,说高丽卷带着靺鞨的人马蠢蠢欲动,想攻打契丹,你等就一个劲的说什么派兵救援……别的主意没有?”
贾平安一进来就听到了程知节的叫骂。
“来!”
老程招手。
值房内还有几个将领官员,看向贾平安的目光中带着同情之色。
老程这是又飙了?
贾平安小心翼翼的进去。
程知节用粗大的手指头敲打着案几,“小贾你来的正好,这松漠都督李窟哥派人来求援,说是高丽入侵,你以为当如何?”
契丹?
贾平安满脑子都是契丹人随后的事儿。
降、叛、降、叛……和那些草原部族差别并不大。唯一的差别就是后续的契丹渐渐拉风了,成为了这块大陆上的头号强国,把大宋压得喘不过气来。
高粱河车神!
贾平安不禁唏嘘着。
咻!
他捂着额头,扔了暗器的程知节骂道:“年纪轻轻就知道装傻,老夫要你何用?”
老程发飙了!
贾平安赶紧分析道:“卢国公,下官以为此事无需搭理就是了。”
“无需搭理?”
程知节冷着脸。
莫非老程不是这般看的?
贾平安有些忐忑,“卢国公,那契丹一族对大唐如何?”
程知节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老流氓莫非不赞同?
贾平安想了想,决定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卢国公,所谓的松漠都督府只是羁縻,契丹对大唐并无贡献,甚至偶尔还生出些劫掠之事,既然如此,大唐为何要出兵相助?”
程知节冷冷的道:“那你以为当如何?”
“草原上的部族只会两件事,强大时冲进中原烧杀抢掠;弱小时依附投靠,等待下一次强大……若是契丹渐渐强大了,卢国公以为他们会如何?”
贾平安没回答那个问题,而是迂回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草原上从未真正的归附过中原政权,降而复叛,等待时机才是主旋律。直至火器的密集出现,机枪的出现……
今日看似不打眼的契丹,后来就成了中原的心腹大患,逼得大宋做出各种奇葩的事儿来。
程知节看着他,突然喝道:“利用老夫之事暂且记下,滚!”
贾平安‘滚’了回去,觉得逃过一劫。
晚些朝中议事,文武大佬齐聚。
“说是在骂娘,骂的最凶的便是卢国公。”
明静的身份是内侍,能在宫中和宫外反复横跳。
“有人说该增援,被卢国公骂的狗血喷头,说他是慷人之慨,不要脸!”
贾平安想到了程知节先前的情绪,分明就是知道此事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置之不理,但又想去厮杀,于是左右摇摆,内心挣扎,最后贾平安的一番话不过是让他坚定了原先的想法罢了。
明静再度横跳。
回来时,一脸惊讶。
“卢国公一路狂骂,最后说某些人连年轻人都不如,年轻人至少知晓何事不能做。那人问是谁。卢国公说是你……”
我成了老程手中的暗器!
贾平安觉得老程有些不地道。
“成了,陛下下了定论,说如今突厥蠢蠢欲动,吐蕃那边也渐渐收拾了残局,大唐要守住和平。随后陛下赏赐了老将们,卢国公得了一把宝刀,洋洋得意的回来了。”
“小贾!”
明静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程知节的声音。
“卢国公,稀客啊!”
贾平安出去,就见程知节腰间挎着一把横刀,满面红光的模样。
“老梁请客,走!”
梁建方请客,怕不是群魔乱舞吧?
贾平安有些不想去。
“卢国公,我……”
程知节瞪眼,“是自己走,还是老夫带你走?”
“自己走。”
贾平安跟着老程去了左武卫。
梁建方和几个将领正在大声说着先前的事儿。
“什么叫做不能打?耶耶就说该打,带着契丹去打高丽,逼着他们上前厮杀,若是契丹人敢不动手,灭了。”梁建方得意洋洋的,“卢国公马上就说划不来,大唐凭什么为契丹人火中取栗?我与他争执,那些人想啰嗦都插不进嘴,哈哈哈哈!”
这是耍流氓!
“小贾!”
梁建方招手,“老程把你那番话转述了,陛下都说说得好,草原部族就两件事,强大时烧杀抢掠,弱小时依附投靠,等待强大。”
“喝酒!”
美酒端上来,可菜却简单了些,就是一锅水煮羊肉。
贾平安得了羊脸,梁建方说道:“别看羊脸肉不多,糯。”
贾平安吃了一块,果然如此。
一群老流氓说着今日的朝会,洋洋得意的模样,若是被那些对头看到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小子,听闻你与长孙无忌家的十二郎发生了争执?”
梁建方喝了不少,贾平安也被灌了不少,闻言就说道:“就是互相看不顺眼。”
“看不顺眼才好。”
梁建方喝了一杯酒,程知节接力赛般的说道:“许多时候朋友太多不是好事,你得有对头。”
梁建方斜睨着他,“那你当初为何不惹几个对头?反而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程知节骂道:“老夫有儿孙,惹了对头倒是能避祸了,可儿孙怎么办?老夫一去,那些对头就会收拾老夫的儿孙!”
他把酒杯顿在案几上,骂道:“你以为老夫不想惹几个对头?当初老夫都瞄着那几个,准备寻机大打出手。”
果然,能活到现在的老将都不是省油的灯。
梁建方笑道:“小贾为何敢?”
“年轻人,胆子大。当初老夫在瓦岗时……”
一串往事被程知节骂了出来,那些曾经的大佬都成了尘埃。
“他们死了,老夫还活着。”程知节举杯,“老夫还得再活五十年。”
“那便是老不死!”
“哈哈哈哈!”
随后就是灌酒!
贾平安只记得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不知是谁搂住了他的脖颈,说道:“好生干,等耶耶们杀光了外敌,你等就来接手,哈哈哈哈!”
贾平安醒来时是半夜。
他睁开眼睛。
“醒了?”
幽幽的声音传来,贾平安猛地起身,下意识的摸到了横刀,“谁?”
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见到一个黑影站在了窗户边。
黑影缓缓转身,依旧看不清脸,但却看到了他伸手按压头发。
“沈丘,你特娘的下次再敢这般悄然进来,耶耶就弄个陷阱坑死你!”贾平安破口大骂,真的想弄死这个家伙。
“你坑不死咱。”沈丘很淡定的道:“今夜你和卢国公他们喝得烂醉,咱去了萧淑妃那边,今夜她也喝了不少酒,歇斯底里的砸东西发泄,骂了许多人。”
贾平安把横刀放回去,揉揉太阳穴,“她骂就骂吧。”
“她提及了你。”
卧槽!
萧淑妃难道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比如说想坑我,就说我当初进宫为她驱除邪祟时有些啥……
贾平安又想去摸刀。
“萧淑妃说你本该是她的人,可你不要脸投靠了武昭仪。”
“这是无稽之谈!”
贾平安想撒尿了。
“无稽之谈也罢。不过萧淑妃随后骂了柳奭,说柳奭乃是豕一般。”
豕就是又脏又臭又蠢!
萧淑妃骂他这个有什么含义?
柳奭的能力普通,但你要说蠢也谈不上。
“骂柳奭时,萧淑妃提及一件事,说他言而无信!”
“她疯了?”
宫中的嫔妃基本上看不到歇斯底里的发泄,这是授人以柄。
沈丘叹息一声,“那日萧淑妃的人泄露了你和太子之间的争执,想一箭双雕。她去请罪,陛下看似没有任何责罚,可她自家却有些绝望。”
“她上有皇后和太子,自家逆袭无望,许王更不可能成为太子,如此,她前些年的折腾都白费了。”
萧淑妃为何折腾,就是窥探后位和太子之位。
可柳奭一招‘收假子’,直接就击破了她的美梦。
“她后续针对武昭仪,也是想示好皇后。”
“这个我知道。”
后位无望,以后就要看人眼色过日子,萧淑妃自然要选边站。
可她选择了皇后。
该来的悲剧,特娘的挡都挡不住啊!
“咱查到了一事。”
“何事?”
贾平安知晓萧淑妃再无翻身的机会,难免就想到了阿宝。
“柳奭的人前阵子去了几次国子监。”沈丘微微抬头,“不过国子监的人脸都臭,我去问了,没人说!”
贾平安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哪怕声音不大,依旧在夜色中传出老远。
“大晚上还睡不睡了?笑,笑什么?特娘的小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沈丘嗤笑一声。
“你和国子监的熟。”沈丘说完就飘然而去。
“功劳算谁的?”
沈丘不答。
贾平安出去放水,回来一觉到凌晨。
吃了早饭后,他先去百骑报到。
明静板着脸,看来那天怼的她比较纠结。
“咦!这里怎地有一块银子?”
贾平安摸出了一块银子来。
明静的眼中迸发出了一道光。
就像是后世的剁手族挑了一购物车的货物,结果发现自己的余额不足时,一个男子递上信用卡,“只管刷!”
“我是百骑统领。”
贾平安觉得明静板着脸是对自己不尊重。
我是从还是不从呢?
明静想到了自己上次下山看到的几件心仪的东西,不禁心动。
可上次被贾平安怼的愤怒还在啊!
什么正道的光照在了她的大腚上。
但正道的光不是好东西吗?
是啊!
我却有些执迷不悟。
明静干咳一声,“武阳伯今日来的好早。”
贾平安微微摇头。
你的吹捧还不够。
这个贱人,回头寻到机会老娘弄死你!
明静咬牙切齿的道:“武阳伯忠心耿耿,手段高超,我极为佩服。”
一块银子被丢了过来。
“免息!”
“好!”
明静得意接过银子,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程达。
老娘的丑态都被他看到了!!!
第471章 这便是盛唐之音
贾平安进宫。
“回长安查事?”
“是。”
王忠良进去禀告。
晚些他出来,“陛下说了,让你回长安后,看看可有不妥。”
这里距离长安不远啊!
这样都不放心,这皇帝做的真累。
贾平安随即去寻了卫无双。
“我有事回长安,你可有话带回家?”
定亲时卫无双在天台山,家中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卫无双怔怔的道:“我离家数年,家中……”
她这是担心家中把自己给忘了?
贾平安说道:“我顺道去看看?”
卫无双楞了一下,“你不可嬉皮笑脸,还有,阿耶脾气好……”
“丈人与我谈笑风生,说我这个女婿极好,把你托付给我再好不过了!”
卫无双大羞,一腿……
……
长安城,在皇帝带着大半重臣走了之后,依旧生机勃勃。
万年县和长安县以朱雀大街为分野,各自管辖着半个长安城。
但说管辖,也只能管些民政小事,大事有雍州,有头上的一群婆婆。
卫英作为小吏,在万年县协助县尉黄麟管理户籍,事情繁琐,也就是他这等性子的才能干好。
今日黄麟下去巡查,卫英一直在整理下面报上来的户口,直至中午,头昏眼花的,就出来转转。
出了县廨,外面人来人往,他看着心情就渐渐好了些。
“卫英。”
有人出去寻摸吃的,见他在外面活动身体,就笑道:“听闻你家有人去提亲?你家女儿不是进宫了吗?给谁提亲?莫非你儿子休妻另娶?”
这玩笑有些太随意,卫英摇头,笑道:“就是我家大娘子。”
那小吏止步好奇的问道:“宫中……没听说最近放人出来吧?你家大娘子怎地能出来?”
老夫怎么知道?
卫英只知道自家女儿被贵人看中,为武阳伯贾平安说亲,那位贵人是谁他也不敢打听。
“老夫也不知道。”
随口糊弄,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那人指指他,“卫英你不老实!”
卫英笑了笑。
一骑进来,却是县尉黄麟,他看着灰头土脸的,骂道:“贱狗奴,说好话不听,还纵狗咬人,在长安为官果然是受罪,耶耶若是有本事,特娘的就去下面。”
他下马,见卫英在那里和人说话,就火气上冲,“卫英!”
卫英见是他,赶紧叉手行礼,“见过县尉。”
黄麟用马鞭指着他,骂道:“我今日出去交代之事可做完了?”
那些事儿太多了,一件件核查,一件件登记……卫英赔笑道:“县尉,我这里却是还差些。”
黄麟大怒,“轻慢上官!回头扣你钱粮!”
卫英一听就炸了,“县尉,我一人从早上忙到现在,就没停过……”
“那你如今在何处?”黄麟指着他,刚想喝骂。
咿律律!
马儿的嘶鸣很有气势,一听就是好马。
黄麟回身,就见一群灰头土脸的人下马。
“人马如龙啊!好气势!”
黄麟拱手,“敢问……”
年轻人看都不看他,和他错身而过,走到了卫英身前,行礼道:“见过丈人!”
卫英手足无措的道:“这……这还没进门呢!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贾平安咧嘴笑道:“婚书都通了,哪里还能变化?”
卫英有些纠结,但忍不住问道;“无双可好?”
“好,天台山上颇为凉爽,我时常和无双见面,她如今颇好。”
蒋涵那边已经在培养卫无双的接班人了,所以卫无双事儿真的不多。
卫英心中一松,“如此就好,你这是……”
“我回长安有些事,对了丈人,可有空闲?”
卫英嘴唇动了动。
“武阳伯!”
百骑有督查长安城治安的权利,而黄麟这个县尉有一项职责便是治安管理,若是贾平安要收拾他……他把肠子都悔青了,热情的迎了过来,“下官万年县县尉黄麟,见过武阳伯。”
贾平安微笑道:“贾某有事,可否方便?”
方便,不方便也得方便!
黄麟笑道:“只管去!只管去!”
贾平安颔首,“如此我便在外等候。”
卫英还得去收拾一下东西,他看了黄麟一眼,欲言又止。
你有话都给我留着!
黄麟给他个眼色。
卫英进去后,黄麟就和贾平安套近乎。
可贾平安何等人?最后一无所获。
此人竟然是卫英的女婿?
作为卫英的上官,黄麟并不知道卫英的家庭情况,在他看来也没这个必要。
历来只有下属去揣摩上官家庭情况,借机拍马屁,上官去揣摩下属,纯属吃饱撑的。
晚些卫英出来,黄麟看似不经意的盯住了贾平安。
他发现贾平安对卫英颇为尊敬,等卫英上马后他才上马。
一行人走了,黄麟冲进去,寻了本部一个正在吃干粮的小吏。
“卫英家你可知晓?”
“卫英说的不多,就只知道有个儿子儿媳,倒是孙儿经常被他挂在嘴边。”
这不对啊!
“那他可曾提到女儿?”
小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一次,那次咱们聚会饮酒,他喝多了些,就说原先有个女儿进了宫,每每想起来都挂念不已。”
女人进宫为宫女,除非运气好遇到皇帝释放宫人出宫,而且还得恰好有你,否则一辈子就只能在深宫中度过。
黄麟恍然大悟,“原来是进了宫,如此他怎会愿意提及?一提便是难受。”、
进宫的女儿,武阳伯称呼他为丈人……
那便是那个女儿要出宫?
可出宫不是易事,贾平安想求也难。
他猛地一拍脑门,小吏被吓了一跳,“县尉,你……”
黄麟拍拍小吏的肩膀,“你不错。”
这话就像是后世那些领导拍着下级的肩膀:小伙子你不错,我看好你哟!
小吏马上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般的兴奋,随即就开始表忠心。
可黄麟却没工夫听,冷着脸就去了自己的值房。
“不是不错吗?”
小吏还在幽怨不解,黄麟已经破解了此事。
“定然是武昭仪!我怎地忘记了那位。”黄麟揉揉被拍红的额头,“贾平安和武昭仪姐弟相称,陛下专宠武昭仪,放几个宫人出来算什么?可由此也说明武昭仪对武阳伯的照拂,嘶!前途无量呐!”
他就坐在值房里,随便弄了些干粮吃了。
“卫英,你这是饮酒了?”
“就喝了一点。”
“特娘的,回头被县尉看到收拾你。”
‘就是,县尉最厌恶有人当值时饮酒,你……县尉!’
黄麟走出了值房,板着脸,那几个小吏赶紧站好。
他威严的看着这些人,“卫英在万年县多年,做事稳重,勤勉,此后你等要多听他的话。”
几个小吏愕然。
卫英这些年不都是透明人吗?怎地变了?
让他们听从卫英的调遣……那卫英不就是吏目了?
黄麟对卫英微微颔首,然后进了值房。
几个小吏觉得风向不对,赶紧迎上去一阵好话。
卫英喝了点酒,此刻有些微醺,见状不禁唏嘘不已。
他知晓,这都是女婿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那个女儿啊!怎地就认识了这等出色的年轻人?
“老卫,卫公,下衙了我请饮酒!”
这些声音让卫英有些恍惚,不禁迫切的想见到女儿,问问她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
贾平安回到长安并未避着谁,不过他没去寻留守的重臣,只是回了一趟百骑,交代了些事儿下去。
随后他就去了国子监。
“天台山如何?”
长安很热,肖博用的脖子上竟然挂着一块用水打湿的布,形象全无。
“凉快!”贾平安赞道:“在山上你就感觉不到热,山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加之草木之清香,更是让人觉着悠然世外……”
你这般说真的好?老肖已经要炸了。
陈宝干咳一声,“那个……武阳伯这是来国子监有事?”
小子,别把肖博惹恼了,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
贾平安笑了笑,“我此来是打听些事,肖祭酒,柳相前阵子派人来了国子监,敢问为何?”
肖博随口道:“说寻德高望重的先生,老夫说国子监都德高望重,那人想看名册,被老夫轰了出去!你又没有朝中的文书,凭什么给你看?今日你柳奭的人来看名册,明日褚相的人来看名册,我国子监的脸还要不要了?”
“德高望重的先生?”
贾平安想到的是太子李忠。
这位太子看似温和,可上次的事件后,有心人都能看出他的急躁来,不够稳。
德高望重就能调教好他的毛病?
万万不能!
人的性子不少都是天生的,改不掉。
比如说当年的刘彻,继位后就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施政,被祖母窦太后一巴掌拍了个半死,从此就‘改邪归正’了。可等窦太后一去,他马上就露出了真面目。
“可选了谁?”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不对。
太子要想增加先生,必然要李治过目。
可沈丘都不知道这事儿……
“名册都没看,那人嘀咕了几句就回去了。后续又来了几次,不过每次都是来嘀咕,再后来,老夫连门都没给他进。”
果然是国子监祭酒,这牛逼劲让人赞叹。
贾平安起身,“多谢祭酒相告。”
肖博捂额,“你问这个作甚?”
陈宝叹息,心想你都说出来了,才想到他为何问这个,祭酒,咱能不能长点脑子?
贾平安笑道:“太子身边的人得查探一番,这不听闻要寻先生,百骑就来打探那位先生的人品。”
“哦!放心,有老夫在,若是选了人,定然是德高望重的。”
出了国子监,包东纳闷的道:“肖祭酒竟然这般糊涂了吗?”
“你认为他问都不问就把柳奭的私事告诉我是糊涂了?”
包东点头,“柳奭事后怕是会恨他。他好好的在国子监,何苦为自己树敌?”
“你的眼光还不够。”贾平安深吸一口气,“我是百骑统领,我来国子监询问此事,那便是公事。也就是说,柳奭私下来国子监寻先生之事不妥。肖博是老狐狸,自然不肯让国子监为柳奭背锅,所以就装糊涂,把此事告诉了我。”
包东愕然,“他竟然这般狡猾?”
“他若是不狡猾,早就被人给赶走了。”
国子监祭酒的职位看似尊崇,可李治登基后就无视了国子监,钱粮虽然还有,但少了君王的关注,肖博也支撑的颇为艰难。
国子监里很静谧,贾平安突然止步,惬意的道:“久违了。”
学生时代的纯真,久违了。
他绕了一圈,耳边听着读书声朗朗,心情格外的好。
“这便是盛唐之音。”
但这些还不够,大唐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世家门阀把持上升渠道,由此引发了无数纷争。
唯一能击破这些的就是教育!
“当大唐到处都有读书声时,这个盛唐将会更加强大,从未有过的强大!”
……
“柳奭怕是不好了。”
肖博坐下,用毛巾擦擦脸。
陈宝低声道:“不至于吧?”
肖博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老夫为何把柳奭那边的事都说给了贾平安听?你想想他的身份。”
“百骑统领。”陈宝面色微变,“祭酒你是说贾平安来此是奉命?”
肖博点头,“柳奭看似平常的让人来寻先生,可国子监的助教们都是有数的,谁能带走?”
“太子呢?若是他是为太子寻先生呢?”
“你啊!”肖博沉声道:“国子监的助教们学问是够了,可他们也只剩下了学问。太子乃是未来的帝王,学问是要学,可更要紧的是学这个天下是什么样的。如此,太子的先生必须有阅历,所以为何太子的先生大多都有官职?没官职在身,没有经历过宦途,你哪来的阅历?那只会误人误己!”
陈宝浑身冷汗,“祭酒一番话让老夫心中发冷。如此说来,那柳奭寻先生不是为了太子?”
“当然不是。”肖博淡淡的道:“所以老夫开始还虚与委蛇,后来干脆闭门不见,让他吃闭门羹。不如此,我国子监弄不好就会被卷进去。你要记住,国子监就是国子监,教书就好,千万不要卷入政争中,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陈宝起身行礼,“谨受教!”
肖博含笑道:“你家陈翔跟着贾平安学了许久,如今如何了?”
呃!
陈宝有些尴尬。
“说。”肖博笑着把热了的毛巾拿下来。
“经常和老夫顶嘴,说什么这样不对,那样不妥,仿佛老夫前半辈子白活了。有时候忍不住就动手抽他。”陈宝苦笑道:“祭酒你说说,这做父亲的被儿子嫌弃……”
“嫌弃了才好。”肖博目光幽幽的道:“贾平安教授他们新学,看样子收获不小,不过我国子监也有算学在学新学,如此以后就算是朝中许了新学大行于世,我国子监依旧拿了头筹!立于不败之地!”
“原来您当初答应让新学进算学,便是为了以后考虑?”
肖博微微点头。
这个老人啊!
帝王不重视国子监,他一力苦撑,种种看似软弱的应对,原来是目光高远。
“苦了您了。”
肖博微笑道:“苦,人活着总得什么都要经历才好。一味的甜,那些骄奢淫逸的在我等看来便是甜,可他们依旧有自己的苦恼。所以人一辈子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是他对陈宝的期许。
“是。”
陈宝心中感激,难免就把新学的一些事儿说了出来。
肖博听的有趣……
……
“柳奭是给谁寻先生?”
贾平安回到了百骑。
包东想了想,“太子吧。”
贾平安摇头,“太子的先生轮不到柳奭来做主。”
“国子监的助教,谁能带出去教授自家子弟?”
贾平安屈指叩击着脑门。
“别人呢?”包东随口道:“兴许是他自家的子弟。”
“他没这个资格!”
“武阳伯,有人来了。”
不是求见,而是来了。
谁?
贾平安出去,就看到了沈丘。
“如何?”
沈丘看着灰头土脸的,可头发依旧一丝不苟。
贾平安想了一下他一路疾驰,一路用手按着头发的场景,不禁觉得很累。
头发披散着多爽?
“我刚从国子监回来。”
贾平安说了肖博的交代。
“太子不可能!”
沈丘很坚定的道:“柳奭没有为太子寻老师的资格。长孙无忌还有可能。”
“国子监的助教都是有数的,谁能寻了他们去做先生?”
贾平安想了想,突然抬头。
沈丘缓缓看向他。
“许王!”
二人同时想到了那件事。
“当初柳奭蛊惑萧淑妃加入,萧淑妃难道提出的就是这个条件?”
沈丘皱眉,“不能!这个条件太低了些。”
“试试吧。”
贾平安说道:“你来的正好,你进宫方便,可去问问许王的身边人,许王的功课如何。”
沈丘点头进宫。
贾平安神色平静,但包东却感受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晚些,沈丘回来了。
“如何?”
沈丘摇头,“许王的先生乃是学士徐齐联,说是他的功课不错,很是聪慧。”
许王李素节乃是李治的第四子,聪慧,这也是萧淑妃敢和皇后叫板的底气。
我有儿子,而且聪慧。你个不下蛋的母鸡,也敢窃据后位吗?
这便是萧淑妃跋扈的底气!
但谁曾想武媚一朝进宫,随即就生了个儿子。
她的优势被削弱了。
“那柳奭为何如此?”
……
晚安!
第472章 命脉
沈丘飘然而去。
贾平安也坐不住了。
柳奭来国子监寻先生,不可能是为了私人,他没这个脸。
“武阳伯,那他能为了谁?”包东都把脑子都快想炸了,依旧想不到柳奭的动机。
贾平安在琢磨。
“柳奭这个人……当年跟着柳亨在瓦岗厮混,后来跟着柳亨一起归唐,一路为官,看着平庸。”贾平安缓缓说道:“后来王皇后做了太子妃,他便一路高升。等陛下登基,他就成了皇后的舅父,一飞冲天,就成了宰相……”
这样的一个人,你看不到任何仕途波动。
“太稳了。”包东赞叹。
“是很稳。”
但一生都稳健,就说明柳奭不敢冒险,做事求稳。
如此,他去国子监求先生……
“不对。”贾平安突然想起一事,“国子监的助教皆是学问精深之辈,眼光高。柳奭若是真要去求先生,只能自己去,让一个随从去……”
你特娘的在蔑视国子监呢?
难怪肖博能理直气壮的闭门不纳!
他这是在敷衍!
柳奭的行为就像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又不情不愿,所以干脆派个人去国子监。
他想敷衍谁?
贾平安在琢磨。
萧淑妃?
萧淑妃为雍王……
不对。
李素节聪慧,而且要寻先生也该是李治出手指定。
柳奭没这个资格。
兰陵萧氏上次吃瘪,但寻一个大儒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说萧淑妃没有这个动机啊!
她不需要柳奭寻先生。
那柳奭疯了?
吃多撑的?
贾平安眯眼坐在那里,“兰陵萧氏在长安有哪些人,查查他们最近做了些什么。”
百骑出动。
沈丘回来了,“你动用了百骑去查萧氏?”
贾平安点头。
沈丘有些不满的道:“兰陵萧氏不可小觑,上次之事他们为的是打击武昭仪,这等手段常有,你要报复别人也无话可说,可私下查他们却不妥。”
李治苦啊!
头上有舅舅长孙无忌为首的新关陇集团压着,动惮不得。而后还有山东门阀……目前来看山东门阀在看戏,看帝王和关陇博弈的戏。但他们又通过李勣来对李治施以援手……
在这等局面之下,李治真的不敢再树敌了。
兰陵萧氏加入战场,他能把贾平安捶死。
“难道公开查?”贾平安却觉得沈丘的顾虑太多。
“你好自为之!”
沈丘冷着脸,“咱自然会查此事,你……聪明的便收回那些人。”
那我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贾平安摇头。
沈丘按住了鬓角的长发,冷笑道:“兰陵萧氏若是去和陛下抱怨,咱就看你是什么下场。”
被呵斥,被罚钱,被降职……
“拭目以待。”贾平安总觉得这事儿不对。
萧淑妃的性子他渐渐摸到了些,不是那等蠢的。
为李素节寻先生可以,但以此作为筹码帮助柳奭坑武媚,凭什么?让皇后出手,她自己看戏不是更好?
对啊!
看戏看八卦看撕逼,正符合萧淑妃的人设。
她为何要亲自下场?
贾平安发现自己弄错了方向。
他抬头,见沈丘还没走,就问道;“还有事?”
沈丘摇摇头,“本想拉你一把,罢了,你好自为之。”
贾平安笑了笑,“萧淑妃为何要帮助柳奭?”
思路才是我碾压这些人的金手指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渐渐被同化了,直至此刻,往日的那种信心再度回归。
沈丘皱眉,“她感受到了武昭仪的威胁,自然想把武昭仪弄下去。”
“为何不是皇后?”贾平安觉得沈丘从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柳奭既然想污蔑武昭仪,那皇后亲自出马岂不是更好?萧淑妃只管坐视就好,为何要出手?”
沈丘愣住了。
要想解决一个问题,首先就得分析动机。
萧淑妃看似跋扈,可却不傻。
“太子是皇后的,是柳氏的,和萧氏可有关系?”
沈丘摇头,“没关系。就算是武昭仪受损,收益的也是皇后和太子。”
所以萧淑妃为何出手?
她的动机是什么?
而且因为萧淑妃和王皇后之间的利益冲突,那么此次她出手必然有利益驱动。
什么利益能让萧淑妃无视了利好王皇后而出手?
唯有对她有绝大好处的利益。
接下来就要分析萧淑妃的处境。
“太子已定,其实处境最尴尬的便是萧淑妃和雍王李素节。原先折腾的越厉害,此刻就越尴尬。地位也很尴尬。而且……”贾平安想到的是刀光剑影,“萧淑妃毕竟是争过后位,李素节也因此被带着争过太子之位。”
贾平安渐渐兴奋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触摸到了萧淑妃的内心世界。
我有偷窥癖吗?
他想压下情绪,反而更兴奋了。
“太子定下来,其实萧淑妃还能争,可武昭仪也生了儿子,而且专宠,就算是皇后倒台,就算是太子倒台,雍王可有机会?”
沈丘面色凝重,思路被搅乱了。
但他发现贾平安的分析越来越靠近一个方向。
“你是说……萧淑妃绝望了?”
“对,她绝望了。”这就是萧淑妃的处境。
基于这个处境,才能分析出她的动机。
就算是皇后倒台,上位的也会是阿姐,萧淑妃堪称是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记得先帝……玄武门之变。”贾平安觉得老李家都有问题,冷血!
“以后的太子不管是谁,上位之后,雍王可能高枕无忧?”
沈丘身体一震,“你!”
萧淑妃要为自己和儿子保命!
而想要保命,她只能寻个靠山。
渣男李治是靠不住了,兰陵萧氏……
“看看感业寺那些可怜的女人,她们当年为了家族进宫,也曾给家族带来好处和荣耀,可一朝冷落,家族何在?”
贾平安冷笑道:“我曾听人说过,从进宫开始,家族就已经把她们当做是了死人!”
“兰陵萧氏不会出手,只会坐视她们母子随波逐流。”
兰陵萧氏在后期还曾崛起过,出过高官。
但萧淑妃却就像是浮萍,早就在时代的洪流中成了记忆,换来了家族的荣耀和利益。至于她的遭遇,为了家族为牺牲,她该有这个觉悟。
萧淑妃要自救,想挣扎!
“柳奭察觉到了,不,应当是皇后察觉到了萧淑妃的想法,于是给柳奭说了。柳奭出手和她商议,让她在那一日建言出游,随后发现有贼人,咬死就是武昭仪和贼人勾结……”
这手法是栽赃!
“这手法不好,拙劣,可萧淑妃为何做?”贾平安冷笑道:“因为她想寻靠山。柳奭自身难保,他连皇后都帮不上,如何能做靠山?”
沈丘心中巨震。
“谁?”
那个人呼之欲出!
“长孙无忌支持皇后,那是因为皇后对他低头,而且……”
而且立一个出身卑微的皇子为太子,这符合关陇的利益……一个没有威权的太子,登基后哪里能压住他们?
“支持萧淑妃对他并无什么差别。”
“你是说……萧淑妃是想投靠长孙无忌?”沈丘觉得见鬼了。
贾平安点头,“我的判断萧淑妃不但想自救,更怀着侥幸心,想着若是皇后倒台了,长孙无忌能扶持她和雍王接班……”
这才是萧淑妃的如意算盘。
娘的!
果然深宫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沈丘喃喃的道:“若是皇后和太子倒台,长孙无忌定然会极力阻截武昭仪和她的儿子,如此,萧淑妃就成了香饽饽……而皇后最近越发的被陛下冷落了。”
贾平安微笑道:“这才是萧淑妃的打算。不过显然长孙无忌糊弄了她,把事情交给了柳奭来办。而柳奭趁势让她在宫内污蔑武昭仪……”
沈丘精神一振,“萧淑妃做了,那么长孙无忌那边得给出报酬。柳奭就敷衍了事的让人来国子监寻什么先生,回头就说长孙相公为了雍王去寻先生,只是国子监不肯放人。”
“萧淑妃的打算不错,不过她毕竟久在宫中,对外间事摸不清。”
长孙无忌和柳奭都不是东西,用这种手段来糊弄她。
萧淑妃大概还在暗喜,觉得自己搭上了长孙无忌这条线,可没想到长孙无忌只是在看戏。
沈丘皱眉,“如何证明此事?”
“简单!”
贾平安起身,“长孙无忌那边要想取信于萧淑妃,完全靠糊弄也不成,最近当有动作。”
沈丘眯眼,“来人。”
外面没动静。
人呢?
沈丘皱眉,“来人!”
外面依旧没动静。
他看了贾平安一眼。
这里是百骑……贾平安淡淡的道:“来人!”
包东进来,贾平安问道:“沈丘的人呢?”
包东有些尴尬。
这些杀胚!
沈丘面色难看,“人何在?”
包东看了贾平安一眼,贾平安没好气的道:“说!”
包东说道:“先前那几人和咱们说话,说自家如何了得,有兄弟就说要不试试……”
贾平安笑道:“切磋一番也好,免得你等在百骑坐井观天!”
可多半是沈丘的人被切磋了。
沈丘起身出去,就见自己的两个随从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
他面色铁青,“怎么回事?可是被围殴了?”
包东叫屈,“除非是对外,否则百骑从不欺负人,先前就是一对一。”
沈丘的人这般水?贾平安皱眉,“可是你出手了?”
沈丘一想也是,唯有包东这等身手才能把他的随从毫无声息的干倒。
包东看向了边上……
两个百骑一脸无辜。
沈丘骂道:“无用!”
那两个随从缓缓爬起来,低着头,也不抱怨,显然是输的心服口服。
贾平安见他恼火,不禁暗爽不已。
“咱这便去问问。”
两个随从被打的没法见人,沈丘只能满肚子火气去查探此事。
“这是何苦来哉?”
沈丘的随从是宫中人,而百骑在宫外,两者唯一的共通点就是皇帝的心腹。
贾平安开始还想着沈丘是不是掌握着一股精锐的力量,可目前看来没这回事。
“去禁苑看看。”
贾平安觉得该去看看自己的娃娃脸了。
一个百骑挤眉弄眼的,贾平安一脚踹去,“好好说话!”
百骑笑道:“武阳伯,感业寺的住持回家了。”
卧槽!
我的娃娃脸回家了?
贾平安干咳一声,“公事要紧。”
包东觉得自己和武阳伯的差距就是脸皮。
贾平安在想要不要去见见苏荷,可苏家不一定会开门。
自由恋爱为嘛不能见面?
贾平安深切的担忧着自己的娃娃脸被家人养成了女神。
沈丘下午回来了,“此事有些麻烦。”
“为何?”贾平安一脸你办事无能的嫌弃模样。
沈丘为之气结,“于志宁等人留守长安,咱肯定不能去问他们。”
这等事儿要是捅到了宰相这个级别,事情就闹大了,非李治本意。
“问谁?”
贾平安一脸懵,“此等事若是有诏令,定然是中书和门下知情,可我与那两个地方的官员没交情。”
沈丘皱眉,“咱就认识门下省的给事中宋善。”
“去问问。”
指使沈丘的感觉太好了,贾平安心中暗乐。
“下衙了。”
时间来不及了。
沈丘突然说道:“可想去看看你的未来娘子?咱知晓她回家了,可你此行乃是公事……因私废公,咱自然会禀告给陛下。”
“你变坏了。”
贾平安起身,“去,打听宋善的踪迹,今夜就把事情弄清楚。”
沈丘微微一笑,“原来这才是你的命脉。”
这货得意忘形了!
贾平安点头,“是啊!”
内侍多敏感,贾平安一脸从容,沈丘就想到了自己。
你连命脉都没有。
他转身,摸摸头发,昂首道:“今夜就要消息,咱连夜赶去天台山。”
“除非萧淑妃想谋害陛下,否则你这般急切何用?”
贾平安一直不知道沈丘在宫中究竟是干啥的,如今来看,也混的不怎么样。
“你不懂。”
呵呵!
贾平安笑了笑。
这个笑比较恶劣,沈丘皱眉,“若是不行,咱自己去打探,与你无关。”
这是对前面命脉的报复。
贾平安无所谓。
反正事儿是他一步步弄清楚的,沈丘也没办法冒功。
“武阳伯。”
雷洪带着人打探消息回来了,“宋善去了平康坊,说是今夜有聚会,在青楼。”
贾平安笑了笑。
青楼,那地方沈丘去了何用?
无稽之谈。
而贾平安却是青楼的超级VIP客户。
此人看着神色平静,多半是有恃无恐,咱若是不低头……他多半会置之不理。
可低头……
沈丘深吸一口气,“此事还请武阳伯出手。”
这个认错的态度比死卧底还快,只是不够坚决。
……
平康坊。
宋善和几个朋友正在欣赏着歌舞,而身边坐着的女妓也颇为热情,不时投怀送抱。
酒至醺醺然,外面来了一人,低声道:“宋公,外面有人寻你。”
宋善摇头,“让他们自己进来。”
晚些此人再来,“宋公,说是有急事。”
宋善此刻被几个朋友吹捧的浑身舒坦,身边的女妓蠢蠢欲动,让他也蠢蠢欲动,哪里耐烦这些,就骂道:“贱狗奴,令他们滚!”
给事中有封驳诏令之权,堪称是权重。宋善的朋友见他发怒,就笑道:“是何等人?竟然如此轻慢宋公,呼来喝去的,令他滚了就是。”
身边的女妓也是娇笑道:“宋公德高望重,何必搭理那些人。”
外面,为了隐藏身份而换了便衣的贾平安和沈丘木然。
“你说要隐秘,否则外人见到你这个陛下的身边人,难免会猜测些什么。可我说我来,你等着,你却又担心我会哄骗你,你这般活着累不累?”
沈丘木然,“那宋善果然倨傲。”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如今只能进去了,你是乔装还是什么?”
沈丘担心别人看到他,会猜测皇帝在天台山可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很是谨慎的拒绝了贾平安的建议。
“抹一下吧。”
沈丘不说话,贾平安就当他答应了,随手弄了些灰往他的脸上抹去。
沈丘后退避开,一脸挣扎。
“去不去?”
这货爱臭美,端架子,头发一丝不苟不说,连容貌都要一丝不苟,所以给他擦灰就是上刑。
沈丘深吸一口气,“来吧。”
他一手按住额暨的头发,一手揽住鬓角的长发。
贾平安一抹,沈丘不禁屏住呼吸,眼中有痛苦之色。
这太过爱美,终究成了强迫症。
贾平安不禁想起了那位强迫症和焦虑症的帝王,宋英宗赵曙!
“走!”
从未来过青楼的沈丘有些紧张。
贾平安当先进去。
大堂里很热闹,人很多。
为啥?
包间它不香吗?
但包间没法看大型歌舞。
女妓在高歌,舞伎在舞蹈……
嫖客们在高谈阔论,或是搂着身边的女妓在‘交流’。
贾平安叹道:“看看那些女妓多主动,以后的都不行了,没了职业道德,懒洋洋的,连话都不肯和你说,更别提投怀送抱了。”
沈丘只觉得骤然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浑身紧张,低声道:“如何做?”
身边有人进去,径直寻了龟公。
“咱们也去。”沈丘很是自信的道:“寻个人,让他带着咱们进去。”
贾平安皱眉看着他,一脸不解。
你这是觉着咱不懂吗?
可没吃过豕肉,总见过豕跑吧,照着前面的嫖客做不就行了?
贾平安淡淡的道:“贾某来青楼,从来都是老鸨亲迎。”
沈丘:“……”
老鸨正在场中巡查,见到贵客就寒暄几句,沈丘看到有人想揩油,被老鸨拍开,还骂了几句。
老鸨的目光转动,突然迸发出了异彩。
沈丘记得这等异彩……当初有个内侍本无望升职,结果两个机会最大的蠢货互相陷害倒台。当他得了自己上位的消息后,就和老鸨此刻的神色一样,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是狂喜过望。
“贾郎!”
老鸨一声高喊,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老鸨狂奔的身影而看向了门内。
贾平安在那里微微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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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这个男人,果然是讲究
灯火下,那些正在吃喝玩乐的男子反应慢了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女妓。
歌舞也停了,那些女伎纷纷看向了门口。
沈丘只觉得自己站在边上就是多余,情不自禁就避开了些,接着老鸨带着一阵香风就扑了过来,挽着贾平安的手臂,欣喜万分的道:“贾郎许久未曾进出青楼了,今日何其有幸?”
这货果然没吹牛,他进青楼都是老鸨亲迎。
老鸨挽着贾平安进去,半个身体都恨不能挤进他的身体里,让沈丘想到了先前有人想揩油,却被她喝骂的事儿。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但咱也不丑啊!
沈丘敏锐的发现,先前那几个在高谈阔论的男子,此刻竟然一脸悻悻然的住口了。
“贾郎!”
几个女妓在二楼现身。
“娘的,不是说红云被人定了吗?为何出来了?”
有嫖客破口大骂,“耶耶没钱吗?让红云来陪!”
一个清秀的女妓冲了下来,喜滋滋的福身,“见过贾郎,今日能服侍贾郎,奴真是好福气。”
咳咳!
你们想多了,哥如今有了媳妇儿,外加一个羔羊,野花就不采了。
贾平安被簇拥着坐下,沈丘在侧面。
一个女妓坐下来,“郎君可是跟随贾郎来的吗?”
沈丘下意识的摇头,女妓冷着脸起身,“换个人来。”
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妓款款而来。
沈丘怒,“我便是跟着来的。”
女妓急忙又坐下,冲着那个女妓摆手,然后娇笑着依过去。
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沈丘不禁懵了。
贾平安冲着他微微一笑,恶作剧般的想着沈丘会不会学了老邵,每次来青楼后,回去就要洗冷水澡。
老鸨不过三十岁,娇媚的说着话。
另一边的红云靠着他,抬头,眼中全是倾慕之色。
再出色的男子进入青楼也不能如此,因为青楼的女子最知晓容颜易逝的道理。但贾师傅不但长得俊美,而且诗才无双,这才是他纵横青楼的资本。
沈丘在寻宋善,为了不惊动人,所以必须要装作是巧遇,免得有心人造谣生事。
皇帝在天台山,比如说有人造势,说百骑统领贾平安突然回到长安,多半是出事了;等看到沈丘后,他们甚至敢造谣说皇帝驾崩了,沈丘回来是打前站。
大堂里有些人显然就想多了,看向贾平安的眼神不对劲。
但贾平安不能主动辟谣,否则就是此地无银。
他看了一眼沈丘。
老沈,你赶紧想个办法,让你身边的女妓问我啊!
沈丘正处于一种全新的体验中,鼻子里是女妓的脂粉香,耳边是娇柔的声音,身体还感受着各种触感。
要命了!
这个菜鸟!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
如此,我便自救。
贾平安伸手揽住了红云和老鸨,微微用力,老鸨受宠若惊,“贾郎今夜可要在此歇息吗?”
就要等你这话。
看老鸨的模样,贾平安只要开口,今夜她就能和红云一起来服侍他。
你想得真美……贾平安一脸唏嘘不舍。
红云心中幽怨,“贾郎不是在天台山吗?怎地回了长安?”
那些人的眸色一紧,都放下手中的事儿,装作是无意的模样倾听。
“好细的腰肢!”贾平安赞了一句,在红云面色绯红时说道:“这不是有人给我说了亲事,此去天台山时日太长,总得来看看,准备一番。陛下仁慈,便许了我的假,让我回来,好歹去看看。”
瞬间红云的身体就僵硬了一瞬。
沈丘的女妓也坐直了身体。
沈丘这才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见女妓唏嘘道:“贾郎竟然要成亲了吗?想我也曾梦到嫁给他,可终究造化弄人。”
那些男子神色放松,旋即该喝酒就喝酒,该放浪形骸就放浪形骸。
沈丘静下心来,目光转动,在右前方发现了宋善。
他起身过去,路过宋善的身侧时,低声道:“咱寻你有事。”
宋善抬头,虽然沈丘抹黑了脸,但二人相熟,近距离还是认出来了。
贾平安来了,沈丘也来了,难道陛下……
宋善心中一冷,等沈丘从茅房回来坐下后,就对同伴说道:“老夫久慕武阳伯诗才无双,可却缘悭一面,今日既然他来了,老夫自然要去喝杯酒,你等在此坐着,老夫去去就来。”
他走了过去,径直坐在了贾平安的对面,“见过武阳伯。”
这货总算是来了。
若非李治急切想知晓萧淑妃究竟是和柳奭索要了什么条件,贾平安压根就不会来这里。
去见见我的娃娃脸不香吗?
但帝王怕死,李治多半是怕萧淑妃和柳奭等人勾结,然后想方设法弄死自己。
“宋公一向少见,今日难得。”
贾平安微微一笑,看了沈丘一眼。
这时候贾平安的任务就是吸引注意力,沈丘该上了。
沈丘的身边有女妓,所以……
贾平安笑道:“那位娘子,可愿过来与贾某作诗?”
那女妓指指自己,一脸不敢置信。
贾平安点头,怀里的红云脸真的红了。
但她却不舍,所以女妓坐在了另一边,看着就是二女侍候贾平安一人。
“贾郎可有了吗?”
那女妓伸手从后面想搂住贾平安的腰,被红云掐了一把,然后红云抬头娇笑问道。
这两个女人不会打架吧?
贾平安见宋善在往那边磨蹭,就笑道:“有了一半,另外一半还得要看你二人是否能给予贾某灵感了。”
两个女人顿时就……
我去!
贾平安被围攻了一下,赶紧说道:“有了,有了!”
再不出声,这两个女人就敢把他吞了。
那边,沈丘嘴唇微动,“最近宰相们对雍王可有看法?奏疏里可有提及?”
奏疏要经过门下省,而作为给事中,宋善对此应当有数。
宋善心中一凛,想到的却是太子。
难道太子不妥?陛下准备考察其他皇子。
这等事儿不是他能掺和的。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有过……”
“谁?”
沈丘一直想着自己的推算,可却不如贾平安的环环相扣。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他自然也不能免俗,想着若是贾平安判断错误,那他也能扳回一城。
宋善低声道:“是长孙相公!”
贾平安推算,萧淑妃应当是想向长孙无忌靠拢,而后长孙无忌就让柳奭和她接触,借口自然就是柳奭能经常进出宫禁。
可柳奭却糊弄了她。
这等糊弄会激起反弹,长孙无忌需要做个姿态来让萧淑妃心存希望。
而最好的法子就是长孙无忌亲口赞许雍王。
你要说为啥不赞许萧淑妃……
长孙无忌何等人?帝王的后宫他能干涉的唯有两件事,其一皇后的人选,其二太子的人选。
李治的小老婆他没法干涉,否则就越界了。
这也是武媚哪怕获得了李治的专宠,长孙无忌依旧不能干涉的缘故。
宋善发现沈丘竟然楞了一下,心想这位皇帝的身边人怎地看着这般那狼狈?
竟然真的是长孙无忌?
沈丘看了贾平安一眼,心中震惊之极。
此人一番分析丝丝入扣,结果丝毫不差……难怪陛下会让他执掌百骑。
贾平安见他的模样,就知晓自己的判断没错。
萧淑妃这般作死,该如何办?
萧淑妃对他有赠马之情,后续虽然也刁难过他,但也只是刁难,从未对他下过手……
我本是恩怨分明之人!
身边的红云幽怨的道;“贾郎却不肯回顾奴一眼吗?”
幽怨的女妓,边上一群人在等待他吟诗。
贾平安笑了笑,然后凝神。
“来了来了。”
“哪有那么快?”
“你不知道,这武阳伯作诗快,有人说他八步成诗,乃是为了尊敬曹植……”
贾平安开口,“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竟然是宫怨诗?”
“他写过豪迈的边塞诗,也写过是相思,可这等宫怨诗却从未涉足,今日这是为何?”
“那个红云!”
众人看去,就见红云一脸幽怨,于是不禁大笑。
“好诗!”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武阳伯这首诗把宫中的寂寞道尽了!”
那边的女伎赶紧令乐师奏乐,旋即唱了起来。
沈丘看着贾平安,心中倍感震惊。
这些人都以为贾平安这首宫怨诗是为了红云而作,唯有他知晓不是。
这是为萧淑妃而作的一首诗,诗里幽怨之意浓郁,那等凄凉让人心生恻然。
“红颜未老恩先断……”
这可不是萧淑妃的写照吗?
他竟然为萧淑妃而唏嘘不已,而不是为自家阿姐少了一个对头而欢欣鼓舞,这心性和人品,让人无话可说。
红云双目含泪,“贾郎竟然为奴作诗,奴……”
她竟然抱住贾平安哽咽了起来。
众人旋即起哄。
“红云为何不自荐枕席?”
“对,拔了武阳伯的头筹!”
沈丘深吸一口气,心想若是没错的话,贾平安的头筹已经被高阳公主给拔了。
老鸨见贾平安作诗,知晓自己这里的生意又会好上几分,不禁感激不已,旋即喊道:“今夜谁能留住武阳伯,回头老娘不抽她的钱!”
女妓在这里那个啥,客人给的钱自然不会全是她的,老鸨要抽头。
不抽钱,以后挣钱全是自己的……
瞬间那些女妓就疯了。
“贾郎!”
沈丘只见刚才还从容不迫的贾平安面无人色,撇开红云就跑,姿态之狼狈,让人发噱,不禁笑了起来。
“贾郎!”
娇呼声还在身后,贾平安看到了许多多。
灯火辉煌的街道上,许多多带着一群恶少疾步而来。
“武阳伯,先前发现有人尾随了你。”
尾随……
贾平安回身,沈丘已经悄然溜了。
“谁?”
许多多摇头,胸口的蛇头微微一颤。
“就三人。”
“那他们不敢动手。”
包东和雷洪从侧面出来了,包东狞笑道:“武阳伯刀法出众,加上我二人,对方除非来了猛将,否则就是来送死!”
贾平安想到的是那个扔石头奇准的大汉,接着就想到了被他爆头的王琦手下。
“看着就是了。”
贾平安随即就去了许多多的酒肆。
雷洪和包东在外面嘀咕。
“武阳伯一回来就让许多多的人盯着自己?”
“那当然。”包东目光扫过左前方的街道,“关陇那些人下手狠辣,若是能弄死武阳伯自然不会手软。还有吴王的那些残余……”
“我怎么觉着武阳伯的处境很艰难呢!”
雷洪觉得这样太累了。
“可若是不如此,武阳伯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你觉着如何?会更艰难。没有了陛下的庇护,武阳伯下一刻说不得就会被弄到庙里去。”
这便是交换!
贾平安出力,李治庇护他,顺带还能升官封爵。
里面,贾平安问了长安城最近的事儿。
“……朝中没听闻有什么事。”
李治带走了大部分臣子,在天台山的离宫组建了临时小朝廷,大唐诸多政事也转到了那边,长安这里只是留守罢了。
“长安城中前阵子打马毬的多,对了。”许多多抬头,连蛇颈都露出来了,“前阵子关陇的一些子弟聚拢打马毬,结果两帮子人不服气,竟然群殴,重伤两人。”
这等群殴多半是拎着马球杆在抽打,没打死人说明都有分寸。
关陇子弟互殴……
贾平安心想会不会是新老关陇的子弟。
如果是那就有趣了。说明新老势力之间的碰撞开始了。
“你这边生意如何?”
许多多点头,“还算不错。”
她神色淡然,见贾平安看过来,身体就微微前倾低头,以示服从。
咳咳!
这下连蛇身都看到了。
“你在这边颇为不易,可想过以后如何?”
这个女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练字,然后开着酒肆,养着一群恶少。
许多多神色平静,“奴以前亲眼看着那些人的下场,恶少被人打死,游侠儿被官府打成了狗拖着走,再也没回来过。”
“那些商人,有人发财了,随后娇妻美妾,得意洋洋,可整日筹谋,焦头烂额……这世间其实活着就好,活着不累就是神仙。”
这女人可以出家了。
贾平安笑了笑,一个恶少进来,“武阳伯,兄长,那三人转悠到了右侧。”
贾平安起身,“多半是来盯着我的。”
许多多起身,“武阳伯看着就好。”
这女人想展示自己的价值,寻求贾平安的长久庇护。
“也好。”
贾平安点头。
随后许多多把人手派出去。
渐渐的,那三人被围堵在了一个巷子里。
三个大汉持刀背靠背,有人喝道:“许多多,明日就有人来弄死你,顺带这些恶少一个都别想活!”
许多多一头长发披散,这是不想嫁人之意。
她双手摸着腰后,冷冷的道:“谁令你等来的?”
那大汉笑了笑,“你惹不起的人,现在滚还来得及!”
她的手从身后回来,两把短刀在手,微微眯眼,“死,或是说。”
那大汉喊道:“示警,弄死她!”
最后的一个大汉仰天长啸,然后三人冲了上来。
双刀挥舞,刀光在夜色下闪烁。
大汉倒下,鲜血从脖颈那里飙射出来,看着恍如黑色。
脚步声来自于身后。
“官人在此,都停手。”
几个小吏冲了进来,那些恶少一怔。
许多多恼怒,上前就是一刀。
那血就这么飙了起来。
“大胆!拿下!”
几个小吏大怒。
“拿下谁?”
黑暗中走出了贾平安。
几个小吏先是一怒,接着转身就跑。
“问身份!”
包东和雷洪堵住了他们,贾平安对许多多点头,暗示她做的不错。
最后一个大汉被乱刀砍死,临死前高呼救命,可那几个小吏跪在巷子里瑟瑟发抖,哪里敢出声。
“武阳伯,有人让他们盯着你。”
“那三人就是暗中盯着我,他们是官身,就明着盯,有趣。”
贾平安知晓多半是关陇那边的人。
“大晚上的还这般勤奋,难得。”
几个小吏面面相觑,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都下衙了还出现在这里,这工作的积极性堪称是大唐第一。但这更像是反话,大晚上的他们不在家,反而集体出现在了平康坊,这是不打自招。
许多多近前,低声道:“应当是那边的人,要不……”
这个女人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贾平安摇摇头,“不必了。”
有恶少嘀咕,“武阳伯太仁慈。”
以德报怨就是我!
“回去。”
贾平安吩咐道:“这几个小吏……大晚上还出来办事,天黑路滑……”
许多多心中一凛。
有恶少好奇的道:“天黑路滑,这天不黑啊!路更不滑!”
后面的包东和雷洪解下了横刀,连着刀鞘劈了下去。
“啊!”
贾平安已经走到了前面,许多多低声道:“动手打官吏不是咱们能做的,所以武阳伯令百骑动手,这是不想让咱们被那些人记恨。”
这是来自于百骑的出手。
许多多看着前方缓缓而行的贾平安,心中不禁涌起了感激之情。
他可以强令自己动手打断那几个小吏的腿,随后自然只能牢牢的依附着他。
可他却没有。
这个男人,果然是讲究!
……
昨天最后一章把李素节写错成了许王,该是雍王,感谢提醒的书友。
第474章 都是不省心的
苏家的早饭不错,至少有羊肉,烙的饼也不错。
苏能的妻子杨氏的肚子有些显怀了,此刻正在给家人分发早饭。
“嫂子你坐下,我来吧。”
苏荷起身,苏能皱眉,“你坐下。”
苏荷冲着他说道:“嫂子有了孩子,不能做事。”
“那是胡扯。”苏能很硬扎的道:“你看看长寿坊里的那些妇人,肚子老大了依旧在干活。这又不是让她做什么,只是拿些东西罢了。”
从回家开始,家人就没怎么让苏荷干过活,为此她有些不自在。
杨氏笑道:“大娘子别管这个,我每日动动还更好些。”
蒋氏从厨房回来,笑道:“大娘子在宫中也是娇养着,这回家了难道还让你干活?回头你去了贾家怎么立足?”
怎么在贾家立足……武阳伯挺好的啊!我担心什么?
苏尚不悦的道:“你说这些作甚?武阳伯来过咱们家,什么样你不知道?很是和气的一个人,你莫要让大娘子胆战心惊的。”
我没胆战心惊啊!
苏荷拼命点头,“是呀!是呀!阿耶说得对。”
从女儿回家后,苏尚就变得硬扎了,蒋氏但凡把自己那副势利眼的模样拿出来,他定然是要呵斥的。
蒋氏瞪了他一眼,苏能说道:“阿娘,武阳伯执掌百骑,阿妹这个模样,你让她去争什么都白费,反而适得其反,还不如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更好。”
是呀!
该修炼就修炼,武阳伯最喜欢我修炼!
苏荷点头,“大兄最好。”
苏能莞尔,“我在市井里也得知武阳伯如今的景象,宫中的武昭仪乃是他的阿姐,而陛下专宠武昭仪,这以后啊……”
蒋氏的眼睛都亮了,“这以后会不会拜相?若是拜相,大娘子岂不就是宰相夫人了?可能给我一个封号?”
苏能无奈,但为人子者不能对母亲说话太狠,只能无语看向父亲苏尚。
小透明苏香弱弱的道:“阿娘,就算是封,也只会追封武阳伯的亲人,你……不算。”
蒋氏的脸马上黑了,过去一指头戳在了小儿子的额头上,“白疼你了!”
苏荷抬头,偷偷看了大哥一眼。
苏能笑道:“都回家一阵子了,还怕这怕那的作甚?有话只管说,想出去……回头让二郎带你出去转转,平康坊也使得。”
苏荷心中雀跃,“平康坊可有金鱼吗?”
苏能一怔,“什么金鱼?要鱼的话就得去曲江池,你想去?回头让二郎带你去,我这里再安排几个兄弟跟着,免得那些人骚扰。”
没有金鱼吗?那武阳伯说带我去看金鱼的!
苏荷有些小失望。
这时有人叩门。
蒋氏看了媳妇一眼,最后还是吩咐道:“二郎去开门。”
“我去!”
苏荷一下就蹦了起来,可苏香却皱眉道:“你是待嫁女,怎好去见外客?坐好!”
这个二兄往日里胆子小,可此刻却一本正经的。
苏荷坐下,因为家里不大,能看到苏香去开门。
她夹了一片羊肉,心想武阳伯给的修炼物资里最多的便是肉干,可他为何不给羊肉干呢?
门开了,苏香明显的楞了一下,然后回身看着苏荷。
看我干什么?
苏荷心想你前面不许我去开门,现在又想让我去,不去!
苏香嘴唇动了动,“阿耶!”
苏尚起身,“谁来了?”
苏香让开……
苏荷筷子一松,羊肉落在了碗里。
门外,双手拎着礼物的贾平安就像是后世第一次上丈人家的毛脚女婿,一脸那种笑。
苏尚刚想出声,可想想不知该如何称呼,一时愣住了。
苏荷却欢喜的道:“武阳伯,你怎地来了?”
还是娃娃脸贴心,看到我就笑眯眯。
苏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请了贾平安。
“别叫什么武阳伯。”贾平安笑着进来,“就叫小贾。”
苏尚有些无措,“那个……”
苏荷回头,“小贾!”
蒋氏骂道:“小贾是你阿耶和我说的,你……你气死我了!”
苏荷做个鬼脸。
苏能上去接了礼物,笑道:“那个……小贾。”
“小贾平安都行。”
贾平安觉得叫什么武阳伯有些太生疏了,苏荷久在宫中,若是对她的家人亲切些,想来在出嫁前的这段时光里,她能度过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随后出嫁,娘家人也好走动。
念头一闪而逝,贾平安被引着坐下。
“这坊门不是没开吗?”
杨氏有些好奇。
蒋氏得意的道:“小贾乃是百骑统领,他要进来,坊正敢不开门?”
杨氏哦了一声,心想小姑未来的夫婿竟然这般厉害吗?
苏荷偷看了贾平安一眼,发现他看着还是那个模样,只是多了些沉稳之色。
这人怎么就不变呢?
苏荷心中嘀咕,但却不耽误自己修炼,吃的风生水起。
蒋氏在边上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吃的矜持些,可毛用没有,苏荷涛声依旧。
这个女儿……气死老娘了!
贾平安坐下后,笑着说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差遣,我回长安有事,事情已经办好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这是能见到陛下呢!”蒋氏心中得意。
苏尚知晓她多半晚些要去和街坊炫耀。
“那个……小贾啊!你家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贾平安点头,“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只是卧室要如何装饰,还得看苏荷的,我今日来,也是想问问她,按照她的想法去装饰。”
这是极端的尊重!
蒋氏看着贾平安的眼神中多了火热,心想这个女婿找的果然是好。
“就是能睡觉就好。”
苏荷随口说道,心中却在嘀咕:要适合修炼才好!
蒋氏瞪了她一眼,“胡说!那可是你要睡一辈子的地方,能随便?”
一番讨伐后,苏荷低头认错,说晚些想想。
吃了早饭,贾平安看了苏荷一眼。
这个……婚礼前私下见面……不妥吧?
此刻外面传来了鼓声,苏能说道:“都通婚书了。”
都扯证了,有什么忌讳的。
于是苏荷‘羞答答’的跟着贾平安出去。
一出门她就嘀咕,“可给我带了好吃的?”
这妹纸果真是一心就记得修炼。
贾平安和她在附近转悠,问了她回家之后的事儿,又说了自己在天台山上的情况。
“无双呢?”
苏荷问的很随意。
“无双还在你姨母那里,回长安就归家。”
“那我和她一起嫁过去?晚上是一起睡还是什么?”
苏荷扬着脸,一脸认真。
我也想啊!
但还得看你们之间的沟通。
贾平安干笑道:“这个……到时候成了一家人,怎么睡自家说了算。”
苏荷点头,“这就好。”
贾平安仔细看着她,皱眉,“怎地,家中的饭菜不好?”
娃娃脸怎地往女神方向发展去了?
苏荷摇头,“还好啦,只是我坐不住,整日就在附近转悠。”
回头得多修炼。
二人又嘀咕了一番。
包东出现了。
“武阳伯,他来了。”
沈丘在远处招手。
“我得回天台山了。”贾平安说道:“你在家好生等着,另外,有事知道去寻谁吗?”
苏荷摇头,“不是寻父兄吗?”
贾平安叹道:“长安县崔明府,还有百骑,看事情大小,事情小去崔明府那里,事情大就去百骑。别弄混了。”
“好!”
武阳伯真的很体贴啊!
要是以后一直这样就好了。
苏荷心中甜蜜,就给了他一个笑。
贾平安忍不住伸手,飞快的捏了她的脸颊一下。
“你又调戏我!”
苏荷鼓着脸。
贾平安忍住再捏一把的冲动,“我是你夫君,什么叫做调戏?走了啊!”
他回身,几度回头,见苏荷还在,就挥手,“赶紧回去了。”
直至他消失,苏荷才皱皱鼻翼,“我还得转转。”
“去哪转?”
苏荷被吓了一跳,回身见是母亲蒋氏,就嗔道:“就在这里。”
蒋氏板着脸,“要嫁人了,不许乱跑,回头腿给你打折了。”
苏香出来了,喊道:“阿妹,去曲江池了。”
苏荷欢喜,“好呀好呀!”
蒋氏回身气得叉腰,“都是不省心的!”
……
天台山。
天空中多了乌云,风也不小,凉爽的让人舒坦不已。
武媚就站在殿外,衣袂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昭仪!”
邵鹏出来,看了一眼天色,“这天弄不好会下雨,受了寒气可不好。”
武媚摸摸肚子,目光深邃,“前几日为了是否出兵救援契丹,朝中很是争执了一阵子。长孙无忌等人想增援,可程知节等人却极力反对……”
邵鹏知晓此事,“昭仪,说是长孙相公他们想敲打高丽人。”
“是啊!”武媚负手而立,目光微微向上,“先帝驾崩,新帝继位,长孙无忌等人辅政,是好是坏一时难说,最好的法子便是展示威严。而出兵契丹,若是能逼退或是击败高丽人,长孙无忌的威望会更上一层楼。”
竟然是这样?
邵鹏心中一震,“如此,卢国公他们……”
难道程知节他们坚定的站在了帝王这一边?
“程知节想拒绝,但却又不舍功勋,就寻了平安去。”武媚的唇角微微翘起,“平安一番话让他们再无反驳的余地……草原部族不是强大就是在强大的路上,强大了要烧杀抢掠,弱小就会装孙子,这话一出,无可反驳,程知节顺水推舟,长孙无忌等人败退,可平安看似出了风头,却遭人嫉恨。”
邵鹏叹息一声,“卢国公难道是故意的?”
“谁知道呢!”武媚笑道:“程知节历来就狡猾,风声不对就会躲避,但他不该利用平安。”
邵鹏打个寒颤,“昭仪,卢国公根基深厚,威望颇高。”
武媚笑了笑,“威望再高,可他老了,越老越害怕……陛下那里我说了话,说老将们珍贵,要珍惜。”
那就让他们坐镇长安吧。
邵鹏猛地想到了前几日李治来这边说了一句话。
——大唐年轻的将领不多!
昭仪此刻说这番话,和陛下的意思暗自相通。
难道是要让老将们多栽培年轻将领?
……
贾平安和沈丘一路到了离宫外,就看到程知节和梁建方在外面负手转圈。
这是啥意思?
贾平安下马,“卢国公,大将军。”
两个老鬼抬头,那眼神就像是野狼见到了小白兔般的兴奋。
“小贾,来!”
不对,我好像是自投罗网了!
但我可以说要去面见皇帝,如此完美遁逃。
“武阳伯,此事咱去禀告就可,你且歇息吧。”
贾平安愕然。
沈丘很是从容的颔首,一脸你该感谢我的慷慨,然后进宫。
你特娘的坑我?
贾平安懵逼。
“小贾,过来。”
梁建方招手。
近前后,梁建方给了程知节一个眼色,“老程此事你在场不好说,且去。”
程知节走后,梁建方一开口就让贾平安有些懵,“知晓要想成为名将需要什么吗?”
“统领大军的本事,运筹帷幄的眼光。”
娘的!这个小子,说的一点都不差。可如此老夫怎么收拾他?
梁建方纠结,“那你可知晓薛万彻立功无数,为何在朝堂之上发声无人听吗?”
呃!
薛万彻堪称是猛将中的猛将,比薛仁贵还猛。
但此人在朝中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是不合时宜吧。”
薛万彻太耿直,一开口就容易得罪人。
“非也!”梁建方说道:“要想在朝堂上说话分量重,首要是能让军中的兄弟心悦诚服。而要想做到这个,首要是无畏。”
“我冲阵不差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很冤。
“冲阵是一回事,要让军中的兄弟知晓你为了大家愿意得罪许多人,明白吗?”
梁建方语重心长,“别想着厮杀厉害就能成为军方的头面人物。厮杀厉害的多了去,大多都被淹没了,为何?私心太重。”
呃!
我私心不重啊!
贾平安有些满头雾水的。
梁建方见他懵,不禁苦笑,“老程和老夫若是想让朝中坐观契丹和高丽厮杀,犯不着和那些人争执。我等争执了,老程还用了你的话,甚至还把你说了出来……”
要想成为军方领袖,你就得让军方的兄弟知晓你愿意为了大家甘愿树敌!
贾平安瞬间想到的是上次朝中为了高丽入侵契丹的争议,有人说该增援,程知节为首的老将反对,还把他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并把他也说了出来,为此有些人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了,会隐隐把贾平安当做是对头。
但消息反馈回了军中后,兄弟们自然觉得他贾平安是敢于为了军方发声的勇士,如此威望日增。
老程和老梁对我不错。
“多谢卢国公,多谢大将军。”
贾平安的感谢真心实意。
梁建方苦笑:“你那阿姐却觉着老程是在坑你,在陛下那里给老程挖了个坑,你小子赶紧去把坑填了,否则回头老夫让你好看。”
贾平安一怔,“竟然如此?”
梁建方骂道:“你以为呢!若非是顾忌着你,老程和老夫早就上了奏疏,耶耶们的手段你不知道?”
这群老流氓真要做成什么事儿,那手段能让你吐血。
“我这便去。”
贾平安一边进宫,一边想着此事。
他救过老程,所以老程对他没话说,也不可能坑他。
但阿姐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老程在利用他,于是就在李治那里给老程下了眼药。
梁建方说不虚,但从后期来看,老将们纷纷低调,显然是不敢掺和政局,所以老梁的话有些浮夸。
浮夸啊浮夸!
……
“陛下。”
李治抬头,“贾平安呢?”
那厮大概在宫外被程知节和梁建方给蹂躏的痛不欲生。
沈丘觉得出了口恶气,“武阳伯被卢国公和梁大将军拦住了。”
李治想到了那件事儿,“那件事可查清了?”
“查清了。”沈丘并无喜色,“此事乃是萧淑妃向长孙相公靠拢,长孙相公让柳相和她接触,并在上次贼人出现时,让她出手栽赃武昭仪……”
一瞬间,整件事就被一条线穿了起来。
“那边给了她什么好处?”
李治神色冰冷。
“那边应当是长孙相公答应了什么,但最后却是让柳相去做。柳相令人去国子监晃荡了几次……”
李治全部明白了。
“萧氏想要的是机会。”李治神色冰冷,“可前有皇后,后有武媚,于是她绝望了,就寻了舅舅投靠,有趣,朕的嫔妃竟然投靠了外人。”
沈丘低头,李治突然问道:“此事你做得好,贾平安如何?”
此事涉及到了宫中的争斗,李治这话问的很有针对性。
若是贾平安站在了武媚的立场去调查处理此事,那就是不堪大用。
沈丘说道:“此事乃是贾平安琢磨出来的,后来证实后,他还作诗一首。”
年轻人总是感慨多,李治淡淡的道;“什么诗?”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渣男李治闭上眼睛,“你去吧。”
沈丘行礼告退。
王忠良进来,“陛下,武阳伯去了武昭仪那里。”
“那必然是程知节和梁建方想通过他和宫中消除隔阂。”
李治突然笑了起来,“王忠良,你说朕可是薄恩寡义?”
这……
王忠良下意识的道:“陛下仁慈。”
但他还是犹豫了一瞬。
李治指指边上。
王忠良无语,只能去跪下。
而此刻贾平安已经和武媚说清楚了那件事,正在纠结。
要不要告诉萧淑妃?
……
晚安!
第475章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山上的凌晨微凉,李元婴缓缓爬起来,站在马子前撒尿。
热气微微蒸腾,光线照在对面的墙壁上,看着就像是千年的老墙。
李元婴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随后出去洗漱。
早饭很简单,和在长安的王府里相比差远了。
但李元婴吃的很认真。
吃完早饭后,他令人去请尉迟循毓。
“说是昨日喝多了,来不了,有事再说。”
“狗曰的,是玩多了吧?”
李元婴骂道:“这阵子尉迟黑子越发的懒了。”
太阳都老高了,尉迟循毓才姗姗来迟,一脸舒坦,“滕王你不知道睡懒觉的好处,精神抖擞啊!”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早饭’,“到了天台山,我便是虎入山林,哈哈哈哈!”
他见李元婴神色平静,就笑道:“滕王可是羡慕我这等日子?”
“是啊!”
李元婴起身,“本王去见见那些商人。”
“不是说要晾他们几日吗?”
“见一见再说。”
“那你何须这般急切?”
尉迟循毓不解,“还有,你跑那么快作甚?”
脚步声传来,尉迟循毓笑道:“怎地,还是不去了?我就说嘛,这些事就咱们俩知情,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歇着,谁能管?”
“老夫可能管?”
“谁?”
尉迟循毓抬头,马上堆笑道:“阿耶,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李元婴回头看了一眼,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干得好!”
随从笑道:“我只是去一说,尉迟公就勃然大怒。”
“逆子!”
里面一声暴喝,接着便是一顿毒打,惨叫声听的李元婴倍感舒坦。
“就该这么收拾一顿。”
晚些他再度进去,尉迟循毓正在写字。
“写什么呢?”
李元婴看了一眼。
“我错了……”
一遍遍的写,这不是先生的招数吗?
尉迟循毓抬头,一脸青肿,强笑道:“滕王帮我写一些?”
哈哈哈哈!
李元婴的小腹在剧烈颤抖着,笑的浑身打颤。
“滕王,那些商人来了。”
十余商人进来了。
李元婴收了笑脸,阴沉的道:“本王说过,不许走私书籍,有谁犯了?”
众人面面相觑。
“要本王点出来吗?”
李元婴冷着脸,“你不要脸,本王便连你的命都收了!”
一个商人起身,战战兢兢的道:“滕王,我……”
“你什么?”李元婴淡淡的道:“说多少次了?说多少次了?书籍不能走私,可你的商队里却带了数十本书……”
“那些……”商人想辩驳。
“什么那些?”李元婴骂道:“除去佛道的经文,其余书籍一律不得出大唐,这是规矩!不守规矩便是在砸大家的饭碗,砸大唐的饭碗,来人!”
外面进来两个军士。
李元婴指指商人,“重责!”
“滕王饶命!”
商人被拖了出去。
值房里静悄悄的,商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李元婴目光转动,盯住了看着老实憨厚的杨焕,“杨焕!”
杨焕起身,“滕王,我就是弄些人,这没事吧。”
“是没事。”李元婴突然劈手扔了毛笔过去,骂道:“走私新罗婢就走私吧,竟然杀了新罗官兵,新罗人都来了使者咆哮了!”
杨焕一脸憨厚,“那日兄弟们都把新罗婢带上了船,船都出海了,那些新罗人驾船追击,本来咱们的船比他们的快,我也没想动手,可他们竟然在外海有船伏击。滕王你知道的,兄弟们这般老实,可再老实也不能送命不是……就动了手,谁知道新罗水军不堪一击,哎!”
“一群杀胚!”
李元婴骂道:“下次再惹出这等事……要灭口,别剩下些人回去报信!”
“哦!”杨焕低头请罪,“其实兄弟们也是故意的,那次之后,再走私新罗婢,新罗人发现也不追了。”
李元婴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晚些各自散去。
李元婴随即进宫禀告。
“前半年生意有去年的六成多,若是下半年还这般,今年的日子就好了。”
李治看了他一眼,“那些商人如何?”
“都不老实,不过大多知道规矩,知晓机会是陛下给的,陛下能给,也能收。”
李元婴很老实。
李治很满意,“你以往在地方惹是生非,如今做了正事倒也还好。”
李元婴低头,“都是陛下眷顾。”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意外,当时的李渊退居二线,做了太上皇,整日美酒美人发泄,大把年纪了依旧生下了他。
李渊目睹了三个儿子之间的自相残杀,又被儿子软禁在宫中,自然没多少慈爱之心。而皇兄李世民对这些兄弟也带着审视的目光,总是担心历史重演。
他一直活得很紧张,母亲柳宝林曾说过:陛下杀兄弟杀红了眼,你要笨一些,怀一些。
于是他就活成了小透明。
此刻得了李治的赞许,他想到的是母亲的交代。
母亲生了他,得以继续留在宫中奉养。但他想见一面却千难万难。
外面有臣子来了,李治随口道:“你母亲此次也跟着来了,在山上避暑,你可去寻她。”
李元婴瞬间呆滞了。
“臣……臣……”
他想说不敢,但却说不出口。
李治摆摆手,“去吧。”
李元婴神思恍惚的出了大殿,一个内侍跟上来,“滕王请跟着奴婢来。”
一路往山下去,在半路时,内侍右转,走不多远,一座道观就在前方。
“为何在此处?”
李元婴怒。
内侍笑道:“滕王却不知,离宫终究没有太极宫大,柳宝林就主动说来道观里清修,倒也清静。”
李元婴深吸一口气,“多谢了。”
内侍笑道:“咱就在外面等候,半个时辰后,还请滕王出来。”
“是。”
李元婴心中忐忑,缓缓过去,想到只有半个时辰,又加快了脚步。
道观看着有些年头了,木门被风吹雨打,颜色颇深。
他轻扣几下。
“谁?”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接着大门打开。
一个年长的女冠皱眉看着李元婴,“你是……”
李元婴抬头,目光越过女冠,就见一个宫装女子进了偏殿。
他觉得心跳的厉害,就推开女冠往里走。
女冠刚想大喊,外面的内侍微微摇头。
李元婴缓缓走了过去,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举步维艰。
左侧的偏殿里传来了低声的祈祷。
“……道尊在上,柳氏今日所求,非是荣华富贵……”
李元婴缓缓走到了门外,抬头,威严的道尊在看着他,目光平静。
宫装女子跪在蒲团上,虔诚的祈祷着。
“……世间万般富贵荣华皆是虚幻,情义也是虚幻,可我却有一念。”
女子抬头看着道尊,“求道尊庇护我儿此生平平安安……”
女子虔诚叩首。
她突然楞了一下,发现门外有人挡住了光,就慢慢起来,回身看去。
门外那个泪流满面的男子……
女子用手遮挡在眉上,喃喃的道:“怎地那么像是我儿?”
李元婴走了进去,到了女子的身前,噗通一声跪下,“阿娘!”
女子一怔,眨眼了几下,“元婴儿?”
她伸手去触摸了一下李元婴的脸庞,身体颤抖了起来。
“阿娘!是我!阿娘……”
李元婴抱着她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
柳宝林也大哭了起来,“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些年可还好?他们说你如今为皇帝办事,可我总担心皇帝会杀人,做梦也梦到你办错了事,被皇帝给杀了……就和玄武门那时一样……”
“阿娘!”
外面的女冠叹息一声,身边的宫女低声道:“这算是喜事。”
母子二人哭了个哀哀欲绝,随后说着彼此的情况。
“我在宫中不差什么,你在外面可还好?”
“还好,如今我为陛下做事,管着些商人。”
“商人?”柳宝林本来变色,却笑了起来,“商人就商人吧,只要有事做。我当年和你说了,要做事,千万别平静下来。你要知晓,宗室平静,极有可能在别人的眼中就是志向远大的蛰伏……”
“是,我这些年在外面很是做了一番事。”
李元婴有些尴尬。
柳宝林贪婪的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你要记住了,莫要去沾惹权力,特别是不要领军。那些领军的宗室,就算是目前得意,可终究是帝王的眼中钉……还有,不可结交宰相,有多远就离多远,我的儿,那些宰相都是祸根……”
“是。”
母子俩说了许久。
“咳咳!”
外面传来了那个内侍的咳嗽声。
李元婴起身,“阿娘,我要回去了。”
柳宝林笑道:“去就去吧,好生做事。”
她从容的好像儿子只是早上出门,下午就会回来一样。
李元婴摸出了个布袋子递给她,“阿娘,我以后定然还能来看你。”
“好!”
柳宝林接过袋子,发现有些重,“我不用钱……”
李元婴摇头,“宫中那些人大多是势利眼,阿娘你拿了去,好歹能日子好过些。我不差钱,如今我管了那些事,手中攒了不少钱。”
柳宝林含笑点头,随后走到门边,“你快去。”
李元婴三步一回头,见母亲依在门边含笑看着自己,就舍不得走。
“快去!”
柳宝林挥手。
出了道馆,李元婴摸出了一块银子递过去,“今日辛苦你了。”
内侍接过银子,笑道:“滕王放心,回头咱让人往这边的供养多些。”
“多谢了。”
李元婴知晓这不是因为那块银子的缘故,而是因为自己如今为皇帝办事。
他回到了离宫,径直去寻了贾平安。
“有人走私了数十本书籍。”
贾平安发现他的眼睛红肿,就问道:“什么书?”
“都是些杂书,其中有教授酿酒、种地的。”
贾平安的脸一冷,“你如何处置的?”
“杖责!”
李元婴觉得自己处置的不错。
“轻了!”
贾平安起身,“走私什么都好,就是书籍和工匠不能,这两项一旦破例,以后后患无穷。你要知晓,大唐周边有多少敌人在虎视眈眈?若是再让他们学了大唐的长处去,这和资敌有何区别?”
李元婴一怔,“那……”
贾平安坚定的道:“把那人的生意停掉。那些商人的眼中只有钱,不如此,不足以震慑他们。”
李元婴点头,晚些回去追加了处罚。
随后宫中召见。
李治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停了一家生意?”
李元婴不知是好是坏,“是。那家人走私书籍,里面有教授做事的东西。”
李治微微颔首,“别的都能卖,工匠和书籍不能,这两样都能让大唐的敌人不断强大。你如今看来果然是长进了。”
先生果然没错!
李元婴心中欢喜,“都是陛下仁慈。”
这马屁拍的堪称是流畅。
李治含笑道:“你们母子相隔多年,朕也疏忽了。如此,此后你每月可进宫一次,母子见见。”
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让李元婴一下呆住了,他的鼻子颤抖着,眼睛眨动……
“多……多谢陛下!”
出了大殿,李元婴去了百骑。
“先生。”
贾平安发现这货的眼睛又红了,心想难道是被欺负了?
明静和程达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李元婴躬身,良久不起来。
“你这是作甚?”
贾平安皱眉,“可是有了麻烦?说吧。”
终究是缘分一场,他也不忍看着李元婴一头栽下去。
李元婴抬头,“先前陛下说,此后本王每月都能进宫一次。”
“进宫就进宫吧,咦!”贾平安猛地想到了他的母亲柳宝林,“后宫?”
李元婴点头,那幸福的模样啊!
“好事啊!”
贾平安不禁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亏了先生弄了这件差事,否则万万不能。”李元婴垂泪道:“原先本王也思念阿娘,可却知晓此生再难一见,就刻意去忘却。可午夜梦回时,就想到了阿娘,再难入眠。”
李元婴走了,明静进来,就听贾平安在唱歌。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什么古怪的歌?
“滕王对你颇为尊重。”明静心中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这是为何?别说是什么先生。先生可办不到。”
贾平安的眼神突然变了,阴测测的道:“知道多了,小心被灭口。”
明静打个寒颤,等贾平安出去后就喊道:“你敢?”
我当然不敢,但李元婴敢。
第二日,贾平安带着人巡山。
“大王让我来巡山……”
他哼着众人不懂的歌,一路溜达。
“武阳伯,那是滕王?”
贾平安顺着包东的手看去,就见一个男子蹲在高处,和一个女冠在说话,说着就给了个包袱,然后回身,笑的很是灿烂。
人渣藤在这干啥?
贾平安瞥了一眼,看到了道观。
“这货莫非要去修道?”
贾平安觉得这是好事。
到了山下,正好遇到两帮子人打架,贾平安不由分说,令百骑拎着刀鞘一阵抽打,市场顿时乱作一团。
“武阳伯,是长安的商人和本地商人争生意打架。”
擦!
贾平安觉得自己冲动了些。
“此事不该咱们管!”
可市令带着十余人在边上瑟瑟发抖啊!
“打!”
贾平安咬牙切齿的道:“不听话就打。”
一顿追打后,市场更乱了。
“有人抢东西了!”
“夫君,有人捏我屁股!”
“小贼哪里跑?”
贾平安傻眼了。
怎地这般没秩序?
他忘却了一件事,往日在长安很守规矩的商人,都有一颗追求自由的心,一旦得了发泄的机会,那个奔放啊!
“抓贼!”
贾平安铁青着脸,随即众人蜂拥而上。
半个时辰后,十余贼人蹲在地上,市场看着就像是被洗劫过了一般。
“伤五十余人,不过好在都没重伤,没断骨头。”
包东板着脸,知晓百骑要倒霉了。
贾平安也板着脸,“趁火打劫的,交给地方,令他们严惩。另外,调戏女人的,抓到了打断手。”
惨叫声中,众人用敬畏的目光看着贾师傅,觉得他果真是手段了得。
“收队!”
身后有商人看着废墟般的市场,喊道:“求求你了,别来了。”
百骑浩浩荡荡的来,灰溜溜的回去了。
才将回来没多久,邵鹏就来了。
“昭仪令你进宫。”
这是啥事?
贾平安心中犯嘀咕。
见到阿姐时,她似笑非笑的道:“听闻你今日为民做主了?”
“是啊!”
贾平安说道:“下山就看到了两帮人打架,我就令人压住了他们。”
“道理不少。”武媚突然冷笑道:“前面做的还好,后面明明只剩下了几个贼人在趁火打劫,市令就能解决了,你却令百骑出手,把市场弄的大乱。”
呃!
贾平安觉得这是有人来告状了。
“那些伤患怎么办?药费你要赔!”
为啥?
贾平安抬头,“那些人厮打……”,在武媚的逼视下,他悻悻的道:“好,我赔。”
娘的,是谁告的状,回头弄死他。
“还有。”武媚伸手过来,很慢,但贾平安不敢躲,就被手指头戳了一下。
武媚咬牙切齿的道:“你打谁不好,偏生打了长安的那些商人,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个曾经和长安食堂纠缠的商人今日被打的最惨,你别的不用心,这等时候却睚眦必报!”
贾平安茫然,“阿姐,我没打啊!都是兄弟们出手!”
“还敢狡辩!”武媚用玉指又戳了他的额头一下,“滚吧。”
贾平安灰溜溜的滚了。
身后的武媚变脸,冷冰冰的道:“告诉那两个商人,不管他们背后是宗室还是世家门阀,我已经责罚过了平安,谁再敢私下出手……封了他们的生意!”
邵鹏伸出手指头,心想就戳了两下,昭仪好像还没用力,这便是处罚了?
周山象见状大喜,指着他无声的道:你在腹诽昭仪!
卧槽!
这个娘们!
邵鹏伸出一根手指头,暗示请客一次。
周山象冷笑摇头,伸出一个巴掌。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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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我是尿遁还是坚持
李元婴最近很诡异,频频往那家道观跑,也不进去,只是在外面蹲着,然后里面出来个老女冠,李元婴给她些好处,她就带着包袱进去。
这厮连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目光炯炯,一扫以往的人渣模样。
“这人变化也太大了吧?”
贾平安和李敬业蹲在小溪边,看着人渣滕哼着曲子回去。
李敬业回身,“兄长!”
贾平安干咳一声,“闭嘴!”
那边有水潭,不深。
有几个女子悄然而来,侍女挂上布幔,随后隐隐约约的……
李敬业脸上的青春痘越发的红了,“兄长,这都是官员的娘子。”
马丹!
贾平安想退,可除非是爬,否则一起身就会被那边发现。
到时候喊一声抓色狼,阿姐能活剥了他。
有妇人在唱歌,歌声悠扬。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兄长,是你的诗。”
李敬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特娘的再看,信不信回头我告诉英国公?”
贾平安觉得这样不地道。
“你也在看!”
“我看个屁!”
贾平安心想就这身材,大长腿和娃娃脸碾压,连羔羊都能傲视。
二人蹲在那里,边上的小径偶尔有人路过,见状都笑了笑。
直至来了个……一脸冷笑的喊道:“你二人在此作甚?”
李敬业和贾平安窜起来就跑,身后的妇人在叫骂,“是谁在偷窥?打死!”
男子狂笑:“是武阳伯和李敬业!那两个小崽子,回头就打杀了他们!”
一个妇人从布幔上探头,呸了一口,“在哪?”
“早跑了!”
妇人看看左右,却不见人,就骂道:“就是你上官仪在偷窥,呸!”
上官仪一怔,“老夫哪里会做这等事?”
“不要脸!”
布幔后飞来了石块,上官仪抱头鼠窜。
跑了一阵子,就见上面两个年轻人指着自己大笑。
“武阳伯带着英国公家的小子偷看妇人沐浴,也不怕回头英国公大怒?”
上官仪马上就恢复了洒脱的模样。
贾平安说道:“我与敬业早就在哪了,什么窥看,淫者见淫罢了。”
“武阳伯好口才,一句话让老夫竟然无言以对,不过听闻你昨日在山下打伤了多名商人,好些人上山来哭诉,你好自为之吧。”
上官仪洒脱的超越了他们。
李敬业看了看他,“上官少监可是因爱生恨吗?”
上官仪皱眉回身,“此言无礼,何为因爱生恨?”
李敬业认真的道:“听闻上官少监曾召集了名妓为伴,随后请了兄长去作诗,结果自家作诗不如兄长,那名妓当场对兄长投怀送抱,上官少监从此就暗恨兄长,今日更是想污蔑兄长……这不是因爱生恨是什么?”
上官仪的面色青了一下,然后微笑道:“老夫岂会如此?老夫最喜奖掖后进,武阳伯这等诗才了得的年轻人,老夫恨不能他早日名动天下。”
我作诗不如你,但我辈分比你高啊!
上官仪一番话说的无懈可击,见李敬业愣住了,不禁暗笑。
他刚想走,李敬业一拍脑门,“以前时常听到有前辈为后进扬名,为何上官少监不肯为兄长扬名呢?”
你不是说自己是前辈,还喜欢奖掖后进吗?
那你为兄长扬名了吗?
没有,所以你是骗子!
这个逻辑呯的一声,就这么捶打在了上官仪的头上。
这个李敬业竟然这般装疯卖傻,如此难缠,早知道老夫就不该多话。
上官仪笑道:“老夫还有事,这便回去了。”
后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上官仪拔腿就走,心想你总不能强留老夫吧。
身后的李敬业扯着嗓子喊道:“上官少监,你可答应为了兄长扬名……哎!上官少监,你别走啊!”
老夫再不走就没脸了!
这等客套的话儿没人当真,可李敬业就当真了。
“兄长,我先回去了。”
李敬业撒腿就追。
“敬业,算了!”
贾平安觉得这样没意思。
可李敬业却一路追到了离宫。
“上官少监,你说了为兄长扬名,怎么扬名?”
“上官少监,兄长还等你为他扬名呢!”
“……”
上官仪要疯了。
“老夫知道了。”他回头苦笑,准备进宫。
“知道不行吧,还得做。”
李敬业扯着嗓子喊:“上官少监,不能言而无信吧!”
人无信则不立,那几个守宫门的都鄙夷的看了上官仪一眼。
卧槽!
老夫欠你的?
上官仪无奈回头,眼前骤然一亮,“英国公,还请管教令孙。”
“何事?”李勣也准备进宫。
李敬业说道:“阿翁,先前上官少监说要奖掖后进,喜欢提携兄长这样的年轻人,我就问他如何提携,他不肯说。”
就像是两家人遇到了,这个夸你家孩子学习了得,那个夸你家儿子帅气,要不回头结个亲,这等话听听就好,当真就是你傻。
可李敬业当真了。
李勣淡淡的道:“那便提携一下吧。”
英国公,你这是故意的?
上官仪满头黑线,回身轻轻抽了自己的嘴角一下。
叫你多嘴!
李勣跟在后面,上官仪放慢脚步,苦笑道:“就是和两个小子玩笑,令孙就较真了。”
“敬业实诚。”
那老夫就不实诚?
上官仪觉得这家祖孙二人都不厚道。
李治正在和长孙无忌商议事情,见二人进来就说道:“新罗那边派人来了,说是高丽集结了百济和靺鞨三家大军,正在虎视眈眈。”
李勣有些诧异,“高丽人不是才将准备攻打契丹吗?怎地又转去了新罗?”
“上次百骑说高丽联手百济和靺鞨对付新罗人,可仔细一盘算就觉着不对,高丽在打契丹,分身乏术。如今新罗使者都来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些大唐不知的情由?这也是朕不解之处。”
李治淡淡的道:“此事要查探。”
李勣想到的是百骑。
上官仪说道:“陛下,百骑不是安排了人在外查探,可令武阳伯来问话。”
李勣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报复可是来的又急又快。
晚些贾平安进宫。
“陛下,百骑尚未回报此事。”
“那便催催。”
上官仪笑道:“百骑定然能不负众望。”
老家伙这还上了个眼药。
不过这无伤大雅。
但此刻只能等候。
百骑的消息一直没来。
新罗使者每日都会蹲在宫门外,等着皇帝的召见。
“陛下!新罗对大唐忠心耿耿,求陛下伸出援手,再晚些……新罗就不复存在了呀!陛下!陛下!”
新罗使者以头抢地,怦然有声。
“可怜。”
褚遂良摇摇头。
贾平安在后面,今日皇帝召集议事,连他也来了。
殿内,李治板着脸,“新罗使者整日在外面嚎哭,驱赶不妥,不驱赶朕觉得不安,诸卿以为如何?”
褚遂良说道:“陛下,老臣刚进来时,就见到新罗使者在外叩首嚎哭,看着……可怜!”
可怜……
长孙无忌皱眉道:“百骑去打探消息,可有结果?”
贾平安摇头,“百骑按期从辽东那边传来消息,若是发生大事,定然不会缺了消息。”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若是缺了消息……”
“只有两种可能。”贾平安严肃的道:“百骑派出去的兄弟都不是软蛋,但凡一息尚存,就会想方设法把消息传回来,可如今依旧没有,要么是来不及传出消息就被绞杀了,再有……”
“假的?”长孙无忌问道。
贾平安点头,“对,若是并未身死,唯有一种可能,新罗人在说谎!上次百骑搜罗到了高丽出兵新罗的消息,臣怀疑是新罗人故意放出来的。若是后续并未开战,百骑在新罗之人当会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回来。”
李治沉吟着,“若是假的……大唐一旦出兵高丽,就会引发大战。”
“新罗人坐观二虎相争。”李勣目光温润,“高丽无奈,只能和大唐力拼。最终新罗得利。”
历史上新罗人堪称是脚踩几只船,把纵横家的手段用的炉火纯青,利用大唐远离半岛的劣势,不断忽悠,最终大唐灭了高丽,随即新罗人翻脸,把大唐驱逐出去。
我来了,自然不会让新罗人好过!
贾平安把这事儿想的很透彻,但此刻他是小透明,没有发言的余地。
褚遂良看了他一眼,“若是不出兵,新罗人抱怨离心……”
长孙无忌淡淡的道:“与大唐离心,他们若是这般做,那正好,大军一路扫灭过去!让辽东变成大唐的辽东。前汉时那里为汉四郡,大唐新设一道也不错。”
这话说的平静,可暗地里却是杀气腾腾。
这不是大宋的朝堂,这里的重臣们面对外敌威胁不会妥协,唯一的选择就是干!
莽过去就是了!
军方……
李治看向了程知节等人。
程知节起身,“陛下,老臣以为此事要等消息确切再定。但可先让将士们去辽东,及早适应那边的天气,等明年春季看看,若是真动手了,那大唐就渡过辽水,牵制高丽人。”
“诸卿……”李治看向了梁建方等人。
梁建方出来,“陛下,卢国公所言甚是,大军先集结在辽东,如此有事也能及时应变。若是要用兵,陛下遣了将领从长安快马而去,省事许多。”
李治看向了长孙无忌等人。
文武之间要协调好,否则朝堂上就会成为战场。
长孙无忌说道:“大军要去,也得等收成了之后再去。”
这便是府兵制的特点,不能长期派驻大军在外,否则国内的收成会受影响。
李治笑道:“如此就等收成了之后,再派兵去辽东应变。”
有本事高丽你就来攻打,不来你是我孙子!
这便是大唐版本的应对方式,自信的一塌糊涂。
高丽使者依旧在嚎哭,每日以头抢地,额头上永远都有一个包。
贾平安在百骑等着辽东的消息,看着很平静。
李敬业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阿翁说虽然连长孙无忌等人都在支持你的判断,但若是错了,你要承担罪责。”李敬业一脸肃然,显然是在模仿自家祖父的模样,“告诉小贾,一心为国,错也无惧。”
贾平安一脚踹去,李敬业蹦起来避开,然后爆笑。
“哈哈哈哈!”
这小子!
李敬业距离他两步远,“兄长,阿翁说在这等时候你无需担心被谁暗算,就算是褚遂良也不会针对你,否则不用长孙无忌,崔敦礼他们就能拍死他!”
他微微昂首,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姿态说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这个大唐,从开国内部就在打生打死,先帝的突然爆发破坏了局势,随即内部各种清洗。到了李治登基,他依旧面对着世家门阀的重重压力,双方尔虞我诈,都想彻底压制对方。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有外部威胁时,什么争斗都停下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厮杀,但当外部威胁一起,多方联手,一起抵御外敌,这才是我心中的大唐!”
以后有太多的例子……外敌当前,内部依旧打成了狗脑子,灭国了,那些人依旧在埋怨彼此。
在那些人的眼中,国家和我等君子有屁的关系?我等只在乎自己能否碾压了政治对手,独霸朝堂。
所以,若是可能,那就让这个大唐更长久一些!
“兄长?”
李敬业伸手在他的眼前晃动,忧心忡忡的道:“你这莫不是神思恍惚了?我那阵子也是如此,后来下山去看了胡女甩屁股,顿时就好了。”
贾平安摇头,“不是这个。”
李敬业诧异的道:“兄长你看你脸色微红,这分明就是上火了,让你去看甩屁股你还不去,你常说人要坦率,可你自家却矜持,哎!也不知你何时能有女人睡。”
噗!
外面有人在爆笑。
贾平安满头黑线,“我有女人睡!”
“果真?”李敬业一脸惊讶,“谁?我想想,上次咱们下山,你说晚些来寻我,难道你去寻了女妓?啧啧!兄长,长安的女妓都愿意让你睡,你却矜持,山下的女妓这般丑,你却乐此不疲,你这可是病呢!”
啪!
贾平安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上。
李敬业撒腿就跑,“兄长,你上次还说做人别忍,可你自家却忍的脸红!”
贾平安捂额。
程达和明静进来了。
程达身体微颤,明静一脸嫌弃,“竟然去山下睡女妓。”
“这等话也能信?”
贾平安满头黑线。
“为何不能信?”
明静振振有词的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那你呢?”
明中官没了淡,不算是男人啊!武阳伯竟然敢挑衅明中官,这胆色真是杠杠的!
程达觉得明静下一刻就会蹦起来发飙,可明静却意外的冷静,“我心如止水。”
太平!
贾平安扫了她的凶一眼。
别的我能忍,你又想说我太平……这不能忍!
明静面红耳赤,准备发飙。
要开战了!
我是尿遁还是坚持?
程达在琢磨。
贾平安干咳一声,“百骑贷!”
明静瞬间萎了,强笑道:“武阳伯自然不肯去睡那些残花败柳,也就程达这等人才能干出这等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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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和我有啥关系?
程达躺枪。
前世欠债的是大爷,可此刻债主才是大爷!
贾平安心情巨好。
“武阳伯,辽东那边有消息。”
贾平安精神一振。
但这是军方的消息,直接送去了朝中。
贾平安在宫外等候,新罗使者蹲在那里,双目无神,脑门上一个包。
贾平安觉得好奇,就问了军士,“今日他没哭?”
“哭了。”军士一脸恻然,“说是泪水都哭完了,就只剩下了干嚎。嗓子也嚎哑了……”
这使者够狠啊!
但越是如此,贾平安就越觉得不对。
贾平安和军士在外面瞎扯淡,晚些朝中议事结束,程知节出来了。
“卢国公!”
程知节走出宫门,看了新罗使者一眼,“路上说。”
二人并肩而行,程知节低声道:“辽东那边说高丽人并未有异状。”
娘的!
此事怕是有鬼。
贾平安说道:“高丽若是要攻打新罗,定然会防备大唐出击,若是一切无异,此事就值得商榷了。”
程知节点头,“此事要看,不过新罗也不能撇开,你要知道,若是撇开新罗,大唐在那边就再无盟友,对高丽也少了牵制。”
这便是互相利用。
但很明显,大唐不着急。
新罗使者迅速改变了方式,第二天就站在宫门外大声的吟诵诗词,全是那等慷慨激昂的。
但李治不为所动。
“百骑的消息可来了?”
决策需要依据,现在大唐君臣都感受到了百骑的重要性,甚至有人建议增加百骑的人手,多给钱粮,让他们去外藩。
这话自然被李治漂没了。
“消息何时能来?”
明静很是急切。
贾平安却慢腾腾的,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贾平安站在外面,仰头看着天色。
“武阳伯!”
外面传来了包东的声音。
贾平安霍然回身。
这几日他派人在山下蹲守,但凡看到送消息的来了,就赶紧迎上来。
而今日就是包东带人去了。
包东拿着一个油纸包进来。
随后两个百骑架着一个兄弟进来。
“高丽如何?”
贾平安问道。
那百骑说道:“高丽那边正在与松漠都督府厮杀,高丽人战况不妙,松漠都督府占据了上风。”
我说了什么?
我就说新罗人不地道!
谁信了?
这下如何?
高丽人正在和契丹人大打出手,哪里还敢分兵去攻打新罗?
泉盖苏文抽了?
自然不能!
淦!
“还在打?”
明静一怔,“既然还在打,为何还想着去打新罗?”
程达微笑道:“新罗人是在哄骗大唐!”
明静欢喜的道:“如此武阳伯的判断就是对的?”
程达点头。
这阵子朝中对此议论纷纷,连陛下都为之踌躇,唯有他近乎于固执的认为新罗人不地道……明静看向贾平安。
那眼神中带着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