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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大唐扫把星txt下载     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2章 此生要乖,要孝顺你爹娘

    皇宫外人来人往。

    长孙润缓缓地走到了宫门侧面,他犹豫了一下,可长孙无忌的长久积威让他不敢退避,只能站在了边上。

    低头……

    长孙家族的男儿是不可能低头的。

    哪怕脸上的巴掌印是如此的明显。

    “这不是长孙润吗?谁打的他?”

    “啧啧!这脸上的巴掌印看着可真狠。”

    刚开始大伙儿都以为他是在这里等人,可一刻钟过后,有人嘀咕道:“等人也不至于吧?谁敢让长孙润等这般久?”

    “莫非……”

    示众这个词在众人的脑海里转悠。

    “武阳伯,长孙润在宫外站了许久,脸都被人打肿了。”

    我去!

    长孙无忌够果断啊!

    长孙润让皇帝没脸,还洋洋得意。可长孙无忌不蠢,于是把儿子抽的鼻青脸肿的,再让他去宫外站着示众。

    雉奴,你表兄得罪了你,我为你出气了。

    这手法很亲戚,也很君臣。

    “不愧是长孙无忌。”

    但凡是父亲,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去出丑?

    这个老鬼,果然够果断,也够隐忍。

    明静在纠结。

    “那首饰果真是漂亮,可我钱却不够。”

    明静很纠结,单手托着下巴,缓缓看向百骑之耻。

    程达一脸正色,“我家中有妻儿,钱粮都不经我的手。”

    “男人之耻!”

    明静看向了贾平安,柔声道:“武阳伯。”

    她着男装,此刻来个温柔的娇呼,程达浑身一颤,“我去更衣。”

    走出值房,他捂额,“我怎地……这样不对,这样不好,我只对女人有兴趣,对,我只喜欢女子!”

    死鬼,你差点露馅了。

    贾平安挑眉,“别勾搭我,我的女人比你美,比你凶。”

    明静低头看看自己的太平,怒道:“我就是差些钱罢了,回长安去取也来不及,就一百余钱,算事?”

    一百多钱确实不算事。

    借给她吧。

    咦!

    贾平安想到了自己隔几日就洗一次衣裳的痛苦。

    卫无双在宫中也不方便为他洗衣裳,苏荷远在长安,高阳……得了吧,那个娘们十指不沾阳春水。

    “咳咳!”

    贾平安正色道:“利钱可以不要你的。”

    “你真好!”

    明静为了买买买,矜持都丢了。

    “抱歉,说我真好的只有我的女人。”

    这一刻百骑之虎附身,“事情也简单,你知道的,男人洗衣裳总是粗心大意,如此免你一次利钱,你便为我洗一次衣裳,如何?”

    “洗衣裳?”

    明静犹豫了一下,“你的亵裤不能吧?”

    “从来都是自己洗。”

    当然,在家里不算。

    两个小女仆把他的浑身上下都洗了。

    明静咬牙,“不许故意弄脏。”

    “我是那等人吗?”

    “成交!”

    百骑贷第一笔就这么成了。

    明静晚些拿到了他前两日换下的衣裳,嘟囔道:“就借一次。”

    呵呵!

    借钱的人总是这般说,等下次想剁手时,洗衣裳算什么?

    贾平安心情愉悦,就去了宫门外。

    长孙润就站在那里,此刻他已经知晓了父亲的用意,所以神色平静。

    贾平安!

    他眼睛微眯,想到此次皆是此人的错,不禁冷笑。

    “咦!这不是长孙少卿吗?”

    贾平安一脸诧异,“长孙少卿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进宫为陛下献歌舞,今日怎地就被打脸了?”

    周围的人本能的在笑。

    此刻大伙儿都明白了,长孙润这脸多半就是长孙无忌打的。而让他在此示众,定然就是给皇帝看,用于出气。

    有人嘀咕,“武阳伯那日和他发生冲突,还说此人乃是纨绔,今日一见果然。”

    贾平安走了过来,一脸同情的道:“其实,嫉贤妒能对你不好,你会因此寝食难安。每当我作出了好诗时,你就会备受煎熬。若是我诗才有限也就罢了,可我要作诗张嘴就来,你说你这样何苦?”

    长孙润平静的道:“我有许多时日来陪你慢慢的周旋,另外,在我的眼中,你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谁是小丑未可知。”贾平安淡淡的道:“看看你,得罪了陛下只能求助于长孙相公,可长孙相公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狠抽你一顿,让你站在这里出丑……谁是小丑?”

    是啊!

    此刻顶着一脸青肿,站在宫外示众的长孙润可不正是小丑吗?

    长孙润面色铁青,深吸一口气后,冷笑道:“我会盯着你。”

    “你盯着我,除去为我这一路的辉煌作见证之外,就只剩下自己的无能哀嚎,你确定要这样?”

    确信长孙润的一口老血已经差不多要出来了,贾平安这才施施然的道:“我今日约了人去游玩,一起?”

    ……

    “陛下,长孙润在宫外站了大半个时辰了。脸上还青肿着。”

    听到这个消息时,王忠良竟然有些小激动。

    不为长孙润,而是那种看到比我好的人倒霉了的小激动。

    我这样不地道吧?

    管他呢!

    我爽就好。

    李治一怔,“知道了。”

    武媚也得了消息。

    “长孙无忌倒是知机。”

    昨日李治看似在微笑,可武媚知晓他心中的怒火几乎都压不下去了。

    长孙无忌收拾了长孙润来赔罪,这事儿做的真果断。

    邵鹏赞道:“昭仪,长孙相公此事做的果断。”

    “没用。”武媚淡淡的道:“羞辱了帝王,你以为赔罪就能了事?帝王不是市场的商人,就算是商人也有脾气。”

    这件事会记在李治的脑海里,等时机一到……

    武媚抬头微微一笑,“所以许多时候……一个人的命就定在了看似不经意的时刻。所以才说要慎独。慎独……能让你一生稳当。”

    邵鹏心悦诚服,“昭仪英明。”

    ……

    “这人怎地有那么多衣裳?”

    水渠边,明静奋力的清洗着贾平安的衣裳。

    为了我的买买买!

    她目光坚定。

    有脚步声传来。

    她奋力洗啊洗,生怕被别人看到。

    晚些她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贾平安?

    贾平安的身边是一袭红裙的高阳。

    “他此刻陪着公主游山玩水,而我却只能在这里洗衣裳……”

    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她默念三遍,然后把衣裳洗完,弄回去晾晒。自己欢乐的拿了钱,一溜烟下山。

    到了山下,她径直寻到了一家首饰店。

    店里有几个妇人在挑选,见她进来不禁微微皱眉。

    “这枚银钗给我看看。”

    胡商笑着把银钗拿出来,“这银钗送给家中的娘子极为妥当。”

    几个妇人一想也是,有人说道:“我家夫君就从未想过给我买过首饰。”

    这个俊俏的小哥看着不错啊!

    几个妇人笑吟吟。

    “郎君这是从何处来?”

    一群不要脸的妖艳贱货!

    明静淡淡的道:“从来处来。”

    “咦!还话颇有禅理。”一个妇人娇笑道:“郎君这是为谁买首饰?可是钱不够?”

    我钱不够也有地方借,呸!

    明静给了钱,拿着银钗出了店铺,那种心满意足啊!

    可看看市场……

    “好多我想买的东西啊!”

    明静眼花了,一路逛过去。

    “可我没钱了。”

    她吃住不愁,唯一的花销就是买买买。

    可她的钱却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哎!

    她叹息着回了山上。

    到了时辰后,她就带着银钗回到后宫之中。

    一个和她有矛盾的内侍笑道:“明静,你在外面整日和那些百骑打交道,他们可欺负你?”

    “是啊!”明静很是烦恼的道:“他们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羊肉,可每次都会给我带一份。我是吃呢,还是不吃?”

    内侍面色难看,笑容绷不住了。

    明静从贾师傅的身上学到了怼,此刻怼王附体,一套凡尔赛体滚滚而来,“在百骑我每日就是看着他们做事,可这般清闲也很无趣,我想做事吧,可他们却说明中官你辛苦了,这些事哪能让你做。你说烦不烦?”

    边上的人在笑。

    内侍羞愧而去。

    “明静如今口舌凌厉啊!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这口舌之利……多半得有人亲手教授。”

    明静冷哼一声,昂首而去。

    躺在床上时,她摸出了银钗,虽然光线昏暗,但并不妨碍她暗爽许久。

    ……

    清晨,感业寺里古木森森。

    “住持……”

    刚吃了早饭的苏荷不准备修炼,所以很是理直气壮的喝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好人止步,喘息道:“宫中有人来了,说是你家里的事。”

    苏荷心中一慌,“在那里?”

    她急匆匆的去了前面。

    一个内侍站在那里,笑吟吟的拱手,“恭喜了。”

    是好事啊!

    哎!

    吓到我了!

    苏荷拍拍凶,心想回去就修炼一番,补一补。

    内侍看了一眼好人,“此事却不好让别人知晓。”

    我稀罕吗?

    好人转了过去。

    内侍笑吟吟的道:“武昭仪令人传信,你的婚事已成,该回家了。”

    苏荷一怔,“什么婚事?”

    来之前不是说她知情的吗?

    内侍满头黑线,“你和武阳伯的婚事,家中已经回书。”

    苏荷的心蹦跳了一下。

    呀!

    他真的……他真的要娶我?

    她不禁摸摸脸。

    咦!

    好像瘦了些,武阳伯每次见到都说不能瘦。

    她转身就跑。

    内侍懵逼,“哎!哎!你要回家啊!”

    苏荷止步,是啊!我要回家。

    她不可能从感业寺里出嫁。

    唯有回家去。

    可!

    她看着感业寺,突然不舍。

    内侍上前,“最好别告诉她们。”

    “怕她们会激动?”

    “是的,那些女人注定此生都将在此度过,看着你出宫回家待嫁……”

    就怕有人会疯狂。

    可我觉得不会呀!

    苏荷带着一些东西去了根据地那里。

    生火,烧烤。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走了,这里就留给有缘人吧。”

    她坐在那里,突然哽咽,“家里的饭菜好难吃……”

    晚些她回到了感业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大部分都留下。

    “我要走了。”

    她召集了那些女人,很勇敢的说出了自己的去向。

    “我要出去嫁人了。”

    好人在边上一怔,然后眼中不禁含泪。

    那些女人木然。

    她们不会发狂吧?

    这里就是牢狱,狱卒实际上也和囚犯差不多。

    可现在一个囚犯要出狱了,而且是去嫁人……

    好人哽咽着说道:“都不许闹腾,否则……断了麻将。”

    一个女人叹道:“你对我们真诚,我们不是狼心狗肺的那等人,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你要出去了,这是好事……”

    “准备起来!”

    这些女人纷纷回去。

    好人:“这是要做什么?”

    苏荷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人难过的道:“住持,你要嫁给谁?”

    呃!

    好人好像一直喜欢武阳伯吧,我要是说我嫁给他,好人会不会难受?

    那……要不就撒谎?

    武阳伯说善意的谎言是救人。

    “嗯,我还不知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当事人什么事。

    我知道……定然是武阳伯。

    你生病了,武阳伯忙里忙外;你有麻烦了,武阳伯亲力亲为……他很闲吗?

    他每次来都会给你带吃的,都是肉。

    你若是嫁给别人,他一定会怒不可遏,然后把事情搅黄了。

    好人微笑道:“定然是个好人。”

    是啊!

    武阳伯很好。

    苏荷说道:“那些东西我留下了,你看着分给她们。”

    女人们出来了。

    “呐!这是我当年进宫时带着的金钗,你拿去。”

    “这是花钿,你额头好看,戴上去更美。”

    “……”

    一件件首饰堆放着,让苏荷懵了,慌忙道:“我不要,我不要。”

    一个女人冷笑道:“我等这些年不知积攒下了多少东西,一些小物件罢了,不要……这便是不给脸?”

    苏荷无奈。

    晚些,外面有人来了,“该走了。”

    苏荷不知怎地,眼泪就出来了。

    那些女人一脸嫌弃,“赶紧走,回头就晦气。”

    苏荷背着个小包袱,一步一回头的到了大门外。

    好人笑了笑,“住持,一定要幸福哦!”

    苏荷用力点头。

    大门缓缓关上。

    里外两个世界。

    她上了马车,捂着脸哭了起来。

    等出了禁苑时,外面有人急切的道:“大娘子何在?”

    苏荷木然抬头。

    车帘被掀开,一张梦中熟悉的脸出现,见到她后,狂喜……

    “我的儿!”

    蒋氏拉着她的手就嚎哭了起来,“阿娘对不住你,让你受苦了。”

    母女二人相对哭了一阵子。

    苏能在后面仔细看着妹妹,“阿妹看着胖胖的。阿娘,宫中的贵人要回去,赶紧让阿妹下来。”

    “哦哦哦!”

    蒋氏回身骂道:“二郎也不来扶你妹妹下车,白养你了。”

    苏香哦了一声,上前伸手,“阿妹。”

    他很温柔的笑了起来。

    “大娘子!”

    苏尚也来了,一边板着脸,装作父亲的威严,可却忍不住踮脚看向车里。

    苏荷下车,苏能把自家马车赶来,“这车我才将换了里面的被褥,阿妹,上车,咱们回家。”

    苏荷背着小包袱上车,蒋氏也上来,母女俩说着别情。

    好像修炼的时辰到了?

    苏荷觉得有些饿,就打开包袱。

    蒋氏还以为里面是些值钱的,可一看全是油纸包,就笑道:“都是些什么?”

    油纸包打开,牛肉干的味道扑鼻。

    这是武阳伯给我的修炼物资啊!

    油纸包之下……一堆首饰。

    ……

    太子来了。

    “太子太小,没法监国,不知相公们是如何说的,就让太子也来了这里。”

    明静把玩着才将买的银钗,随口说道。

    李忠……

    贾平安下意识想到的是争宠。

    李治每日都要去武媚那里,自然会和李弘接触,如此父子情义日增。王皇后定然心中不安,和长孙无忌一通气,干脆就把太子接来争宠。

    但长孙无忌对李忠是个什么态度?

    当年李承乾和李泰坏事,先帝在琢磨太子人选时,就是长孙无忌敲的边鼓,让李治最终脱颖而出。

    他会不会再度出手?

    李弘……

    这个孩子从历史上来看,堪称是李治和武媚的调和剂,两个狠辣的人都对这个太子颇多温柔,可见这个孩子自然有他的长处。

    而老二李贤就有些那个啥,不贴心。

    贾平安进宫了。

    “太子?”

    武媚很平静的道:“平安你要知道……太子也是儿子,荣辱皆在帝王一念之间。”

    “但权力终究是个诱惑,父子也会反目。”

    武媚面色微冷。

    姐,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心思啊!

    否则你未来把大外甥给弄死了,我到哪哭去?

    想到阿姐越到后面越狠辣,贾平安的小心肝就砰砰跳。

    武媚神色微变,然后叹息,“你不懂。权力……”

    我懂啊!

    不就是太子得乖乖的,不要窥探你爹娘手中的权力。你孝顺就好了,剩下的事儿我们来为你安排。

    李治看着软弱,可贾平安知晓这位帝王的手段高超,说是雄主也不为过。

    而武媚更是……心狠手辣。

    做这二人的儿子兼太子,你但凡敢流露出些悖逆的心思,或是流露出些等不及的心态,你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贾平安问道:“皇子呢?”

    “在这。”

    周山象抱着李弘来了。

    小李弘拍手,笑的很无邪,“舅舅!舅舅!”

    贾平安抱起他,轻声嘀咕,“此生要乖,要孝顺你爹娘啊!”

    “啊啊啊啊……”

    武媚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温情脉脉。

    ……

    晚安!

第463章 皇后,你听臣解释啊

    “武阳伯,兄弟们已经把天台山搜了一遍,发现三处地方有藏人的痕迹。”

    包东被晒的黑不溜秋的,贾平安问了情况,随即进宫。

    “武阳伯,你那首诗真是写得好,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咱一听就想到了当年,忍不住就痴了。”

    “随手之作罢了。”

    贾平安微微一笑,晚些他进了大殿,内侍站在那里唏嘘。

    有人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内侍说道:“咱感慨那首曾经沧海难为水写得好,咱想,这人一辈子能有这么一首诗就该知足了吧?”

    “是啊!换做是别人,半首就足以自傲了。”

    内侍叹道:“可武阳伯说此乃他随手之作。”

    那人愕然,“真是随手之作?”

    内侍点头,“武阳伯的才华,果真是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那人艳羡的道:“这就是才华。”

    里面的贾平安禀告了百骑的搜索结果。

    “三处。”李治冷冷的道:“千牛卫呢?可有发现?”

    千牛卫要糟!

    王忠良上前,“陛下,千牛卫还未有发现。”

    无能!

    王忠良在心中为皇帝喝骂了一句,然后觉得倍爽。

    内侍真的很无聊,若是内心不够丰富的话,迟早就只能坐在宫中数星星。

    李治目光转动,“那三处贼人,一处应当是刺杀你的那些人,另外两处,其一是朕刚到宫中时冒头的那些,剩下一处……好生查了。”

    “是。”

    大老板给了百骑夸赞,回过头千牛卫就要遭殃。

    贾平安刚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太子一行。

    “见过殿下!”

    十一岁的李忠带着随从止步,看着贾平安,微笑道:“武阳伯这是来向陛下禀告吗?”

    “是。”

    这货为何和我说话?

    贾平安是武媚阵营的,而李忠和王皇后是皇后阵营的,双方按理该势同水火啊!

    李忠走近一步,还稚嫩的脸上却流露出了和年龄不符的矜持微笑,“听闻武阳伯对长孙相公颇为不敬?”

    原来他是想对长孙无忌示好啊!

    李忠的这个太子之位以其说是来自于皇后,不如说是来自于长孙无忌。没有长孙无忌的支持,皇后无法收他为假子,皇帝更不可能立他为太子。

    所以在价值观里来看,李忠就该是长孙无忌一系的。

    贾平安抬头,李忠身后有人变色,“无礼!”

    贾平安微笑,“我在陛下那里也能抬头,太子这里便不能吗?”

    既然李忠要拿他来作伐,那他还憋个什么!

    贾平安眼神锐利,“殿下说臣对长孙相公不敬,恕臣直言,臣最近与长孙相公连面都没碰过,何来此言?”

    你有本事就说长孙润的事儿!

    李忠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陛下对长孙相公也颇多尊重,你一个百骑统领,何来的桀骜?”

    先把李治摆在前面,再来衬托长孙无忌的威严……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真的碾压了无数成年人。

    但你不该用我来当踏脚石来对长孙无忌示好!

    贾平安抬头,平静的道:“敢问殿下,臣何事桀骜?”

    “大胆!”

    身后有随从官员喝道:“太子殿下当前,你竟敢质问?”

    我特娘的就质问了,怎地?

    贾平安突然笑了。

    这笑容狰狞,恍如他在沙场冲阵时那样。

    “只许太子无故呵斥臣,臣不能自辩吗?若是如此,臣这便去向陛下请罪!”

    李忠的眼中多了慌乱,然后镇定的道:“孤只是教训你罢了,你既然不听,那便好自为之。”

    贾平安认真的道:“臣却受不得冤屈,如此当请陛下为臣做主!”

    你老爹听到你为了捧长孙无忌的臭脚而打压他的心腹,你想怎么倒台?

    “不识好歹!”

    李忠拂袖而去。

    可背影看着有些狼狈。

    “哈哈哈哈!”

    贾平安长笑着。

    晚些,这些话都被带到了李治那里。

    “……武阳伯说要请陛下做主,太子殿下便拂袖而去。”

    王忠良窥看了李治一眼,发现他神色平静,但握着毛笔的手指关节却泛白,就知晓太子错估了长孙无忌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李治看着虚空,突然笑了笑,“知道了。”

    这笑容不知是自嘲还是嗤之以鼻。

    王忠良打个寒颤,觉得伴君如伴虎,自己还是琢磨些好玩的事儿吧。

    不知过了多久,李治突然问道:“听闻最近柳奭时常进宫?”

    “是。”

    柳奭最近经常来求见皇后,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李治神色淡然,“进宫太多……不好。”

    “是。”

    王忠良悄然出去招招手,几个内侍过来。

    他冷冷的道:“最近外臣进宫频繁了些,不好。”

    一个内侍眼珠子一转,“最近武阳伯进宫多。”

    多你娘!

    王忠良劈手一巴掌把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打醒了,“咱听闻有人对外臣颇为谄媚,丢尽了陛下的脸面!”

    “武阳伯……”

    还什么武阳伯,没见有人挨抽了吗?

    “那便是柳相公?”

    几个内侍心中一沉,赶紧表态。

    “回头咱就告诫下面的小猴子们,要为宫中撑着脸面。”

    “是啊!外臣又如何?咱们吃的是陛下给的饭菜,不是他们给的。”

    王忠良点头进去。

    下午柳奭再度来求见皇后。

    迎他的内侍冷冰冰的,一路径直走在前面,而不是以往走在他的身边。

    “老夫听闻宫中歌舞,有人对皇后不敬?”

    柳奭随口问道。

    这也是个开场白,一旦内侍搭话,后续他就能源源不断的套取消息。

    没办法,他那个外甥女虽然算是不错,可皇帝很明显对她失去了兴趣。他最近进宫,每次皇后都说不错不错,可看看她身边人的模样,分明就是彻底的失宠了。

    外甥女不说实话,那便问问这些内侍。

    内侍仿佛没听到。

    大胆的贱人!

    若非皇后失宠,柳奭现在就能呵斥此人。

    可如今他只能再问了一遍。

    内侍回身,皱眉,“禁中语不得外泄,柳相公这是何意?”

    腾的一下,柳奭的脸就红了。

    晚些见到王皇后,舅甥二人寒暄几句,随即柳奭就问了她最近的情况。

    “还好。”

    皇后看着端庄雍容,额头的抹额却有些破坏了这个气质。

    柳奭抬头,“陛下究竟对你如何?”

    王皇后淡淡的道:“陛下颇为尊重我。”

    有尊重就还好,就怕是连尊重都没了。

    但联想到先前那个内侍对自己的态度,柳奭就忍不住看了外甥女一眼。

    王皇后神色平静。

    等柳奭出去后,蔡艳说道:“皇后,如今咱们处境艰难,为何不告诉柳相,好歹也能有些帮助。”

    王皇后冷冷的道:“他无用。”

    “那……谁有用?”

    “长孙无忌!”

    ……

    邵鹏出宫,径直去了百骑。

    他是百骑的老人,所以径直进了值房。

    明静正在神游物外,程达在发呆。

    贾平安正在琢磨着李忠的态度,见他来了就问道:“可是阿姐有交代?”

    邵鹏点头,贾平安起身和他出去。

    “你可是遇到了太子?”

    “是。”贾平安笑道:“太子说我不尊重长孙无忌。”

    “他这是在冒险。”邵鹏低声道:“陛下最近对皇后越发的冷淡了,太子不安。”

    “如此他便想通过呵斥我来获取长孙无忌的好感?”

    “对。”邵鹏叹道:“才十一岁啊!竟然就有这等心思。若非出身,这样的太子地位将会坚不可摧。”

    邵鹏想错了。

    就算李忠是皇后的亲生子,就算他是武媚的亲生子,可他的性子和城府就决定了他未来的命运。

    “柳奭最近经常去宫中,他在外面如何?”

    这必然是阿姐想了解情况,贾平安说道:“柳奭如今对长孙无忌颇为信赖,经常去请教。另外……我以为柳奭就是靠着皇后才做了宰相,这等因人成事因人的必然坐不稳,心中不安,所以他上蹿下跳就是想保住皇后,也就保住了他自己。告诉阿姐,柳奭我以为长不了。”

    邵鹏斜睨着他,“这才多久没见,你竟然越发的自信了。”

    当然,哥就是自信……贾平安摸摸头发。

    “对了,太子先前去见了昭仪,说是看看弟弟。”

    我去!

    这小屁孩的动作真的让人不能小觑啊!

    “他定然是含笑,摆足了兄长的姿态。”

    “对,颇为友爱。”

    现在的小孩都是这般妖孽的吗?

    贾平安不禁想起了李隆基。

    李隆基后期担心儿子们抢夺自己的皇位,把他们当做是仇敌对手,杀儿子丝毫不手软。

    老李家的孩子啊!

    果然都不简单。

    “那皇子如何应对的?”

    李弘还小,应当不知道这些事儿,所有的反应都属于本能。

    邵鹏的眼中多了温情和欢喜,“小贾,昭仪夸赞你呢!”

    “为何?”

    贾平安不解。

    “你往日经常给皇子送东西,就鼓动他送给昭仪或是别人,今日皇子正好拿着玉器玩耍,就使劲送给太子。”

    哈哈哈哈!

    贾平安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他教李弘这些只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命。

    可没想到还没感动到李治和武媚,就给了李忠一个下马威。

    “太子当时的笑容都僵住了。”

    一个心思颇多的太子,觉得自己展露兄长的温暖很正常,可架不住李弘竟然这般大气,努力想把自己的宝贝送给他。

    “后来陛下欢喜,赏赐了皇子一堆玉器。”

    贾平安安心了。

    晚些出去,他照例巡查了那个地方,竟然看到了划痕。

    随后他转到了那个林子里。

    郑远东坐在老地方,背对着他,“你等一等,我还未归来。”

    这货迟早会精神分裂,一会儿是对长孙无忌忠心耿耿的幕僚,一会儿是金牌卧底。

    一声叹息后,郑远东回身,“你坏了长孙无忌的事。”

    “你说长孙润?那是他自己挑衅,与我何干?”

    这个贾平安真心不虚,长孙无忌若是为此出手,李治也不会坐视。

    “不,不是此事。”郑远东看着他,声音幽幽,“今日我才知晓,柳奭为了皇后失宠之事来求助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就在陛下那里进言,说太子年幼,在长安怕是会被人蛊惑,于是便接了来。”

    竟然是这样?

    贾平安无辜的道:“可我并未做什么事吧?难道是为了我与太子的片刻争执?”

    “争执也就罢了,可事情被人泄露了出去。”郑远东很是忧郁的道:“事情被外人知晓了,长孙无忌很是恼火,说此事对太子的威望打击不小,而罪魁祸首便是你。”

    卧槽!

    贾平安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事情不是我泄露的,关我屁事。”

    “幼稚!”郑远东冷笑道:“在上位者的眼中只有结果。我今日教你一个乖,在上位者的眼中从未有什么因果,有的只是结果。”

    只论结果,只论成败,过程上位者不关心。

    这便是血淋淋的阶层碾压。

    郑远东见他默然,就郁郁的道:“武昭仪和陛下说了,陛下震怒,说泄露禁中语者当诛,令王忠良去查,王忠良……”

    老王定然一脸懵逼。

    郑远东突然笑了起来,“王忠良当即跪下求饶,说自家没这个本事,担心误了陛下的大事。听闻陛下让你来查此事。”

    李治让他来查此事,因为他也是受害人。

    谁干的?

    贾平安也满头雾水,随后回了百骑。

    “最近我在宫中有事,百骑你们看着些。”

    明静起身,“武阳伯!”

    不好,我怎地又……又不对劲了?程达:“……”

    贾平安看了面色潮红的程达一眼,“何事?”

    明静巧笑,“我看中了个东西,差了两百多钱……”

    百骑贷啊!

    贾平安伸出两根手指头。

    洗衣服两次!

    好说啊!

    明静点头。

    贾平安随即进宫。

    “小贾!”

    高阳刚好在附近。

    “去我那坐坐。”

    这娘们,若是去了,少说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出来。

    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大半个时辰后,贾平安精神抖擞的到了李治那里。

    “那日在场的,你可有数?”

    贾平安眯眼,“臣大致记得。”

    那日除去带他出宫的内侍,就是李忠的三个随从。

    李治点头,“禁中之事随意外泄,哪日朕的话语神色可会被人外泄?”

    这确实是挺让人膈应的,比如说李治正在吐槽长孙无忌,说他是个胖子,而且是个权臣,回头这些话全被传到了长孙无忌那里……

    或是李治在琢磨今夜去睡谁,转过脸就被告诉了阿姐!

    随后醋海生波,大打出手,后院的葡萄架多半会倒塌。

    “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你好生去查了。”

    李治摆摆手。

    我才将失身啊!贾平安想到了先前的高阳,随后出了大殿,身后传来了王忠良的声音,“陛下先前大怒,杖责了数人。”

    这个反应很正常,不,动静笑了些。换做是别的帝王,太子身边的那三人大概都会被下狱拷问,随后全家被流放。

    太子和贾平安的争执虽然让李治恼火,但更让他恼火的是宫中就是个筛子,发生了什么事儿外面一清二楚,那种浑身赤果果站在别人身前的感觉太难受了。

    “带我出宫的那人何在?”

    身后只有一声叹息。

    贾平安脊背发寒。

    他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蔡艳。

    蔡艳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皇后召见。”

    不见行不行?

    晚些贾平安见到了皇后,第一眼就是那个大抹额。

    发际线高就高吧,你玩刘海也行啊!

    好像现在没刘海吧?

    贾平安行礼。

    王皇后冷冷的道:“太子与你争执,你口出不逊也就罢了,后续外面的谣言可是你传的?”

    你看见了?

    贾平安平静的道:“此事臣亦是受害者,如今长孙相公说要取臣的项上人头。”

    噗!

    一个宫人忍不住笑了。

    蔡艳看了她一眼,那宫人面色惨白,赶紧出去。

    笑都不能笑,这活着真特娘的憋屈!

    这纯属无稽之谈!

    但也是贾平安的一种反击。

    若是长孙无忌对他出手,他就可以凭此请李治罩着自己。

    王皇后冷笑道:“我看此事便是你的手段,还假装受害,无耻!”

    这是把对阿姐的怒火都喷我这里来了?

    还是说觉得我对阿姐帮助颇大,坏了她不少好事,所以想借此来打击我?

    ——贾平安泄露禁中语!

    这个时代诚信很重要,你连宫中的事儿都能外泄,还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

    这是想让我成为过街老鼠?

    贾平安硬气的道:“臣乃是陛下的臣子,臣如何,却不是皇后能非议的。”

    卧槽!

    这话直接就顶到了王皇后的肺管子。

    她咳嗽了一下,拍打着案几,“竟敢对我无礼?来人呐!”

    这是要动手吗?

    若是贾平安死在这里,回过头皇帝就算是再大的怒火……不对。

    我是扫把星!

    王皇后若是弄死了我,回过头皇帝就能以扫把星出事能克帝王为由,直接把王氏灭了。

    连长孙无忌都拦不住!

    所以……

    她在虚张声势,想让我害怕,随后说些犯忌讳的话。

    可这样对她有何好处?

    莫非……

    贾平安看了一眼后面的屏风,下面竟然有一双女子的绣鞋露了出来。

    这双脚不大,只手就能轻松握住。

    屏风后是谁?

    贾平安心中微动,就面露凛然之色,“臣便在此,皇后若是想弄死臣,臣绝不还手。但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皇后就算是打死了臣,臣依旧如此!”

    王皇后面色微变。

    果然,你不敢动手!

    如此我还不赶紧飙人设还等什么?

    “臣对太子尊敬有加,可太子却呵斥臣对长孙相公不敬。臣与长孙相公许久未曾碰面,这话臣万万不敢认,于是太子便呵斥臣……”

    想给我上眼药?

    不好意思,我才是上眼药的专家。

    “臣……”

    “滚!”

    王皇后指着宫外,“打出去!”

    “皇后,你听臣解释啊!皇后……”

    贾平安凄凉的喊声兀自在回荡着,屏风后走出一人。

    蔡艳福身,“见过新城长公主。”

    素净的脸上多了些无奈,新城公主垂眸,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福身:“我这便回去了。”

    王皇后心中憋闷,“你也听到了,那贾平安跋扈之极……”

    新城长公主乃是先帝和长孙皇后的幼女,最得宠爱,而李治也颇为宠爱这个妹妹,所以王皇后今日特地弄了这个局,可贾平安安然无恙,她反而出了洋相。

    ……

    昨夜差点就不想码字了,觉得扯几把蛋的人生……然后想着不该抛弃书友们。好吧,是想着不该抛弃贾平安,不该抛弃羔羊……所以又坚持了下来。

第464章 诈,意外的人

    新城缓缓行走在宫中,身后的侍女低声道:“公主,那个贾平安前几日对长孙润颇为无礼,而且他还对长孙相公颇有敌意……”

    新城默默的走着,突然说道:“贾平安是陛下的人。”

    侍女愕然,然后低声道:“公主,可你如今是长孙家的人。”

    新城笑道:“我不但是长孙家的人,也是皇帝的家人。”

    侍女嘀咕道:“可驸马是文德皇后的堂弟呢!”

    新城公主的驸马长孙诠和长孙无忌是堂兄弟关系,高祖父都是北魏大佬长孙稚。

    新城摇摇头,脚下加快。

    “陛下,新城长公主求见。”

    李治抬头,“她来了?快让她进来。”

    新城进来行礼,李治笑道:“那么多礼作甚?对了,你先前去了皇后那里,可有好吃的?”

    新城俏皮的道:“我可不馋。”

    “你还不馋?”李治捧腹笑道:“那年有人进献了好果子,先帝才将转过头,就被你吃了不少,回头先帝问,还是我出来代你受罚。”

    “那是多久的事了?皇帝……”

    新城的眼神有些犹豫挣扎。

    李治深吸一口气,“可是皇后给你脸色看了?”

    这是他同母的幼妹,在兕子去了之后,也就是她能给李治带来亲人般的感受。

    新城轻声道:“没有呢!皇帝,先前皇后召见了贾平安,说定然是他把那些话传了出去,还准备责罚他……”

    那个女人!

    李治的眼中多了阴郁,然后笑道:“此等事你无需管。”

    “我是不想管。”新城随手拿起案几上的书翻看,李治只是含笑看着。

    王忠良记得前几年萧淑妃还受宠时,有一次拿起皇帝的书翻看,被皇帝呵斥的事儿。

    “无趣的书。”新城放下书,叮嘱道:“你从小体弱,要好生养着才是。皇帝要做好几十年,不争一时高下。”

    李治笑道:“我如今身体强健。”

    新城蹙眉,“可你却懒,以前就不喜动,如今多半也是如此。要学阿耶,经常骑马练兵器,还时常打打马毬,去打猎,你莫要懒……”

    晚些新城回去了。

    李治起身,“把长刀拿来。”

    一套刀法练下来,李治出了一身汗。沐浴后,他出来走走,只觉得神清气爽。

    “长孙诠最近如何?”

    王忠良说道:“驸马在尚辇局颇为勤勉。”

    “勤勉……”

    李治的眼中多了晦暗之色。

    陛下这是何意?

    王忠良揣摩了一下,发现没头绪。

    ……

    贾平安出了皇宫却不急着回去,而是在不远处站在。

    那一双秀气小脚的主人是谁?

    若非是她,贾平安当时也参不透王皇后逼迫自己的用意,弄不好就会应对失措。

    而且此人最后是会说他的坏话还是好话,这一点也很关键。

    我这般好的人啊!

    “兄长!”

    李敬业顶盔带甲的出现了,看来刚下值。

    “兄长,刚才我看到个美人。”

    李敬业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发现的美女,一番话后,发现贾平安在看着宫门。

    “那不是新城长公主吗?”

    有些柔弱的新城缓缓出来,贾平安盯着下三路,可新城穿着长裙,走的慢,看不到鞋子。

    这个怎么办?

    贾平安心中一动,“敬业,你看着不大对,这脸上的包又多了些。”

    李敬业摸摸脸上的几颗青春痘,“哎!阿翁是名医,我去问了,阿翁说我这个自然会好。”

    “我倒是有个法子,你这等就属于内火郁结,要发泄……”

    “我这不是隔三差五就去发泄了吗?山下的胡女如今见到我就兴奋。”

    “除去这等之外,你还需要呐喊,你想想,你往日呐喊之后是不是特别舒坦?”

    李敬业挠挠头,“好像是啊!”

    “喊两嗓子试试。”

    李敬业昂首,“啊……”

    正在小步慢走的新城公主被吓到了,顿时就提足奔跑。

    那双鞋子就再无遮掩。

    “果然是她!”

    “啊……”

    李敬业还在喊。

    “好了。”贾平安板着脸道:“只是让你喊两嗓子,你这般嘶吼,吓到了人怎么办?”

    那边的新城公主被人扶住了,听到这话后,不禁微微颔首,“那人是谁?说话好有道理。”

    侍女说道:“公主,他就是贾平安。”

    “是他?”

    新城想起自己伸脚出屏风提醒的事儿,不禁捂嘴笑了。

    这是个善良的人!

    贾平安再无疑虑,微微低头拱手,“吓到了公主,还请公主海涵。”

    新城弱弱的微笑,“无碍!”

    这是个娇弱的女人,却善良。和高阳一团火似的性子截然不同。

    为何要嫁给长孙家的人呢?

    贾平安觉得先帝当时也是亲上加亲的想法,否则哪里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许给长孙无忌的堂弟。

    先帝定然是美滋滋的:我闺女嫁过去,无忌定然会盯着,长孙诠但凡对我闺女不好,无需我动手,无忌就能弄死他。

    可……时移世易啊!

    没有永恒的权贵,若是先帝有知,定然会让新城嫁一个稳妥的小权贵。

    “兄长,不是你让我吼几嗓子吗?”

    李敬业摸摸咽喉。

    “是让你喊两嗓子,没说让你一直喊。”

    李敬业叹道:“你刚才在看新城公主,可她柔柔弱弱的。兄长,你莫非喜欢这等?我昨日下山就遇到一个胡女,走一步甩几下屁股,甩的可真好,还装作是柔弱的模样,可一上手……好凶。”

    老子和你没话说!

    贾平安摆摆手,去老地方划了一道。

    晚些郑远东来了,“你先等等。”

    你还得先换一块控制芯片?

    贾平安无语。

    良久,郑远东沉声道:“我回来了。”

    贾平安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终结者赤果蹲在地上的画面。

    “老郑,太子的身边人你可知晓?”

    “略知一二。”

    郑远东把他知道的几个要紧的说了。

    “内直郎杨英强颇得太子的喜爱,一直带在身边。洗马章允也时常在侧……”

    贾平安回想着那日李忠身边的三人。

    那日杨英强在,章允也在,还有个随从内侍。

    “谁和长孙无忌那边亲密?”

    传话的人必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给贾平安和太子找麻烦,这不符合长孙无忌的利益。

    “章允。”

    “那杨英强呢?”

    “那是皇帝的人。”

    李治……

    李治会不会令人故意传话,随后让太子陷入一场危机之中,连带皇后和长孙无忌也跟着陷进去。

    从历史上来看,他干得出这等事儿。

    “我要回去了。”

    郑远东看着颇为兴奋,“在路上时,我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这样很有趣。”

    贾平安突然问道:“若是你在路上突然遇到了陛下的人呢?”

    人格来不及转换,你会不会死机?

    郑远东冷冷的道:“让别人难受你会觉着高兴吗?”

    会啊!

    贾平安笑着离去。

    回到百骑后,贾平安把人撒了出去。

    “查杨英强和章允!”

    包东亲自带着人去。

    贾平安在等着反馈。

    “武阳伯,杨英强当日曾与人在外面饮酒。”

    “谁?”

    贾平安兴奋了起来。

    “他的妻舅。”

    “继续查。”

    当夜,贾平安带着人突然出现在了杨英强的卧房外。

    “还有谁在?”

    程达很是严肃的问道。

    明静作为皇帝的代表来监督,“你以为都是你这般吗?”

    我哪般?

    看了明静一眼,程达觉得自己的心肝在颤抖。

    我喜欢女人!

    我喜欢女人!

    贾平安吩咐道:“注意外面的情况,不许人靠近。”

    雷洪带着人去布控。

    包东回头,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

    贾平安颔首。

    呯!

    房门被撞开。

    一个中年男子赤着上半身躺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冲进来的百骑。

    “杨英强?”

    “是。”

    杨英强在颤抖,“老夫……老夫没犯事!”

    那日杨英强看似不做声,可不叫的狗才咬人。

    至于说他是皇帝的人,可此刻贾平安接了这事儿,他就算是先帝的人也得查了。

    “你犯没犯事……回百骑再说!”

    贾平安走了进来。

    杨英强怒道:“老夫就是呵斥了你一番,你竟然敢公报私仇,陛下饶不了你,陛下……”

    贾平安挥手。

    一个百骑拎着布团过去,粗鲁的堵住了他的嘴。

    “带走!”

    杨英强被弄上马车,稍后到了百骑。

    临时弄的刑房里,包东狞笑道:“说吧,你和谁说了太子与武阳伯之间的话?”

    杨英强瞪大了眼睛,“这是哪来的话?无稽之谈,老夫何曾与人说过?”

    “彭威威……”贾平安见他不肯说,直接就上了大招。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传来,“哎呀!我来了。”

    杨英强打个寒颤。

    看着很柔弱的彭威威来了,看到杨英强后眼前一亮,“此人看着肉质细嫩,若是细细用刑……”

    肉质细嫩……贾平安问道:“有搞头?”

    彭威威点头,“有搞头,武阳伯等着就好!”

    贾平安等人出去。

    房门缓缓关闭。

    “啊……”

    惨叫声实在是太渗人了。

    贾平安弄了布团塞住耳朵。

    晚些,彭威威出来了。

    贾平安扯掉布团,“如何?”

    彭威威摇头,“武阳伯,你抓错人了。”

    不能吧?

    此事传出去,受损的是贾平安和太子,外加长孙无忌。

    人做事得有利益驱动,除去杨英强之外,就剩下了那个内侍。

    李忠那边绝对会排查那个内侍,也就是说……

    “难道当时有旁人在?”

    贾平安有些懵。

    “武阳伯,杨英强怎么办?”

    程达担忧的道,“他回头在陛下那里哭诉,百骑可就难堪了。”

    明静叹道:“要想说服他,要不拿钱砸吧。”

    这个女人除去钱之外就再无别的爱好。

    “带了来。”

    杨英强被带来了,那眼神之怨毒,“贾平安,咱们陛下那里说话,不死不休!”

    程达笑道:“都是为了陛下效力,何必如此呢?此事百骑是有些过失,可你难道没有?”

    明静补刀:“你偏帮太子,以至于太子和武阳伯的争执越演越烈!”

    杨英强的眼中有疯狂之色,他看了彭威威一眼,“老夫就要他去死!”

    彭威威究竟是对他做了什么,以至于他这般疯狂。

    程达心中一紧。

    此刻他已经不做百骑大统领的美梦了,但若是贾平安下台,天知道皇帝会换了谁来。若是换一个老油条,那么他这等混日子的自然就会被重点收拾。

    明静也心中一慌,心想若是武阳伯滚蛋了,我寻谁借钱去?

    彭威威面露难色,“要不……”

    贾平安摆摆手,盯着杨英强说道:“从决定查你开始,我就派出了五组人,一组快马去了长安,潜入了你的家中……一组去了你的值房,并负责打听你的事。一组去了平康坊,一组去了宫中,打探内直局可有情弊……最后一组,去的是你儿子那里……”

    杨英强面色剧变。

    贾平安冷笑道:“你真以为百骑拿你是无缘无故?若非有了你的把柄,我怎会令人动刑?杨英强!”

    噗通!

    杨英强跪了,满脸忏愧之色,“老夫鬼迷心窍,就拿了那些钱,老夫愿意退回去……”

    贾平安摆摆手,“记下来。”

    他负手而立,紧握的拳头缓缓放松了下来。

    没多久,一张供状就到了贾平安的手中。

    “暂时扣押!”

    贾平安回到了值房。

    “若非武阳伯早有暗手,今日这一关就过不去了。”程达后怕的道:“我也算是学了一手。”

    明静笑道:“派出了五组人,我怎么不知道?”

    程达一怔,“是啊!兄弟们……我记得兄弟们好像没少吧?难道是动用了长安那边的人手?”

    “我谁都没动。”

    程达张开嘴,“你……你竟然是诈他?”

    你这个老阴比……明静觉得脊背发寒,“你经常针对我,我还说和你拼了。没想到你竟然这般……”

    “兵不厌诈!”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没跑了,所以就令彭威威出手,可没想到竟然不是杨英强干的,事情尴尬了。

    但他灵机一动,想到有人说杨英强出手阔绰,就随口一诈。

    没想到竟然诈出了一个腐败分子。

    老子真是个天才!

    他抬头,就看到了两双震惊的目光。

    不要崇拜我!

    明静狐疑的道:“你借钱给我……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你一个太平公主,还能指望我有什么图谋?

    “那便还钱来。”

    明静偏头,“老程!”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程达面露苦色,“家中的娘子凶悍,比你还凶。”

    “无用之极!”

    贾平安屈指叩击着案几,“此事就四人知情,两个内侍被各自处置了,剩下二人,杨英强不是,那么剩下一个章允和长孙无忌那边亲切,不会做这等事。”

    明静皱眉,“会不会是太子?”

    “是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疏忽了这个。

    明静伸手,“那两百钱免了。”

    你想得真美。

    “免掉你五十钱!”

    明静大怒,“你这般抠门,注定讨不到娘子。”

    “呵呵!”贾平安笑了笑,心想我若是愿意,明日就会多个匪号:贾海王!

    程达琢磨了一下,“若是太子无意间泄露了……那此事就麻烦了,不好查。”

    贾平安头痛。

    “那要不……你明日去请罪,陛下想来也知晓此事艰难,不会处置你。”

    明静的建议很冷静。

    贾平安点头。

    晚些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突然坐了起来。

    “章允说是与长孙无忌那边亲密,亲密是亲密,可我记得章允当年从冀州回长安时,不是长孙无忌那边用的力吧?”

    贾平安一查当然是连带章允也查了,但却没有发现疑问。

    此刻他猛地想起了一些事儿。

    章允当初在冀州为官时并不见起色,可后来却一朝被弄回了长安城。

    这里面……

    贾平安睡不着了。

    他径直去了吏部。

    “小贾!”

    崔建很忙,忙的没空来握手。

    晚些他放下文书,抬头笑道:“可是有事?”

    “崔兄,我想查查太子洗马章允当年是如何从冀州回到了长安。”

    冀州不算是好地方,想回长安的难度极大,除非背后有人。

    但调查结果显示,章允是回到长安之后才主动靠拢了长孙无忌那一系。

    这个过程中究竟有没有问题?

    这是贾平安唯一能利用的地方。

    这需要查找许多资料,很麻烦。

    崔建起身,“你等着。”

    他出了值房,叫了两个小吏来帮忙。

    时光流逝。

    ……

    “陛下,太子那边有人求见。”

    “陛下,昨夜内直郎杨英强被百骑带走,至今未归!”

    ……

    贾平安在等候。

    这等事儿换个人崔建压根就不会搭理,所以他很是感激。

    回头请催胸去喝酒?

    怕是不够,最好是给他两个妹子。

    贾平安在盘算着这些。

    门被推开。

    崔建带着卷宗进来,眼中多了血丝,“那章允当时不足以回长安,支持他回长安的是我原先的上官,如今回家养老去了。”

    贾平安心中失望,“那位上官是谁的人?”

    门阀世家的时代,但凡有出息的官员都会站队,否则凭什么轮到你升官?

    崔建随口说道:“我与他共事数年,此事大概也只有我知道,是兰陵萧氏。”

    他见贾平安发呆,就笑道:“为何查他?那人是太子洗马……难道。罢了,这等事我也不管。”

    他觉得贾平安是为了武媚出力。

    贾平安起身,“多谢崔兄,回头喝酒。”

    回到百骑,贾平安吩咐道:“包东带着人,和我去一趟太子那里。”

第465章 你莫要挑战我的耐心

    贾平安带着人进了宫中。

    他们刚进去没多久,王忠良就出了宫,直奔百骑。

    一路到了太子驻地。

    汉唐的太子远比宋明的太子要牛,守门的军士见百骑气势汹汹而来,就喊道:“止步!”

    贾平安点头,包东上前,“百骑奉命而来。”

    军士点头,“稍待!”

    有人进去禀告。

    “贾平安?”

    李忠看向了自己的臣属。

    “殿下,此人乃是武媚的阿弟,不可亲近。”

    孤自然知道,但需要你们背书!李忠微笑道:“如此,便等一等。”

    这是上位者的权利。

    外面的贾平安在等待。

    时光流逝,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武阳伯!”

    王忠良来了,刚才他在百骑白跑了一趟,火气十足,“陛下召见。”

    贾平安上前,“王中官,敢问何事?”

    王忠良也不怕告诉他,“太子那边来人,说你抓了杨英强。”

    贾平安一怔。

    现在去见皇帝,这里怎么办?

    若是章允生出变故来怎么办?

    比如说他答应为长孙无忌做个污点证人什么的……

    瞬间各种念头转动,贾平安低声道:“王中官,我这里已经寻到了传话之人,可否等等?”

    拿了人之后他就主动了。

    王忠良摇头,“武阳伯,不是咱不通情理,咱是陛下的身边人,陛下说让你去,咱只能让你马上去。”

    这一去就有可能生变!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此事好坏都由贾某承担!”

    王忠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在冒险!可咱却不能放任,否则你有罪,咱也会跟着被罚!”

    若是贾平安今日没来过这里,那么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可他若是跟着王忠良进宫,晚些章允得了消息,心怀鬼胎之下,弄不好就会生出变故。

    到时候我是黄泥巴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贾平安抬头,眼中多了血丝,“王中官,得罪了。”

    他回身,“包东!”

    “在!”

    贾平安说道:“你跟着我进去!”

    太子的身边侍卫众多,二人进去不能说是不轨。

    王忠良心中一震,知晓自己若是不干涉也是错。

    “武阳伯,莫要一意孤行!”

    贾平安沉声道:“王中官,贾某一心只为陛下,此刻若是离去,那嫌犯定然会生出变故。”

    此人竟然这般倔吗?

    王忠良说道:“若是出了岔子,陛下也保不住你!”

    这里是太子的地方,贾平安硬闯就是冒犯,回头长孙无忌一伙人会把他喷成渣渣,连带武媚都跑不了。

    贾平安按住刀柄,“若是错了,贾某便一刀剁了自己!”

    这般笃定,那定然便是大事……王忠良摆手,“罢了,咱……就当没看见!”

    守门的军士见状也傻眼了。

    “武阳伯……”

    贾平安冷冷的道:“这是贵人在打架,不过贾某行事却不喜带累无辜之人,包东!”

    包东过来,军士不解……

    呯!

    包东一拳,军士明白了,就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只是他的演技有些浮夸,竟然还在惨叫。

    比咱都假!王忠良都面色铁青,“不像话!”

    ……

    贾平安一路闯了进去。

    “殿下!殿下!”

    李忠拿着书卷,和几个属官在讨论学问,皱眉问道:“何事?”

    来人说道:“武阳伯带着人闯进来了。”

    李忠面色微变。

    下面有人笑道:“殿下德行无差,安心就是。”

    那天的话外泄后,李忠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属官和王皇后都告诫他要谨言慎行。

    他笑道:“如此,孤便看看这个跳梁小丑意欲何为,随后进宫去见陛下,让陛下看看这个跋扈之人干出来的事……竟敢强闯孤的地方!他好大的胆子!”

    但他却丝毫不提自己在接到贾平安求见的消息后的置之不理。

    你的话真多!门外贾平安行礼后,目光转动,“敢问殿下,章洗马可在?”

    “何事?”

    外面传来了章允的声音。

    “拿下!”

    正准备进来的章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包东反剪了双手。

    李忠勃然大怒,“贾平安,大胆!放开章洗马。”

    这位太子看着颇有威仪,可却是皇后的棋子,只能紧紧靠在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小团体周围。

    “殿下救我!”

    章允奋力挣扎着。

    李忠冷着脸,“来人!”

    太子的侍卫涌了进来。

    此次定然要弄死你!李忠起身,“孤这便去请见陛下!”

    那些属官冷笑着,有人说道:“今日便让这个跋扈之人颜面扫地!”

    章允挣扎着,“贱狗奴,今日章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让你这个扫把星死无葬身之地!”

    “当年你如何从冀州来了长安?”

    贾平安回身,目光锐利。

    章允一怔,“章某乃是循例提拔,殿下,贾平安这是想污蔑我!”

    啪!

    贾平安一巴掌。

    章允呆住了。

    李忠勃然大陆,刚想喝令。

    贾平安冷笑,“那位提拔你的人可还记得?”

    章允的嘴唇在颤抖,继而浑身颤栗,“我……我……我罪不可赦。”

    李忠呆滞。

    那些和章允相熟的属官震惊不已。

    “章洗马,章洗马!”有人说道:“你莫不是疯了?”

    章允面如死灰,身体猛地下坠,包东一人竟然拉不住。

    贾平安回身看着李忠,“先前臣请见,禀告之人进来了许久却未曾回去,臣不得已只能强行闯入。”

    这是解释了自己闯入此地的缘由。

    贾平安目视李忠,“臣准备带走章允,殿下以为如何?”

    他看似很恭谨的在请示,可李忠却笑道:“武阳伯为陛下效力,立功颇多。章允既然认罪……章允,你所犯何事?”

    章允绝对不敢说,否则李忠和长孙无忌等人知晓他是兰陵萧氏的卧底,回过头就能灭了他全家!

    李忠就指望贾平安说出来。

    贾平安回身,“带走!”

    章允竟然感激的看了贾平安一眼,爬起来就乖巧的跟着走。

    呯!

    身后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李忠面色铁青!

    ……

    “陛下,贾平安求见。”

    李治抬头,“他拿了太子的人,如何说?”

    王忠良进来了,“陛下,先前贾平安在太子那边拿了洗马章允,那章允竟然浑身颤栗,说自家罪不可赦。”

    李治眯眼,“让他进来。”

    先前太子的人来禀告百骑昨夜拿人的事儿,皇后那边知道了也派人来诉苦,说贾平安跋扈。

    这个臣子……他究竟是查到了什么?

    贾平安进来了,随后是章允。

    “陛下,臣奉命查探泄密之事,经查,太子洗马乃是萧氏之人!”

    瞬间李治就全明白了。

    他本是在看书,右手一松,书卷就顺着往左边卷去,最后两个卷轴碰在一起,从案几上滑落。

    呯!

    声音不大,但王忠良却心中一凛。

    章允那日在场,杨英强被百骑查过,洗清了嫌疑;两个内侍自然不消说……剩下一个章允,竟然是萧氏的人。

    在得知了章允的身份后,所有的疑团都揭开了。

    “太子与贾平安争执,你散播了出去,利于……”

    李治起身,一脚把地上的书卷踢飞了起来。

    书卷在半空中展开,纠缠在一起,落地就乱糟糟的一团。

    还是线装书好啊!

    贾平安在想李治为何不用线装书。

    “胆大……”,李治负手,突然就笑了起来,“太子倒霉,皇后就会倒霉,萧氏好手段。”

    自从武媚专宠之后,皇后和萧淑妃就结为盟友,可没想到萧氏却在背后捅了皇后一刀。

    李治摆摆手,有人带了章允出去。

    我的功劳啊!

    太子和他的争执通过此次事件算是洗清了,就是太子跋扈。传话的是萧氏的人,如此贾师傅就是无辜的……

    我冤啊!

    李治看着他,淡淡的道:“萧氏那边……你去看看可有邪祟。”

    这……

    这是奖励?

    让我去萧淑妃那边冒个泡,耀武扬威一番?

    最终我就成了兰陵萧氏的眼中钉。

    皇帝果然都不是好人。

    贾平安告退。

    身后,李治吩咐道:“百骑此次办事得力……”

    要嘉奖了。

    贾平安一路到了萧淑妃那里。

    “淑妃,贾平安来了。”

    萧淑妃楞了一下,“这是何意?此人蒙骗了我,冷着他!”

    贾平安进来,就看到了一个倨傲的萧淑妃。

    果然是艳光四射,难怪能专宠数年。

    贾平安行礼,萧淑妃冷冷的道:“不去你那阿姐处,来我这里作甚?!”

    贾平安抬头,“有人散播臣和太子殿下的话,那人……”

    他盯住了萧淑妃。

    “无礼!”

    边上有人厉喝。

    萧淑妃的脸上瞬间就失去了血色,挥手一巴掌,说话的女官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你果然知情。

    你让我失望了。

    贾平安微微颔首,“那人乃是太子洗马章允。”

    瞬间萧淑妃的身体就委顿了下去。

    贾平安告退。

    刚转身,萧淑妃厉声道:“站住!”

    贾平安回身,“淑妃可还有事?”

    萧淑妃挥手,“都出去!”

    贾平安也跟着出去。

    萧淑妃想弄一把刀子把这人给砍杀了,“贾平安留下。”

    贾平安正色道:“淑妃,臣是外男。”

    萧淑妃冷笑道:“我孩子都多大了?你说这些何用?若是你不站住,回头我便和陛下说你非礼。”

    李治不会相信!

    但贾平安还是站住了。

    等人都出去后,萧淑妃缓缓走下来。

    那张艳丽的脸上多了些惶然,“陛下可得知了?”

    皇帝让我来这里,就是想通过我的嘴来告诉你,兰陵萧氏的事儿发作了。

    贾平安点头,“保重。”

    这是一次很严肃的提醒。

    若是这一切都不改变的话,萧淑妃的未来依旧是死于冷宫之中。

    他转身准备回去。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瞬间贾平安浑身汗毛倒立。

    这个女人喊一声无礼,随即那些人蜂拥而来……

    他向前一步,身后的手滑落,然后他疾步出了寝宫。

    身后,萧淑妃茫然的道:“陛下是如何说的?”

    ……

    “告诉太子,最近少说话,多读书。”

    王皇后在告诫太子的人,“另外,让他对长孙相公尊敬些。”

    “是。”来人正是先前在皇帝那里告状的男子,“皇后,殿下最近的学业长进很多。”

    “那就好。”王皇后笑道。

    “只是那些话对殿下的影响颇大,殿下担心陛下那里会……”

    王皇后淡淡的道:“他很蠢。就算是对长孙相公示好,也用不着去冲着贾平安说,那就是个扫把星,更是个桀骜之辈。他这般说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不过我这边已经放话了,此事便是贾平安故意散播的谣言……”

    来人敬佩的道:“如此贾平安无法分辨,外界自然就减少了对太子的疑虑。皇后英明。”

    王皇后微笑道:“告诉太子,好好的。”

    “是。”

    来人准备告退。

    “皇后!”

    蔡艳急匆匆的来了,见太子的人在,也不避讳,“萧淑妃去了陛下那里,穿着素净,出来后面色惨白。”

    “这是被呵斥了。”

    王皇后的一怔,“她做了什么?”

    “皇后。”有内侍来了,“陛下嘉奖百骑和贾平安。”

    王皇后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她才将呵斥了贾平安,把散播那些话的罪名栽在他的头上,可转瞬皇帝就嘉奖了贾平安,这是活生生的打了她一巴掌。

    男子愕然,“皇后……”

    ……

    “五十头羊,哈哈哈哈!”

    百骑里,程达得意洋洋的道:“晚些烤来吃!”

    “煮来吃,还能喝汤。”

    明静觉得程达就是个暴发户的性子。

    “汤有什么好喝的?”程达舔舔嘴唇,“在山上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恨不能吃一块油脂。”

    “你的肚皮里全是油脂。”明静看了他微微凸起的肚腩一眼。

    程达干呕了一下:“……”

    明静见他郁闷,就说道:“昨日我在宫中,有炖的蹄膀,入口即化……”

    程达不禁狂吞口水。

    明静叹道:“可我不喜肥腻,就吃了一小块,你说这是不是太无用了?”

    MMP!

    程达回身,“武阳伯,还是炖吧。”

    贾平安对此没意见。

    他把衣裳换下来,随手丢在值房里,“我出去一趟。”

    明静看着衣裳,不禁悲从心来。

    我为何要答应呢?

    不想买买买的日子里,她觉得自己不差钱。

    但……

    洗吧。

    她带着衣裳去了水渠边,有不少人也在洗衣服。

    “说是那章允叫嚣,可武阳伯何等人,一巴掌抽去,章允当即认罪。”

    “说是皇后想除掉武阳伯,于是与柳相密谋,散播谣言,说那些话都是武阳伯传出去的,目的就是想让太子倒台。”

    “……”

    这么快外面就知道了?

    明静有些不解,心想百骑内部不可能泄密,唯一的可能……

    太子疯了?

    ……

    贾平安晚些再度进宫。

    “此事你做的极好。”

    武媚无需人搀扶,缓缓而行。

    “陛下不会严惩萧淑妃。”武媚的眼中多了些讥诮之色,“若是处置了萧淑妃,皇后会不安。”

    难道已经在谋划废后了?

    这等事儿贾平安不好过问,“阿姐,外面有传言,说皇后坑我……”

    “我令人去传的话。”武媚挑眉,“那贱人竟然敢冲着你撒泼,我自然要一巴掌把她抽回去。先前有人传话,说皇后那里砸碎了一地的东西。”

    王皇后恼羞成怒了。

    贾平安随即告退。

    武媚似笑非笑的道:“见到卫无双她们你恨不能时光停滞,怎么来了我这里,就像是龙潭虎穴,恨不能马上就走了。”

    我想去看看我的大长腿啊!

    贾平安赶紧一番忽悠,武媚轻笑道:“去吧。”

    见他远去,武媚回身道:“那些男人都喜欢在外面厮混,平安却还好。以后两个女人在家,他也算是安稳了。”

    昭仪,可小贾在外面有人啊!邵鹏欲言又止,“昭仪,公主那边……”

    “高阳?”

    高阳如今见到她就像是教导了小姑般的,很是规矩。武媚笑了笑,“平安只有三个女人,算是洁身自好了。”

    这是默认了高阳和贾平安的关系。

    但凡有些权势的男人,家中没有十个八个的女人,你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邵鹏笑道:“可不是,外面有人说武阳伯性子古怪,竟然不收用女人。换做是旁人,家中的女婢怕是都收用了许多。”

    武媚叹息一声,“做人不能太过洁身自好,否则容易被人排斥。”

    “昭仪,皇后来了。”

    戴着抹额的王皇后来了,身后乌压压的一票人,气势汹汹。

    “来人!”

    邵鹏一声喊,殿内涌出了数十人。

    周山象抱起李弘,冷笑道:“昭仪早有准备,今日便看鹿死谁手。皇子,要争气呀!”

    李弘张嘴,“啊……”

    皇后走了过来,微微昂首,居高临下的道:“我的宫中如何,旁人如何得知?旁人得知了如何敢说出去?贱人,可是你?”

    武媚的个子不矮,她轻喝道:“退开!”

    挡在她身前的邵鹏略微让开了些,但依旧警惕的保持着随时能出手的状态。

    武媚上前一步,凤眼中含着讥诮,“你令人传话诬蔑我的阿弟,这又如何算?”

    她不屑于否认自己做下的事儿。

    这也是一种轻蔑。

    看着这个被自己接进宫的女人,王皇后肠子都悔青了,“当年我就不该接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进宫。”

    武媚微微一笑,“你错了,没有你,你以为我就无法进宫吗?”

    皇帝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皇后就算是不出手,他也会想办法把武媚弄进宫来。

    武媚语气森然,“你几次对平安下手,外面是柳奭,宫中是你,王氏,你莫要挑战我的耐心!”

    王皇后的面色微青,厉声道:“我乃皇后,贱婢,你能如何?”

    啪!

    武媚挥手。

    王皇后捂着脸……

    所有人仿佛都被施了定身法,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永徽五年五月,武昭仪掌掴皇后。

第466章 本王以前只是渣了一点

    累了一天,贾平安也没见到大长腿,疲惫的准备躺下。

    吱呀!

    门被人推开了,一股子夜风吹了进来。

    门外,沈丘神色冰冷。

    “你身后若是带着雾气,说你是鬼没人不信。”

    贾平安觉得这货多半是被割淡后心里扭曲了。

    沈丘飘然进来,冷冷的道:“今日萧淑妃去陛下那里请罪,陛下突然提及柳奭,萧淑妃面色剧变,只是叩首。”

    这个女人啊!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跋扈却简单的女人。”

    我被骗了!

    贾平安一直觉得自己是老司机,但在李治那里栽过,在阿姐那里就不消说了,可没想到竟然萧淑妃也能让他打眼。

    沈丘轻轻按压了一下额际的头发,觉得有些松散了,不禁微微蹙眉。

    “你这是自作聪明。”他轻蔑的道:“萧淑妃能和皇后争斗多年而战而胜之,得了陛下的专宠,你以为就是靠着跋扈?愚不可及。”

    “我只是带着善意去看这个世间。”贾平安反唇相讥,“而你,你看世间都是灰色的,你可有牵挂之人?”

    沈丘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回身就走,“先前萧淑妃去时,我在边上戒备。”

    皇帝竟然惧怕萧淑妃和柳奭达成了谋害他的协议?

    “这是……不至于吧?”

    贾平安觉得这是反应过度了。

    “帝王的安危难道就寄托在一个判断上?”

    是了。

    贾平安觉得这话没错。

    但萧淑妃就此凉了?

    “柳奭到底答应了萧淑妃什么,让她愿意为此出手陷害武昭仪,此事要着紧查。”

    沈丘飘然而去。

    “哎!你特娘的给我关上门啊!”

    没道德的人!

    贾平安出去,就见沈丘站在左边,一身白衫,就沐浴在月光中,看着很是孤寂。

    “我不该挤兑你。”贾平安觉得自己前面的话说的过火了些。

    沈丘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回身,“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

    一夜好睡,贾平安醒来收了外面晾晒的衣裳,再去吃了早饭,小日子就是这般的滋润。

    肖玲来了。

    “武阳伯。”

    “何事?”

    肖玲看向他的目光很复杂。

    “公主说晚些想去外面转转。”

    咱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吗?

    外面风大,不小心就受凉了。

    贾平安很无奈。

    晚些,他和高阳在外面相遇。

    有一群官吏正好经过,高阳骄傲的道:“贾平安。”

    “臣在。”

    贾平安就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高阳淡淡的道:“我要出行狩猎数日,你护卫,若是出了岔子,小心你的皮肉!”

    数日?不是半日吗?而且不是你要狩猎我吗?贾平安不知高阳为何这般说,但还是应了,“是。”

    那些官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贾平安,有人嘀咕道:“武阳伯竟然不敢和高阳公主翻脸,可见宫中说他对皇后不敬的传言为假。”

    “是啊!”

    贾平安听到这些嘀咕,不禁醉了。

    只是一个配合的演出,竟然就能让王皇后的阴谋落空了?

    高阳带了一些人,到了没有外人的地方,高阳依在他的怀里,柔声道:“郎君,先前可感到委屈?”

    这娘们!

    贾平安淡淡的道:“下次注意,不然严惩。”

    高阳抬头,眼中水波流转,“郎君,要不晚些就严惩妾身吧。”

    我!

    晚些,某个山洞里,贾平安喘息如牛,高阳娇媚如水。

    “郎君,我昨日去了皇帝那里,提及皇后时,皇帝看着有些厌恶。”

    高阳果然就是我最好的内应。

    想到这里,贾平安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高阳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伸手拨开被汗水糊在额头上,挡住视线的秀发,低声道:“过几日皇帝会宴请在天台山的皇亲,我会去。”

    她抬头,“我定然会让皇后没脸。”

    “此事你别掺和。”贾平安担心高阳掺和会让局势变化。

    “郎君觉着我办事不力吗?”高阳的身体扭动了几下。

    贾平安挥手拍了一下。

    高阳脸色绯红,“郎君,妾身错了……”

    出了山洞时,贾平安精神抖擞,高阳却需要挽着他的手臂才能站稳。

    李大爷的药方果然灵验啊!

    他带着高阳在山间转悠,遇到好景色就驻足观赏。

    肖玲在后面跟着,见公主不时仰头,眼中全是爱慕的看着贾平安,就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我从未见公主这般快活过。”

    侍卫点头,“公主以前肆意而为,看似快活,可却见不到笑脸。”

    高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鸟,快活的在山间飞翔着。

    到了半山腰时,高阳见到一棵大树颇为有趣,就说要爬树。

    她把长裙捞起来塞在腰间,膝盖以下都露在了外面,然后双手把住树干。

    “掉下来我可不接。”

    高阳回头,得意的道:“以前在宫中时我就喜欢攀爬,阿耶说我前世便是男儿……”

    “有人来了。”

    高阳皱眉,顺势松手往下跳。

    这个娘们!

    贾平安接住了她,随即帮她把裙子放下来。

    高阳飞快的道:“郎君,我的腿可好看?”

    贾平安回想了一下先前,“好看。”

    高阳回以一个妩媚的眼神,随即冷漠。

    那个骄傲的高阳公主回来了。

    这里有一条小径,下面一群人缓缓爬了上来。

    “是柳相和上官仪!”

    下面一群人也是来游山玩水的,为首的竟然是柳奭和上官仪。

    不对,后面那是谁?

    李义府?

    柳奭是王皇后的人,也可以说是半个长孙无忌的人。

    上官仪是妥妥的帝党,李义府也是帝党,但却是个墙头草,后续投靠了阿姐。

    后面还有些官员,大概是轮休,所以集体出行。

    小径的边上有个平台,大树就在边上。

    贾平安就站在那里。

    柳奭抬眸,眼中闪过厉色。

    身着红裙的高阳就像是一团火,站在了贾平安的身边。

    “柳奭最近上蹿下跳的。”高阳轻蔑的道:“最是无耻的一个人。”

    他并非是无耻,只是太虚。

    柳奭的仕途和王皇后息息相关。当年王氏为太子妃时,柳奭因为是太子妃舅父的缘故被提拔为兵部侍郎;李治继位后,王氏封后,柳奭水涨船高,被提拔为中书侍郎……

    这等官员后世大概会说是靠着裙带关系升官,但在此刻却颇为正常。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这个道理。

    柳奭第一个上来,他单手叉腰,目光扫高阳,拱手,“见过公主。”

    贾平安被他无视了。

    你竟然敢无视小贾?

    高阳微微昂首,鼻子里冷哼一声。

    你算个什么?也配?

    柳奭没想到高阳会给自己没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义府和上官仪跟上来了。

    “见过公主。”

    二人行礼,然后对贾平安微微颔首。

    所谓颔首就是一种打招呼的形势,大家友情未满,敬而远之的一种姿态。当然,上官对下属也是这种姿态。

    高阳微微颔首。

    李义府一怔,觉得高阳托大了些,好歹你出个声啊!

    高阳淡淡的道:“有些臭。”

    这娘们,一棍子把三人全给抽了。

    什么臭?

    我和小贾一直在这里,自然不是他。那么就是你们三人中的某一个的汗臭味。

    柳奭面色平静,忽略了高阳的话,看着贾平安说道:“武阳伯擅自闯入了太子府中,可知尊卑?”

    这话说的极好:没说贾平安去拿人,而是揪住了贾平安没有等待太子同意就闯入的错处不放。

    柳奭这是疯了?

    贾平安觉得柳奭和自己较劲真的不值当。

    但看看他眼中的恨色,贾平安就知晓王皇后把自己恨之入骨,转过来反馈给柳奭,柳奭就当着一群人的面想打他的脸。

    高阳握紧了小皮鞭……

    贾平安微微一笑,“柳相当时看到了?”

    “老夫去了太子处。”柳奭冷冷的道;“一个百骑统领,没有陛下的令,你竟敢闯入太子之地,谁给你的胆子?”

    李义府看了上官仪一眼,心想这可是把陛下提出来了啊!你不上?

    上官仪看都不看他,知晓此人乃是个小人,这时候就想撺掇自己上,随后他在后面渔利。

    关键是贾平安三番两次的让上官仪没脸,上官仪自然不会上。

    李义府和许敬宗不和,老许觉得李义府是个小人,所以每次遇到都一脸不屑狂傲,被李义府暗中记恨。

    于是皇帝的两个心腹在这里,却袖手旁观。

    “王忠良被你吃了?”

    贾平安讥诮的道:“王忠良当时就在门外,你莫非认为王忠良欺瞒了陛下?如此,贾某下次进宫当向陛下禀告此事。”

    柳奭最近进宫已经感受到了寒风刺骨,那些内侍看着他冷冰冰的,目不斜视,就像是交差般的把他带到地方,随后闪人。

    王忠良是李治的身边人,宫中的大佬。

    事情发生时,王忠良就在外面看着。你柳奭竟然无视了他,这是想对老王下手?

    内侍睚眦必报的多,柳奭下次再进宫,怕是要小心被人挖坑给埋了。

    柳奭深吸一口气,“老夫说的是你!”

    “此事贾某和王忠良商议过。”

    贾平安笑的很可恶。

    “王忠良对陛下忠心耿耿,可没想到柳相竟然觉着他不轨……柳相这是想插手陛下的身边事吗?是了,皇后也喜欢如此,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

    贾平安一开口,就把这事儿阴谋化了。

    ——你柳奭想插手陛下的身边事,可却寻不到机会,于是借着我贾某人的事儿想把王忠良拉进来埋了。而这个图谋的背后是谁?

    王皇后和你柳奭!

    “小人!信口雌黄!”柳奭冷笑回身,“二位可为老夫见证……”

    谁敢?

    李义府竟然蠢蠢欲动。

    果然是个小人!

    但上官仪却一脸懵逼。

    你们在干啥?老夫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这便是聪明人。

    高阳冷哼一声,“我可作证!”

    柳奭心中一喜,接着一冷。

    高阳用小皮鞭指着他,“你一路逼迫武阳伯,暗示王忠良渎职。”

    卧槽!

    这个娘们好狠的心!

    柳奭面色一冷,“公主慎言!”

    高阳倨傲的道:“我在皇帝那里也是如此,怎地,你觉着不妥?还是说你家要插手皇室之事?”

    “他已经插手了。”

    贾平安一刀砍下去,上官仪仿佛看到了柳奭浑身飙血。

    好险,老夫刚才若是出言,高阳定然会把老夫也拉进去埋了!李义府看了高阳一眼,眼中迸发出了些阴毒之色。

    贾平安把这些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挡住了高阳,“柳相这是想要逼迫公主吗?”

    柳奭盯着他,“你会死无葬身之地,老夫对此深信不疑。”

    一股恨意就像是刀枪般的戳了过来。

    贾平安冷冷的道:“靠着皇后的舅父身份,你经历了多少侥幸?真以为自己的才华能经天纬地?在贾某的眼中,你不过是一介幸臣罢了!”

    这是极大的羞辱!

    柳奭挥手。

    高阳下意识的挥鞭。

    啪!

    这一鞭抽在了柳奭的手臂上。

    柳奭捂着手臂惨哼一声。

    “若非公主出手,贾某会让你知晓什么是拳怕少壮!”

    他回身,“公主,下面还有不少地方值得赏玩。”

    二人扬长而去。

    柳奭回身,“二位可看到了?”

    他发誓今日要让贾平安和高阳付出代价。

    老夫是陛下的人,你一个投靠长孙无忌的外戚,也想让我助你?上官仪淡淡的道:“老夫还有事,先走了。”

    上官仪走了,那么李义府呢?

    李义府说道:“一起。”

    剩下的官员们纷纷攘攘的,这个说要回去有事,那个说肚子疼……转瞬这里只剩下了柳奭和两个随从。

    山风吹过,吹动了柳奭的斑白头发,看着格外的苍凉。

    随从小心翼翼的道:“阿郎,高阳公主和贾平安亲近,不该在她在的时候出手。”

    今日的柳奭有些冲动了。

    柳奭看着渐渐往下走的高阳和贾平安二人,淡淡的道:“贾平安得了嘉奖,皇后那边语焉不详,可老夫总觉着皇后不对,看着就像是一截枯木,问了却不肯说。今日老夫一直在套李义府和上官仪的话,可这两个老贼都滴水不漏。”

    随从讶然,“阿郎,你先前是故意的?”

    “老夫见贾平安在此……贾平安和许敬宗交好,而李义府和许敬宗交恶。李义府小人也!得了这等机会,定然会出手。”

    “可他今日却忍住了。”

    “是啊!”柳奭苦笑道:“他忍住了,就说明皇后不妙了!”

    若是皇后的地位稳固,李义府就敢冲着贾平安龇牙咬一口,事后解释说为了皇后的名声,贾平安反而要挨收拾。

    “皇后!”

    柳奭的眼中多了悲色。

    ……

    贾平安带着高阳在山里转悠了许久。

    回来时,高阳就挂在他的身上,一脸娇弱不堪的模样。

    这个娘们骑马狩猎打马毬都没事儿,爬树比我还厉害,竟然这般娇弱……

    贾平安一脸嫌弃的道:“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高阳慵懒的道:“郎君不带,我便挂在郎君的身上。”

    路过那个洞穴时,高阳的精神陡然就好了。

    要细水长流……贾平安干咳一声,“时辰不早了。”

    高阳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看看可落下了东西。”

    我信你的邪!

    回到了住所,贾平安见外面晾晒着衣裳,不禁暗爽。

    “兄长!”

    李敬业急匆匆的来了,见到高阳后就拱手,“见过公主,公主……公主怎地如此娇美?”

    这货啥时候这么会夸人了?

    贾平安看了一眼,果然娇美。

    我果然越来越美了吗?高阳心中美滋滋,却淡淡的道:“可是寻武阳伯有事?”

    “是啊!”李敬业一脸尴尬,却不肯说。

    高阳冷冷的看了这个棒槌一眼,“小贾,过几日咱们去山中狩猎,玩几日再回来。”

    贾平安应了,高阳昂首而去。

    面对别人,那个倨傲的高阳便又回来了。

    “公主真美。”

    李敬业就差点流口水了。

    “再美也不是你能惦记的!”贾平安真想拍这厮一巴掌,“寻我何事?”

    “对了,差点忘记了。”李敬业一拍脑门,“尉迟循毓和滕王先前寻你,说是有人在瀑布下聚众吟诗作赋,公议的第一名可得玉石一块。”

    “兄长。”李敬业一脸艳羡的道:“滕王得知你要出去狩猎数日才回,就说那些人定然是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才敢开什么文会。若是兄长你在,定然能把那块玉石夺了来。”

    “没空!”

    贾平安懒洋洋的,只想洗个澡,然后享受一顿美餐,最后睡一觉。

    李敬业叹道:“我也想去。”

    “你去……”自取其辱这话贾平安不忍说出来。

    “他们说有随行的妇人也去了不少。”

    皇帝要在此待半年,他有宫中的美人,但不能让臣子独守空房吧?

    所以随行的妇人不少。

    “也有不少小娘子呢!”

    李敬业垂涎欲滴,“那些妇人好大的屁股。”

    “你迟早会被人捶死!”

    贾平安打个哈欠,“不去。”

    李敬业眼珠子一转,“兄长,那块玉石他们说能弄几副镯子呢!边角还能弄些玉佩,玉扳指什么的。”

    我的大小老婆!

    还有高阳!

    阿姐也得进贡一份吧。

    贾平安怦然心动,“罢了,带你去看看美女。”

    二人随即出发。

    ……

    瀑布洒落下来,溅起水花无数。

    下面修建了一个水池,流水顺着往下流淌,渐渐成了溪。

    水潭边有大块空地,此刻坐了不少人。古木参天,从边上覆盖了水池上空,格外的阴凉。

    一个男子站在水潭边,负手吟哦着自己的诗。

    坐在上首的便是今日的主持者李素。

    李素四十余岁,乃是宗室。此刻他含笑抚须,看着斜对面坐着的李元婴问道:“滕王可有了?”

    李元婴号称宗室人渣,在场的宗室都离他远远的,仿佛此人的身上带着疫病。

    那些妇人和小娘子们坐在靠近山壁的阴凉处,纷纷看了过来。

    本王没有啊!

    画画李元婴自问能碾压在场的所有人,可作诗……

    他本是来看热闹的,顺带看看那些妇人小娘子养养眼。

    可李素却几次请他作诗,不好拒绝。

    尉迟循毓低声道:“这人几次看你,眼神不屑之极。我说滕王,你以前究竟是干了些啥,以至于宗室的都看不起你。”

    本王以前只是渣了一点!

    那边的作诗完毕,李素举杯喝了一口,神色淡然,“滕王?”

    该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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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天空一声巨响,平安闪亮登场

    大唐皇室出了不少人渣和奇葩。

    比如说李神通,这位李渊的堂弟号称屡败屡战,被窦建德和刘黑闼打的屁滚尿流,却要和房玄龄等人争功。

    但这只是没有自知之明。

    李元婴在地方大兴土木不说,还搅的地方不得安宁,以至于怨声载道。

    百姓提及宗室,必然会提及这位人渣藤,以至于宗室都羞于与他为伍。

    今日李元婴和尉迟循毓本是来看美女的,没想到李素却觉得他是不速之客,于是屡屡请他作诗。

    谁不知道人渣藤就是画画有一手,写诗……他要是写诗有出息,也不至于被人鄙夷。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你但凡有才,有大才,那么你的缺点就会被宽容。比如说李白,大佬在饮酒作乐,皇帝遣人来请他,李白说了什么?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云臣是酒中仙。

    人渣藤没有诗仙的才华,所以被人说是宗室人渣自然没法反驳。

    李素含笑道:“滕王想了许久,可有了?”

    边上有人笑道:“滕王怕是在酝酿大作吧?”

    “定然是了。”

    “我等当洗耳恭听。”

    这是抬轿子,把你举高高,晚些下不来了,这些人就在下面嘲笑。

    尉迟循毓低声道:“你行不行?”

    本王……

    李元婴目光坚定。

    尉迟循毓心中暗喜,心想难道今日还能跟着滕王出个风头?

    “不行!”

    李元婴低声道:“你说……本王装晕如何?随后你背着本王回去,如此谁也无法指责。”

    “太假!”尉迟循毓觉着这厮今日要悲剧,“要不……认输吧,就说你喝多了。”

    “可本王今日没饮酒。”李元婴额头冒汗了。

    尉迟循毓无奈,“就说你昨日夜御十女,脑子没了。”

    李元婴苦笑。

    李素皱眉,“滕王神态悠闲,莫非觉着老夫可欺?”

    众人都知晓李素今日是想给人渣藤一个深刻的教训,所以都哄笑了起来。

    这话欺人太甚!

    李元婴冷冷的道:“你可敢与本王比作画?”

    “哈哈哈哈!”李素笑道:“作画小道也,我等当以诗赋文章为要。今日滕王顾左右而言他,莫非……不学无术?”

    这话算是一记重锤,为宗室出了一口恶气。

    李元婴勃然大怒,“你待如何?”

    李素冷笑:“看看今日在场的宗室,谁不想让你原形毕露?不学无术之辈,让我宗室名声扫地,无耻!”

    那些宗室不禁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李元婴孤立在那里,看着狂怒,却无奈。

    李素淡淡的道:“老夫早就想给你一个教训,今日算是得偿所愿,痛快啊痛快,哈哈哈哈!”

    李元婴浑身颤抖,呼吸急促。

    “什么题目的诗?”

    一个声音悠悠传来。

    李元婴狂喜回身,“先生!”

    侧面就是山路,贾平安和李敬业跳了下来,拍拍手,含笑道:“贾某听闻此处有文会,便不自量力而来。主人为谁?是何题目?”

    笑声戛然而止……

    那些女人抬眸看去,讶然之余,有人说道:“此人诗才无双,今日竟然无人请他吗?”

    “说是被高阳公主抓去做护卫,要数日才回来。”

    “那他怎地出现了?”

    “他毕竟是百骑统领,高阳公主也不能指使。”

    “那今日……”

    “什么今日,你看李素。”

    李素原先觉得人生快意便在此刻,可此刻那些快意都凝固在了脸上。

    李元婴迎过去,“先生,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贾平安看了那些宗室一眼,心想老李家的宗室说句实话,真心没几个好鸟。这些人在此围剿李元婴,不外乎就是做给李治看的。

    李元婴执掌了走私生意,刚开始宗室都以为此人只是在帮皇帝打杂。可李元婴渐渐的阔绰了起来,出手大方,花钱大气,宗室那些人就觉得古怪,一查,竟然是执掌了走私生意。

    这一下算是触动了马蜂窝,有人隐晦的表示自己有经商才干;有人说人渣藤的人品靠不住,不如换了我儿子来……

    可李治一概不搭理,让那些人气的肝疼。

    今日李元婴算是送上门来找虐,李素这等人哪里会放过机会,定然要让他丑态百出,方能解恨。

    尉迟循毓也觉得这些人过分了,“先生,他们说滕王乃是不学无术之辈。”

    “胡说八道!”

    贾平安觉得过分了,“滕王会作画,还会建滕王阁。”

    人渣藤渐渐圆润的脸上多了苦涩,“本王虽说以前时常被先帝和当今陛下呵斥,但从未被今日这般羞辱过。先生……”

    你的学生受辱了!

    李元婴虽然渣了些,但好歹遇事能杠,不是那等小人。

    贾平安见他眼眶发红,就拍拍他的肩膀,“安心”

    他走了过去,目光扫过众人,“贾某刚回来,正好和敬业出来转转,没想到竟然遇到各位高士在此文会。”

    李素心中膈应之极。

    他就是听闻贾平安将会陪侍高阳公主出行数日,这才召集人来弄了个文会。

    现在贾平安来了,如何应对?

    他看向了那些宗室。

    刚才人人争先恐后要吟诗,现在却个个木然。

    那些大才呢?

    李素目光转动,看向了今日赴会的大才们。

    大才们个个面色僵硬。

    所谓同行是冤家,惺惺相惜的是极少数。本来大伙儿正在作诗装比,引得那些女人赞不绝口,堪称是人生巅峰……

    天空一声巨响,贾平安闪亮登场。

    一个大才欲言又止。

    李素心中欢喜,“马郎君,可是有了?”

    那位马郎君干笑道:“非也,只是腿麻了,动动。”

    我的积威竟然如此吗?

    贾平安皱眉,“滕王。”

    李元婴这才恍然大悟,“先生,今日以夏为题。”

    此刻正是夏季,这个题目倒也贴切。

    贾平安负手看着周围。

    这是要就地取材!

    众人不禁精神一振。

    宗室们希望贾平安今日发挥失常,随后群起而攻之,把他和人渣藤一起轰碎。

    大才们看似平静,实则巴不得贾平安来一首什么:天空突然一闪电,原来有人要抽烟;若非有人要抽烟,为何天空一闪电。

    然后他们会暗自狂喜,随即为贾平安开脱,说他今日如何如何的不妥当,一句话,非战之罪。

    可实际上他们会暗自笑破肚皮,爽的直抽抽。把贾平安踩到了泥地里。

    人心,从来都是这般。

    而那些女人却不同。

    她们屏息静气,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诗才无双怎么作诗。

    几个小娘子有些紧张的挽着同伴的手臂看着贾平安。

    “你说他会作什么诗?”

    “定然是……定然是名篇。”

    “哪有那么多名篇?”

    “武阳伯就有!”

    一个小娘子憧憬的道:“武阳伯说他的诗才就像是水,满腹皆是,要多少有多少。”

    “来了来了!”

    众人安静了下来。

    贾平安转身过来,几首诗在脑海里选择了一下。

    见他不动,有人笑道:“武阳伯,莫非还没有?”

    几个人笑了起来,可笑声很单薄,自己尴尬了自己。

    “不,是来的太多,贾某不擅长选择,所以有些踌躇。”

    有选择困难症的贾平安一脸无奈,“几首诗……贾某都觉着不错,可舍弃了这首不好,舍弃了那首也不好。若是全数念诵出来……”

    我就片刻的功夫就弄了几首诗,若是都念诵出来,你们会不会生无可恋?他看看那几个男子,“那也不好。”

    我们憋半晌才有了一首诗,他却只是转悠了一下就来了几首,作诗就和吃饭般的轻松……那几个笑起来的男子满脸尴尬。

    “先生果然豪迈。”

    看到贾平安一番话就压的那些人鸦雀无声,尉迟循毓赞道:“先生果然是先生,诗未出,这些人就已经被镇住了。”

    李元婴喃喃的道:“若是先生今日能让那些人颜面扫地,本王……本王就把府中的绝色女子都送给先生。”

    “给我一个。”

    “闭嘴,先生开始了。”

    “我有些选择困难。”贾平安一脸无奈,然后微笑。

    这个看脸的世界啊!年轻人俊美,微微一笑,那些女人见了不禁先给了五十分。

    “泉眼无声惜细流……”

    众人一看边上那处冒水的地方,不禁暗赞。

    “树阴照水爱晴柔。”

    水池边上古树参天,把大半个水池笼罩在树荫中。

    妙啊!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众人的目光缓缓看向水池。

    刚冒出来的荷叶卷曲着,尖尖的朝向上空。一只蜻蜓在飞舞,缓缓落在上面。

    这人……

    他竟然能顷刻间取材作诗一首。

    而且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一首!

    贾平安微微颔首,看着李素问道:“敢问李公,若是以不学无术为准,贾某这首诗算是什么?”

    你说李元婴不学无术,那么在我的面前,你算是什么?

    李元婴心中感动,“先生……”

    他感动的是贾平安作诗完毕之后,还为他出头怼李素。

    李素强笑道:“武阳伯的诗才素来让人钦佩。”

    你是大佬,我不是你的对手。

    我认栽!

    那些宗室面色发黑。

    贾平安说道:“其实,人各有长处,有人擅长作诗,有人擅长作画,有人擅长算学……擅长作画之人,你非得要让他在诗赋上有建树,有趣吗?”

    这人是想为李元婴翻案!

    李素心中微冷,“大唐便以诗赋为才,武阳伯此言怕是不妥当吧?”

    前汉也是一样,比如说司马相如,一赋就得了帝王的看重。

    众人心想这可是无解的事儿,你怎么说?

    贾平安坦然的道:“我并未觉着自己有才。”

    呯!

    有人酒杯落地。

    这话……

    打脸!

    你们说诗才才是才,可我的诗才堪称无敌,但我并未觉着自己有才。

    我都说自己没才,谁有脸敢说自己有才?

    李素只觉得脸上生疼。

    他出了个难题,贾平安顷刻间轻松就化解。

    才!

    我就是才!

    我说自己无才,那么你就是文盲!

    贾平安目光转动,看向了那些大才。

    谁有异议?

    有人说道:“你……”

    身边人踩了他一脚。

    “你要质疑他,那便来一首能超越他这首的诗,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无人出手啊!

    贾平安无奈的道:“我已准备了十余首诗,可却无人唱和,诚然寂寞!”

    众人……

    这是准备好了弹药,就等着有人来撞墙!

    几个先前蠢蠢欲动的大才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稳健。

    贾平安回身,“回去。”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那些女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迷醉之色。

    “武阳伯一首诗碾压全场,无人敢应声。随后一句诚然寂寞,让人生出孤傲清冷之意。”

    “诸多大才,竟然无人出手。”

    “上官少监不在。”

    “他在也不会出手。”

    “为何?”

    “比不了,出手就是自取其辱。”

    李敬业回身跑来,问道:“谁不服我兄长?”

    众人本就倍感羞辱,被他这么一问,有人就坐不住了,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李敬业咧嘴一笑,“如此那块玉石该是我兄长的吧?”

    你羞辱了我等竟然就是为了这个?李素的嘴角颤抖,摆手,“拿去。”

    李敬业单手就把玉石拎起来,扬长而去。

    身后,鸦雀无声。

    大才们目光复杂,带着沮丧。

    被一人压制了所有人,这种沮丧让人倍感无力。

    而那些女子却大多眼中冒星星。

    “武阳伯又做出了名篇。”

    “那些所谓的大才先前滔滔不绝,讥讽滕王不遗余力,可此刻却闭口不言。”

    “他们都被武阳伯一首诗给震慑住了。”

    一个少女憧憬的道:“我就喜欢武阳伯说那句诚然寂寞时的模样,看着那等无敌的寂寞,我恨不能去……哎!”

    ……

    贾平安走出去才发现自己忘记了那块玉石。

    可再回去拿的话有些掉价,不拿的话又觉得亏了。

    哎!

    “兄长!”

    李敬业拎着玉石小跑而来。

    “能弄好几个玉镯子。”

    赚到了。

    贾平安心中暗喜,“回头给你弄块玉佩。”

    这么大块的玉石,一般做大件的多,可贾平安没这个兴趣,直接弄了拿去哄女人。

    尉迟循毓,“我呢?”

    这个饭桶!

    贾平安说道:“给你弄个平安扣。”

    不好厚此薄彼吧!

    李元婴一脸哥不差钱的豪爽,贾平安笑道:“给滕王做个玉扳指吧。”

    ……

    有人晚些进宫,把事儿告诉了李治。

    “作诗?”

    李治不解,“他们为何没请贾平安?”

    “武阳伯被高阳公主带走了,说是三五日才回来。”

    “如此他们才敢弄这么一个文会?”

    李治觉得有些好笑,“朕的百骑统领竟然吓得他们不敢开文会?”

    王忠良笑道:“武阳伯作诗可是无人能敌,以前上官少监都不能。”

    不是以前,现在也不能!

    李治突然觉得不对。

    “高阳出游,为何让他护卫?”

    王忠良说道:“说是那些侍卫都是酒囊饭袋,无用之极。”

    李治点头,“确实如此。”

    随即这首诗在宫中就流传开来。

    卫无双正在蒋涵那里做事,有宫女跑进来,“无双。”

    蒋涵抬眸,冷冰冰的,“规矩呢?”

    宫女赶紧站好,“宫正,奴是得了个好消息,想来告知无双。”

    “什么好消息?”卫无双想到的是钱粮。

    皇帝最近心情不错,据闻准备赏赐宫人。

    宫女摇头,“先前宗室有人办文会,都在针对滕王。”

    那个人渣!

    蒋涵木然。

    “后来武阳伯一去,只是看看周围的景致,就作诗一首,在场的鸦雀无声。”

    蒋涵一听就来了兴趣,“什么诗?”

    宫女吟诵,“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蒋涵楞了一下,“宛如一幅画,生机勃勃。”

    那个小贼又写出了名篇!

    卫无双不知怎地,就想到了贾平安嬉皮笑脸的模样。

    “武阳伯作诗完毕,临走前说……”宫女那种冒泡泡的心态让卫无双有些暗搓搓的不渝,“说我已准备了十余首诗,可却无人唱和,诚然寂寞。”

    蒋涵拍了一下案几,“睥睨一干所谓的大才,豪气顿生!”

    那个小贼竟然也有这一面吗?

    在卫无双的印象中,贾平安除去沙场厮杀之外,和自己相处都是嬉皮笑脸的。

    面对那些宗室和才子,他竟然说出诚然寂寞这等话来,想来当时他该是何等的睥睨。

    “无双!”

    她正在发呆,外面来了个内侍,“无双,武阳伯在外面等你。”

    那个小贼来做什么?

    难道是炫耀?

    应当不会。

    那么……

    卫无双轻声道:“事情没做完,晚些我再出去。”

    蒋涵笑道:“你在这里也没多少时日了,去吧。”

    卫无双起身,“多谢宫正。”

    她迈动大长腿走在宫中就是一道风景。

    “见过殿下!”

    太子李忠带着人来了。

    卫无双站在边上,微微低头。

    这是宫中的规矩,贵人路过,宫人要避在边上,不得抬头无礼窥看贵人。

    一双脚缓缓走来,卫无双看到了。

    太子想和我说什么?

    卫无双想到的是贾平安和太子的争执。

    她心中一凛。

    “你便是卫无双?”

    卫无双要出宫的消息渐渐传了出去,有心人自然知晓她的去向。

    贾平安的未来娘子!

    不,已经是他的娘子了!

    李忠含笑道:“武阳伯为陛下效力,立功颇多,听闻你是他的娘子?如此便好生过日子,回头若是陛下有赏赐,孤也会添些东西。”

    卫无双说道:“多谢殿下。不过奴尚未进了贾家,不敢应承。”

    你想利用我来达到什么目的我不管,但我现在和贾平安还没在一起,所以你说了什么……无用!

    李忠身后的几个属官相对一视,都微微点头。

    贾平安的这个娘子看似出身简单,可竟然面对太子的威压依旧应付的滴水不漏。

    不错!

    晚些,得知此事的武媚朗声大笑,“我观察了她许久,若是不能应承事,我怎会让她做了平安的大妇!?”

第468章 这一眼

    卫无双出了皇宫,就见贾平安在边上和人说话。

    “……那些人说什么诗赋才是才华,作画却是不学无术,李大爷你知道我的,我这人嫉恶如仇,当即就作诗一首鞭挞了他们。”

    这个一脸正气凛然的是那个小贼?

    卫无双……

    “那你说什么是才?”李大爷很生气,“就是你一番话,引得那些人来说你贬低诗赋,闹得老夫不得安宁。回头没有几道新题,老夫……李大爷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贾平安堆笑道:“太史令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咦!我娘子来了。”

    卫无双的嘴角抽搐,脚下缓缓磨蹭着,有些想踹人。

    李淳风看了卫无双一眼,贾平安心中一动,“太史令看看我娘子的相可还好?”

    李淳风嘟囔道:“低着头老夫如何看?说话,你说什么才是才?”

    哎!

    贾平安有些小遗憾,“才……我以为分两类。一类是诗赋,作画等等,这些算是才华,好坏不论。”

    好坏不论?

    李淳风觉得这厮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大唐以诗赋为才,你说好坏不论?”

    “第二类便是实用之才。”贾平安认真的道:“比如说太史令你一身本事,这便是第二类。譬如说宰相们处置政事的本事,也是第二类。再有,但凡能用的才,都归于第二类。”

    “这话……有些意思。”李大爷被他哄的心花怒放,“去见你娘子去。”

    他背着手缓缓回去,突然愣住了,“这般说来,诗赋岂不是……毫无用处?”

    ……

    盛世时诗赋就是一种艺术形式,乱世时诗赋还不如一碗麦饭。

    “无双。”

    媳妇儿俏脸微冷,这是……

    “他们说你作了诗?”

    “是啊!”

    贾平安的态度随意的就像是刚去和一群人喝酒扯淡回来。

    “那是宗室。”

    卫无双觉得贾平安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撒手就不见了。

    “宗室就宗室吧,咱们以理服人。”

    贾平安拿出了一根线,不由分说的绕在了卫无双的手腕上。

    “你要做什么?”卫无双低声道:“回头我踹死你~!”

    “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贾平安测量完毕,把多余的线送进嘴里,用牙齿磨断。

    “回头给你弄个玉镯子。”

    我错怪他了!

    卫无双本想道歉,但想到贾平安平日里就是这般嬉皮笑脸的逗弄自己,就觉得抵消了。

    贾平安发现卫无双的话很少,这是个不好的习惯,“你何时出宫?”

    “回到长安就出宫。”

    “对了。”卫无双想到了先前的事儿,“我先前遇到了太子,他说到时候陛下若是赏赐东西,那他也会跟着赏赐。”

    李忠这是何意?

    示好?

    贾平安觉得不现实。

    “皇后和阿姐水火不相容,所以太子不可能对咱们和颜悦色,若是有……”

    “那也是假的。”卫无双对此了然。

    这双大长腿,若是……

    贾平安的目光‘不善’。

    这小贼怎么老是看着我的腿?

    卫无双常常为自己的一双大长腿而苦恼,可贾平安却每次都表达出了对大长腿的喜爱。

    他的审美观让卫无双有些迷惑。

    小贼虽然经常戏弄我,可却从不及乱,很有分寸。

    别人看我都是看脸,有人看凶,被我一脚踹飞。就是没人看我的双脚。小贼这般看,多半不是欣赏,而是在安慰我。

    想到这里,卫无双就觉得自己以往错了。

    这是个很善良的男子,我在意腿太长,他就专门说我的长腿美。

    是了,宫正看人的眼光毒辣,可却说我嫁给小贼有福。

    卫无双抬眸看了贾平安一眼,眼中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羞赧。

    冷美人羞赧,贾平安顿时就……

    可惜这是在外面。

    卫无双看到了他眼中的意动,不禁下意识的想一腿踹去。

    若是……若是以后出宫后他对我无礼怎么办?

    是用力踹……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以前这个小贼就喜欢抓住我的腿。

    想到自己的腿被贾平安拿住时,卫无双就想踹人。

    贾平安知晓现在的卫无双不能调戏太深,所以正色道:“此事你如何应对的?”

    “我说还没过门。”

    好手段!

    “果然是我的贤内助!”

    贾平安不禁感慨阿姐的眼光毒辣。

    可看着这样的冰山美人,他就忍不住想逗弄一番,让她嗔怪或是薄怒,若是羞涩,那就是大成功。

    “无双,你说咱们成亲后要几个孩子?”

    卫无双的脸颊微红,不说话。

    “我在想……十来个吧,男女各半……”

    他真的想要那么多孩子?

    卫无双不懂,但本能的心慌。

    “我……我回去了。”

    卫无双的耳根都红了。

    贾平安心中大乐,“回头有事你记得去寻阿姐。”

    卫无双嗯了一声,随即进宫。

    到了蒋涵那里后,蒋涵见她神色不对,就问道:“可是有事?”

    “无事。”

    晚些她想了又想,可问谁?

    宫中只有帝王的女人才知晓生儿育女的事儿。

    她唯一能去问的就是武媚。

    她本不想去,可想想武媚对自己的亲近,晚些就去请见。

    她在外面等候通禀,时值下午,武媚这边往来的人不少,见到她难免多看一眼。

    “闪开!”

    身后有人在喊。

    卫无双往后靠,可边上就是抬起的基石,她尽力了,身后拿着食盒的内侍依旧撞到了她。

    “贱狗奴!”

    食盒被撞的摇摆,卫无双的大腿侧也被撞的生疼,不消看,晚些定然会青肿。

    食盒里大概是些清凉饮料,一个食盒用三个内侍相送,其中一人不由分说的抬腿就踹。

    而另一人看到了那双大长腿,“且慢!”

    可喊声却晚了些。

    卫无双单手按在上面的栏杆侧,身体一下腾空起来,避开这一脚的同时,一腿扫去。

    呯!

    内侍肩头中腿,随即扑倒。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卫无双?”

    卫无双退后一步,冷冷的道:“我并未挡在路上。”

    这里是台阶侧面,这几个内侍一路扯淡,结果走偏了。

    “昭仪的果浆呢?”

    一个内侍出来问。

    食盒落在地上,里面的壶侧翻,果浆都流光了。、

    倒地的内侍捂着肩头惨叫,另外两个同伴一人去扶他,一人指着卫无双说道:“就是此人把食盒撞翻在地……还出手伤人。”

    出来的内侍看了卫无双一眼,“都进来。”

    两个内侍架起受伤的同伴,冲着卫无双冷笑。

    卫无双低着头,一路进了里面。

    气温很好,地面被寝宫遮挡出了一片阴凉,武媚在上面坐着,李弘在下面玩耍,周山象和老母鸡似的在追着。

    一行人过来,内侍近前低声说着。

    那三个内侍脸上堆笑,其中一人说道:“这是宫正那边的人。”

    另一人发狠,“宫正的人又如何?宫正行事最是公正,定然会为我等做主。”

    蒋涵公正的名声在宫中很是响亮,所以大伙儿不担心会出现徇私的情况。

    武媚抬眸,淡淡的道:“无双过来。”

    卫无双近前,武媚笑道:“可是来寻我?”

    “是。”

    卫无双低声道:“我并未挡着路。”

    “不说这个。”武媚问道:“是何事?”

    那三个内侍觉得不对劲。

    卫无双要嫁人的消息也就是在一个小范围内传播,他们哪里知道。

    “武昭仪的态度……好像太亲切了些。”

    卫无双低声道:“先前武阳伯说……说要生十几个孩子,我不知可否。”

    十几个孩子?

    武媚突然大笑了起来。

    “这个促狭的,哈哈哈哈!”

    什么意思?

    卫无双不解。

    邵鹏劝道:“昭仪,不可大笑。”

    “不能笑,那还活着作甚?”武媚笑道:“此事他是哄你。一般的女子生两三个、四五个的最多。十余个孩子……那是他哄你。”

    那个小贼!

    卫无双满头黑线。

    “此事你只管当笑话罢了。”武媚笑着。

    卫无双告退。

    武媚看了三个内侍一眼,淡淡的道:“他们是怎么回事?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

    贾平安去了山下。

    “老人家,你说今年可会有大雨?”

    山脚的一个农夫家中,贾平安蹲着,一个老人蹲在对面,身后的小孙儿趴在他的背上,不时抬头偷窥贾平安一眼,然后尖叫一声又躲起来。

    老人脸上宛如沟壑的皱纹动了动,一双眼睛眯着,“说不准呢!往年也下过,不过这地方下雨都说不准,最近这天色,老夫看不会。”

    “那就好。”

    贾平安心中微松,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比如说洪水是下一次来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他起身准备回去,见孩子好奇的看着自己,就笑着摸了一个油纸包出来,“给。”

    老人推却,“哪里敢要?不敢不敢。”

    贾平安把油纸包塞给孩子,摸摸他的头顶,“有机会就去读书。”

    孩子拿着油纸包,呆呆的看着贾平安。

    但眼睛里却多了神彩。

    今日贾平安的一句话将会给他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有机会就去读书。

    他艳羡贾平安,如此就会以他为目标,这就是驱动力。

    贾平安出了这户人家,包东低声道:“武阳伯,这等孩子没地方读书。”

    “我知道。”贾平安淡淡的道:“总有办法的。”

    世家门阀对科举不屑一顾,倚仗的便是自家的家学渊博,而大唐的教育体系不完善的架构更是让这种不屑一顾变得理直气壮。。

    大唐最高学府招收的是权贵官员子弟,当然,你要说平民子弟也有人进了国子监,确实是有,但他们进的是算学这等类似于后世技校的地方。

    如此下面的人只能种地,上面的人倚仗着学习霸权,以及家中的关系,牢牢的把持着向上的通道。

    这条通道只留下了一条缝隙,偶尔有底层人能飘上来,随后被拉拢同化……

    这便是大唐版的阶级固化。

    而击破这个阶级固化的人就是武媚!

    “科举始于前隋,但开头还是先帝……”

    “科举?”包东不解,“那不是哄人的吗?”

    “胡说!”贾平安笑骂道:“那不是哄人,而是下面没几个读书人。”

    包东挠挠头,“那弄了科举作甚?”

    “留着希望。”贾平安缓缓而行,“先帝时诗赋只在上层流转,帝王和重臣们诗赋相和,下面的百姓看着这一幕敬若神明。学识也是在上层流转,下面的人想窥探,只会撞的头破血流。

    而科举就是一根管子,一头连着下面的百姓,一头捅到了上层,下面的百姓可钻进这个管子里,一路钻到上面去。”

    武阳伯真的是太天真!

    雷洪扯着抚须,“武阳伯,我有好友在吏部,他说科举入仕的官员升职艰难,被那些权贵高官子弟看不起呢!”

    这便是现状。

    “会好的。”

    李治对科举也是那个尿性,但好歹比先帝更重视了些。

    直至武媚,科举才正儿八经的进入了正轨。

    科举始于前隋,而真正的大兴则是在武媚时期。

    不管是糊名还是制科,或是大力提拔科举入仕的官员,都和武媚息息相关。为了提高科举举子的地位,她甚至还弄出了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

    还有武举,也是在她期间被弄了出来。

    由此科举就成为了所有人的晋身之道。随着科举出仕官员的不断增多,以及这个群体的不断拔高,他们渐渐掌握了话语权。于是通过科举出仕的被视为真本事,而通过门荫为官的被视为无能之辈。

    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打通上下阶层流通的渠道,击破世家门阀和权贵官员们一心想固化阶级的美梦!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我们永远是高官权贵,下面的泥腿子子子孙孙永远都在地里为我们干活。

    这便是阶级固化。

    “定然会好的!”贾平安很坚定的道。

    他想到的是后世的描述。

    那盛世……麻衣如雪,满于九衢,这是介绍赴京赶考的考生之多的盛况。

    大唐盛世便由此发端。

    贾平安抬头,眼中全是憧憬。

    届时我必将站在某一处,看着那些考生进入考场。

    “武阳伯。”

    一个百骑来禀告,“武阳伯,发现一伙人在山中。”

    “可有兵器?”

    “有!”

    贾平安吩咐道:“叫上兄弟们,围剿。”

    此次发现了三波人,一波是柳奭和萧淑妃谋划污蔑武媚的那伙人,另一波是李恪的人,第三波却不知。

    百骑随即动了。

    “陛下,百骑发现贼踪,武阳伯带着人去围杀。”

    “知道了。”

    李治放下文书,眼中有冷色闪过,“朕自继位以来,夙夜难眠,只为大唐兴衰。这等贼人只为一家之私,告诉武阳伯,尽数杀了!”

    王忠良低声道:“陛下,活口呢!”

    难道不要追查背后是谁?

    活口?

    “能有谁?帝王要动手从不是某个人,更非某个家族。帝王动手……血流漂杵!”李治漠然道:“此时不是时机。”

    帝王的敌人从不是一家一姓,而是一个庞大的势力!

    此刻绞杀一家一姓有何用?

    只会让对方借此抱团来对抗帝王。

    李治拿起文书,仿佛是在和谁说话,“朕在等着那一日!”

    ……

    山脉延绵,时而秀美,时而险峻。

    百骑一队队的沿着山道在搜索。

    “先前他们就在前方。”

    一个百骑指着左前方的山脊说道:“有十余人,看到我等后就遁逃了。”

    贾平安看看周围……

    “此处道路险峻,右侧更是有小河,易于藏匿踪迹。分开!”

    百骑分开,往左右包抄,目标就是这一片地形复杂的地带。

    一个百骑急匆匆的追来,“武阳伯,陛下有令,全数杀了。”

    贾平安点头。

    这个命令含义颇深,代表着李治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世家门阀翻脸的心态。

    程达带着一队人走了另一处,明静作为监督的内侍跟在贾平安身侧,见他眯眼看着一处山溪,就问道:“可是怀疑他们藏身此处?”

    贾平安摇头,“此地宽阔,地形复杂,十余人想把踪迹隐藏了,在旁人看来简单,可这是百骑!我调教了许久,今日便让那些地老鼠来看看什么叫做碾压!”

    “发现足迹!”

    前方有人在喊。

    “盾牌!”

    盾牌在贾平安的前方做好了防护的准备。

    “武阳伯,前方发现足迹,右侧有草被踩踏,随后被扶了起来。”

    贾平安看了一眼右侧。

    右侧两个小山峰之间有空隙,往上是个山坡,面积很大。

    山坡上树木不少,十余双眼睛此刻都在盯着下面的百骑。

    “那是贾平安,他身边的应当就是皇帝派来的内侍。”

    为首的红脸男子冷笑道:“他带着二十余人就想绞杀了咱们?痴人说梦!”

    “看,他的周围竟然有三面盾牌,胆小怕事如此,让人嗤笑。”

    红脸男子看到百骑展开搜索,就吩咐道:“前方的兄弟该开始了。”

    话音未落,左前方有百骑兴奋的喊道:“发现贼踪!”

    “那个兄弟回不来了……”

    这是诱饵,负责引开百骑,随后这些人就可顺势转移,到时候在想寻到他们就难了。

    诱饵就该有牺牲的心理准备。

    红脸男子见下面的百骑开始出击,就笑道:“咱们在山中有十日了,百骑和千牛卫,还有那些军士轮番巡视,依旧拿咱们无可奈何。今日若非有人咳嗽,也不至于……”

    “准备……”

    众人准备下山转移。

    就在此刻,贾平安转身看了这边一眼。

    这一眼,冰冷!

    ……

    晚安!

第469章 帝王

    “糟糕!”

    贾平安的目光扫过来,红脸大汉镇定的道:“别慌,他只是看看。”

    “百骑都追出去了,难道他一人来追杀咱们?”

    众人都压低了声音笑着。

    贾平安突然伸手指着这边,所有人心中一凛。

    二十余百骑回来了。

    红脸大汉心中一沉,“别慌,看看他是何意。”

    “把那些地老鼠全数弄死!”

    贾平安拔出长刀,指着上方。

    包东喊道:“三人去追击那人,其余的,跟着我!”

    贾平安淡淡的道:“哪次厮杀不是我在前?”

    明静愕然,“你是统领啊!”

    话音未落,贾平安就冲了上去。

    “这个疯子!”明静骂道:“还等什么?快去保护武阳伯。”

    说完她自己也上了。

    一群人蜂拥而上。

    “不好,他发现了咱们!”

    红脸大汉目光冷漠,“准备分散。”

    分散不容易抓捕。

    奔跑中的百骑突然有人仰头长啸。

    “啊……”

    啸声在山间传播的极远。

    “在右侧!”

    一队军士掉头,在将领的带领下冲来。

    “包抄!”

    另一队军士从左侧包抄了过去。

    一队队军士在不断集结。

    红脸男子面色微变,“他们这是想毕其功于一役,我们跑不了了。”

    “怎么办?”

    手下没有慌张,让红脸大汉很是满意,他指着下方正在冲来的百骑说道:“百骑就二十余人,他们一路爬坡,体力耗费大半,我等以逸待劳,冲杀下去,谁能挡?”

    他回身,目光炯炯,“杀了贾平安,回头你等的家人都会被厚待。”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走出来,第一个冲了下去。

    “发现贼人!”

    贾平安喊道:“止步!”

    百骑止步,明静没参加过操练,毛手毛脚的,差点一头撞在贾平安的背上。

    她喘息着,觉得心跳很快,看看左右,却发现那些百骑的呼吸节奏在快速下降。

    这么强?

    她不知道在百骑的操练中,体能是重中之重。

    而上面冲下来的贼人自然也不知道。

    所以他们自信满满。

    贾平安深呼吸,感觉体力在迅速恢复中。

    “冲!”

    不能让对方的气势起来!

    贾平安当先冲了上去。

    红脸大汉迎头一刀。

    贾平安格挡,随即人就杀了上去。

    “啊!”

    红脸大汉听到了麾下的惨叫声,可却被包东缠住了,无暇回顾。

    “杀了他!”

    一个贼人挥刀冲了过来。

    贾平安旋风般的侧身,同时挥刀。

    他再度冲了上去,贼人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眼神渐渐木然。

    呯!

    倒下的贼人顺着缓缓往下滚动。

    “贾平安在这里。”

    两个贼人兴奋的围杀过来。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速度骤然加快。

    铛!

    他挡住一刀,身体间不容发的扭曲,避开了对方的劈砍,接着横刀斜着斩杀。

    贼人低头看看胸腹处的口子,大叫一声。

    而贾平安此刻反手一刀,接着一脚踹倒了对手,单膝跪下。

    这一膝顶在了贼人的胸膛上,能听到咔嚓一声。

    贼人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这是断掉的骨头插进了某个脏器里导致的结果。

    贾平安抬头,他已经冲到了最后面,前方就一个贼人。

    他再度深吸一口气,提刀上前。

    可明静憋了许久,此刻已经上去了。

    两刀!

    只是两刀!

    明静就挡不住了,铛的一声,横刀脱手,人也滚到了一边。

    她在翻滚中看到贾平安冲过去,刀光一闪。

    刚才让她绝望的贼人扑倒,一路翻滚,最后竟然滚到了她的身边,手缓缓伸过来。

    明静尖叫一声,猛地弹了起来。

    “没死?”

    贾平安回身。

    “我当然没死!”

    明静甩甩先前被震麻木的手,没好气的道。

    下面,那些贼人在遇到了百骑的小阵后,纷纷被斩杀。

    红脸男子几度想冲杀下去,都被包东带人拦截。

    “跪下!”

    包东厉喝道。

    除去红脸男子之外,此刻贼人尽数被斩杀殆尽。

    明静一瘸一拐的过来,贾平安皱眉看了一眼,“回头跟着兄弟们操练。”

    他说完就走了下去。

    红脸男子持刀回身,“贾平安!”

    “弄死他!”

    明静恼怒的喊道。

    贾平安看着男子,“想怎么死?”

    红脸男子一怔,“你竟然不想俘获我吗?”

    “弄死他!”

    明静一瘸一拐来了,近前低声道:“陛下让全数弄死,你别桀骜!”

    这个女人……

    贾平安笑着再次问道:“你想怎么死?”

    他是真的想知道这些大汉的背后是谁,可明静却发挥了监军的作用。

    这个贱人,竟然还想弄清这些贼人的背景!

    明静怒吼道:“弄死他!否则回头老……我弄死你们!”

    红脸大汉猛地一惊,然后喊道:“我是……”

    咻!

    一箭封喉!

    贾平安回身,包东还保持着张弓搭箭的姿势。

    娘的,一群混账!

    好奇心没有被满足的贾平安很生气。

    “挖坑埋了。”

    明静跟着他下去,“陛下不想问,那便不要问。你这等好奇的我见多了,最后也死得惨。”

    这女人怼人的功力有所提高。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潮红,竟然兴奋的不行。

    “你兴奋什么?”

    呃!

    明静心想我是为了先前的搏杀而兴奋……但不能这般说,她正色道:“完成了陛下的差使,我心情振奋。”

    贾平安看着她,良久,明静觉得不自在,就别过头去,“你看我作甚?”

    贾平安认真的道:“我看到了你的身上有光。”

    难道厮杀的刺激还能让我容光焕发?

    明静心中暗乐,“什么光?”

    “正道的光!”

    “照在我哪里了?”明静暗自欢喜。

    “大腚上!”

    明静先是一怔,接着勃然大怒,“贾平安,我要弄死你!”

    贾平安回身看看她,“你弄不死我。”

    我特么!

    到了山下,程达率队前来支援,见到贾平安一脸我很舒坦的模样,不禁赞道:“武阳伯杀敌如杀鸡,果然洒脱。”

    等看到明静一脸吃了苍蝇般的模样,盯着贾平安的目光恶狠狠的,程达不禁暗爽,心想你竟然也有今日?

    大快人心呐!

    明静横了他一眼,“让你去包抄,贼人都杀光了你才来,你这是去挖坑准备埋人了?”

    程达:“……”

    这是被武阳伯给怼了吧?怼不过,于是就来怼我!

    凭什么?

    程达怒!

    明静看了他一眼,“上面的兄弟刚才拼命厮杀,如今还在挖坑埋人,你不去帮忙等什么?”

    看到嗔怒的明静,程达小心肝开始打颤。

    我又不对了!

    我喜欢女人!

    我发誓自己只喜欢女人!

    “这就去。”

    明静回头,发现贾平安已经走远了,就去追。

    贾平安脚下加快,到了平坦的地方后,百骑的战马都在这里,他上了阿宝,一溜烟就跑了。

    “老娘饶不了你!”

    明静气得肝疼。

    贾平安进宫禀告了此事。

    “你觉着那些人如何?”

    “不及那批人。”

    李治知晓他说的是老关陇的那些死士。

    “那些人……数百年来,他们颠覆王朝就是两个手段,明暗!明着是联手用军队威压,暗着便是那些死士,死士刺杀、探听消息,无所不用其极,百骑……”

    他看着贾平安,“朕的百骑可能挡住他们?”

    贾平安抬头,眼中有火,“定然能!”

    李治满意的道:“去吧。”

    出了大殿,贾平安的眼神就平静了下来。

    关陇那些世家恨不能他横尸街头,那么大伙儿就来试试。

    “武阳伯!”

    殿外,周山象在等候。

    “阿姐寻我?”

    “是。”

    周山象看了他一眼,贾平安刚杀人,神色中还带着些凛然之色。

    二人缓缓而去。

    “见过殿下!”

    李忠带着人缓缓而来。

    周山象低声道:“太子最近经常来见陛下和皇后,看着笑吟吟的,可我总是有些怕他。”

    边上有一队内侍宫人正好路过,见状避在边上,等李忠等人走过。

    “上次武阳伯和太子发生了争执,据闻太子怒不可遏。”

    “此次再度相遇,怕是又有一场了。”

    “贾平安是臣子,难道还敢对太子如何?”

    “……”

    李忠带着和煦的微笑,见到贾平安后,那笑容就更盛了些,“武阳伯这是来禀告公事?”

    周山象在我的身边,你说呢?

    “是。”

    贾平安神色平静,看不到什么情绪。

    那些内侍宫人讶然。

    “太子竟然对他这般和气?”

    “近乎于示好了!”

    皇后太子一系和武媚水火不相容,怎么可能和气?周山象有些紧张。

    “安心!”

    贾平安轻轻说着。

    李忠看了一眼周山象,“先前听闻百骑去绞杀贼人,武阳伯还是要多留心才好。”

    他微微颔首而去。

    周山象送了一口气,想到先前贾平安的安慰,就问道:“你不怕太子?”

    “我为何要怕他?”

    贾平安轻松的道:“我为陛下效力,和太子有何关系?”

    他说的好有道理……不,是好有男儿气。

    周山象看了他一眼,“可太子一怒,那些宰相就会发作。”

    你难道不知道长孙无忌等人在支持太子吗?

    “宰相发作又能如何?”

    李治在渐渐的掌控权力,动作之慢,让人无语。但等他突然动手时,就是势不可挡。

    那群内侍宫人跟了上来,渐渐超越了他们,有宫人回头看着贾平安,“武阳伯!”

    贾平安微笑点头。

    那宫人握拳做严肃状,然后赶紧跟上大队。

    “太子最近经常来,大家在宫中碰到他就得避让,他……走的慢,还频频微笑,耽误了不少人做事,被罚的也不少。这些人见你从容应对,就给你助威。”

    周山象的解释不错,但忽略了我俊美的容貌。

    武媚正在吃点心,见他来了就自嘲道:“最近总是饿。”

    “阿姐这是吃两个人的饭。”贾平安安慰着。

    武媚放下点心,有人送上手巾,她擦擦手,抬头道:“昨日陛下来了我这里,突然提到了高阳,说是和你颇为亲近。”

    要命!

    贾平安一脸茫然,“阿姐……”

    皇帝定然是察觉到了些什么,比如说那个山洞?

    还是从最近高阳那变化颇大的气色中发现了些端倪。

    皇帝会不会觉得我成了他的便宜姐夫?

    阿姐难道要棒打鸳鸯吗?

    贾平安在想着应对之法。

    武媚突然笑了笑,“去吧。”

    就这?

    贾平安敢断言,阿姐定然是知晓了自己和高阳的事儿。

    可她为何一言不发?

    等贾平安走后,邵鹏低头,“昭仪,您为何不说那李素带头求见陛下,说了武阳伯和高阳公主之事……”

    “王忠良来说了此事,便是陛下想问问我的意思,如此,就去一趟。”

    她一路到了李治那里,王忠良见状急忙扶着她的另一边,“昭仪慢些。”

    “媚娘。”

    李治起身。

    “见过陛下。”

    “赶紧坐下。”

    二人坐下,武媚含笑道:“臣妾先前把平安叫了来,他痛哭流涕……”

    邵鹏的肚子里要打结了。

    天可怜见,贾师傅压根就是白胆猪,别说是痛哭流涕,连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

    李治嗯了一声。

    “其实平安此人颇重情义。”武媚觉得皇帝这是在待价而沽,不禁暗自冷笑,“在长安时,那些青楼名妓无不以陪侍他为荣,可数年下来,他洁身自好,这等定力的男儿……”,她看了李治一眼,“除去陛下之外,臣妾还未见到过。”

    王忠良干咳一声。

    陛下当年……当年还年少时就已经那个啥了。看看太子,就是陛下十五岁时得的儿子。

    你这般说,皇帝难堪啊!

    李治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后来定下了那两个小娘子,臣妾心想他大概也是心满意足了,只是臣妾却听闻当初高阳遇到麻烦,主动寻了平安帮忙,平安见美人而不动心……”

    我阿弟见到那些各色美人都不动心,他是怎么和高阳公主在一起的?老娘以为值得商榷!

    武媚起身扫了王忠良一眼。

    王忠良心想这话说的也是啊!

    但一个是百骑统领,一个是公主,而且陛下近几年对高阳公主颇为亲近,若是他觉着这事儿不妥,贾平安少不得会被呵斥处罚。

    可武媚却在疯狂的暗示:我阿弟这般出色,这一定是高阳主动的!

    陛下会不会发火?

    咱看看这地上有什么……

    李治看着武媚,淡淡的道:“这只是小事。”

    武媚福身,“陛下英明。”

    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了?

    王忠良有些诧异。

    武媚再度坐下。

    李治目光平静的看着外面,“先前百骑发现了十余贼人在山中窥视,随即剿灭。朕并未令人留活口。”

    “可是那些人?”武媚抬头,眼中有厉色。

    “无需动怒。”李治轻轻拍了一下案几,“那些人十日前进了天台山,有人为他们开了方便之门。”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武媚默然。

    “朕令人盯着他们,今日天气好,就让百骑去把他们剿灭了。”

    “是。”

    武媚晚些告退,出去吩咐道:“看看百骑出击之前谁进过宫。”

    邵鹏应了,晚些去打探消息。

    “昭仪。”

    邵鹏回来时看着有些震惊。

    “谁?”

    武媚觉得那人怕是会让自己大吃一惊。

    “昭仪,奴婢去打探消息,那人好像早知晓奴婢会去。”

    武媚心中一冷,“陛下早知道我会如此?”

    邵鹏点头,“他说了,是陈家,陈斯。”

    武媚深吸一口气,“陈家乃是长孙无忌一系的小家族,陈斯……”

    邵鹏突然一个激灵,武媚皱眉,他赶紧说道:“昭仪,奴婢恰好知晓些,去年奴婢去了陛下那里,见到陈斯从里面出来,汗出如浆。”

    武媚闭上眼睛,“陛下定然是拿到了陈家的把柄,陈斯投诚求饶,如此,陛下便不动声色的掌控住了一个内应。”

    这个皇帝看着很是和气,仿佛谁都能欺负一下。

    可此刻武媚才知晓,这个皇帝欺不得!

    邵鹏打个寒颤,“那人怕不是陛下的安排。”

    “陛下知晓我会好奇,于是令人等着,他甚至知晓我会派你去打探消息。”

    武媚摆摆手,邵鹏退下。

    她坐在那里,微微出神的看着外面。

    “先帝看中的人,怎么可能会怯弱?更不可能无能!怯弱只是你自保的手段,你用来迷惑长孙无忌等人,让他们以为你无害……”

    “你这一步步的收紧,只等时机一到,你就会把某些人连根拔起,夺回权力。”

    武媚突然笑了笑,“你要我做什么?你的帮手?”

    “昭仪!”

    外面来了个内侍,“陛下说晚上一起用饭。”

    武媚含笑,“好。”

    武媚在那里坐了许久。

    “阿娘!”

    李弘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周山象赶紧追上,武媚摇头,“无需如此!”

    她哪怕是怀着身孕,依旧轻松的伸手拦住了李弘。

    “阿娘,吃饭!”

    “好,吃饭!”

    武媚起身,牵着他出去。

    “昭仪,去何处?”

    “陛下那里。”

    武媚安步当车,就这么牵着李弘缓缓而行。

    路上她遇到了故意等候的萧淑妃。

    “贱人!”

    萧淑妃咒骂着,“你定然不得好死。”

    愚蠢的女人!

    武媚摇摇头。

    在皇帝的眼中,一切皆可利用。王皇后背叛了他,投靠了长孙无忌等人,这是自寻死路。

    可王皇后的投靠有没有皇帝的逼迫?

    他喜欢的是没有背景的女子,有背景的,背景越大他越厌恶,世家门阀的女子更是对头般的存在。

    皇后,你的路走窄了!

    “昭仪,到了。”

    前方就是大殿。

    里面灯火辉煌,那个男子负手站在殿外,含笑看着她们母子。

    “阿耶!”

    李弘欢呼。

    这是我的男人!

    武媚松开手,李弘迈着小短腿就往前跑。

    “跑慢些!”

    李治走下台阶,等他跑近后接住,然后抱起来,父子俩齐齐看着走来的武媚。

    “陛下。”

    李治右手抱着李弘,伸出左手,笑道:“今日有不少你爱吃的,走。”

    “好!”

    武媚握住他的手,三人转身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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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0章老 娘的丑态都被他看到了

    “长孙少卿压下他的诗并无错处,可相公却大发雷霆,为此责打了长孙少卿,又令长孙少卿在宫门外站了一个时辰,周醒,你觉着这是为何?”

    周醒抬头,“下官……不知。”

    王琦肌肤白皙,嘴唇却艳红。他的双眸看着颇为妖异,淡淡的道:“说!”

    这个声音带着些许尖利,周醒打个寒颤,“是。下官以为,长孙少卿对陛下不敬,激怒了相公。所以相公就以此来向陛下赔罪。”

    王琦伸手抹过下巴,目光中有些不屑之色,“赔罪不至于。你要知晓,相公的权力来自于何处。”

    “是那些世家门阀的支持。”周醒松了一口气。

    “愚蠢!”王琦叹道:“那些世家门阀为何支持相公?那是因为相公乃是先帝定下的辅政之臣,加上褚相……所谓名正言顺,换个人上来,没有先帝遗愿的名义在,可能服众?”

    周醒恍然大悟,“是了。所以相公必须要维护陛下,否则……”

    “否则陛下威严不在,相公的威严何存?”王琦严厉的道:“所以我要告诉你等的是,要敬重陛下!”

    众人悚然一惊,都应了。

    “要自己琢磨,不要等着我来提醒!”王琦有些恼火,“失去了相公的遮挡,那些门阀世家就会如洪水般的涌来,陛下可能挡得住?所以相公和陛下乃是一体,荣辱与共,明白吗?”

    “是。”

    陈二娘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如今越发的冷静了。

    王琦扫了她一眼,陈二娘赶紧低头。

    “你许久未曾与贾平安见面了吧?”

    他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让我去刺杀贾平安?

    是了,如今许多人都知晓他怕是废掉了,这对于男人而言便是奇耻大辱。他定然想弄死贾平安。若是如此,我该如何……

    陈二娘抬头,“是。”

    王琦淡淡的道:“去吧,用长孙少卿之事做由头,去和他说说话,探问一番……”

    “问什么?”

    王琦沉吟着。

    “问问百骑绞杀贼人为何不留活口。”

    我要去见那个人了?

    陈二娘突然有些心慌,起身道:“如此我这便去了。”

    王琦点头。

    陈二娘出了刑部,一路往百骑去。

    “公主!”

    一袭红裙有些刺眼,神采飞扬的高阳仿佛浑身都带着光,让人不禁要眯眼。

    陈二娘记得以前的高阳看似跋扈得意,可却带着戾气,看不到一丝生气。

    那时候她还说高阳看似尊贵,可还不如自己。

    可这才多久,曾经死气沉沉的高阳就变得这般光彩照人。

    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李素带着几个宗室进宫求见皇帝,说了贾平安和高阳的事儿,随后王琦等人就获知了消息。

    这个女人竟然和他……

    陈二娘有些茫然,有人去了百骑那边,晚些,贾平安出来了。

    “二娘!”

    “贾郎。”

    两个渣男渣女碰头了。

    “二娘你看着憔悴了许多。”贾平安在想王琦被废掉后,陈二娘的地位可会有什么变化。如今看来依旧如故,可见王琦已经距离教主的大道不远了。

    陈二娘抬头,发现贾平安如今的相貌依旧变化不大。

    她不禁一个恍惚,然后说道:“我今日得知,长孙润那日和你争执后,就压下了你的诗,随后进宫献歌舞,武昭仪提出异议……”

    果然是阿姐!

    贾平安心中一暖。

    “长孙润却颇为不以为然,得罪了陛下,长孙无忌就亲手抽了他,令他去宫外站着示众。”

    后续的事儿贾平安猜得到,陈二娘的话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武媚在里面的作用。

    见没有自家小老弟的诗,阿姐就怒了,于是询问。长孙润秉承长孙无忌对阿姐的态度,定然冷漠,甚至是不理不睬。随后李治出手……

    贾平安想到的是阿姐从小的遭遇。

    武士彟去后,他的两个儿子对阿姐颇多磋磨,所以除去母亲杨氏之外,阿姐在世间体验不到亲情。

    而后进宫,她就像是野草般的无人理睬,直至进了感业寺,遇到了贾平安。

    阿姐……贾平安深吸一口气,“打得好。”

    陈二娘在观察他,发现他的情绪有些波动。

    我该如何提出那个问题?

    直接提,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他?

    贾平安仔细看着她,“瘦了些。”

    渣男!

    陈二娘仔细看着他……这人越发的俊美了,“你也是。”

    渣女!

    陈二娘必然是带着任务来的,直接问,这个女人以后会理直气壮。

    贾平安深情的道:“天台山诸多美景,二娘,我带你去转转?”

    我想去,但不能和你一起去。

    陈二娘装作是黯然神伤的模样,“改日吧。”

    “为何改日?”贾平安皱眉,“二娘,你可知我废掉王琦为的都是你啊!”

    我信你才怪!

    陈二娘叹道:“君一番深情,妾不知如何报答……”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总不能要报答吧?

    “要不……”贾平安轻声道:“去喝酒?”

    陈二娘不禁意动。

    老子自作孽啊!

    贾平安只是想忽悠一番,见她动心,就抬头,然后笑道:“卢国公,我马上来。”

    斜对面正在回去的程知节一怔,心想老夫又没寻你,这是何意?

    但老油条就是老油条,他皱眉:“快些!”

    “是。”

    贾平安低头,“二娘,那王琦使你来,可是想探问些什么?”

    陈二娘本来心中失落,闻言赶紧说道:“王琦想问百骑绞杀那些贼人,为何不留活口。”

    这事……

    贾平安想到的是李治。

    李治不要活口,那对方的背景就不言而喻了。

    但王琦不知道李治的这个指令,所以才迷惑。

    该如何忽悠?

    贾平安说道:“那些人凶悍,无人投降。记得头目撑到了最后,宁死不降。我经历过不少战阵厮杀,这等人也颇为罕见,值得敬佩。”

    王琦定然会转达这番话给那些死伤惨重的倒霉蛋,哪些人的家眷也会得到优厚的抚恤。

    我竟然如此的以德报怨!

    贾平安微微一笑,看着自信满满。

    晚些他去了左屯卫。

    “曰你娘!这李窟哥上书,说高丽卷带着靺鞨的人马蠢蠢欲动,想攻打契丹,你等就一个劲的说什么派兵救援……别的主意没有?”

    贾平安一进来就听到了程知节的叫骂。

    “来!”

    老程招手。

    值房内还有几个将领官员,看向贾平安的目光中带着同情之色。

    老程这是又飙了?

    贾平安小心翼翼的进去。

    程知节用粗大的手指头敲打着案几,“小贾你来的正好,这松漠都督李窟哥派人来求援,说是高丽入侵,你以为当如何?”

    契丹?

    贾平安满脑子都是契丹人随后的事儿。

    降、叛、降、叛……和那些草原部族差别并不大。唯一的差别就是后续的契丹渐渐拉风了,成为了这块大陆上的头号强国,把大宋压得喘不过气来。

    高粱河车神!

    贾平安不禁唏嘘着。

    咻!

    他捂着额头,扔了暗器的程知节骂道:“年纪轻轻就知道装傻,老夫要你何用?”

    老程发飙了!

    贾平安赶紧分析道:“卢国公,下官以为此事无需搭理就是了。”

    “无需搭理?”

    程知节冷着脸。

    莫非老程不是这般看的?

    贾平安有些忐忑,“卢国公,那契丹一族对大唐如何?”

    程知节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老流氓莫非不赞同?

    贾平安想了想,决定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卢国公,所谓的松漠都督府只是羁縻,契丹对大唐并无贡献,甚至偶尔还生出些劫掠之事,既然如此,大唐为何要出兵相助?”

    程知节冷冷的道:“那你以为当如何?”

    “草原上的部族只会两件事,强大时冲进中原烧杀抢掠;弱小时依附投靠,等待下一次强大……若是契丹渐渐强大了,卢国公以为他们会如何?”

    贾平安没回答那个问题,而是迂回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草原上从未真正的归附过中原政权,降而复叛,等待时机才是主旋律。直至火器的密集出现,机枪的出现……

    今日看似不打眼的契丹,后来就成了中原的心腹大患,逼得大宋做出各种奇葩的事儿来。

    程知节看着他,突然喝道:“利用老夫之事暂且记下,滚!”

    贾平安‘滚’了回去,觉得逃过一劫。

    晚些朝中议事,文武大佬齐聚。

    “说是在骂娘,骂的最凶的便是卢国公。”

    明静的身份是内侍,能在宫中和宫外反复横跳。

    “有人说该增援,被卢国公骂的狗血喷头,说他是慷人之慨,不要脸!”

    贾平安想到了程知节先前的情绪,分明就是知道此事最好的处置方法就是置之不理,但又想去厮杀,于是左右摇摆,内心挣扎,最后贾平安的一番话不过是让他坚定了原先的想法罢了。

    明静再度横跳。

    回来时,一脸惊讶。

    “卢国公一路狂骂,最后说某些人连年轻人都不如,年轻人至少知晓何事不能做。那人问是谁。卢国公说是你……”

    我成了老程手中的暗器!

    贾平安觉得老程有些不地道。

    “成了,陛下下了定论,说如今突厥蠢蠢欲动,吐蕃那边也渐渐收拾了残局,大唐要守住和平。随后陛下赏赐了老将们,卢国公得了一把宝刀,洋洋得意的回来了。”

    “小贾!”

    明静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程知节的声音。

    “卢国公,稀客啊!”

    贾平安出去,就见程知节腰间挎着一把横刀,满面红光的模样。

    “老梁请客,走!”

    梁建方请客,怕不是群魔乱舞吧?

    贾平安有些不想去。

    “卢国公,我……”

    程知节瞪眼,“是自己走,还是老夫带你走?”

    “自己走。”

    贾平安跟着老程去了左武卫。

    梁建方和几个将领正在大声说着先前的事儿。

    “什么叫做不能打?耶耶就说该打,带着契丹去打高丽,逼着他们上前厮杀,若是契丹人敢不动手,灭了。”梁建方得意洋洋的,“卢国公马上就说划不来,大唐凭什么为契丹人火中取栗?我与他争执,那些人想啰嗦都插不进嘴,哈哈哈哈!”

    这是耍流氓!

    “小贾!”

    梁建方招手,“老程把你那番话转述了,陛下都说说得好,草原部族就两件事,强大时烧杀抢掠,弱小时依附投靠,等待强大。”

    “喝酒!”

    美酒端上来,可菜却简单了些,就是一锅水煮羊肉。

    贾平安得了羊脸,梁建方说道:“别看羊脸肉不多,糯。”

    贾平安吃了一块,果然如此。

    一群老流氓说着今日的朝会,洋洋得意的模样,若是被那些对头看到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小子,听闻你与长孙无忌家的十二郎发生了争执?”

    梁建方喝了不少,贾平安也被灌了不少,闻言就说道:“就是互相看不顺眼。”

    “看不顺眼才好。”

    梁建方喝了一杯酒,程知节接力赛般的说道:“许多时候朋友太多不是好事,你得有对头。”

    梁建方斜睨着他,“那你当初为何不惹几个对头?反而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程知节骂道:“老夫有儿孙,惹了对头倒是能避祸了,可儿孙怎么办?老夫一去,那些对头就会收拾老夫的儿孙!”

    他把酒杯顿在案几上,骂道:“你以为老夫不想惹几个对头?当初老夫都瞄着那几个,准备寻机大打出手。”

    果然,能活到现在的老将都不是省油的灯。

    梁建方笑道:“小贾为何敢?”

    “年轻人,胆子大。当初老夫在瓦岗时……”

    一串往事被程知节骂了出来,那些曾经的大佬都成了尘埃。

    “他们死了,老夫还活着。”程知节举杯,“老夫还得再活五十年。”

    “那便是老不死!”

    “哈哈哈哈!”

    随后就是灌酒!

    贾平安只记得自己已经神志不清了,不知是谁搂住了他的脖颈,说道:“好生干,等耶耶们杀光了外敌,你等就来接手,哈哈哈哈!”

    贾平安醒来时是半夜。

    他睁开眼睛。

    “醒了?”

    幽幽的声音传来,贾平安猛地起身,下意识的摸到了横刀,“谁?”

    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见到一个黑影站在了窗户边。

    黑影缓缓转身,依旧看不清脸,但却看到了他伸手按压头发。

    “沈丘,你特娘的下次再敢这般悄然进来,耶耶就弄个陷阱坑死你!”贾平安破口大骂,真的想弄死这个家伙。

    “你坑不死咱。”沈丘很淡定的道:“今夜你和卢国公他们喝得烂醉,咱去了萧淑妃那边,今夜她也喝了不少酒,歇斯底里的砸东西发泄,骂了许多人。”

    贾平安把横刀放回去,揉揉太阳穴,“她骂就骂吧。”

    “她提及了你。”

    卧槽!

    萧淑妃难道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比如说想坑我,就说我当初进宫为她驱除邪祟时有些啥……

    贾平安又想去摸刀。

    “萧淑妃说你本该是她的人,可你不要脸投靠了武昭仪。”

    “这是无稽之谈!”

    贾平安想撒尿了。

    “无稽之谈也罢。不过萧淑妃随后骂了柳奭,说柳奭乃是豕一般。”

    豕就是又脏又臭又蠢!

    萧淑妃骂他这个有什么含义?

    柳奭的能力普通,但你要说蠢也谈不上。

    “骂柳奭时,萧淑妃提及一件事,说他言而无信!”

    “她疯了?”

    宫中的嫔妃基本上看不到歇斯底里的发泄,这是授人以柄。

    沈丘叹息一声,“那日萧淑妃的人泄露了你和太子之间的争执,想一箭双雕。她去请罪,陛下看似没有任何责罚,可她自家却有些绝望。”

    “她上有皇后和太子,自家逆袭无望,许王更不可能成为太子,如此,她前些年的折腾都白费了。”

    萧淑妃为何折腾,就是窥探后位和太子之位。

    可柳奭一招‘收假子’,直接就击破了她的美梦。

    “她后续针对武昭仪,也是想示好皇后。”

    “这个我知道。”

    后位无望,以后就要看人眼色过日子,萧淑妃自然要选边站。

    可她选择了皇后。

    该来的悲剧,特娘的挡都挡不住啊!

    “咱查到了一事。”

    “何事?”

    贾平安知晓萧淑妃再无翻身的机会,难免就想到了阿宝。

    “柳奭的人前阵子去了几次国子监。”沈丘微微抬头,“不过国子监的人脸都臭,我去问了,没人说!”

    贾平安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哪怕声音不大,依旧在夜色中传出老远。

    “大晚上还睡不睡了?笑,笑什么?特娘的小心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沈丘嗤笑一声。

    “你和国子监的熟。”沈丘说完就飘然而去。

    “功劳算谁的?”

    沈丘不答。

    贾平安出去放水,回来一觉到凌晨。

    吃了早饭后,他先去百骑报到。

    明静板着脸,看来那天怼的她比较纠结。

    “咦!这里怎地有一块银子?”

    贾平安摸出了一块银子来。

    明静的眼中迸发出了一道光。

    就像是后世的剁手族挑了一购物车的货物,结果发现自己的余额不足时,一个男子递上信用卡,“只管刷!”

    “我是百骑统领。”

    贾平安觉得明静板着脸是对自己不尊重。

    我是从还是不从呢?

    明静想到了自己上次下山看到的几件心仪的东西,不禁心动。

    可上次被贾平安怼的愤怒还在啊!

    什么正道的光照在了她的大腚上。

    但正道的光不是好东西吗?

    是啊!

    我却有些执迷不悟。

    明静干咳一声,“武阳伯今日来的好早。”

    贾平安微微摇头。

    你的吹捧还不够。

    这个贱人,回头寻到机会老娘弄死你!

    明静咬牙切齿的道:“武阳伯忠心耿耿,手段高超,我极为佩服。”

    一块银子被丢了过来。

    “免息!”

    “好!”

    明静得意接过银子,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程达。

    老娘的丑态都被他看到了!!!

第471章 这便是盛唐之音

    贾平安进宫。

    “回长安查事?”

    “是。”

    王忠良进去禀告。

    晚些他出来,“陛下说了,让你回长安后,看看可有不妥。”

    这里距离长安不远啊!

    这样都不放心,这皇帝做的真累。

    贾平安随即去寻了卫无双。

    “我有事回长安,你可有话带回家?”

    定亲时卫无双在天台山,家中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卫无双怔怔的道:“我离家数年,家中……”

    她这是担心家中把自己给忘了?

    贾平安说道:“我顺道去看看?”

    卫无双楞了一下,“你不可嬉皮笑脸,还有,阿耶脾气好……”

    “丈人与我谈笑风生,说我这个女婿极好,把你托付给我再好不过了!”

    卫无双大羞,一腿……

    ……

    长安城,在皇帝带着大半重臣走了之后,依旧生机勃勃。

    万年县和长安县以朱雀大街为分野,各自管辖着半个长安城。

    但说管辖,也只能管些民政小事,大事有雍州,有头上的一群婆婆。

    卫英作为小吏,在万年县协助县尉黄麟管理户籍,事情繁琐,也就是他这等性子的才能干好。

    今日黄麟下去巡查,卫英一直在整理下面报上来的户口,直至中午,头昏眼花的,就出来转转。

    出了县廨,外面人来人往,他看着心情就渐渐好了些。

    “卫英。”

    有人出去寻摸吃的,见他在外面活动身体,就笑道:“听闻你家有人去提亲?你家女儿不是进宫了吗?给谁提亲?莫非你儿子休妻另娶?”

    这玩笑有些太随意,卫英摇头,笑道:“就是我家大娘子。”

    那小吏止步好奇的问道:“宫中……没听说最近放人出来吧?你家大娘子怎地能出来?”

    老夫怎么知道?

    卫英只知道自家女儿被贵人看中,为武阳伯贾平安说亲,那位贵人是谁他也不敢打听。

    “老夫也不知道。”

    随口糊弄,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那人指指他,“卫英你不老实!”

    卫英笑了笑。

    一骑进来,却是县尉黄麟,他看着灰头土脸的,骂道:“贱狗奴,说好话不听,还纵狗咬人,在长安为官果然是受罪,耶耶若是有本事,特娘的就去下面。”

    他下马,见卫英在那里和人说话,就火气上冲,“卫英!”

    卫英见是他,赶紧叉手行礼,“见过县尉。”

    黄麟用马鞭指着他,骂道:“我今日出去交代之事可做完了?”

    那些事儿太多了,一件件核查,一件件登记……卫英赔笑道:“县尉,我这里却是还差些。”

    黄麟大怒,“轻慢上官!回头扣你钱粮!”

    卫英一听就炸了,“县尉,我一人从早上忙到现在,就没停过……”

    “那你如今在何处?”黄麟指着他,刚想喝骂。

    咿律律!

    马儿的嘶鸣很有气势,一听就是好马。

    黄麟回身,就见一群灰头土脸的人下马。

    “人马如龙啊!好气势!”

    黄麟拱手,“敢问……”

    年轻人看都不看他,和他错身而过,走到了卫英身前,行礼道:“见过丈人!”

    卫英手足无措的道:“这……这还没进门呢!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贾平安咧嘴笑道:“婚书都通了,哪里还能变化?”

    卫英有些纠结,但忍不住问道;“无双可好?”

    “好,天台山上颇为凉爽,我时常和无双见面,她如今颇好。”

    蒋涵那边已经在培养卫无双的接班人了,所以卫无双事儿真的不多。

    卫英心中一松,“如此就好,你这是……”

    “我回长安有些事,对了丈人,可有空闲?”

    卫英嘴唇动了动。

    “武阳伯!”

    百骑有督查长安城治安的权利,而黄麟这个县尉有一项职责便是治安管理,若是贾平安要收拾他……他把肠子都悔青了,热情的迎了过来,“下官万年县县尉黄麟,见过武阳伯。”

    贾平安微笑道:“贾某有事,可否方便?”

    方便,不方便也得方便!

    黄麟笑道:“只管去!只管去!”

    贾平安颔首,“如此我便在外等候。”

    卫英还得去收拾一下东西,他看了黄麟一眼,欲言又止。

    你有话都给我留着!

    黄麟给他个眼色。

    卫英进去后,黄麟就和贾平安套近乎。

    可贾平安何等人?最后一无所获。

    此人竟然是卫英的女婿?

    作为卫英的上官,黄麟并不知道卫英的家庭情况,在他看来也没这个必要。

    历来只有下属去揣摩上官家庭情况,借机拍马屁,上官去揣摩下属,纯属吃饱撑的。

    晚些卫英出来,黄麟看似不经意的盯住了贾平安。

    他发现贾平安对卫英颇为尊敬,等卫英上马后他才上马。

    一行人走了,黄麟冲进去,寻了本部一个正在吃干粮的小吏。

    “卫英家你可知晓?”

    “卫英说的不多,就只知道有个儿子儿媳,倒是孙儿经常被他挂在嘴边。”

    这不对啊!

    “那他可曾提到女儿?”

    小吏突然想起了什么,“就一次,那次咱们聚会饮酒,他喝多了些,就说原先有个女儿进了宫,每每想起来都挂念不已。”

    女人进宫为宫女,除非运气好遇到皇帝释放宫人出宫,而且还得恰好有你,否则一辈子就只能在深宫中度过。

    黄麟恍然大悟,“原来是进了宫,如此他怎会愿意提及?一提便是难受。”、

    进宫的女儿,武阳伯称呼他为丈人……

    那便是那个女儿要出宫?

    可出宫不是易事,贾平安想求也难。

    他猛地一拍脑门,小吏被吓了一跳,“县尉,你……”

    黄麟拍拍小吏的肩膀,“你不错。”

    这话就像是后世那些领导拍着下级的肩膀:小伙子你不错,我看好你哟!

    小吏马上就像是被打了鸡血般的兴奋,随即就开始表忠心。

    可黄麟却没工夫听,冷着脸就去了自己的值房。

    “不是不错吗?”

    小吏还在幽怨不解,黄麟已经破解了此事。

    “定然是武昭仪!我怎地忘记了那位。”黄麟揉揉被拍红的额头,“贾平安和武昭仪姐弟相称,陛下专宠武昭仪,放几个宫人出来算什么?可由此也说明武昭仪对武阳伯的照拂,嘶!前途无量呐!”

    他就坐在值房里,随便弄了些干粮吃了。

    “卫英,你这是饮酒了?”

    “就喝了一点。”

    “特娘的,回头被县尉看到收拾你。”

    ‘就是,县尉最厌恶有人当值时饮酒,你……县尉!’

    黄麟走出了值房,板着脸,那几个小吏赶紧站好。

    他威严的看着这些人,“卫英在万年县多年,做事稳重,勤勉,此后你等要多听他的话。”

    几个小吏愕然。

    卫英这些年不都是透明人吗?怎地变了?

    让他们听从卫英的调遣……那卫英不就是吏目了?

    黄麟对卫英微微颔首,然后进了值房。

    几个小吏觉得风向不对,赶紧迎上去一阵好话。

    卫英喝了点酒,此刻有些微醺,见状不禁唏嘘不已。

    他知晓,这都是女婿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那个女儿啊!怎地就认识了这等出色的年轻人?

    “老卫,卫公,下衙了我请饮酒!”

    这些声音让卫英有些恍惚,不禁迫切的想见到女儿,问问她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

    贾平安回到长安并未避着谁,不过他没去寻留守的重臣,只是回了一趟百骑,交代了些事儿下去。

    随后他就去了国子监。

    “天台山如何?”

    长安很热,肖博用的脖子上竟然挂着一块用水打湿的布,形象全无。

    “凉快!”贾平安赞道:“在山上你就感觉不到热,山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加之草木之清香,更是让人觉着悠然世外……”

    你这般说真的好?老肖已经要炸了。

    陈宝干咳一声,“那个……武阳伯这是来国子监有事?”

    小子,别把肖博惹恼了,否则没你的好果子吃。

    贾平安笑了笑,“我此来是打听些事,肖祭酒,柳相前阵子派人来了国子监,敢问为何?”

    肖博随口道:“说寻德高望重的先生,老夫说国子监都德高望重,那人想看名册,被老夫轰了出去!你又没有朝中的文书,凭什么给你看?今日你柳奭的人来看名册,明日褚相的人来看名册,我国子监的脸还要不要了?”

    “德高望重的先生?”

    贾平安想到的是太子李忠。

    这位太子看似温和,可上次的事件后,有心人都能看出他的急躁来,不够稳。

    德高望重就能调教好他的毛病?

    万万不能!

    人的性子不少都是天生的,改不掉。

    比如说当年的刘彻,继位后就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施政,被祖母窦太后一巴掌拍了个半死,从此就‘改邪归正’了。可等窦太后一去,他马上就露出了真面目。

    “可选了谁?”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不对。

    太子要想增加先生,必然要李治过目。

    可沈丘都不知道这事儿……

    “名册都没看,那人嘀咕了几句就回去了。后续又来了几次,不过每次都是来嘀咕,再后来,老夫连门都没给他进。”

    果然是国子监祭酒,这牛逼劲让人赞叹。

    贾平安起身,“多谢祭酒相告。”

    肖博捂额,“你问这个作甚?”

    陈宝叹息,心想你都说出来了,才想到他为何问这个,祭酒,咱能不能长点脑子?

    贾平安笑道:“太子身边的人得查探一番,这不听闻要寻先生,百骑就来打探那位先生的人品。”

    “哦!放心,有老夫在,若是选了人,定然是德高望重的。”

    出了国子监,包东纳闷的道:“肖祭酒竟然这般糊涂了吗?”

    “你认为他问都不问就把柳奭的私事告诉我是糊涂了?”

    包东点头,“柳奭事后怕是会恨他。他好好的在国子监,何苦为自己树敌?”

    “你的眼光还不够。”贾平安深吸一口气,“我是百骑统领,我来国子监询问此事,那便是公事。也就是说,柳奭私下来国子监寻先生之事不妥。肖博是老狐狸,自然不肯让国子监为柳奭背锅,所以就装糊涂,把此事告诉了我。”

    包东愕然,“他竟然这般狡猾?”

    “他若是不狡猾,早就被人给赶走了。”

    国子监祭酒的职位看似尊崇,可李治登基后就无视了国子监,钱粮虽然还有,但少了君王的关注,肖博也支撑的颇为艰难。

    国子监里很静谧,贾平安突然止步,惬意的道:“久违了。”

    学生时代的纯真,久违了。

    他绕了一圈,耳边听着读书声朗朗,心情格外的好。

    “这便是盛唐之音。”

    但这些还不够,大唐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世家门阀把持上升渠道,由此引发了无数纷争。

    唯一能击破这些的就是教育!

    “当大唐到处都有读书声时,这个盛唐将会更加强大,从未有过的强大!”

    ……

    “柳奭怕是不好了。”

    肖博坐下,用毛巾擦擦脸。

    陈宝低声道:“不至于吧?”

    肖博看了他一眼,“你以为老夫为何把柳奭那边的事都说给了贾平安听?你想想他的身份。”

    “百骑统领。”陈宝面色微变,“祭酒你是说贾平安来此是奉命?”

    肖博点头,“柳奭看似平常的让人来寻先生,可国子监的助教们都是有数的,谁能带走?”

    “太子呢?若是他是为太子寻先生呢?”

    “你啊!”肖博沉声道:“国子监的助教们学问是够了,可他们也只剩下了学问。太子乃是未来的帝王,学问是要学,可更要紧的是学这个天下是什么样的。如此,太子的先生必须有阅历,所以为何太子的先生大多都有官职?没官职在身,没有经历过宦途,你哪来的阅历?那只会误人误己!”

    陈宝浑身冷汗,“祭酒一番话让老夫心中发冷。如此说来,那柳奭寻先生不是为了太子?”

    “当然不是。”肖博淡淡的道:“所以老夫开始还虚与委蛇,后来干脆闭门不见,让他吃闭门羹。不如此,我国子监弄不好就会被卷进去。你要记住,国子监就是国子监,教书就好,千万不要卷入政争中,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陈宝起身行礼,“谨受教!”

    肖博含笑道:“你家陈翔跟着贾平安学了许久,如今如何了?”

    呃!

    陈宝有些尴尬。

    “说。”肖博笑着把热了的毛巾拿下来。

    “经常和老夫顶嘴,说什么这样不对,那样不妥,仿佛老夫前半辈子白活了。有时候忍不住就动手抽他。”陈宝苦笑道:“祭酒你说说,这做父亲的被儿子嫌弃……”

    “嫌弃了才好。”肖博目光幽幽的道:“贾平安教授他们新学,看样子收获不小,不过我国子监也有算学在学新学,如此以后就算是朝中许了新学大行于世,我国子监依旧拿了头筹!立于不败之地!”

    “原来您当初答应让新学进算学,便是为了以后考虑?”

    肖博微微点头。

    这个老人啊!

    帝王不重视国子监,他一力苦撑,种种看似软弱的应对,原来是目光高远。

    “苦了您了。”

    肖博微笑道:“苦,人活着总得什么都要经历才好。一味的甜,那些骄奢淫逸的在我等看来便是甜,可他们依旧有自己的苦恼。所以人一辈子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是他对陈宝的期许。

    “是。”

    陈宝心中感激,难免就把新学的一些事儿说了出来。

    肖博听的有趣……

    ……

    “柳奭是给谁寻先生?”

    贾平安回到了百骑。

    包东想了想,“太子吧。”

    贾平安摇头,“太子的先生轮不到柳奭来做主。”

    “国子监的助教,谁能带出去教授自家子弟?”

    贾平安屈指叩击着脑门。

    “别人呢?”包东随口道:“兴许是他自家的子弟。”

    “他没这个资格!”

    “武阳伯,有人来了。”

    不是求见,而是来了。

    谁?

    贾平安出去,就看到了沈丘。

    “如何?”

    沈丘看着灰头土脸的,可头发依旧一丝不苟。

    贾平安想了一下他一路疾驰,一路用手按着头发的场景,不禁觉得很累。

    头发披散着多爽?

    “我刚从国子监回来。”

    贾平安说了肖博的交代。

    “太子不可能!”

    沈丘很坚定的道:“柳奭没有为太子寻老师的资格。长孙无忌还有可能。”

    “国子监的助教都是有数的,谁能寻了他们去做先生?”

    贾平安想了想,突然抬头。

    沈丘缓缓看向他。

    “许王!”

    二人同时想到了那件事。

    “当初柳奭蛊惑萧淑妃加入,萧淑妃难道提出的就是这个条件?”

    沈丘皱眉,“不能!这个条件太低了些。”

    “试试吧。”

    贾平安说道:“你来的正好,你进宫方便,可去问问许王的身边人,许王的功课如何。”

    沈丘点头进宫。

    贾平安神色平静,但包东却感受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晚些,沈丘回来了。

    “如何?”

    沈丘摇头,“许王的先生乃是学士徐齐联,说是他的功课不错,很是聪慧。”

    许王李素节乃是李治的第四子,聪慧,这也是萧淑妃敢和皇后叫板的底气。

    我有儿子,而且聪慧。你个不下蛋的母鸡,也敢窃据后位吗?

    这便是萧淑妃跋扈的底气!

    但谁曾想武媚一朝进宫,随即就生了个儿子。

    她的优势被削弱了。

    “那柳奭为何如此?”

    ……

    晚安!

第472章 命脉

    沈丘飘然而去。

    贾平安也坐不住了。

    柳奭来国子监寻先生,不可能是为了私人,他没这个脸。

    “武阳伯,那他能为了谁?”包东都把脑子都快想炸了,依旧想不到柳奭的动机。

    贾平安在琢磨。

    “柳奭这个人……当年跟着柳亨在瓦岗厮混,后来跟着柳亨一起归唐,一路为官,看着平庸。”贾平安缓缓说道:“后来王皇后做了太子妃,他便一路高升。等陛下登基,他就成了皇后的舅父,一飞冲天,就成了宰相……”

    这样的一个人,你看不到任何仕途波动。

    “太稳了。”包东赞叹。

    “是很稳。”

    但一生都稳健,就说明柳奭不敢冒险,做事求稳。

    如此,他去国子监求先生……

    “不对。”贾平安突然想起一事,“国子监的助教皆是学问精深之辈,眼光高。柳奭若是真要去求先生,只能自己去,让一个随从去……”

    你特娘的在蔑视国子监呢?

    难怪肖博能理直气壮的闭门不纳!

    他这是在敷衍!

    柳奭的行为就像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又不情不愿,所以干脆派个人去国子监。

    他想敷衍谁?

    贾平安在琢磨。

    萧淑妃?

    萧淑妃为雍王……

    不对。

    李素节聪慧,而且要寻先生也该是李治出手指定。

    柳奭没这个资格。

    兰陵萧氏上次吃瘪,但寻一个大儒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以说萧淑妃没有这个动机啊!

    她不需要柳奭寻先生。

    那柳奭疯了?

    吃多撑的?

    贾平安眯眼坐在那里,“兰陵萧氏在长安有哪些人,查查他们最近做了些什么。”

    百骑出动。

    沈丘回来了,“你动用了百骑去查萧氏?”

    贾平安点头。

    沈丘有些不满的道:“兰陵萧氏不可小觑,上次之事他们为的是打击武昭仪,这等手段常有,你要报复别人也无话可说,可私下查他们却不妥。”

    李治苦啊!

    头上有舅舅长孙无忌为首的新关陇集团压着,动惮不得。而后还有山东门阀……目前来看山东门阀在看戏,看帝王和关陇博弈的戏。但他们又通过李勣来对李治施以援手……

    在这等局面之下,李治真的不敢再树敌了。

    兰陵萧氏加入战场,他能把贾平安捶死。

    “难道公开查?”贾平安却觉得沈丘的顾虑太多。

    “你好自为之!”

    沈丘冷着脸,“咱自然会查此事,你……聪明的便收回那些人。”

    那我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贾平安摇头。

    沈丘按住了鬓角的长发,冷笑道:“兰陵萧氏若是去和陛下抱怨,咱就看你是什么下场。”

    被呵斥,被罚钱,被降职……

    “拭目以待。”贾平安总觉得这事儿不对。

    萧淑妃的性子他渐渐摸到了些,不是那等蠢的。

    为李素节寻先生可以,但以此作为筹码帮助柳奭坑武媚,凭什么?让皇后出手,她自己看戏不是更好?

    对啊!

    看戏看八卦看撕逼,正符合萧淑妃的人设。

    她为何要亲自下场?

    贾平安发现自己弄错了方向。

    他抬头,见沈丘还没走,就问道;“还有事?”

    沈丘摇摇头,“本想拉你一把,罢了,你好自为之。”

    贾平安笑了笑,“萧淑妃为何要帮助柳奭?”

    思路才是我碾压这些人的金手指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渐渐被同化了,直至此刻,往日的那种信心再度回归。

    沈丘皱眉,“她感受到了武昭仪的威胁,自然想把武昭仪弄下去。”

    “为何不是皇后?”贾平安觉得沈丘从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柳奭既然想污蔑武昭仪,那皇后亲自出马岂不是更好?萧淑妃只管坐视就好,为何要出手?”

    沈丘愣住了。

    要想解决一个问题,首先就得分析动机。

    萧淑妃看似跋扈,可却不傻。

    “太子是皇后的,是柳氏的,和萧氏可有关系?”

    沈丘摇头,“没关系。就算是武昭仪受损,收益的也是皇后和太子。”

    所以萧淑妃为何出手?

    她的动机是什么?

    而且因为萧淑妃和王皇后之间的利益冲突,那么此次她出手必然有利益驱动。

    什么利益能让萧淑妃无视了利好王皇后而出手?

    唯有对她有绝大好处的利益。

    接下来就要分析萧淑妃的处境。

    “太子已定,其实处境最尴尬的便是萧淑妃和雍王李素节。原先折腾的越厉害,此刻就越尴尬。地位也很尴尬。而且……”贾平安想到的是刀光剑影,“萧淑妃毕竟是争过后位,李素节也因此被带着争过太子之位。”

    贾平安渐渐兴奋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触摸到了萧淑妃的内心世界。

    我有偷窥癖吗?

    他想压下情绪,反而更兴奋了。

    “太子定下来,其实萧淑妃还能争,可武昭仪也生了儿子,而且专宠,就算是皇后倒台,就算是太子倒台,雍王可有机会?”

    沈丘面色凝重,思路被搅乱了。

    但他发现贾平安的分析越来越靠近一个方向。

    “你是说……萧淑妃绝望了?”

    “对,她绝望了。”这就是萧淑妃的处境。

    基于这个处境,才能分析出她的动机。

    就算是皇后倒台,上位的也会是阿姐,萧淑妃堪称是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记得先帝……玄武门之变。”贾平安觉得老李家都有问题,冷血!

    “以后的太子不管是谁,上位之后,雍王可能高枕无忧?”

    沈丘身体一震,“你!”

    萧淑妃要为自己和儿子保命!

    而想要保命,她只能寻个靠山。

    渣男李治是靠不住了,兰陵萧氏……

    “看看感业寺那些可怜的女人,她们当年为了家族进宫,也曾给家族带来好处和荣耀,可一朝冷落,家族何在?”

    贾平安冷笑道:“我曾听人说过,从进宫开始,家族就已经把她们当做是了死人!”

    “兰陵萧氏不会出手,只会坐视她们母子随波逐流。”

    兰陵萧氏在后期还曾崛起过,出过高官。

    但萧淑妃却就像是浮萍,早就在时代的洪流中成了记忆,换来了家族的荣耀和利益。至于她的遭遇,为了家族为牺牲,她该有这个觉悟。

    萧淑妃要自救,想挣扎!

    “柳奭察觉到了,不,应当是皇后察觉到了萧淑妃的想法,于是给柳奭说了。柳奭出手和她商议,让她在那一日建言出游,随后发现有贼人,咬死就是武昭仪和贼人勾结……”

    这手法是栽赃!

    “这手法不好,拙劣,可萧淑妃为何做?”贾平安冷笑道:“因为她想寻靠山。柳奭自身难保,他连皇后都帮不上,如何能做靠山?”

    沈丘心中巨震。

    “谁?”

    那个人呼之欲出!

    “长孙无忌支持皇后,那是因为皇后对他低头,而且……”

    而且立一个出身卑微的皇子为太子,这符合关陇的利益……一个没有威权的太子,登基后哪里能压住他们?

    “支持萧淑妃对他并无什么差别。”

    “你是说……萧淑妃是想投靠长孙无忌?”沈丘觉得见鬼了。

    贾平安点头,“我的判断萧淑妃不但想自救,更怀着侥幸心,想着若是皇后倒台了,长孙无忌能扶持她和雍王接班……”

    这才是萧淑妃的如意算盘。

    娘的!

    果然深宫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沈丘喃喃的道:“若是皇后和太子倒台,长孙无忌定然会极力阻截武昭仪和她的儿子,如此,萧淑妃就成了香饽饽……而皇后最近越发的被陛下冷落了。”

    贾平安微笑道:“这才是萧淑妃的打算。不过显然长孙无忌糊弄了她,把事情交给了柳奭来办。而柳奭趁势让她在宫内污蔑武昭仪……”

    沈丘精神一振,“萧淑妃做了,那么长孙无忌那边得给出报酬。柳奭就敷衍了事的让人来国子监寻什么先生,回头就说长孙相公为了雍王去寻先生,只是国子监不肯放人。”

    “萧淑妃的打算不错,不过她毕竟久在宫中,对外间事摸不清。”

    长孙无忌和柳奭都不是东西,用这种手段来糊弄她。

    萧淑妃大概还在暗喜,觉得自己搭上了长孙无忌这条线,可没想到长孙无忌只是在看戏。

    沈丘皱眉,“如何证明此事?”

    “简单!”

    贾平安起身,“长孙无忌那边要想取信于萧淑妃,完全靠糊弄也不成,最近当有动作。”

    沈丘眯眼,“来人。”

    外面没动静。

    人呢?

    沈丘皱眉,“来人!”

    外面依旧没动静。

    他看了贾平安一眼。

    这里是百骑……贾平安淡淡的道:“来人!”

    包东进来,贾平安问道:“沈丘的人呢?”

    包东有些尴尬。

    这些杀胚!

    沈丘面色难看,“人何在?”

    包东看了贾平安一眼,贾平安没好气的道:“说!”

    包东说道:“先前那几人和咱们说话,说自家如何了得,有兄弟就说要不试试……”

    贾平安笑道:“切磋一番也好,免得你等在百骑坐井观天!”

    可多半是沈丘的人被切磋了。

    沈丘起身出去,就见自己的两个随从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

    他面色铁青,“怎么回事?可是被围殴了?”

    包东叫屈,“除非是对外,否则百骑从不欺负人,先前就是一对一。”

    沈丘的人这般水?贾平安皱眉,“可是你出手了?”

    沈丘一想也是,唯有包东这等身手才能把他的随从毫无声息的干倒。

    包东看向了边上……

    两个百骑一脸无辜。

    沈丘骂道:“无用!”

    那两个随从缓缓爬起来,低着头,也不抱怨,显然是输的心服口服。

    贾平安见他恼火,不禁暗爽不已。

    “咱这便去问问。”

    两个随从被打的没法见人,沈丘只能满肚子火气去查探此事。

    “这是何苦来哉?”

    沈丘的随从是宫中人,而百骑在宫外,两者唯一的共通点就是皇帝的心腹。

    贾平安开始还想着沈丘是不是掌握着一股精锐的力量,可目前看来没这回事。

    “去禁苑看看。”

    贾平安觉得该去看看自己的娃娃脸了。

    一个百骑挤眉弄眼的,贾平安一脚踹去,“好好说话!”

    百骑笑道:“武阳伯,感业寺的住持回家了。”

    卧槽!

    我的娃娃脸回家了?

    贾平安干咳一声,“公事要紧。”

    包东觉得自己和武阳伯的差距就是脸皮。

    贾平安在想要不要去见见苏荷,可苏家不一定会开门。

    自由恋爱为嘛不能见面?

    贾平安深切的担忧着自己的娃娃脸被家人养成了女神。

    沈丘下午回来了,“此事有些麻烦。”

    “为何?”贾平安一脸你办事无能的嫌弃模样。

    沈丘为之气结,“于志宁等人留守长安,咱肯定不能去问他们。”

    这等事儿要是捅到了宰相这个级别,事情就闹大了,非李治本意。

    “问谁?”

    贾平安一脸懵,“此等事若是有诏令,定然是中书和门下知情,可我与那两个地方的官员没交情。”

    沈丘皱眉,“咱就认识门下省的给事中宋善。”

    “去问问。”

    指使沈丘的感觉太好了,贾平安心中暗乐。

    “下衙了。”

    时间来不及了。

    沈丘突然说道:“可想去看看你的未来娘子?咱知晓她回家了,可你此行乃是公事……因私废公,咱自然会禀告给陛下。”

    “你变坏了。”

    贾平安起身,“去,打听宋善的踪迹,今夜就把事情弄清楚。”

    沈丘微微一笑,“原来这才是你的命脉。”

    这货得意忘形了!

    贾平安点头,“是啊!”

    内侍多敏感,贾平安一脸从容,沈丘就想到了自己。

    你连命脉都没有。

    他转身,摸摸头发,昂首道:“今夜就要消息,咱连夜赶去天台山。”

    “除非萧淑妃想谋害陛下,否则你这般急切何用?”

    贾平安一直不知道沈丘在宫中究竟是干啥的,如今来看,也混的不怎么样。

    “你不懂。”

    呵呵!

    贾平安笑了笑。

    这个笑比较恶劣,沈丘皱眉,“若是不行,咱自己去打探,与你无关。”

    这是对前面命脉的报复。

    贾平安无所谓。

    反正事儿是他一步步弄清楚的,沈丘也没办法冒功。

    “武阳伯。”

    雷洪带着人打探消息回来了,“宋善去了平康坊,说是今夜有聚会,在青楼。”

    贾平安笑了笑。

    青楼,那地方沈丘去了何用?

    无稽之谈。

    而贾平安却是青楼的超级VIP客户。

    此人看着神色平静,多半是有恃无恐,咱若是不低头……他多半会置之不理。

    可低头……

    沈丘深吸一口气,“此事还请武阳伯出手。”

    这个认错的态度比死卧底还快,只是不够坚决。

    ……

    平康坊。

    宋善和几个朋友正在欣赏着歌舞,而身边坐着的女妓也颇为热情,不时投怀送抱。

    酒至醺醺然,外面来了一人,低声道:“宋公,外面有人寻你。”

    宋善摇头,“让他们自己进来。”

    晚些此人再来,“宋公,说是有急事。”

    宋善此刻被几个朋友吹捧的浑身舒坦,身边的女妓蠢蠢欲动,让他也蠢蠢欲动,哪里耐烦这些,就骂道:“贱狗奴,令他们滚!”

    给事中有封驳诏令之权,堪称是权重。宋善的朋友见他发怒,就笑道:“是何等人?竟然如此轻慢宋公,呼来喝去的,令他滚了就是。”

    身边的女妓也是娇笑道:“宋公德高望重,何必搭理那些人。”

    外面,为了隐藏身份而换了便衣的贾平安和沈丘木然。

    “你说要隐秘,否则外人见到你这个陛下的身边人,难免会猜测些什么。可我说我来,你等着,你却又担心我会哄骗你,你这般活着累不累?”

    沈丘木然,“那宋善果然倨傲。”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如今只能进去了,你是乔装还是什么?”

    沈丘担心别人看到他,会猜测皇帝在天台山可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很是谨慎的拒绝了贾平安的建议。

    “抹一下吧。”

    沈丘不说话,贾平安就当他答应了,随手弄了些灰往他的脸上抹去。

    沈丘后退避开,一脸挣扎。

    “去不去?”

    这货爱臭美,端架子,头发一丝不苟不说,连容貌都要一丝不苟,所以给他擦灰就是上刑。

    沈丘深吸一口气,“来吧。”

    他一手按住额暨的头发,一手揽住鬓角的长发。

    贾平安一抹,沈丘不禁屏住呼吸,眼中有痛苦之色。

    这太过爱美,终究成了强迫症。

    贾平安不禁想起了那位强迫症和焦虑症的帝王,宋英宗赵曙!

    “走!”

    从未来过青楼的沈丘有些紧张。

    贾平安当先进去。

    大堂里很热闹,人很多。

    为啥?

    包间它不香吗?

    但包间没法看大型歌舞。

    女妓在高歌,舞伎在舞蹈……

    嫖客们在高谈阔论,或是搂着身边的女妓在‘交流’。

    贾平安叹道:“看看那些女妓多主动,以后的都不行了,没了职业道德,懒洋洋的,连话都不肯和你说,更别提投怀送抱了。”

    沈丘只觉得骤然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浑身紧张,低声道:“如何做?”

    身边有人进去,径直寻了龟公。

    “咱们也去。”沈丘很是自信的道:“寻个人,让他带着咱们进去。”

    贾平安皱眉看着他,一脸不解。

    你这是觉着咱不懂吗?

    可没吃过豕肉,总见过豕跑吧,照着前面的嫖客做不就行了?

    贾平安淡淡的道:“贾某来青楼,从来都是老鸨亲迎。”

    沈丘:“……”

    老鸨正在场中巡查,见到贵客就寒暄几句,沈丘看到有人想揩油,被老鸨拍开,还骂了几句。

    老鸨的目光转动,突然迸发出了异彩。

    沈丘记得这等异彩……当初有个内侍本无望升职,结果两个机会最大的蠢货互相陷害倒台。当他得了自己上位的消息后,就和老鸨此刻的神色一样,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是狂喜过望。

    “贾郎!”

    老鸨一声高喊,整个大堂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老鸨狂奔的身影而看向了门内。

    贾平安在那里微微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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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这个男人,果然是讲究

    灯火下,那些正在吃喝玩乐的男子反应慢了些,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些女妓。

    歌舞也停了,那些女伎纷纷看向了门口。

    沈丘只觉得自己站在边上就是多余,情不自禁就避开了些,接着老鸨带着一阵香风就扑了过来,挽着贾平安的手臂,欣喜万分的道:“贾郎许久未曾进出青楼了,今日何其有幸?”

    这货果然没吹牛,他进青楼都是老鸨亲迎。

    老鸨挽着贾平安进去,半个身体都恨不能挤进他的身体里,让沈丘想到了先前有人想揩油,却被她喝骂的事儿。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但咱也不丑啊!

    沈丘敏锐的发现,先前那几个在高谈阔论的男子,此刻竟然一脸悻悻然的住口了。

    “贾郎!”

    几个女妓在二楼现身。

    “娘的,不是说红云被人定了吗?为何出来了?”

    有嫖客破口大骂,“耶耶没钱吗?让红云来陪!”

    一个清秀的女妓冲了下来,喜滋滋的福身,“见过贾郎,今日能服侍贾郎,奴真是好福气。”

    咳咳!

    你们想多了,哥如今有了媳妇儿,外加一个羔羊,野花就不采了。

    贾平安被簇拥着坐下,沈丘在侧面。

    一个女妓坐下来,“郎君可是跟随贾郎来的吗?”

    沈丘下意识的摇头,女妓冷着脸起身,“换个人来。”

    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妓款款而来。

    沈丘怒,“我便是跟着来的。”

    女妓急忙又坐下,冲着那个女妓摆手,然后娇笑着依过去。

    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沈丘不禁懵了。

    贾平安冲着他微微一笑,恶作剧般的想着沈丘会不会学了老邵,每次来青楼后,回去就要洗冷水澡。

    老鸨不过三十岁,娇媚的说着话。

    另一边的红云靠着他,抬头,眼中全是倾慕之色。

    再出色的男子进入青楼也不能如此,因为青楼的女子最知晓容颜易逝的道理。但贾师傅不但长得俊美,而且诗才无双,这才是他纵横青楼的资本。

    沈丘在寻宋善,为了不惊动人,所以必须要装作是巧遇,免得有心人造谣生事。

    皇帝在天台山,比如说有人造势,说百骑统领贾平安突然回到长安,多半是出事了;等看到沈丘后,他们甚至敢造谣说皇帝驾崩了,沈丘回来是打前站。

    大堂里有些人显然就想多了,看向贾平安的眼神不对劲。

    但贾平安不能主动辟谣,否则就是此地无银。

    他看了一眼沈丘。

    老沈,你赶紧想个办法,让你身边的女妓问我啊!

    沈丘正处于一种全新的体验中,鼻子里是女妓的脂粉香,耳边是娇柔的声音,身体还感受着各种触感。

    要命了!

    这个菜鸟!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

    如此,我便自救。

    贾平安伸手揽住了红云和老鸨,微微用力,老鸨受宠若惊,“贾郎今夜可要在此歇息吗?”

    就要等你这话。

    看老鸨的模样,贾平安只要开口,今夜她就能和红云一起来服侍他。

    你想得真美……贾平安一脸唏嘘不舍。

    红云心中幽怨,“贾郎不是在天台山吗?怎地回了长安?”

    那些人的眸色一紧,都放下手中的事儿,装作是无意的模样倾听。

    “好细的腰肢!”贾平安赞了一句,在红云面色绯红时说道:“这不是有人给我说了亲事,此去天台山时日太长,总得来看看,准备一番。陛下仁慈,便许了我的假,让我回来,好歹去看看。”

    瞬间红云的身体就僵硬了一瞬。

    沈丘的女妓也坐直了身体。

    沈丘这才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见女妓唏嘘道:“贾郎竟然要成亲了吗?想我也曾梦到嫁给他,可终究造化弄人。”

    那些男子神色放松,旋即该喝酒就喝酒,该放浪形骸就放浪形骸。

    沈丘静下心来,目光转动,在右前方发现了宋善。

    他起身过去,路过宋善的身侧时,低声道:“咱寻你有事。”

    宋善抬头,虽然沈丘抹黑了脸,但二人相熟,近距离还是认出来了。

    贾平安来了,沈丘也来了,难道陛下……

    宋善心中一冷,等沈丘从茅房回来坐下后,就对同伴说道:“老夫久慕武阳伯诗才无双,可却缘悭一面,今日既然他来了,老夫自然要去喝杯酒,你等在此坐着,老夫去去就来。”

    他走了过去,径直坐在了贾平安的对面,“见过武阳伯。”

    这货总算是来了。

    若非李治急切想知晓萧淑妃究竟是和柳奭索要了什么条件,贾平安压根就不会来这里。

    去见见我的娃娃脸不香吗?

    但帝王怕死,李治多半是怕萧淑妃和柳奭等人勾结,然后想方设法弄死自己。

    “宋公一向少见,今日难得。”

    贾平安微微一笑,看了沈丘一眼。

    这时候贾平安的任务就是吸引注意力,沈丘该上了。

    沈丘的身边有女妓,所以……

    贾平安笑道:“那位娘子,可愿过来与贾某作诗?”

    那女妓指指自己,一脸不敢置信。

    贾平安点头,怀里的红云脸真的红了。

    但她却不舍,所以女妓坐在了另一边,看着就是二女侍候贾平安一人。

    “贾郎可有了吗?”

    那女妓伸手从后面想搂住贾平安的腰,被红云掐了一把,然后红云抬头娇笑问道。

    这两个女人不会打架吧?

    贾平安见宋善在往那边磨蹭,就笑道:“有了一半,另外一半还得要看你二人是否能给予贾某灵感了。”

    两个女人顿时就……

    我去!

    贾平安被围攻了一下,赶紧说道:“有了,有了!”

    再不出声,这两个女人就敢把他吞了。

    那边,沈丘嘴唇微动,“最近宰相们对雍王可有看法?奏疏里可有提及?”

    奏疏要经过门下省,而作为给事中,宋善对此应当有数。

    宋善心中一凛,想到的却是太子。

    难道太子不妥?陛下准备考察其他皇子。

    这等事儿不是他能掺和的。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有过……”

    “谁?”

    沈丘一直想着自己的推算,可却不如贾平安的环环相扣。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他自然也不能免俗,想着若是贾平安判断错误,那他也能扳回一城。

    宋善低声道:“是长孙相公!”

    贾平安推算,萧淑妃应当是想向长孙无忌靠拢,而后长孙无忌就让柳奭和她接触,借口自然就是柳奭能经常进出宫禁。

    可柳奭却糊弄了她。

    这等糊弄会激起反弹,长孙无忌需要做个姿态来让萧淑妃心存希望。

    而最好的法子就是长孙无忌亲口赞许雍王。

    你要说为啥不赞许萧淑妃……

    长孙无忌何等人?帝王的后宫他能干涉的唯有两件事,其一皇后的人选,其二太子的人选。

    李治的小老婆他没法干涉,否则就越界了。

    这也是武媚哪怕获得了李治的专宠,长孙无忌依旧不能干涉的缘故。

    宋善发现沈丘竟然楞了一下,心想这位皇帝的身边人怎地看着这般那狼狈?

    竟然真的是长孙无忌?

    沈丘看了贾平安一眼,心中震惊之极。

    此人一番分析丝丝入扣,结果丝毫不差……难怪陛下会让他执掌百骑。

    贾平安见他的模样,就知晓自己的判断没错。

    萧淑妃这般作死,该如何办?

    萧淑妃对他有赠马之情,后续虽然也刁难过他,但也只是刁难,从未对他下过手……

    我本是恩怨分明之人!

    身边的红云幽怨的道;“贾郎却不肯回顾奴一眼吗?”

    幽怨的女妓,边上一群人在等待他吟诗。

    贾平安笑了笑,然后凝神。

    “来了来了。”

    “哪有那么快?”

    “你不知道,这武阳伯作诗快,有人说他八步成诗,乃是为了尊敬曹植……”

    贾平安开口,“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竟然是宫怨诗?”

    “他写过豪迈的边塞诗,也写过是相思,可这等宫怨诗却从未涉足,今日这是为何?”

    “那个红云!”

    众人看去,就见红云一脸幽怨,于是不禁大笑。

    “好诗!”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武阳伯这首诗把宫中的寂寞道尽了!”

    那边的女伎赶紧令乐师奏乐,旋即唱了起来。

    沈丘看着贾平安,心中倍感震惊。

    这些人都以为贾平安这首宫怨诗是为了红云而作,唯有他知晓不是。

    这是为萧淑妃而作的一首诗,诗里幽怨之意浓郁,那等凄凉让人心生恻然。

    “红颜未老恩先断……”

    这可不是萧淑妃的写照吗?

    他竟然为萧淑妃而唏嘘不已,而不是为自家阿姐少了一个对头而欢欣鼓舞,这心性和人品,让人无话可说。

    红云双目含泪,“贾郎竟然为奴作诗,奴……”

    她竟然抱住贾平安哽咽了起来。

    众人旋即起哄。

    “红云为何不自荐枕席?”

    “对,拔了武阳伯的头筹!”

    沈丘深吸一口气,心想若是没错的话,贾平安的头筹已经被高阳公主给拔了。

    老鸨见贾平安作诗,知晓自己这里的生意又会好上几分,不禁感激不已,旋即喊道:“今夜谁能留住武阳伯,回头老娘不抽她的钱!”

    女妓在这里那个啥,客人给的钱自然不会全是她的,老鸨要抽头。

    不抽钱,以后挣钱全是自己的……

    瞬间那些女妓就疯了。

    “贾郎!”

    沈丘只见刚才还从容不迫的贾平安面无人色,撇开红云就跑,姿态之狼狈,让人发噱,不禁笑了起来。

    “贾郎!”

    娇呼声还在身后,贾平安看到了许多多。

    灯火辉煌的街道上,许多多带着一群恶少疾步而来。

    “武阳伯,先前发现有人尾随了你。”

    尾随……

    贾平安回身,沈丘已经悄然溜了。

    “谁?”

    许多多摇头,胸口的蛇头微微一颤。

    “就三人。”

    “那他们不敢动手。”

    包东和雷洪从侧面出来了,包东狞笑道:“武阳伯刀法出众,加上我二人,对方除非来了猛将,否则就是来送死!”

    贾平安想到的是那个扔石头奇准的大汉,接着就想到了被他爆头的王琦手下。

    “看着就是了。”

    贾平安随即就去了许多多的酒肆。

    雷洪和包东在外面嘀咕。

    “武阳伯一回来就让许多多的人盯着自己?”

    “那当然。”包东目光扫过左前方的街道,“关陇那些人下手狠辣,若是能弄死武阳伯自然不会手软。还有吴王的那些残余……”

    “我怎么觉着武阳伯的处境很艰难呢!”

    雷洪觉得这样太累了。

    “可若是不如此,武阳伯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你觉着如何?会更艰难。没有了陛下的庇护,武阳伯下一刻说不得就会被弄到庙里去。”

    这便是交换!

    贾平安出力,李治庇护他,顺带还能升官封爵。

    里面,贾平安问了长安城最近的事儿。

    “……朝中没听闻有什么事。”

    李治带走了大部分臣子,在天台山的离宫组建了临时小朝廷,大唐诸多政事也转到了那边,长安这里只是留守罢了。

    “长安城中前阵子打马毬的多,对了。”许多多抬头,连蛇颈都露出来了,“前阵子关陇的一些子弟聚拢打马毬,结果两帮子人不服气,竟然群殴,重伤两人。”

    这等群殴多半是拎着马球杆在抽打,没打死人说明都有分寸。

    关陇子弟互殴……

    贾平安心想会不会是新老关陇的子弟。

    如果是那就有趣了。说明新老势力之间的碰撞开始了。

    “你这边生意如何?”

    许多多点头,“还算不错。”

    她神色淡然,见贾平安看过来,身体就微微前倾低头,以示服从。

    咳咳!

    这下连蛇身都看到了。

    “你在这边颇为不易,可想过以后如何?”

    这个女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练字,然后开着酒肆,养着一群恶少。

    许多多神色平静,“奴以前亲眼看着那些人的下场,恶少被人打死,游侠儿被官府打成了狗拖着走,再也没回来过。”

    “那些商人,有人发财了,随后娇妻美妾,得意洋洋,可整日筹谋,焦头烂额……这世间其实活着就好,活着不累就是神仙。”

    这女人可以出家了。

    贾平安笑了笑,一个恶少进来,“武阳伯,兄长,那三人转悠到了右侧。”

    贾平安起身,“多半是来盯着我的。”

    许多多起身,“武阳伯看着就好。”

    这女人想展示自己的价值,寻求贾平安的长久庇护。

    “也好。”

    贾平安点头。

    随后许多多把人手派出去。

    渐渐的,那三人被围堵在了一个巷子里。

    三个大汉持刀背靠背,有人喝道:“许多多,明日就有人来弄死你,顺带这些恶少一个都别想活!”

    许多多一头长发披散,这是不想嫁人之意。

    她双手摸着腰后,冷冷的道:“谁令你等来的?”

    那大汉笑了笑,“你惹不起的人,现在滚还来得及!”

    她的手从身后回来,两把短刀在手,微微眯眼,“死,或是说。”

    那大汉喊道:“示警,弄死她!”

    最后的一个大汉仰天长啸,然后三人冲了上来。

    双刀挥舞,刀光在夜色下闪烁。

    大汉倒下,鲜血从脖颈那里飙射出来,看着恍如黑色。

    脚步声来自于身后。

    “官人在此,都停手。”

    几个小吏冲了进来,那些恶少一怔。

    许多多恼怒,上前就是一刀。

    那血就这么飙了起来。

    “大胆!拿下!”

    几个小吏大怒。

    “拿下谁?”

    黑暗中走出了贾平安。

    几个小吏先是一怒,接着转身就跑。

    “问身份!”

    包东和雷洪堵住了他们,贾平安对许多多点头,暗示她做的不错。

    最后一个大汉被乱刀砍死,临死前高呼救命,可那几个小吏跪在巷子里瑟瑟发抖,哪里敢出声。

    “武阳伯,有人让他们盯着你。”

    “那三人就是暗中盯着我,他们是官身,就明着盯,有趣。”

    贾平安知晓多半是关陇那边的人。

    “大晚上的还这般勤奋,难得。”

    几个小吏面面相觑,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都下衙了还出现在这里,这工作的积极性堪称是大唐第一。但这更像是反话,大晚上的他们不在家,反而集体出现在了平康坊,这是不打自招。

    许多多近前,低声道:“应当是那边的人,要不……”

    这个女人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光,贾平安摇摇头,“不必了。”

    有恶少嘀咕,“武阳伯太仁慈。”

    以德报怨就是我!

    “回去。”

    贾平安吩咐道:“这几个小吏……大晚上还出来办事,天黑路滑……”

    许多多心中一凛。

    有恶少好奇的道:“天黑路滑,这天不黑啊!路更不滑!”

    后面的包东和雷洪解下了横刀,连着刀鞘劈了下去。

    “啊!”

    贾平安已经走到了前面,许多多低声道:“动手打官吏不是咱们能做的,所以武阳伯令百骑动手,这是不想让咱们被那些人记恨。”

    这是来自于百骑的出手。

    许多多看着前方缓缓而行的贾平安,心中不禁涌起了感激之情。

    他可以强令自己动手打断那几个小吏的腿,随后自然只能牢牢的依附着他。

    可他却没有。

    这个男人,果然是讲究!

    ……

    昨天最后一章把李素节写错成了许王,该是雍王,感谢提醒的书友。

第474章 都是不省心的

    苏家的早饭不错,至少有羊肉,烙的饼也不错。

    苏能的妻子杨氏的肚子有些显怀了,此刻正在给家人分发早饭。

    “嫂子你坐下,我来吧。”

    苏荷起身,苏能皱眉,“你坐下。”

    苏荷冲着他说道:“嫂子有了孩子,不能做事。”

    “那是胡扯。”苏能很硬扎的道:“你看看长寿坊里的那些妇人,肚子老大了依旧在干活。这又不是让她做什么,只是拿些东西罢了。”

    从回家开始,家人就没怎么让苏荷干过活,为此她有些不自在。

    杨氏笑道:“大娘子别管这个,我每日动动还更好些。”

    蒋氏从厨房回来,笑道:“大娘子在宫中也是娇养着,这回家了难道还让你干活?回头你去了贾家怎么立足?”

    怎么在贾家立足……武阳伯挺好的啊!我担心什么?

    苏尚不悦的道:“你说这些作甚?武阳伯来过咱们家,什么样你不知道?很是和气的一个人,你莫要让大娘子胆战心惊的。”

    我没胆战心惊啊!

    苏荷拼命点头,“是呀!是呀!阿耶说得对。”

    从女儿回家后,苏尚就变得硬扎了,蒋氏但凡把自己那副势利眼的模样拿出来,他定然是要呵斥的。

    蒋氏瞪了他一眼,苏能说道:“阿娘,武阳伯执掌百骑,阿妹这个模样,你让她去争什么都白费,反而适得其反,还不如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更好。”

    是呀!

    该修炼就修炼,武阳伯最喜欢我修炼!

    苏荷点头,“大兄最好。”

    苏能莞尔,“我在市井里也得知武阳伯如今的景象,宫中的武昭仪乃是他的阿姐,而陛下专宠武昭仪,这以后啊……”

    蒋氏的眼睛都亮了,“这以后会不会拜相?若是拜相,大娘子岂不就是宰相夫人了?可能给我一个封号?”

    苏能无奈,但为人子者不能对母亲说话太狠,只能无语看向父亲苏尚。

    小透明苏香弱弱的道:“阿娘,就算是封,也只会追封武阳伯的亲人,你……不算。”

    蒋氏的脸马上黑了,过去一指头戳在了小儿子的额头上,“白疼你了!”

    苏荷抬头,偷偷看了大哥一眼。

    苏能笑道:“都回家一阵子了,还怕这怕那的作甚?有话只管说,想出去……回头让二郎带你出去转转,平康坊也使得。”

    苏荷心中雀跃,“平康坊可有金鱼吗?”

    苏能一怔,“什么金鱼?要鱼的话就得去曲江池,你想去?回头让二郎带你去,我这里再安排几个兄弟跟着,免得那些人骚扰。”

    没有金鱼吗?那武阳伯说带我去看金鱼的!

    苏荷有些小失望。

    这时有人叩门。

    蒋氏看了媳妇一眼,最后还是吩咐道:“二郎去开门。”

    “我去!”

    苏荷一下就蹦了起来,可苏香却皱眉道:“你是待嫁女,怎好去见外客?坐好!”

    这个二兄往日里胆子小,可此刻却一本正经的。

    苏荷坐下,因为家里不大,能看到苏香去开门。

    她夹了一片羊肉,心想武阳伯给的修炼物资里最多的便是肉干,可他为何不给羊肉干呢?

    门开了,苏香明显的楞了一下,然后回身看着苏荷。

    看我干什么?

    苏荷心想你前面不许我去开门,现在又想让我去,不去!

    苏香嘴唇动了动,“阿耶!”

    苏尚起身,“谁来了?”

    苏香让开……

    苏荷筷子一松,羊肉落在了碗里。

    门外,双手拎着礼物的贾平安就像是后世第一次上丈人家的毛脚女婿,一脸那种笑。

    苏尚刚想出声,可想想不知该如何称呼,一时愣住了。

    苏荷却欢喜的道:“武阳伯,你怎地来了?”

    还是娃娃脸贴心,看到我就笑眯眯。

    苏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请了贾平安。

    “别叫什么武阳伯。”贾平安笑着进来,“就叫小贾。”

    苏尚有些无措,“那个……”

    苏荷回头,“小贾!”

    蒋氏骂道:“小贾是你阿耶和我说的,你……你气死我了!”

    苏荷做个鬼脸。

    苏能上去接了礼物,笑道:“那个……小贾。”

    “小贾平安都行。”

    贾平安觉得叫什么武阳伯有些太生疏了,苏荷久在宫中,若是对她的家人亲切些,想来在出嫁前的这段时光里,她能度过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

    随后出嫁,娘家人也好走动。

    念头一闪而逝,贾平安被引着坐下。

    “这坊门不是没开吗?”

    杨氏有些好奇。

    蒋氏得意的道:“小贾乃是百骑统领,他要进来,坊正敢不开门?”

    杨氏哦了一声,心想小姑未来的夫婿竟然这般厉害吗?

    苏荷偷看了贾平安一眼,发现他看着还是那个模样,只是多了些沉稳之色。

    这人怎么就不变呢?

    苏荷心中嘀咕,但却不耽误自己修炼,吃的风生水起。

    蒋氏在边上拼命给她使眼色,让她吃的矜持些,可毛用没有,苏荷涛声依旧。

    这个女儿……气死老娘了!

    贾平安坐下后,笑着说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差遣,我回长安有事,事情已经办好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这是能见到陛下呢!”蒋氏心中得意。

    苏尚知晓她多半晚些要去和街坊炫耀。

    “那个……小贾啊!你家那边可都准备好了?”

    贾平安点头,“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只是卧室要如何装饰,还得看苏荷的,我今日来,也是想问问她,按照她的想法去装饰。”

    这是极端的尊重!

    蒋氏看着贾平安的眼神中多了火热,心想这个女婿找的果然是好。

    “就是能睡觉就好。”

    苏荷随口说道,心中却在嘀咕:要适合修炼才好!

    蒋氏瞪了她一眼,“胡说!那可是你要睡一辈子的地方,能随便?”

    一番讨伐后,苏荷低头认错,说晚些想想。

    吃了早饭,贾平安看了苏荷一眼。

    这个……婚礼前私下见面……不妥吧?

    此刻外面传来了鼓声,苏能说道:“都通婚书了。”

    都扯证了,有什么忌讳的。

    于是苏荷‘羞答答’的跟着贾平安出去。

    一出门她就嘀咕,“可给我带了好吃的?”

    这妹纸果真是一心就记得修炼。

    贾平安和她在附近转悠,问了她回家之后的事儿,又说了自己在天台山上的情况。

    “无双呢?”

    苏荷问的很随意。

    “无双还在你姨母那里,回长安就归家。”

    “那我和她一起嫁过去?晚上是一起睡还是什么?”

    苏荷扬着脸,一脸认真。

    我也想啊!

    但还得看你们之间的沟通。

    贾平安干笑道:“这个……到时候成了一家人,怎么睡自家说了算。”

    苏荷点头,“这就好。”

    贾平安仔细看着她,皱眉,“怎地,家中的饭菜不好?”

    娃娃脸怎地往女神方向发展去了?

    苏荷摇头,“还好啦,只是我坐不住,整日就在附近转悠。”

    回头得多修炼。

    二人又嘀咕了一番。

    包东出现了。

    “武阳伯,他来了。”

    沈丘在远处招手。

    “我得回天台山了。”贾平安说道:“你在家好生等着,另外,有事知道去寻谁吗?”

    苏荷摇头,“不是寻父兄吗?”

    贾平安叹道:“长安县崔明府,还有百骑,看事情大小,事情小去崔明府那里,事情大就去百骑。别弄混了。”

    “好!”

    武阳伯真的很体贴啊!

    要是以后一直这样就好了。

    苏荷心中甜蜜,就给了他一个笑。

    贾平安忍不住伸手,飞快的捏了她的脸颊一下。

    “你又调戏我!”

    苏荷鼓着脸。

    贾平安忍住再捏一把的冲动,“我是你夫君,什么叫做调戏?走了啊!”

    他回身,几度回头,见苏荷还在,就挥手,“赶紧回去了。”

    直至他消失,苏荷才皱皱鼻翼,“我还得转转。”

    “去哪转?”

    苏荷被吓了一跳,回身见是母亲蒋氏,就嗔道:“就在这里。”

    蒋氏板着脸,“要嫁人了,不许乱跑,回头腿给你打折了。”

    苏香出来了,喊道:“阿妹,去曲江池了。”

    苏荷欢喜,“好呀好呀!”

    蒋氏回身气得叉腰,“都是不省心的!”

    ……

    天台山。

    天空中多了乌云,风也不小,凉爽的让人舒坦不已。

    武媚就站在殿外,衣袂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昭仪!”

    邵鹏出来,看了一眼天色,“这天弄不好会下雨,受了寒气可不好。”

    武媚摸摸肚子,目光深邃,“前几日为了是否出兵救援契丹,朝中很是争执了一阵子。长孙无忌等人想增援,可程知节等人却极力反对……”

    邵鹏知晓此事,“昭仪,说是长孙相公他们想敲打高丽人。”

    “是啊!”武媚负手而立,目光微微向上,“先帝驾崩,新帝继位,长孙无忌等人辅政,是好是坏一时难说,最好的法子便是展示威严。而出兵契丹,若是能逼退或是击败高丽人,长孙无忌的威望会更上一层楼。”

    竟然是这样?

    邵鹏心中一震,“如此,卢国公他们……”

    难道程知节他们坚定的站在了帝王这一边?

    “程知节想拒绝,但却又不舍功勋,就寻了平安去。”武媚的唇角微微翘起,“平安一番话让他们再无反驳的余地……草原部族不是强大就是在强大的路上,强大了要烧杀抢掠,弱小就会装孙子,这话一出,无可反驳,程知节顺水推舟,长孙无忌等人败退,可平安看似出了风头,却遭人嫉恨。”

    邵鹏叹息一声,“卢国公难道是故意的?”

    “谁知道呢!”武媚笑道:“程知节历来就狡猾,风声不对就会躲避,但他不该利用平安。”

    邵鹏打个寒颤,“昭仪,卢国公根基深厚,威望颇高。”

    武媚笑了笑,“威望再高,可他老了,越老越害怕……陛下那里我说了话,说老将们珍贵,要珍惜。”

    那就让他们坐镇长安吧。

    邵鹏猛地想到了前几日李治来这边说了一句话。

    ——大唐年轻的将领不多!

    昭仪此刻说这番话,和陛下的意思暗自相通。

    难道是要让老将们多栽培年轻将领?

    ……

    贾平安和沈丘一路到了离宫外,就看到程知节和梁建方在外面负手转圈。

    这是啥意思?

    贾平安下马,“卢国公,大将军。”

    两个老鬼抬头,那眼神就像是野狼见到了小白兔般的兴奋。

    “小贾,来!”

    不对,我好像是自投罗网了!

    但我可以说要去面见皇帝,如此完美遁逃。

    “武阳伯,此事咱去禀告就可,你且歇息吧。”

    贾平安愕然。

    沈丘很是从容的颔首,一脸你该感谢我的慷慨,然后进宫。

    你特娘的坑我?

    贾平安懵逼。

    “小贾,过来。”

    梁建方招手。

    近前后,梁建方给了程知节一个眼色,“老程此事你在场不好说,且去。”

    程知节走后,梁建方一开口就让贾平安有些懵,“知晓要想成为名将需要什么吗?”

    “统领大军的本事,运筹帷幄的眼光。”

    娘的!这个小子,说的一点都不差。可如此老夫怎么收拾他?

    梁建方纠结,“那你可知晓薛万彻立功无数,为何在朝堂之上发声无人听吗?”

    呃!

    薛万彻堪称是猛将中的猛将,比薛仁贵还猛。

    但此人在朝中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是不合时宜吧。”

    薛万彻太耿直,一开口就容易得罪人。

    “非也!”梁建方说道:“要想在朝堂上说话分量重,首要是能让军中的兄弟心悦诚服。而要想做到这个,首要是无畏。”

    “我冲阵不差啊!”

    贾平安觉得自己很冤。

    “冲阵是一回事,要让军中的兄弟知晓你为了大家愿意得罪许多人,明白吗?”

    梁建方语重心长,“别想着厮杀厉害就能成为军方的头面人物。厮杀厉害的多了去,大多都被淹没了,为何?私心太重。”

    呃!

    我私心不重啊!

    贾平安有些满头雾水的。

    梁建方见他懵,不禁苦笑,“老程和老夫若是想让朝中坐观契丹和高丽厮杀,犯不着和那些人争执。我等争执了,老程还用了你的话,甚至还把你说了出来……”

    要想成为军方领袖,你就得让军方的兄弟知晓你愿意为了大家甘愿树敌!

    贾平安瞬间想到的是上次朝中为了高丽入侵契丹的争议,有人说该增援,程知节为首的老将反对,还把他的那番话说了出来,并把他也说了出来,为此有些人的如意算盘被打破了,会隐隐把贾平安当做是对头。

    但消息反馈回了军中后,兄弟们自然觉得他贾平安是敢于为了军方发声的勇士,如此威望日增。

    老程和老梁对我不错。

    “多谢卢国公,多谢大将军。”

    贾平安的感谢真心实意。

    梁建方苦笑:“你那阿姐却觉着老程是在坑你,在陛下那里给老程挖了个坑,你小子赶紧去把坑填了,否则回头老夫让你好看。”

    贾平安一怔,“竟然如此?”

    梁建方骂道:“你以为呢!若非是顾忌着你,老程和老夫早就上了奏疏,耶耶们的手段你不知道?”

    这群老流氓真要做成什么事儿,那手段能让你吐血。

    “我这便去。”

    贾平安一边进宫,一边想着此事。

    他救过老程,所以老程对他没话说,也不可能坑他。

    但阿姐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老程在利用他,于是就在李治那里给老程下了眼药。

    梁建方说不虚,但从后期来看,老将们纷纷低调,显然是不敢掺和政局,所以老梁的话有些浮夸。

    浮夸啊浮夸!

    ……

    “陛下。”

    李治抬头,“贾平安呢?”

    那厮大概在宫外被程知节和梁建方给蹂躏的痛不欲生。

    沈丘觉得出了口恶气,“武阳伯被卢国公和梁大将军拦住了。”

    李治想到了那件事儿,“那件事可查清了?”

    “查清了。”沈丘并无喜色,“此事乃是萧淑妃向长孙相公靠拢,长孙相公让柳相和她接触,并在上次贼人出现时,让她出手栽赃武昭仪……”

    一瞬间,整件事就被一条线穿了起来。

    “那边给了她什么好处?”

    李治神色冰冷。

    “那边应当是长孙相公答应了什么,但最后却是让柳相去做。柳相令人去国子监晃荡了几次……”

    李治全部明白了。

    “萧氏想要的是机会。”李治神色冰冷,“可前有皇后,后有武媚,于是她绝望了,就寻了舅舅投靠,有趣,朕的嫔妃竟然投靠了外人。”

    沈丘低头,李治突然问道:“此事你做得好,贾平安如何?”

    此事涉及到了宫中的争斗,李治这话问的很有针对性。

    若是贾平安站在了武媚的立场去调查处理此事,那就是不堪大用。

    沈丘说道:“此事乃是贾平安琢磨出来的,后来证实后,他还作诗一首。”

    年轻人总是感慨多,李治淡淡的道;“什么诗?”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渣男李治闭上眼睛,“你去吧。”

    沈丘行礼告退。

    王忠良进来,“陛下,武阳伯去了武昭仪那里。”

    “那必然是程知节和梁建方想通过他和宫中消除隔阂。”

    李治突然笑了起来,“王忠良,你说朕可是薄恩寡义?”

    这……

    王忠良下意识的道:“陛下仁慈。”

    但他还是犹豫了一瞬。

    李治指指边上。

    王忠良无语,只能去跪下。

    而此刻贾平安已经和武媚说清楚了那件事,正在纠结。

    要不要告诉萧淑妃?

    ……

    晚安!

第475章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山上的凌晨微凉,李元婴缓缓爬起来,站在马子前撒尿。

    热气微微蒸腾,光线照在对面的墙壁上,看着就像是千年的老墙。

    李元婴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随后出去洗漱。

    早饭很简单,和在长安的王府里相比差远了。

    但李元婴吃的很认真。

    吃完早饭后,他令人去请尉迟循毓。

    “说是昨日喝多了,来不了,有事再说。”

    “狗曰的,是玩多了吧?”

    李元婴骂道:“这阵子尉迟黑子越发的懒了。”

    太阳都老高了,尉迟循毓才姗姗来迟,一脸舒坦,“滕王你不知道睡懒觉的好处,精神抖擞啊!”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早饭’,“到了天台山,我便是虎入山林,哈哈哈哈!”

    他见李元婴神色平静,就笑道:“滕王可是羡慕我这等日子?”

    “是啊!”

    李元婴起身,“本王去见见那些商人。”

    “不是说要晾他们几日吗?”

    “见一见再说。”

    “那你何须这般急切?”

    尉迟循毓不解,“还有,你跑那么快作甚?”

    脚步声传来,尉迟循毓笑道:“怎地,还是不去了?我就说嘛,这些事就咱们俩知情,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歇着,谁能管?”

    “老夫可能管?”

    “谁?”

    尉迟循毓抬头,马上堆笑道:“阿耶,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李元婴回头看了一眼,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干得好!”

    随从笑道:“我只是去一说,尉迟公就勃然大怒。”

    “逆子!”

    里面一声暴喝,接着便是一顿毒打,惨叫声听的李元婴倍感舒坦。

    “就该这么收拾一顿。”

    晚些他再度进去,尉迟循毓正在写字。

    “写什么呢?”

    李元婴看了一眼。

    “我错了……”

    一遍遍的写,这不是先生的招数吗?

    尉迟循毓抬头,一脸青肿,强笑道:“滕王帮我写一些?”

    哈哈哈哈!

    李元婴的小腹在剧烈颤抖着,笑的浑身打颤。

    “滕王,那些商人来了。”

    十余商人进来了。

    李元婴收了笑脸,阴沉的道:“本王说过,不许走私书籍,有谁犯了?”

    众人面面相觑。

    “要本王点出来吗?”

    李元婴冷着脸,“你不要脸,本王便连你的命都收了!”

    一个商人起身,战战兢兢的道:“滕王,我……”

    “你什么?”李元婴淡淡的道:“说多少次了?说多少次了?书籍不能走私,可你的商队里却带了数十本书……”

    “那些……”商人想辩驳。

    “什么那些?”李元婴骂道:“除去佛道的经文,其余书籍一律不得出大唐,这是规矩!不守规矩便是在砸大家的饭碗,砸大唐的饭碗,来人!”

    外面进来两个军士。

    李元婴指指商人,“重责!”

    “滕王饶命!”

    商人被拖了出去。

    值房里静悄悄的,商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李元婴目光转动,盯住了看着老实憨厚的杨焕,“杨焕!”

    杨焕起身,“滕王,我就是弄些人,这没事吧。”

    “是没事。”李元婴突然劈手扔了毛笔过去,骂道:“走私新罗婢就走私吧,竟然杀了新罗官兵,新罗人都来了使者咆哮了!”

    杨焕一脸憨厚,“那日兄弟们都把新罗婢带上了船,船都出海了,那些新罗人驾船追击,本来咱们的船比他们的快,我也没想动手,可他们竟然在外海有船伏击。滕王你知道的,兄弟们这般老实,可再老实也不能送命不是……就动了手,谁知道新罗水军不堪一击,哎!”

    “一群杀胚!”

    李元婴骂道:“下次再惹出这等事……要灭口,别剩下些人回去报信!”

    “哦!”杨焕低头请罪,“其实兄弟们也是故意的,那次之后,再走私新罗婢,新罗人发现也不追了。”

    李元婴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晚些各自散去。

    李元婴随即进宫禀告。

    “前半年生意有去年的六成多,若是下半年还这般,今年的日子就好了。”

    李治看了他一眼,“那些商人如何?”

    “都不老实,不过大多知道规矩,知晓机会是陛下给的,陛下能给,也能收。”

    李元婴很老实。

    李治很满意,“你以往在地方惹是生非,如今做了正事倒也还好。”

    李元婴低头,“都是陛下眷顾。”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意外,当时的李渊退居二线,做了太上皇,整日美酒美人发泄,大把年纪了依旧生下了他。

    李渊目睹了三个儿子之间的自相残杀,又被儿子软禁在宫中,自然没多少慈爱之心。而皇兄李世民对这些兄弟也带着审视的目光,总是担心历史重演。

    他一直活得很紧张,母亲柳宝林曾说过:陛下杀兄弟杀红了眼,你要笨一些,怀一些。

    于是他就活成了小透明。

    此刻得了李治的赞许,他想到的是母亲的交代。

    母亲生了他,得以继续留在宫中奉养。但他想见一面却千难万难。

    外面有臣子来了,李治随口道:“你母亲此次也跟着来了,在山上避暑,你可去寻她。”

    李元婴瞬间呆滞了。

    “臣……臣……”

    他想说不敢,但却说不出口。

    李治摆摆手,“去吧。”

    李元婴神思恍惚的出了大殿,一个内侍跟上来,“滕王请跟着奴婢来。”

    一路往山下去,在半路时,内侍右转,走不多远,一座道观就在前方。

    “为何在此处?”

    李元婴怒。

    内侍笑道:“滕王却不知,离宫终究没有太极宫大,柳宝林就主动说来道观里清修,倒也清静。”

    李元婴深吸一口气,“多谢了。”

    内侍笑道:“咱就在外面等候,半个时辰后,还请滕王出来。”

    “是。”

    李元婴心中忐忑,缓缓过去,想到只有半个时辰,又加快了脚步。

    道观看着有些年头了,木门被风吹雨打,颜色颇深。

    他轻扣几下。

    “谁?”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接着大门打开。

    一个年长的女冠皱眉看着李元婴,“你是……”

    李元婴抬头,目光越过女冠,就见一个宫装女子进了偏殿。

    他觉得心跳的厉害,就推开女冠往里走。

    女冠刚想大喊,外面的内侍微微摇头。

    李元婴缓缓走了过去,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举步维艰。

    左侧的偏殿里传来了低声的祈祷。

    “……道尊在上,柳氏今日所求,非是荣华富贵……”

    李元婴缓缓走到了门外,抬头,威严的道尊在看着他,目光平静。

    宫装女子跪在蒲团上,虔诚的祈祷着。

    “……世间万般富贵荣华皆是虚幻,情义也是虚幻,可我却有一念。”

    女子抬头看着道尊,“求道尊庇护我儿此生平平安安……”

    女子虔诚叩首。

    她突然楞了一下,发现门外有人挡住了光,就慢慢起来,回身看去。

    门外那个泪流满面的男子……

    女子用手遮挡在眉上,喃喃的道:“怎地那么像是我儿?”

    李元婴走了进去,到了女子的身前,噗通一声跪下,“阿娘!”

    女子一怔,眨眼了几下,“元婴儿?”

    她伸手去触摸了一下李元婴的脸庞,身体颤抖了起来。

    “阿娘!是我!阿娘……”

    李元婴抱着她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

    柳宝林也大哭了起来,“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些年可还好?他们说你如今为皇帝办事,可我总担心皇帝会杀人,做梦也梦到你办错了事,被皇帝给杀了……就和玄武门那时一样……”

    “阿娘!”

    外面的女冠叹息一声,身边的宫女低声道:“这算是喜事。”

    母子二人哭了个哀哀欲绝,随后说着彼此的情况。

    “我在宫中不差什么,你在外面可还好?”

    “还好,如今我为陛下做事,管着些商人。”

    “商人?”柳宝林本来变色,却笑了起来,“商人就商人吧,只要有事做。我当年和你说了,要做事,千万别平静下来。你要知晓,宗室平静,极有可能在别人的眼中就是志向远大的蛰伏……”

    “是,我这些年在外面很是做了一番事。”

    李元婴有些尴尬。

    柳宝林贪婪的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你要记住了,莫要去沾惹权力,特别是不要领军。那些领军的宗室,就算是目前得意,可终究是帝王的眼中钉……还有,不可结交宰相,有多远就离多远,我的儿,那些宰相都是祸根……”

    “是。”

    母子俩说了许久。

    “咳咳!”

    外面传来了那个内侍的咳嗽声。

    李元婴起身,“阿娘,我要回去了。”

    柳宝林笑道:“去就去吧,好生做事。”

    她从容的好像儿子只是早上出门,下午就会回来一样。

    李元婴摸出了个布袋子递给她,“阿娘,我以后定然还能来看你。”

    “好!”

    柳宝林接过袋子,发现有些重,“我不用钱……”

    李元婴摇头,“宫中那些人大多是势利眼,阿娘你拿了去,好歹能日子好过些。我不差钱,如今我管了那些事,手中攒了不少钱。”

    柳宝林含笑点头,随后走到门边,“你快去。”

    李元婴三步一回头,见母亲依在门边含笑看着自己,就舍不得走。

    “快去!”

    柳宝林挥手。

    出了道馆,李元婴摸出了一块银子递过去,“今日辛苦你了。”

    内侍接过银子,笑道:“滕王放心,回头咱让人往这边的供养多些。”

    “多谢了。”

    李元婴知晓这不是因为那块银子的缘故,而是因为自己如今为皇帝办事。

    他回到了离宫,径直去寻了贾平安。

    “有人走私了数十本书籍。”

    贾平安发现他的眼睛红肿,就问道:“什么书?”

    “都是些杂书,其中有教授酿酒、种地的。”

    贾平安的脸一冷,“你如何处置的?”

    “杖责!”

    李元婴觉得自己处置的不错。

    “轻了!”

    贾平安起身,“走私什么都好,就是书籍和工匠不能,这两项一旦破例,以后后患无穷。你要知晓,大唐周边有多少敌人在虎视眈眈?若是再让他们学了大唐的长处去,这和资敌有何区别?”

    李元婴一怔,“那……”

    贾平安坚定的道:“把那人的生意停掉。那些商人的眼中只有钱,不如此,不足以震慑他们。”

    李元婴点头,晚些回去追加了处罚。

    随后宫中召见。

    李治看着他,缓缓说道:“你停了一家生意?”

    李元婴不知是好是坏,“是。那家人走私书籍,里面有教授做事的东西。”

    李治微微颔首,“别的都能卖,工匠和书籍不能,这两样都能让大唐的敌人不断强大。你如今看来果然是长进了。”

    先生果然没错!

    李元婴心中欢喜,“都是陛下仁慈。”

    这马屁拍的堪称是流畅。

    李治含笑道:“你们母子相隔多年,朕也疏忽了。如此,此后你每月可进宫一次,母子见见。”

    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让李元婴一下呆住了,他的鼻子颤抖着,眼睛眨动……

    “多……多谢陛下!”

    出了大殿,李元婴去了百骑。

    “先生。”

    贾平安发现这货的眼睛又红了,心想难道是被欺负了?

    明静和程达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李元婴躬身,良久不起来。

    “你这是作甚?”

    贾平安皱眉,“可是有了麻烦?说吧。”

    终究是缘分一场,他也不忍看着李元婴一头栽下去。

    李元婴抬头,“先前陛下说,此后本王每月都能进宫一次。”

    “进宫就进宫吧,咦!”贾平安猛地想到了他的母亲柳宝林,“后宫?”

    李元婴点头,那幸福的模样啊!

    “好事啊!”

    贾平安不禁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亏了先生弄了这件差事,否则万万不能。”李元婴垂泪道:“原先本王也思念阿娘,可却知晓此生再难一见,就刻意去忘却。可午夜梦回时,就想到了阿娘,再难入眠。”

    李元婴走了,明静进来,就听贾平安在唱歌。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什么古怪的歌?

    “滕王对你颇为尊重。”明静心中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这是为何?别说是什么先生。先生可办不到。”

    贾平安的眼神突然变了,阴测测的道:“知道多了,小心被灭口。”

    明静打个寒颤,等贾平安出去后就喊道:“你敢?”

    我当然不敢,但李元婴敢。

    第二日,贾平安带着人巡山。

    “大王让我来巡山……”

    他哼着众人不懂的歌,一路溜达。

    “武阳伯,那是滕王?”

    贾平安顺着包东的手看去,就见一个男子蹲在高处,和一个女冠在说话,说着就给了个包袱,然后回身,笑的很是灿烂。

    人渣藤在这干啥?

    贾平安瞥了一眼,看到了道观。

    “这货莫非要去修道?”

    贾平安觉得这是好事。

    到了山下,正好遇到两帮子人打架,贾平安不由分说,令百骑拎着刀鞘一阵抽打,市场顿时乱作一团。

    “武阳伯,是长安的商人和本地商人争生意打架。”

    擦!

    贾平安觉得自己冲动了些。

    “此事不该咱们管!”

    可市令带着十余人在边上瑟瑟发抖啊!

    “打!”

    贾平安咬牙切齿的道:“不听话就打。”

    一顿追打后,市场更乱了。

    “有人抢东西了!”

    “夫君,有人捏我屁股!”

    “小贼哪里跑?”

    贾平安傻眼了。

    怎地这般没秩序?

    他忘却了一件事,往日在长安很守规矩的商人,都有一颗追求自由的心,一旦得了发泄的机会,那个奔放啊!

    “抓贼!”

    贾平安铁青着脸,随即众人蜂拥而上。

    半个时辰后,十余贼人蹲在地上,市场看着就像是被洗劫过了一般。

    “伤五十余人,不过好在都没重伤,没断骨头。”

    包东板着脸,知晓百骑要倒霉了。

    贾平安也板着脸,“趁火打劫的,交给地方,令他们严惩。另外,调戏女人的,抓到了打断手。”

    惨叫声中,众人用敬畏的目光看着贾师傅,觉得他果真是手段了得。

    “收队!”

    身后有商人看着废墟般的市场,喊道:“求求你了,别来了。”

    百骑浩浩荡荡的来,灰溜溜的回去了。

    才将回来没多久,邵鹏就来了。

    “昭仪令你进宫。”

    这是啥事?

    贾平安心中犯嘀咕。

    见到阿姐时,她似笑非笑的道:“听闻你今日为民做主了?”

    “是啊!”

    贾平安说道:“下山就看到了两帮人打架,我就令人压住了他们。”

    “道理不少。”武媚突然冷笑道:“前面做的还好,后面明明只剩下了几个贼人在趁火打劫,市令就能解决了,你却令百骑出手,把市场弄的大乱。”

    呃!

    贾平安觉得这是有人来告状了。

    “那些伤患怎么办?药费你要赔!”

    为啥?

    贾平安抬头,“那些人厮打……”,在武媚的逼视下,他悻悻的道:“好,我赔。”

    娘的,是谁告的状,回头弄死他。

    “还有。”武媚伸手过来,很慢,但贾平安不敢躲,就被手指头戳了一下。

    武媚咬牙切齿的道:“你打谁不好,偏生打了长安的那些商人,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个曾经和长安食堂纠缠的商人今日被打的最惨,你别的不用心,这等时候却睚眦必报!”

    贾平安茫然,“阿姐,我没打啊!都是兄弟们出手!”

    “还敢狡辩!”武媚用玉指又戳了他的额头一下,“滚吧。”

    贾平安灰溜溜的滚了。

    身后的武媚变脸,冷冰冰的道:“告诉那两个商人,不管他们背后是宗室还是世家门阀,我已经责罚过了平安,谁再敢私下出手……封了他们的生意!”

    邵鹏伸出手指头,心想就戳了两下,昭仪好像还没用力,这便是处罚了?

    周山象见状大喜,指着他无声的道:你在腹诽昭仪!

    卧槽!

    这个娘们!

    邵鹏伸出一根手指头,暗示请客一次。

    周山象冷笑摇头,伸出一个巴掌。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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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我是尿遁还是坚持

    李元婴最近很诡异,频频往那家道观跑,也不进去,只是在外面蹲着,然后里面出来个老女冠,李元婴给她些好处,她就带着包袱进去。

    这厮连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目光炯炯,一扫以往的人渣模样。

    “这人变化也太大了吧?”

    贾平安和李敬业蹲在小溪边,看着人渣滕哼着曲子回去。

    李敬业回身,“兄长!”

    贾平安干咳一声,“闭嘴!”

    那边有水潭,不深。

    有几个女子悄然而来,侍女挂上布幔,随后隐隐约约的……

    李敬业脸上的青春痘越发的红了,“兄长,这都是官员的娘子。”

    马丹!

    贾平安想退,可除非是爬,否则一起身就会被那边发现。

    到时候喊一声抓色狼,阿姐能活剥了他。

    有妇人在唱歌,歌声悠扬。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兄长,是你的诗。”

    李敬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特娘的再看,信不信回头我告诉英国公?”

    贾平安觉得这样不地道。

    “你也在看!”

    “我看个屁!”

    贾平安心想就这身材,大长腿和娃娃脸碾压,连羔羊都能傲视。

    二人蹲在那里,边上的小径偶尔有人路过,见状都笑了笑。

    直至来了个……一脸冷笑的喊道:“你二人在此作甚?”

    李敬业和贾平安窜起来就跑,身后的妇人在叫骂,“是谁在偷窥?打死!”

    男子狂笑:“是武阳伯和李敬业!那两个小崽子,回头就打杀了他们!”

    一个妇人从布幔上探头,呸了一口,“在哪?”

    “早跑了!”

    妇人看看左右,却不见人,就骂道:“就是你上官仪在偷窥,呸!”

    上官仪一怔,“老夫哪里会做这等事?”

    “不要脸!”

    布幔后飞来了石块,上官仪抱头鼠窜。

    跑了一阵子,就见上面两个年轻人指着自己大笑。

    “武阳伯带着英国公家的小子偷看妇人沐浴,也不怕回头英国公大怒?”

    上官仪马上就恢复了洒脱的模样。

    贾平安说道:“我与敬业早就在哪了,什么窥看,淫者见淫罢了。”

    “武阳伯好口才,一句话让老夫竟然无言以对,不过听闻你昨日在山下打伤了多名商人,好些人上山来哭诉,你好自为之吧。”

    上官仪洒脱的超越了他们。

    李敬业看了看他,“上官少监可是因爱生恨吗?”

    上官仪皱眉回身,“此言无礼,何为因爱生恨?”

    李敬业认真的道:“听闻上官少监曾召集了名妓为伴,随后请了兄长去作诗,结果自家作诗不如兄长,那名妓当场对兄长投怀送抱,上官少监从此就暗恨兄长,今日更是想污蔑兄长……这不是因爱生恨是什么?”

    上官仪的面色青了一下,然后微笑道:“老夫岂会如此?老夫最喜奖掖后进,武阳伯这等诗才了得的年轻人,老夫恨不能他早日名动天下。”

    我作诗不如你,但我辈分比你高啊!

    上官仪一番话说的无懈可击,见李敬业愣住了,不禁暗笑。

    他刚想走,李敬业一拍脑门,“以前时常听到有前辈为后进扬名,为何上官少监不肯为兄长扬名呢?”

    你不是说自己是前辈,还喜欢奖掖后进吗?

    那你为兄长扬名了吗?

    没有,所以你是骗子!

    这个逻辑呯的一声,就这么捶打在了上官仪的头上。

    这个李敬业竟然这般装疯卖傻,如此难缠,早知道老夫就不该多话。

    上官仪笑道:“老夫还有事,这便回去了。”

    后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上官仪拔腿就走,心想你总不能强留老夫吧。

    身后的李敬业扯着嗓子喊道:“上官少监,你可答应为了兄长扬名……哎!上官少监,你别走啊!”

    老夫再不走就没脸了!

    这等客套的话儿没人当真,可李敬业就当真了。

    “兄长,我先回去了。”

    李敬业撒腿就追。

    “敬业,算了!”

    贾平安觉得这样没意思。

    可李敬业却一路追到了离宫。

    “上官少监,你说了为兄长扬名,怎么扬名?”

    “上官少监,兄长还等你为他扬名呢!”

    “……”

    上官仪要疯了。

    “老夫知道了。”他回头苦笑,准备进宫。

    “知道不行吧,还得做。”

    李敬业扯着嗓子喊:“上官少监,不能言而无信吧!”

    人无信则不立,那几个守宫门的都鄙夷的看了上官仪一眼。

    卧槽!

    老夫欠你的?

    上官仪无奈回头,眼前骤然一亮,“英国公,还请管教令孙。”

    “何事?”李勣也准备进宫。

    李敬业说道:“阿翁,先前上官少监说要奖掖后进,喜欢提携兄长这样的年轻人,我就问他如何提携,他不肯说。”

    就像是两家人遇到了,这个夸你家孩子学习了得,那个夸你家儿子帅气,要不回头结个亲,这等话听听就好,当真就是你傻。

    可李敬业当真了。

    李勣淡淡的道:“那便提携一下吧。”

    英国公,你这是故意的?

    上官仪满头黑线,回身轻轻抽了自己的嘴角一下。

    叫你多嘴!

    李勣跟在后面,上官仪放慢脚步,苦笑道:“就是和两个小子玩笑,令孙就较真了。”

    “敬业实诚。”

    那老夫就不实诚?

    上官仪觉得这家祖孙二人都不厚道。

    李治正在和长孙无忌商议事情,见二人进来就说道:“新罗那边派人来了,说是高丽集结了百济和靺鞨三家大军,正在虎视眈眈。”

    李勣有些诧异,“高丽人不是才将准备攻打契丹吗?怎地又转去了新罗?”

    “上次百骑说高丽联手百济和靺鞨对付新罗人,可仔细一盘算就觉着不对,高丽在打契丹,分身乏术。如今新罗使者都来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些大唐不知的情由?这也是朕不解之处。”

    李治淡淡的道:“此事要查探。”

    李勣想到的是百骑。

    上官仪说道:“陛下,百骑不是安排了人在外查探,可令武阳伯来问话。”

    李勣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报复可是来的又急又快。

    晚些贾平安进宫。

    “陛下,百骑尚未回报此事。”

    “那便催催。”

    上官仪笑道:“百骑定然能不负众望。”

    老家伙这还上了个眼药。

    不过这无伤大雅。

    但此刻只能等候。

    百骑的消息一直没来。

    新罗使者每日都会蹲在宫门外,等着皇帝的召见。

    “陛下!新罗对大唐忠心耿耿,求陛下伸出援手,再晚些……新罗就不复存在了呀!陛下!陛下!”

    新罗使者以头抢地,怦然有声。

    “可怜。”

    褚遂良摇摇头。

    贾平安在后面,今日皇帝召集议事,连他也来了。

    殿内,李治板着脸,“新罗使者整日在外面嚎哭,驱赶不妥,不驱赶朕觉得不安,诸卿以为如何?”

    褚遂良说道:“陛下,老臣刚进来时,就见到新罗使者在外叩首嚎哭,看着……可怜!”

    可怜……

    长孙无忌皱眉道:“百骑去打探消息,可有结果?”

    贾平安摇头,“百骑按期从辽东那边传来消息,若是发生大事,定然不会缺了消息。”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若是缺了消息……”

    “只有两种可能。”贾平安严肃的道:“百骑派出去的兄弟都不是软蛋,但凡一息尚存,就会想方设法把消息传回来,可如今依旧没有,要么是来不及传出消息就被绞杀了,再有……”

    “假的?”长孙无忌问道。

    贾平安点头,“对,若是并未身死,唯有一种可能,新罗人在说谎!上次百骑搜罗到了高丽出兵新罗的消息,臣怀疑是新罗人故意放出来的。若是后续并未开战,百骑在新罗之人当会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回来。”

    李治沉吟着,“若是假的……大唐一旦出兵高丽,就会引发大战。”

    “新罗人坐观二虎相争。”李勣目光温润,“高丽无奈,只能和大唐力拼。最终新罗得利。”

    历史上新罗人堪称是脚踩几只船,把纵横家的手段用的炉火纯青,利用大唐远离半岛的劣势,不断忽悠,最终大唐灭了高丽,随即新罗人翻脸,把大唐驱逐出去。

    我来了,自然不会让新罗人好过!

    贾平安把这事儿想的很透彻,但此刻他是小透明,没有发言的余地。

    褚遂良看了他一眼,“若是不出兵,新罗人抱怨离心……”

    长孙无忌淡淡的道:“与大唐离心,他们若是这般做,那正好,大军一路扫灭过去!让辽东变成大唐的辽东。前汉时那里为汉四郡,大唐新设一道也不错。”

    这话说的平静,可暗地里却是杀气腾腾。

    这不是大宋的朝堂,这里的重臣们面对外敌威胁不会妥协,唯一的选择就是干!

    莽过去就是了!

    军方……

    李治看向了程知节等人。

    程知节起身,“陛下,老臣以为此事要等消息确切再定。但可先让将士们去辽东,及早适应那边的天气,等明年春季看看,若是真动手了,那大唐就渡过辽水,牵制高丽人。”

    “诸卿……”李治看向了梁建方等人。

    梁建方出来,“陛下,卢国公所言甚是,大军先集结在辽东,如此有事也能及时应变。若是要用兵,陛下遣了将领从长安快马而去,省事许多。”

    李治看向了长孙无忌等人。

    文武之间要协调好,否则朝堂上就会成为战场。

    长孙无忌说道:“大军要去,也得等收成了之后再去。”

    这便是府兵制的特点,不能长期派驻大军在外,否则国内的收成会受影响。

    李治笑道:“如此就等收成了之后,再派兵去辽东应变。”

    有本事高丽你就来攻打,不来你是我孙子!

    这便是大唐版本的应对方式,自信的一塌糊涂。

    高丽使者依旧在嚎哭,每日以头抢地,额头上永远都有一个包。

    贾平安在百骑等着辽东的消息,看着很平静。

    李敬业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阿翁说虽然连长孙无忌等人都在支持你的判断,但若是错了,你要承担罪责。”李敬业一脸肃然,显然是在模仿自家祖父的模样,“告诉小贾,一心为国,错也无惧。”

    贾平安一脚踹去,李敬业蹦起来避开,然后爆笑。

    “哈哈哈哈!”

    这小子!

    李敬业距离他两步远,“兄长,阿翁说在这等时候你无需担心被谁暗算,就算是褚遂良也不会针对你,否则不用长孙无忌,崔敦礼他们就能拍死他!”

    他微微昂首,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姿态说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这个大唐,从开国内部就在打生打死,先帝的突然爆发破坏了局势,随即内部各种清洗。到了李治登基,他依旧面对着世家门阀的重重压力,双方尔虞我诈,都想彻底压制对方。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有外部威胁时,什么争斗都停下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厮杀,但当外部威胁一起,多方联手,一起抵御外敌,这才是我心中的大唐!”

    以后有太多的例子……外敌当前,内部依旧打成了狗脑子,灭国了,那些人依旧在埋怨彼此。

    在那些人的眼中,国家和我等君子有屁的关系?我等只在乎自己能否碾压了政治对手,独霸朝堂。

    所以,若是可能,那就让这个大唐更长久一些!

    “兄长?”

    李敬业伸手在他的眼前晃动,忧心忡忡的道:“你这莫不是神思恍惚了?我那阵子也是如此,后来下山去看了胡女甩屁股,顿时就好了。”

    贾平安摇头,“不是这个。”

    李敬业诧异的道:“兄长你看你脸色微红,这分明就是上火了,让你去看甩屁股你还不去,你常说人要坦率,可你自家却矜持,哎!也不知你何时能有女人睡。”

    噗!

    外面有人在爆笑。

    贾平安满头黑线,“我有女人睡!”

    “果真?”李敬业一脸惊讶,“谁?我想想,上次咱们下山,你说晚些来寻我,难道你去寻了女妓?啧啧!兄长,长安的女妓都愿意让你睡,你却矜持,山下的女妓这般丑,你却乐此不疲,你这可是病呢!”

    啪!

    贾平安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上。

    李敬业撒腿就跑,“兄长,你上次还说做人别忍,可你自家却忍的脸红!”

    贾平安捂额。

    程达和明静进来了。

    程达身体微颤,明静一脸嫌弃,“竟然去山下睡女妓。”

    “这等话也能信?”

    贾平安满头黑线。

    “为何不能信?”

    明静振振有词的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

    “那你呢?”

    明中官没了淡,不算是男人啊!武阳伯竟然敢挑衅明中官,这胆色真是杠杠的!

    程达觉得明静下一刻就会蹦起来发飙,可明静却意外的冷静,“我心如止水。”

    太平!

    贾平安扫了她的凶一眼。

    别的我能忍,你又想说我太平……这不能忍!

    明静面红耳赤,准备发飙。

    要开战了!

    我是尿遁还是坚持?

    程达在琢磨。

    贾平安干咳一声,“百骑贷!”

    明静瞬间萎了,强笑道:“武阳伯自然不肯去睡那些残花败柳,也就程达这等人才能干出这等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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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和我有啥关系?

    程达躺枪。

    前世欠债的是大爷,可此刻债主才是大爷!

    贾平安心情巨好。

    “武阳伯,辽东那边有消息。”

    贾平安精神一振。

    但这是军方的消息,直接送去了朝中。

    贾平安在宫外等候,新罗使者蹲在那里,双目无神,脑门上一个包。

    贾平安觉得好奇,就问了军士,“今日他没哭?”

    “哭了。”军士一脸恻然,“说是泪水都哭完了,就只剩下了干嚎。嗓子也嚎哑了……”

    这使者够狠啊!

    但越是如此,贾平安就越觉得不对。

    贾平安和军士在外面瞎扯淡,晚些朝中议事结束,程知节出来了。

    “卢国公!”

    程知节走出宫门,看了新罗使者一眼,“路上说。”

    二人并肩而行,程知节低声道:“辽东那边说高丽人并未有异状。”

    娘的!

    此事怕是有鬼。

    贾平安说道:“高丽若是要攻打新罗,定然会防备大唐出击,若是一切无异,此事就值得商榷了。”

    程知节点头,“此事要看,不过新罗也不能撇开,你要知道,若是撇开新罗,大唐在那边就再无盟友,对高丽也少了牵制。”

    这便是互相利用。

    但很明显,大唐不着急。

    新罗使者迅速改变了方式,第二天就站在宫门外大声的吟诵诗词,全是那等慷慨激昂的。

    但李治不为所动。

    “百骑的消息可来了?”

    决策需要依据,现在大唐君臣都感受到了百骑的重要性,甚至有人建议增加百骑的人手,多给钱粮,让他们去外藩。

    这话自然被李治漂没了。

    “消息何时能来?”

    明静很是急切。

    贾平安却慢腾腾的,每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天……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贾平安站在外面,仰头看着天色。

    “武阳伯!”

    外面传来了包东的声音。

    贾平安霍然回身。

    这几日他派人在山下蹲守,但凡看到送消息的来了,就赶紧迎上来。

    而今日就是包东带人去了。

    包东拿着一个油纸包进来。

    随后两个百骑架着一个兄弟进来。

    “高丽如何?”

    贾平安问道。

    那百骑说道:“高丽那边正在与松漠都督府厮杀,高丽人战况不妙,松漠都督府占据了上风。”

    我说了什么?

    我就说新罗人不地道!

    谁信了?

    这下如何?

    高丽人正在和契丹人大打出手,哪里还敢分兵去攻打新罗?

    泉盖苏文抽了?

    自然不能!

    淦!

    “还在打?”

    明静一怔,“既然还在打,为何还想着去打新罗?”

    程达微笑道:“新罗人是在哄骗大唐!”

    明静欢喜的道:“如此武阳伯的判断就是对的?”

    程达点头。

    这阵子朝中对此议论纷纷,连陛下都为之踌躇,唯有他近乎于固执的认为新罗人不地道……明静看向贾平安。

    那眼神中带着敬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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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229/ 第一时间欣赏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 作者:迪巴拉爵士所写的《大唐扫把星》为转载作品,大唐扫把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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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扫把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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