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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大唐扫把星txt下载     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47章 一条狗,也敢和贾某站着说话

    贾平安回身看到了陈二娘,这个女人瞬间就作出了反应,竟然是避开他的视线。

    这是心虚?

    王琦在养淡,周醒脸上受创,手肿的和猪蹄差不多,也需要养,所以陈二娘就短暂的撑起了局面。

    心虚就心虚吧,这个女人好像脸红了?

    贾平安一晃眼又看到了老许和李勣,就笑了起来。

    这便是情义啊!

    李勣颔首,随后离去。

    许敬宗却笑着挥手,得意洋洋的模样。

    ……

    “昭仪。”

    邵鹏看着黑了不少,“卫家惶恐,说卫无双怕是配不上武阳伯。”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武媚淡淡的道:“配得上的不一定是好事,更有可能是灾祸。”

    “是,奴婢说此事昭仪已经首肯了,卫家说担心武阳伯不满意。”

    武媚笑了起来,“平安哪会有什么不满意?如此你把此事告诉他,让他自己解决。苏家如何?”

    “武阳伯原先帮过苏家的忙。”

    “哦,你说说。”

    “苏家……苏尚有些老实,不过那蒋氏却有些势利眼,但提及武阳伯时却赞不绝口,说上次武阳伯坐镇苏家,那些恶少见到他吓得魂不附体,这门亲事极好。”

    周山象心中难受,“二妻并嫡他们可答应?”

    别答应,别答应,最好闹翻了,武阳伯恢复单身狗的状态,我每日看着也舒坦。

    武媚放下手中的卷书,抬眸,“卫家普通人家,苏家也是普通人家,平安乃是武阳伯,身上诸多好处,那两家如何不答应?至于二妻并嫡,总比宠妾灭妻的好。”

    这话隐含着告诫之意,邵鹏笑道:“她们自然是知道好歹的。”

    若是不知道好歹,以后昭仪怕是会亲自出手,让她们知道好歹。

    武阳伯,你好自为之吧。

    ……

    “卫家担心我看不上无双?”

    “是啊!咱跑了好几趟,那卫英一提此事就担惊受怕,你吓唬一下他就哭。”

    贾平安满头黑线,心想难怪无双是这等性子,原来出处就是老丈人。

    一个家庭中男人若是软弱,女人和子女就会强硬起来,这是现实逼迫,并非本意。但多年下来,卫无双那铁血女汉子的形象就再也改不掉了。

    “那我去一趟?”

    “这不合礼吧?”邵鹏琢磨了一下,“不过此事谁也改不了,只管去。”

    贾平安随即告假,去采买了些礼物,又回家换了一身新衣裳,在杜贺和徐小鱼的陪同下去了卫家。

    卫家看着很是普通,杜贺去敲门。

    开门的是陈氏,见到杜贺就问道:“何事?”

    杜贺拱手,“我家郎君来拜会。”

    陈氏板着脸,“什么拜会?”

    杜贺侧身,贾平安拱手,“贾平安见过娘子。”

    这是正经的称呼。

    陈氏一怔,“贾平安……那不是……那不是……快请进来。”

    未来的女婿来了啊!

    陈氏把儿媳妇叫出来帮忙煮茶,随后自己忙活半晌,这才坐下。

    “他们说你与无双早就相识?”

    作为丈母娘,最关心的就是女婿怎么样,但贾平安显然无可挑剔。

    “那年我刚进百骑,宫中时常让无双出来传话,这一来二往的就熟识了。”

    你闺女动辄就是扫腿,我若非腰杆硬扎,怕是早就被扫倒了。

    原来这般有缘,可他是怎么看无双的?

    陈氏笑着问道:“无双在宫中这几年如何我也不知……”

    丈母娘的段位不错……贾平安说道:“无双在宫中得了苏荷姨母的照拂,日子颇为不错。她做事有决断,温柔娴淑……”

    这话连贾平安说的都有些良心打颤。

    陈氏却讶然,“无双这几年变化那么大?可见宫中的教养颇好。”

    呃!

    看来大长腿原先在家中便是那等钢铁直女的性子!

    随后二人进行了友好的谈话,各自暗示对亲事的满意,贾平安告辞。

    晚些卫英下衙回家,见妻子春风得意的模样,“可是有喜事?”

    陈氏笑道:“你再想不到今日谁来了。”

    卫英皱眉,“谁?”

    “武阳伯!”

    卫英身体一震,“你觉着他如何?还有,他可满意无双?”

    这便是灰姑娘逆袭的代价,家人担忧她各种不适应。

    “好着呢!武阳伯说无双能掌家,还温柔娴淑。”

    温柔娴淑?

    俗话说知女莫如夫,卫英觉得这话不对。

    “就算是进宫几年,也没有这般改掉本性的。”

    “哎呀!反正武阳伯对无双满意的不得了,你还操什么心?”

    卫英应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他早早起来,就在路边磨蹭。

    等看到了贾平安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上马迎了过去。

    “你是……”

    贾平安还不认识卫英。

    “卫英。”

    老丈人?

    这是来干啥?是想见见未来女婿,还是想敲打一番?

    不管如何,贾平安赶紧拱手行礼。

    卫英看着他,几度欲言又止,“你……你若是不满意无双,也别凶她。告诉老夫,老夫来呵斥她。”

    一直到了百骑,贾平安的脑海里依旧回荡着这句话。

    明静坐在那里,单手托着下巴,“我今日该买些什么呢?”

    迟早有一日,这个娘们会发现自己处于一堆无用东西的中间,而钱却没了。

    明静起身过来,“昨日我回宫中,听闻一件事……”

    她说着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挺挺凶,可惜被绑着的凶看着依旧太平。

    这女人在卖关子,也是想炫耀,二是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想寻我探究根底。

    可哥的根底太过厉害,这女人多半不能……

    贾平安拿起消息,假装没听到。

    明静站在那里,有些急切,因为程达若是来了,她就不方便再探寻此事。

    可贾平安却压根没反应。

    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不能发怒,不能发怒,淡定!

    明静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胸襟宽广的没边了,“有人说武昭仪昨夜和陛下发生了争执,陛下竟然低头了。”

    这个八卦堪称是惊天动地。

    皇帝对嫔妃低头,你以为李治是怕老婆的隋文帝呢!

    隋文帝当年连睡个女人都不行,偷着躲着的睡,被独孤氏发现后直接灭了,气得他只能出城大哭。

    但李治却没这个顾虑,该睡就睡。

    贾平安心中微动,想到的却是后续。

    后来李治大概是觉得武媚有些威胁,想换个温柔型的皇后,就密谋废后,让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结果身边人把事儿告诉了武媚……

    李治没有半点帝王霸气,为了缓和老婆的愤怒,就说是上官仪的主意。

    于是上官仪一家子都玩完了。

    由此可见阿姐是个驾驭男人的好手。

    这是开始了吗?

    贾平安真想看看那个场面。

    明静等了许久,贾平安却没对这个八卦表示出任何热情,不禁怒了,“那是你阿姐!”

    “是啊!”

    “你阿姐让陛下低头了,这是跋扈!”

    阿姐跋扈不是常态吗?

    以后你们会适应的。

    明静差点被气死,程达进来,笑眯眯的道:“先前我遇到了英国公,他老人家竟然对我笑了一下。”

    明静看了他一眼,“说不定是冲着你背后那人在笑。”

    程达的笑容渐渐僵硬。

    看完消息,贾平安起身,“前几日外面的雨这般大,长安各处可有水患?”

    明静摇头,“长安城的水渠厉害,不会有水患。”

    但我怎么就记得有呢?

    贾平安靠在墙壁上,闭眼想着。

    这事儿很有名啊!

    前世看薛仁贵的记录时,发现此人的发迹,以及后来的东山再起都有一条线。

    那条线便是救命之恩!

    记得好像是夜间山洪爆发,随即大水冲入洪武门。那些宿卫全跑了,幸而薛仁贵示警,李治及时出来。他前脚出来,后脚寝宫就被淹没了。

    但好像不大对啊!

    若是玄武门被淹,那长安城也跑不掉!

    那一段历史是怎么记载的?

    贾平安想了许久都没想到,有些头痛。

    他重回长安看似完美无缺,却少了禀告的程序。虽然李治忽略了,但还需再稳一稳。还有阿姐在宫中看来和李治开始了磨合,李治低了头,但若是被说成他在外面和阿姐勾结……

    这便是一个大好机会!

    贾平安睁开眼睛,“包东,叫上人,咱们去禁苑。”

    禁苑后面可以直接去玄武门,这便是一条捷径。

    程达赞道:“武阳伯果然是勤劳王事。”

    明静翻个白眼。

    进了禁苑后,贾平安看看右边,心想玄武门在那里,一片平地,若是大暴雨引发洪水该怎么进来?岂不是要冲进长安城了?那死伤定然惨重。都城被洪水淹没,历史不会只记录了几笔。

    “武阳伯!”

    夏季的禁苑里鸟语花香,苏荷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在其间欢快的寻找着宝贝。

    你该叫夫君……贾平安板着脸,“今日可修炼了?”

    “修炼了。”苏荷伸出两根手指头。

    这是代表着吃了两根肉条,看来离结丹期不远了。

    “我晚些会去你家一趟。”

    苏荷低着头。

    “上次就去过,丈人对我极好。”

    他的脸皮好厚,竟然现在就称呼阿耶为丈人了,可……可这样应当也行的吧?

    苏荷飞快的瞥了他一眼,贾平安就在等着这一下,坏笑着挑眉。

    这人太坏了,专门调戏人。

    二人慢慢的往前,包东挡住了其他人。

    “武阳伯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泡妞……包东说道:“住持要带着武阳伯去巡查。”

    “为何不是别人带着去呢?”问话的百骑有些一根筋。

    包东骂道:“武阳伯乃是百骑统领,别人可有资格带着他去?”

    前方,贾平安和苏荷一路转悠。

    “你兄长如今做了正经生意,也算是不错。”

    “大兄以前好凶,别人欺负我都是他出头,那些人都怕他。”

    提及兄长,苏荷颇为眷恋。

    可没你凶啊!

    贾平安看了一眼她的凶,“如今他卖酒,生意好的不行。”

    “大兄讲义气,有他支应门户我才放心。”

    二人到了根据地,贾平安去弄了柴火,苏荷有些生疏的点火……

    “怎么不燃呢?”

    我可一年多都没点过火了,武阳伯会不会笑话我?她看了贾平安一眼,有些心虚。

    娃娃脸果然对我情深义重啊!

    这等事儿哪里瞒得过贾师傅,他笑着蹲下来,接过打火的工具,途中难免摸摸小手揩揩油什么的,然后看着被逗弄的娇羞的苏荷暗乐。

    火点燃,贾平安带来了串好的羊肉,烤的滋滋冒油。

    吃完烧烤,贾平安说道:“你的头发也该蓄了。”

    虽然我觉得成亲时你平头也行,但头发长一些好处多啊!

    苏荷揭开帽子,得意的道:“姨母老早就让我蓄发了。”

    苏荷竟然挽了发髻,可见蓄发少说在半年以上了。

    “等成亲时,定然能披肩了。”

    贾平安摸了一下。

    随后他假装巡查,一路到了玄武门那里。

    “小贾!”

    薛仁贵正在值守,见他来了就出来打招呼。

    二人一阵寒暄,贾平安也趁机琢磨了地形。

    洪水一旦爆发,必然就是一路冲刷进去。

    不对啊!

    贾平安看着这个地形,突然发现自己怕是弄错了地方。

    这里若是发洪水,禁苑这么一大片地方……长安城这么一大块地方。

    我弄错地方了?

    薛仁贵艳羡的道:“听闻你去漠北竟然立功了,让我颇为艳羡。”

    老薛这是静极思动了?

    “玄武门乃是要地,扼守宫禁之人,非陛下信重不可。”

    老薛别看不吭不哈的,可能被安排来守玄武门,就说明在帝王的心中此人可信。

    若非兵败吐蕃,薛仁贵的后续不会这般平淡。

    “陛下明日要巡幸万年宫,我会随行,你定然也会带着百骑去,到时候咱们再慢慢聊。”

    贾平安的脑海里炸了。

    这段历史他记得一些皮毛,想到玄武门就想到了皇宫,原来是万年宫!

    万年宫在特娘的麟游县那边,也就是后世宝鸡那边,和长安城差了两百多里地。

    贾平安差点想拍脑门子。

    出了禁苑,一个恶少在外面等候。

    “武阳伯,兄长有些事。”

    蛇妹怎么了?

    贾平安给包东使个眼色。

    “你等先回去。”

    包东带着十余个贴心的跟着贾平安去了平康坊。

    铁头酒肆竟然关门了。

    “许多多呢?”

    贾平安觉得奇怪。

    恶少咬牙切齿的道:“兄长被打伤了。”

    “谁?”

    贾平安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问邻居吃了没。

    恶少有些失望,“武阳伯,你走了两个月,就有恶少游侠儿来寻咱们的麻烦,兄长开始没理,想着咱们就是开酒肆的,和别人没关系。谁知道后来那些人就越发的得寸进尺了……上月有一群恶少来寻麻烦,兄长带着咱们出手,可……”

    许多多就那点人马,遇到狠辣的对手,多半就扑街了。

    那女人……

    贾平安看看左右,“开门。”

    恶少打开门。

    贾平安走进去,“伤的可重?”

    恶少摇头,“肩上挨了一棍子。”

    这些人胆子不小!

    “让她来。”

    贾平安就坐在正对大门的地方。

    事情发生在他回来之前,那些恶少哪来的胆子?

    而且动机是什么?

    许多多就开了一家酒肆,也不去抢地盘,目的就是养着父亲留下的那些恶少,自家练练字什么的。

    这么没有利害关系的一个恶少小团体,谁吃饱撑的来寻她的麻烦?

    只有一个原因,王琦!

    许多多为贾平安和百骑提供了不少消息,这便是线人。贾平安在时他们不敢动,上次杀人事发后,那些恶少大概是觉得他贾某人得在漠北待好几年,回来后黄花菜都凉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

    贾平安冷冷一笑。

    今日他不出手,那些人还真以为贾某人是吃素的!

    许多多来了,那些恶少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少了五个兄弟。”

    许多多的右手抬不起来,只能左手举起示意行礼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是这等关系。”贾平安看了她的右肩一眼,“郎中如何说?”

    许多多跪坐下来,“郎中说若是再重些,这只手就保不住了。”

    “我知道了。”

    那些恶少面露喜色,有人去后面拿酒,有人去寻厨子,准备重新开业。

    晚些酒水送了上来,贾平安举杯缓缓喝着。

    这人好像越发的桀骜了。

    许多多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贾平安的不同。

    二人第一次见面时,贾平安还青涩,行事顾忌颇多,放不开手脚。

    偶尔发生些事情,贾平安都是用私底下的手段来解决,好像担心被谁抓到把柄。

    可此次却不同,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的本性在渐渐勃发。

    “谁动的手?”

    贾平安缓缓问道。

    许多多垂眸,胸口的蛇头微微颤动,“是三剑。”

    “名字不错。”

    这个名字很有特色,让贾平安想起了武侠小说里的那些高手。

    “那人是做什么的?”

    许多多看了他一眼,“三剑和官府关系密切,以此在平康坊立足。”

    就是狗腿子!

    “一条狗而已,为何对你动手?”

    许多多默然。

    “是我带累了你。”贾平安微微一笑,“一个时辰之内……”

    什么?

    许多多不解。

    “三剑来了。”

    外面传来了惊呼。

    许多多面色一紧,左手反手向后。

    贾平安眯眼,“包东!”

    跪坐在侧面的包东握住刀柄,“下官在!”

    贾平安抬头看着门外。

    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走了进来。

    贾平安指着酒杯,“倒酒!”

    许多多一怔,旋即过去,用左手拿起酒壶。

    酒水有些不稳定的倒进了酒杯中。

    三剑眯眼,“见过武阳伯。”

    贾平安伸手稳住了酒壶,微微一笑,“一条狗,也敢和贾某站着说话?”

    许多多不解其意。

    三剑也不明白。

    包东猛地弹了起来,人影闪过,长刀出鞘。

    刀光闪过,三剑的右手齐肩而断。

    ……

    晚安!

第448章 阿翁,大屁股的好

    作为恶少头目的女儿,许多多从小就耳闻目染,并不喜欢这些人。她觉得自己该是慢慢的长大,然后嫁给一个普通人,生儿育女,就此平淡的过了一生。

    但父亲的意外离世打乱了一切,那些恶少为了决定谁做老大而大打出手,最终谁也无法降伏谁。有人灵机一动……老大不是留下了一个女儿吗?

    于是还是少女的许多多就被恶少们请了出来,一番话后,她就成为了这帮人的老大。

    做老大得有武力值,她的武力值不差。

    但一个女人做老大终究会引来不少麻烦,比如说觊觎她美色的男人。

    这些都能用刀子解决。

    但许多多没有野心,她只想维持这个这家酒肆,把这些兄弟养着完事。

    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直至她遇到了三剑。

    那一天她记得很清楚,就在午后,她正在练字,三剑带着十余人冲了进来,没有任何理由就大打出手。

    她知晓三剑的身份,所以没敢动刀子,结果被打伤了手臂。

    忍吧。

    但今日贾平安来了。

    她的靠山回来了。

    他只是露个面,就让三剑主动上门。

    这二人之间得说个道理吧?

    可贾平安用事实告诉她,说理?没有的事儿。

    贾平安只是一个暗示,边上的百骑一跃而起,挥刀斩断了三剑的右臂。

    你打伤了我的人的右臂,那么就用右臂来偿还。

    这般霸道的手段,让许多多心中感动,阿耶离去后就失去的安全感再度归来。

    三剑惨叫一声,那些恶少冲了进来,见到断臂后也愣住了,接着有人喊道:“拿了布条来,多拿些!”,还有人持刀冲向了贾平安。

    谁给你的勇气?

    贾平安没动。

    一个百骑持刀上去,横刀出鞘。

    “这里还要做生意,别弄出人命来。”贾平安举起酒杯。

    横刀半途变向,从恶少的左手手臂处掠过,左手从手肘处被一刀断了。

    三剑跪地,少了手臂后,面色惨白的和白纸一般,身边的恶少在拼命的用布条勒住断臂处,“我自问无错!”

    他有自己的靠山,而对许多多动手也是来自于那人的指令,他觉得贾平安该忌惮自己背后的势力。

    贾平安起身,“这些人涉嫌强买强卖,殴打商人,逼人关门……全数拿下。”

    有人暴起。

    “快逃!”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雷洪带着几个百骑逼了过来,狞笑道:“逃一个试试?全家都拿了。”

    三剑捂着右肩,脸上的汗水一行行的往下流淌,“武阳伯,你要和他们翻脸吗?”

    “撒比!”贾平安起身,“那些人早就和我成了死对头,你一个恶少头目竟然也敢掺和,真当自己是一盘菜了!拿下!”

    百骑拎着横刀逼过来,“跪下弃刀,否则斩杀了!”

    “跪下!”

    有人不跪,一个百骑举刀冲了过来。

    “我……我跪了!”

    贾平安淡淡的道:“人心如铁,官法如炉!”

    许多多麾下的兄弟欢喜不胜,有人说道:“武阳伯,要不……让他们跪门外?”

    这是挽回声誉的手段。

    贾平安摇摇头,“都是亡命徒,当众行凶,被百骑发现还敢动手,该严惩。都带回去。”

    三剑懵了:“武阳伯,我并未动手!”

    贾平安看看周围,“我说了动手,谁有意见?”

    三剑被提溜了起来,“这是污蔑!”

    呯!

    包东用刀鞘横着拍在他的脸颊上,顿时什么声音都没了。

    晚些回到百骑,有人求见。

    “说是为了平康坊之事而来。”

    晚些一个中年男子进来。

    “见过武阳伯。”

    此人一看就是幕僚性质的人,笑的很是矜持。

    “谁是你的主人?”

    贾平安没耐心和这些人周旋。

    男子微笑道:“总之和气才好。三剑等人有错,回头我这里自然会处置了,还请武阳伯给个面子。”

    一个恶少罢了,男子觉得这都不是事。

    “滚!”

    男子愕然。

    “打出去!”

    包东一脚就把男子踹了出去。

    明静很好奇,“他为何不说背后那人是谁?还有,你不怕得罪了那人?”

    “能对许多多动手的,那必然和关陇那些人脱不开关系,我连长孙无忌都得罪了,还怕他?”

    贾平安真心的不怕这等人。

    程达进来,“武阳伯,陛下准备巡幸万年宫,估摸着时日不短,让咱们百骑准备随行护卫。”

    “知道了。”

    时日不短,也就是说李治很有可能会在万年宫度过夏季。

    可水灾发生时,确定就是从玄武门冲进来的……

    贾平安随口问道;“万年宫可是有玄武门?”

    “有玄武门。”

    妥了!

    贾平安确定发生地就是在万年宫。

    “此次用最精锐的兄弟去。”

    记得水灾发生时,玄武门的宿卫竟然全跑了,就剩下一个薛仁贵,可见那些士卒的不靠谱。

    那些人不靠谱,这才能映衬着百骑的靠谱!

    贾平安安排了下去。

    随即再度进宫。

    “此次我也会去。”武媚笑道:“万年宫颇为凉爽,我已令人给你寻了住所,另外,卫无双也会去。”

    阿姐,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啊!

    贾平安心中暗喜,觉得路上可以和长腿妹子亲近一番。

    ……

    万年宫坐落在麟游县境内的天台山之上,风景秀丽,山水宜人。

    到了山下时,贾平安这才见到了跟在蒋涵身边的卫无双。

    长腿妹子戴着羃?,目光微微扫过贾平安,然后回身。

    贾平安带着人跟在了李治的左右,武媚落在后面一些。

    万年宫兴建于前隋,规模宏大,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型皇宫,所以称为离宫。

    “万年宫以前叫做九成宫,先帝曾五次在此避暑理事。”许敬宗在给贾平安科普。

    上了山就觉得浑身清爽,等看到了规模宏大的万年宫时,贾平安赞叹之余,不禁觉得前隋损耗民力太过。

    在这等地方修建如此规模的宫殿群,人工就不说了,这一路运输材料就不知会死多少人。

    贾平安的住所靠近核心区,算是个好消息。

    此刻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查探地形。

    “武阳伯!”

    程达和明静来寻他。

    “何事?”

    程达一脸无奈,明静却板着脸。

    “明中官要独居,可百骑那边没多余的地方。”

    程达觉得贾平安该怼一下这个内侍,可贾平安却吩咐道:“想办法去寻一间屋子。”

    武阳伯为何对明中官这般和颜悦色,这不对吧。

    程达为难的道:“兄弟们得安排,要不……”

    贾平安这里颇好,竟然还有一间偏房。

    程达给了明静一个眼色:在这里住难道不更好?

    明静心动了,而且想着和贾平安住顺带能混吃混喝,就问道;“那间屋子可有用?”

    “暂时没用。”

    “那我就住下了。”

    你在想屁吃!

    贾平安留着这间屋子可是有大用,“我准备用来做茅厕!”

    这些屋子和宫殿都是有数的,谁敢擅自改变用途?

    明静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是豕吗?”

    贾平安淡淡的道:“我这里说不得会有些机密之事,偶尔我还会梦游,赤身果体的摸进去。上次我和谁一起……我表兄,他说起夜看到我赤身果体的出了房间,一路眯眼去厨房弄了菜刀来,摸着他的脑袋说什么……这个瓜熟了,切下来煮吃。”

    这个变态!明静打个寒颤,“回去重新寻地方。”

    她和程达出去,刚走几步就觉得不对劲,“这定然是骗我的,他为何骗我?”

    程达看着她,隐住幸灾乐祸,“因为武阳伯俊美,而你却丑。”

    这一下捅到了明静的肺管子,她怒道:“程达,你今日懈怠公事,我要进宫去禀告!”

    MMP!

    遇到这等高端玩家,程达也只能低头,“武阳伯不及明中官俊美。”

    贾平安刚好出来,见状就板着脸,“老程,官员的体统何在?男人的尊严何在?”

    程达无奈的道:“尊严不值钱。”

    “你去何处?”

    明静想一起去。

    “茅厕。”

    你不怼我会死?明静:“……”

    贾平安顺着万年宫绕过去,果然,和皇宫的布置一样,玄武门就在万年宫的最后面。

    一旦山洪爆发,就会顺着冲下来。

    难怪!

    贾平安心中有了盘算,又从玄武门进去,仔细查探了一番。

    他甚至用刀鞘在敲打城门洞,检查是否足够坚固。

    “陛下在此要待数月,咱们首要注意的是陌生人,但凡出现马上询问,不妥就拿下,若是奔逃的,射杀!”

    千牛卫的首领吴伟洪带着数十千牛卫也巡查了过来,见贾平安在检查玄武门,就半开玩笑的说道:“咱们的职责是保护陛下,不是保护城门。”

    有人一听就不乐意了,“城门守不住,那陛下能安稳?”

    肺管子被顶着的吴伟洪怒。

    “谁?”

    敢给上官上眼药,不收拾还留着过年?

    李敬业举手。

    “好好说话。”

    英国公的孙儿,吴伟洪也得给个面子。

    “陛下!”

    有人喊了一声,众人赶紧避在边上。

    李治带着重臣们来了。

    贾平安站在城门洞边上,褚遂良见了就问道:“你在此作甚?守城?”

    有人笑道:“这里记得是薛仁贵在看守吧,何时换成了百骑。”

    贾平安淡淡的道:“百骑身负护卫陛下之责,这万年宫的每个地方都得查探一番。至于职责,眼前有事便去做了,何须等待吩咐?”

    李勣赞道:“这才是做事的态度。”

    那人没脸,灰溜溜的去了后面。

    晚些贾平安回去,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得以靠近后宫。

    “那个……麻烦兄弟传个话,请了蒋宫正身边的卫无双出来,就说贾某有事咨询。”

    守门的盯着他,“那是宫女。”

    “我乃百骑统领,新到此处,我要例行问话!”

    贾平安看着他,目光中渐渐多了威严。

    “是。”

    晚些,卫无双出来了。

    “何事?”

    你老公寻你,你说何事?

    “我有话要问。”

    贾平安板着脸。

    这个小贼,什么话,定然是想……

    卫无双出来,二人就去了侧面僻静处。

    “你那边可安置了?”

    果然是问这些!

    卫无双点头。

    “吃的呢?”

    要想把两个妹子摆平,贾平安知晓自己必须要拿出时间管理大师的本事来,而且还得会哄。

    一番问话后,贾平安摸出了一个瓷瓶,“这里面是酱料,我亲自下厨做的,若是菜不好吃,你就弄了这个来下饭。”

    卫无双原以为贾平安会和那些男人一样,确定彼此的关系后就吆五喝六的,摆出男人的谱来。可没想到贾平安却截然不同。

    他可是暂时哄我的?

    卫无双瞥了贾平安一眼。

    可贾师傅何等人?

    虽然达不到郑远东那等演戏把自己演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但也算是实力派。

    “你在此有事……若是不妥就去寻阿姐,那边的邵鹏和周山象都知晓你和我的事。”

    “哪有什么不妥?”

    卫无双觉得有些古怪。

    她是个钢铁直女,可贾平安却把她当做是普通女子的性子,一番嘘寒问暖,那种有些别扭的温馨,让她不大适应。

    贾平安握住她的手,“在此要几个月,差了什么只管叫人来传话。”

    小贼又来调戏我……卫无双板着脸,“松手!”

    都提亲了,还松手……

    但尊重还是要给的,至于逆袭,那就等到新婚之夜!

    贾平安松开手,卫无双背过身去,“先前我听人说,王皇后和萧淑妃联手了,有人说她们要弄死武昭仪。”

    这个是应有之意!

    在武媚独宠之后,原本是死对头的王皇后和萧淑妃就开始了联手。二人频繁在李治的面前说武媚的坏话,可她们压根就不知道李治厌恶的是什么。

    就是她们身上的世家门阀标签!

    带着这样的标签,说再多都是给武媚送助攻。

    但说要弄死,就说明那两个女人已经绝望了。

    此时的武媚应当比历史上更早得到了李治的宠信,王皇后和萧淑妃越发的不安了。

    “谢谢了无双。”

    二人近距离的站在一起,贾平安手痒痒的想去揽住她的腰肢。

    “你想做什么?”

    卫无双瞪着他,“小心我收拾你。”

    这妹纸越发的暴躁了。

    但也越发的迷人了。

    贾平安干咳一声,“回头我带你在山上逛逛。”

    这个……

    卫无双觉得自己该拒绝,可听人说天台山精致颇好。

    “到时候再说。”

    “私通宫中宫人,该当何罪?”

    身后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卫无双毫不犹豫的回身一腿。

    “脚下留情!”

    贾平安已经听出来了是崔兄的声音,见卫无双一脸我要灭口的狠劲,差点被吓尿。

    卫无双及时收脚,但崔建依旧被踹了个踉跄。

    “你先回去。”

    贾平安见卫无双有些不安,就低声道:“是我好兄弟。”

    “她是谁?”

    崔建拍拍身上问道。

    “我妹纸。”

    “你妹纸?”

    崔建摸摸刚被踢中的地方,“这一脚看似快,可却如此轻柔无力,可见就是个柔弱的,莫非是昭仪身边的人?”

    呵呵!

    轻柔无力,那是因为我及时叫住了,否则你不断几根骨头才见鬼。

    贾平安随口糊弄了过去。

    “先前有人建言,说是陛下独宠武昭仪,却把皇后冷落了,宫中竟然以一个昭仪为尊,有违礼制,你有暇可去说说,让她小心些。”

    “多谢崔兄!”

    贾平安话音未落,崔建就闪电般的出手,握住了他的双手,嗔道:“你我兄弟,说这些作甚?”

    那你松手啊!

    贾平安被蹂躏了一番,崔建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这些人弹劾阿姐……难道是和王皇后有了默契?

    贾平安不知。

    “哎!”

    崔建突然止步,再度回来,贾平安赶紧背着手,“还有何事?”

    “我倒是忘记了,南诏使者来了,说是有铜矿,还说有吐蕃支持的五诏频繁入侵,求大唐派兵。先前朝议,宰相们大多说太远,不必管。”

    铜矿,南诏……南诏就在后世云南那地方。以洱海为中心,周围多个势力并存。

    那地方现在可是个烂泥塘,南诏此刻看似强大,可对手却源源不断的涌现。

    此刻使者来了,说是发现铜矿,这对于缺铜的大唐而言就是一个诱饵。

    吃不吃?

    不吃心中难受,吃了又担心带着鱼钩。

    那地方没有谁比贾平安更清楚,后来的大唐衰败就有那地方的功劳。

    那地方以后发现了不少铜矿,这一点看来南诏(蒙舍诏)并未撒谎。

    “英国公却力主出手。”崔建一脸赞叹,“大唐缺铜,缺到什么地步……你自家看看布匹都能作为货币,可见一斑。若是能得了大铜矿,户部那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来。”

    崔兄突然提及此事是啥意思?

    贾平安刚想问,崔建饶有深意的道:“英国公出言支持,被人讥讽,说西南之地瘴疠横行,英国公此举是为了讨好陛下,不顾后果,可见是老迈不堪,不堪重用。”

    ……

    李勣在这里也有值房,先前议事结束后,许敬宗和他一起回来。

    “英国公,那边势力纷杂,逻盛炎说发现铜矿,可老夫却觉着这便是个诱饵。”

    “当然是诱饵。”李勣是名将,这等手法哪里瞒得过他,“不过为何不能顺势插足?”

    许敬宗和他商议了半晌,最后无果离去。

    李勣坐在那里看着地图。

    “南诏那边势力纷杂,六诏对峙,大唐若是能加入进去……”

    李勣的眼中多了精光。

    “阿耶!”

    李勣的眼中多了笑意,“进来。”

    李敬业推门进来,宽厚的身板把光线都挡住了。

    李勣眯眼看着孙儿,心中想着的却是自己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吃住可还好?”

    “还好。”李敬业寻了水杯,倒水牛饮,喝舒坦了,这才坐下,“阿翁,他们说你又和人吵架了。”

    谁在背后嚼舌根?

    李勣阴谋论的琢磨了一番,“不是吵架,只是政见不合罢了。”

    “阿翁真的很辛苦。”

    李勣心中舒坦,抚须含笑。

    李敬业认真的道:“阿翁,听兄长说大屁股的女人好,看你累的,等宫中赏赐宫女,就要大屁股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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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我去寻懂王

    贾平安刚到值房外,就听到里面有动静。

    “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

    这声音怎地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呢?

    “阿翁,大屁股真的好。我先前还问了许敬宗,他说每日看着美人就精神抖擞,每日挂念着美人就不会觉着老……阿翁,你看你成日就挂念着别人,那何不如挂念美人。”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暴打。

    李敬业这娃真的是头铁,为了自己祖父的身体操碎了心。

    “英国公。”

    贾平安轻声说着。

    门开了,李敬业若无其事的出来,“兄长请进。”

    李勣看着很糟糕,右手竟然在微微抖动,可见被反震力伤害不浅。

    贾平安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李敬业的抗击打能力就是这么炼出来的?

    随后坐下,贾平安问了南诏之事。

    “就算是没有铜钱,大唐用布匹也使得,可那里靠近吐蕃,若是大唐能把六诏人马集结起来,那就能从另一个方向牵制吐蕃。”

    原来李勣不是看中什么铜矿,而是瞄着吐蕃的菊花去了。

    贾平安不禁汗颜!

    “那朝中为何反对?”

    李勣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

    贾平安笑道:“说是太远了些,不好掌控。”

    李勣点头,“可此事若是做成了,以后数十年就能源源不断的袭扰吐蕃。”

    这便是长期战略,老李果然是不凡。

    “那铜矿怕是假的吧?”

    李敬业突然说了一句。

    李勣缓缓看着他,眼中全是欣慰之色。

    我的崽,你竟然变聪明了。

    “你是如何想的?”

    就像是每一个父祖那样,李勣恨不能把李敬业的脑子剖开,看看他是否从此刻起脑回路就正常了。

    李敬业理直气壮的道:“若是有铜矿,南诏那些人还不得自家开矿,自家挣钱?”

    这也行?

    这个逻辑思路堪称是毫无破绽。

    李勣频频点头,很是欣慰。

    但贾师傅却知晓李敬业错了。

    南诏那边局势复杂,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其它五诏都和吐蕃眉来眼去的,唯有南诏靠拢大唐。双方就利用这两股势力来隔空争斗。

    云南那地方的铜矿不少,所以此次南诏使者说寻到了铜矿应当是真的。

    但他们透露此事的动机却不纯。

    老李瞄着吐蕃去的战略想法没错,宰相们觉得那地方是个泥潭也没错,这一点后来就被证明了,大唐征伐南诏死伤惨重,堪称是雪上加霜。

    贾平安和李敬业出去。

    “兄长,先前阿翁看着有些阴郁。”

    李敬业虽然没心没肺,但对祖父却很有感情。

    老李竟然会阴郁,那便是今日被褚遂良等人一番‘英国公老迈,不堪重用’的话给激怒了。

    此事要想解决,唯有从使者那里着手。

    “我去寻懂王,你自去。”

    “什么懂王?”

    “呃!就是个人。”

    贾平安去了鸿胪寺的驻地。

    “朱少卿可在?”

    一个小吏说道:“朱少卿和南诏使者在谈话。”

    好机会!

    贾平安目光转动,见一间屋子外有人把手,就知晓谈话的地方就在那里。

    “就说有事,请朱少卿一见。”

    小吏淡淡的道:“抱歉了武阳伯,和使者谈话要紧,谁来了朱少卿都没法分身。”

    贾平安提高了嗓门,“朱少卿。”

    什么使者不使者的,当初他和朱韬见外藩使者时可是随意的很。

    小吏变色,“武阳伯请便!”

    这是逐客令,再不走就赶人了。

    门打开了,小吏惶然,“朱少卿,我没能阻拦武阳伯。”

    “你不必说,我知道。”

    懂王出来了,微笑道:“武阳伯何以教我?”

    外交是一个很专业的职业,懂行的人惺惺相惜的那种感觉外人很难揣测。

    贾平安看了里面一眼,低声道:“先前我听闻朝中为了南诏铜矿之事发生争执,正好我知道些事……”

    你想屁吃!

    一同出来的几个官吏看了贾平安一眼,觉得这人真是异想天开。

    “是何事?”

    “铜矿之事。”

    朱韬点头,“如此请武阳伯也来说说。”

    几个官吏一脸惊讶,“朱少卿,这是我鸿胪寺之事。”

    这些人维护部门利益的姿态无可挑剔,可懂王却是个外交狂热份子,就喜欢和专家研究这些事儿。

    “你等不必说,我知道。”

    懂王蛮横的打断了麾下官吏的抱怨,请了贾平安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穿着大唐服饰的年轻男子。

    “这位是逻盛炎,南诏首领细奴逻之子。”

    逻盛炎起身拱手。

    “这位是武阳伯贾平安。”

    贾平安拱手。

    随即坐下。

    上次贾平安和朱韬联手坑了新罗和倭国人,堪称是配合完美。

    所以此次朱韬颇为期待,他使个眼色,示意贾平安上。

    逻盛炎看着很是从容,可见深得细奴逻的喜爱。

    对付这等人,最好的法子……

    “大唐听闻其它五诏和吐蕃人眉来眼去,对南诏多有侵犯,陛下对此很是不满。”

    这一番话简洁有力,一下就让逻盛炎打起了精神。

    朱韬看看麾下官吏,暗示他们学着些。

    “多谢大唐陛下的关爱。”逻盛炎对贾平安不由的多了好感,“其它五诏经常袭扰南诏,可南诏为了大局,常常选择了息事宁人。时日久了,那些人竟然觉着南诏可欺,竟敢起兵来攻打。”

    要对他表示关切,让他感受到关爱!

    贾平安的目光中多了同情之色,“可惜大唐远离南诏,否则陛下一声令下,大军朝发夕至,灭此朝食不过是易如反掌。”

    这话看似同情,可一开始就把大唐出兵相助的可能性断掉了。

    这手法运用的堪称是娴熟。

    这人真以为我们想要援兵?果然是个蠢的。逻盛炎一脸遗憾,“若是如此,那真是让人遗憾。若是大唐能出兵……哎!”

    咦!

    不对啊!

    贾平安一看他的模样就知晓此事怕是有些蹊跷。

    若是他此来是求援兵,那就说明南诏的局势岌岌可危了。可他看似遗憾,却不见焦急……

    我且试探一番。

    贾平安突然说道:“我才将想起,大唐在西南也有不少军队,若是……”

    他一边说,一边装作是不经意的看着对面。

    逻盛炎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嘴唇紧抿。

    这是紧张之意。

    他紧张什么?

    紧张大唐派出军队去南诏。

    小子,演技不错啊!

    贾平安笑道:“若是南诏需要,大唐可出兵。”

    你说这话也不怕被收拾?

    那几个官吏都看了朱韬一眼。

    出兵与否不是鸿胪寺能决断的,更非贾平安所能干涉。

    此刻他说什么出兵,回头朝中反对,他自己倒霉也就罢了,我鸿胪寺何辜,也跟着被处置。

    朱韬在看着逻盛炎。

    他发现逻盛炎的眼中有些焦躁。

    这人竟然不耐烦了?

    “大唐既然在西南兵力不多,南诏咬牙也能自己坚持。”

    他竟然拒绝了?

    那几个官吏心中一紧,接着就是怒火。

    好你个小子,求援兵为假,这是想要资源吧?

    小贾果然是外交人才,若是能跟着我磨砺几年,定然能成为鸿胪寺的后起之秀。

    朱韬不禁微微颔首。

    贾平安又坚持了一番,逻盛炎竟然冒汗了。

    “那铜矿在何处?”

    贾平安突然来了个话题大转折。

    逻盛炎下意识的道:“就在南诏。”

    好!

    落实一件事了。

    “吐蕃可有举动?”

    我怎么就说出来了?

    逻盛炎有些懊恼,“吐蕃时常蛊惑其它五诏袭扰南诏。”

    朱韬嘴角微微翘起,心想这便是最有价值的消息!

    吐蕃蛊惑其它五诏,说明他们并没有从西南发动进攻的能力,只能让那五诏来牵制住南诏,从而保住自己的菊花。

    贾平安微笑道:“贵使远来,可在天台山上转转。”

    逻盛炎此刻心中有些乱,起身道:“武阳伯好似对南诏有敌意。”

    这是失落之后的无能之怒!

    贾平安淡淡的道:“贾某守的是大唐的利益,南诏若是大唐的朋友,那么自然能感受到大唐的善意。”

    逻盛炎再度失去了分寸,“南诏为大唐挡住了吐蕃人,只是要些兵器钱粮罢了,为何不给?”

    小王子的脾气发作了?

    朱韬心中暗喜,心想我就等着你发脾气才好说话。

    他板着脸,“南诏那边如何大唐不得而知,就算是要给兵器钱粮也得朝中商议。如此贵使且去歇息,我这里自然会把今日的话禀告朝中。”

    逻盛炎拱手,“我一路疲惫,失了分寸。”

    逻盛炎先前一直很淡定,甚至是矜持,可此刻却低头认错……

    众人的目光转向了贾平安。

    就是他的一番话,让逻盛炎进退失据!

    逻盛炎被带去歇息,朱韬笑道:“如今你等可知我对武阳伯为何颇为看重了吗?”

    一个官员起身,“武阳伯一番话看似不经意,可仔细一想,他先是说了陛下对其它五诏的不满,逻盛炎听了定然觉着贴心,心神放松。随即说了大唐不便出兵的缘由……那时武阳伯就在观察逻盛炎了吧?”

    贾平安点头。

    官员笑道:“果然,我在侧旁观,发现武阳伯在观察逻盛炎的神色,于是我也仔细看了看,发现逻盛炎竟然嘴角放松……”

    外交是一门极为细致、细微的行业,一个表情,一个口头禅都能成为研究的对象。

    “这说明南诏压根就不想大唐干涉六诏之事!”以后南诏就仗着大唐的支持,最终在玄宗时一统六诏,成就南诏国,大唐的西南从此就多了一个大敌。这也是外交失败的典型案例!

    “这说明一件事。”贾平安笃定的道:“在南诏的眼中,先借助大唐稳住局势,等时机成熟之后,就出兵一统六诏。”

    这个判断让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所以武阳伯就再度提及了出兵之事,确定了南诏求援只是个借口。”官员赞道:“逻盛炎心神失守,随即武阳伯一问铜矿之事,他便下意识的说了出来。如此,南诏利用铜矿诱使大唐出兵的判断可以休矣!”

    朱韬惬意的道:“原先朝中和鸿胪寺的判断是南诏想用铜矿的消息来诱使大唐出兵,如今看来却不是。那么他的目的就一目了然,是以此为由要兵器钱粮。”

    多亏了贾平安!

    贾平安起身告辞,众人一改先前的怠慢,起身相送。

    随即朱韬进宫。

    “竟然不是诱使大唐出兵?”

    这个判断让李治不禁冷笑,“看来南诏心思不纯,空口白牙就想拿了大唐的好处。”

    “朱卿辛苦了。”李治对朱韬此人还是很满意的,此事后就更满意了。

    “陛下,此事乃是武阳伯问出来的,臣不敢居功。”

    陛下,把武阳伯弄来鸿胪寺吧,我亲自带他!

    朱韬眼巴巴的看着李治。

    竟然是他?

    李治想到了当初贾平安坑了新罗使者的事儿,就摆摆手。

    朱韬却梗着脖子道;“陛下,武阳伯乃是外交之才,当来鸿胪寺。”

    李治不禁笑了,“此事朕自然会斟酌。再有,今日之事暂且守密,不可外说。”

    再啰嗦就是逼迫帝王。

    懂王遗憾告退,但却不知道皇帝为何要封锁这个消息。

    李治看着他出去,叹道:“贾平安当初设计让倭国疏离了新罗,朕当时觉着乃是手段。可上次去漠北时,他能安抚同罗部,这看似手段,但却离不开对那些部族心思的洞察。其后劝了突厥部族举族归附,这便是外交手段……看来朕往日却是小看了他。”

    王忠良谄笑道:“再多的才,也只是陛下的臣子,任由陛下差遣。”

    李治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原先他觉得贾平安就是一把刀,他能用,也能毁掉的一把刀。

    可如今看来这个年轻人不只是刀,为官做事的能力也不差。

    刀和臣子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

    看来,朕要重新审视一番这个年轻人了。

    但他有自己的手段!

    “记得武媚那边在操持贾平安的亲事,朕这里出几件玉器,让她妥善赏赐。”

    王忠良去了。

    李治走出宫殿,微微眯眼看着天空。

    “南诏……小小的地方,竟然也敢和朕玩弄手段吗?谁给他们的胆子!”

    第二日的朝会。

    褚遂良看着李勣微微一笑,“英国公昨日可想清楚了?”

    昨日李勣在南诏之事上和他们意见相左,褚遂良顿时就引领着那些人展开了围攻,一番话让人举着老李已经不堪重用了。

    这便是软刀子杀人。

    李勣老糊涂了,经常出些馊主意,误国误民……

    真要形成这样的舆论态势,老李哪还有脸面为官?

    李勣看了他一眼,起身道:“陛下,臣昨日归去仔细琢磨了许久,以为南诏之事不可轻视。”

    就这?

    褚遂良的嘴角微微翘起。

    “朕也以为如此!”

    咦!

    皇帝为何赞同了他?

    褚遂良不解。

    “臣以为南诏那边铜矿当为真。”

    褚遂良马上驳斥道:“可南诏势力纷杂,去采矿弄不好就会引发不测,到时候西南糜烂,你英国公去安抚吗?”

    “褚相可知南诏的心思吗?”

    李勣含笑问道。

    “不外乎就是想借着铜矿之事来诱使大唐出兵罢了。”

    这是宰相们的判断。

    小贾昨日可是送来了消息……李勣冷冷的道:“大唐出兵,南诏难道能自安?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大唐顺手把南诏给灭了?”

    这事儿老东西们干得出来,连长孙无忌都认真考虑了这个选项。

    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唐,不管臣子们之间有什么纷争,当涉及到外部问题时,动辄灭国的议题最受欢迎。

    “那他们为何求援?”褚遂良冷笑。

    “大唐在西南的兵力不足!”李勣说道:“所以使者知晓自己开口求援必然会被拒绝,可他们随即就能退而求其次,要兵器钱粮。”

    李治幽幽的道:“大唐拒绝了出兵的请求,那么再拒绝这些就显得不近人情。这手段却是不错。”

    这……

    褚遂良一怔,“此事可有验证?”

    “让朱韬来。”

    少顷朱韬来了,一番话说的褚遂良心中一冷。

    老夫昨日以此批驳李勣,此刻……

    李勣温润君子,想来最多是讥讽吧?

    褚遂良心中一松。

    李勣起身,缓缓侧身看着他,“朝中同僚政见不同常有,解释了就是,说清楚了就是。可褚相却动辄以同僚老迈不堪为由,一心想把老夫挤出政事堂。”

    这是撕破脸了。

    李勣一番话,直接把褚遂良的心思揭破。

    小圈子要搞李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但搞就搞了,大伙儿在暗中交手就是,谁会说出来?

    李勣!

    他眼神凌厉,恍如利剑般的盯着褚遂良,“敢问褚相,昨日你说老夫老迈不堪,那今日你又如何?”

    你说我李勣老迈昏聩,可今日验证了老夫的判断没错,那错了的你是什么?

    “陛下,臣以为褚相老迈多病,当回家休养。”

    长孙无忌眼中利芒闪过,看了李勣一眼。

    李勣冷笑,却寸步不让。

    怎地,就许你等对老夫喊打喊杀,老夫就不能反击?

    “陛下,老臣身体强健。”褚遂良起身,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强健,还举手原定转了一圈。

    “陛下,褚相从长安骑马来此,精神奕奕,可见身体康健。”

    “昨日臣还和褚相打赌,说是过几日寻个地方打马毬。”

    瞬间支持褚遂良的声音占据了主流。

    李勣拱手,“陛下,臣以为当派出使者去南诏,仔细查探。”

    大伙儿不是在互相捅刀子吗?你李勣怎么转向了?

    李治颔首,“英国公此言甚是,此事便交给你去斟酌。”

    你们还在玩小圈子的时候,我李勣想的却是国事。

    这一个转弯转的太漂亮了。

    褚遂良神色怅然,知晓自己此次算是丢人了。

    “臣妄言了。”褚遂良请罪。

    晚些等宰相们出去,沈丘悄然出来。

    “昨日你给英国公说了此事,他如何反应?”

    沈丘说道:“英国公有些高兴。”

    李治点头,良久才幽幽的道:“他是个聪明人。”

第450章 帝王都是负心汉

    贾平安本以为自己会认床,可这一夜却睡的意外的好,梦都没做一个。

    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百骑去巡查各处。

    千牛卫也是如此。

    两帮人在半路相遇,冷哼一声后,各行其是。

    吴伟洪看看麾下的精气神,满意的道:“咱们从未输给百骑,要用气势压倒他们!”

    于是千牛卫人人装酷,冷着脸看向左侧的百骑。

    这是何意?

    玩这个?

    百骑也不差,两边冷漠对视,看谁先低头。

    这就像是两支德比球队在赛前遇到时的模样,气氛肃杀!

    “兄长,晚些去爬山。”一个声音突兀传来。

    千牛卫的气氛率先垮塌。

    这个二五仔!

    吴伟洪真的想把李敬业踢出千牛卫。

    说干就干,晚些回去后,他就去请教了一位军中的前辈。

    “可以试试。”

    吴伟洪暗喜。

    前辈微微摇头,“只是没了李敬业,千牛卫的一些事就难了,你可知晓?”

    吴伟洪一怔,“英国公?”

    前辈颔首,“你还不蠢。你信不信,前脚李敬业出了千牛卫,后脚贾平安就能把他拉进百骑去。”

    吴伟洪不禁呆住了,“好险。”

    他灰溜溜的回去,见到李敬业后,就笑眯眯的道:“敬业呐,没事多出去转转,别在屋里闷着。”

    李敬业得了这个吩咐,顿时就像是一只工蜂,在宫里四处乱转。

    外围是军士在把守,百骑和千牛卫负责内部的安保工作。

    午后,包东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有人在外面窥探宫中。”

    娘的!

    “这是功劳!”

    程达的第一反应让明静不禁鄙夷的道:“武阳伯回来之前,这等事你听到就头疼,如今却成了功劳,脸皮真厚。”

    贾平安的归来给百骑带来的变化堪称是脱胎换骨。此刻兄弟们士气高昂,恨不能马上就拎着刀子去砍人。

    “是谁发现的?”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值得商榷。

    “左武卫的人。”

    帝王巡幸,诸军也会选拔人手跟随。

    贾平安去了老梁那里。

    “就是几个贼子,怕什么?”

    老梁自信满满的道:“转告陛下,左武卫已经开始搜山了。”

    “山间多沟壑洞穴,怕是不好找。”

    有人嘀咕。

    老梁刚想呵斥,就见贾平安来了,“小贾可是来问贼人之事?”

    “是。”

    贾平安进来,“是。”

    梁建方笑道:“陛下若是出行,外围有军士,内里有你们百骑和千牛卫,几个贼子怕什么?”

    我怕那个扔石块能把人脑袋砸碎的家伙啊!

    贾平安随即带着百骑在周围搜索,一无所获。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宫中,明静迎上来,破天荒的肃然模样,“说是武昭仪和贼子勾结……”

    无稽之谈!

    贾平安觉得这是一种低智商的污蔑,“她为了什么?”

    人做事总得有利益驱动吧,阿姐为啥要和贼子勾结?

    “谋杀陛下?对阿姐并无半分好处,只有坏处。”

    贾平安觉得很好笑。

    “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明静很不满。

    “好吧,你说。”

    明静低声道:“午后本来皇后和萧淑妃要出去游玩。”

    贾平安木然。

    明静伸手在他的眼前晃动,“傻了?”

    “他们说阿姐和贼子勾结,准备弄死皇后和萧淑妃?”

    “聪明!”明静点头。

    这个角度清奇,但却能自洽。

    “阿姐不屑于这般弄死她们。”

    贾平安坚定不移。

    但……

    “皇后和萧淑妃气势汹汹的去了陛下那里,求陛下做主。”

    关于李治的后宫争斗史书上记载了许多,但归根结底就是:后及淑妃宠皆衰,更相与共谮之,上皆不纳。

    ——谮之,谮(zen),污蔑,中伤之意。

    史书上记载的很清楚,武媚受宠后,王皇后和萧淑妃就联手污蔑中伤她,但李治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此次却不同,有人证。

    “秋后的蚂蚱!”

    贾平安觉得那两个女人聪明些就认栽,可事与愿违,她们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想把阿姐弄下去。

    “秋后的蚂蚱,什么意思?”

    明静不解。

    “就是兔子尾巴。”

    贾平安发狠了,进去就吩咐道:“都特娘的出去巡查,查到贼人重赏。”

    百骑一发狠,千牛卫也跟着发飙,于是宫外分外的热闹。

    这个热闹到了下午就被武媚打断了。

    “武阳伯,宫中召见。”

    李治要见我?

    贾平安趁人不注意就抹了些灰在脸上,然后一副勤劳王事的模样跟着进了后宫。

    “这是去哪?”

    贾平安越走越不对劲了。

    不会是有诈吧?

    带路的内侍说道:“就到了。”

    贾平安盯着他的脖颈,在琢磨着怎么一下就拧断……

    转过一处宫殿,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正殿,左右两间偏殿,中间颇为宽敞。

    武媚就站在下面的空地上,周山象带着李弘在玩耍。

    “昭仪,人来了。”

    武媚回身,见贾平安脸上有灰尘,“这是去了何处?”

    贾平安摸摸脸,“先前带着人巡查了一番。”

    “洗脸。”

    有人送了水来,贾平安随便洗了。

    “男人就是这般随意,我还以为你能精致些。”

    武媚摇摇头,“跟着来。”

    进了殿内,一张矮矮的四方桌已经摆好了。

    武媚坐下,“平安坐我的对面,邵鹏坐他的上手,下面周山象。”

    这是……

    哗啦!

    麻将开始了。

    “一万!”武媚丢了一张牌下来。

    “吃。”邵鹏吃牌,打了一张九筒。

    看来老邵的经验不差啊!

    但贾平安喜欢九筒,每每能摸成一对。

    果然,一摸就摸到了九筒。

    “三万。”

    几次周转,武媚倒牌,“清一色。”

    “给钱!”

    竟然真给钱?

    贾平安:“我没带钱。”

    “记账,回长安城后,邵鹏记得去要回来。”

    邵鹏笑道:“是。”

    几圈麻将打下来,贾平安输的一塌糊涂。

    “不打了。”

    武媚起身,周山象赶紧扶了一把。

    “什么我和贼人勾结,这等话听听就罢了。”武媚淡淡的道:“我本不想多事,可那两个蠢货却咄咄逼人,每每给我找麻烦。谁的谋划?让人恶心!”

    贾平安脊背发寒,想到了历史上王皇后和萧淑妃的下场。

    所谓王皇后和萧淑妃被做成人彘,这话贾平安压根就不信,但死路一条是肯定了。

    王皇后死了就死了,贾平安无感。但萧淑妃却有赠马之恩。

    想到阿宝,他不禁就想到了萧淑妃。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

    回头百骑就放松了戒备。

    但这事儿是谁谋划的?

    阿姐寻了他去打麻将,就是告诉他别紧张,别在意。

    但阿姐显然想寻到背后那人的踪迹。

    这事儿就落在了贾平安的头上。

    而李治显然也默许了百骑去干这事儿。

    贾平安此刻最想见到的就是郑远东。

    但这里……去哪刻一道痕迹?

    就算是刻了,他们去哪见面?

    邵鹏来了。

    “昭仪让你别急。”

    二人坐下,邵鹏分析道:“此事多半是皇后那边的人所为。”

    “老邵你这话当没说。”贾平安苦笑道:“皇后那条线上太多的人,长孙无忌他们都可以算在里面,加上下面的,这怎么排查?”

    邵鹏沉吟着,“褚遂良?”

    贾平安摇头,“他没工夫管这个。而且说句实话,对于褚遂良而言,保住皇后的目的不过是想压制阿姐,若非如此……你想想当初萧淑妃跋扈时,他们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邵鹏点头,“确实,他们的目的就是压制昭仪。”

    “此事我再斟酌。”

    贾平安晚些去了长孙无忌那边转悠。

    “你找谁?”

    有小吏来驱逐。

    贾平安指指边上,“有人说这边有贼子,我来看看。”

    这话说的想拒绝都不成。

    无耻!

    小吏进去禀告。

    长孙无忌须发斑白,他抬头看了外面一眼,目光从容,“随便他。”

    “相公。”

    郑远东来了。

    他眼角瞥到了在外面转悠的贾平安,知晓这厮是寻自己有事。

    但这是在长孙无忌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生出了些刺激感来。

    “何事?”

    长孙无忌微笑问道。

    “相公……”

    郑远东说着事,渐渐的代入了。

    “相公,你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多了些。”

    郑远东的眼中多了担忧和伤感。

    “哦!”长孙无忌笑道:“头发斑白,可老夫却依旧能打马毬,能杀人,算不得什么。等回了长安,下次打马毬你也去。”

    “是。”

    郑远东准备告退,外面来了个小吏。

    “相公,柳相求见。”

    长孙无忌点头,郑远东告退。

    柳奭正好进来,二人擦肩而过,郑远东见他的脸颊消瘦,眼中血丝密布,就微微颔首。

    “相公,那些话可不是老夫说的……”

    郑远东微微皱眉,心想相公这般累,还得要管着你和王皇后的那些糟心事,真是不当人子!

    他出了这里,就见贾平安在往宫外去。

    人设转换!

    武阳伯寻我作甚?

    郑远东缓缓跟上去,靠近时,贾平安嘴唇微动,“以后依旧在外面这里刻画,见面……外面有林子,就在亭子过去,再转右边几步。”

    “知道了。”

    贾平安在前出去,郑远东在后,从另一边出去。

    二人晚些在外面的一个林子里碰头。

    我怎么有些偷情的感觉呢?

    贾平安觉得自己的取向有些危险。

    “我这心一直在蹦跳。”郑远东坐在树下,眉间多了茫然,“我觉着自己是在背叛长孙无忌,渐渐的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如此又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这货会疯吧?

    贾平安觉得不会。

    郑远东闭眼,晚些睁开眼睛,“好了,我又回来了。”

    贾平安觉得脊背发寒,“就一件事,外面传言,说武昭仪和贼子勾结,想除掉王皇后和萧淑妃,这谣言可有来头?”

    “这事……”郑远东皱眉,“为了这等事,你竟然让我冒险出来?你可知若是被人发现了,长孙无忌会把我挫骨扬灰!”

    “那是我阿姐!”

    “你阿姐和我有何关系?”

    “以后想死想活?”

    郑远东萎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治现在最满意的就是武媚,以后郑远东想摆脱卧底的身份,说不得还要借助武媚的力量。

    “我错了。”

    这是个认错爽快的死卧底。

    “先前我出来时,正好柳奭进去,说那些话不是他说的。”

    啧!

    那是谁说的?

    “那你回去吧。”

    郑远东起身,“你就不知道感谢一番?”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有些伤感,“我以为咱们之间的交情无需感谢。”

    我从不知你竟然这般不要脸……郑远东默然拱手告辞。

    贾平安在林子里又站了一会儿,不知怎地竟然有些不舍离去。

    我这是见鬼了?

    贾平安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前世他读初中时,边上有一片树林,而厕所有些远,所以他一下课就往林子里钻,酣畅淋漓的放水之后,浑身颤抖几下,再听听那些学渣们谈恋爱的声音,就作了一首诗:我在阳光下放水,而你们在阴暗中偷窥。

    这以后就养成了见到林子就想撒尿的毛病。

    他解开裤带,酣畅淋漓的放水。

    “这里很幽静,咱们进来吧。”

    擦!

    声音很熟悉。

    我的大长腿。

    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贾平安心中酸痛。

    “无双,这里有人。”

    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很是清脆。

    卧槽!

    原来是宫女?

    贾平安幸而已经穿好了裤子,他缓缓回身,“无双你也来了?”

    那宫女长得颇为小巧,依恋的靠在卫无双的身边,“竟然是武阳伯。”

    你别靠着我媳妇行不行?

    贾平安严肃的道:“本官在此巡查。”。

    等他走后,宫女崇拜的道:“无双,他不但长得俊美,做事还这般认真。”

    卫无双和宫女走了进去,路过那棵大树下时,宫女脚下一滑,“哎哟!怎么湿湿的?”

    ……

    线索断掉了。

    贾平安回到住所,吃饭后就开始洗衣裳。

    “有钱无钱,回家过年……”

    一边洗衣裳,一边扯着嗓子吼,单身狗的日子就是这般滋润,一点都不枯燥。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身为武阳伯,你竟然自己洗衣服,大唐勋贵,以你为耻!”

    贾平安一边搓衣裳,一边随口道:“你身为陛下的身边人,可有人给你洗衣裳?”

    身后那人默然,“咱并非是辩驳不过你,只是不屑罢了。”

    贾平安把衣裳拧干,然后挂在院子里。

    沈丘就站在边上,气息格外的孤寂。

    “请进。”

    沈丘的动作很飘逸,就像是人偶般的飘了进去。

    “可要喝茶?”

    贾平安觉得晚餐油水少了些,想弄一杯油水足的茶水来补补。

    “不必了。”沈丘气息冷冷,“外面谣言四起,陛下令咱来和你一起查。”

    “我今日去寻了人,没找到线索。”

    “那是你蠢!”沈丘淡淡的道:“此事在内不在外,不是皇后便是柳奭。若是长孙无忌等人出手,那便不会是这等手段,必然是逼宫!”

    你怎么就那么像是懂王般的蜜汁自信呢?

    贾平安点头,“此事确实在内不在外。所谓的贼子不过是跳梁小丑,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丘皱眉,“谁是醉翁?”

    娘的,怎么把老欧阳也拉来了……贾平安随口道:“一个酒后喜欢作诗的老家伙。”

    “酒后无德!”沈丘侧脸看着外面,“此事咱以为皇后的嫌疑最大,她与柳奭一内一外,正好谋划。”

    “证据。”

    对付这等面瘫脸,贾平安伸手。

    沈丘摇头,“没有证据,不过陛下曾说过,帝王行事从不需证据。”

    “一起查?”

    贾平安觉得有个高手在身边也不错。

    你想多了!沈丘冷冷的看着他,“你会拖累咱!”

    贾平安指指外面。

    那就看各自的手段吧。

    沈丘飘然而去。

    “下次我把阿福接来!”

    沈丘飘逸洒脱的身姿乱了一瞬,然后再度气质满满。

    上次他潜入贾平安的书房,阿福突然出手,差点把他抓死。

    “此事……看来我要进宫一趟才行啊!”

    贾平安带上一套夜行的装备,换上后,悄然隐入夜色之中。

    他就住在核心区,距离宰相们的住所并不远。

    白天他就踩过盘子,所以此刻轻车熟路的出现在了柳奭的卧室外面。

    他伸手沾些口水,轻轻捅破窗户纸……

    柳奭呆坐在案几前,一杯茶看着冷冰冰的,上面的羊油都凝固了。

    蹲了半个时辰后,有脚步声传来。

    贾平安隐入侧面。

    晚些里面有人说话。

    “柳相,皇后如今艰难。”

    “老夫知晓。”柳奭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你回去告诉皇后,老夫去寻过长孙无忌,他说皇后之位稳如泰山。”

    “可陛下专宠武媚,如今连皇后那边都不去了。宠爱不再,皇后担心会被废掉。”

    “你告诉她要稳住,皇后最要紧的是什么?德行!她自家稳住了,让人挑不出错处来,陛下再宠爱那个贱人,也不能废掉她。”

    “若是陛下强行……”

    柳奭冷笑,“你以为那些宰相都是好说话的?他若是强行废除皇后,长孙无忌他们就会说话。”

    贾平安心中微动:长孙无忌竟然这般许诺?

    是了,他是世家门阀的代表,而王皇后也是世家门阀的代表……

    他们有志一同。

    而阿姐就是个开国功勋的女儿,武氏家族就是个笑话,也就是说,她的背后并无支撑。

    这样的女人若是成为了皇后,不符合世家门阀的利益。

    这是利益驱动,更有武媚坚定站队后,关陇门阀对她的不满。

    而这一切都是李治希望看到的。

    帝王都是负心汉!

    来人告辞,贾平安也准备开溜。

    他刚想走,就觉得头顶有人影闪动。

    淦!

    他抬头准备出手,就见到了正挂在边上,在整理自己一头秀发的沈丘。

    ……

    晚安!

第451章 平安却更胜一筹

    沈丘的头发很乌黑,而且打理的一丝不苟。

    此刻他倒挂在卧室的侧面,伸手捋了一下头发,随后悄无声息的落下。

    二人摸了出去,晚些在外面会和。

    “今夜并无价值。”

    沈丘有些失望。

    “价值很大。”

    今夜贾平安收获很大,间接证实了长孙无忌对阿姐的态度,这对以后帮助颇多。

    夜风吹过,吹起鬓角的长发,贾平安觉得很是舒爽。

    沈丘微微皱眉,按住了飘动的长发,“明日咱会去长孙无忌那边查探,你莫要跟着,否则被发现了咱无法救你。”

    “我跟着?”

    “难道不是?”

    沈丘不等贾平安反唇相讥就飘然而去。

    第二日,贾平安求见阿姐。

    大清早武媚就带着孩子在收拾东西。

    “晚些我要跟着陛下出去转转,你也得去。”

    武媚见他穿的随意,就吩咐道:“给平安拿粉扑扑,好歹白嫩些。”

    贾平安举手,“阿姐饶命,我发誓不弄这个。”

    武媚叹息,“有的男儿傅粉,看着白嫩,气质不凡,你为何不肯?”

    “难受。”

    贾平安一句话了结了此事。

    “上次陛下给的玉佩拿来,你看看你,这般俊美的男儿,出门连玉佩都没有,如何见人?”

    贾平安无奈被摆布了一番。

    “说吧,何事?”

    武媚把孩子递给了周山象,和贾平安到边上说话。

    阿姐果然是慧眼如炬!

    贾平安说道:“阿姐,那一日皇后和萧淑妃出宫玩耍是谁的建议?”

    武媚摇头,“此事我也不知。”

    她突然转身看着另一个方向,“此事应当是在路上,或是在长安时就定下了。”

    贾平安就是这般想的,所以才想从源头来查。

    “宫中倒是简单,宫外谁联络的?”武媚的嘴角微微翘起,“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不会干这等事,他们只会直接寻了陛下施压,让他把我镇压了。那么……是柳奭,还是谁?”

    阿姐果然是洞若观火,那两个女人折腾的越厉害,以后就越倒霉。

    “昭仪,陛下来了。”

    李治此刻年轻,步履矫健,昂首挺胸,见贾平安在,就说道:“该出发了。”

    这语气……好像有些不对劲,不像是皇帝和嫔妃,更像是两口子。

    但贾平安知晓这里面的事儿不是自己该过问的,也揣摩不透。

    李治目光扫过他的腰间,看到了自己才将给了武媚的玉佩,嘴角微微抽搐。

    “你进宫所为何事?”

    李治的语气不大好,贾平安觉得不是因为避嫌,而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不同的一面。

    “臣是来向昭仪求助。”

    “那件事?”

    “是。”

    李治淡淡的道:“外面定然是柳奭。”

    他竟然这般笃定?

    武媚此刻丢掉了事儿,和李治走在前方,贾平安跟着后面,觉得自己就是一颗超亮的大灯泡。

    “见过陛下。”

    王皇后和萧淑妃联袂而来,看样子先前就在一起。

    虽然是盟友,但你不能明着来啊!

    明着来就是结党,后宫结党历来都是大忌,皇帝会毫不客气的敲掉其中的一个。你要说什么宫斗,得了吧,皇帝一巴掌全给打没了。

    武媚和王皇后她们之间的争斗不是宫斗,而是世家门阀和皇帝之间的角力缩影。若是李治愿意,此刻就能一巴掌把萧淑妃给扇没了。

    你要说帝王的宠爱,对于老李家的帝王来说,除去长孙皇后之外,其他的女人只是个玩意儿罢了。你要说什么情义,抱歉,老李家的帝王没这个玩意儿。

    直至到了李隆基才破例。这位帝王之前就是个渣男,但在把儿媳妇扒拉到手中之后,从此双宿双飞,堪称是专宠。

    李治不是李隆基,此刻的武媚不是在宫斗,而是在和世家门阀的代表厮杀。

    出了后宫,百骑和千牛卫在等候。

    帝王出行,三个女人跟在身后,周围被人簇拥着,要想行刺堪称是地狱难度。

    所以贾平安并未把安全问题放在首位,而是在盯着王皇后身边的几个心腹。

    谣言已经造了,但照目前来看半点用处都没有,那么下一步该如何,贾平安确信王皇后会和外界联系。

    蔡艳就跟着边上,回身见贾平安盯着自己,就冷哼一声。

    丑女人!

    贾平安目光转动,看到了自己的大长腿。

    蒋涵难得出来一趟,兴致颇高,不时指指点点的。卫无双也很开心,难得的露出了少女的一面。

    萧淑妃看着有些闷。

    姜红衣和孙怡在她的左右,低声说着些什么。

    重臣们在前方等候,大家见礼,李治笑道:“今日君臣同乐,诸卿只管随意。”

    众人都笑吟吟的,许敬宗说道:“要不……作诗助兴?”

    气氛马上就下降了一个点,上官仪神色从容,但心中一万句MMP定然是喷向了老许。

    他看了贾平安一眼,贾平安目光转动,分明心思就没在此处。

    李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禁微微一笑。

    皇后上前,和皇帝并行,微笑着说道:“今日天气真好。”

    以后的老夫老妻大抵就是这般:两口子坐着一言不发,各自玩着手机。突然发现这种情况不大好,就想说句话,想来想去……

    今天的天气真好。

    李治和王皇后现在连相敬如宾都谈不上,所以见她上前,柳奭就在暗中观察。

    李治含笑点头。

    咦!

    看着帝后的感情还不错啊!

    柳奭的心情顿时暴爽。

    贾平安看到了这一幕,觉得柳奭不了解李治。

    这就是一个海王,什么感情……你和他谈感情,他会和你谈利益。

    柳奭的目光一转,贾平安无意间跟随……

    萧淑妃面无表情的看了柳奭一眼。

    嘭!

    贾平安只觉得看到了一种默契。

    这是什么节奏?

    他微微垂眸,悄然退后,让明静站在自己的身前。

    “你想做什么?”

    明静有些紧张。

    “公主来了。”

    哪个公主?

    众人纷纷回头,贾平安忍着,就站在明静的身后,死死的盯住了柳奭和萧淑妃二人。

    明静回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你……我是女冠,你想都别想。”

    “你想多了,我对太平没兴趣。”

    “太平……”明静低头看看自己的凶,顿时就怒了。

    “你!”

    “住口!”

    贾平安看到了!

    柳奭给了一个眼色,而萧淑妃板着脸,可却微微颔首。

    相隔十余步,所有人都在看着后面,就这两人在相对而视。

    我就是黄雀!

    贾黄雀的心跳有些快。

    柳奭竟然和萧淑妃在使眼色,这是几个意思?

    男女之事是不可能的。

    王皇后也不可能把自家舅舅的关系介绍给萧淑妃这个曾经的死对头。

    那么……

    贾平安看到了柳奭眼中的一抹冷漠。

    这是啥意思?

    怎么就像是吃干抹净后跑路的意思呢?

    这时萧淑妃回头,贾平安很自然的回头。

    一袭红裙,烈焰般的红唇,高阳手中握着小皮鞭疾步而来。

    李治笑道:“朕让你一起来,你偏生要自己来,路上可还好?”

    高阳目不斜视,“哪个贼子敢来打我的主意,回头都打杀了。”

    姐弟二人寒暄几句,随即高阳就跟在旁边一起游玩。

    晚些回去,贾平安发现姜红衣拖在了后面。

    这是想做什么?

    方便?

    皇帝出行,自然不可能随便寻个树林子去解决私人问题,跟着的宫人就带着马子,想上了,有人在周围拉上帷幔,你就坐在马子上安心解决问题,边上还有宫女拿着厕筹,甚至还有熏香。

    但能享用马子的是贵人,姜红衣这等女官若是内急,多半是结伴在某个地方解决。

    贾平安走到了边上,勾搭住李敬业的肩膀。

    “兄长。”

    李敬业抱怨道:“这里真无趣,没长安好玩。”

    你就想看胡女甩屁股!

    贾平安借着他宽厚的身板,不时回头看一眼。

    姜红衣渐渐的拖到了后面,没人关注一个女官去解决问题,大队继续回去。

    贾平安从侧面绕到了后面,就见姜红衣进了一个林子。

    莫非是解决问题?

    很膈应啊!

    而且容易长针眼。

    贾平安很纠结。

    要不要去看看?

    他刚想摸上去,就见一个小吏从另一面进了林子。

    卧槽!

    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贾平安一边解裤带,装作是进去放水的架势,一边默默观察着左右的情况。

    左右无人。

    贾平安悄然进了林子。

    林子有些密,而且还带着坡度,不小心容易弄出动静来。

    贾平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去。

    前方就是那个男子。

    男子在左顾右盼,突然猛地回头。

    贱人!老子早就在防着你的这一招……贾平安迅速躲在一棵树的后面。

    再冒头时,他看到了姜红衣。

    姜红衣看着有些紧张,急匆匆的跑过来,喘息道:“陛下对她依旧亲密。”

    这说的是阿姐吧。

    这事儿竟然是萧淑妃弄的?

    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叛变了!

    男子平静的道:“相公说了,安心。此等事乃是积累,一步步的让陛下厌弃了她。而且此事后续还有些手段,不会无用。”

    姜红衣叹息一声,“淑妃很生气,说柳相公无谋。”

    果然是柳奭!

    不管是李治还是阿姐,在谣言出来后,都一直判定宫外的是柳奭。

    为何?

    贾平安不解。

    “我回去了,转告萧淑妃,淡定。”

    姜红衣目送他远去,突然呸了一口,骂道:“贱狗奴,等淑妃做了皇后,让你吃屎!”

    你真粗俗!

    贾平安在想自己突然蹦出去能不能把姜红衣吓疯。

    姜红衣突然打个寒颤,“这里冷飕飕的,莫非有鬼?”

    她惊惧的看看左右,然后转身就跑。

    有个屁的鬼!

    贾平安笑着,估摸着姜红衣已经走远了,这才准备回身。

    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

    是拉弓弦的声音。

    贾平安头皮发麻,毫不犹豫的一个扑倒。

    哚!

    箭矢钉在了树干上。

    贾平安双手一撑就弹了起来。

    后面,一个脸色灰黑的男子已经收了长弓,转身就跑。

    贾平安拔刀紧追不舍。

    这里是下坡,地面不时有些不平之处,速度提不起来。

    前方是更深的密林。

    若非是跟踪了那二人,贾平安现在就能长啸示警,引来周围军士的关注,进而围捕此人。

    可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前方人影闪过,接着有东西飞了过来。

    贾平安侧身低头。

    那东西飞过去,砸在了树干上。

    呯!

    树皮炸裂,树身都多了一个小坑。

    那东西碎裂散落,竟然是石头。

    贾平安想到的是王琦那个被爆头的手下。

    李恪的人!

    他回身,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娘的!

    要想抓捕这等好手,就得提前布下圈套,随后合围。

    下次一定要小心,最好把李敬业带在身边保平安。

    他出了林子,竟然看到前方有人在等候自己。

    “老邵?”

    邵鹏板着脸,“昭仪寻你有事,你这是去了何处?方便也用不着这么久吧。”

    “腰子不虚就久。”

    这个……邵鹏想起自己最近放水很快,就有些纠结。

    “不会吧?”

    果然,只要是男人,不管是有没有淡都忍不得肾虚。

    “所谓迎风尿十里,这便是极为强大了。若是顺风尿湿鞋……”

    邵鹏不禁低头看看鞋子。

    “老邵,你不会……”

    贾平安没想到邵鹏竟然也会肾虚。

    邵鹏淡淡的道:“咱没这回事。”

    二人回宫,武媚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正在喝茶。

    贾平安在想大唐妇人为何丰腴,莫非和经常喝茶有关系?

    想想,一个妇人没事就喜欢喝各种配料熬煮的茶汤,那不就是在进补吗?

    武媚起身,“你可有所得?”

    说不说?

    说了萧淑妃就要进入阿姐的打击范围。

    可不说又不地道。

    阿宝……

    贾平安脑海里转动着各种念头,然后不过是一瞬罢了。

    我是个正直的人!

    “阿姐,先前我看到了姜红衣和人联络,那是柳奭的人。”

    武媚诧异了一下,旋即就冷静了下来,“她图什么?皇后之位?那不是她所能企及的。”

    萧淑妃,你要争气啊!

    武媚沉吟着,良久,“那么便是萧淑妃与柳奭勾结,刚到这里就主动邀请皇后出游。皇后……”

    贾平安听到了些冷漠之意。

    “这个女人如今威权全无,就靠着太子和长孙无忌等人支撑着,在柳奭的眼中大概也是无用之极。不过柳奭别无选择,只能尽力保住她。”

    武媚突然微微一笑,“陛下那边也派了人去查探,如此,你跟我去一趟。”

    阿姐这是想做什么?

    贾平安左想右想,就想到了邀功。

    晚些到了李治那里,他看来有些疲倦,身着便衣靠在榻上,身前便是沈丘。

    “……奴婢先前趁着无人,就去了柳奭的卧房,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他与别人的书信里大多都是安慰,说皇后有长孙相公等人的支持,还有太子在手,当无碍。”

    “蝇营狗苟,成不了大器!”

    李治抿嘴,“那事可查出来了?”

    沈丘低头,“书信中找不到痕迹。奴婢在想,多半是皇后所为。”

    舅舅和外甥合谋,这个可能性最高。

    李治的眼中多了厌恶之色,“那个女人成日就知道争权夺利,为那些人进言……愚不可及!”

    沈丘不敢插话。

    “此事要抓紧。”李治拿起了文书,“朕不知晓背后之人,如何能应对?贾平安那边可有发现?”

    “昨夜他和奴婢想到了一处,都去了柳奭那里窥听,今日他跟着出行,应当没有发现。”

    “他还有事在身,如此你这里要抓紧。”

    “是。”

    沈丘躬身准备告退。

    “陛下,武昭仪来了,还有武阳伯。”

    二武吗?

    李治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果然是姐弟!

    他微微颔首,王忠良出去把他们迎了进来。

    “陛下。”

    武媚行礼,见沈丘默然,就说道:“那事可有了结果?”

    阿姐这是想先试探,若是他们得了结果,那么就换一个邀功的法子。

    李治摇头,“并无发现。”

    他皱眉看着贾平安,“宫中安全,你那里从明日开始就专注此事。”

    你小看了我的阿弟!

    武媚淡淡的道:“此事倒是有了个消息。平安一直怀疑萧氏,于是先前出行就一直盯着她身边的姜红衣……”

    开始我没怀疑萧淑妃啊!

    更没有什么盯着她的身边人,若非是柳奭和她使眼色,这事儿也不会被我发现端倪。

    阿姐这番美化,让贾平安顿时就多了几分光彩。

    “随后他跟着姜红衣,发现她和人密谋,言辞间谈及了柳奭,另外,陛下英明,并不相信那番谣言,萧氏很是恼怒。那人说要一步步的来……”

    竟然是萧淑妃?

    李治皱眉,“她为皇后出手,定然是有条件,柳奭能给她什么报酬?后位?那是痴心妄想。那么是什么?”

    武媚轻声道:“此事不着急,既然知晓了是她,那么后续慢慢查就是了。”

    李治的眼中有厌恶之色,“那个贱人!”

    武媚轻声劝解,“此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成。外面那些人不省心,咱们宫中可不能自乱阵脚,看着就是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大局观的不多,而武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污蔑你,你却为了大局而罢手,朕很是欣慰。”

    李治笑着拍拍她的手。

    这是要当众秀恩爱?

    贾平安刚想告退,武媚看了沈丘一眼,“陛下曾说沈丘身手出色,此次也让他出手去查探。如今看来,平安却更胜一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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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臣愿意去解决此事

    沈丘自视甚高,甚至是有些自恋,这一点贾平安从他那永远都保持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就看出来了。

    自恋的人多半自傲,加之身手了得,一般人哪里会在他的眼里?

    谣言一起,李治就令百骑和沈丘并肩查探。但沈丘孤傲的拒绝了联手的建议,选择了独行侠的方式。

    他轻松的去打探了柳奭那边的消息,甚至还查看了书信,堪称是艺高人胆大。

    在他看来,贾平安最多也就是在外围打探一番,比如说去寻找那些贼人。

    可贾平安反手就寻到了萧淑妃。

    李治看了贾平安一眼。

    他觉得沈丘更胜一筹,但却被事实打了脸。

    领导被打脸,你最好的反应就是悄无声息的消失,让他一人独自去舔伤口。

    贾平安告退。

    武媚也很眉眼通透的走了。

    李治突然笑了起来,“媚娘这是想说……她的阿弟比你强,她的眼光比朕的好。沈丘,你说可是?”

    沈丘跪下,“奴婢无能。”

    李治看了他一眼,“做事要认真。”

    沈丘低头,“是。”

    “萧氏那边究竟让柳奭答应了什么条件,要去查探。”

    “是。”

    李治摆摆手,沈丘起身告退。

    走出大殿,风吹乱了沈丘的头发,他皱眉压住。

    身后的王忠良悠悠的道:“莫要小看了贾平安。”

    沈丘抿嘴,“咱从不小看谁。”

    只因除去皇帝之外,谁在我的眼中都是蝼蚁!

    王忠良笑了笑,“小心无大错。”

    “胆怯!”

    王忠良被梗了一下,“如此咱就拭目以待了。”

    “等着就是了。”

    沈丘飘然而去。

    王忠良回到殿内。

    李治在看文书,看的很是津津有味。

    王忠良在边上百般无聊,就盯着地面看。

    地面那些无意间形成的纹路,在他的眼中渐渐多了含义,比如说脚边的一圈就像是一张人脸,正在冲着他嘲笑。

    “萧氏那边的人,从此刻起,不得靠近朕。”

    王忠良刚一脚踩在那团纹路上,闻言赶紧应了。

    ……

    “兄长。”

    李敬业来了。

    贾平安刚沐浴出来,见他穿着整齐,就问道:“这是准备去哪呢?”

    李敬业挤挤眼睛,“兄长,今日得闲,咱们下山去吧。”

    贾平安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鲁智深蹲山上的庙里许久了,突然一日喊道:“这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下山去转转。”

    “也行。”

    大队人马刚进驻万年宫,蒋涵的事儿不少,卫无双也跟着受累,没法出来。

    而高阳……这个疯女人,大清早就说是去打探附近的地形,过几日和贾平安去打猎。

    我要不要带上被褥?

    贾平安屈辱的想着。

    二人出去,竟然发现了不少人,官吏有,军士也有,百骑和千牛卫的都有。

    来到山上,皇帝享受,臣子们也得跟着沾光才行,所以才有了轮换制度。

    今日轮休的不少人都在往山下去。

    路上遇到了几个千牛卫的和李敬业打招呼。

    “敬业,山下有胡女。”

    李敬业笑的很是开心,“是啊是啊!”

    那人冲着贾平安拱手,“见过武阳伯,听闻武阳伯师从鬼谷子,兵法无双,不知何时能请益一番?”

    鬼谷子?

    这是哪跟哪?

    贾平安含糊以对,“就是自己胡乱琢磨的。”

    这人一脸惊叹,“自己琢磨的就这般厉害?”

    他靠拢了些,“若是肯教授,我便拜在武阳伯的门下,以后为武阳伯养老。”

    贾平安看看他的大胡子,“你这个……”

    “滚!”

    李敬业一脚把他踹开,“回头操练弄死你。”

    这人笑道:“回头山下我请客,胡女随便武阳伯挑,若是想联袂也成。”

    联袂……

    这货还是个老司机。

    贾平安笑着打哈哈。

    他突然发现前面一人眼熟。

    那不是孟亮吗?

    我去!

    这个舔狗竟然也想做海王?

    他们的脚步快,没几下就和孟亮并肩。

    看到孟亮神采飞扬的模样,贾平安不禁倍感欣慰。

    “武阳伯?”

    孟亮眼前一亮,“我听闻山下有一家做的好衣裳,这便去给娘子带一件。武阳伯可是也去买东西?”

    哎!

    贾平安摆摆手,脚下加快,很快就把他甩在了后面。

    那些军士在前面追打玩闹,就这么一闹腾,到了山下发现一点都不累。

    山下还有军营,此刻竟然已经成了集市,当地百姓自发在周围摆摊设点,各种特产小吃,甚至还临时搭建了茅屋,酒肆、青楼一概俱全,堪称就是一个小型东西市。

    几个官吏在巡视,这便是临时市令,管辖这个临时集市。

    那么多人聚集在天台山附近,吃喝拉撒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而且皇帝在此一待就是几个月,那些健壮的将士难道这几个月就吃素?

    所以这个市场就这么不伦不类的开了起来。

    “兄长,长安的商人都跟来了。”

    走进市场,两侧都是摊位,再过去都是茅屋。

    所谓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商人。长安的商人,附近的商人都来了。

    “兄长,有些饿了。”

    “吃馎饦吧?”

    二人寻了一家馎饦店,店主一边煮馎饦,一边得意洋洋的吹嘘,“我这馎饦可不简单,学的是武阳伯的手艺,这汤用的是豕骨熬煮,鲜香无比。这馎饦筋道,加了我秘制的酱料,吃了你就舍不得走。”

    “来两碗。”

    李敬业和贾平安大马金刀的坐下,店主高声应了,“客人稍待,这里一碗后就来。”

    晚些馎饦上来,热气腾腾的。

    汤看着不错,馎饦也不错,上面有切片的五花肉,看着颜色颇深,估摸着是学的卤肉。

    店主回去抓了一把葱花,“客人稍等,没这东西可没法吃。”

    手松开,轻轻的甩动,翠绿的葱花就落在馎饦上面,被面汤一激,顿时香气扑鼻。

    这店主看来还是有些意思。

    贾平安尝了一口,味道竟然意外的好。

    “不错不错。”

    店主得意的道:“不是我吹嘘,那年我去了长安城,见到武阳伯他老人家去上衙,就诚心请教了如何做馎饦。武阳伯就一个字,汤!”

    李敬业抬头看着贾平安。

    贾平安摇头。

    这啥时候的事?

    “店家,来一碗馎饦!”

    来的竟然是程达。

    贾平安吃完,和李敬业继续溜达。

    前方左侧有几间茅屋,外面站着几个胡女,正在冲着路人抛媚眼。

    她们穿的不错,肚皮露在外面,还轻轻摇摆着。

    “兄长,那胡女甩的真好看。”

    李敬业两眼放光,盯住了一个正在扭腰送胯的胡女,贾平安干咳一声,“我在附近转转,晚些来寻你。”

    李敬业冲了过去,一把拽住那个胡女,竟然就来了个公主抱。

    这货!

    贾平安摇头失笑。

    他在附近转了转,买了些东西,准备回去送给侄女,还有给大长腿和苏荷的礼物,以及高阳。

    海王的日子其实很紧张,但人就要这股子紧张的气息才能活的精神抖擞。

    前方有人在围观。

    “……红花向阳开,引得翠鸟来。山中泉水清,晚霞映入怀。”

    这是地方小曲,只是那少女唱的格外清脆,让人忍不住想仔细听听。

    贾平安看人太多,就不想去凑热闹。

    “给耶耶唱一曲!”

    有人砸钱,让贾平安想到了后世的娱乐场所。

    “唱什么?”

    贾平安虽然没看到少女,却通过这个声音勾勒出了些。

    “我先来的!”

    “先你娘!”

    “怎地?你千牛卫要和我百骑动手不成?”

    “这里是山下,动手就动手,耶耶怕你不成?”

    这群人精力旺盛,不发泄出来就是祸害。

    人群散开,那小娘子和乐师有些害怕,抱着自己的东西瑟瑟发抖。

    两帮子人剑拔弩张,但都知道分寸没动刀子。

    有人无意间侧身一看,赶紧嘀咕了几句。

    千牛卫的和百骑的人都看到了贾平安。

    打架可以,但不要当着上官的面,否则上官把规矩搬出来,不管你哪边的,都逃不过责罚。

    “见过武阳伯。”

    百骑的上前行礼。

    那小娘子眼前一亮,不禁盯着贾平安。

    “耶耶给钱了,唱!”千牛卫的得意洋洋。

    百骑的咬牙切齿。

    那小娘子突然冲着贾平安福身。

    “可是武阳伯吗?”

    这小娘子难道也听过我的名字?贾平安点头。

    小娘子欢喜的道:“以前就听闻武阳伯的诗,今日一见,竟然这般威严,奴这便为武阳伯唱一曲。”

    千牛卫的一群人憋在那里,想走吧,回去山上无聊,下次不一定有这等清秀的小娘子唱曲了。

    于是都厚着脸皮,等着蹭歌。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少女多情,含羞带怯的看着贾平安,格外动人。

    贾平安赞道:“唱的别有一番味道。”

    他不好多留,随即离去。

    回到原先的地方,李敬业已经出来了,正蹲在边上喝水。

    但在另一边,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怎么那么眼熟?

    程达!

    程达顺着边上慢慢的溜了过去,而身后出来一个胡女,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继续吆喝甩屁股。

    这个闷骚!

    ……

    “淑妃,皇后来了。”

    正慵懒躺着的萧淑妃起身,不屑的道:“她整日慌慌张张的,怪道自家舅舅都看不上她。”

    她坐直了身体,王皇后也进来了。

    二人相对坐下。

    王皇后看了她一眼,在那浓密的秀发上多停留了一瞬。

    “先前陛下得了几篓好果子,自己留了些,其它的尽数给了那个贱人。”

    这个锱铢必争的是皇后……边上的姜红衣觉得自己真是开眼界了。

    “那个贱人!”萧淑妃的眼中多了恨色,“也不知她究竟有什么好,竟然引得陛下这般神魂颠倒。”

    王皇后冷冷的道:“女人能有什么好?不就是那些,你我难道不会?”

    萧淑妃看着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捂嘴道:“有的你还真的不会。即便是会,你也会端着架子不肯做。所以陛下自然不喜欢你。”

    这个贱人,该死!

    王皇后心中冷笑,“皇后当端庄,若是轻佻,国体何在?”

    “哟哟哟!还国体!”萧淑妃轻蔑的道:“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哪和国体扯上了?我说句粗俗的,男女之间,除去那事还有什么?陛下喜欢我也是为此,不喜欢你,多半是你古板无趣。”

    打人不打脸啊!

    王皇后恨不能一爪抓烂这个贱人的脸,但为了自己的谋划,只能忍了下来。

    “那边的李弘最近有人说什么聪慧,还孝顺。小小的孩子哪知道什么孝顺。你要不就带着许王去转转,好歹压压她的气焰。”

    “太子为何不去?”萧淑妃冷笑道。

    “太子若是出事,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皇后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

    等她走后,姜红衣说道:“淑妃,此事管它的,让皇后自己去折腾。”

    “她最后一句是对的。”萧淑妃茫然的道:“若是太子被废,皇后顷刻间就风雨飘摇。而我……你要知道,陛下以前专宠我,可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宠爱。”

    姜红衣低声道:“淑妃,只要陛下回心转意,后位未必不能争一争。”

    萧淑妃摇头,“你不懂,陛下看我的眼神中从未有那等尊重,我知晓自家在他的眼中就是猫狗,喜欢了就搂着宠溺一阵,厌烦了就丢在边上,不小心挡住他的路了,他一脚就会踹开……”

    “淑妃!”姜红衣见她眼中含泪,不禁心中一震。

    萧淑妃笑道:“这便是女人。太子一废,皇后必然也不复存在,而我……你要知道,武媚盯着的是皇后,若是皇后不在了,她盯着的就是我。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让皇后去顶着?等她们斗的不可开交,我就在边上看着,说不得还能有渔翁得利的机会,到了那时……兴许还能一窥后位。”

    淑妃竟然有这等谋划?

    一直以来,萧淑妃给姜红衣的感觉就是跋扈,好像是没头脑的那种。

    可今日一番话让她知道,若是没头脑,萧淑妃怎么能在武媚进宫前一直霸住了皇帝。

    “淑妃,最近贾平安经常进宫去见武媚,二人怕是在谋划着什么。”

    “那个小贼!”萧淑妃咬牙切齿的道:“他原先是我的人,可后来却投靠了武媚。”

    呃!

    这话不对吧。

    姜红衣知道武媚和贾平安以姐弟相称可是在进宫之前,萧淑妃这话有些泄愤的意思。

    但……

    晚些,姜红衣去办事。

    她行走在宫中,想到的却是萧淑妃的懊恼。

    “我一直小看了那个小贼,原先只当他是个取乐的东西,说说故事什么的,可没想到他的手段竟然不错,还是个大才。此等人……若是当初我笼络一番,说不得此刻便是我在宫外的助力。”

    贾平安如果是淑妃的人,那会是什么局面?

    姜红衣突然止步,她看到了前方正在巡查的贾平安。

    脑海里同时有个念头。

    贾平安若是淑妃的人,百骑统领必然坐不稳。

    这个念头来的莫名其妙,但却根深蒂固。

    她有些沮丧。

    贾平安也看到了她,这个女人上次和柳奭的人在林子里见面,贾平安跟着,差点被李恪的人做了渔翁。

    二人相对一视,姜红衣冷哼一声,昂首而来。

    这个女人狠毒,萧淑妃闹腾什么邪祟的时候,这个女人几度逼迫贾平安,差点让他无法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贾平安突然对她笑了笑。

    他为何对我笑?

    姜红衣心中一怔,仔细看了贾平安一眼。

    贾平安突然收了笑容。

    包东诧异的道:“武阳伯,那女官在盯着你看。”

    我盯着他看?

    姜红衣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昂首而去。

    这个女人去何处?

    贾平安使个眼色,“去跟着。”

    有百骑跟了去。

    “武阳伯,陛下召见。”

    贾平安进宫,宰相们也在。

    李治颔首,“说说吧。”

    褚遂良说道:“逻盛炎突然请见臣,说大唐给的兵器钱粮太少。”

    “他说……”褚遂良看了贾平安一眼,“他说武阳伯对南诏颇有敌意,可见大唐对南诏的心不诚,若是如此,南诏宁可独自抵御吐蕃人的爪牙。”

    逻盛炎为何突然翻脸了?

    贾平安想到了那日的见面,逻盛炎刚开始颇为主动,大概是觉得大唐不敢舍弃南诏这个挡箭牌,随后被他一番话试探出了来意,后续并无问题啊!

    敌意,那天逻盛炎是说过这话,但那是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当不得真。

    “……那本是鸿胪寺之事,贾平安却横插一脚,如今事情麻烦了。”

    褚遂良颇为不满的道:“若是南诏生出了怨气,悖逆了大唐,陛下,西南糜烂就不远了。”

    贾平安冷冷的道:“那逻盛炎定然是在虚张声势。”

    所谓独自抵御吐蕃的爪牙,就是在暗示大唐:若是大唐不再支持南诏,那么南诏也会自行寻找出路。比如说吐蕃人。

    南诏投靠吐蕃,得了吧,贾平安对他们的心思一清二楚,南诏的目的就是一统其它五诏,建立一个国家。

    若真是要投靠,那还不如投靠大唐!

    这些事儿后世的历史上记载的很清楚,所以贾平安心中颇为镇定。

    “虚张声势?这是国之大事!”褚遂良怒了,“陛下,武阳伯此举坏了南诏的局势,臣请严惩。”

    “褚相怎知南诏局势就坏了?莫非能预知后事?”

    褚遂良书法顶级,但对于这些事儿却只是普通。而若论对南诏的想法,满朝谁都比不过贾平安。

    褚遂良突然微笑,“如此,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臣请此事让贾平安去办。”

    事情一旦被你贾平安弄坏了,回过头褚遂良就能收拾你!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

    “陛下,臣愿意去解决此事。”

第453章 大唐丢不起这个人

    贾平安当即接下了此事。

    回到百骑后没多久,朱韬就来了。

    “此事我也颇为不解,那逻盛炎为何突然翻脸。”

    朱韬的经验是很丰富,可……

    “但凡这等商议,一旦决断了就不能反悔,否则朝令夕改,以后你把条件说的天花乱坠也无人搭理。”

    这便是外交规则!

    你代表着一个国家或是一方势力去谈判,答应了什么条件就是什么条件,咬牙都得去做了。

    这便是国家信用。

    若是你经常朝令夕改,那么外界对你的各种对外政策自然就失去了信任,不论你说什么,都是听其言,看其行。

    这便是失去信用的后果。

    “此事我与你一起应对。”

    朱韬很果断。

    “多谢朱少卿。”

    老朱是个纯粹的外交人,醉心于各国事务。

    等他走后,程达皱眉道:“南诏那边我也听闻过,那里说是气候不同于中原,民风彪悍,那使者既然是南诏首领的儿子,定然不会轻易低头,武阳伯,此事不该接。”

    “胆小!”明静鄙夷了程达的稳,“那个什么逻盛炎既然盛气凌人,那便威胁就是了。难道大唐还怕了他们?”

    那边多山!

    真正被平定还是在大明开国初期。

    大唐后来几度出兵西南,结果损兵折将,国势越发的衰微了。

    这让贾平安想到了一个地方:交趾!

    明初大明对交趾的统治并不稳当,当地豪族频繁揭竿而起。没办法,大明只能不断出兵,渐渐的交趾就成了大明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让大明不断失血,最后只能舍弃。

    南诏这个地方邪性,所以贾平安也不敢建言出兵攻打。

    再说了,现在那地方偏僻,若非靠着吐蕃的另一边疆土,大唐压根就不带多看一眼的。

    “……若是我出手,定然是十万大军南下,随后灭了六诏。”

    “明中官高见。”

    百骑之耻在拍马屁。

    明静有些小得意。

    “武阳伯以为如何?”明静觉得自己有些名将的天赋,就想请教这位厮杀汉。

    “然后呢?”贾平安随口问道。

    他在琢磨着此事。

    六诏以洱海为界,亲近吐蕃的五诏一会儿说俺对大唐忠心耿耿,哄些好处回去,一会儿又说吐蕃欺人太甚,求大唐做主。靠近大唐这一边的蒙舍诏因为在五诏之南,所以也被称为南诏。

    那五诏和南诏是死对头,而且他们的身后有吐蕃的支持,所以和南诏一直争斗不休。

    大唐不可能放弃南诏,那样会导致西南局势失衡,这应当就是南诏首领细奴逻有恃无恐的原因所在。

    南诏不存,那五诏就会在吐蕃人的支持下袭扰大唐,到时候西南就会成为一道不断流血的伤口。

    以上才是南诏的底气!

    “然后?”明静说道:“然后就一扫那片地方。”

    “然后呢?”

    贾平安突然就笑了起来。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

    纸上穆桂英明静说道:“然后就大获全胜。”

    “大唐可要驻军?”

    呃!

    明静想了想,“应当要的吧。”

    还不算是太蠢。

    “驻军的话,每年的补给如何给?另外,当地并未臣服,将会不断起事,驻军为此必将焦头烂额,怎么办?”

    你就不会直接说吗?

    明静硬着头皮道:“那要不就不驻军了。”

    “不驻军?”贾平安摇头,“所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么一块好地方却无人统领,自然会有人出头,如此一番厮杀后,那些骄兵悍将往何处去?”

    那么复杂吗?

    不出兵,这便是大唐此刻的底线。

    高丽、吐蕃、突厥残部、乃至于西域势力,这些才是大唐关注的地方。而此刻近乎于半蛮荒地带的西南,就是个鸡肋。

    你就不能说个答案?

    明静装作是看消息,实则在盯着贾平安。

    “武阳伯,有人求见。”

    来的是高阳的身边人。

    “公主说明日天气不错。”

    这是要交公粮?

    “去打猎!”

    你不能一次说完吗?

    贾平安有些不满。

    程达在看着他。

    明静也在看着他。

    你这个是旷工,脱岗!

    还要不要脸了?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搭理。”

    贾平安的答案让明静愕然。

    “不搭理?”

    “对。”

    ……

    “要想一统五诏,兵器至关紧要,唐人的兵器锋锐耐用,而且还多,咱们若是能再弄五千精锐出来,那便有把握了。”

    逻盛炎在和随从议事。

    “可唐人若是不答应……”随从想到了那天态度强硬的贾平安,“那位武阳伯看着很是冷漠。”

    “那又如何?”

    逻盛炎笑道:“既然知晓了大唐的底线,那咱们还怕什么?”

    第二日,逻盛炎起床,随口问道:“鸿胪寺的还没来人?”

    随从摇头,“一直没人来。”

    这不对啊!

    他都暗自威胁了,鸿胪寺为何没反应呢?

    少说也该安抚,到时候再谈条件。

    “那个武阳伯呢?去问问。”

    逻盛炎从容的道:“那日他无礼,于是我便把不和的缘由弄在了他的身上。大唐对西南并无要求,唯一的要求便是不生事。可我们若是不管,大唐会担心那五诏在吐蕃人的指使下袭扰西南,甚至吐蕃会不会出兵西南?这些都是他们为之担忧之处,所以我们怕什么?”

    使者不能随意走动,但这里是天台山,偶尔要求去逛逛也没事。

    有人去打探消息,晚些回来。

    “那武阳伯跟着一个红裙女子出去了,听他们说是什么公主。”

    这是去保护吧?

    不对,公主没资格要一个武阳伯来保护,那么……

    “他们神色如何?”

    若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那便说明威胁起作用了。

    “看着很是轻松,甚至……我看到那公主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爱慕。”

    随从霍然起身,“这是去出游呢!看来那贾平安并不担心。”

    “镇定。”逻盛炎微笑道:“这只是开始,要看谁更镇定。他出去游玩,这便是作态,等着看吧。”

    ……

    天台山风景宜人,堪称是山清水秀。

    沿着山路缓缓而行,吸一口气都是满满的大自然味道。

    偶尔路边有小瀑布,或是山泉,或是潺潺流淌的小溪,静谧如空谷幽兰般的水潭,或是蜿蜒的小河……

    鸟鸣啾啾,空山迷雾。

    “下雨了!”

    高阳一脸急切。

    天可怜见,这是雨?

    贾平安伸手,这分明就是薄雾。

    “这里有个山洞!”

    高阳拉着贾平安进了一个山洞,随行的宫人把毯子铺好,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甚至连马子都有。

    这太奢靡了。

    高阳坐下,“你们就在附近玩耍。”

    众人应了,洞内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高阳拿出一小坛子酒水,倒满酒杯,给了贾平安一杯,然后举杯,媚眼如丝,“郎君。”

    雾气不断弥漫着,有时浓郁,有时淡薄;有时一阵风吹过,雾气急促的摆动,忽高忽低,甚至微微轻吟。

    山风猛地从上面压下,雾气被压了下来,旋即从风的左右缠绕上去。

    风过,一切平静。

    “进来收拾了。”

    外面,肖玲带着几个侍女进来。

    那些杂物被弄的到处都是,酒坛子倒在边上,酒水流淌一地。

    连毯子都有些凌乱。

    她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高阳头发凌乱,眼波如水,脸颊绯红……哪怕身为女人,她也看呆了。

    晚些,贾平安起身,“走,我带你去转转。”

    他伸出手,高阳拉着,用力就站了起来。

    二人走在最前面,看到好风景时,高阳就依在贾平安的怀里,指着风景说。偶尔抬头看他的脸庞,红唇微启,那眼中全是欢喜。

    “郎君,这山可像是个侍女?”

    贾平安低头触碰了一下,“像。”

    高阳笑了,“先帝在时也来过此处,不过那时我不肯来。”

    贾平安的手收紧了些,二人低声说话。

    晚些归去,高阳去了后宫。

    她的头上戴着一个鲜花编制的花环,脚步轻盈。

    “公主,皇后在后面。”

    王皇后带着人缓缓而来,近前颔首,“公主这是出去玩耍了?”

    她看看那个花环,不禁摸摸自己的抹额。

    高阳漫不经心的点头,“皇后这是要去何处?”

    “去陛下处。”

    高阳随即就不说话,晚些到了李治那里,她叫人把袋子拿来,“这是我今日在山中采到的野果子,你看着好吃的就吃几个。”

    “还有,这里有几块石子,你看这个可像是个小猴儿?你拿着把玩。”

    “……”

    李治含笑听着,颔首让王忠良收了起来,然后问道:“山中可有趣?”

    “有趣,处处皆是风景,还凉爽。”

    高阳大大咧咧的道:“你也不要整日就在宫中,那些不要紧之事先抛在一边,经常出去转转,心情自然就好了。”

    李治看了一眼,“你这气色确实好。”

    王皇后也看了一眼,发现高阳肌肤细嫩白皙,竟然透着光般的,而且还白里透红……

    作为女人,她不禁羡慕嫉妒恨。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高阳的运气极好。

    晚些出去,蔡艳忍不住说道:“公主的气色真是好。”

    “她的运气更好。”

    王皇后有些发酸,“当初她和房遗爱闹腾,不相往来,陛下做主,私下就和离了。若非如此,房遗爱谋反时她也跑不掉。想想柴令武。”

    柴令武自尽被戳尸,巴陵公主也被勒令自尽。

    “是啊!她的运气真好。”

    不过高阳的肌肤和气色才是让王皇后艳羡的。

    “她的头发好生浓密,肌肤水润光泽……”

    不能再说了。

    见她心情郁郁,蔡艳就笑道:“传闻公主和贾平安私交甚好。”

    王皇后冷笑道:“私交?怕是都爬上床了!”

    二人转过去,有人迎上来,“皇后,褚相昨日呵斥了贾平安,指着一事说是他的过错,贾平安顶撞了褚相。”

    王皇后木然继续行走。

    直至到了自己的地方,她站在殿外,目光定定的看着殿内,“那个贱人仗着陛下的宠爱,对我并无半点尊重。你说,陛下可有废后之心?”

    蔡艳心中巨震,“皇后,陛下不至于,有太子在呢!”

    “是啊!还有太子。”王皇后突然冷笑道:“可太子还小,无用。他若是要废后,那贱人也生了个儿子。”

    蔡艳心中煎熬,“皇后,外面还有诸位相公做主呢!”

    “这是我唯一的依靠,至于舅舅……本事不大,陛下那里说不上话。”

    王皇后心中发狠,“那贱人在宫外有贾平安作为外奥援,上次陛下令她禁足,本来好好的,可贾平安突然斩杀了褚相的随从,事后我才得知,被斩杀那人乃是陛下深恶痛绝之人。”

    蔡艳心中一惊,“那陛下为此放了武媚?”

    “怎么可能!”王皇后冷笑道:“我想了许久,这才想到了一个可能。陛下令武媚禁足,出自于武媚为贾平安的亲事折腾,此事可大可小,外面的相公们顺势攻击,武媚就麻烦了。可贾平安斩杀了了陛下厌恶之人,随即被处置……”

    蔡艳只觉得一颗心都凉透了,“陛下在宫中宠爱武媚,在宫外贾平安为陛下出力,若是二人倒霉……”

    “怎么不说了?”

    王皇后冷笑。

    “皇后……”

    蔡艳低头。

    “若是武媚倒霉也就罢了,贾平安也倒霉,这宫里宫外的都是他的人,都倒霉了,你说说,英国公那等人可会寒心?”

    “皇后!”

    蔡艳跪下,抬头,泪流满面的道:“去求助于长孙无相公他们吧。”

    “求助?”王皇后叹道:“这个世间要想有人帮你,你就得有让他们利用的东西。我的本事便是皇后这个身份,还有一个太子。长孙无忌他们只会冷漠的看着我在宫中挣扎,只要陛下不废后,他们就不会干涉。”

    “这是对皇帝的尊重。”

    王皇后嗤笑道:‘若是尊重,他们怎地处处压制着陛下?所以啊!还是我的本事不够,不足以打动他们。’

    蔡艳哽咽道:“那如此……咱们岂不是无路可走了?”

    “皇后之位保住就好,太子也能保住,如此徐徐图之。”

    王皇后回身,眉间清冷,“但两边都有一个对头。”

    “扫把星!”蔡艳起身扶着她。

    王皇后点头,“贾平安为陛下做事,坏了相公们不少好事。而武媚在宫中也颇得他的助力,这便是我们共同的对头。”

    蔡艳咬牙切齿的道:“弄死他!”

    ……

    贾平安回到了住所,打开门,里面背身站着一个男子。

    “你竟然不去做事。”

    沈丘回身,伸手捋捋鬓角的长发,幽幽的道:“你陪着公主出游,逻盛炎在发牢骚,说大唐这般无情,他便回去。”

    贾平安坐下,先把鞋脱了,让自己劳累了一天的脚放松一下。

    沈丘吸吸鼻子,皱眉走到了门口。

    贾平安嗅嗅脚,“不臭啊!”

    他不是汗脚,只有一股子不算浓郁的汗味。

    舒坦了一阵子,他就穿上鞋,“逻盛炎发他的牢骚,不管就是了。”

    沈丘淡淡的道:“可褚遂良他们今日又提及了你,说你越权了。越权也就罢了,可你越权还造成了南诏使者翻脸的后果,不处置了你,以后尚书省的是否可以去管门下省的事?”

    褚遂良果然是咬着我就不放啊!

    “我没看到什么后果。”

    沈丘回身看着他,“等逻盛炎请辞时,你就知晓什么是后果了。那时,褚遂良他们会把你赶出百骑,随后……你最好的法子便是去尚书省,在英国公的庇护之下苟延残喘。”

    “那就拭目以待吧。”

    贾平安没法和他解释南诏的野心,解释了沈丘回去给李治一说,李治多半会认为他发疯了。

    沈丘冷冷的道:“还有便是萧淑妃究竟给柳奭提了什么条件,此事我来查。”

    贾平安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沈丘冷哼一声,“你自顾不暇还有心思取笑别人,好自为之。”

    他出了房门,外面微风吹动了他的鬓发,沈丘伸手按住,随后从前额顺着往后抹去,把头发抹平。

    贾平安知晓上次输给自己后,沈丘就有些恼火,所以此次查探柳奭和萧淑妃勾结之事他势在必得。

    李治最担心什么?

    “怕被宫中的女人行刺!”

    贾平安觉得皇帝活得真累。

    第二日就有人弹劾了贾平安。

    但事情被压住了。

    老许急匆匆的来寻贾平安。

    “先前你不知道,有人弹劾你,说你越权参与了鸿胪寺之事,激怒了南诏使者,该严惩。”

    贾平安一脸平静。

    许敬宗就是想等着看他失措的模样,见状不禁有些失望,然后欢喜的道:“陛下随即发话,说这是大唐,再没有为了外藩使者恼怒就惩治大唐臣子的道理,他们也配?”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随后英国公说了,若是不妥,他愿领军前去西南。你没看到,英国公当时那双眼中全是杀机。若是他真去了,什么南诏北诏,怕是以后只能在史书里去寻了。”

    老李……

    贾平安想到了那个被孙儿气得想吐血的李勣,然后孙儿偶尔的关切让他又暗自熨帖不已。

    “连长孙无忌都说了,就算是要处置你,也不能用激怒南诏使者这个罪名,大唐丢不起这个人!”

    ……

    晚安!

第454章 我怎会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老夫还有事,这就回去了。”

    老许磨蹭着。

    “那个……这几日的饭菜不好吃。”

    “等着。”

    贾平安进去弄了一个瓷瓶出来,“这里面是酱料,你悠着点吃。”

    “哪要那么多,太多了。”

    许敬宗一边嫌弃,一边伸手。

    贾平安送走他,又带着酱料去寻表兄。

    李治将会在这里待上半年,直至秋季才会归去,所以整套班子都带来了。六部都聚在了一起。

    进了户部,一路寻到了杨德利。

    杨德利在埋首苦干,接过瓷瓶后絮叨道:“先前听闻有人弹劾你,不过原因不明。平安,你无事便去山里转悠,就当是歇息。你想想回长安你就差不多要成亲了,和他们啰嗦个什么?反正他们这般老了,定然会比你先死。”

    表兄这话说的好有道理。

    贾平安随后出去。

    “武阳伯。”

    路上他遇到了高履行。

    “见过高尚书。”

    老高虽然是长孙无忌的表弟,更是驸马都尉,但做事却落落大方,不是那等老阴比。

    “你这是来寻杨德利?”

    提到杨德利,高履行看着就有些精神抖擞的样子。

    老高也受苦了。

    “是啊!他们说是饭菜不大好,我就给表兄送些酱料。”

    高履行和他寒暄几句,突然说道:“先前许尚书为你说话,斥责弹劾你的人乃是南诏奸细,更是喷了那人一脸唾沫,陛下震怒,罚了他半年俸禄。”

    老许……

    贾平安想到了先前许敬宗为自己欢喜的模样,还有后来要酱料的模样……

    “多谢高尚书。”

    老高把这事儿告诉他,就是光明磊落。

    “老夫虽不喜此人,可今日他的话老夫却极为赞同。”高履行缓缓说道:“外藩使者恼怒就恼怒了,那又如何?若是跋扈,当起大军灭之!”

    这是对他的支持。

    贾平安拱手,“多谢高尚书。”

    高履行笑道:“你若是想谢老夫,便让你那表兄……”

    他挑挑眉。

    老高竟然也扛不住了吗?

    贾平安心想表兄虽然一根筋,而且较真,但不至于会去激怒高履行吧?

    “表兄可是不知轻重?”

    高履行神色古怪,“并无。”

    “那便是无礼。”

    “他甚是有礼。”

    竟然知道轻重,又有礼,那是为何?

    就算是找些毛病,也不至于找到高履行的头上吧?

    高履行不肯说,分手后,晚些他的随从跟来,“刚来此地时,有人说高尚书的凳子不大好,就想重新打造。可令表兄得知后竟然说……”

    这是有人想拍高履行的马屁,表兄不会说这个耗费太大吧?

    哥!亲哥!

    就是几张凳子啊!

    你不至于吧?

    贾平安的脸颊颤抖,“不会是说……太靡费了吧?想来不会……”

    “正是。”随从点点头,一脸唏嘘的道:“令表兄得知之后,径直来求见高尚书,说什么……凳子只是坐的,大多咱们都是跪坐着,凳子可有可无。若是凳子坐着不舒服,可用破布装了干草缝制成垫子,坐着极好……”

    表兄……

    只是几张凳子啊!

    随从见他捂额,就苦笑道:“后来有人说几张凳子算得了什么。令表兄就开始算账,说一张凳子要多少钱,又说什么既然能用就用,若是不行,只需给工具,他带着人去伐木做凳子。”

    “哎!武阳伯,高尚书早上坐那凳子,结果一歪就……差点摔了。”

    贾平安唯一的念头就是:若是表兄成了户部尚书会如何?

    许多人大概要哀嚎,李治得呆若木鸡,连阿姐可能都要柳眉倒竖……

    但高履行很是雅量高致的用这等委婉的提醒方式,贾平安也得投桃报李。

    于是晚些,贾平安就在给李治的简报中加了一条:户部上下极为节俭。

    第二日朝议结束,李治突然说道:“听闻户部极为节俭,朕很是欣慰。”

    高履行莫名其妙的就得分了。

    晚些皇帝还赏赐了几道菜。

    大伙儿跟着皇帝到了这里,吃饭就成了个大问题。厨子偶尔抽抽弄出来的饭菜让人难以下咽,而皇帝这里不会有这等事。

    吃了价值能买十几张凳子的美味,高履行令人去了仓部。

    “尚书说了,杨主事勤勉得力,今年当为上上。”

    这便是上官考评,会汇总到吏部那里,作为这名官员职务变动的依据。

    可这不还是上半年吗?还有大半年呢,高履行怎么就给了杨德利这等评价?要是下半年他犯个错怎么搞?

    向长林懵逼,心想这不是我的权利吗?高尚书越级来嘉奖杨德利,这是觉着我不靠谱?

    他惶然了许久,而杨德利却被众人起哄请客。

    “好说好说。”

    杨德利想到请客要花不少钱,顿时心如刀绞。

    但想到嘉奖,他不禁赞道:“这个世间还是正气多。”

    他沐浴在正气中,觉着这个世道真的不错,却不知自家表弟为了他和高履行来了一次利益交换。

    ……

    “鸿胪寺还是没人来?”

    逻盛炎依旧淡定。

    随从摇头,“鸿胪寺这几日对咱们不冷不热的,吃的有,可却没人搭话。”

    “这是何意?”

    逻盛炎皱眉,“那个贾平安如何?”

    “不知,偶尔见到也是带着人巡查。”

    “竟然没有被责罚?”逻盛炎觉得不对,“贾平安可是门阀子弟?是了,定然如此。我听闻大唐以门阀为先,帝王也得低头。但此事终究涉及大唐西南,那些重臣不会不知轻重,再缓缓,他们定然会多给些好处,若是能顺带惩治此人一番,那就更完美了。”

    随从有些诧异,“惩治他与否并不要紧吧?”

    逻盛炎冷冷的看着他,“此人那日羞辱了我!当着鸿胪寺的面,他一会说大唐不能派兵,一会儿又说大唐在西南有兵力派遣。你真以为他是忘记了?不,这是故意在羞辱我,让我进退失据。”

    随从怒道:“此等人若是在南诏,当杀了全家。”

    逻盛炎淡淡的道:“等,大唐此刻最要紧的是突厥和吐蕃,还有高丽,西南那边他们压根就不在意。但他们怕什么?怕西南局势混乱。”

    ……

    “逻盛炎突然翻脸,这里面有他的考量和有恃无恐,但当日的谈话并无大问题,他的翻脸有些突兀。”

    贾平安有些迷惑。

    “这几日他们的人不时会出来看看。”

    包东也有些迷惑,“他们先前还想打听消息,可那些官吏不搭理。后来他们就在附近转悠,说是闷。”

    “我遇到过。”

    贾平安沉吟着。

    明静单手托着下巴,“要不……窥听?”

    “不妥。”程达很严肃的道:“窥听别的也就罢了,窥听使者,传出去大唐还要不要脸了?”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明静瞪了他一眼。

    “我在想此事的突然,于大唐而言,南诏不过是小地方,若非吐蕃在,大唐大概都不肯多看一眼的地方,他哪来的底气?”

    “大唐忌惮他们搅乱西南。”程达看了明静一眼,明显的带着挑衅。

    你这个百骑之耻!

    明静冷笑道:“西南乱了,于大唐而言可有多大的伤害?”

    是啊!

    大唐此刻要紧的是北方和西北,以及辽东,西南……那就是个鸡肋。

    哎!为何总有人锲而不舍的往愚蠢的道路上狂奔呢……程达矜持的道:“就凭着南诏,不足以搅乱西南,所以他的倚仗只有吐蕃!”

    你说了半天,依旧逃不出我的判断,所以,还是努力做好内侍这个职业吧。

    程达被她怼了许久,今日算是扬眉吐气了。

    明静的眼中多了羞恼,“武阳伯,可是如此?”

    这个……

    我是该支持道理还是支持明静呢?

    今日我总算是怼了你一次,爽快啊!

    程达暗爽不已。

    贾平安觉得该敲打一下最近有些得意忘形的程达,就说道:“吐蕃在高原……”

    他突然冷笑了起来,“渣渣!”

    武阳伯这是在骂我吗?

    程达有些委屈,“此事我觉着就是吐蕃最要紧。”

    “吐蕃再要紧,也得来了再说。”

    贾平安冷笑道:“包东,带人跟我来。”

    他径直去了鸿胪寺驻地。

    “此事你莫要担心。”朱韬冷冷的道:“若是逻盛炎不肯罢休,我便去和他说说,使者便派个凶狠的去。”

    老朱挺不错,但贾平安却不是为这个,“朱少卿,那逻盛炎突然变脸,我以为多半是得了什么消息。”

    边上的几个官员却先变脸了,其中一个人说道:“武阳伯觉着这是我鸿胪寺的错吗?”

    另一人不满的道:“此事事出有因,乃是武阳伯你当时对使者多有挤兑,如此他便恼怒了。把此事归咎于鸿胪寺,这……不地道吧?”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我可说了是鸿胪寺的错?”

    那人皱眉,“可你就是这么说了。”

    “逻盛炎突然改口,必然事出有因,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在此之前,查一下可有问题?”

    那人深吸一口气,“查,如何查?”

    这个问题当然是我和老朱商议。

    贾平安看向朱韬,“这几日他们的人出来的次数可不少,若是听到了什么事……”

    朱韬摇头,“这里不是长安,使者来了也只能住在边上。若是他听到了什么……只有那些官吏闲聊。可这无法追查。”

    “我知晓无法追查,我的意思,这几日关注一下他们,缓一阵子,让人故意传话……”

    贾平安一脸平静,朱韬却没法平静。

    “这话……若是他拂袖而去……”

    贾平安微笑,“他若是敢拂袖而去,我便主动请缨去西南。南诏来了,我来挡!”

    这货疯了!

    那几个官员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年头西南就是半蛮荒地带,去了那里,大概就和大明时去交趾一般,和发配没区别,不是病死就是被叛军杀死……

    朱韬咬牙,“也罢,这也能逼他一逼。”

    随后贾平安就开始撒欢了。

    “那个,烦请告诉卫无双,就说百骑有人寻她。”

    消息到了后宫,正在蒋涵这里的卫无双木然,“没空。”

    哎!

    若非武昭仪说苏荷的性子无法掌家,我也会说你没空。蒋涵说道:“去吧,今日不必来了。”

    这便是放假了,顺带还能和情郎幽会……几个女官不禁艳羡的看着卫无双。

    卫无双起身,“宫正,我……”

    “去吧。”

    蒋涵有些遗憾,心想若是苏荷在,想来应当是两个都去。

    至于一男和二女并肩出游正常不正常,对于没成过亲,一直在宫中的她来说,不是挺正常的吗。

    卫无双先回去换了一身衣裳,犹豫了一下后,从一个小盒子里翻出了脂粉和胭脂。

    她有些生疏的坐在小铜镜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傅粉,而是沾了胭脂,轻轻抹在唇上。

    镜子里的少女轻轻抿嘴,然后嘟嘴,最后起身时,已经变成了那个钢铁直女。

    糟糕,我好像耽误了不少时辰。

    卫无双有些纠结,心想那个小贼不会不耐烦了吧?

    到了宫外,贾平安就站在边上,负手,微微皱眉。

    他不高兴了?

    卫无双走过去。

    “无双?”

    贾平安抬头,眼前一亮……

    娥眉淡扫,明眸微眯,那红唇更是恰到好处的点缀,让人不禁生出探索之意。

    但……万般都比不过那双大长腿。

    “今日可还有事吗?”

    后世的妹纸听到这话,多半觉得这是要开房的节奏。

    我是说半日,还是说今日都有空?

    说半日,你看他换了新衣裳,眼巴巴的模样,分明就是希望能和我一起转悠一整日。

    可一整日……这个小贼会不会得意?半路上会不会调戏我?

    不会的吧,他打不过我!

    嗯!

    “今日我无事。”

    这妹纸竟然这般大气,可见已经接纳我了。

    这年头的夫妻大多是婚后才有接触的机会,成亲后才开始磨合。而贾平安此刻就开始了。

    “山里我转悠了些地方,山清水秀。”

    天台山真的不错,贾平安后世也去过不少名山,比如说天台山好些地方都有,可到了这个天台山后,他才知晓是个好地方。

    山青不足奇,若是无水,或是少水,那便显得单调。

    “你看,瀑布!”

    这里便是后世的宝鸡地界,贾平安一直以为这等地方该是黄土高原,到了才知道,这里不差南方的山水。更有各种人文景观,特别是传闻有炎帝活动的遗迹。

    二人一路缓缓而行,遇到陡峭的地方,贾平安先上去,然后回身伸手。

    卫无双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被他拉了上去。

    等到了一个更陡峭的地方时,贾平安也上不去了。

    老子好没出息,在妹纸的面前丢脸了。

    那就换地方吧。

    可卫无双却觉得他是在欣赏景致。

    那我先上去吧。

    于是她抓住一块凸出的岩石,轻松攀爬了上去。

    我……

    贾平安目瞪口呆,然后强笑道:“我这就上来。”

    他爬啊爬,可一直在半途一个滑溜的地方打转。

    “你等着,我只是脚麻了。”

    他竟然上不来吗?

    卫无双满头黑线,伸手下去,“快些!”

    擦!

    你男人不要脸的吗?

    贾平安握住她的手,被拉了上去。

    上面赫然有一个水潭,看周围的样子,分明就是没人来过。

    小溪从上面缓缓流淌下来,汇入水潭,从侧面形成一个小瀑布下去。

    水潭不深,贾平安意动了。

    要是下去洗个澡该多舒坦?要是能一起洗……

    卫无双走过去,惊讶的道:“有鱼!”

    水潭里,一群最多有贾平安巴掌长的鱼自由自在的溜达着。

    嘭!

    一块大石头被丢了下去,水花四溅。

    卫无双怒而回身。

    贾平安已经冲了过来,“看看,哈哈!一群傻鱼,果然翻白肚了。”

    小鱼弄起来清理干净,随后生火,把小鱼穿在树枝上烤。

    “外焦里嫩,尝尝。”

    贾平安递了一串过去。

    卫无双尝了一下,果然味道不错。

    “这等地方水质清澈,鱼长不大,但肉质却不错。”

    卫无双吃完了两条鱼,贾平安心中欢喜。

    贾家必须要有一个能掌家的女人,苏荷不傻,但经历的事儿少了。卫无双在蒋涵那里历练了数年,见识了人心鬼蜮,正适合。

    他并非是无聊了恶作剧去弄鱼来烤吃,而是想试试长腿妹纸的性子。

    结果很欢喜。

    卫无双突然皱眉,“我好像听到边上有声音。”

    贾平安也听到了。

    他伸手,“无双!”

    这个小贼!

    卫无双恼怒,可看到贾平安那冷冷的模样,以及盯着侧面的专注,就把手伸过去。

    贾平安握住她的小手,猛地往后退去。

    箭矢落空。

    “有刺客!”

    卫无双心中一紧,“你闪开!”

    贾平安喝道:“男人做事,女人闭嘴!”

    他竟然这般凶?

    卫无双习惯性的想出腿,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边上的丛林中窜出来两个男子,都持刀。

    “贾平安!”

    贾平安拔刀,微笑道:“竟然不是那边的人,如此,让贾某失望了。”

    他本以为会是李恪的人,谁知道不是。

    “我来对付另一个!”

    卫无双很无畏。

    “闭嘴,靠后面去!”

    贾平安淡淡的道:“这是谁的人?关陇的?还是柳奭的?”

    两个男子步步逼近,其中一人狞笑道:“知晓你冲阵厮杀厉害,可我二人联手却能让你绝望。”

    贾平安伸手揽住卫无双的腰肢,冷笑道:“比人多?真以为贾某出来会是一人?”

    他收刀入鞘,打个响指。

    啪!

    身后冒出了几个戴着草编花环的男子,带头的便是包东。

    “弃刀跪下不杀!”

    更上面有数人冒头,张弓搭箭,为首的雷公脸厉喝道:“弃刀跪地,否则射杀!”

    卫无双看着这些人,忘却了自己正在被小贼占便宜,凝视着他,“你早有准备?”

    贾平安鼻端是长腿妹子身上的幽香,手里是腰肢的触感,不小心手下滑了些,深情的道:“我怎会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第455章 这才是我的先生

    卫无双的拳脚传承于父亲卫英,在家时还有父亲兄长对练,到了宫中后,刚开始有人戏弄她,于是就成了她腿法的靶子,被踢的惨不忍睹。

    若非是蒋涵在,那一次她就完蛋了。

    至此后她知晓宫中规矩森严,不能随意行事。

    如此腿法就耽误了。

    但她依旧信心满满。

    直至此刻。

    那两个大汉举刀,一人看着上面,一人看着这边,面色苍白,但却不肯求饶。

    “这是死士。”

    贾平安的声音传来。

    女人再厉害,可当面对这等死士时,也得退避三舍。

    而以往被她踢的节节败退的贾平安,先前却一人持刀面对这两个凶徒而毫无惧色。

    原来他以往都是让着我的吗?

    卫无双心中莫名一动。

    上面的雷洪跟着那两个大汉在移动,身边的弓箭手张弓搭箭,只待命令。

    包东带着人逼了上去。

    这是标准的百骑阵型:一人突前,两人在后,就这么组成小阵,一旦接敌……

    “杀!”

    一个大汉冲了过来,包东格挡,身后的百骑跃起劈砍。

    你刚挥刀被格挡,还怎么抵御这一刀?

    大汉扑倒。

    另一个大汉发一声喊,就冲向了贾平安。

    “弃刀跪地!”

    包东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大汉漠然,反而更快了几分。

    “是死士!”

    大汉狂奔,身体跃起,举刀……

    卫无双下意识的想躲避,却被贾平安牢牢的搂住了。

    她看了贾平安一眼,见他神色轻蔑,看向大汉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一只臭虫。

    他难道不怕?

    他不怕,我也该不怕。

    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卫无双有些难为情。

    弓弦响,大汉跃起的身体突然松弛,接着扑倒在贾平安的身前。

    一支箭矢从他的脖颈侧面插进去,从另一侧穿透出来。

    上面,一名百骑自信的不看结果,而是目视周围,寻找刻意之处。

    大汉的身体还在抽搐,贾平安带着卫无双走了过去。

    “检查!”

    贾平安走到了水潭边上,弯腰洗手。

    卫无双站在边上,面色有些苍白。

    血腥味扑鼻而来,那个被斩杀的大汉此刻才停止抽搐。

    “武阳伯。”

    “说。”

    贾平安依旧蹲着。

    大汉已经被剥的只剩下了亵裤,内里的东西散落在边上。

    “此人的身上并无战阵伤痕,非军士。”

    废话!

    “此二人肌肉结实……”

    都是废话!

    贾平安起身,“后续你等收拾了。”

    他带着卫无双回程。

    “是谁?”

    卫无双此刻才放松了些。

    “多半是那些死对头。”

    卫无双身体一震,“你说的可是和那个谣言有关?”

    这个婆娘不蠢啊!还很聪慧。

    被贾平安用那种‘我娘子就是聪明’的眼神看了一下,卫无双别过脸去,“那些人不是冲着皇后和萧淑妃去的吗?”

    这一下还是露馅了。

    但贾平安能理解。

    大家才将到这里,宫中有些乱,蒋涵那边的事儿太多了,所以卫无双无暇来掺和此事。

    “那是污蔑。”

    卫无双看着他,“她们说是武昭仪和外人勾结。”

    “你信了?”

    贾平安问道。

    卫无双摇头,“我不信。”

    “那就好。”

    贾平安突然牵着她的手,卫无双一下起腿。

    呯!

    贾平安捂着小腹,悲愤的道:“你……”

    你谋杀亲夫!

    卫无双有些无措,“我只是有些……不是故意的。”

    先前的紧张一直存在,贾师傅一牵手,就爆发了出来。

    “你拉我一把。”

    贾平安面带痛苦之色。

    可我这一脚没用力啊!他怎么就那么痛苦呢?

    卫无双伸手把他拉起来。

    “我有些难受。”

    贾平安再也没松开过手。

    ……

    “遇刺?”

    李治眸色微冷,“可有痕迹?”

    “臣令人仔细查探过,并无任何痕迹。”

    但贾平安猜测不外乎两个可能。

    “那些人,还有那个人!”

    李治突然一拍案几,“胆大妄为,以此为甚!”

    那双眸子里全是冰冷,贾平安确信,此刻若是柳奭出现在皇帝的面前,不管这事儿是不是他干的,都会被当做是靶子狂轰乱炸。

    李治看了贾平安一眼,“此事朕自然会处置。”

    你能怎么处置?呵斥?还是罚俸?

    贾平安觉得李治真是个做后台老板的最佳人选,以后什么事都让阿姐出头去做,好名声是他的,阿姐成了出头鸟。

    等他走后,李治看着文书,神色平静。

    晚些沈丘悄然进来。

    “陛下,柳奭看着并无异常。”

    “柳奭……”李治屈指在文书上轻轻弹了一下,“有人自以为聪明,那便告诉他,在朕的眼中,这些都是小聪明。”

    这是什么意思?

    王忠良不解。

    帝王的眼中冷冰冰的,“中书近日拟定的诏令多有错谬,朕不喜!”

    中书省的职责是把朝中的决议和帝王的决断化为诏令,随后在门下省审核,最后递交给尚书省执行。

    柳奭便是中书令!

    贾平安刚回到百骑没多久,消息就传来了。

    “陛下说中书拟的诏令多有错谬,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呵斥和责难啊!”

    这等大瓜让明静兴奋的面颊潮红,“以往就算是陛下对谁不满,最多是朝议时给他脸色。可这次竟然连中书省都被卷了进来,柳奭就成了众矢之的。”

    贾平安有些呆。

    李治竟然有这等魄力?

    按照以往的人设,他不该是隐晦敲打的吗?

    可这番话后,任谁都知晓,皇帝对柳奭不满了。

    “那些人说陛下怯弱,可帝王哪有怯弱的?”

    程达无意间的一句话让贾平安恍然大悟。

    是了,哪有怯弱的帝王。李治正在一步步的收回权力。当遇到挑衅时,他自然会做出反应。

    长孙无忌等人势大,他在隐忍,但拿柳奭来开刀却没问题,还能敲山震虎。

    果然,帝王就是帝王!

    贾平安觉得这把火还不够大,就幽幽的道:“我才将遇刺……”

    明静突然一拍脑门。

    程达干咳,“这里不是长安,没有给你买买买的地方。”

    “百骑之耻!”明静看了他一眼,“武阳伯刚被刺杀,随即陛下就呵斥了柳奭,难道……”

    我什么都没说。

    晚些,这话就被散播的沸沸扬扬的。

    “知道吗?柳相令人刺杀了武阳伯。”

    “为何?他们之间没恩怨吧?”

    “你想想后宫。”

    “咦!是了,宫中武昭仪专宠,皇后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而武阳伯和她姐弟相称,还是百骑统领,可引以为奥援。若是贾平安死了,武昭仪在宫外就少了个帮手,好手段。”

    “可惜事败,陛下虽然没找到证据,却呵斥了柳奭。”

    柳奭要疯了。

    “老夫何曾令人刺杀他?”

    柳奭的胡须飘飞着,面色涨红,“柳氏也并无死士,老夫……老夫冤啊!”

    可谁家有死士会广而告之?

    比如说老关陇,谁都知晓他们养死士养了几百年,但在外面他们谁承认了。

    柳奭恼火,晚些准备去寻长孙无忌。

    出了中书省,外面人来人往。

    贾平安带着人在巡查,突然侧身。

    柳奭猛地抬头。

    两道目光电光火石般的碰撞在一起。

    “年轻人,得意忘形了。”

    柳奭的目光平静。

    “这天看着要下雨的模样,柳相这一路可要走好。”

    柳奭的面色微冷,“老夫走的稳当,可你……老夫看着你的路已经到头了。”

    皇后和武媚之间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对头,那么相应的柳奭和贾平安也是如此。

    既然是死对头,那么说话自然不会在顾忌什么。

    贾平安目光越过他,对路过的崔建微微颔首,然后轻声道:“我的路还很长。而你……却要小心些,我看你……”,他仔细看着柳奭的眉心,“你眉心发黑,这是要倒霉的征兆。”

    “贱人!”

    柳奭突然喝骂。

    既然都成了对头,那还忍什么。

    你要说该彬彬有礼,得了吧,这是大唐。

    众人不禁愕然。

    “柳相竟然骂了武阳伯贱人?”

    “看来两边没法收场了。”

    “贾平安憋屈啊!”

    贾平安抬头,微笑道:“畜生!”

    贱人还是人,畜生却成了猪狗。

    柳奭的面色微青,贾平安哈哈一笑,“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柳奭突然也笑了,“你一个农户之子也配与老夫相提并论?”

    这是阶层降维打击:世家出身的柳奭蔑视了农民出身的贾平安。

    你这是自找祸端啊!

    贾平安没说话。

    但周围的官吏却面色变了。

    世家门阀有多少人?更多的官吏都是普通出身。你柳奭看不起贾平安,那便是看不起我等。

    这就是阶层对立。

    柳奭一时口爽,顿时就成了众矢之的。

    柳奭想解释,可话都出口了,难道还能收回去?

    “贾某出身不高,祖辈都是农户。”贾平安很认真的道:“但贾家世代努力耕种,缴纳赋税。大唐的官吏,大唐的将士们吃的粮食就有贾家的一份子,贾某从未觉着农家子出身是耻辱……”

    他很认真的道:“相反,贾某以此为荣!”

    是啊!

    我们努力耕种,还得缴纳各种赋税,去服役,听从官府安排。

    “我们认真的活着,努力的活着,我们创造财富,而你!”贾平安不屑的道:“你除去造粪之外,你还能做些什么?”

    啪!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打的柳奭发蒙。

    外围那些官吏没说话,但目光炯炯,竟然渐渐往贾平安这边靠拢。

    世家门阀是很牛笔,但天下更多的百姓!

    当你们不给百姓活路时,百姓自然会用脚来投票!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柳奭旋即进宫求见。

    皇帝对中书省不满,他这个中书令自然要来请罪。

    一路上内侍都没和他说话,这和往日一样:自从王皇后失宠后,柳奭进宫再也没了优待。

    李治在看书,见他进来也只是抬眼看了看。

    “陛下,臣无能。”

    这是标准的请罪姿态。

    按理皇帝该抚慰一番。但李治看了他许久,然后摆摆手。

    皇帝对你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据说柳奭出宫时面色惨白,脚下踉跄。

    “陛下赏赐武阳伯一头羊。”

    柳奭被皇帝收拾了,而贾平安却得了赏赐,只是这个赏赐却有些让人不解,竟然是一头羊。

    人渣藤来了。

    “好肥的羊。”李元婴有些馋,“要不……烤来吃?”

    “不不不!”尉迟循毓一脸专家模样,“滕王此言大谬,这等肥羊当水煮。”

    二人开始争执。

    “这是我的羊。”

    二人讪讪的,贾平安淡淡的道:“有话就说,寻什么借口?”

    李元婴看着贾平安,见他神色平静,压根看不出半点得意,不禁暗赞。

    “先生那话却有失偏颇。”

    “什么话?”贾平安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若是诽谤,回头就让你二人抄写经文百篇。”

    李元婴干笑了一下,“先生,农户种地,商人行商,工匠做工,官员治理天下,帝王统御天下……这是天道。”

    尉迟循毓一改傻大黑粗的蠢样,很认真的道:“先生,若是没有世家门阀,这个天下将会大乱。”

    贾平安的那番话已经开始发酵了。

    这两个还算是不错,至少知晓来劝诫。

    “我知道。”

    黄巢起义为何惨淡收场?

    李自成起义为何惨淡收场?

    就是因为麾下没有人才。

    看看那些成事的……

    李渊有世家门阀作为后盾,人才多如繁星。

    赵匡胤陈桥兵变,完整的接收了一整套班子。

    到了大明开国,太祖皇帝从底层爬起来,一步步的逆袭,少不得他对人才的重视,以及不断修改造反的主旨,用以吸引人才来投。

    李自成造反失败,和他的口号是息息相关的。

    ——吃特娘,穿特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这不是要重建新王朝的模样,更像是流寇的作风。吃了一处去另一处,就和蝗虫般的,所过之处一片荒芜。这样的势力谁会去投奔?谁会真心实意的为他出谋划策?

    但要说没有世家门阀天下会大乱,至少目前为止这话没错。

    世家门阀出人才,因为他们拥有天下最好的教育环境,家学渊博。而此刻科举式微,不能源源不断的为大唐提供人才。

    所以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于人才的培养和选拔上。

    人才培养的路子多了,这个大唐才会更加稳健。

    而科举就是完成这一逆袭的关键因素。

    李治对科举重视不够,但武媚掌权后,却对科举分外的看重,目的就是想拓宽人才的来源,削弱世家门阀的影响力。

    贾平安心中明悟,对历史上李治和武媚的那些举措多了理解。

    他抬头,“在你二人的眼中,世家门阀就该永远站在农户的头顶上,不,是站在官吏的头顶上,随后官吏站在百姓的头顶上。”

    李元婴和尉迟循毓默然,默认了这个阶层固化的说法。

    外面,明静和程达在嘀咕。

    “武阳伯那番话引得不少人暗中嘲笑,都说他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世家门阀的厉害。”

    “看看吧。”程达很是抑郁,“滕王他们应当能劝住武阳伯。”

    “我是农户出身。”贾平安的声音很平静,“从小我就在田地里转悠,玩闹,我总觉着那便是我的天地。”

    前世他也在乡村待了好几年,放牛打猪食无所不做。

    “这个天下为何会如此?我以为原因很简单。学识不公!”

    明太祖一立国,就在全国各处设立学校,强制性的让孩子读书。为何?

    百姓不读书,下面就没人往上走,如此那些权贵官员们将会垄断权力。渐渐的阶级固化,新的世家门阀成型,大明将会再度成为世家门阀的天下。

    何谓阶级固化?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种地的子子孙孙种地,经商的子子孙孙经商,做官的子子孙孙都是官……

    “若是百姓都能读书。天下多少百姓?就算是蠢,万人出一个人才可好?天下千万亿万人,那人才将会充斥朝中,帝王有无数人才在手……你来告诉我,凭什么农户就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往上走?凭什么他们世代就得在地里刨食?”

    “先生慎言。”

    李元婴面色惨白,出去一看,见程达和明静都在,就冷冷的道:“都进来。”

    程达已经害怕了,有些不想进去。

    李元婴冷笑道:“本王一来百骑,就发现程达与人密谋造反!”

    这个小子!

    我一进来就看到明静在打程达……里面的贾平安笑了起来。

    程达和明静进来,程达和鹌鹑差不多,被吓坏了。明静却无所谓。

    李元婴冷冷的道:“先生今日之话若是被人传出去,本王只寻你二人的错。”

    “你想多了。”

    李元婴的用意是好的,但却神经过敏了。

    李元婴很认真的道:“先生,这话若是被那些世家门阀听到,你便是离经叛道。”

    明静突然说道:“武阳伯执掌百骑,不是早就成那些世家门阀的死对头了吗?那还怕什么?”

    呃!

    尉迟循毓尴尬的道:“滕王,好像是这样的。”

    贾平安执掌百骑以来,破坏了关陇多少事儿,早就上了他们的黑名单。这几年他们没少收拾贾平安,只是被一一化解了而已。

    都光脚了,还怕穿鞋的做什么?

    李元婴干笑道:“可那些世家势力庞大,能不得罪就最好别得罪。”

    连宗室都惧怕那些世家,由此可见李治和武媚对世家门阀的忌惮。后来各种手段,一步步的削弱了世家门阀的影响。

    而其中科举就是最好的一个手段!

    世家门阀就是双刃剑,一方面人才辈出,但另一方面他们以家族为重,一旦国与家出现抉择时,选择家的可能性更大。

    国家可以更换,但我们家族永存!

    这才是世家门阀的座右铭!

    从汉代延续到了如今!

    程达犹豫再三,“武阳伯,世家门阀影响天下数百年……百姓终究还是百姓。”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贾平安坐在那里缓缓吟哦,眉微微挑起,尽是桀骜。

    李元婴心中一震。

    这才是我的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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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懂王:小贾,来做打工人

    “一个农家子,哪来的勇气说出那番话?”

    褚遂良眸色微冷。

    柳奭的面色依旧有些灰败,“那贾平安桀骜,当着老夫的面就说什么若是没有天下农户,咱们都得饿死。还说什么……”

    “他们创造财富,而我们造粪。”

    长孙无忌的声音平静,一点都没有愤怒之意。

    “小儿无知罢了。”

    众人不禁一笑。

    气氛渐渐松缓了。

    褚遂良笑道:“是啊!一个无知小儿的呓语,我等却珍而重之的探讨,可笑。”

    一个小吏进来。

    “相公,那贾平安作了一首诗。”

    柳奭有些不自在,心想那农家子虽然出身低,但诗才却冠绝一时,这个没法反驳。

    “什么诗?”

    众人依旧低头处置政事。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褚遂良抬头,“这是在说他自家。”

    贾平安可不就是一朝从农家子进了百骑,成为了天子的人吗?

    这两句诗贴切之极。

    柳奭不屑的道:“他这是自嘲还是自辩?”

    小吏继续念诵,“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柳奭的眸色瞬间失去了神彩。

    前两句看似自嘲和自辩,但后两句奇峰突起,骤然凌厉。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外面有人吟诵,竟然颇为兴奋。

    这是呐喊。

    在世家门阀横行当世之时,贾平安用这首诗发出了自己的呐喊。

    ——农家子也有逆袭的一日!

    褚遂良不禁失神。

    长孙无忌默然,良久叹道:“是好诗,言由心生。”

    ……

    “昭仪。”

    周山象抱着挣扎的李弘来了。

    “阿娘!阿娘!啊啊啊啊……”

    李弘就像是个混世魔王般的嘶吼着。

    “这是怎么了?”

    武媚接过孩子,笑道:“可是想阿娘了?”

    “阿娘,玩!”

    武媚用手指轻柔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整日就知晓玩,再过几年就得读书了。到时候让谁来教你?”

    邵鹏笑道:“朝中多有饱学之士。”

    “那些人不是一条心!”

    武媚想了许多,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多冷漠,甚至是厌恶。起因不外乎便是她的出身。

    “若我是世家门阀出身,自然能得了他们的赞同。”

    她没说的是:若她是世家门阀出身,那么家族和小团体的利益就会被她放在首位。

    而李治厌恶的就是这个。

    “昭仪。”

    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走来。

    “何事?”

    “昭仪,先前武阳伯和柳相相遇,二人争执,柳相说武阳伯不过农家子,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武媚的眼神冷漠,“老狗!”

    内侍打个寒颤,“武阳伯说农家子努力耕种,为大唐出力。农家子创造财富,而柳相只能造……造……造粪。”

    没有人笑!

    这是阶层对立,谁都笑不出来。

    邵鹏的眼中多了怒色,“昭仪,奴婢家贫……”

    不是家贫,怎么可能来做内侍?

    周山象咬牙切齿的道:“奴家便是农户,从小阿耶早出晚归,腰都累弯了,只为养活一家子,还得缴纳赋税。”

    连来报信的内侍都一脸隐忍。

    但他们不敢说出来,在这个时代,百姓就是草根。

    武媚深吸一口气,“去陛下那里。”

    一个官员正在禀告。

    “陛下,贾平安一番话羞辱柳相过甚。诸位相公很是不满。”

    朕也很不满!

    但不满的对象却是你们!

    老李家对世家门阀堪称是深恶痛绝,但却又离不开,只能不断削弱。

    “陛下,武昭仪求见。”

    “她怎么来了?”

    李治点头。

    武媚神色沉凝的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官员,“陛下,臣妾听闻有人羞辱武阳伯!”

    哎!

    李治笑道:“此事朕自会处置。”

    宫中的女人何时能这般说话了?那官员笑道:“那武阳伯羞辱柳相更是不堪!”

    武媚冷笑,“平安为陛下执掌百骑,任职以来堪称是兢兢业业。他跟随大军出征,阵斩敌将,争先冲阵,毫不畏惧。他出使辽东,为大唐弄清了三国底细,更是离间了高丽和倭国……我在此问你。”

    武媚的眸色凌厉,“那柳奭为陛下、为大唐又做了些什么?他也配诋毁平安?老狗!”

    她竟然骂柳奭为老狗?

    李治眸色深沉,不见喜怒。

    那官员愕然,旋即大怒,“那是宰相,武昭仪自重。”

    他看了李治一眼,心想皇帝为何不出来呵斥这个女人?

    李治神色平静。

    武媚眯眼看着他,“武阳伯可得罪了他?”

    呃!

    明面上还真没有。

    但暗地里贾平安执掌百骑为李治、为武媚做了不少事,这才是那些人敌视他的缘故。

    但这等话不可能说出来。

    “怎地,无言以对?”武媚不屑的道:“不外乎就是看着他为陛下效力,忠心耿耿,为此得罪了那些人,所以有人对他恨之入骨。否则哪来的敌意?”

    她看了李治一眼。

    你是什么态度?

    李治默然。

    这便是默许!

    后来李治想立武媚为后时,曾叫来褚遂良做思想工作。褚遂良出言不逊,武媚躲在里面忍不得了,就出声道:“何不扑杀此缭?”

    这便是武媚!

    她一挥长袖,外面的阳光被遮挡了一瞬。神色冰冷的道,“身为宰相,把为陛下尽力者视为仇敌,这是哪家的宰相?柳奭……老狗!”

    武媚怒了!

    老狗之言出口,这便是不死不休!

    在我的心中,柳奭这条老狗连平安的手指头都不如!

    武媚回身,“陛下恕罪。”

    这是姿态。

    李治淡淡的道:“要和气。”

    那官员涨红着脸,“陛下,请陛下为柳相做主!”

    “那谁为平安做主?”

    武媚竟然有逼迫陛下之势?

    那官员不禁心中一惊。

    王忠良觉得下一刻武昭仪就要掌掴官员了,见有内侍在外面,就出去询问。

    回来后,他笑眯眯的道:“陛下,武阳伯作诗一首,外面都传遍了。”

    李治微笑道:“念来听听。”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李治不禁微微一笑,颇有些天下英雄在手的自得,“这是在说他自己。当年不过是华州一农家子,一朝却进了朕的百骑,得见天子之颜。”

    阿弟这诗果然极好。

    武媚看了官员一眼,眼神轻蔑。

    骂就骂了,后悔这等情绪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瞬间武媚的眼中迸发出了神彩。

    她看了李治一眼。

    李治微微一笑。

    这个女人几度沉浮,若是就此沮丧,此刻定然还在感业寺里和那些女人打麻将。

    ……

    “武昭仪骂了柳相老狗。”

    明静捧腹大笑。

    程达却神色凝重,“武阳伯,此后柳相那边就成你的死敌了。”

    我怕毛!

    贾平安斜睨着他,“怕了?”

    柳奭的打击定然会连带百骑。

    是啊!程达心中发虚,“不怕!”

    “有我在,担心什么?”

    贾平安起身,随手抛了个东西过去。

    明静正在想这人果真豪迈的一塌糊涂,就顺手接了,一看竟然一小块银子。

    武阳伯威武霸气……她差点就拍了马屁,“武阳伯,回头一起喝酒。”

    “我怕和女人喝酒。”

    贾平安出去,明静纳闷的道:“为何?”

    程达说道:“上次听武阳伯说什么自家如唐长老般的俊美,那些妖精太厉害。”

    “唐长老?没听说过。”

    明静蓦地冷着脸,“百骑之耻!”

    你就指着这个羞辱我吗?

    程达怒。

    “你说我是妖精?”

    “是武阳伯的话,与我何干?”

    明静冷笑,“百骑就你最无用!”

    我程达难道不会做事?程达气抖冷,“你有何用?”

    “我便是来监督无用如你等的,今日我见你无所事事,有事也不肯出门,定然是有情弊,来,程副尉,给我说说你的情弊。”

    程达:“……”

    ……

    贾平安去了鸿胪寺。

    “那诗不错。”朱韬赞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有人嘀咕什么这可是前秦时陈胜喊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被老夫一脚踹了出去。好好干,回头老夫把你要来鸿胪寺,等老夫做了鸿胪寺卿,就让你做少卿。”

    从此在你的领导下,我就过上了打工人的生活!

    老朱的算盘不错。

    “逻盛炎如何?”

    “没动静。”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那话该传了。”

    朱韬点头,“鸿胪寺内部说这有些儿戏。”

    “就当是我欠了鸿胪寺一个人情。”

    一群小气巴拉的人,等逻盛炎的反应出来,贾平安真想看看他们的脸。

    ……

    “咱们这边得罪了逻盛炎,为何无动于衷?难道不怕南诏反目?”

    两个小吏在屋檐下坐着扯淡,凉风习习,分外的舒爽。

    一个使团随从正好路过,听到这话后不禁狂喜。

    这可是老天送功劳啊!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了侧面,仰头看着天空,仿佛在酝酿着一首诗。

    “南诏反目?笑话。今日朱少卿都说了,朝中议事,谈及此事时,相公们都说这是个笑话。”

    “为何?”

    “武阳伯那日说了,南诏气候好,可丛林多。吐蕃别看凶神恶煞,可他们在高处,一旦冲下来,地形不适应,另外气候也不适应。说什么……吸气都和醉了似的,那还打什么?等着被人砍杀吧。”

    “醉了似的?”

    “说是新学里有这等学识,咱们大唐的去吐蕃高处会呼吸艰难,浑身难受。可吐蕃人下来也会不适,贪睡,贪吃,腿还会浮肿。”

    “那还如何厮杀?”

    “是啊!大军掩杀过去,都是军功。还有,武阳伯还说那边运输艰难,吐蕃人就算是真想动手,补给艰难,代价太大了。若是逼迫六诏给钱粮,那六诏定然会叫苦不迭,时日长了内部就会生乱。所以最多是小股人马。可小股人马……大唐会担心?”

    “那大唐在西南的军队就能轻松灭了他们。”

    “是啊!所以咱们哪里会担心这个。那逻盛炎还自以为得计,可咱们只是在看笑话罢了。”

    有鸟鸣声传来,二人起身回头看去,空荡荡的。

    “人走了。”

    “什么醉了似的,还有什么要许久才能适应,武阳伯怕不是在哄骗那些南诏人吧?”

    “哄骗无用,他又没去过吐蕃,怎么知晓这些?有人说他这是病急乱投医,想吓唬南诏,可一旦被识破……”

    “那责任都是他的。”

    贾平安在鸿胪寺蹲点,几个官员在边上嘀咕。

    “此事若不谐,武阳伯如何做?”

    这是要厘清责任,无可挑剔。

    一群没见识的……贾平安轻描淡写的道:“贾某来担责。”

    朱韬惆怅的道:“你说吐蕃若是来了平地,会有数月的不适应,这可准?”

    “准的不能再准了。”

    前世他筹划去高原旅游,查了许多资料。原以为平地上高原有高反也就罢了,可没想到高原人下来也有反应。

    “可老夫为何没听说过?”

    一个官员提出了质疑。

    那是因为你见识少!

    贾平安用怜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让官员有些恼火,“可武阳伯你也未曾去过那等地方吧?”

    “我去过西北几次,和吐蕃人打过交道,还弄了个京观。”贾平安淡淡的道:“我还去过漠南和漠北,更去过辽东诸国。这些也就罢了,新学有课程,名曰地理,这些都有记载。”

    贾平安满脑子都是这些,全数放出来估摸着会被解剖研究了。

    后续南诏和吐蕃联手攻伐大唐西南,但补给是个大问题。另外,高原下来战斗力下降也是个问题。

    后来南诏反手和大唐联手,轻松就灭了吐蕃下来的军队,这便是最好的例证。

    那官员嘟囔道:“口说无凭。”

    ……

    逻盛炎依旧很镇定,他甚至寻了一卷书在看。

    “有消息了。”

    逻盛炎没抬头,“说。”

    随从低声道:“刚才我听到了鸿胪寺的人说话,他们说……吐蕃人不敢下来,下来就会各种不适,醉酒般的,还嗜睡,贪吃,脚肿……”

    逻盛炎抬头,眼神凌厉,“那又如何?吐蕃人难道不能下来歇息数月再动手吗?”

    边上有人冷笑道:“大唐难道不怕?”

    随从有些失落,“他们还说……吐蕃若是想来西南,道路艰难,不足以维系补给。若是真来了,只能逼迫六诏提供粮草。若是不肯,那来的也不过是小股军队,大唐在西南的驻军随时都能剿灭了他们。”

    手一松。

    啪!

    书卷落在地上。

    逻盛炎霍然起身,“他们怎地知晓这些?定然有内奸?谁说的那话?”

    室内几个随从都有些不安。

    “说是那个武阳伯。”

    逻盛炎深吸一口气,“他竟然知晓那边的地形,此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说是什么皇帝的心腹。”

    皇帝的心腹,南诏等地的地形他去哪知道?

    逻盛炎心乱了,“定然是有人泄密,去问!可有人在这几日说出了那边的地形。”

    随即使团内部就开始了讯问,虽然不方便拷打,但呵斥喝骂是少不得的。

    边上宫殿的顶上,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吏趴在上面看了许久,然后悄然下去。

    他急匆匆的去了鸿胪寺,一进门……

    贾平安正负手看着地图,兴致勃勃的在比划着。

    朱韬在理事,几个官员在协助。

    于是贾平安的悠闲就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

    “朱少卿。”

    朱韬抬头,见是此人,“南诏使者可是有异动?”

    他看了贾平安一眼。

    当然会有异动,没有才特娘的见鬼了!

    贾平安依旧在看着地图。

    小吏欢喜的道:“先前使团里好些人被呵斥,随后带进房间里,一个个的进去……”

    “这是单独问话,怕是……”朱韬双目微亮,“这怕不是……”

    他看着贾平安,眼中多了喜色。

    有官员起身道:“少卿,这莫不是觉着泄密了?”

    “你不必说,我知道。”懂王一拍案几,“那人先窥听了咱们故意放的话,若武阳伯那番话错了,他们只会当做是笑话听。可逻盛炎竟然讯问随行之人,必然就是觉着泄密了。”

    “小贾!”

    “何事?”

    贾平安抬头,脑海还在地图上开疆,此刻刚到大食,李敬业带着陌刀队正在劈砍着大食骑兵,就被朱韬打断了。

    “逻盛炎乱了方寸,你那番话看来不假。”

    这不是废话吗?

    贾平安再看一眼地图,有些不舍,“那个朱少卿……”

    “有话就说。”朱韬看他的眼神中带着绿光,恨不能下一刻就把他弄到鸿胪寺来。

    “这个地图,能否给我一份?”

    一个官员皱眉,“这是要紧的东西,若是不小心被别人……”

    “给他!”

    朱韬大气的道:“小贾不是外人。”

    贾平安把地图一卷,“走了啊!回头逻盛炎那边定然会来试探,朱少卿,记得冷漠些。”

    “试探?”

    朱韬楞了一下。

    贾平安随口道:“南诏有一统六诏的野心,可此刻势弱,他们哪里敢和大唐翻脸?回头定然会试探,你冷漠些,逻盛炎定然会低头。”

    贾平安卷着地图走了。

    几个官员默然。

    朱韬喃喃的道:“这新学……我听人说乃是往日那些学说的总和,如今看来果然不凡。”

    一个官员叹道:“若是这等局面,六诏之地便是泥潭,大唐不该卷入,吐蕃若是卷入,大唐据此便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朱韬看着这些下属,神色平静的道:“如今你等可知晓我为何极力想让小贾来鸿胪寺的缘由了吧?”

    众人羞愧难当。

    ……

    晚安!

第457章 你想要什么奖励

    住处虽然还算是宽敞,可没人伺候,什么都要自己做,贾平安有些不适应。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他觉着自己堕落了。

    包东见了就说道:“武阳伯,要不就安排兄弟每日来这里洒扫清洗?”

    “不必了。”

    那样贾平安会觉得不自在。

    包东走了,贾平安就坐在院子里,悠闲的脑袋放空。

    他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人物,也没有什么逼格,比如说吃个饭身边得有几个美女伺候,那样的日子他过不来。所以在家中鸿雁和三花站在他两边时,实际上他并不适应,只是看戏的心态占据了上风,想看看这两个小娘子怎么玩女仆版的宫斗。

    每日有吃的,不难吃就行;每日能出去做事,能溜达溜达,不太累就行……

    这里是角落,看着不打眼,可却紧靠核心区,路过的大多是官员。

    贾平安坐在外面,悠闲的模样让人羡慕嫉妒恨。

    宰相们出来了。

    长孙无忌微胖,肚腩比较明显。

    于志宁看着干瘦,二人走在一起,让贾平安觉得很有趣。

    而褚遂良也不瘦,和柳奭走在一起,褚遂良瞥了贾平安一眼,柳奭也看了他一眼。

    这二人都恨不能贾平安今夜就横尸街头。

    老李在后面,如今的他看着形只影单,不过崔敦礼竟然也离开了长孙无忌那个小圈子,这个很有趣。

    崔敦礼毕竟是博陵崔氏出身,和长孙无忌等人合作也是各取所需。如今他坐稳了宰相之位,和长孙无忌等人的分歧越来越多,也渐行渐远。

    这就是一出大戏!

    红裙一闪。

    高阳闪亮登场。

    她轻盈而来,近前后皱眉,“我最近怎么越发的白嫩了?肖玲说我的肌肤吹弹得破,而且还白里透红。”

    这傲娇的娘们啊!连夸赞自己的肌肤气色好都要转个弯。

    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但都是我的功劳啊!

    贾平安摸摸腰,“回头我得多练俯卧撑。”

    “什么俯卧撑?”

    高阳自家弄了凳子出来,就坐在他的身边。

    自然是为了强身健体。

    “先前皇帝问我可想寻个驸马。”

    小贾会怎么样,着急,火冒三丈?高阳看了贾平安一眼。

    这是想让我表态?

    不,高阳是公主,不可能玩什么二妻并嫡。所以她这话只是想表达一个情绪:你该珍惜我。

    你不可轻慢我!

    贾平安皱眉,“什么驸马?能骑?”

    瞬间高阳的眼中水波流转,脸颊绯红,“上次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牛做马吗?”

    那不是在榻上吗,你还真想把我当做是马儿?

    “是啊!”贾平安笑道:“可我驮不动你。”

    高阳体型丰腴,身高也不低,体重不轻。

    高阳飞快的轻轻拍了他的大腿一下。

    娘的!

    光天化日之下啊!

    这个娘们竟然就敢调戏我!

    高阳近乎于叹息的呼出一口气,“先前皇后那边来人,说晚些请我用饭。”

    那个娘们想干啥?

    “我不知她想做些什么。”

    高阳依赖的看着他,“你是我的郎君,我遇到麻烦就只寻你。”

    “不外乎就是想拉拢你。”

    王皇后最近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而且也加紧了对武媚的攻击,和萧淑妃把后宫弄的乌烟瘴气的。

    但这些攻击在李治这个渣男的袒护下无功而返。

    “皇帝对你不错。”贾平安觉得王皇后这是想曲线救国。

    高阳咬着红唇,“那她定然是想让我为她说话,甚至是说你阿姐的坏话,你说……我说不说?”

    贾平安虎躯一震,“但凡敢说,回头鞭子收拾。”

    高阳低声道:“奴不敢呢!”

    夕阳下,高阳起身,“我这便回去了。”

    说走就走啊!还想干啥?

    贾平安起身,“你住哪?回头我寻你。”

    高阳的眼睛一亮,“好。”

    这一进去……会不会就成了皮包骨头出来?

    贾平安有些心虚,就去寻了李半仙。

    “李大爷,那药方可能常用?”

    “李大爷?”

    李淳风沉迷于学问之中而不可自拔。

    “李大爷,发现新星。”

    边上的小吏本来矜持,闻言叹息一声。

    “在何处?”

    老李抬头,“是小贾啊!”

    是啊大佬!

    贾平安满头黑线,“我这里有事寻你。”

    “何事?”

    李淳风起身,打个哈欠,“想睡了。”

    “就是上次你给的那个方子……”

    “什么方子?”老李很健忘。

    “就是……那个补腰子的方子。”

    李淳风皱眉看着他,“你才多大?小贾,这不妥啊!非常不妥,来,贫……老夫给你看看。”

    老李眯眼诊脉,半晌再看看他的脸色,“你没病。”

    “我这不是……”贾平安干笑道:“未雨绸缪吗?”

    老李恍然大悟,“你这是要准备祸害几个女人?”

    边上有官员路过,对贾平安投以佩服的眼神。

    “李大爷!”

    你不能这样啊!

    李淳风嘟囔道:“好好说话,什么大爷不大爷的。这个方子……”,他露出了回忆之色,“当年老夫在山中游荡,见到有废弃的茅屋,里面有竹简,其中便有这个方子,吃吧,只管吃,应当吃不死人。”

    这话说的贾平安越发的不安了。

    “后来老夫还和孙思邈探讨过,只管吃。”

    早说啊!

    有药王爷爷出手,贾平安就安心了。

    “哎!小贾!”

    李淳风叫住了贾平安,捂额道:“老夫刚才想对你说什么来着……”

    贾平安笑道:“莫不是想要些酱料?”

    “那就拿一些吧,不过不是此事……”

    李淳风一拍脑门,“对了,听闻你和柳奭成了死对头,就想起一事,柳奭的叔父柳亨原先是瓦岗的人,和那些瓦岗老人交情不错,柳奭原先和那些人也有交情。那些人手中有些亡命徒,小贾,要小心。”

    “多谢李大爷,不,多谢太史令。”

    李淳风笑道:“罢了,随你叫吧。”

    原来柳奭和瓦岗还有这等关系?

    那么原先贾平安判断那两个刺客来自于老关陇弄不好就错了。

    瓦岗的老家伙们厉害的就是程知节等人,剩下的不少都散落在各处。

    但这些人手中带着原先的悍匪,按照大唐的尿性,这些人子子孙孙都会跟着他们,然后子子孙孙都是他们手中的力量。

    那次刺杀会不会是柳奭?

    ……

    夕阳的后宫金碧辉煌,山风送爽,让人心旷神怡。

    “公主,陛下在前面。”

    高阳止步,见小老弟和武媚并肩而来,就迎了过去。

    武媚落后几步,低声道:“她和平安……”

    邵鹏轻声说道:“昭仪,武阳伯帮过公主不少。”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武媚轻哼一声。

    邵鹏尴尬的道:“奴婢也不知他们之间是否那个……那个……”

    昭仪,咱也不知道小贾是否睡了公主啊!

    武媚看着高阳走来,想到的是那一次高阳本是气势汹汹,可后来却对自己颇为多礼的事儿。

    高阳跋扈桀骜,以前连李治都不放在眼里。她怎么会对我这般礼遇?

    唯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爱慕平安。

    能让女人低头的,除去利益之外,就是爱慕。

    “你这是去何处?”

    李治见她神采飞扬,就笑着问道。

    高阳福身,还特地冲着武媚微微一笑。

    老娘就知道,平安果然和这个女人……哎!

    武媚觉着自己有操不完的心。

    高阳说道:“皇后说请我去用饭。”

    她又看了武媚一眼。

    武媚都想笑了。

    到了此刻,她确信皇后就算是威胁利诱,也无法让高阳为自己说一句好话。

    平安竟然能让跋扈的高阳站在我这一边,这本事倒是不错。

    晚些消息传来。

    李治和武媚在吃饭。

    王忠良进来,低声说道:“陛下,皇后请了高阳公主用饭,才将吃,皇后不知说了些什么,公主起身说陛下辛劳,皇后也该体谅些才是,莫要让他烦忧,说完就走了。”

    李治的眼中多了些温情。

    武媚笑道:“公主性子急躁了些,城府太浅。”

    李治眼中的温情更多了些。

    对于帝王而言,他希望自己的身边人更纯粹一些。

    武媚的话看似贬低,可在李治这里却是最大的褒奖。

    他举杯却不喝,“那时候朕还年少,在兄长们的眼中可有可无。他们遇到朕时,或是敷衍的说……雉奴你也在啊!雉奴你老实些。或是皱眉看着朕,那多半是遇到了麻烦,心情不好,随后就说朕如何如何,一句话,皇室一群龙,朕却是条蛟。”

    这是他第二次提及兄长们对他的态度,武媚笑道:“可如今陛下为龙。”

    那些皇子却成了厉鬼。

    她突然笑了,“平安以前说过一句话,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床。”

    “促狭!”李治莞尔,“那时候高阳也凶神恶煞的,不过见到我被欺负,她却肯出来为我说话,板着脸,挥舞着她的小皮鞭恐吓那些兄长。”

    武媚很是好奇,“那些皇子不收拾她?”

    李治突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先帝宠爱高阳,但凡谁欺负了她,回过头她去告状,谁就吃不了兜着走。”

    他惬意的道:“魏王当年呵斥朕,高阳骂他没男儿气,只管冲着自家人使劲,魏王想动手,高阳一鞭子抽了他。随后高阳先去告状,先帝就罚了魏王,哈哈哈哈!”

    他笑的很是快意。

    那眼中全是追忆。

    武媚低声道:“臣妾也时常在想着阿耶。”

    李治握住她的手,微微点头。

    阿耶……朕正在你期望的路上一路前行,从未停歇!

    ……

    山里的夜晚很无聊,唯一的乐子就是喝酒作乐。

    贾平安自然没喝酒的兴趣,就弄了一本书慢慢看。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很稳定。

    “进来。”

    门被推开,沈丘悄然而入,顺手关门。

    “咱今日去了柳奭那边,一无所获。”

    这个脑残……贾平安默默诋毁了一句,“柳奭怎可能把和萧淑妃之事挂在嘴边?”

    这就是守株待兔。

    “你以为咱像你这般愚蠢?”沈丘冷冷的道:“咱让人故意提及萧淑妃,说了萧淑妃今日大发雷霆之事,随后隐去,柳奭毫不动容。”

    “那是柳奭,就算是市井百姓,做下了这等事也不会说出来。”

    “咱知道。”沈丘看了他一眼,“今日咱带了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内侍,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这手段堪称是完美了,但却无用。

    “咱来告诉你,不是认输。”

    沈丘走到门边,“今日的天气真是不错。”

    贾平安瞅了一眼,“月黑风高……杀人夜!”

    沈丘的气息马上跌落三成。

    “带我一起去。”

    贾平安一直想夜里去探寻一番皇宫。

    “你做梦!”

    沈丘飘然而去。

    他才将走。

    叩叩叩!

    这谁?

    贾平安有些恼火,去打开了房门。

    一团火扑了进来。

    临时弄的床有声音,节奏很稳定,良久……

    “我没吃饱。”

    “皇后这般抠门?”

    “才将用饭她就说什么陛下辛苦了,我这般贤淑的公主却没有驸马,她为我相看了十余人……”

    高阳趴在贾平安的胸膛上,一边听着他那剧烈的心跳,一边说道:“我马上就起身说你既然知晓皇帝辛劳,那就该好自为之,别让他操心。你没看到皇后当时的模样,脸都黑了。”

    此举不但在李治那里加分,阿姐那里也是好感连连。

    “你想要什么奖励?”

    “郎君……”

    ……

    “来个人。”

    第二天早上,贾平安黑着脸出来,“这谁做的床?”

    有内侍进去一看,“竟然塌了?”

    “废话!昨夜我睡的正香,这床就突然塌了,差点闪了腰!”

    内侍纠结的道:“还请武阳伯见谅,咱这便叫人重新弄一张。”

    高阳那个娘们太折腾,若是还和这一张一样,多半是要塌的……贾平安语重心长的道:“若是再次塌了,你说该如何?”

    内侍拍着胸脯,“武阳伯放心,此次咱定然让工匠用最好的料,最好的手艺,若是塌了,咱给武阳伯当床。”

    贾平安出去,意外的看到了一道痕迹。

    死卧底这是发现了什么?

    贾平安悄然出去,绕了一圈,从反方向进了那个林子。

    郑远东背身坐在一块石头上,听到脚步声,用那种标准的男中音,低沉的说道:“我回来了。”

    这货迟早会神经分裂!

    “可喜可贺,这次是谁?”

    “当然是陛下的人。”

    郑远东回身,“柳奭这几日频繁去见长孙无忌,谈话我偶尔听到些,大多是涉及皇后之事。不够昨日起,不少话题都是你。柳奭说想弄死你。”

    他已经出手一次了!

    贾平安无法判断那两个刺客的来历,但柳奭的嫌疑大大的增加了。

    “随便他吧。”贾平安知晓柳奭的好日子不多了,随着王皇后的衰落,柳奭这个靠裙带关系上来的宰相也岌岌可危了。

    “你倒是豁达。”郑远东突然幽幽的道:“我有麻烦。”

    “什么麻烦?”

    郑远东眯眼看着山林,“长孙无忌有几个幕僚,其中蔡应与我不和,今日他突然和其他人说听到我说陛下,为何不对他们动手。”

    贾平安下意识的回身看了一眼。

    “别担心。”郑远东很淡定。

    看来这货甩掉别人还是有把握的。

    “就算是有人跟来,那也是天意。”

    贾平安满头黑线,“那蔡应什么意思?”

    “他能什么意思?暗示我有问题,弄不好就是谁的人。”

    郑远东突然笑了起来,“开始他嘀咕,说我可能是山东门阀的人。”

    你说这些都是扯淡,我只关心你是不是疯了……

    “老郑,你可说了这些话?”

    郑远东神色恍惚了一下,“我当时是在茅厕,一下就变了回去。”

    “变回了陛下的人?”

    郑远东点头。

    这个人设转换太快了啊!

    贾平安有些纠结,“蔡应可告诉了长孙无忌?”

    “他若是告诉了长孙无忌,今日我不会来寻你。”

    郑远东还保持着清醒,“我觉着自己又要回去了,此事该如何……”

    能如何?

    若是郑远东消失,那么李治就少了一个金牌卧底。

    可要想让长孙无忌消除对郑远东的疑虑,唯一的办法就是……

    “老郑,挨一顿打如何?”

    “我懂了。”苦肉计,郑远东深吸一口气,“此刻对蔡应下手是欲盖弥彰,而对我下手却能消除怀疑。只是……别下狠手。”

    “你放心!”

    晚些二人分开离去。

    贾平安去了吏部。

    “小贾!”

    崔建见他来了也格外的欢喜,“可是为你表兄来的?高尚书说了,你表兄今年上上,有人嘀咕,说这才半年,为何就能上上了?我说你去问高履行,什么话都没了。”

    这便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若是吏部无人,这事儿被打回去的可能性不低。

    “多谢崔兄,午时一起用饭?”

    “也好。”

    崔建把事情处置了,二人一起出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郑远东。

    按照计划,郑远东该出言挑衅。

    “呸!”

    老郑的口水吐的不错。

    贾平安该动手了。

    可他却和崔建谈笑风生。

    “这人有毛病?”

    崔建皱眉。

    郑远东满头雾水。

    说好的动手呢?

    我都做好了思想准备,你为啥不动手?

    晚些蔡应也出来了,他看着春风得意,目光梭巡,想寻找郑远东。

    一个便衣的百骑悄然过去,和他擦肩而过时,飞快的说了些什么。

    干得漂亮!

    贾平安微微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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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朕也深以为然

    蔡应和人擦肩而过,继续寻找着郑远东。

    长孙无忌作为大唐政坛领袖,身边的幕僚各司其职,不管是负责私事的还是负责公事的,不但待遇优厚,而且出门都倍有面子,大佬们见到都会微微颔首,以示尊重。

    所以为了争宠,幕僚们也在勾心斗角。

    郑远东最近一年多突然异军突起,被长孙无忌重用,让蔡应各种羡慕嫉妒恨。在听到郑远东在茅房里的自言自语后,蔡应觉得不对劲。

    但这等事儿没证据,所以他想跟着郑远东,寻找他的把柄。

    下午,他再度出来,那个便衣的百骑再度和他擦肩而过,说了些什么。

    “好凉爽。”

    “是啊!”

    正常人在遇到这等打招呼的事儿时,都会下意识的回一句是啊!

    隔了一日,蔡应在外面上茅厕。

    他前脚进去,那个便衣百骑也跟了进去。

    里面就蔡应一人。

    “更衣呢?”

    “是啊!”

    蔡应看了他一眼,目光转下……

    我有些自卑!

    晚些出来,他一脸的悻悻然。

    随后,郑远东再度得了长孙无忌的夸赞,蔡应终于忍不住了。

    在一次几个幕僚都在的场合,他突然说道:“相公,有人有情弊。”

    长孙无忌嗯了一声,“谁?”

    “就是郑远东!”

    蔡应指着郑远东说道:“相公,那日我听到郑远东说陛下为何不动手,弄死他们。”

    幕僚的眼中全是长孙无忌,什么陛下,那是不存在的。

    所以这个指控非常的靠谱。

    其他几个幕僚马上拉开了和郑远东的距离,仿佛他就是一坨屎。

    郑远东心中一冷,然后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蔡应,“你为何这般说?”

    不是说污蔑,而是说你为何这般说,这符合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蔡应冷笑道:“那日我在茅厕外面亲耳所听!”

    ——从那日起,我在茅厕里就再无声音。

    可贾平安为何不动手?

    郑远东本以为贾平安是要酝酿时机,可现在时机没到,蔡应却发难了。

    我要完!

    陛下!

    不对,我必须要代入。

    “相公!”

    郑远东并未辩解,而是悲愤的看着长孙无忌。

    在这等时候,解释越多,错的越多。

    等熬过了今日,再寻办法来渡过难关。若是不行,我就远遁,就此消失。

    蔡应嗤笑道:“你说这些有何用?相公,我以为他不是山东门阀的人,就是皇帝的人。”

    长孙无忌冷着脸,那些幕僚见了不禁暗叹一声,为郑远东默哀一瞬。

    虽然郑远东那话看似没什么,可从尊称中就能发现问题,随即引申……这是希望皇帝弄死长孙相公他们呢!

    但转瞬他们又欢喜了起来。

    少了一个竞争者,他们冒头的机会就更多。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郑远东的心中一个咯噔。

    我休矣!

    但人设依旧在!

    此刻他就是另一个人格,于是扑上去,一拳重击。

    “贱人,竟敢污蔑我!”

    “住手!”

    长孙无忌喝道。

    有人去分开他们。

    蔡应抹了一下脸,冲着郑远东冷笑。

    长孙无忌看着蔡应,突然问道:“你和百骑之间是如何勾结的?”

    啥?

    蔡应懵逼。

    长孙无忌冷笑道:“你与百骑私下联络,以为老夫不知?来人!”

    两个大汉进来,“相公。”

    长孙无忌摆摆手,“处置了!”

    “相公!”

    蔡应只来得及喊一声就被堵住了嘴,接着被拖了出去。

    此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再也寻不到了。

    可他刚才说郑远东是外人的奸细,此事如何?

    郑远东懵了。

    这……

    为何蔡应被怀疑和百骑勾结?

    长孙无忌看着郑远东,含笑道:“远东对老夫忠心耿耿,特别是这一年多以来,对老夫帮助良多。蔡应这几日和百骑不断勾结,今日突然发难,这便是想借着污蔑来除掉远东。”

    还能这样?可我就是奸细啊!

    郑远东觉得这事儿太荒谬了,他不断在代入人设,眼中含泪,“相公……”

    “远东这些时日颇为辛苦,这天台山也没好好游玩,明日起给你三日假,只管去玩耍。”

    长孙无忌抚须含笑。

    “多谢相公。”

    郑远东目露关切之色,“相公,你这几日夜里又歇息晚了,眼袋都大了些。”

    长孙无忌笑道:“老夫早就过了那等年纪,要什么俊美,哈哈哈哈!”

    晚些幕僚们出去,纷纷声讨蔡应。

    “那人就如一条毒蛇,竟然隐藏的如此深,可相公却慧眼如炬,就等他露出马脚,一举拿下。”

    “远东,你此次算是苦尽甘来,以后若是有了前程,莫要忘记了咱们啊!”

    苟富贵,勿相忘!

    郑远东笑着应了。

    晚些他在老地方留下痕迹,然后去了林子里等候。

    可一直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贾平安的人影。

    ……

    贾平安很忙。

    “武阳伯,千牛卫的在外面和刑部的人发生了冲突,正在对峙。”

    擦!

    程达抬头。

    明静抬头。

    士气可用!

    “虽说千牛卫和咱们没关系,可刑部的事咱们就得出手!”贾平安冷笑道:“叫上兄弟们。”

    晚些,百余人出了百骑。

    两个千牛卫正和几个刑部的官吏对峙,双方不断交锋,千牛卫的竟然节节败退。

    “千牛卫都是官员权贵子弟,为何不敢动手?”

    “那几个官吏乃是那边的人,千牛卫的父祖或许是官员,可他们一旦动手,就是给自家父祖招祸。”

    “百骑的人来了!”

    百余人浩浩荡荡的出现了。

    “百骑又如何?”

    刑部的觉得此事和他们无关。

    千牛卫的也是如此想。

    贾平安一马当先而来,一巴掌就抽翻一个。

    包东喊道:“这人先前辱骂了武阳伯!”

    有人跟着喊,“他还骂百骑都是一群豕!”

    雷洪一拳捶去,骂道:“还羞辱我是毛猴,耶耶今日叫你认得什么叫做毛拳!”

    一阵暴打后,百骑的人扬长而去。

    两个千牛卫懵逼。

    在场的人也惊讶不已。

    “为何不还手?”有人觉得那几个刑部的太软弱了些。

    其中一人抬头,无言以对。

    有人说道:“上次武阳伯冲进了刑部大打出手,说是刑部有主事的家伙事被他一脚踢爆了。”

    我去!

    周围的人不禁夹紧双腿。

    动作整齐划一!

    ……

    贾平安去了林子里,郑远东幽幽的道:“我身上都差点长蘑菇了。”

    “啥事?”

    贾平安刚动手爆捶了一顿,爽的不行。

    “先前蔡应突然发难,长孙无忌却说蔡应和百骑勾结,还夸赞了我。”

    郑远东问道:“可是你做了什么?”

    “我让人乔装,在这几日经常和蔡应擦肩而过,甚至还在茅厕里碰面……”

    郑远东明白了,“这是剑走偏锋!多谢了。”

    他认真拱手,“可你为何不告知我?”

    若是提前告知,他也不会措手不及。

    “你这个毛病得治。所以我就想着这般刺激一番,老郑,觉着刺激吗?”

    老刺激了!

    郑远东苦笑道:“当时我只想着如何死的体面些。”

    “我这边事多,先回去了。”

    贾平安最近在盯着逻盛炎,就等着这厮主动低头。

    等他走后,林中幽幽,偶尔有鸟鸣传来,格外的空灵。

    郑远东定定的想着,突然失笑,“贾平安此人虽说桀骜,可却值得交往,值得深交!”

    他一路回去,快到地方时碰到了许敬宗。

    “贱人!”

    许敬宗鼻子里轻哼一声,随后去了百骑。

    “你为何殴打了刑部的人?”

    “可是有人弹劾了?”贾平安满不在乎的道:“百骑最近几年好事做的太多了些。”

    许敬宗一怔,“你是说……要让百骑多些坏名声?”

    “当然!”贾平安和他进了值房,“若非如此,千牛卫的人挨打和我有何关系?”

    “这几年百骑护卫陛下颇为得力,千牛卫都被压制住了。随后还揽了查探外藩和监察长安城治安之责,嘶!”

    许敬宗倒吸一口凉气,“好事做了许多,名声也越发的好了。关键是你的名声也好了不少。”

    自污!

    他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你这头小狐狸,以后那些老家伙想坑你怕是难了。”

    “武阳伯!”

    外面来人,带来了朱韬的口信。

    “大好事!”

    擦!

    贾平安心中狂笑:任你逻盛炎奸似鬼,也得吃耶耶的洗脚水!

    到了鸿胪寺,值房外,逻盛炎正在等候通禀。

    “咦!这不是南诏使者吗?”

    逻盛炎强笑,“见过武阳伯。”

    贾平安‘诧异’道:“我不是听闻你一直闹着要回去,怎地还在此地?莫非鸿胪寺有人阻拦?哎!”

    他叫了边上一个小吏来,骂道:“为何阻拦使者回去?”

    小吏配合的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武阳伯,没有的事啊!使者一直在这呢!没说回去。”

    那就是色厉内荏喽!

    贾平安哦了一声,“原来只是说说而已啊!”

    此人是故意在羞辱我!

    逻盛炎发誓,贾平安就是故意的。

    他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但却不能反驳。

    贾平安打个哈哈,“朱少卿可在?”

    “小贾!”

    朱韬在里面应声。

    贾平安进了值房,“今日闲来无事,我便过来看看。”

    朱韬含笑,“咦!请了使者进来。”

    逻盛炎被引了进来,寒暄几句,朱韬就说些套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搞外交的难道都是说瞎话的天赋?

    贾平安在边上看热闹,实则是在观察逻盛炎。

    此人开始诚恳,可言辞间却带着些许不满。

    “贵使且回吧。”

    朱韬结束了谈话。

    逻盛炎深吸一口气,看了贾平安一眼。

    这是要低头了吗?

    贾平安微微一笑,却是格外的冷漠。

    南诏这个地方迟早会成为隐患,只要寻到机会,他自然会筹谋一番……

    逻盛炎起身,“前几日我身体不适,昏昏沉沉的,说了些不该的话……”

    等逻盛炎出去时,朱韬举手,贾平安猛地拍了一下。

    “小贾,此事成了,哈哈哈哈!”

    他起身看着几个下属,朗声问道:“如何?”

    那几人起身,“武阳伯果然大才。”

    这些都是专业的外交官员,外行人想让他们服气很难,而贾平安此次连续压制住了逻盛炎,一番推导在此刻大放异彩,让他们由衷的信服。

    有人拱手,诚恳的请教,“敢问武阳伯,你如何断定逻盛炎会低头?他就算是翻脸回去,南诏依旧存在。”

    “因为野心!”

    贾平安再度说到了此事,“上次我就说过,南诏的目的从不是什么抵御那五诏,更不是害怕吐蕃人的威胁,而是一统六诏。”

    此后南诏不断强大,最终一统洱海周边,立国南诏。这里面离不开大唐的支持。而大唐支持南诏的目的就是为了西南,让南诏牵制吐蕃。

    后续西南当地官员作死,导致南诏投靠了吐蕃,就此这个让大唐不断失血的漩涡就形成了。

    所以南诏要支持,但如何支持却值得商榷。

    ……

    “陛下,有御史弹劾贾平安殴打刑部官员。”

    柳奭作为中书令,官员的奏疏最后就要经过他这一关。

    李治皱眉,“为何动手?”

    “说是那些人辱骂了贾平安。”

    柳奭不带情绪的说道:“可他们却矢口否认,另外,陛下,百骑从刚开始护卫陛下,后来加了查探外藩消息之责,再后来又多了监察长安之责……”

    这个百骑越管越宽了啊!

    这个角度找的好!

    褚遂良给了柳奭一个赞赏的眼神,却没看到李治用阴郁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皇帝恨不能把所有的权力都握在手中,谁反对谁就是对头。

    柳奭准备的很充分,“那些也就罢了,可贾平安竟然把手伸到了鸿胪寺里去,陛下,这……不妥吧?”

    褚遂良随即补刀:“此刻是鸿胪寺,那贾平安说不得明日就能去刑部指手画脚。”

    李勣冷笑,“若是越权,鸿胪寺为何听从?”

    这就是漏洞。

    褚遂良欲言又止……

    ——贾平安是陛下的人,鸿胪寺哪里敢阻拦?

    李治眸色微冷,旋即一笑。

    “陛下,鸿胪寺少卿朱韬求见。”

    “让他来。”

    李治看向褚遂良的目光中多了揶揄之色。

    朱韬早就禀告了和南诏使者交涉之事,他却没说,就是在等这个时机。

    要想夺回权力,唯有不断削弱对方的力量,而打击对方的威信最为直接。

    此刻他就想把褚遂良的威信扫落于地!

    朱韬进来,“陛下,逻盛炎方才低头了。”

    李治也是一怔,“说说。”

    不是说他们只是内部有些恼火吗?怎地就低头了?

    褚遂良只觉得脸上微热,但这个结果并不能削弱他的威信。

    朱韬说道:“逻盛炎前阵子威胁要回南诏,鸿胪寺并未动容,后来鸿胪寺安排人说了些话……说吐蕃人到了南诏等地后身子会不适,厮杀不力,更有道路险峻,粮草补给艰难……”

    李勣不禁心中微动,“后来如何?”

    “随即南诏使团就乱了,一个个被叫去问话,出来时神色惊惶。”

    李勣含笑,“这就说明那番话没错。”

    “英国公高见。”朱韬笑道:“后来鸿胪寺依旧不动声色。”

    这便是看谁先眨眼,在后世的外交场合中多见。

    “就在先前,逻盛炎求见,说前阵子身体不适,说了些昏话。随后又说了些好话,说是南诏愿意为大唐挡住吐蕃的侵袭等等,只求一些兵器。”

    “原先还要钱粮!”崔敦礼笑道:“如此这便让他们原形毕露了,陛下,鸿胪寺有功!”

    老崔这是故意的!

    谁不知道此事是贾平安插手造成的?现在你故意说鸿胪寺有功,这便是想说贾平安有功。

    做人,不能这么墙头草啊!

    朱韬笑道:“此事却是武阳伯一力坚持,鸿胪寺只是照做。陛下,不止于此。”

    李勣突然皱眉,“若是如此,逻盛炎也无需低头,大不了回去,那五诏也不能把他们如何。”

    “英国公果然高见。”

    朱韬再度赞美了李勣,“武阳伯分析,说南诏的目的从不是什么抵御吐蕃,而是一统六诏!所以鸿胪寺便不动,逻盛炎果然就主动低了头。”

    “这是不打自招!”

    李勣起身道:“陛下,南诏野心勃勃,以后必然难治。给予他们的物资得慎重考量了。”

    李治点头,“如此,大唐不可相帮太过,否则南诏尾大不掉,反而成了隐患。”

    这等国策一但被确定,此后的决策依据就照此而行。

    李治看着褚遂良,淡淡的道:“朱卿,贾平安可是仗着朕的威权,强行参与了此事?”

    这怎么可能?

    朱卿心想这事儿臣不是禀告过了吗?

    怎地还问?

    他随即又忧郁了起来,觉得皇帝竟然这般健忘,非大唐之福。

    他没看到褚遂良的脸,此刻渐渐铁青。

    “陛下,臣与武阳伯于外交之事颇多默契,此次他分说了南诏之事,臣觉着有理,于是便支持了他。”朱韬很是纳闷的道:“若是说的臣认为不对,就算是相公们来了,臣也不会低头!若是谁认为臣不对,只管来辩!”

    这便是懂王!

    这一刻他微微昂首,自信满满。

    朕要的便是这番话!

    李治看了褚遂良一眼,“朕就说贾平安再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能让鸿胪寺低头,英国公,此事你来说说。”

    这番话就是打脸:你褚遂良说贾平安仗着朕的威权压制了鸿胪寺,朕便让朱韬来打你的脸。

    接着还得鞭尸!

    鞭尸的人就是李勣。

    他目光温润,“陛下,由此大唐探清了南诏的打算,更摸清了那边的局势,以后大唐的决策便不会犯错,陛下,武阳伯有功无过!”

    这是面对一个方向的功劳!

    从此大唐在西南的布局和应对就能从容不迫了。

    那个贾平安,果然是人才……李治颔首,“朕也深以为然!”

    柳奭面色木然。

    褚遂良面色木然。

第459章 宁可站着死

    逻盛炎走了。

    走之前他来寻到了贾平安。

    “武阳伯可是去过西南吗?”

    “他们去过!”

    西南……你说云贵川吗?

    贾平安觉得自己就是在一面镜子的后面在看着逻盛炎,镜子后,飞机起飞,高铁呼啸而过;镜子前,那些人艰难的在故道中跋涉着。

    他想到了茶马古道。

    其他人,这位武阳伯看着年轻,他定然不可能去过西北,那么其他人会是谁?

    难道是大唐的密谍?

    他试探着问道:“武阳伯若是想去南诏,我愿为向导。”

    “那个鲜花盛开的地方,四季如春。”

    后世的春城啊!

    贾平安深切的怀念着那些蘑菇,以及过桥米线。

    他竟然知道!

    逻盛炎心中一凛,“武阳伯曾经去过?”

    “那里有个地方叫做蝴蝶谷。”贾平安唏嘘道:“每到季节,那山谷里全是蝴蝶,五彩缤纷。可你再往前走,渐渐的就多了高山……”

    云南真是个好地方,气候好,风景宜人。

    啥时候再去一次?

    贾平安心动了。

    到时候带着大小老婆一起去。

    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怀念的神色,逻盛炎心中一震,不禁苦笑,“我知道了。”

    出了这里,他对随从说道:“他去过我们那边。”

    随从诧异,“他这般年轻,何时去的?”

    “年轻才好去。”

    逻盛炎自嘲道:“我以为自己一切在握,可这一切都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我以为的倚仗早就被他看穿了,在他之前,我就像是一个没穿衣裳的家伙,还自鸣得意,可笑啊!”

    逻盛炎临走时恭谨的拜会了朱韬,谈及六诏局面时也多了些干货,让鸿胪寺收获颇丰。

    “为何如此?”

    朱韬很好奇他的心理历程。

    逻盛炎笑道:“那位武阳伯对六诏局势了解颇多,再多的算计都无用了。”

    这等诚恳的态度自然换来了褒奖,皇帝封逻盛炎的父亲,此刻的南诏首领细奴逻为巍州刺史。

    贾平安也因此被招进宫中。

    “此事你做的不错。”

    李治很忙,“不过殴打刑部官吏之事,下不为例。”

    你分明很高兴,觉得我抽了王琦一巴掌,可却又说什么下不为例。

    皇帝果然都是渣男。

    贾平安随后去见武媚。

    “舅舅!”

    武媚现在有孕在身,李弘整日就跟着周山象玩耍,或是被勒着学规矩。

    可怜的娃!

    贾平安抱着他仔细问着最近的情况,李弘说的一团糟。

    “舅舅,玩。”

    这孩子目前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玩。

    “不能这般放纵了。”

    周山象忧心忡忡。

    “孩子对这个世间的认知都来自于你所说的放纵。”贾平安把李弘放下来,松开手,“自己去玩耍。”

    李弘每日都被周山象等人围在左右,不得自由,此刻得了允许,顿时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啊!

    “你这是歪理!”

    周山象看着俊美的贾师傅,想到昭仪哪怕是在这里,依旧遥控着长安城中的人在为他的亲事而奔波,不禁心中发酸。

    “什么歪理?”贾平安看了她一眼,“你想想自己是如何知晓了哪里有危险不能碰,哪里有好玩的有趣……”

    小时候他在外面肚痛就拉,因为没纸,就随手扯了几片大叶子来擦屁股,没想到那叶子上全是细刺,那个酸爽啊!

    所谓痛定思痛,从此他就知晓不能乱摘东西来擦屁股了。

    周山象一想还真是,想一想的,她就双眸含泪,“我想阿耶阿娘了。”

    以后阿姐就是你阿娘。

    周山象以后若是继续这般下去,迟早会在后宫之中横着走,比之外朝的高官也不差。

    周山象靠近了他,低声道:“陛下最近经常来寻昭仪,许多事都是一起商议……昭仪为此夜里都在发呆思索。”

    这便开始了?

    阿姐从此就成为了李治的政治伙伴,二人红尘作伴,策马奔腾……从此双剑合璧,把那些对手弄的焦头烂额。

    但周山象为何把这事儿告诉我?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中全是幽怨。

    这女人想吃掉我?

    痴人说梦!

    阿姐当初的玩笑,却引得周山象对我垂涎欲滴,这可如何是好?

    板着脸自然不妥,女人因爱生恨,说不得会拼命的诋毁我。

    但服软也不妥,想想大长腿,想想娃娃脸,想想一团烈火般的羔羊……

    “多谢了。”

    贾平安露出了海王的微笑,但却带着距离感。

    “你……”周山象面色微红,“卫无双我见过,长得无可挑剔,可腿却有些长。”

    诋毁我的娘子,你这样不妥吧。

    “我的娘子自然该以德为重,什么相貌都是浮云。”

    他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君子!

    “那些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子,你却看重德行……”

    嘤嘤嘤!

    周山象真的想撒个娇,然后欢呼一声。

    我就不漂亮啊!

    她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很端庄。”

    我已经暗示的这般明显了,你怎么还觉着自己有戏呢?

    别强行给自己加戏了行吗?

    贾平安叹道:“是啊!咦!皇子呢?”

    我去,李弘呢?

    两个狗男女竟然忘记了皇子的存在。

    他们冲了过去……

    贾平安飞快的挡住了周山象的视线,“退后。”

    他好凶!

    周山象略微不渝。

    “这不是你能看的。”

    就在前方,未来的大唐太子正在撒尿。

    他很乖,竟然知道把裤子拉下来,在这个年龄段已经很了不得了。

    尿液很给力的飞起,他好奇的伸手去捞。

    然后送到嘴里品尝了一下。

    那嘴一憋……

    “哇!”

    贾平安夹着李弘回来了,“赶紧给洗个手。”

    武媚见状就问道:“五郎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尿不好喝。

    “就是觉着玩耍没什么意思。”

    武媚点头,“如此,下午就教他规矩,不可再玩耍了。”

    茫然嚎哭的李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便宜舅舅坑了。

    “阿姐英明。”

    武媚打量着他,“长安那边都弄好了,问卜已经过了,都是大吉。随后就是通婚书,不过通婚书要函使和副函使,你准备让谁去?”

    通婚书很严肃,会放在木制的礼函中,礼函的尺寸都有具体要求。

    而送通婚书的一般为二人,称为函使和副函使,多半是亲族中有官职,才貌出众之人来担任。

    至于贾平安的亲族就算了吧。

    唯一一个表兄事多没法去。

    “要不……敬业算一个。”

    “英国公的孙儿,千牛卫,这个够了。”

    武媚微微点头,“副函使让谁去?”

    李敬业做函使?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不妥。

    “阿姐,敬业是副函使。”

    “哦!那函使得能压过李敬业,谁能担当?”

    是啊!

    让谁去?

    贾平安想想自己认识的年轻人,好像……

    “滕王如何?”

    ……

    “函使?”

    尉迟循毓炸了,“先生,滕王阴险狡诈,这一去多半会让女方不渝,不如我这般老实忠厚的……”

    李元婴嗬嗬嗬的笑了几声,那种得意啊!

    “本王年少英俊!”

    函使要相貌的。

    尉迟循毓摸摸脸,“我也不差吧。”

    李元婴拱手,“此事本王接了,先生只管等着美娇娘进门就是了。”

    择日,李元婴和李敬业二李会和,随后竟然被召进宫中。

    “竟然是昭仪召见。”

    李元婴有些小紧张。

    他担任李治的首席财务官的时日也不短了,深知如今宫中最风光的是谁。但一直没机会和武媚套个近乎。

    见李敬业大大咧咧的,李元婴就提醒道:“那是武昭仪,谨慎些。”

    李敬业满不在乎的道:“兄长的阿姐,不就是我的阿姐吗?”

    这个粗人,晚些定然会被武昭仪嫌弃!

    晚些见到了武媚,她坐在凳子上,含笑看着两个函使。

    迎他们来的内侍近前低声说了些什么,武媚多看了李敬业一眼。

    “你二人此去辛苦。”

    “不敢。”

    李元婴目不斜视,视线微微垂落。

    “聘礼都准备好了,晚些跟随一起出发。”

    边上就是武媚准备好的聘礼。

    李敬业看了一眼,“昭仪,有些寒酸了。”

    这个蠢货!

    李元婴恨不能远离了此人,“住口,昭仪自然深谋远虑。”

    这个马屁应当不错吧?

    人渣藤觉得自己应当成功的在武昭仪这里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李敬业皱眉,“做人要实诚,有一说一。”

    你是想说本王虚伪吗?

    他仔细看去,发现李敬业神色认真,压根就没有讥讽之意。

    这人竟然这般蠢?

    这等棒槌,若是被本王忽悠几下,怕是连东南西北都寻不到了。

    李元婴优越感顿时爆棚,觉得武媚定然会更看重自己。

    武媚看了他一眼,“女方出身都普通,若是这边给的太多,太华贵,女方如何自处?为了女儿的面子,只能咬牙典当了东西来置办好衣裳和好布匹,这有何益?”

    男方送聘礼,女方的回礼是衣裳和布匹。

    竟然是真的简陋?

    李元婴觉得这一记马屁拍歪了,心中大悔。

    李敬业却赞道:“昭仪英明。”

    别人的夸赞武媚大抵就是左耳进右耳出,还得想想此人是否在谋划自己什么。可李敬业这个憨人的夸赞她却很是受用。

    “听闻你在千牛卫很是兢兢业业,陛下也数次夸赞你悍勇。好好做事,未来必然可期。”

    李敬业去祖父那里辞行,随口说了武媚的评价。

    李勣眼中精光一闪,“武昭仪如今在宫中最为得力,皇后和萧淑妃早已被陛下厌弃,她这般看好你,多半来自于小贾。好啊!”

    他没想到孙儿竟然有此际遇,不禁老怀大慰。

    “老夫还能再活三十年,要看着你成才!”

    “阿翁!”李敬业也很感动,“我这便去了。”

    他出去寻了李勣的随从来交代。

    “阿翁最近身体如何?”

    随从笑道:“英国公每日还练马槊呢!”

    李敬业皱眉,“以后让阿翁少练。”

    “为何?”

    随从不解。

    李敬业叹道:“昨日我听阿翁叹息,说老了老了,腰不行了。练习马槊非得腰力不可,还是省着些吧。”

    随从脸颊抽搐。

    因为他看到了李勣。

    李勣就站在窗前,神色平静的看着孙儿。

    “其实练习腰力也有法子。”

    随从随口道:“什么法子?”

    “睡女人,腰力越睡越厉害。”

    李勣的脸黑了,缓缓走了出来。

    小郎君你好自为之……随从马上和李敬业拉开距离。

    ……

    早起,吃了早饭后,贾平安施施然的到了百骑。

    明静一脸生无可恋,“这里什么都买不到。”

    “武阳伯!”

    程达送来了消息,“有外藩消息。”

    “哦!”

    贾平安关注的就是外藩消息。

    他接过仔细查看。

    “阿史那贺鲁蠢蠢欲动,这是又收拢了多少部族,以至于膨胀成这个样子?”

    李治继位后,对外各种大动作都停了,所以大唐周边很是安稳了一阵子。

    但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各方势力看到大唐不动刀兵,就开始了蠢蠢欲动。

    阿史那贺鲁上次被击败,但此人狡黠,见势不对就一路狂奔,追都追不上。

    “竟然还有高丽的消息?”

    贾平安起身,“我这便去寻大将军他们。这些消息不错,嘉奖此次获取消息的兄弟,程达。”

    “在!”

    随着贾平安任职时间的延长,威望也是日增。

    “你选派人手,带着嘉奖的财物去那些兄弟家中,告诉他们,要亲切,代百骑向他们的家眷致以问候。”

    这等手段在后世常见,激励士气最为管用。

    可此刻却是让人惊讶的手段。

    “武阳伯果然手段高超。”

    呵呵!

    贾平安去了程知节那里。

    “卢国公,百骑得了消息。”

    程知节一看,旋即令人去请了几个老将来。

    “开春后阿史那贺鲁的游骑时而出现,可见此人野心不死。”

    梁建方拿过消息仔细看着,“辽东……高丽和百骑又在和新罗纠缠,弄不好再度会起了刀兵。”

    “如何?”

    程知节含笑问道。

    苏定方缓缓抬头,“阿史那贺鲁最好早些来,老夫此次定然要一刀剁了他!”

    “那辽东呢?”

    苏定方理所当然的道:“看哪边先闹腾,老夫哪边都去。”

    “痴人说梦!”梁建方嗤笑道:“若是去也可,便在老夫的帐下!”

    我去,老梁这是要打架还是怎地?

    苏定方的眼睛都红了。

    要知道老苏虽然资历浅,但也是个猛将啊!

    但老梁好像是吃多撑的想激怒他。

    二人鼻息咻咻。

    程知节给了贾平安一个眼色,“赶紧滚!”

    这里马上就要全武行了,你小胳膊小腿的扛不住。

    贾平安顺势开溜。

    刚出去,就听里面两声呐喊。

    砰砰砰砰砰砰!

    这些老家伙多半是觉得山上无聊了,寻个借口来打架发泄。

    但很显然,阿史那贺鲁和辽东这两个方向正在堆积着干柴,就等着那一把烈火。老梁他们就在等着那把火,然后出征厮杀。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贾平安扯着嗓子一路出了左屯卫驻地。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上的人很熟悉。

    “王琦?”

    教主竟然来了。

    “停车。”

    马车缓缓停住。

    二人隔空对视。

    许久不见,王琦的肌肤更白皙了些,近乎于白嫩。

    只是他的嘴唇太红,贾平安觉得破坏了整体美。

    王琦微笑,“这位是长孙相公家的十二郎,太常少卿。”

    边上一骑,马背上的男子冷冷的看着贾平安,“跳梁小丑罢了,王琦你竟然被这等人屡次羞辱,无能之极!”

    这人叫做长孙润,乃是长孙无忌的幺儿,排行十二。

    贾平安只是一笑。

    别看你现在得意,到时候一拉清单,全部倒霉。

    长孙润见贾平安没说话,就以为他怯了,哂然一笑,“扫把星罢了,说是克人,我今日特来看看你这个扫把星可能克了我。结果令人失望。”

    边上有人笑了起来,“长孙少卿威势不凡,哪会被克?”

    贾平安突然笑了笑,“你太常少卿的官职可是自己的本事弄来的?”

    竟然有人问这个问题?长孙家的子弟为官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长孙润一怔。

    “不过是承袭门荫的纨绔子弟罢了,也配与贾某相提并论?”

    贾平安的眉间全是桀骜,“你有何才干?也能居于高位?”

    长孙润面色微冷,“你在给自己寻麻烦。”

    这是惯例的阶层碾压。

    但……

    贾平安很无辜的道:“他说我在给自己寻麻烦。也就是说,纨绔子弟身居高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别人不能质疑,否则父祖便会出手……敢问长孙少卿,你在太常寺可是张口我家,闭口你惹不起我?”

    长孙家属于顶级权贵。从先帝开始,长孙家族就颇受恩遇,各种赏赐就不提了,家中的子孙萌官也毫不含糊。

    李治继位后,更是对长孙家颇多恩遇。

    这位十二郎是太常少卿,可一开口便是权贵子弟的做派,玩阶层碾压。

    可这等事可做不可说,贾平安这般揭穿后,众人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长孙润在太常寺被人质疑,就指着此人骂道:我阿耶乃是当朝宰相,权倾天下,你好自为之……

    这等倨傲的姿态让人厌恶,但却无可奈何。

    可一旦被打上了这等标签,长孙润就和纨绔子弟这个称呼脱不开了。

    这一巴掌打的隐晦,但却格外的响亮。

    长孙润面色铁青。

    王琦冷笑道:“贾平安,长孙少卿也是你能置喙的?”

    这依旧还是阶层碾压!

    众人默然,心中颇为不舒服,但却惯性的闭嘴。

    贾平安单手按着刀柄,目光炯炯的看着长孙润,“贾某旁的没有,就有一身的硬骨头。若是只能跪着生,那贾某宁可站着死!”

    众人心中一凛,只觉得脊背处汗毛倒立,忍着的血性一下就升腾了起来。

    “彩!”

    有人脱口喝彩!

    ……

    晚安!

第460章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婚书

    所谓众怒不能犯,长孙润知道这个道理。

    贾平安一番话就把他钉在了广大官吏的对立面上,他恍然大悟,然后勃然大怒,却隐忍了下来。

    该狗腿子上了。

    王琦这个自觉还是有的,他动了一下身体,两条腿不自在的撇开,“长孙少卿才学渊博……”

    人群中有人喊道:“那可能与武阳伯作诗比拼一番?”

    王琦黑脸。

    作诗就算了吧。

    “上官少监见到武阳伯都得低头。”

    MMP,老夫无辜躺枪……正好路过的上官仪面无表情。

    长孙润深深的看了贾平安一眼,策马离去。

    王琦在后面,刚想令车夫离开,贾平安就走了过来。

    “你要作甚?”

    王琦只觉得下身那里隐隐作痛。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听闻你如今不喜欢女人了?”

    瞬间王琦的脸就红了,怒不可遏。

    无能狂怒又能有何为?

    贾平安扬长而去。

    长孙润带来了一批乐师。

    皇帝出行半年,你不能指望他在宫中整日就看文书和玩女人吧?

    娱乐活动还是得有。

    太乐署的署令杨艺随即就令乐师们合练。

    乐声悠悠,歌声悠悠,旋即就进宫为帝王解闷。

    吃完晚饭后,李治就带着武媚一起欣赏宫廷音乐专场汇演。

    乐师不错,至少李治没找出毛病。

    但……

    李治等一首歌终了问道:“可有新曲?”

    杨艺躬身,“陛下,新曲……还得演练。”

    “哦!”李治兴致颇高,“谁的诗?”

    这年头一开口就是诗,一张口就是锦绣,你来个什么:轻轻地我来了……估摸着回头皇帝就能一刀把你剁了。

    丢人!

    杨艺说道“上官少监的新诗。”

    上官仪是李治的心腹,闻言他颔首道:“如此也好。”

    也好……

    可有平安的好?

    武媚轻笑道:“上官少监的诗不错,不过臣妾想听一首缠绵的,可有?”

    呃!

    杨艺看看皇帝,心想这是谁做主?

    李治笑道:“那便多准备一首。”

    “谁的?”武媚含笑问道,就好像是后世准备晚会的歌曲,询问请了哪位明星一般的随意。

    呃!

    这是个问题。

    杨艺在想此刻在天台山上的著名诗人。

    王忠良早就看出来了,就点了一句,“武阳伯说是诗才无双。”

    武媚看了他一眼,竟然有些赞许之色,“那便让平安也作一首。”

    杨艺讶然,“是了,臣竟然忘却了武阳伯。”

    这个女人,在这里也要和朕争执一下。

    李治提名上官仪,武媚马上提名阿弟。

    第二日,大清早杨艺就寻了上官仪。

    “作诗?”

    这不是手到擒来吗?

    上官仪一听是皇帝想听曲,马上就觉得诗兴大发。

    “纸笔!”

    他眯眼酝酿。

    且慢!

    他猛地想到了一件事。

    若是贾平安也在邀请之列呢?

    那我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当着宫中人的面,老夫和他的诗前后被唱出来,高下立判……

    老夫难道不要脸的吗?

    但试探得有好法子,否则就是怠慢君王。

    上官仪捂额,“今日怎地思绪有些凌乱,脑子里全是政事,竟然想不到诗句。”

    他看了杨艺一眼,“要得可急吗?”

    “急。”

    皇帝和武昭仪要听新曲,这便是太常寺目下最重要的工作,谁敢怠慢?

    杨艺笑道:“不过下官可先去武阳伯那边要一首诗来,少监这里可缓缓。”

    好险!

    幸好老夫试探了一番,否则随便作一首诗去了宫中,那脸可就没了。

    但杨艺这般说,仿佛贾平安那边顷刻间便能作出一首好诗来,老夫这里却要琢磨好几日。

    这有些不尊重老夫啊!

    但如此也好,让老夫多酝酿数日,一雪前耻!

    杨艺随即去了贾平安那里。

    “谁要?”

    “武阳伯爽快!”

    上官仪说没感觉,要准备数日,看看人武阳伯这里,张口就问谁要。

    “陛下要。”

    那我随便敷衍一下。

    贾平安在搜肠刮肚的想。

    杨艺看他这是要出来了,就亲自伺候笔墨,顺带说了一句,“陛下要上官少监的诗,昭仪让武阳伯作一首。”

    阿姐啊!

    我又得重新想了。

    贾平安眯眼,半晌拿笔,一挥而就。

    杨艺仔细一看,抬头道:“大才!武阳伯大才啊!”

    过了两日,他又去了上官仪处,终于得了诗。

    “上官少监看着眼睛都红了,可是没睡好?”

    “老夫忙于政事。”

    上官仪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了一雪前耻,他这几日都没怎么好好的睡过。躺床上脑子里都在转悠诗,灵感来了马上爬起来记录,再躺下,接着再来灵感……就这么折腾到了天蒙蒙亮。

    “如何?”

    上官仪淡淡的问道。

    杨艺赞道:“好诗!”

    出去后,他摇头晃脑的道:“可武阳伯的更好。”

    排练了两日,后宫算是全部理顺了,蒋涵来请示,说是犒劳一番。

    “那便在今日吧,让太常寺准备歌舞,有空的就来。”

    宫中无聊,帝王也得给那些宫人一个欢笑的机会,否则怨气横生。

    太常寺得了令,因为是宫中的事儿,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长孙润的头上。

    太常寺卿叹道:“老夫不敢冒头啊!”

    有这么一位顶级权贵子弟在,他平日里就选择了隐身。

    长孙润去了太乐署,一看排练就赞道;“好诗,谁作的?可是上官少监?”

    这位的眼力不怎么样啊!此次老夫算是立功了……杨艺说道:“少卿,这乃是武阳伯的新作,这诗缠绵,下官一听,顿时就想到了年少轻狂时爱慕的少女,那时……”

    长孙润来天台山时和贾平安发生了冲突,当时贾平安就说他是纨绔子弟,仗着门荫才得了高官做,暗示他没啥本事。

    这事儿知晓的人不少,可杨艺看来不知情,竟然在此刻把贾平安的诗弄了来,这不是打脸吗?

    他淡淡的道:“换了!”

    “什么?”杨艺就是个相对纯粹的人,喜欢音律,所以见到好诗就忍不住赞美。

    长孙润目光冷冷,“把贾平安的诗换了。”

    为啥?

    杨艺哀求道:“少卿,这真是好诗啊!”

    乐师和歌姬都眼巴巴的看着长孙润。

    对于他们而言,能演绎一首好诗,就像是后世的歌手能演绎一首注定要风靡当世的歌曲般的迫不及待。

    长孙润皱眉看着杨艺,“不换诗,便换人!”

    等他走后,杨艺蹲在地上想了许久,抱着头很是痛苦。

    这一场演出他便是导演,看着好节目却不能上,那种难受煎熬啊!

    “罢了!”

    ……

    贾平安不知道这场变故,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在意。

    诗啊!不就是水吗?

    我肚子里多的是。

    他派人去山下采买了不少东西,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宴请送聘礼归来的人渣藤和李敬业。

    所谓‘聘财已交,悔之无及’,这说的就是婚书和聘礼的法律效应。

    一旦女方收了聘礼,接了婚书,那么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个通婚书实际上就类似于后世的结婚证。

    “卫家颇为欢喜,就是你那丈人红了眼眶。”

    老丈人上次拦住贾平安说了一番话,拳拳爱女之心,让贾平安也为之动容。

    “丈人是个好父亲。”

    “苏家有些麻烦,本王自报身份,你那舅子先是质疑……”

    李元婴有些不满。

    苏能原先就是混社会的,一听函使竟然是皇叔,这当然会怀疑。

    “敬业出面,好歹说通了,可你那小舅子说什么……那卫氏从小就悍勇,还打过他,苏氏怕是过去会被欺负……哎!”

    李元婴满头黑线,“本王解释了半晌,可那苏香就是纠结。”

    小舅子确实是有些这个毛病。

    李敬业喝了一杯酒,“你就是无用!我直接说……她若是欺负苏氏,那兄长难道不会欺负她?你看,苏香马上就笑了。”

    是啊!

    要是大长腿欺负娃娃脸,我便为她出气。

    当然,这个气要在榻上出。

    李元婴笑道:“本王家中如今数十女人,夜夜春宵,先生可要学学本王的一些手段?”

    贾平安正色道:“我从不借助外物。”

    “此言差矣!”李元婴淡淡的道:“须知闺房之乐,乐于上青天也!”

    李敬业皱眉,“路上你盯着一个妇人看,那妇人背影好看,你就超过去回身拱手,说什么娘子去何处,可要我带你一程吗?”

    这个不要脸的人渣藤!

    李元婴看着讪讪的。

    李敬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屑的道;“那妇人背影如仙,面容如鬼,你竟然尖叫出声,喊什么……我的眼瞎了!”

    李元婴怒道:“都答应请你去看胡女甩屁股五次,怎地还说?”

    李敬业不屑的道:“你人品不好,兄长不会请吗?”

    人渣滕空有满腹奸计,却对李敬业这等人使不出来。

    那本王灌死你!

    李元婴斜睨着他,“可敢与本王痛饮乎?”

    李敬业拿起一坛子没开封的酒,开封,仰头就喝。

    卧槽!

    李元婴目露喜色,心想你喝吧,使劲喝,看你如何烂醉如泥。

    一坛子酒喝完,李敬业打个酒嗝,“该你了。”

    李元婴……

    他冲着贾平安投以求助的目光。

    “不喝……行不行?”

    李敬业狞笑道:“今日就算是太子在此,只要他答应了就得喝完!”

    一坛子酒水下去,李元婴看着面色如常。

    咦!

    这货的酒量不错啊!

    贾平安自然不会去拼酒,在边上吃着。

    包东悄然进来,嗅嗅酒菜香,近前附耳道:“太乐署有人来传话,说是不得已而为之,愧对武阳伯。”

    贾平安只是想了想,就知晓了事情的缘由。

    这定然是长孙润出手,把我的诗给换了。

    这等说做就做的风范确实是牛逼。

    但,花无百日红。

    天黄有雨,人狂……有祸!

    长孙无忌最终倒霉为何?难道他想造反?

    贾平安不得而知,但跋扈这一条是逃不掉的。

    “李敬业!”

    李元婴指着李敬业,目光发直,“苏家准备了好酒好菜,你一扫而空,还说是本王吃的。为了先生的面子,本王忍辱负重,可你……不当人子!”

    李敬业鄙夷的道:“说的你好像没吃似的,那是长安食堂弄来的酒菜,那只卤蹄膀可不就是你一人吃了?”

    “那是……”李元婴猛烈挥手,“那蹄膀本王一戳,筷子滑了,戳到了地上,苏家养的狗冲进来,一嘴就咬跑了,吃……本王那日吃个屁!”

    贾平安不禁莞尔。

    李敬业叹道:“今日有扣肉,补偿你。”

    一片扣肉下肚。

    “呕!”

    ……

    宫正的事儿不少。

    特别是跟着皇帝搬到了离宫后,乱七八糟的事儿一堆,每日引发的矛盾也是一堆,小事下面的女官就直接处理了,大事还得她来。

    卫无双就在边上整理文书,蒋涵冷着脸在呵斥人。

    “宫正宫正,宫为后宫,正,我看便是公正!我执掌宫正之职,当以公正为凭。皇后那边的偷盗我处置了,萧淑妃那边的就该放下?一次不公,便是纵容!”

    下面的女官尴尬的道:“是。”

    “去吧。”

    蒋涵摆摆手。

    她看了一眼卫无双,见她全神贯注的在书写,不禁微微叹息。

    她何尝不想让苏荷独占贾平安?

    可武媚那日和她私下说了许多,其中一条就是掌家的本事。

    这一条苏荷就过不去。

    而且苏荷若是做了大妇,其他女人她可能压制?若是不能压制,那便是宠妾灭妻。

    哎!

    我此刻对她这般好,只望她以后能多看着苏荷吧。

    “宫正,那边要开始了。”

    有宫女进来,欢喜的道:“无双,快些,马上有歌舞呢!”

    卫无双抬头看了蒋涵一眼。

    看看,若是苏荷,多半是雀跃而起,咋咋呼呼的就跑。

    这便是一个女人的本事之一,察言观色。

    蒋涵心中喟叹,把那些遗憾抛掉,“走,一起去看看。”

    哪怕她是宫正,也只能在宫中这个地方转悠。但她也是女人,也渴望能看到歌舞,去外面逛逛。

    二人起身,把文书等物收拾了,随后去了前面。

    普通宫女没资格进大殿,就在外面。

    蒋涵携带着卫无双进去。

    一个内侍拦住,“宫正,她不妥吧?”

    蒋涵抬头,淡淡的道:“我以为妥。”

    内侍楞了一下。

    “这是……”

    王忠良出来了,见状就骂道:“滚!”

    这可是贾平安的未来娘子,武昭仪罩着的人,谁欺负了她,回头武昭仪那边给你小鞋穿。

    内侍赶紧请罪。

    等蒋涵和卫无双进去后,他涎着脸上来,“王中官,咱这是……”

    我没错啊!

    王忠良冷笑道:“你再看!”

    看什么?

    内侍看了里面一眼,正好看到卫无双给武媚行礼,而武媚少见的亲切,笑吟吟的起身过来。

    卧槽!

    “咱不喝骂你,回头……”王忠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多谢王中官。”

    回头武昭仪得收拾咱……内侍后怕不已。

    “莫要整日都在那边做事,得空也来我那里坐坐。”武媚牵着卫无双的手,笑吟吟的。

    卫无双终究羞赧。

    “这还害羞上了?”武媚看着她,不禁想到了自己进宫的那时候。

    那时的自己年少,憧憬着未来。

    “忘了告诉你,聘礼已经送了,婚书也接了,回书也给了。”

    这便是扯结婚证了。

    卫无双深吸一口气,“辛苦昭仪了。”

    武媚和她说了几句,这时李治来了,这才放她走。

    王皇后和萧淑妃也来了。

    按照规矩,帝后要坐在一起。

    李治坐下,王皇后坐下,萧淑妃就抢占了下面的第一个位置。

    武媚神色淡然,压根不在意这些。

    “看看。”蒋涵既然寄希望于卫无双照拂苏荷,自然要施恩,这时就给她分析,“你看皇后坐下就与陛下说话,可陛下神色淡淡的,几句才回了一句。可皇后不在意,这是想告诉大家,她依旧是皇后,别人都不能越过她。”

    卫无双点头。

    “你再看看萧淑妃,她迫不及待的抢了那个位置,武昭仪却只是看着,为何?”

    卫无双说道:“武昭仪大气。”

    “大气是一回事。”蒋涵低声道:“在宫中份位是无用的东西,帝王的宠爱才是嫔妃立身之基。萧淑妃抢了那个位置何用?陛下看的却是武昭仪。”

    卫无双心中一震,“是。”

    “再看看武昭仪,坐在那里目不斜视,自然雍容,更有一股子少有的威仪。你看看,连皇后的威仪都不如她,更别说是跋扈的萧淑妃了。”

    卫无双的脑海里窜出了一个念头,“宫正,那后位……”

    难道陛下有废后之心?

    “此等事我等不能过问。”蒋涵嘴里说着不能过问,却分析道:“皇后无子。”

    这是最大的问题。

    “可不是有太子吗?”

    在卫无双看来,有了太子的皇后,地位应当很稳固。

    “那是假子。”蒋涵叹道:“无双你要记住,人说母凭子贵,可在许多时候,却是子凭母贵。”

    皇子从哪个女人的肚子里出来,这很重要!卫无双不禁颤栗,“太子的出身……”

    太子李忠出身卑微,乃是宫人所出。

    蒋涵点头,“太子出身卑微,哪怕皇后收为假子,可你要记住,血脉不可动摇!”

    李忠就算是认了个皇后干妈,可在帝王的眼中,依旧是那个宫人的儿子。

    “来了来了。”

    长孙润带着太常寺的官吏进来行礼,蒋涵止住了话题。

    “开始吧。”

    李治颔首。

    长孙润回身点头,乐师等人入内。

    乐声骤然而起……

第461章 去,站在宫门外一个时辰

    乐师就位,舞伎、乐伎就位。

    外面的宫人们鸦雀无声。

    殿内,李治和他的女人们静静的等待着。

    周围都是有头有脸的女官和内侍,他们跪坐在地上,满怀期待。

    叮的一声。

    旋即乐声缓缓而来。

    李治微微点头,王皇后轻声道;“编乐不错。”

    李治没吭气。

    一队舞伎上前,翩翩起舞。

    舞姿动人,乐声悠扬。

    一舞罢,李治颔首,“不错。”

    边上站着的长孙润笑道:“陛下过奖了。”

    随后回去,这几个舞伎将会受到嘉奖。

    随后一队乐伎上前。

    歌声起。

    卫无双倾听着,觉得婉转多情。

    诗好,编曲好,唱的更好。

    她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人都听的聚精会神的。

    这是宫中难得的享受时刻,连皇帝都会宽容许多。

    一首曲子罢,接着又是一首,中间有舞蹈穿插。

    连续听了三首曲,李治微微颔首,觉得不错。

    长孙润仗着出身,此刻就站在边上,为皇帝解说。

    “这首是上官少监的诗。”

    李治点头。

    这是他的心腹啊!

    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沉浸在了歌声中。

    怎么都是别人的?

    武媚觉得不对。

    阿弟的呢?

    她看了长孙润一眼,心想难道是他把阿弟的放在了后面?

    可接下来的一首诗不过平平。

    武媚微微眯眼,突然问道:“今日的诗都有谁的?”

    长孙润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一眼。

    长孙无忌说武媚是贱人、贱婢,长孙润自然有样学样,没给个鄙夷的眼神就算是不错了。

    你要说他胆子太大,可李治面对长孙无忌时都得低头,他的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李治察觉到了,就对武媚微微一笑作为安抚。

    武媚眯着眼,想到了长孙无忌对自己的态度。

    从长孙润的身上,她知晓自己在长孙无忌的眼中就是个路人,关键是她此刻并无和长孙无忌叫板的地位和本事。

    别说是她,就算是李治在此刻都无法和自家舅舅叫板。

    阴郁在眼中一闪而逝。

    李治的心中也颇为不渝。

    舅舅给朕脸色就罢了,你一个靠着皇室门荫的纨绔子弟竟然也敢给朕脸色吗?

    如此,这个皇帝是李家还是长孙无忌家的?

    他眼中含笑,“太乐署的署令可在?”

    朕便不问你了!

    杨艺上前,“陛下。”

    长孙润的眼中多了不渝。

    从先帝在时开始,长孙家就是顶级权贵,宫中有皇后,太子也是自家的外甥,皇帝更是亲切的不像话……长孙润他们以前还时常入宫和皇子玩耍,对当年李治的软弱和小透明还颇为不屑。

    久而久之,长孙润觉得皇室也就是那样,和自家的那些亲戚并无区别。

    “武阳伯的诗可有?”

    李治并非是非听贾平安的诗不可,但他需要用这个举动来安抚爱妃,以及隐晦的告诫一下长孙润。

    朕是帝王!

    杨艺先看了长孙润一眼。

    武媚把他的这个动作看在了眼里,心中不禁微冷。

    长孙润再大的脸面也不敢给杨艺一个警告的眼神,否则李治就能拂袖而去。

    杨艺见长孙润并无指示,就有些为难了。

    说有?

    那会得罪长孙润。

    得罪了皇帝,若是事情不大,长孙润能保住他。但得罪了长孙润,皇帝一定保不住他。

    气氛骤然尴尬了。

    歌舞在继续,李治脸上的微笑也挂着,可长孙润却发现……自己坐蜡了。

    他的下属面对皇帝的垂询,竟然因为他的缘故而不敢说话。

    他看了武媚一眼。

    武媚神色平静,仿佛先前被他无视的羞辱压根就不存在。

    贱婢!

    阿耶说过,武媚那个贱人就是个祸害,蛊惑君王的祸害!

    他又看了李治一眼。

    李治面带微笑,回看了他一眼,颇为亲切。

    罢了!

    长孙润看了杨艺一眼。

    杨艺松了一口气,“陛下,武阳伯的诗有几首。”

    李治含笑道:“如此,可令她们唱来。”

    “是。”

    杨艺退下,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汗。

    武媚看了李治一眼,李治微微颔首。

    杨艺吩咐下去,那些乐师和乐伎的精神陡然一振。

    李治笑道:“这是何诗?竟然引得他们这般欢喜。”

    武媚暂时抛掉先前的事儿,笑道:“臣妾说要缠绵的,平安豪迈的诗做的极好,不知此次如何。”

    卫无双心想那个小贼不是作过一首红豆生南国吗?被人赞誉为冠绝当时,昭仪为何说他不会作缠绵的诗?

    蒋涵把先前的眉眼交锋看在了眼中,低声道:“昭仪先前被长孙润羞辱,武阳伯的诗越出色,长孙润就越丢人。”

    卫无双点头,“无能嫉妒,武阳伯压下了他的诗。”

    蒋涵点头。

    乐声起。

    乐伎缓缓唱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武媚的嘴角微微翘起。

    阿弟果然出手不凡!

    这个开头堪称是精彩,让人回味无穷。

    卫无双的鉴赏能力要差一些,就紧张的看着皇帝和皇后等人。

    皇帝微笑,看不出什么来。

    皇后木着脸,萧淑妃却意外的投入。

    武昭仪看着微喜。

    那就说明很好。

    乐伎的声音提高了些,边上的杨艺竟然陶醉的跟着摇头晃脑。

    这首诗让他如此沉醉吗?

    卫无双倍感好奇。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和你相隔两处,恨不能有彩凤的双翼,飞到你的身边。我和你的心就像是那犀牛角一般,息息相通,再无分隔,融为一体。

    呀!

    卫无双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蒋涵也不禁微微叹息,“好诗!”

    她的眼中多了惆怅之色,不知是否想起了在宫外的岁月。

    这诗意简单直白,那相思之情却灼热。

    宫人和内侍们都恨不能拍手叫好,胸中只觉得有热气蕴集着,几欲喷薄而出。

    阿弟竟然写出了如此名句!

    武媚目露异彩,看了长孙润一眼。

    原来你压下阿弟的诗便是因为羡慕嫉妒恨?

    小人!

    贱人!

    武媚的目光就像是刀,在长孙润的身上划过。

    长孙润别过脸去,只觉得憋屈之极。

    但……皇帝还没表态,如此还好。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北门类转蓬。”

    离开你之后,什么事都无法让我打起精神。我在百骑进出,心绪也不在公事上,四处飘舞。

    北门:先帝在时,以百骑分两番在北门长上,北门有一阵子也因此成了百骑的别称。

    李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酣畅淋漓的一杯酒。

    王皇后看了长孙润一眼,心想若是要压制贾平安,那便早些令杨艺不得去寻贾平安要诗。如今诗到手,歌曲在手,可见长孙润是编排好了才发现贾平安的诗出彩,这才出手压制。

    蠢!

    王皇后摇摇头。

    长孙润正好看到了她的摇头,不禁有些羞恼。

    可小贼的诗那么好,为何无人喝彩?

    卫无双觉得不公平。

    今日就是帝后和宫人同乐,就算是你喊一声好诗,皇帝也只会笑吟吟的点头。

    她看看周围,才发现自己错了。

    在这里的都是女官或是有头有脸的内侍,这些人都是老油条,早就看出了长孙润和皇帝,以及和武媚之间的那些不对劲,所以都闭眼享受,绝不出声。

    大人物之间的恩怨,小身板离远些,变得躺枪。

    卫无双心中不忿,“好诗!”

    “彩!”

    有人也憋不住了,大声叫好。

    “彩!”

    外面的人更多,都欢呼了起来。

    有人在外面说道:“这等好诗为何先前不唱?”

    长孙润木然看着虚空。

    李治知晓他此刻心中憋屈,就问道:“下面是谁的诗?”

    “陛下,还是武阳伯的。”

    嗯?

    竟然不止一首?

    李治忍不住看了长孙润一眼,不禁有些小同情。

    外面有人在嘀咕,“说是武阳伯得罪了太常寺的那人,故而他的诗被压了下去。”

    乐声再起。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轰!

    气氛一下就炸了!

    若说前面的一首诗是诉说相思之情的顶尖之作,那么这两句堪称是在热烈的表白。

    在见过你之后,其他女子再也无法入我的眼。

    李治不禁看向了武媚,而武媚也偏头看向了他,瞬间一种温情越过这段距离,在二人的心中共鸣着。

    “这个武阳伯!”蒋涵揉揉眼睛。

    这是那个小贼才将作的诗,他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卫无双的面色意外的灼红,脸上发烫。

    她想起了贾平安以往逗弄自己的事儿,譬如说哄她,说她的肩头有东西,或是鬓角有东西……

    此刻那些逗弄都化为情义,在她的脑海里定格,成为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蒋涵低声道:“你和苏荷都好福气。”

    这等愿意为她们花心思作诗的男子,想来对她们也不会差。

    卫无双嗯了一声。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我经过花丛却懒得多看一眼,一半是因为修道,一半是因为你……

    李治和武媚再不遮掩,就这么看着对方。

    武媚在感业寺中苦熬,可不就是这首诗的写照吗?

    贾平安用了修道,而不是修佛,这便是为他的阿姐遮掩。

    但情义却喷薄欲出,让武媚不禁眼中含泪。

    李治唏嘘不已。

    杨艺满面红光,那种主导出了优秀作品的兴奋,让他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陛下,下面没了。”

    李治正在和爱妃含情脉脉,闻言随口道:“如此,便散了吧。”

    “陛下。”

    渣男和武媚在眉目传情,发生地就在王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她各种羡慕嫉妒恨,下意识的就不想让皇帝和那贱人如意,“那些宫人眼巴巴的还等着听呢?想着他们此次跟来也辛苦,往年在宫中也少有此等歌舞,要不……”

    李治一想也是,就点头,“如此,便再唱几首。”

    “红豆生南国……”

    炸了!

    长孙润觉得自己的心态要炸了。

    几首唱下来,竟然全是贾平安的诗。

    终了,众人念念不舍。

    周山象赶紧过去把武媚扶起来,邵鹏在边上盯着旁人,不许人碰撞到怀孕的武媚。

    武媚起身,看了长孙润一眼,淡淡的道:“终究还是平安出色。”

    你长孙润说平安农家子出身,可你有他的才华吗?

    你不过是靠着门荫入仕的纨绔子弟,也配压制我的阿弟?

    这一刻,武媚的眼中全是威仪。

    而那些女官和内侍也赞同这话。

    “武阳伯的诗令人赞叹不已。”

    “相思之情原先他用一首红豆生南国便道尽了,谁知道今日的两首诗更是让人动容。”

    “……”

    卫无双和蒋涵走了出去,看着夕阳,突然想去看看那个小贼在做什么。

    武媚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先去看看李弘,然后出来踱步。

    “昭仪,那两首诗真的好。”

    周山象说不出怎么好,但就是觉得好。

    “当然好。”

    武媚含笑道:“我只是想让他出个风头,可没想到他却用两首诗让长孙润颜面全无。尤其是第二首,更是为我量身而作。”

    她缓缓吟哦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想到的是和李治的初识。

    “昭仪,长孙润那边若是回去诉苦,长孙相公怕是会刁难你。”

    “低头可能让他回心转意吗?”

    周山象摇头,“他们说长孙相公……”

    “他看不起我的出身,我不是世家门阀出身,如此所思所虑和他们自然不同。”

    武媚当然知晓长孙无忌对自己反感的缘由。

    “其实……”

    邵鹏开口,“昭仪,也不是没办法,譬如说武阳伯那边的亲事……”

    “让平安娶一个世家门阀的女儿吗?”武媚笑道:“我想过。若是平安娶了一个世家门阀的女儿,如此我和那些人自然就亲近了。可……”。

    她狭长的眼微微眯着,“可我是武媚!”

    第二日,贾平安进宫来看女方的回书。

    “武阳伯!”

    一个内侍突然喊了一声。

    贾平安微微一笑。

    进了后宫后,有宫女竟然大胆的盯着他看。

    “你不知道,昨日你的那两首诗一出,那些人是如何的欢喜。”

    武媚把女方回书给他看了一眼,然后就放了回去。

    这东西就相当于结婚证。

    现在卫无双就算是他的女人了,只是要等着迎娶。

    哥有媳妇了!

    贾平安出宫的步伐格外的轻盈。

    “无双?”

    卫无双就在前方俏立。

    贾平安走了过去。

    “我刚看了回书。”

    贾平安忍不住笑道:“你何时出宫?”

    卫无双摇头。

    都是我的女人了,你还矜持个什么?

    若非这里有人,贾平安定然要抓住她的小手。

    “得等回长安城。”

    卫无双皱眉,“成亲前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否则我……”

    贾平安飞快的抓住了她的小手,然后放开。

    我就摸了!

    我再摸!

    我摸……

    呯!

    贾平安的胸口挨了一拳,但毫无力道。

    贾平安正色道:“家里的卧室你喜欢如何装饰?回头你写下来,我叫人送回长安,让家中人装修。”

    他竟然这般尊重我吗?

    卫无双心中微暖,“我……就那样。”

    我知晓你钢铁直女的性子,但我得问啊!

    “对了。”卫无双转换了个话题,“昨日歌舞,长孙润压下了你的诗……”

    他会愤怒,进而讥讽吧?

    压下我的诗?这不是应该的吗?

    杨艺这人还不错,被压下后,遣人悄然告知,并表达了歉意。

    既然都是对头了,利用自己的职权狠抽对方的脸,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贾平安很平静的道:“预料中事。”

    他竟然不怒?

    此刻亲事已成,卫无双也想了解一下夫君的心性,就问道:“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贾平安莞尔道:“人生在世总会遇到许多事,生气若是能解决问题,那也就罢了。可生气除去让对方得意洋洋之外,只会让你的身体受损。如此,我生什么气?”

    他补充道:“再说了,他能打压我的几首诗,可他能打压我的才华吗?”

    我的才华就是大江大河,奔流不息,长孙润不过是小丑罢了。

    他果然是大气!

    大气的男儿不会差!

    这是当年家里人说的。

    “昨夜长孙润隐晦的顶撞了陛下,颇为跋扈,还羞辱了昭仪。”

    阿姐先前竟然没说此事,自然是担心我大怒,随后去寻长孙润的麻烦!

    贾平安微微眯眼,眼神陡然冷厉,“天黄有雨,人狂有祸。无双,人得意时莫要忘形,忘形必然有祸。你且冷眼看着,看看那些人的下场!”

    卫无双点头,“好。”

    贾平安突然一乐,“这怎么就那么像是夫唱妇随呢?”

    这个小贼!

    卫无双咬着红唇,真想给他来一腿!

    “对了,阿姐说了,此事已经在陛下那里通过气了,此后你无需遮掩。”

    卫无双心中微喜,“我知道了,你且回去。”

    不该是我说你且回去吗?

    谁是老公?

    第二日,贾平安就来到了太常寺,亲切询问了那些乐师和乐伎对那两首诗的看法。

    反响很热烈,众人都希望贾师傅能多写些这等名篇,传唱天下。

    贾平安走出太常寺大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了背身而立的长孙润。

    “你确定要与长孙家为敌?”

    贾平安露出了微笑,“你能代表长孙家?”

    你这个小屁孩儿,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长孙润深吸一口气,接着便去寻了长孙无忌。

    “阿耶,那贾平安羞辱孩儿。”

    长孙无忌抬头,“说!”

    长孙润把此次的事儿说了出来,从刚开始碰到的争执,到他压下那两首诗……

    长孙无忌放下毛笔,揉揉眼睛,平静的问道:“你让雉奴当众没脸了?”

    长孙润下意识的道:“回头他来家中时,我私下致歉就是了。”

    一卷书飞了过来,重重的拍在长孙润的脸上。

    “胆大妄为!”

    长孙无忌起身过来,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骂道:“为父能这般待他,那是因为为父乃是先帝的托孤之臣,更是他的长辈。你……算他的什么?”

    长孙润噗通一声跪倒,“阿耶……”

    长孙无忌重重的一巴掌抽去,长孙润的脸都肿了。

    “去,站在宫门外一个时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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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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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扫把星介绍:
贾平安出生时李渊驾崩,重病时李世民驾崩。他穿越在即将被村民们活埋的那一刻,自爆……不,自救成功。李治继位、接着二圣临朝、武妹妹称帝、最后老李家再度翻身。这么多变的局面怎么搞?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他脚踩三只鸡蛋辗转腾挪。今日挖坑,明日忽悠…………书友群:624065836,群名:大唐扫把星。若是全订,进去后可联系群主,验证进全订群。大唐扫把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扫把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