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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迪巴拉爵士     大唐扫把星txt下载     大唐扫把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87章 拒绝,代入

    百骑内。

    几名百骑轮班盯着两个贼人,手中拿着锣鼓,见他们要闭眼就敲打一下。

    只是三日,其中一个贼人就喊道:“杀了昏君,为吴王报仇。”

    擦!

    刚走到门外的贾平安身体一震。

    竟然是李恪的手下?

    另一个贼人喊道:“马老三,你醒醒。”

    那贼人猛地摇头,骂道:“奸贼,竟然这般折磨人……”

    百骑笑道:“这是武阳伯的主意,没想到竟然意外的好使。再熬熬,看看你等可还能说些什么。”

    那贼人突然伸出舌头,猛地咬下去。

    鲜血喷了出来,贼人痛呼一声,什么睡意都没了。

    “这是何苦!”

    贾平安摇摇头,“咬舌不能自尽,只是让自家痛苦。”

    另一个贼人却毫不犹豫的伸出舌头,猛地咬去。

    好了,这下他们睡不着了。

    贾平安叹息出去。

    但消息还是得禀告。

    这次他亲自进宫。

    “吴王?”

    李治本是漫不经心的模样,闻言眼神一动,接着再度平静。

    “可有漏网之鱼?”

    我也不知道啊!

    贾平安低头,“臣不知。”

    若是有漏网之鱼存在,下次会不会在李治出行时来个博浪一锥。

    李治的语气平静,“此事你做的不错,那些人刺杀你,你竟然不急不躁,颇有分寸。”

    竟然是很满意的口气。

    被刺杀是好事?

    贾平安已经猜到了动机。

    那些人一时间无法刺杀皇帝,干脆就杀一个皇帝的心腹来解解馋再说。

    李治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眼神都柔和了些。

    “此事你抓紧盯着,若是发现了那些人,务必用雷霆手段!”

    李治看似平静,可用词却有些虎狼。

    雷霆手段,这是连活口都不想要了。

    为何?

    难道是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贾平安一直在想着,猛地醒悟,心想难道我有做八卦男的潜质吗?

    李治看着他出了大殿,面上浮起青色,冷笑道:“死之前还布置了这些,真当自己是文武全才?”

    晚些,有人进了长孙无忌的值房。

    “相公,吴王留下了些人手,先前刺杀了贾平安,随后还盯着你。”

    长孙无忌抬眸,淡淡的道:“贱人生的儿子也是贱人,死都死了又能如何?若是他能复活,老夫便请了玄奘把他镇压塔底,永世不得超生!”

    他起身出了值房,站在门外喝道:“来人!”

    十余大汉上前。

    长孙无忌沉着脸道:“被人跟踪竟然毫无察觉,打!”

    值房外马上就变成了刑房。

    渐渐的,闷哼声微弱。

    晚些有人禀告,“相公,都打死了。”

    长孙无忌随意的摆摆手,这官员出去吩咐道:“这些人和外人沟通,图谋不轨?家人全数拿了。”

    这官员说完就去了外面。

    有人跟了出去。

    “相公这是何意?”

    官员默然,良久说道:“百骑和王琦的人都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相公身边的侍卫却毫无知觉,不是无能便是失职?不管是哪一项……都留不得了。”

    “伴君如伴虎啊!”身后的官员低声感慨。

    官员并未反驳长孙无忌不是帝王,而是微微点头。

    随后一批新的侍卫再度进来。

    ……

    “陛下,此等事不可轻忽?当清查长安城。”

    朝会中,议事完毕后,柳奭就提及了刺杀之事。

    褚遂良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也赞同这个看法?“那些贼人盯住了长孙相公?若是他们铤而走险……陛下,还是出动大军清查吧。”

    遇刺的是朕的心腹?而不是舅舅!李治淡淡的道:“刺杀的是贾平安?舅舅这里,朕派些人跟着。”

    长孙无忌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多谢陛下,老臣的人尽够了。”

    李治微笑道:“如此也好?若是有差只管说。”

    皇帝的人留在身边?那是坑。

    但此事却不好再提。

    “那些贼人果真这般凶悍?”李勣还不知此事。

    褚遂良点头?“刑部先去突袭?结果被他们一阵砍杀,若非……”

    他说不下去了。

    李治微笑道:“若非百骑及时赶到,刑部的人怕是要全军覆没了。百骑随即剿灭了这些贼人,擒获三人。刑部拿了一人,却咬死不说,最后用刑打死。百骑那边有两人,咬舌自尽未死。”

    “果然是死士。”李勣发现长孙无忌的神色有一些古怪。

    李恪的死士啊!

    他想到的是李恪自尽前说的话。

    “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良善,宗社有灵,当族灭不久!”

    他的眉间多了冷色,说道:“陛下,老臣以为,蜀王当诛!”

    蜀王李愔乃是李恪的同母弟,因为房遗爱谋逆一案被贬为庶人,在巴州监视居住。

    这是要斩草除根之意。

    李治沉声道:“蜀王并无大错。”

    皇帝竟然拒绝了?

    长孙无忌失态的抬头,“老臣以为不可小觑。”

    李恪是他们共同的对手,为何反对诛杀蜀王?

    李治沉思……

    晚些,他叹道:“都是宗室,先帝在天之灵看着,朕……不忍!”

    长孙无忌眯眼微笑:“陛下英明。”

    随后大家各自散去。

    李治坐在那里,王忠良想说该回去了,可今日他穿的单薄,若是跪下去膝盖难受。

    良久,只听一声冷笑。

    “再杀,宗室便要人人自危了!”

    ……

    贾平安出了百骑,本想去寻娃娃脸修炼,却看到墙壁上多了一道痕。

    那个死卧底想做什么?

    贾平安去了铁头酒肆。

    “见过武阳伯!”

    那些恶少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亲大哥一般的热情。

    郑远东依旧在角落里,一脸莫测高深的对许多多说道:“人生数十载,能有何为?心中不宁为何?只是心灵漂泊无依托罢了。所以要时常静心,若是不成便去看看佛经……”

    咳咳!

    贾平安打断了他的PUA,许多多起身道:“多谢先生,奴又学会了些。”

    郑远东心想我可是哄了你许久,好似毫无用处,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学会了什么?”郑远东希望是心灵的共鸣。

    许多多木然道:“原来男人就是这般哄骗女人的。”

    郑远东一怔,旋即把玩着手串,干笑道:“那些庸俗之辈,如何能相提并论?”

    许多多皱眉,“可都是想睡女人。”

    呃!

    郑远东无言以对。

    他是真的喜欢许多多,所以每次来才费尽口舌的卖弄自己的长处。

    可贾师傅的更长。

    许多多给贾平安挪挪凳子,低声道:“武阳伯可要冰酪吗?左边有家胡人开的店,奴吃过还好。”

    贾平安摇头,许多多随即出去。

    郑远东收敛心神,“那些刺客是谁的人?”

    “吴王。”

    贾平安也想知晓这里面的事儿,就问道:“陛下为何想弄死吴王?”

    郑远东还在震惊中,闻言抬头,先是茫然,然后摇头道:“不知。”

    你什么都不知,这个卧底做的也太失败了吧。

    “吴王如何?”

    “吴王……”郑远东眯眼回忆着,“吴王步履稳健,颇有些龙行虎步之势。为人沉稳,看人时目光锐利,于军政两道颇有建树。”

    这便是个人才。

    贾平安在想若是李恪被立为太子如何。

    想来想去头痛,他起身道:“我回去了。”

    郑远东干咳一声,“那个……许多多对我可有意?”

    贾平安看着他,“你喜欢多多?”

    “多多这个称呼好。”郑远东赞美着,“是啊!”

    你这死卧底,哪天被长孙无忌发现了定然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是没被发现,等长孙无忌倒台了,弄不好李治会杀你灭口。

    怎么看郑远东都是没前途的那种,贾平安摇头,“我不知。”

    别祸害人了,回去继续卧底这份更有前途的事业吧。

    郑远东苦笑道:“我在那边苦熬,确实不该,也配不上许多多。”

    “长孙无忌可信重你?”贾平安觉得老郑有些原地踏步的意思。

    “难。”郑远东惆怅的道:“若是惺惺作态,长孙无忌何等的眼力,顷刻间便能看出来。所以我只能小心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人要有追求,哪怕是卧底也是如此。”人若是没有追求,那和咸鱼有何区别?贾平安语重心长的道:“你既然怕,那便代入。”

    “何为代入?”

    “就是把自己当做是长孙无忌的人,当做是他的心腹,急他之所急,想他之所想。”

    郑远东回去,小心翼翼的请见长孙无忌。

    “相公,百骑那里有两个贼人,要不全数要来审讯?”

    他的眼中多了担忧之色,“我担心还有余孽,若是不能问出来,相公出行不便。”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老夫令人杖死十余人,有人胆战心惊,有人强笑,唯有你却只想着老夫的安危……”

    代入大法第一要点:感情要真挚,但不能浮夸。

    郑远东低下头,有些为难的道:“相公,其实……我也怕。”

    长孙无忌不禁莞尔,“见到杖责打死人,不怕是假的。可老夫便是要让那些人看看,让他们害怕,知晓做事要尽职尽责的道理。”

    果然,感情真挚不浮夸便会得分。

    郑远东随后又说了些话,最后走时,长孙无忌竟然赏了他一块玉佩。

    站在门外,郑远东觉得自己往日看低了贾平安。

    他想起了贾平安最后的那句话。

    “你以为自己是个卧底,其实,你只是个演员。”

    ……

    “贾平安!”

    “到!”

    晨风烈烈。

    贾平安站在队伍的前列,昂首应声。

    然后他回身骂道:“要这般应声,要朝气蓬勃,看看你等不过是二三十岁,就如同是青楼里被掏空身体的嫖客,应声有气无力,低着头,地上有钱?有钱也轮不到你等去捡。”

    大统领为何发怒?

    明静不明白,但大清早就看着数百男人操练,那种阳刚之气满溢的感觉很舒服。

    贾平安退了回来,“程达接着带他们操练,再不老实,我便和左武卫梁大将军商议,让你等去掏茅厕。”

    马上士气就起来了。

    贾平安双手抱臂站在堂前,很满意自己的麾下,见明静一脸‘看男人’的渴望,就问道:“可是觉着很是养眼?”

    “是啊是啊!”明静并未否认,“你们看女人也是如此吧?”

    “对。”贾平安摸着下巴,“若是有数百美女站在前方,那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明静突然讥笑道:“随后那个什么……你昨日说的什么?”

    精进人亡!

    明静不知道这话的内涵,但依旧感受到了里面的暧昧含义。

    “呸!”

    她呸了一下,觉得自己口误了。

    “男女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贾平安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走火入魔了。

    “武阳伯,宫中来人了。”

    我的长腿妹子!

    贾平安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明静不屑的道:“浪荡子!”

    包东干咳一声,“明中官,武阳伯还是童子。”

    大统领还没开荤,你可不能污蔑他。

    明静看了他一眼,“你今日果然英俊。”

    包东暗喜,“一般般而已。”

    明静冷吓道:“我会在陛下那里说百骑的包东整日就知道哄骗女人,不知做事。”

    包东面如土色,“明中官威武。”

    哼!

    果然男人都是吃硬不吃软的!

    明静觉得自己抓到了真谛。

    但旋即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和贾平安长期的互怼中学到的经验。

    贾平安去了外面,卫无双带着羃?站在那里,见他出来就说道:“有人要问话。”

    “谁?”

    卫无双侧身,后面两个板着脸的内侍。

    其中一个就是沈丘。

    晚些进了百骑,沈丘带着人去查验那两个贼人。

    “舌头咬断了一截。”

    “问话,用手写。”

    “打!”

    惨叫声传来。

    贾平安和卫无双站在外面,低声说道:“如今宫中如何了?”

    “皇后越发的端着了,萧淑妃依旧泼辣不讲理,武昭仪带孩子,陛下最爱去。”

    “无双,我问的是你如何了。”

    渣男开动唇舌,蛊惑妹纸。

    卫无双看了他一眼,“我很好,才将打了一人。”

    贾平安干笑道:“要不……出去喝酒?”

    “不行。”

    “那改日?”

    “好。”

    卫无双很爽快的就答应了,随后进宫。

    蒋涵很忙,但见到她依旧把事情丢下,问道:“你昨日去了感业寺,苏荷如何了?”

    “苏荷修炼的不错。”卫无双舔舔嘴唇,“越发的稳沉了。”

    苏荷的体重又回来了,脸上也多了些肉。提及贾师傅心痛她瘦了,就会笑。

    那个傻丫头啊!

    蒋涵捂额,“贾平安对她是何意?”

    “应当是喜欢吧。”

    “苏荷娃娃脸,一般的谁喜欢?”蒋涵从女人的角度出发,觉得侄女很危险。关键是侄女还有些凶……

    卫无双一怔,“要不我去问问。”

    她再度出宫去寻到了贾平安。

    “你说,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当然是玩年的女人……贾平安看了一眼她的长腿。

    卫无双皱眉,“说实话。”

    那么……

    “不闹腾的吧。”

    “不闹腾是什么意思?”

    “就是愿意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苏荷好像就是这种吧?

    但苏荷的脸……

    越修炼肉越多。

    “若是胖一些呢?”

    胖一些手感才好啊!贾平安在盯着刑房,随口道:“微胖才好,有肉。那些看似身材好的,都是骨架子。”

    那苏荷是微胖吗?

    身材是,但很凶。

    卫无双却不好问,“若是再胖些呢?”

    “这就要看胖在什么地方。”一个内侍出来了,寻了包东要锤子,贾平安心想这多半是要捶打手脚,“胖在凶,胖在屁股都好。”

    呸!

    口无遮拦的登徒子。

    卫无双昂首,“知道了。”

    苏荷满分啊!

    贾平安一怔,觉得不对劲,“你问这个作甚?莫非……你又喜欢男人了?”

    卫无双脸色绯红,飞起一腿。

    贾平安毫不犹豫的抓住脚腕,卫无双发力横扫,贾平安双手抱住。

    “放手!”卫无双准备挥拳。

    “不放。”贾平安口中说着不放,却松开了手。

    登徒子!

    卫无双回宫复命。

    卫无双的腿法绝非浪得虚名,在平壤时,曾一腿踢断倭人的三根肋骨,接着一腿爆头。若是她拿出这等本事来,贾平安早就被踹趴下了。

    啧!

    贾平安没想到经常口花花,竟然把长腿妹子给弄的脸红了。

    看来男人的唇舌作用不小啊!

    长腿妹子得腿不但长,而且笔直,贾平安想想就流口水。

    还有娃娃脸的大凶之兆。

    啧啧!

    沈丘带着人出来了,身上一股子血腥味。

    “如何?”贾平安心想宫中兴许有秘传的刑罚,能让那两个贼人招供。

    沈丘摇头,“都是死士。”

    那你来干啥?

    贾平安看了包东一眼,包东说道:“都死了。”

    贾平安怒了,“老沈,你特娘把贼人都弄死了,后续从哪弄口供去?”

    沈丘木然道:“都是逆贼,早死早好。”

    这是皇帝的意思!

    贾平安明悟了。

    但那些残余的人呢?

    他觉得头痛。

    王琦也头痛。

    “那些贼人可还有?”

    周醒摇头,“不知。”

    “这不知那不知,你知道什么?”

    王琦拿起了针。

    周醒浑身颤栗。

    陈二娘赶紧起身出去。

    这个死变态!

    她暗自骂着。

    “啊!”

    里面传来了压抑的惨叫声。

    晚些周醒出来了,脸上多了些血点。

    他带着人出去查探。

    走在皇城中,他不时摸摸脸上的针眼,眼中多了恐惧之色。

    前方,贾平安刚好带着人出来。

    双方逼近,对峙。

    要开干了!

    路过的官吏都饶有兴致的等着看大戏。

    贾平安淡淡的道:“见到救命恩人,不该行礼吗?”

    瞬间周醒脸上的针眼又溢出了鲜血。

    ……

    求票啊!

    晚安!

第388章 盛唐气势

    皇城里全是军队和官吏,时刻都有人在外面行走。

    此刻人就不少。

    王琦等人的来历有些人知道,所以难免窃窃私语。

    “是长孙相公那边的人。”

    “他们才将进了刑部,看似得意洋洋。”

    “武阳伯说他救过周醒?”

    “那不是他的对头吗?”

    “说不定是假的。”

    周醒听着这些话,心中憋屈得慌。

    但贾平安是真的救了他……的两个手下。

    至于他,当时就跑路了。

    可他一直不敢说,反而说自己当时在和那些贼人厮杀。

    于是……贾平安以德报怨救了他的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

    憋屈啊!

    周醒拱手,“见过武阳伯。”

    贾平安微笑道:“我这人心善,阿猫阿狗都会救,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可你刚才却主动提及,并要我行礼。

    周醒面色微红,冷笑道:“伪君子。”

    贾平安的声音很小,他的声音很大。

    贾平安叹道,“何苦?”

    “走了走了。”

    见贾平安走了,众人都纷纷离去。

    “那武阳伯好歹也救了他,这人竟然说武阳伯是伪君子,啧啧!这份霸道。”

    “毕竟是长孙相公的人,你救了就救了,还想要感谢?”

    “是啊!惹不起,惹不起。”

    周醒的面色一会青一会紫的。

    贾平安出了皇城,看着大太阳有些头痛。

    阿宝长嘶,示意他赶紧上。

    上了阿宝,贾平安一路去了铁头酒肆。

    “还是没发现异常。”许多多的小弟们在查漏网之鱼,可却没有发现。

    贾平安有些失望,“多多,你这刺青在何处做的?”

    许多多用手掩了一下凶,“那人在东市。”

    “他擅长什么刺青?”

    “擅长虎豹。”

    “没有龙吗?”

    许多多:“那是犯忌讳的。”

    龙虎豹多好?

    贾平安随即回去。

    这么好的太阳,不去耍耍对不起老天啊!

    他骚动了,想去禁苑。

    边上的行人中,乔装的辛先生和乔震盯着他远去。

    “为何不动手?”

    乔震觉得辛先生太谨慎了。

    辛先生摇摇头,“你看看他的左右两侧。”

    乔震仔细看去,就见几个大汉一直跟着贾平安的左右。

    “那贾平安看似一人出行,可身边却有不少人,这是想引诱咱们出来,一网打尽。”

    晚些二人去了住处。

    看着仅剩下的三个大汉,辛先生很是难受。

    “上次幸亏老夫带着你等去看宅子,否则也难逃一死。”他淡淡的道:“老夫大意了,以至于有此一劫。不过既然知晓了他们的手段,老夫便知晓如何避过。”

    乔震去了厨房,晚些叫了一个大汉进去做饭。

    饭菜很丰盛,有羊肉,有饼。

    辛先生吃的很优雅。

    吃完饭?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开始偏西的阳光?不禁冷笑。

    “让你去查的事可查到了?”

    乔震打个饱嗝?“那贾平安带着百骑和长孙无忌一伙是对头?几次让那伙人吃了大亏。”

    “这便是可利用之处。”辛先生抚须?“你晚些带人去……”

    ……

    周醒带着人在平康坊查找着那伙人的残余?寻了小半日,一无所获。

    “回去!”

    周醒满脸油汗?脸上的针眼又痛又痒。

    他懒洋洋的看着周围?哪怕是夏季,那些商人也声嘶力竭的在喊着。

    “西域来的美厨娘做出的胡饼,每次做之前还会捂捂凶,这胡饼还带着奶香味呢!”

    这手法不错啊!

    周醒有些意动。

    若是贾平安在?定然会不屑一顾。

    后世这等标新立异的多不胜数,什么让妹纸用小嘴去采茶,用凶去发酵茶叶……

    “来一个胡饼。”

    周醒正好饿了。

    排队的人不满?有人咆哮道:“滚后面去。”

    “你再说一遍?”周醒冷着脸,握住了刀柄。

    以前我是个贼,可现在我是个官人!

    呼!

    他眼角瞥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的低头。

    接着有东西从头顶呼啸而过,他甚至感到头皮被蹭到了。

    呯!

    左侧就像是什么东西爆了一样,接着热乎乎的东西炸裂开来,喷溅的他一脸都是。

    他缓缓偏头,抹去脸上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红白之物。

    左侧他的那个手下此刻脑袋炸开,就像是被锤烂的瓜一般,里面的瓤飞溅的到处都是,而身体还突兀的坐在马背上。

    “咿律律!”

    长马长嘶。

    “杀人了!”

    周围的人纷纷逃窜。

    “陈奥!”周醒这才嘶声尖叫。

    他跟着王琦躲在黑暗中,堪称是无恶不作,但最多就是杀人罢了,这等惨状他从未见过。

    那些随从都惊呼起来。

    “查找凶手!”

    这一声提醒姗姗来迟。

    胡饼店里,李敬业一边穿衣一边出来,“哪里杀人了?”

    身后,同样衣裳不整的胡女也跟了出来,见到那个死者后,不禁尖叫了起来,扑进了李敬业的怀里,一只手还不忘去摸他的钱袋。

    李敬业只是看了一眼,“被铁球或是石头砸烂的。”,他一把抓住了胡女的手,把她拖了进去,“耶耶没看够,继续甩屁股!”

    炸了!

    平康坊从未发生过这等惨烈的事件,坊卒们来了,金吾卫的也来了。

    周醒涨红着脸在嘶吼着,等他发泄完毕后,就急匆匆的去了刑部。

    “谁干的?”

    王琦眯眼在盘算着。

    周醒怒吼道:“那是冲着我来的,若非我当时低头,爆头的便是我,是我!”

    王琦冷冷的道:“我知道。”

    周醒喘息着,眼中有惧色,“陈奥的脑袋全烂了,对了,李敬业就在前方的胡饼店里,王主事,我怀疑就是他干的。对,他力大无穷,正好投掷石块。”

    “石块砸的?”王琦只是想想那个场景就干呕了一下,然后拿起手帕抹抹嘴角,“若是李敬业干的,他会悄然隐退,而不会让你看到。”

    “他在胡饼店里玩胡女!”周醒怒道:“这是掩饰,拿了那胡女来拷打,问李敬业的去处,定然能查出来。”

    “蠢货!”王琦淡淡的道:“李敬业若是动手,定然是贾平安的指使,若是贾平安的谋划,你觉着能让你看到李敬业?”

    周醒想了想以往在贾平安手中吃的亏,不禁摇头。

    “此事……”王琦突然眸子一缩,“兵法云,虚虚实实才是用兵之道,贾平安若是故意的呢?”

    周醒眼前一亮,“那便弄死他!”

    王琦看了他一眼,“再去查查。”

    周醒起身就出去。

    “王主事,此事奴觉着怕不是贾平安做的。”

    陈二娘微微低头。

    王琦冷笑道:“这便为他辩护上了?”

    哎!

    老娘若是要投靠贾平安,只需脱了衣裳就是,而你……现在老娘脱了衣裳你只能面色潮红,其它啥都不能。

    陈二娘不语。

    王琦摸着针线,“你去看看贾平安在作甚。”

    你不怕我去献身吗?陈二娘抬头,“奴不想去。”

    “嗯!”王琦的眼中多了些别的东西,陈二娘起身,“是。”

    等她走后,王琦随即去寻了褚遂良。

    “……一人被石块砸死,按照推算,动手之人必然是力大无穷。”

    褚遂良沉吟着,“你等并无仇人。”

    王琦的脸都红了一下。

    这些年他带着手下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儿,不是没仇人,而是仇人太多,只是慑于长孙无忌等人的权势不敢报复罢了。

    王琦最喜欢看着那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百骑有不少好手。”褚遂良觉得这事儿就是一团浆糊,但最大的嫌疑还是百骑,“你等进了刑部之后,百骑可曾忌惮?”

    王琦点头,“百骑颇为忌惮。”

    褚遂良抚须,“如此多半便是百骑。”

    王琦请示,“褚相,此事该如何?”

    “查找证据。”

    褚遂良随即低头开始处置政事。

    怎么查找?

    这等事儿都是心证,觉得是你干的,那就动手。

    王琦回到了刑部,凝神想了一会儿,“令人盯着贾平安。”

    ……

    贾平安很忙,一大早要忙着查探消息,顺带怼一下明静。

    “武阳伯,新罗使者上书陛下了。”

    贾平安等了许久,就是在等新罗使者亮出此行的最终目的。

    他随后去了礼部。

    老许正在办事,见他来了就随口道:“来人,给小贾煮茶。”

    “不用了。”贾平安早饭吃了不少,不想喝汤。

    许敬宗抬头,“你这是有事?”

    “许公,新罗使者进宫了。”

    “那又如何?”许敬宗一脸无所谓。

    “许公,作为礼部尚书,你竟然不关心国家大事,你……你堕落了。”

    贾平安没资格进宫,所以就想撺掇了老许去现场,顺带给新罗使者上眼药。

    许敬宗哦了一声,“在其位谋其政。”

    老夫只是礼部尚书,使者的事儿不归老夫管。

    贾平安心中发狠,“许公,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咦!老夫手头正好无事。”

    他觉得这样有些丢人,就板着脸道:“说说。”

    贾平安一番鼓捣,许敬宗微微颔首,随后进宫。

    宫中,新罗使者正在侃侃而谈。

    “金特进一直在怀念着当年出使大唐的岁月,梦中都在回想着长安……”

    金特进就是金春秋。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金特进为何不亲至?”

    褚遂良马上补刀:“是啊!既然要求册封,金特进为何不来?”

    你是鹦鹉吗?李勣看了他一眼,

    褚遂良冷笑着,若非这里有新罗使者,定然要出声呵斥李勣。

    新罗使者叹息一声,“女王去了之后,金特进哀痛欲绝,形容不堪,不敢来见陛下。”

    这话什么意思……

    女王去了,金春秋悲伤过度,整个人都变形了,估摸着李治见了会被惊吓的那种。

    李治看了褚遂良一眼。

    褚遂良前几日腹泻,整个人也是瘦脱型了,看着分外的让人瘆的慌。

    咳咳!

    褚遂良干咳着,“陛下,臣以为,新罗首要的还是稳定。”

    这话没错,但……

    李勣说道:“听闻金特进对大唐颇为不满?”

    “没有的事!”使者想把贾平安杀了,悲愤的道:“金特进对大唐忠心耿耿,上次大唐使者去了新罗,对新罗颇为不善……”

    这是对贾平安的指控。

    李勣面色冷漠,刚想说话,使者继续说道:“女王本来还好,可在面见武阳伯之时,就突然呼吸急促,这便去了。”

    长孙无忌冷笑道:“于是你等便让人去突袭使团?”

    他没辩驳扫把星的真假,却抓住了新罗人的不地道。

    使者落泪,“那些都是女王的心腹,女王在见了武阳伯便去了,他们觉着是武阳伯克死了女王,便自发冲击了驿馆。”

    长孙无忌起身,不屑的道:“那么,当时在驿馆外的骑兵为何不去镇压?”

    呃!

    这是唯一的漏洞,当时那些骑兵就在驿馆外坐视。

    但使者来之前就有了预案,他叹道:“当时使团内有人悍勇,把那些人冲杀了出来。”

    那是李敬业。

    长孙无忌觉得有些古怪。

    “随后金特进大怒,斩杀了统军的将领。”

    这是事后的赔罪。

    不得不说,金春秋做事堪称是滴水不漏。

    长孙无忌本意是压制新罗的嘚瑟,此刻达到目的,便坐了回去。

    使者心中松了一口气。

    一个内侍进来,“陛下,礼部许尚书求见。”

    忠犬这是有事?

    李治点头。

    随即使者就说了金春秋的承诺。

    “新罗将会是大唐最坚定的盟友,但凡有谁对大唐不利,新罗穷尽最后一人,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使者说的嘴角都生出了白沫。

    “见过陛下。”

    许敬宗进来了。

    行礼后,他说道:“陛下,臣听闻新罗使者为金特进请封?”

    李治颔首。

    许敬宗叹息一声,“陛下,臣乃礼部尚书,虽不管外交之事,可却经常耳闻新罗之事。据闻金特进众望所归?”

    这是来给金特进助拳的!

    使者含笑道:“正是。国中对金特进继位尽皆赞同。”

    “这便对了。”许敬宗说道:“陛下,臣听闻新罗国中圣骨血脉断绝……”

    使者点头,觉得这位果然是有心人,“女王去后,圣骨血脉便断绝了。随后国中多番挑选,只能从真骨血脉中寻找人选。而金特进众望所归,被推举为继任者。”

    所谓的圣骨便是那几家人,所谓的真骨便是次一等的那些人家。

    这便是用血脉来划分等级,比世家门阀更为顽固。

    “新罗人用骨品来判定出身,和九品中正制颇有些异曲同工。不过臣以为王者血脉不可轻易动摇,那金春秋不过是真骨,圣骨出身既然没了,那为何不从真骨中广为挑选呢?”

    嘶!

    长孙无忌默然。

    褚遂良默然。

    所谓骨品,实则便是大唐世家门阀的翻版,几家人自称圣骨,是新罗第一等人;随后便是真骨那些人家,是第二等。唯有圣骨和真骨能继承新罗王。再往下便是其它贵族。而且这些骨品等级之间互不通婚,更是赤果果的学习了大唐顶级门阀的制度。

    但金春秋只是真骨,其它真骨血脉为何不能入选?

    许敬宗说的理直气壮。

    使者为难的道:“国中皆认同金特进。”

    难道大唐还要干涉一番新罗王的人选不成?

    许敬宗板着脸道:“新罗国中皆赞同,那你还来大唐作甚。另外,老夫怎地听闻金庾信的赞同者更多一些?”

    轰隆!

    使者只觉得晴天霹雳,“许尚书,金庾信不是真骨。”

    许敬宗冷笑道:“若是王者血脉也就罢了,陛下自然会册封。所谓真骨不过是次一等的人家,如何能为王?老夫只听闻金庾信骁勇善战,若是他继承了王位,想来新罗会让百济焦头烂额。”

    说着他拱手,“陛下,臣请册封金庾信为新罗王。”

    使者瞠目结舌。

    他想反驳,可他此行长安,就是为金春秋寻求大唐的支持。

    否则他来干啥?

    没有大唐的支持金春秋也能自封为王,可若是百济和高丽攻打,谁来襄助?

    所以什么低头来求册封,不是为了尊重,而是为了利益。

    李治心中微动。

    金春秋此人他知道的不多,宰相们知道的也不多,最了解此人的贾平安说他野心勃勃。

    贾平安……

    他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长孙无忌心领神会,说道:“金庾信此人如何?”

    许敬宗仿佛去过新罗,和金庾信交好一般,自信的道:“金庾信在新罗颇有威望,百济数度入侵,新罗皆倚仗此人击败了百济……”

    “这是大才。”长孙无忌面不改色的在撒谎,“陛下,老臣以为可行。”

    使者跪下,惶然道:“陛下,新罗上下皆盼望金特进继承王位呀!”

    “那你来作甚?”长孙无忌冷冷的道:“且回去,让金春秋登位便是了。”

    他不知道许敬宗想干什么,但却知晓这是一个契机。

    大唐在高丽那边倾注了太多的精力,而新罗却像是个累赘般得,不但不能为大唐分忧,反而会给大唐带来麻烦。

    所以,吓唬一下也是好的。

    至于新罗翻脸,这个可能他压根就没想过。

    此刻大唐能打的牌太多了:对百济友善,如此百济自然会倾力攻打新罗。

    新罗对大唐低头便是由于此,至于什么……仰慕大唐的威严,纳头就拜,这等话长孙无忌是不可能信的。

    所以,他站在了许敬宗的一边,冲着新罗人露出了獠牙。

    是低头,还是要倨傲?

    一言而决!

    盛唐气势由此勃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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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教主,叫板

    新罗使者跟着贾平安一路来到了长安,这一路贾平安好言好语,就像是个慈祥的父亲般的,对他颇为照顾,让他觉得大唐应当如慈父般的温暖。

    但金春秋有交代,到了长安后,必须要让人知晓女王的死因。

    ——被扫把星克死的!

    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让大唐对新罗有愧疚感。

    可他压根没想到李治和贾师傅相处许久,屁事没有不说,反而好事不少。

    所以这等离间计无功而返。

    随后便是请封。

    虽然有人刁难,但都在他的计划中,不是难事。

    直至许敬宗来了,一开口便是举荐金庾信继承王位。

    金庾信的血脉哪有资格继承王位?

    而且金庾信和金春秋这二人还是亲戚,这般闹起来如何得了?

    使者万万不肯答应。

    但许敬宗却不依不饶,一口就咬死了金庾信。

    难道金庾信贿赂了他?

    使者绝望中都产生了这等幻觉。

    “其实,金特进也不是没有长处。”许敬宗话锋一转,唏嘘道:“陛下,臣记得当年金特进来长安时,风度翩翩,可就是活跃了些。连质子都是他的儿子。”

    新罗曾留了质子取信于大唐,那便是金春秋的儿子。

    使者本担心请封不成,回去会被金春秋弄死,闻言大喜,“金特进对大唐忠心耿耿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果然,小贾断定使者会服软!

    许敬宗心中一喜,板着脸道:“新罗屡次挑衅百济,其间就少不了金春秋的蛊惑,这也是老夫不满的地方。”

    这话没错,真德女王和傀儡差别不大,国中主要就是金春秋做主,金庾信是他最大的盟友。而金春秋的女儿女婿死于百济人之手,对此他痛苦不堪,发誓和百济不死不休。

    “陛下,臣担心金春秋后续蛊惑新罗和百济开战,到时候新罗败北,必然向大唐求援。”

    许敬宗很不满意的道:“若是如此,大唐不但要出动大军,还得一路运送巨量粮草过去。前隋征伐高丽败北,为何?臣以为粮草不济便是最要紧的缘故。所以,臣觉着……”

    他看了使者一眼,“若是让金春秋继位也罢,可若是新罗向大唐求援,粮草得给五成!”

    许敬宗求见,李治和宰相们都觉得是有事儿。

    等许敬宗说出了建言时?李治觉得这是个辅助。

    原先大唐对新罗颇为轻视,觉得蕞尔小国,倚仗大唐而活?能有什么作为?

    可贾平安却告诉了他们,新罗对大唐并无半分好感?他们只喜欢利用大唐来撑腰?来对付自己的对头。

    以往真的都是百济主动对新罗开战?

    贾平安给了不少分析,君臣一致认为?其中不少都是新罗人主动挑衅引发的战争。

    而高丽为何不加入?

    因为高丽也忌惮大唐。

    新罗看到了这个趋势,便一边对倭人低头示好?一边对大唐称臣?一边借机对百济出手。

    这就是个祸害!

    贾平安的看法影响了大唐君臣。

    使者瞪大眼睛,“大军的粮草每日所需巨万,新罗小国?如何能支应?”

    长孙无忌本觉得许敬宗的建言有些荒谬?对新罗过于苛刻了些,但此刻见到使者这番模样?心中不禁想到了贾平安的话。

    ——新罗便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若是大唐衰微,第一个跳出来动手的便是新罗。

    从双方的立场来说?长孙无忌希望贾平安横尸街头?但却对这番话琢磨了许久?最终觉得颇有道理。

    他冷笑道:“新罗小国,既然如此?便本分些,若是新罗安分守己,百济那边自然不会生事。”

    贾平安的判断是新罗不安分,所以引得百济只能强硬。

    这话他半信半疑,此刻便盯住了新罗使者。

    新罗使者本身便是权贵,而且是金春秋心腹中的心腹,此次出来得了全权授权。他见长孙无忌竟然这般说,不禁身体一震,担心大唐已经了解了金春秋的想法。

    “新罗并无此心。”

    若是新罗无此心,使者必然会悲愤万分,而不是苍白无力的辩解。

    长孙无忌坐下,看了许敬宗一眼。

    ——下面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许敬宗大乐,“五成不能少,否则金春秋攻打百济引发混乱,大唐该如何?陛下,吐蕃威胁颇大,大唐在陇西驻军无数,每年需无数粮草。还有突厥降而复叛,反复无常,更是让大唐无暇分身。

    既然新罗无心,那臣以为,便让他们自行厮杀吧,就算是新罗灭了,百济和倭国也会忌惮高丽,如此,辽东与大唐有何关系?坐视罢了。”

    咦!

    是啊!

    这个想法极妙。

    新罗就算是灭了,百济却会趁势崛起。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如此,百济野心勃勃盯着高丽,两国自然会对峙。随即倭人加入进来,高丽人一边防着大唐,不敢大肆对百济和倭国用兵,一边还得承受压力……

    李治甚至觉得如此局面比现在的还好。

    妙啊!

    李治面色微动,使者暗中叫苦,赶紧跪下,“陛下,新罗愿勉力为之。”

    长孙无忌心中大喜。

    李治也是如此。

    宰相们的眼中都多了喜色。

    前隋征伐高丽时,最大的问题就是粮草。为了粮草,杨广把国中弄的鸡犬不宁,最后沸反盈天,身死国灭。

    先帝征伐高丽依旧是困于粮草,为此还动怒杀人。可粮草依旧是征伐高丽的最大问题。

    若是新罗愿意承担五成粮草……

    你要说那是救援新罗,不是征伐高丽。可一旦大唐军队踏上了那块土地,唇亡齿寒之下,高丽迟早都会出手。

    所以,此言一出,君臣心中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落地。

    异日浮海而去,大军的粮草算是有着落了。

    李治随口抚慰了使者,但最后却问道:“此事可能确定?”

    使者心中沮丧,“外臣来时,金特进全权授命。”

    既然是全权代表,那便没有问题。

    晚些使者离去。

    李勣才说道:“陛下,此事一成,大唐征伐辽东便多了三成把握,大喜啊!”

    柳奭问道:“若是新罗不打,大唐只能打高丽,那这承诺岂不是无用?”

    李勣微微摇头,却不肯回答。

    许敬宗却说道:“新罗和百济为敌,还有倭人虎视眈眈,他们哪里会坐得住?定然会袭扰百济,随后开战。”

    长孙无忌见柳奭还想说话,就沉声道:“此言不差。大唐此刻巍然,高丽不敢得罪。加之吐蕃为患,突厥余孽,西域还有虎视眈眈的对手,大唐哪有功夫去管什么高丽?”

    他难得的对许敬宗微微颔首致意,然后说道:“陛下,有了这个承诺,下次大唐出兵新罗和百济,后顾无忧也!而且五成定的极好,大唐自带五成粮草,若是新罗翻脸,大唐依旧不慌……”

    奸臣许此事做的不错!

    连褚遂良都面带微笑。

    这样的气氛久违了。

    许敬宗却忍不住说道:“此乃贾平安的话。”

    嗯?

    李治一怔,“你是说,这些都是贾平安的主意?”

    许敬宗突然发愁。

    小贾都说了,让老夫领功,可老夫为何就说了实话呢?

    他心中懊恼,但旋即就代入了为国为民的人设,“陛下,正是。”

    老夫的心好痛。

    李治没想到此事竟然如此,想到贾平安出使归来的判断,不禁觉得此子颇有些纵横家的风范。

    “贾平安……此事做的不错!”

    长孙无忌主动赞美了贾平安,许敬宗不禁想看看今日的太阳是否从西边出来了。

    可他终究心胸狭隘,却不知长孙无忌的心态。

    连褚遂良都赞道:“此事贾平安目光长远,当赏赐!”

    晚些散去。

    出了大殿,许敬宗形只影单的走在后面,不禁孤芳自赏,顾影自怜,想着小贾何时能进了朝堂,和自己联手御敌。

    柳奭追上了长孙无忌等人,问道:“相公何必夸赞那扫把星!”

    许敬宗也觉得好奇,按照他的揣度,长孙无忌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好的,为何要夸赞小贾?

    长孙无忌皱眉看着柳奭,“老夫与他不睦,但这是国事。”

    褚遂良也淡淡的道:“若是平常,老夫当然要驳斥他,可大唐为先。若是有外敌,即便是生死大仇,只要他对大唐有益,老夫也能容他,为他牵马又有何妨?!”

    褚遂良见许敬宗发呆,就冷笑道:“奸臣许!你却看低了老夫!”

    “哈哈哈哈!”

    长孙无忌不禁大笑。

    李勣眉间柔和。

    李治就站在殿外,负手看着宰相们大笑。

    “这便是大唐!”

    他的眉间多了豪迈之色,“朕当领大唐横扫不臣!”

    ……

    贾平安在礼部蹲点。

    他坐在许敬宗的凳子上,靠着墙壁打盹。

    “许尚书!”

    一个官员来求见,发现门没关,便看了里面一眼,却见贾平安在打盹,不禁愕然。

    这是礼部尚书的值房,他出去时,这间值房就不许任何人进入。

    但贾平安打盹打的很是轻松。

    晚些许敬宗回来了。

    “这睡的,来人。”

    许敬宗吩咐道:“去弄一盆水来,毛巾也弄来,给他洗脸。”

    啧啧!

    尚书的值房任由贾平安一人待着,回来尚书大人还令人送上洗脸水,就差给他马杀鸡了。

    这等待遇还有谁?

    贾平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了新罗的事。

    “老夫一番口舌啊!”

    老许很兴奋。

    你的口舌……没用吧?

    贾平安暗自腹诽。

    “新罗使者应了。”

    好!

    贾平安不禁狂喜。

    他再清楚不过大唐渡海之后的困境了,粮草是最大的困难。如今新罗答应了五成粮草补给,大唐就能从容的收拾了百济,然后再收拾高丽。

    老子果然是天才!

    哈哈哈哈!

    他不禁大笑。

    这笑声畅快之极,直至许敬宗说道:“这是你的功劳。”

    贾平安愕然,“许公,此事该是你的。”

    他觉得老许该进朝堂了,于是便顺水推舟。

    许敬宗觉得辜负了小贾的希望,难过的道:“老夫不由自主的说了此事的缘由。”

    老许!

    奸臣许!

    贾平安气炸了,“我就想着你能进朝堂,你却……气死我了!”

    许敬宗难为情的道:“老夫那时却不知为何,便说出了实话。”

    这是长期自我暗示导致的结果。

    贾平安不知道许敬宗如今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在长期的心理暗示下,他已经把自己当做是了一个正直的人,一个积极向上的官员。

    贾平安气炸了,回到百骑,见程达和明静在说话,就冷冷的道:“去查那些刺客的踪迹!”

    程达:“……”

    明静觉得他炸了,想说话,贾平安冷冷的道:“限定三日,查不到,严惩!”

    呸!

    狗官!

    明静暗自腹诽。

    但这是命令。

    程达赶紧带着人出发。

    明静皱眉,“你不高兴了。”

    “我高兴的很!”

    贾平安板着脸,看着言不由衷。

    明静叹道:“要如何才能不发火?”

    是啊!最近我的火气好像有些大?

    贾平安觉得这是青春期的烦恼,“消火。”

    “如何消火?”明静觉得贾平安这是遇刺的后遗症。

    “……”

    贾平安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凶,面无表情的道:“你不行。”

    说着他便出去。

    明静不解,仔细琢磨了一番后,不禁想到了贾平安的目光。

    消火?

    贾平安去了平康坊铁头酒肆,弄了一大杯冰水。

    一个恶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身侧,“武阳伯,周醒的人跟在了你的身后。”

    贾平安点头。

    恶少继续说道:“还有人在盯着周醒他们。”

    李恪的人!

    贾平安精神一振。

    “在何处?”

    “就在外面。”

    贾平安拍拍手,包东和雷洪出来。

    “去看看。”

    包东带着人去外面转悠了一圈。

    “都走了。”

    这是察觉不对劲,所以撤了。

    贾平安皱眉,“盯住了吗?”

    包东点头,“咱们的兄弟盯住了外围的那人。”

    贾平安心中一喜,“若是能跟随拿到此人的踪迹,此事便妥当了。”

    只要拿到那些刺客,旋即就能犁庭扫穴,随后贾平安也不必如芒在背的担心遇刺。

    室内的光线暗淡了一下。

    “如今不卖酒,客人去别处吧。”

    外面有恶少在逐客,但那人依旧走了进来。

    “果然是好地方。”

    王琦走进来,坐在了另一个角落,“拿酒来,好酒好菜只管上。”

    大爷不差钱!

    这姿态很豪。

    贾平安蓦地冷笑:“你用周醒来做诱饵?”

    王琦淡淡的道:“你用自己做诱饵,却不知我早就让人盯住了外围,许多多的人盯着刺客之时,我的人便在他的身后,若是可以,一刀便能了结了他。”

    这个比装的好。

    许多多的眼中多了厉色。

    陈二娘站在边上,目光扫过许多多,在胸口的蛇头刺青那里停留了一瞬。

    这个渣男!

    贾平安没说话。

    王琦这是蓄势已久,就等着今日扳回一城。

    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了他。

    一个百骑进来,见到王琦楞了一下,贾平安说道:“只管说。”

    百骑说道:“那人发现了刑部的人,开始躲藏。”

    王琦的面色微变,下巴冲着外面摆摆,有人出去问话。

    再回来时,那人刚想俯身附耳,王琦厉声道:“说来。”

    咦!

    这是要叫板?

    贾平安心中一乐。

    那人说道:“咱们的人想合围动手,不想那人机警,被发现了。”

    王琦沉声道:“追!”

    两边开始追杀刺客。

    王琦看着贾平安,“我判定此人定然会往坊外逃窜。”

    贾平安沉吟着。

    往哪里逃窜不要紧,关键是要抓住人。

    雷洪站在门外,有人来禀告,他回身道:“武阳伯,发现刺客。”

    接着王琦的人也来了,“王主事,发现刺客。”

    王琦微微一笑,“干得好!”

    王琦冲着贾平安颔首,“围杀!”

    贾平安淡淡的道:“跟着。”

    不同的命令被传达了过去。

    王琦微笑道:“既然发现了踪迹,那便围杀了事。为何跟着?你以为能跟到那些人的老巢?这是死士,既然发现被跟着,他便不可能回去。”

    “你的话太多。”贾平安喝了一口酒。

    王琦只是一笑。

    晚些消息再来。

    “刺客从人群中跑了。”

    王琦面色一青。

    百骑这边却带来了好消息,“咱们咬住了他的踪迹。”

    许多多跪坐在边上伺候贾平安,闻言说道:“这里是平康坊,人多嘈杂,若是刺客存心逃遁很难拿。”

    王琦沉声道:“跟上去!”

    这一波他算是输了,但还有机会扳回来。

    刺客在不断的遁逃。

    “他冲进了武侯铺,接着又冲了出来。那些军士也加入了。”

    “告诉那些金吾卫的人,务必要咬死刺客!”王琦的嘴唇越发的红了。

    贾平安想到了陈二娘说的话,就仔细看着他。

    一双手看着越发的白嫩,而且拿酒杯竟然翘着兰花指,喝酒也是细细的。

    啧啧!

    教主,久违了!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王琦扫了他一眼,“若是被刑部的人拿到了刺客,我便把刺客交给你,算是还了你一个人情。”

    上次贾平安送了一个刺客给刑部,王琦一直耿耿于怀。

    “刺客折返,冲出了平康坊。”

    嗯!

    王琦一拍案几,“一群废物,追!”

    贾平安却在沉吟着。

    一个百骑在候命。

    贾平安抬头,“让咱们的人悄然盯着武侯铺!”

    王琦看了他一眼,“他难道会躲进武侯铺?那便是瓮中之鳖!”

    贾平安没有搭理他。

    旋即刑部得人和金吾卫的军士追了出去。

    而百骑的人却在武侯铺周围悄然布控。

    没过多久,一个男子低着头绕到了武侯铺的后面。

    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装作是若无其事的模样,随即就隐身其后。

    包东在斜对面的店铺里,欢喜的道:“武阳伯果然神算,准备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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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阿姐变邪恶了

    出了平康坊,刑部的人和那些军士只是追了一阵就发现不对。

    “他难道会飞?”

    站在十字路口,众人看着四个方向,都没看到刺客。

    “弄不好还在里面。”

    周醒后悔了,“回去!”

    众人急匆匆的跑回去,刚进大门,就见一个黑脸大汉迎面而来。

    周醒目光扫过,突然身体一震,缓缓看过去。

    大汉的脸黑的不正常,不均匀。

    这是乔装!

    关键是他的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一根铁棍!

    周醒猛地一惊,刚想说话,左边包东喊道:“动手!”

    右边的武侯铺后面窜出来一个男子。

    “是刺客!”

    周醒身后的人欢喜不已。

    可百骑的人已经围了过去。

    包东志在必得,所以想令人拦截刑部的人。

    “拦住他们。”

    他刚吩咐下去,就见一个东西从左边飞了过去。

    那呼啸声让人头皮发麻。

    包东不禁顺着这个东西的方向看去。

    呯!

    右边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的脑袋嘭的一声便炸了,红白之物漫天飞舞。

    那东西其势未衰,又砸死了一个王琦的手下,这才落地。

    竟然是一根铁棍。

    黑脸男子跟着就冲了进去。

    他一拳撂倒一人,捡起横刀,只是顺着一划。

    惨叫声冲天而起,鲜血飙射。

    周围竟然倒下了一圈人。

    与此同时,百骑的人围住了刺客,只是一个照面,就占据了优势。

    周醒喊道:“此人是刺客的帮手!”

    黑脸大汉听到了身后同伴的惨叫,他回身,奋力扔出了手中的横刀。

    “小心!”

    包东看到横刀冲着麾下去了,不禁高声示警。

    有人举刀格挡。

    铛!

    格挡的横刀被震落,飞来的横刀打着旋的掠过了百骑的肩膀。

    “啊!”

    百骑惨叫一声。

    那刺客借着这个机会,竟然冲向了黑脸大汉。

    黑脸大汉捡起了铁棍,暴喝一声,铁棍横扫。

    周醒避得快,但他的麾下却倒了大霉。

    铁棍所到之处,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更有人被一棍打断了锁骨,跪在那里嚎哭。

    乱了!

    现场一片混乱。

    包东喊道:“围上去!”

    这里人多没法用弓箭,只能围杀。

    黑脸大汉猛地回身扔出了铁棍。

    卧槽!

    “避开!”

    大伙儿都见识了黑脸大汉的悍勇,无人敢拦截铁棍。

    黑脸大汉抢过一把横刀,斩杀一人,旋即单臂夹住了受伤的刺客,发足狂奔,很快就冲进了人群中。

    看戏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哪怕是两帮人砍杀,依旧不能阻拦大伙儿的好奇心。

    人群中惊呼不断,声音渐渐远去。

    “追!”

    包东带着人冲了过去。

    ……

    “告诉周醒,要穷追不舍?刺客就是一人,他难道还能跑过这么些人?把圈子放大些,逼着他四处逃窜,只等他力竭时再动手?如此便能轻而易举?不战而屈人之兵。”

    王琦在叮嘱着手下,最后吩咐道:“拿住了人?莫要让他自尽。”

    “是!”

    手下出去了。

    王琦举杯微笑?“武阳伯觉着如何?”

    贾平安看着他?心想这人是变态了?

    是了,若非是变态,他怎会来这里和百骑组建一个互不相干的指挥所。他是想炫耀?若是能成功,便能扭转心理颓势。

    王琦为何这般执着?

    贾平安无意间见到王琦的目光扫过陈二娘,眼中竟然有些痛苦之色?不禁恍然大悟。

    王琦定然是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所以痛苦纠结?可他却另辟蹊径?让陈二娘经常来寻贾平安?以此来刺激自己。

    这个变态的程度?连教主都比不过。

    但贾平安真的很冤枉,他也只是摸过陈二娘的小手罢了,睡是没睡的。

    让他继续变态吧。

    想到这里,贾平安凝视着陈二娘。

    陈二娘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想这个疯子,竟然在这等时候还敢看过来,也不怕王琦大声呵斥,当场揭穿。

    可……有什么可揭穿的?

    陈二娘突然发现,自己和贾师傅之间清白如水。

    按理她该欢喜,为自己感到高兴。可她却有些茫然若失的怅然。

    为何?

    王琦扫了她和贾平安一眼,觉得这是在暗度款曲。

    胸口有东西在奔涌着,王琦喝了一杯酒压下去,觉得这是陈二娘在应付贾平安。

    一定是。

    可想到陈二娘每次拒绝去见贾平安的话,他的心头就在滴血。

    ——那人喜欢动手动脚的,奴不愿去。

    可他每次都逼着陈二娘去。

    王琦的嘴唇红的吓人。

    这是要疯狂了吧。

    贾平安潇洒的举杯,陈二娘低头不应。

    他遗憾的叹息一声,喝了一口酒,说道:“这大白天出了平康坊,周围便是四通八达,虽然路多了,可人却少了。除非刺客是飞毛腿,否则他出去便是自寻死路。”

    王琦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火气,然后冷笑道:“慌不择路之下,他还有何选择?”

    “他当然有选择。”贾平安冷静的分析道:“刺客先前冲进了武侯铺中,他疯了?非也!他这是想惊动了那些军士,随后军士倾巢而出,参与围捕。”

    王琦抬头,突然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可那又如何?”

    陈二娘缓缓抬头,看着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贾平安,突然有些羡慕坐在他身侧伺候的许多多。

    “刺客看似冲了出去,可武侯铺就在门口,人人都觉着他跑了,可他若是躲在了武侯铺那里……”

    王琦霍然起身。

    陈二娘的美眸中多了异彩。

    许多多听的心神迷醉,给贾平安斟酒后问道:“这叫做什么?”

    “灯下黑!”

    后世这等事儿不少,那些嫌犯藏身于治安机构边上的民房里,竟然躲过了几波清查,人称灯下黑。

    许多多一怔,旋即明白了,“提着油灯,四面皆亮,唯有灯下照不到。”

    她举杯,微微俯首。

    “奴敬武阳伯一杯酒。”

    这个角度能看到蛇颈以下的部位。

    果然是深不可测呐!

    贾平安举杯喝了。

    “快去叫人,让他们回返。”

    王琦看似神色平静,可那嘴唇红的就像是抹了口红一般。

    陈二娘跪坐在那里,只是在等消息。

    有人狂奔而至。

    “刺客躲在了武侯铺的后面!”

    一屋的人都在看着贾平安。

    陈二娘的眼中迸发了异彩,下意识的举杯。

    她马上发现了不对,急忙自己喝了。

    王琦看了贾平安一眼,胸口有东西在不断的翻涌。

    “围杀了他。”

    他走出了酒肆。

    有恶少说道:“客人还没付钱。”

    这个小机灵鬼。

    贾平安微微一笑,许多多道:“回头就赏他。”

    “出现了第二个刺客!”

    百骑来人了。

    “武阳伯,咱们围杀刺客时,来了个黑脸大汉,力大无穷,杀了刑部不少人,随即带着刺客逃了。”

    晚些贾平安等人出现在了现场。

    现场倒下了十余人,血淋淋的,还有骨折的在哀嚎。

    “我等已经围住了刺客,黑脸大汉就这么杀了进来,挡不住。”

    包东羞愧难当。

    贾平安问道:“那人……和李敬业比较如何?”

    包东摇头,“不知。”

    到了这个境界,差距多少只有自己知道,外人不得而知。

    随后金吾卫的人来了,开始清查平康坊。

    但贾平安知晓这是无用功。

    今日伤了一个刺客,顺带确定了王琦的变态,掌握了他的心态,这对于贾平安来说收获颇大。

    以后要做决策时,得把王琦的变态加进去。

    可哥没睡陈二娘啊!王琦一脸戴绿帽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贾平安不解。

    随后散去。

    包东护着贾平安,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武阳伯,陈二娘在偷窥你。”

    以往贾平安和王琦是隔空交手,胜败都有缓冲的空间。今日他们是面对面的交锋,比拼的是智商和阅历,结果众目睽睽之下,贾平安碾压了王琦。

    光芒万丈的俊美贾师傅,自然引得陈二娘动容。

    回去把事情告诉了明静,贾平安准备早退。

    “你又早退!”

    明静端着脸,觉得自己作为监军该发挥作用了。

    贾平安捂着胸,一脸难受的模样,“先前围杀刺客时,我一马当先,和那刺客大战三百回合,胸口受创,需要静养。”

    明静一愣,贾平安已经出去了。

    “骗子!”

    明静喊道:“我要去宫中说你的丑事。”

    贾平安在门口回身,“你难道是因爱生恨?对不起,咱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明静气坏了,脱下鞋子就扔了过来。

    贾平安随手接住鞋子,出去后,竟然扔到了房顶上,大笑着走了。

    回到贾家,三花端着铜盆过来给他洗漱,抬头一脸欲言又止。

    这新罗贵女长得颇为诱人,此刻咬着红唇的模样就更别提了。

    “哼!”

    拿着外裳准备给贾平安换的鸿雁昂首,努力把凶挺高一些。

    管家今日又蹲在家门口看那些妇人路过,专门盯着人家的凶看,不要脸。

    贾平安洗漱换衣裳,随后被阿福抱住了小腿。

    “嘤嘤嘤!”

    阿福仰头,看样子是想出去玩。

    “放它出去吧。”

    阿福就是个孩子,老是关着也不成。

    爸爸真好!

    门一开,阿福就冲了出去。

    “阿福出门了!”

    外面有妇人在欢呼。

    贾平安进了书房,仔细想着今日之事。

    周醒为何盯着我?

    难道怀疑我令人刺杀他?

    贾平安觉得很好笑,他若是出手,周醒哪里还有生机。

    只是如今的局势平衡,他不好下手而已,否则容易引发互相刺杀,李治会收拾人。

    但刺客在外围盯着周醒,这是何意?

    还是想刺杀周醒?

    杀周醒对他们有何好处?

    “李恪的死与宫中和长孙无忌有关,为何要杀周醒?”

    贾平安不解。

    “就算是要杀也该杀王琦。”

    周醒不过是一个小头目罢了,王琦才是小圈子行动队的队长。

    贾平安突然身体一震。

    “娘的!别不是想嫁祸吧?”

    贾平安一个激灵,“若是如此便对了,周醒被刺杀,觉着是我做的,于是盯着我想报复。如此那人便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好手段!”

    他第一次对那个谋划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若是抓到此人,是上皮鞭呢,还是上蜡烛。

    ……

    “那日动手杀你的定然便是那个黑脸大汉。”

    王琦已经把事情分析的清清楚楚的,“他就算是要杀也只会杀我,你……杀了无用。”

    周醒的脸都黑了。

    王琦翘起兰花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那便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目的是想让咱们和百骑杀做一团,他好渔翁取利,好手段!若是擒获了此人,记得交给我!”

    说着他拿起了针线,那根针上寒光一闪,周醒不禁打个寒颤。

    王琦突然问道:“陈二娘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贾平安先前光芒万丈的那一幕啊!陈二娘心中一颤,说道:“奴在想,那吴王麾下竟然有这等多智的人才,难怪相公要除去此人。”

    王琦抬头,眼神锐利,“此事不可议论!”

    陈二娘不解,心想吴王都尸骨已寒,为何不能议论?

    王琦看了他们一眼,严肃的道:“此事错综复杂,若是说错了话,我也救你等不得!”

    晚些他去褚遂良那里汇报了此事。

    “竟然是吴王余孽?”

    褚遂良皱眉,“要盯紧了,若是发现就动手,不必留活口。”

    等王琦走后,褚遂良叹息一声,喃喃的道:“吴王英武,可惜不是辅机的外甥。可辅机对他本无杀机,他却走错了路,可见这人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褚相,相公那边来人,说有事商议。”

    褚遂良点头,起身去了长孙无忌那边。

    长孙无忌神色平静,微胖的脸上在见到褚遂良后多了些笑意,“你来的正好,柳奭遣人传话,说皇后想着该给太子寻几个老师,你可愿去?”

    褚遂良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又摇头,“皇后不该把此事告知柳奭。”

    “你算是变聪明了,可见前次被发配到了州县去的好处。”长孙无忌的脸上多了讥诮之色,“皇后想借此把咱们和太子绑定了,可老夫活的够久,知晓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矛盾,怎会犯蠢!”

    褚遂良笑道:“外界不少人都说辅机你此次算是失策了,竟然力挺陈王为太子,等陈王成人后,先帝和废太子之间的事怕是难以避免。”

    褚遂良淡淡的道:“宫中的萧淑妃老夫不喜,武媚……那是个贱人。如此若是不立陈王,皇后便会岌岌可危,仅此而已。”

    ……

    “皇后,太子殿下的人来了。”

    “让她进来。”

    一个宫人进了殿内,行礼后说道:“太子殿下今日学了诗经,殿下说先生布置的功课多,做的头疼,且等明日再来探望皇后。”

    王皇后笑道:“看看太子,被先生教的头疼都不忘来说说,可见是个顽皮的。”

    蔡艳吹捧道:“可见太子殿下是个孝顺的。”

    “是啊!”

    王皇后起身,“让人带些东西去,这天热了,消暑的吃食弄些过去,盯着太子吃了。”

    “是。”

    母慈子孝的戏码完毕。

    王皇后问道:“那贱人如何?”

    这里的贱人指的是武媚。

    蔡艳说道:“那贱人整日就在带孩子,身边水泼不进。”

    “这般谨慎。”王皇后冷笑。

    “萧淑妃来了。”

    外面有人惊呼。

    王皇后摸了一下额头,发际线越发的高了,“她来做什么?”

    萧淑妃昂首走进来,“听闻你在陛下那里说了我的坏话?”

    王皇后只是冷笑。

    蔡艳说道:“这是污蔑。”

    萧淑妃怒道:“贱人,迟早让你威风扫地。”

    这二人争风吃醋的根源便在于太子之位,如今王皇后的假子陈王做了太子,萧淑妃母凭子贵的希望破裂,这仇可结大了。

    二人眯眼,缓缓靠近。

    萧淑妃双手成爪,冷笑着。

    王皇后右手成拳,盯住了萧淑妃引以为傲的高挺鼻梁。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顷刻间乱作一团。

    ……

    “昭仪,萧淑妃去了皇后那里挑衅,打起来了。”

    武媚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接过孩子看了看。

    孩子的眼睛乌溜溜的,就像是宝石。

    武媚轻轻触碰着他的脸颊,低声道:“五郎可想走路?”

    李弘呀呀几声,还挣扎了几下。

    “果然是个聪慧的。”武媚轻轻颠着孩子,笑道:“这孩子从生下来到如今都没大病过,可见是个孝顺的。”

    话音刚落,孩子面色一变,看着似笑非笑的。

    “陛下!”

    武媚还没来得及查看,李治就进来了,笑吟吟的伸手,“给朕看看。”

    武媚把孩子递过去。

    李治熟门熟路的抱住,笑道:“这孩子一看到朕就笑。”

    孩子的神色放松了下去。

    李治越发的欢喜了,然后抽抽鼻子,“什么味?”

    天气热,孩子的襁褓也薄……

    “陛下!”

    王忠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孩子拉稀了!”

    稀粑粑顺着李治的手往下去。

    武媚:“……”

    她看着左右,突然皱眉,“为何没有带着面纱?”

    李治准备去洗手,“带着面纱作甚?”

    武媚恼火的道:“平安说孩子娇嫩,伺候他的人最好戴面纱,如此可隔绝了疾病传染。”

    这个……

    晚些,这里多是蒙面人。

    “你是谁?”

    “哎呀!周山象?”

    乱了!

    武媚头痛。

    “让平安进宫。”

    贾平安晚些进宫,见到这些人时不禁想笑。

    从邵鹏到周山象,竟然全带着面纱。

    这是开蒙面舞会呢?

    武媚面色不善的道:“你说的面纱究竟有无用处?”

    擦!

    贾平安身体一震,“可是咳嗽了?”

    肺结核在此时就是绝症,只能缠绵等死。李弘前世便是死于这个疾病。

    若是他没死,李治和阿姐之间的关系说不得会更融洽,两口子也不会拿儿子来熬鹰,熬死一个算一个。

    “并未,只是腹泻。”武媚问道:“医官说不清缘由,你来说说。”

    这个……

    “受寒了?”

    武媚摇头,似笑非笑的道:“若是说不出道理,周山象。”

    身材魁梧的周山象揭开面纱,“昭仪吩咐。”

    武媚冷笑道:“说不清楚,回头我便让陛下为你和周山象赐婚。”

    啊!

    周山象看了一眼俊美的贾师傅,就像是盘丝洞得女妖看到了俊美的唐长老般的,竟然舔了一下嘴唇。

    贾平安打个寒颤,觉得阿姐最近有些邪恶,不知是被谁给影响了。

    “阿姐,我觉着……弄不好便是食物有问题。”

    “食物?”

    武媚不解,“乳娘有何问题?”

    问题大了!

    “食物的……那个地方,事先不消毒,也会导致孩子生病。”

    ……

    晚安!

第391章 不可调和的矛盾

    武媚回去,随即问了乳娘。

    “昭仪,奴今日却忘记了抹温水。”

    武媚怒,当即换了乳娘。

    邵鹏很是纠结的道:“昭仪,武阳伯竟然连这个都懂,奴婢以为……该给他相看女人了。”

    ——昭仪,那厮寂寞难耐,竟然开始研究这些了,很可怕啊!

    武媚深以为然,“等我看看。”

    ……

    贾平安还不知道自己的博学引来了阿姐的担忧,随即就去了学堂。

    人渣学生们来的很整齐,见他进来,都起身,“先生好。”

    “人……同学们好。”

    差点就说出了人渣。

    李元婴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的模样,“先生,今日教授什么?可能教教如何做生意?”

    他在暗示贾平安:你答应的生意呢?

    贾平安点头,“今日虽然说的不是生意,却大有关系。”

    “首先,要理解商业的意义,这是根基。商业的根基何在?”

    贾平安看看人渣们,“谁知道?”

    杨渊举手,“先生,商业通有无。”

    “对,商业通有无,东边有海鱼,西边有大米,商人通过商业活动把东边的海鱼运送到西边,再把西边的大米运送到东边,这便是最基本的意义。但随着商业的蓬勃发展,商业还有其它意义……”

    贾平安看了一眼教材,“其一,解决就业,所谓就业,便是商人雇佣了人手;其二,便是商业创造财富,产生利润,可提供赋税。”

    杨渊再举手。

    “先生,大唐并无商税。”

    是滴,大唐目前没有正经的商税,要收商税得等到大唐衰微后,藩镇为了增收而征税,这算是地方税。等两税法后,这才从地税变成国税。

    “是啊!商人是不交税。”尉迟循毓难得有懂的事儿,得意洋洋的道:“这个我知道。”

    这个蠢人!李元婴回身鄙夷的看着尉迟循毓,一本正经的道:“先生自然有先生的道理,你等不懂,莫要信口雌黄,这很可笑。”

    人渣藤!

    尉迟循毓冷冷的道:“先生不吃你的马屁!”

    谁说的?

    这个马屁贾平安很是受用,“可农户都交税,商人为何不交税?”

    晚些下课,学生们都有些炸。

    尉迟循毓回到家中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

    他去了后面请安问好。

    尉迟恭穿着道袍跪坐在水榭里,听到脚步声问道:“可是大郎。”

    “阿翁。”

    尉迟循毓行礼,“阿翁,商人可是贱人?”

    尉迟恭点头,“商人逐利,轻情意,自然是贱人。”

    他抬头,“让你读书,书中有什么?书中有圣贤的道理。世间万物靠什么来维系?尊卑情意。尊卑不谈,情意……你我祖孙,若是不讲情意可使得?”

    尉迟循毓摇头,“那定然不行?”

    “世家门阀,那些大族,往往数百家聚居在一起?若是只讲利益好处?只论钱财多寡,那可能维系?”

    尉迟循毓说道:“不能,东家穷,西家富?若是没有家族的规矩在,迟早会内部分裂。”

    “商人重利轻情意,所以便是另类。”尉迟恭见他还在迷茫,就问道:“可是有不解之处?”

    “阿翁,那些权贵家中大多都做了生意。”

    “这些却是无碍。”尉迟·驰名双标·恭很是坦然的道:“咱们家也有,不过都是他们在做,家中只是看看账目罢了。”

    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尉迟循毓腹诽着。

    “阿翁,今日先生说该收商税。”

    “屁话!”尉迟恭随口道:“历来都不收商税,他这是异想天开。”

    “可为何要收农人的赋税,而不收商税?”

    呃!尉迟恭被卡住了。

    尉迟宝琳刚好来给老头子请安问好,见祖孙二人在辩难,不禁抚须含笑,倍感欣慰。

    尉迟循毓激动了起来,“阿翁,你说商人是贱人,可咱们家也做生意,为何不是贱人?”

    尉迟恭面色一僵,“咱们家是让下人去做。”

    尉迟循毓却觉得不对,“可那些大商人也是把生意交给下人去做,他们被称为贱人,那咱们家是不是……”

    这话过头了啊!

    怎地有杀气?

    尉迟循毓觉得杀气来自于身后,就缓缓回身。

    “逆子!竟敢忤逆祖父!”

    砰砰砰砰砰砰!

    尉迟宝琳一阵暴打。

    然后他发现有杀气。

    看到孙儿被打,尉迟恭怒不可遏,“你竟敢对大郎下此毒手!”

    砰砰砰砰砰砰!

    你打你的儿子,老夫便打自己的儿子!

    ……

    李元婴觉得此事对皇室增收大有好处,便去请见皇帝。

    “陛下,为何要收农人的赋税,却不收商税?”

    李治也愣住了。

    是啊!

    为何把商人撇下了?

    反而去折腾国家的根基农户。

    “朕知道了。”

    这事儿就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根刺。

    “新罗使者回去了?”

    “是。”

    李治想了想新罗使者答应的条件,心中不禁一松,“贾平安此事颇为机敏,问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一般的臣子听闻帝王要赏赐自己,只有欢喜的份,谁还敢说自己想要什么赏赐?

    所以这是个极为让人羡慕的事儿。

    李元婴很羡慕,想到自己最近为皇室立功不少,就觉得该有自己的一份。

    李治看着他,皱眉道:“你怎地还在?”

    ……

    “赏赐?”

    贾平安最想要的便是钱财,但作为一个正直的君子,自然不能这般说。

    “为大唐、为陛下效力乃是臣的本分,赏赐与否,臣……不在意。”

    他的心在滴血,觉得李治太low了。

    赏赐就赏赐,问臣子想要什么,臣子哪里敢开口?

    但他期盼着李治能良心发现,赏赐自己个十万八万的。

    可王忠良就像是两地恋中的女人,一去不复返,当初的山盟海誓也变成了乌有。

    郑远东再度约了他。

    看来我和老郑的感情更铁一些。

    铁头酒肆里,乔装的郑远东一进来就用那种男中音问道:“多多呢?”

    许多多就在那里练字,郑远东依旧询问,这便是搭讪的技巧之一。

    许多多放下毛笔,伸手摸了腰后。

    双手背在身后,这便是敞开胸怀的意思,对这个男人不设防……

    郑远东心中暗喜,上前道:“多多……”

    锵!

    两把短刀猛地出现,然后戳在桌子上。

    郑远东下意识的一个躲避。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再叫我多多,回头就剁了你!”

    于是贾平安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很老实的郑远东。

    “老郑。”

    贾平安坐下,许多多亲自奉茶。

    哎!

    女人果然是浅薄的生物,只喜欢俊美的男子,却不知男子更重要的是才华。

    郑远东把杂念抛掉,等许多多出去后,低声道:“我听了些消息,吴王当年曾得了关陇门阀的青睐。”

    嘶!

    贾平安按着茶杯,哪怕热气熏蒸也不放开,不敢相信的道:“这不能吧?长孙皇后所出的才是正统。”

    这便是李治能上位的重要原因。

    李恪的母亲是杨广之女,李唐造反替代了前隋杨家,这是世仇。所以李恪若是做了皇帝,那便是一个笑话。

    这是一个死结。

    但关陇那些人为何看好李恪?

    “正统是正统,可你别忘了,先帝也不是正统。”郑远东看了一眼室外,再放低了些声音,“若是论正统,当初也有太子,也有齐王,第三个才轮到先帝。所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大唐的帝位传承从先帝主导了玄武门之变后就没法看了,这个贾平安最清楚。

    “可……长孙无忌呢?”

    长孙无忌也是关陇的贵族,为何不反对?

    郑远东笑道:“关陇内部也分了几帮人。”

    是了,派中有派,这个才是主流。

    “也就是说,一部分人支持吴王,那……这便是和长孙无忌为敌。”

    先帝喜欢李恪这个儿子,觉得这个儿子像自己,可终究拗不过长孙无忌等人。

    “长孙无忌当时并无这等权势,不说旁的,一个房玄龄就能碾压了他。”郑远东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先帝也看好吴王,所以吴王有一阵子颇为得意。”

    啧啧!

    贾平安想到了长孙无忌当时的憋屈。

    “若是吴王当时成为太子,长孙无忌便会被陛下……”

    郑远东点头,“不杀长孙无忌,吴王为太子便是大乱之兆。只等先帝驾崩,长孙无忌定然会和那些人起兵造反,长安城中将会成为鬼蜮。”

    “所以先帝只能放手。”贾平安仿佛看到了长孙无忌得意的笑容,“于是长孙皇后的另一个儿子,当今陛下便脱颖而出。”

    郑远东点头,“长孙无忌杀吴王,我觉着多半是为了当年之事。”

    “吴王的麾下如今在长安城中躲藏着,他们知道了什么,以至于要盯着我和长孙无忌。盯着我是杀人泄愤,盯着长孙无忌,这是要报仇。”

    贾平安恨不能把背后谋划那人的脑袋给打开,探寻一番长孙无忌杀李恪的动机。

    而在此事中,李治是既得利益者。

    可他和长孙无忌后续为何闹翻了?

    为了阿姐成为皇后?

    贾平安以前是这么认为的,现在却觉得不止于此。

    也就是说,长孙无忌和李治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李治联手阿姐悍然出击,一举干掉了自己的亲舅舅。

    究竟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忌惮权臣?还是别的……

    不知道这个,贾平安就无法在未来掌控先机。

    一旦李治和长孙无忌开始暗战,旁人不小心就会成为炮灰。

    哥不做炮灰!

    想到舅甥之间在未来数年不断暗战,最终矛盾爆发,贾平安就觉得骨髓发寒。

    帝王无情,别指望李治对谁能多眷顾一些。

    “生活太冷酷无情,我需要去寻些温暖。”

    他起身准备回去。

    “何处有温暖?”郑远东是卧底,每时每刻都在演戏,早就忘记了温暖为何物。

    当然是感业寺。

    贾平安去了感业寺。

    “住持在修炼。”

    好人陪着他进去,边走边说,“住持最近修炼的很勤奋,刚猛精进。”

    刚猛是她,精进是我。

    贾平安发现好人在偷窥自己,就看了她一眼。

    腾地一下,好人的脸就红了,扭捏的道:“武阳伯,我听了狐女的故事,流了一夜的眼泪,你……那故事是真的吗?”

    “假的。”

    人渣贾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敷衍。

    若是他心仪的少女,那么这便是一次机会,他可以引申下去,从狐女的悲惨到现实生活中那些嫁错人的女子的遭遇,最后再把自己说成是诚实可靠小郎君。

    如此,摸个小手定然是没问题吧。

    好人遗憾的道:“可惜了,对了,后来如何了?”

    这个故事的结尾我连对我有赠马之恩的萧淑妃都没说,若是告诉了你,回过头萧淑妃绝对会炸。

    “后来啊!”贾平安深沉的道:“后来便没有了。”

    断更的渣男看到了住持的房间,为了能单独相处,他马上补了一下,“其实,答案在每个人的心中,只是你没有去探问自己罢了。”

    他发现好人有些文青,于是便试试用这等文青的方式来沟通。

    好人的眼中多了愁绪,随即道:“我在外面,半个时辰可够?”

    对于我不够!

    贾平安点头,“差不多。”

    随后他敲门,沉声道:“查房!”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传来了喝水的咕咚声。

    房门悄然打开,苏荷探头看了一眼,见是贾平安,就嗔道:“吓得我一口就把肉干吃了,都没仔细品品味道。”

    贾平安走了进去,见房间里布置简单,就说道:“可要给你弄些闺房的东西?”,说话见他看到了……

    “这不是我做的那个……”

    苏荷猛地扑到了床上,用身体盖住了那个托奶。

    啧啧!

    贾平安背身道:“收拾吧。”

    前世女友也经常把自己的内衣丢在床上,刚开始有些那个啥,等后来就麻木了。

    苏荷把东西收拾好,然后过来坐下,可脸都红了。

    脸红的苏荷看着多了些女人味,她不自在的避开贾平安的视线,“你看我作甚?”

    渣男贾认真的道:“你真美。”

    什么赞美都比不过一句‘你真美’,而且这等夸赞还能让女方多了遐思。

    ——他夸我真美,是哪里美?鼻子?眼睛,耳朵,嘴巴……还是凶。

    苏荷侧身,本想避开贾平安的视线,可从侧面看去,更凶了。

    贾平安干咳一声,“如今感业寺没什么事,你可想回宫中去?”

    苏荷摇头,身体跟着摇,“不想。宫中不清静。”

    “你喜欢清静?”贾平安觉得这样的性子不大好。

    苏荷再摇头,“不喜欢。不过姨母是宫正,我原先在宫中时,有许多人会有意来套近乎,烦不胜烦。”

    一群心机男和心机婊啊!

    贾平安把这次的修炼物资摆出来,临走前皱眉道:“修炼要有度,莫要走火入魔了。”

    苏荷看着新物资欢喜不已,点头如捣蒜,“知道了。”

    等贾平安走后,她把这些东西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拿了一块肉干来慢慢吃。

    “住持!”

    好人的声音有些慌。

    苏荷赶紧把肉干吞了,然后喝水漱口,拍打身上可能的食物碎屑,再伸手扇扇风,散散气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随后开门。

    好人面色惨白,“明义死了。”

    明义也是先帝的无子嫔妃。

    苏荷问道:“为何?”

    好人的眼中有些水光,“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绳子了结了自己。”

    苏荷抬头,“明义不喜打麻将,不喜出操,我错了,不该疏忽了她。去看看。”

    二人去了现场。

    明义已经被解了下来,但绳子还在房梁上荡来荡去的。

    一个女尼在查看,听到脚步声回头道:“住持,没救了。”

    苏荷神色黯然,“告知宫中。”

    女尼拿着一张纸,“住持,这是明义的绝笔,说是生前最得祖母疼爱,可进了宫中后,却不能孝顺祖母,死后想拿了一些骨灰去家中,请家中葬于祖母墓旁……她……”,女尼哽咽道:“她想死后尽孝。”

    晚些宫中来人,是一个内侍,他冷冰冰的道:“化了,随后按规矩安葬。”

    苏荷想到了明义的绝笔,就说道:“可能拿了一些骨灰给她的家人吗?”

    内侍皱眉看着她,“少啰嗦,别给自己惹祸!”

    他回身招手,“把尸骸弄走。”

    几个内侍一脸晦气的进来,随后把明义的尸骸搬运出去。

    苏荷急匆匆的跟着。

    带队的内侍冷冷的道:“此事与感业寺无关。”

    苏荷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就双手合十哀求道:“你等等好不好?就等一下。”

    她的娃娃脸看着诚恳,还可爱,内侍眯眼,“没实在的,什么话都无用!”

    “实在实在!”

    苏荷转身就跑,跑的飞快。

    她气喘吁吁的一路喊道:“都来!”

    那些女尼不知何事,纷纷跟着跑。

    到了苏荷的房间前,她回身,气喘吁吁的道:“谁有钱,都拿出来,我回头还。”

    说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一阵鼓捣。

    有女尼说道:“这是要做什么?那些钱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攒下的,留着老了保命呢!”

    “就是,咱们无儿无女得在这等地方,若是病了谁会管?还不得花钱请人?”

    苏荷晚些出来,手中拿着个包袱,见众人都没回去,就低下头,然后抬头,脸上重新出现了笑容。

    她一路急匆匆的跑回去。

    那内侍已经不耐烦了,见到她背着包袱来,心中一喜,但却板着脸道:“别以为你姨母是宫正就了不得,咱们是专门收尸的,宫正也管不着。”

    宫中那些宫人无儿无女,孤苦死去,传闻有怨气不散,所以没人愿意去收尸。这些人都是阴差阳错各种原因才干了这个活,若是没大错就处罚了,回头谁来收尸?

    苏荷喘息的厉害,“这是我的事,你看。”

    她打开包袱,里面有布料。

    “不够。”内侍真的不耐烦了,“咱很忙!”

    苏荷缓慢在身上摸出了一根金钗,“这个可够了?”

    内侍咽了一下口水,“不够!”

    这是杀猪!

    苏荷绝望,“明义可怜。你……我还认识……我还认识武阳伯!”

    见她真是没有了,内侍才装作勉强的模样,“如此便给宫正一个面子。”

    至于贾平安,他的手伸不到宫中来。

    内侍接过了金钗,随口问道:“她虽是先帝的女人,可却无子,死了还不如寻常人。你为何出钱?”

    苏荷认真的道:“因为我也想孝顺祖母,可她却不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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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

    内侍一怔。

    “祖母吗?”

    内侍漠然,然后转身走了。

    苏荷回去,想到了那枚金钗是姨母给的,不禁有些心虚。

    “下次姨母问金钗怎么办?”

    苏荷有些纠结。

    姨母是要揪耳朵还是打屁股?

    想想就头痛。

    她回到了房间。

    好人随后而来,见那些女尼聚在一起说着苏荷借钱的事儿,就冷哼一声。

    一个女尼正色道:“旁的都有,可咱们这这里便是绝境,手中剩下的钱财都是保命的,任谁都不借。”

    这里是被帝王遗忘的地方,按照帝王的尿性,他巴不得这些女人早些去了,省事。

    好人去了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拿着一叠布匹往苏荷那边去。

    一个女尼冷笑道:“你这是想拍马屁?”

    好人先前被苏荷交代过,不许说出此事,可此刻却忍不得了,反唇相讥,“住持把自己的金钗都拿了出来,所谓何事?不就是为了完成明义的遗愿吗?你等不肯相助就罢了,为何还冷嘲热讽?真当我没脾气?”

    女尼们愕然。

    她们缓缓站起来,质疑的女尼重重的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右脸马上就红肿了起来,她骂道:“我就是嘴贱!”

    她们默然回去,好人撇嘴,这才去寻苏荷。

    “住持!”

    苏荷开门,见她抱着布匹,就摇头,“不要不要,我不差这个,回头和姨母要就是了。”

    “可你的金钗也给了那人。”好人的眼中多了泪水,“你都为她们掏心掏肺了,她们却还风言风语的,不值!”

    苏荷笑道:“哪有什么值不值的?我只要的是心安。”

    好人想把布匹放下,可苏荷坚决不收。

    “住持。”

    外面有人叫门,好人开门,惊道:“你等来作甚?”

    那些女尼都拿着东西,有的捧着布匹,有的拿着首饰,还有拿着金银的。

    “住持,这是我等的心意。”

    那脸上肿起的女尼惭愧的道:“我不知住持为明义如此,枉为小人。这是一点心意。”

    苏荷摇头,“我不要!我不缺钱。”

    “可你的金钗都给了那人。”

    苏荷笑道:“回头我再寻姨母要,再说……”,她揭开帽子,“我没头发,要什么金钗?”

    一番争执后,苏荷一样都没要。

    当晚她睡的不大好,一会儿梦见明义来感谢?一会儿梦见了姨母揪着自己的耳朵呵斥。

    第二天她请人去寻了贾平安。

    贾师傅不知道何事?急匆匆的赶来禁苑。

    “我没事。”苏荷见他满头大汗,心中不知怎地,就有些欢喜,“明义去了,她想把一些骨灰送去家中,葬在祖母的墓旁?可我却出不去……”

    这事儿弄不好会被宫中收拾?苏荷觉得自己是来为难贾平安?“要不……我求姨母也行。”

    蒋涵作为宫正是有这等手段?但风险极高。

    贾平安伸手?“地址姓名拿来。”

    苏荷拿了遗书出来?笑道:“在这。”

    贾平安看了一眼,“骨灰呢?”

    “嗯……说是明日送来。”

    苏荷看着很镇定。

    但贾师傅何等人?随即寻个借口去巡查?却找到了好人。

    “住持的金钗给了那人。”

    晚些他回到百骑?寻了明静说话。

    “明中官?有个事求你帮忙。”

    明静马上就微微昂首,那种扬眉吐气的欢快啊!恨不能用手指头点点贾平安。

    ——你也有求人的一日?

    贾平安仿佛听到了她得意的笑声,“是要紧事。”

    “说吧。”明静在琢磨该怎么提条件。

    “我有事想寻卫无双,请你带个话。”

    竟然只是这等小事?

    准备敲诈一笔的明静很是失落。

    “咳咳!”但该敲诈的还是不能错过。

    她伸出白嫩的手,再干咳了一声。

    贾平安掏出一块银子递过去。

    “这还差不多。”

    贾平安直至第二天早上才见到了卫无双。

    长腿妹子站在那里,哪怕是戴着羃?,依旧惹人关注。

    “腿好长。”

    这是腿玩年好不好!

    贾平安说道:“苏荷那边遇到些事,宫中收尸的那些人,为首的……蒜头鼻的那个,打听到此人,随后你去告诉他,若是不把东西还给苏荷,这辈子他就别想出宫,出来我打断他两条腿!若是他依旧得意,你去寻邵鹏,老邵在宫中得力,能收拾他。”

    卫无双问道:“是什么东西?”

    “金钗。”

    “好!”

    贾平安叮嘱道:“记得让他装作是心甘情愿,被苏荷感动之后才还回去的。”

    卫无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

    “赵昂!”

    掖庭宫的某处。

    赵昂正在得意洋洋的把玩着金钗,听到女子的声音就先收起金钗,回身见是卫无双,就问道:“何事?”

    卫无双问道:“你便是赵昂?”

    赵昂点头。

    卫无双伸手,“苏荷的金钗,拿出来!”

    赵昂一怔,笑道:“来人!”

    后面出来十余人,见是个女子,不禁都笑了起来。

    “这是来陪耶耶们玩耍的吗?”

    卫无双眯眼,“再说一次,把金钗交出来!”

    “什么金钗?”赵昂笑道:“你要不自己来摸?”

    卫无双活动了一下脚腕……

    人影闪过。

    砰砰砰砰砰砰!

    晚些,她踩着周昂,身边倒下了一圈人,拍拍手问道:“金钗可在你这里?”

    赵昂的脸看着完好无损,可身上却中了几脚,疼的厉害,他龇牙咧嘴的道:“在,就在咱的怀里!”

    卫无双松开脚,“明日还回去,记得说你是被苏荷感动了,若是还说了别的,看看那个……”

    左边有个盆架。

    众人不知她要作甚,但只求这个女魔头赶紧走。

    卫无双疾步过去,一腿踢出。

    呯!

    她拍拍手走了。

    颇粗的盆架已经断作一团。

    内侍们目瞪口呆。

    ……

    “住持!有人找。”

    “来了!”

    苏荷急匆匆的去了前面。

    “咦!”

    苏荷止步,“是你?”

    赵昂板着脸走过来,“那天听了你的一番话,咱回去辗转反侧睡不着,就想着祖母。谁还没有个祖母?就许你孝顺,咱不能?拿着。”

    他把金钗递过来。

    苏荷一怔,刚接住,赵昂就走了。

    一出感业寺,赵昂就龇牙咧嘴的,身上被卫无双踢到的地方痛的不行。

    那个女人太虎了,一人踢倒了十余人,看着还有余力。

    耶耶怎么就招惹了这个女人啊!

    对了,苏荷外面还认识武阳伯,那人虽然没法伸手……不对,他认了武昭仪做阿姐,回头武昭仪要是得势了……

    他发誓从此一见苏荷就笑。

    我一见你就笑……

    苏荷拿着金钗,眼睛很亮。

    “原来许多人都心存善良吗?”

    一种不孤独的温暖让她下午多修炼了一碗饭。

    晚上,她点起蜡烛,愁眉苦脸的看着那些修炼物资,不知该从哪个先下口。

    “住持。”

    好人来了。

    苏荷把东西收好,开门让她进来。

    “住持,我一直想问,感业寺这般凄凉,你为何不回宫中?”

    苏荷愕然,“禁苑很有趣啊!”

    “可没人!”好人觉得这是借口。

    是啊!

    感业寺里一群失去了公用老公的女人整日不是操练就是在打麻将,那些监督她们的女尼百般无聊。

    这样的地方谁愿意呆?

    苏荷沉默了一下,然后笑道:“姨母在宫中也艰难,好些人恨她,还有人说她大公无私是假的……我来此之后,再无人说这等话了。”

    ……

    人其实不能太闲,一旦太闲,你就会失去对生活的追求,觉得人生迷茫。

    纸醉金迷的生活看似激情满满,可午夜梦回的那种孤寂会让你觉得活着没有一点意义。

    包东就陷入了这种迷茫中,来寻人生导师贾师傅解惑。

    “人活着为啥,这个问题你去问一百个人,那么会得到一百个不同的回答。”贾平安前世也琢磨过这个问题,不,是琢磨了许久许久。

    包东木然道:“我最近吃饭不香,睡觉不好,看着妻儿也麻木了,五香楼也不想去了。”

    你是最心疼自己竟然对五香楼的妹纸们失去了兴趣吧?

    “武阳伯,那你觉着自己活着为何?”

    这个问题……

    当然是吃喝玩乐了。

    贾平安认真的想了想,“我觉着,活着就是活着,没有任何意义,又有无穷的意义。人活着的意义,是你自己赋予的,与旁人无关。你觉着自己活着很有意义,那么就有意义,哪怕你每日辛苦奔忙;你若是觉着活着没有意义,那你就算是身居高位也倍感凄凉和孤独。”

    他拍拍包东的肩膀,“有人说有生皆苦,活着就是受罪。有人说活着就是幸运,每一日都是捡来的,好坏只是看你的心情罢了。”

    包东抬头,“那……我该如何做?”

    贾平安伸出两根手指头,“两次五香楼。”

    包东心痛了,“一次吧。”

    呵呵!

    包东点头,“好。”

    不让你出血,你怎么知道人生的意义?

    贾平安说道:“心疼,这便是你活着的意义之一。”

    明静进来,冷笑道:“又去青楼。”

    果然是个不正经的。

    贾平安笑道:“要不……一起?”

    明静看了包东一眼,“他请客还差不多。”

    包东心更痛了,艰难的点头,然后霍然发现自己又精神了。

    什么颓废,不存在的。

    难道花钱能使人快乐?

    欢乐总是短暂的。

    “武阳伯,卢国公出事了。”

    ……

    兵曹参军事陈志躺在门板上,面色惨白。

    程知节的咆哮声回荡着,“只是十板子,为何打成了这样?”

    外面两个打板子的小吏吓坏了,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郎中来了。”

    郎中一番诊治,“怕是伤到了腰。”

    程知节心中一个咯噔。

    三日前程知节交给他一个任务,到今日该有结果,可他却因为贪杯误事,事情没办。程知节大怒,当即令人重责十板子,可没想到竟然伤到了腰。

    “我不是有意的!”

    外面两个小吏在哀嚎。

    “住口。”

    程知节面色百变,“老夫自会上书请罪。”

    责打下属没问题,就算是文官也能如此。可把下属打残了,这事儿可没法说。

    程知节的请罪奏疏刚到宫中,弹劾也到了。

    “陈志曾得罪过卢国公,此次乃是报复。”

    一个御史言辞凿凿的说出了陈志在去年顶撞程知节的事儿。

    啧啧!

    堂堂左屯卫大将军,大唐卢国公,竟然这般小心眼。

    程知节百口莫辩,只能蹲在家中等待处置。

    “那二人可审讯了?”

    李治看着神色平静,但王忠良知晓平静的下面是滔天巨浪。

    程知节一旦下去了,皇帝这边就会少了一个巨大的支撑点。

    这便是此消彼长。

    “审讯了,都说是打歪了。”

    除非是专业人士,否则杖责经常打偏,比如说大腿,比如说腰,这是常事。

    但陈志却被打瘫了。

    李治负手看着外面,“此事……暂且让卢国公在家吧。等等……”

    王忠良止步回身,李治想了想,“让百骑去看看,护着些。”

    陈志的家人在冲击皇城,哀嚎声让人头皮发麻。

    贾平安带着百骑出动,护送着程知节回到了家中。

    崔氏见他来了,笑吟吟的道:“小贾且等等,我叫人弄些好羊肉来,你和夫君饮酒。”

    呃!

    大婶,你老公下野了啊!你还有心思笑,还想喝酒吃肉。

    你的心真大。

    程知节一脸郁郁,崔氏视若未见,就招呼了起来,“去厨房弄一只羊来,夫君牙口不好,要煮烂了……小贾的牙口好,如此一半煮烂,一半寻常。先送了酒水好菜来。”

    大婶,你怎么像是要庆祝似的……贾平安一脸懵逼。

    程知节坐下,看样子是想抗议一番。

    “夫人……”

    崔氏‘亲切的’的问道:“夫君要什么?”

    程知节:“……”

    “没要什么。”

    崔氏旋即就忙碌起来,“赶紧弄了冰盆来,洗漱的。”

    晚些,崔氏盯着程知节洗脸洗手,然后又帮他换了外裳,这才带着人离去。

    程知节一脸惬意,贾平安一脸恐惧,想到婚后的日子便是这样,就觉得生无可恋。

    “少年郎,你不懂,女人在乎你才会管着你,若是她不在乎你,你脏你饿与她有何关系?”

    老夫便是情圣在世……程知节一脸得意洋洋。

    贾平安问道:“卢国公,可有私房钱吗?”

    小子……程知节面色如常,“自然……是有的。”

    晚些酒菜来了,贾平安依旧是一杯酒慢慢喝。

    程知节却大口喝酒,大声说话。

    “说老夫与陈志有夙怨,这不是血口喷人吗?老夫真要弄他何须如此?只需频频派他出长安去办事即可。”

    在长安为官本就是享受,若是频繁被出差,谁也受不了啊!

    晚些,程知节喝的醺醺然,垂着头,嘟囔道:“管不了,管不了了。”

    贾平安默然起身,随即告辞。

    回到百骑,明静不在。

    程达见到贾平安就是一个哆嗦。

    “老程你哆嗦什么?”

    程达干笑道:“我这是冷的。”

    贾平安抬头看看阳光,觉得见鬼了。

    明静回来了,面色凝重的道:“卢国公倒霉,陛下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程达起身,“我肚子疼。”

    贾平安摆摆手。

    没觉得什么。

    等程达走后,明静说道:“陛下让咱们去查查此事。”

    马丹!

    贾平安这才想起程达见到自己就哆嗦的缘故。

    这厮怕是早就算到了这些,但觉得这里面的水太深,不敢涉足,就来个屎遁。

    老程……果然是天然的避祸专家。

    我不如也!

    明静却跃跃欲试,“此事我看该从那两个小吏的身上着手,看看他们是否故意打断了陈志的脊椎。”

    她觉得自己的建议再没错了。

    贾平安斜睨着她,“内侍干政了啊!”

    明静恼怒,“我不是内侍。”

    “呵呵!”贾平安看看她的凶。

    可怜,为了女扮男装,只能勒平了。

    明静终于忍无可忍,身体蓦地腾起,旋转着一腿踢来。

    贾平安本想和长腿妹子般的接了,可一想不对,赶紧低头。

    呼!

    这一腿从头顶过去,那劲风……

    若是被踢中,贾平安觉得自己能当即昏迷。

    “好一个狠毒的娘们!”

    贾平安抄起凳子,外面有人路过,见状喊道:“武阳伯别动手。”

    明静气得连发红,“让他动手,老……我一拳弄死他!”

    贾平安暴跳如雷,包东和雷洪赶紧把他抱着拉出去。

    “耶耶迟早有一日要让你好看!”

    “有本事你便来!”

    晚些,贾平安和明静再度聚首。

    房门关着。

    外面的包东等人都担心打起来。

    “你说……武阳伯会不会动手?”包东很担心。

    雷洪扯扯脸上的胡须,叹道:“你觉着……有哪个女人能对武阳伯下狠手?我只担心打一打的,最后打上了床。”

    这个荡漾的家伙是雷洪?

    “人不可貌相啊!”包东觉得自己看错了雷洪。

    雷洪得意的道:“女人再矜持也得要男子,所以怕什么?我若是有武阳伯这等俊美,怕是家中都是女人。”

    你特娘的还以为自己是人型凶器呢?

    包东撇撇嘴。

    值房里,明静看着贾平安,“我知道你的心思,邵鹏是因为和你等走的太近倒的霉,所以你刻意和我争执。”

    “聪明。”

    明静露出了笑容,“如此,你我假打一场更好。”

    贾平安无所谓。

    “哈!”

    明静一拳,贾平安轻松避开,然后还以一拳……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外面围拢了不少兄弟,有人喊道:“开盘了,开盘了,赌武阳伯和明中官谁赢,来来来,胆子大得来下注了!”

    里面,明静轻喝一声,跃起站在了贾平安的桌子上,准备飞扑。

    可桌子却一下垮了……

    呯!

    外面那些兄弟在偷听,结果一挤,房门就被挤开了。

    “哎哟!”

    众人涌了进来。

    贾平安保持着黄飞鸿的起手式。

    而明静就趴在他的身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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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与众不同的三观

    “我没输!”

    明静在辩解着,“是桌子垮了,我才掉了下来。”

    众人哦了一声,有人悄然出去。

    上官出丑的时候赶紧走,否则回过头小鞋穿的你莫名其妙。

    转眼屋里就只剩下了贾平安和明静。

    明静羞恼的道:“你胜之不武!”

    贾平安淡淡的道:“你先前上桌子时还跺脚,这是自作孽。”

    装高人就装吧,非得要跺个脚,结果把自己跺扑街了。

    “还有,我的桌子……实木打造,私人订制,品位不凡,赔来。”

    明静才将得了贾平安的一块银子,转眼就要开始还债了。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明静面色难看,贾平安出去,“包东雷洪,带几个兄弟,咱们去左屯卫。”

    程知节的事儿一发,左屯卫看着依旧不乱。

    “果然是卢国公,治军严谨。”

    随行的有沈丘。

    李治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了啊!

    贾平安觉得这是病,得治。

    现场没有什么好看的,贾平安就叫来了那两个小吏问话。

    “多久开始打板子的?”

    “五年了。”

    “半年。”

    一个老手,一个二把刀。

    谢集是二把刀,潘墨是老手,而打断了陈志腰骨的便是谢集。

    贾平安再问道:“板子打在腰上和屁股上手感定然不同,你等就没发现?”

    谢集苦笑道:“当时我便感觉不对,就赶紧停了,问陈参军可有事,陈参军说麻了,我就心慌,赶紧禀告了上去。”

    潘墨苦笑,“当时大将军还骂,说装死。”

    这是随口的话,若是老程知晓打断了脊椎,怕是当场能蹦起来。

    “为何打偏?”贾平安盯着这二人。

    谢集跪下,“我知晓罪不可赦,却无话可说。”

    手艺不精,说什么都是空。

    贾平安摆摆手,等他们走后,沈丘问道:“你觉着可有谎言?”

    贾平安摇头。

    这事儿不好办呐!

    “若是意外,那么此事卢国公就无话可说,只能被处置。”

    你杀敌多少都没事,把自己人打瘫痪了,这就是大过。

    梁建方也来了。

    “可有结果?”

    贾平安摇头,梁建方骂道:“老程就是个傻的,杖责有何好处?不如令他们跑半日。”

    老梁果然比程知节阴险。

    贾平安心中所想,难免就有些不以为然。

    “觉着老夫阴险?”

    “没!”贾平安坚定的道:“大将军足智多谋,让我敬仰。”

    沈丘木着脸,觉得贾平安的不要脸颇有些王忠良的模样。

    “此事要抓紧。”梁建方沉声道:“老夫总觉得不对劲。”

    沈丘依旧木然,梁建方心中不爽?“老夫厮杀多年,一旦觉着不对劲,多半敌军有问题。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沈丘被这个比给装的……拱手道:“是。”

    梁建方这才洋洋得意的回去。

    但此事却依旧没有头绪。

    沈丘随后带了几个内侍来查探。

    贾平安有些警惕,随后寻个借口问了其中一人?“兄弟在哪厮混?”

    内侍笑道:“内侍省。”

    原来是宫中的人手,不是李治私下的另一股力量。

    皇帝姐夫依旧没有抛弃百骑。

    贾平安心情一松?思路就如尿崩般的滚滚而来。

    “咱们先要排除意外之说。”

    这是有罪推定,但在查探之前需要这个立场假设?否则没法查。

    沈丘点头?“是?先断定是有意打断了陈志的腰骨。”

    孺子可教也!

    贾平安一脸欣赏的表情?“是谢集动的手,但他及时止住,所以无懈可击。不过既然是有罪推定?那么就需要查找谢集的背景。”

    沈丘起身,“咱来。”

    不知他从哪弄来的消息,很快就回来了。

    “谢集家中简单,父母妻儿都是良人,家中普通。谢集不赌钱,就喜欢下衙回家喝一杯,家人和睦……”

    这生活看似平庸,可却是少见的幸福。

    “看不出问题。”贾平安有些头痛。

    沈丘点头,“咱琢磨过了,谢集压根就没有动机。”

    事情陷入了僵局。

    李治显然并不甘心,迅速的增派了人手来。

    “你等做事不够细心。”

    大理寺卿唐临来了,只是查探了一下,就发现了谢集曾经贪腐的事儿。

    “十文钱罢了。”

    老唐你莫要装比……沈丘觉得这有些小题大做。

    唐临却用专业人士的口吻说道:“在这等时候,一文钱也是要紧的线索。”

    随后便是询问。

    贾平安带着人去查了谢集的家人。

    “谢集的父亲如今在家,和谢集的母亲一起做些活计,贴补家用。他的妻子在家带孩子,操持家中。”

    这便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家写照。

    贾平安最后还是提了谢集的父亲来问话。

    “谢集最近可认识了什么人?”

    谢集的父亲眼睛都哭红了,“并未认识什么人。”

    随后一连串问题,谢集的父亲都老实回答了。

    啧!

    贾平安回到百骑,唐临召集议事。

    大理寺里,唐临坐在上首,贾平安和沈丘各自一边。

    “谢集老夫令人查了,并无动机。”唐临看着有些为难之色。

    此事李治令他来挑头,可如今却找不到头绪。

    “难道就是无意的?”沈丘觉得有罪推定可以休矣。

    如此大伙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完事。他还得去看看娃娃脸修炼的如何了,是否到了结丹境。

    唐临说道:“再想想。”

    可程知节回家,左屯卫得有人来接任啊!

    现在重臣们都在推荐人选,甚至苏定方都是其中的候选人。

    老苏骂道:“老夫就算是辞官回家,也不会接了卢国公的左屯卫大将军之职!”

    但……

    梁建方亲自去做工作。

    “若是别人接任了会如何?老苏,大局为重。”

    贾平安也觉得大橘为重,但李治显然是恼火了。

    “陛下令我来看看。”

    明静加入了临时小组。

    沈丘明显的是被李治嫌弃了。

    在场的都是大佬。

    唐临是李治欣赏的大理寺卿,沈丘是李治身边的人,大概和王琦在长孙无忌小团体里的地位差不多。

    贾平安看着就是个打酱油的。

    你好自为之。明静幸灾乐祸的看了贾平安一眼,觉得这厮弄不好就会被迁怒。

    皇帝不好迁怒唐临,但心腹呢?

    沈丘才将被嫌弃,你贾平安怕是也难讨好。

    这娘们竟然这般狠毒吗?

    迁怒……

    明静也是李治的人,若是迁怒的话,贾平安最多被罚钱,可明静能罚什么?

    打板子!

    想到明静趴着被打板子,贾平安就觉得可乐。

    唐临没注意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沉声道:“此事关系到卢国公的前程,我等受陛下委托查探此事,不可懈怠,沈丘说话。”

    咱无话可说……沈丘满头雾水的找不到头绪,“咱觉着……会不会是无意的。”

    这是弃疗了,回头李治会请他吃竹笋炒肉。

    唐临板着脸,“有意无意此刻说的尚早,老夫看……动刑吧。”

    老唐变坏了,原先刚正不阿,现在竟然准备屈打成招。

    唐临看着贾平安,“小贾如何看?”

    一声小贾,尽显唐临对贾师傅的偏爱。

    明静不禁暗自咂舌,心道原来这个扫把星竟然这般有人缘吗?

    唐临见贾平安面带难色,就说道:“如此,拿了谢集动刑。”

    可一旦动刑拿不到结果,老唐就危险了,随后李治必然会处罚。

    但唐临依旧如此决断,这便是准备背锅,把李治的锅和在场人的锅一起背在背上。

    老唐……豪杰也!

    明静都有些小感动了,“要不……再看看?”

    唐临没搭理她。

    气氛很悲壮。

    “我觉着……此事应当从另一个角度来看。”

    贾平安发话了,“为何不查潘墨呢?”

    沈丘觉得这是病急乱投医,比唐临的背锅还不如,“是谢集打断了陈志的脊骨,查潘墨为何?”

    唐临起身:“先拿了谢集来讯问!”

    老唐有担当!

    沈丘微叹。

    明静觉得这才是大臣风范,她坐在贾平安的身边,低声道:“你为何就没有唐临的风范呢?”

    “我一直隐瞒着你是女人的事实,这还不够有风范?”

    贾平安一句话差点把明静气炸了,然后起身道:“此事我看且等等!”

    唐临皱眉,“还等什么?”

    “先等等!”

    贾平安沉声道:“我觉着还有疑点!”

    你疯了!

    这个事儿目前来看多半就是无意的,而唐临就是发现了这一点,就准备背锅。可贾平安阻止了不说,还说此事有疑点,这便把锅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这一刻连沈丘都为之侧目。

    明静知道自己看低了贾平安。

    唐临看着贾平安,目光中带着探寻之意,“小贾,为何?”

    “我只是觉着还有些疑点。”

    贾平安很认真。

    作为小组中的一员,若是他坚持,唐临也不能做决断。

    唐临盯着他,突然喟叹道:“年轻人何必这般争强好胜。”

    于是不欢而散。

    贾平安和明静出了大理寺。

    外面阳光明媚,天空蔚蓝。

    明静问道:“先前你说没有头绪,为何改口说还有疑点?”

    贾平安抬头看着蓝天,“我无法坐视拷打一个没有嫌疑的人。”

    明静身体一震,“可……可这不是常事吗?”

    “我知道是常事。在上位者的眼中,普通人便是一个数字,一个工具,连唐临也不能免俗,想通过拷打来向陛下展示自己的努力,以示此事确实没有阴谋。”

    明静默然,然后问道:“他们都能,你为何不能?”

    不够狠,就不能上位,否则迟早会被弄下台来。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因为在我的眼中,谢集也是人。”

    这笑容格外的纯净,让明静心头猛地一震。

    这是个分等级的时代,世家门阀和皇室高坐云端,恍若神灵。而后便是那些中等人家……最后便是平民。

    谢集这等干苦力的便是平民,在上位者的眼中,牺牲他们就像是喝水般的随意。

    可贾平安却不能坐视谢集被冤打。

    就像是他不能坐视兵部的人鞭打那些酒坊的奴隶一样。

    他上了阿宝,径直而去。身后,明静呆立原地。

    这与众不同的三观让她茫然了。

    谢集也是人!

    贾平安回到家中,表兄拎着一只肥硕的鸭子来,“今日我寻到了一个错处,高尚书很是欢喜,这不,有仓库喂养了鸡鸭,专门吃废弃的东西,好肥,高尚书便赏了我一只,平安你会弄,弄个什么老鸭煲吧。”

    贾平安接过鸭子拎了一下,“少说四五斤,正好弄个鸭煲。”

    但高履行怎地这般抠门?

    “表兄发现了什么错处?”

    杨德利得意的道:“我发现高尚书每日喜欢拿公家的纸去擦屁股……”

    “然后你就指了出来?”

    “是啊!”

    表兄……

    贾平安觉得表兄迟早会在户部再度激起公愤。

    “我听说宫中的陛下擦屁股也是用厕筹,不过是金子打造的,那高尚书用纸擦屁股多耗费?”

    金厕筹!

    贾平安不禁想起了据闻皇帝吃饭用金碗筷,每餐要吃半斤羊肉的民间传说。

    “高尚书笑眯眯的说我果然是长进了,随手就赏了这只鸭子。”

    老高是说你终于还是对老夫下了毒手,果然是长进了。

    这是威胁啊,表兄!

    贾平安见杨德利喜滋滋的,就弄了个老鸭煲,不过需要炖许久。

    “晚些送一半去家中,娘子吃肉我喝汤。”

    表兄很是欢喜的回去了。

    这般乐观的心态,贾平安羡慕的一塌糊涂。

    但陈志的事儿还是要查的。

    否则回过头李治得知是他接过了此事,定然会催促,随后不见结果,弄不好直接割蛋进宫去伺候阿姐。

    想到这里,贾平安叹息一声,抬头就见到了披头散发的一个人。

    “啊!”

    贾平安不禁惊呼出声。

    那人抬头,伸手把遮住脸的长发往后一扒拉,竟然是鸿雁。

    “奴的头绳掉了。”鸿雁一脸委屈,觉得自己的长相被郎君嫌弃了。

    “郎君!”。

    三花飘然而至,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这是奴煮的茶。”

    鸿雁瞪着她,贾平安干咳一声,“我还有事。”

    这两个女人看样子要做一场,他不准备干涉。

    鸿雁和三花出去,离了一段距离,确保说话不会被贾平安听到后,鸿雁侧身。

    三花侧身。

    四目相对。

    鸿雁挺凶!

    你如何?

    三花低头看看自己小了些的凶,就昂首,把自己绝美的脸亮出来。

    我好丑!

    鸿雁低头。

    想跟我斗?三花的嘴角微微勾起。

    她可是贵女出身,刚开始到贾家需要熟悉情况,所以安分守己了许久。此刻发现了自己竟然只有一个愚蠢的对手,那还不趁机上位等什么?

    只要成功逆袭,随后……据闻这位郎君乃是皇帝的心腹,到时候说不得能衣锦还乡,再把杀了自己父亲的那人弄死。

    泉盖苏文,狗贼,你等着。

    三花自信满满。

    “小贾!”

    一袭红裙映入眼帘,热情似火的高阳来了。

    天气热,她穿的衣裳底线低了些,顿时连鸿雁都自惭形秽的避开。

    那张白嫩的脸上毫无瑕疵,鼻子挺拔,一双凤眼分外有神。

    三花……

    我不如也!

    她也避开了。

    然后捅了鸿雁一下,低声道:“公主在,咱们都没机会。”

    她想寻求一个同盟军。

    鸿雁嘟囔道:“我不怕,管家说我的机会最好。”

    杜贺那个老贼,看女人都只知道看凶的蠢人。

    自觉腹中颇多才华的三花不禁冷笑一声,觉得自己迟早能逆袭,成为贾家的主人之一。

    高阳进了书房,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用小皮鞭的手柄敲打着桌子,“听闻你接下了程知节那事?”

    我去,这是谁传的?

    在场的四人,明静不会,唐临更不会……

    好你个沈丘,竟然是个碎嘴子,贱人!

    “我先前进宫,正好遇到沈丘给皇帝禀告此事,我说你为何这般愚蠢?”高阳恨铁不成钢的道:“此事你只管交给唐临便是了,程知节在家最多半年,皇帝就会再度启用他,如此皆大欢喜不好吗?”

    原来不是沈丘啊!

    贾平安看了一眼桌子上,有些可耻的干咳一声,“此事我再琢磨。”

    “琢磨琢磨,最后挨一顿板子就舒坦了。”

    高阳突然媚眼如丝的俯身过来。“小贾。”

    贾平安心肝打颤,“何事?”

    高阳笑眯眯的道:“三日后休沐,去终南山避暑吧。”

    “只有一日假期,如何去?”

    高阳得意的道:“先前皇帝说了,这天气渐渐热了,百官辛苦,便趁着旬假再放几日,合计五日假期……皇帝还说也想去终南山散散心,弄不好会去许多人,我先叫人去占了地盘,让他们住荒郊野岭去。”

    这不是后世凑黄金周的手段吗?

    但有假期自然是好得,贾平安心中欢喜,鼻端又嗅着高阳身上的幽香,急忙暗呼淡定!

    “好!”

    他两次去终南山都是事,没有一刻是放松的,这次正好借机去游览一番。

    高阳要走了,奇怪的发现贾平安坐着不动,竟然不送自己。

    “小贾!”

    “啥?”

    贾平安犹自不动。

    高阳怒了,“你怠慢我了。”

    贾平安干咳一声,“再坐坐吧。”

    咦!

    高阳在贾家从都没有享受过被挽留的待遇,不禁喜上眉梢。

    “你可有话要说?”

    “淡定之后再说。”

    高阳不解,晚些突然呸了一口,双颊绯红。

    ……

    晚安!

第394章 八府巡按贾师傅

    “我还没用饭。”

    高阳这一留就留到了晚饭。

    正好老鸭煲好了,贾平安分了一半,让人送到表兄那边去,剩下的一半给了高阳。

    “女人吃这个不错。”

    后世江浙一带就喜欢这个东西,据闻滋补。

    高阳一脸不屑,“谁吃鸭子……”

    大唐贵族的首选肉食是羊肉。

    但这是硬汉贾做的,高阳只是嫌弃了一下,还是准备赏脸。

    她夹了鸭腿,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口,然后……

    竟然这般美味?

    这滋味让高阳不禁眼前一亮,“美味,这是如何做的?”

    伺候的三花嗅到了香味,不禁倍感好奇。

    贾平安淡淡的道:“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简单的烹饪……”

    高阳又喝了一口汤,眼中就多了水波,“小贾,你家给我准备个房间吧。”

    这娘们还准备长期来蹭吃蹭喝?

    贾平安板着脸道:“回头御史便会弹劾。”

    “稀罕吗?”高阳很是骄傲。

    吃完饭,她看着三花,突然问道:“家中可是为官?”

    三花一凛,心想若是郎君说的,高阳必然不会如此问,那么就是看出来了。

    她恭谨的道:“是。家父在新罗为官。”

    高阳微微眯眼,贾平安惊讶的发现,这个娘们瞬间就变成了雍容华贵的大唐公主,骄傲,且威严。

    高阳淡淡的道:“既然到了贾家,便要好生伺候武阳伯,把你那些傲然都去了。”

    三花虽然身为奴婢,但骨子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新罗贵女,这是支撑她精气神的根源。被高阳一眼看穿后,她心中惶然,“是。”

    “若是让我听到你不安分,回头便卖去西域,那边的胡人最喜你这等带着矜持的女人。”

    三花浑身颤抖,“奴婢不敢。”

    她见过高阳几次,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就是疯疯癫癫的,可此刻她才知道,高阳的疯疯癫癫那是对贾平安?对她……高阳瞬间就能把她碾压成渣渣。

    贾平安含笑看着这一幕?高阳回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些,就装了些娴静的模样?“我这便回去了。”

    这文绉绉的高阳让贾平安很不适应?送走她后?就开始琢磨程知节的事儿。

    十杖,一人五杖?五杖不可能都打在脊椎上?也就是说?一两杖的事儿。

    这等下手的强度……有问题啊!

    贾平安琢磨了许久?终于灵机一动,琢磨到了自己感兴趣的环节。

    打板子就是打屁股,屁股肉厚,打了不致命。

    而陈志惹怒老程的原因是喝酒误事?按照军中的规矩来说,若是战时,老程多半是一刀剁了他。可这是和平时期?十杖真心宽容?让人觉得陈志便是老程的私生子……反正都姓陈(程)。

    所以行刑的人应当也感受到了老程的‘慈爱’?下手不该重。

    那些小吏最擅长的便是揣测上官的心意,所以不该下重手。

    谢集担任行刑的职务也才半年,按照老程发怒的频率,贾平安觉得最多有一两次实战机会。

    这样看来,便是谢集手滑了。

    哎!

    想到一个大好前程的官员就这么被打瘫了,贾平安也难免唏嘘不已。

    屋里有些闷?他起身出去转悠。

    王老二带着徐小鱼在琢磨怎么杀人,一开口就是狠话,“杀人要杀要害,砍杀就不说了,若是要下暗手,那最好的便是捅腰子,一捅一个准,保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徐小鱼问道:“那若是捅错地方了怎么办?”

    王老二笑道:“斥候也有传承,杀人也有传承。当年带着我去哨探的老斥候,手把手的教我如何哨探,如何杀人。第一次从背后杀人便是他带着我去干的。他示意我捅进去,我第一刀便歪了,他在边上补刀。”

    这便是传承有序。

    果然,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徐小鱼欢喜的道:“那二哥下次带我去捅腰子吧。”

    贾平安莞尔回身,随即眉间多了冷色。

    他便去寻了崔义玄。

    老崔看着越发的安静了,越来越像是老狐狸了。

    “崔公,长安县打板子最厉害的人是谁?”

    崔义玄随口说道:“你寻曹英雄,此事他清楚。”

    “兄长!”见到曹英雄时,这厮热泪盈眶的冲了过来,“兄长看着竟然瘦了,可却格外的英俊,让我也为之心动。”

    贾平安皱眉,“说人话。”

    “兄长看着更威严了。”

    贾平安说道:“长安县谁打板子最厉害,手法最老道,寻了来,我请他喝酒。”

    曹英雄诧异的道:“兄长有事只管吩咐他便是了,他若是敢支吾,我回头弄死他。”

    蠢货!

    贾平安说道:“这些底层的胥吏看似不打眼,可坏事却轻而易举。所以该给的礼遇还得给。”

    许多大人物最终都栽倒在自己看不起的小人物身上,贾平安不会犯这种错误。

    晚些一个老吏被带了来。

    “这是黄老鼠。”

    贾平安皱眉,“好好说话。”

    曹英雄干笑道:“兄长,他真叫做黄老鼠。”

    老吏咧嘴笑了,一口黄板牙,“此事却是不怪曹主事,老夫当年出生时,正是造反最厉害的时候,老夫生出来小小的,和老鼠一般,阿耶便取了黄老鼠这个名字,说是老鼠能生,也能活,在阴沟中都能长得肥肥的。”

    说着他挺挺肚腩,“这些年好歹也养活了家人,好东西也吃了不少,值了。”

    贾平安带着他们去了铁头酒肆,叫了酒菜,“只管吃。”

    黄老鼠先喝了一杯酒,再夹了一口菜吃了,然后放下筷子,“老夫只是个人见人恨的胥吏,武阳伯何等的贵人,竟然请老夫吃饭,老夫吃了,请武阳伯直说,但凡能办的,老夫没二话。”

    他先喝一杯酒,吃一口菜,这便是表示领情了。但你贾平安若是要逼着我去干什么抄家的事儿,那对不起,我也就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口菜。

    果然是人精。

    这等底层生存智慧不差。

    贾平安没有生气,笑道:“我想问问,你打板子多年,带徒弟如何带?”

    “带徒弟?”黄老鼠想了想,“那说来简单,但却不简单。”

    贾平安指指酒杯,“不会让你做事,只管吃喝。”

    黄老鼠咧嘴一笑,“老夫哪敢这般想?只是武阳伯何等的贵人,若是不能帮忙,老夫白吃着羞愧呢!”

    老人精!

    贾平安笑了笑。

    黄老鼠喝了一杯酒,“好酒。”

    他放下酒杯,开始说着自己打板子的事业。

    “……徒弟不好带,打板子要讲求个轻重,关键是力道,力道可里可外,有时候你用甩劲,这劲头就在杖头,狠!若是你用腰力,这看似不重,可却会打出内伤来……”

    这竟然还有些武学宗师的派头啊!

    贾平安听的津津有味的。

    “这行刑第一件事便是问清楚上官的意思,是想严惩,还是想告诫。若是严惩还得接受暗示,是打死还是打残……”

    黄老鼠喝了一口酒,美滋滋的继续说道:“若是打死好说,打残也好说,往腰上一拍,记住要用腰力,这里甩劲就无用了。”

    “带徒弟,新徒弟老夫会让他下手轻些,先能打准再说。”

    贾平安的眸色深沉。

    “如此行刑便是老夫为主,老夫打重一些,还得盯着徒弟,让他轻轻的打。若是看到打的不对,奔着腰去了,老夫还得出手格挡……”

    曹英雄叹道:“这竟然还有如此学问?”

    黄老鼠笑道:“只是些腌臜事罢了。”

    贾平安问道:“若是徒弟打残了人呢?”

    黄老鼠沉吟了一下,“这不能。带徒弟,至少一年内不会让他下重手,就是练一年,从轻到重,就是要打准,随后再琢磨劲头。”

    贾平安再问道:“打板子……可是有传承的吗?”

    “当然有。”说到自己的专业,黄老鼠的脸都在发光,“新手哪里敢打?得了任命后,就得赶紧带着礼物去拜师,否则就等着出错被罚吧。”

    懂了!

    贾平安起身,“英雄陪着他喝酒,我先去办事。”

    黄老鼠赶紧起身,微微弯腰,“哪里敢耽误武阳伯……”

    贾平安微微颔首,随即离去。

    身后传来了黄老鼠的赞叹,“看看武阳伯……那些贵人有事就倨傲的问老夫,那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老夫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想都别想。若是那等得意的,老夫就装傻。”

    曹英雄讶然,心想兄长果然睿智。

    贾平安回到了百骑。

    “包东带着人去查潘墨,小心些,换便衣。”

    程达诧异,“为何查潘墨?”

    明静更急,“人是谢集打残的。”

    “就因为人是谢集打残的,才要查潘墨。”

    “你这般……”明静咬着红唇,“宫中定然以为你是在搪塞,先是大话,可发现疑点不存在,就想寻了潘墨来搪塞……”

    这等人在帝王的眼中便是不堪重用的典型。

    会上黑名单的。

    贾平安摇头,“速去!”

    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也不好说出自己的判断来。

    包东去了,明静一拍桌子,“好话不听,等你倒霉了,我来送你去辽东!”

    辽东不是好地方,官员不乐意去,将领也不乐意去,所以一说某某不好,就会说他迟早会被弄到辽东去。

    贾平安没搭理她,继续完善着自己的想法。

    若是潘墨,那他怎么弄断谢集的脊骨?

    下暗手?

    按照黄老鼠的说法,下暗手能让你生死不由己。

    贾平安心中琢磨着。

    第二天包东查出了些东西。

    “那潘墨最近很是老实,可此事之前,他却喜欢去青楼寻那些最便宜的女妓。”

    贾平安心中又多了些把握。

    “他私下还说谢集下手没有章法,自家也失于教导。”

    贾平安的眉猛地一挑。

    ——老夫带徒弟,老夫打重,徒弟打轻,这一年只让他轻打,练准头。

    他眯眼,屈指叩击着桌面。

    这人又在琢磨什么?

    宫中的李治对此事颇为恼火,沈丘已经被责打了一顿,唐临也被呵斥了一通,明静这几日也被王忠良喷了几次。

    眼看着就要进入死胡同了,怎么办?

    挨打是肯定的。

    可明静是女人,被剥了下裳,光溜溜的打板子,不说疼痛,那羞辱就能让她没脸见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咬咬银牙,想喷贾平安吧,可贾平安说的也没错,凭什么把锅丢在谢集的头上?

    那也是人!

    可现在是老娘没法做人了。

    贾平安缓缓说道:“打板子不是谁都能上,都是师傅带徒弟,谢集便是潘墨的徒弟。此事……走,去问话。”

    他带着人去了左屯卫。

    谢集就被软禁在这里。

    房间里乌漆嘛黑的,让贾平安想到了后世的乡村柴房。

    “谢集!”

    “在……在。”

    谢集低头,避开外面的光线。

    贾平安走进去,蹲下来问道;“你是潘墨的徒弟?”

    “是。”

    按照调查来看,谢集便是个老实人。

    “潘墨教你怎么打板子?”

    谢集缓缓抬头,眯着眼,“是武阳伯……”

    “是我。”

    贾平安尽量和气一些,“是如何打。”

    谢集想了想,“打轻些,打准了。”

    贾平安再问道:“那你为何打了陈志的脊骨?”

    谢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失手了。”

    嗯?

    贾平安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

    谢集又沉默了。

    贾平安心中涌起了希望,“你可知晓,外面有人说要收拾你。”

    谢集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明静在外面不禁翻个白眼,心想贾平安果真是贱人,竟然出言哄骗。

    “我……我跟着打。”

    “说清楚。”

    明静身体一震,顾不得自己刚腹诽了贾平安,就走了进去。

    谢集看了她一眼,惶然道:“潘墨先打了脊骨。”

    嘶!

    明静俯身下来,“你是鬼吗?竟然知晓潘墨有问题。”

    贾平安起身,“那你下手轻重如何?”

    “我轻。”谢集哽咽道:“潘墨打的更轻,只是触碰了一下,都是我的错。”

    这个老实人,大概是觉得这事儿自己连累了师父,就咬牙硬挺。

    贾平安回身,“把潘墨找来。”

    明静雀跃的道:“把唐临寻来,还有沈丘。”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是我寻到的线索,你高兴个什么?这女人一点也不羞愧吗?

    明静冷哼一声,“事情还未知呢!若是潘墨无辜怎么办?”

    说着她就有些后悔了。

    “安心。”

    贾平安已经把事情前后都想通了,他吩咐道:“去把陈志抬了来。”

    唐临先来了,一来就问道:“可是有发现?”

    贾平安指指谢集,“他只打了一杖。”

    唐临明白了,但依旧木然,“如此,潘墨也也该询问。”

    他觉得这事儿就这样了。

    唐临是如何当上的大理寺卿?

    前年还是什么时候,李治去查看刑狱,结果无人喊冤。一问,人犯说唐临审的案子他们都心服口服……

    老唐你不会是把他们打服了吧?

    一提到老唐这个称呼,贾平安又想到了唐旭,不禁暗自内疚。

    唐旭去了北疆这么久,也不知如何了,上次来信说那边的女人力气大,他有一次去嫖,结果被掀翻,羞耻的被扑倒。

    哎!

    老唐果真是雄风不在了,要不给他寄点东西去?

    比如说在高丽和新罗弄的那些万年老人参。

    一片就能补的喷鼻血的那种。

    “小贾!”

    贾平安依旧没动静。

    这是在思索吧。

    明静觉得贾师傅能成功果然没有侥幸,就凭着这份专注,就把自己都比了下去。

    而唐临微微一笑,“且等老夫举荐一番,让小贾去大理寺,想来多年后会史书留名。”

    贾平安刚好出神结束,“此事还得等三方到齐才好对质。”

    “无碍!”

    唐临饶有兴致的坐下,问道:“小贾可愿和老夫学了这一身刑名之学?”

    你这是想让我成为神探贾?

    贾平安颇为意动,但想到自己是关陇的死对头,以后阿姐和山东门阀也是暗斗许久,就觉得进大理寺是自寻死路。

    到时候那些人随便弄几个案子就能让他扑街,随后发配去某处,最后死于毒杀。

    但不能断然拒绝,否则以后真想去大理寺怎么办?

    做人要给自己留后路!

    “多谢唐公。”贾平安一脸遗憾之色,“如今百骑诸事繁多……”

    我分身乏术啊!

    换做是旁人定然会说我愿意,这个年轻人果然实诚……唐临点点头,“如此等以后再说。”

    沈丘来了,“可是有了发现?”

    “坐。”唐临指指凳子。

    沈丘坐下,想再问,唐临说道:“养养神。”

    “潘墨来了。”

    潘墨看着一脸懵。

    唐临、贾平安、沈丘,这代表着三方力量。

    唐临坐在中间,起身道:“小贾坐这里。”

    老唐这是要抬举我?

    贾平安笑道:“哪敢。”

    唐临一把拽住他,“坐!”

    贾平安坐下,一边大理寺卿唐临,一边是皇帝的代表沈丘,顿时就生出了些别的感受。

    这个场面怎么像是三司会审呢?

    铛铛铛……

    八府巡按贾师傅!

    贾平安定定心神,问道:“潘墨,那日行刑,你可打了陈志得腰骨?”

    潘墨叹息一声,低头道:“打了。”

    “为何?”

    “我前日去了青楼……精神不济。”

    贾平安再问:“那你在询问时为何不说?”

    唐临配合的冷哼一声。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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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吝啬的帝王,靠才华吃饭的贾师傅

    沈丘在盯着潘墨。

    潘墨先是一怔,接着内疚的看了徒弟谢集一眼,吸吸鼻子,难过的道:“那时谢集认了……”

    他抬头,嘴唇蠕动,“我对不起他。但那确实不是我打断的。”

    谢集叹息一声,却没辩驳。

    果然是个老手啊!

    贾平安说道:“你是老手,杖责陈志的脊骨这是大错。”

    “是。”潘墨低头,“此事我难辞其咎,甘愿受罚。”

    他笑道:“这几日我一直心中不安,总觉得对不住谢集,如今说出来心中好受了许多。谢集,对不住了。”

    谢集哽咽道:“是我的错。”

    师徒二人相对含泪。

    明静摇摇头,示意贾平安这个怕是不行了。

    唐临心中一横,“动刑!”

    谢集二人身体一颤。

    贾平安说道:“唐公无需如此,我有一言。”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当时谢集跟着你杖击陈志的腰骨,你为何不阻拦?”

    潘墨身体一颤,“那时我神思不属……都是那女妓……掏空了我的身体。”

    掏空精神还差不多,身体是自己败坏的。

    贾平安冷笑道:“谢集。”

    谢集抬头。

    “我问你,你杖责时用的什么劲?”

    潘墨的身体再度一颤,双手不禁握拳。唐临在盯着他,心中蓦地涌起希望……

    谢集看了潘墨一眼,说道:“就是平着拍下去,找准头。”

    “劲多大?”

    “不大。”

    贾平安突然一拍案几,喝道:“潘墨!你可有话说?”

    潘墨惶然道:“我有过错,愿受罚。”

    “你这是避重就轻。”贾平安说道:“谢集是你的徒弟,一年内跟随你杖责不可尽全力,只是找准头,循序渐进……他平平一板拍下去,那点劲头就算是拍到了后背,也只是震动腰子,损伤肉罢了……何来的打断脊骨?”

    潘墨干咳了一声,“谢集本是打屁股,突然跟随我打了腰部,就没了准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贾平安问道:“长安县那人可来了?”

    外面有人说道:“来了。”

    “让他在外面说话。”

    晚些,黄老鼠的声音传来,“老夫在此。”

    黄老鼠是个老油条,不肯得罪人。贾平安让他在外面说话,就是保全之意。

    “谢集,潘墨挥杖时是何动作?”

    谢集想了想,“两腿分开,微微蹲着。”

    外面黄老鼠说道:“这是用了腰力,看似轻,实则重。只有上官令打死或是打残才会如此。”

    潘墨面色一变,说道:“这是谁?”

    “这是比你更出色的老手!”贾平安冷笑道:“谢集不过是行刑两次,平日里你教得严厉,谢集不敢质疑。那日你率先杖击了陈志的腰骨,谢集老实胆小,便跟着杖击,可他却没想到自己轻轻的一杖?却背上了把陈志的脊骨打断的罪名!”

    谢集抬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师父。

    他那天用力真的不大啊!

    潘墨的脸颊颤抖,“武阳伯,确是谢集打断了他的脊骨?我只是失神轻轻的拍了一下。”

    外面的黄老鼠说道:“若是失神,不会双腿微微弯曲。被行刑之人趴在长凳上?行刑人站着,若是要用腰力下狠手却高了些,于是只能微微蹲着?再腰部发力。”

    这有些腰马合一的意思啊!

    贾平安冷笑道:“潘墨……”

    “武阳伯?陈志来了。”

    “抬进来。”

    陈志被抬了进来?见到谢集和潘墨二人?不禁破口大骂。

    等他情绪稳定后,贾平安问道:“陈参军可还记得那日受刑时?打在腰骨的两杖谁最狠?”

    陈志仔细想着,缓缓说道:“那日先前四杖都打在了臀上,第五杖开始往上移……”

    “第五杖是谁?”

    贾平安看着谢集。

    谢集看向了潘墨。

    “继续说。”

    贾平安的心中多了几成把握。

    陈志多想了想,“第五杖就打在了我的臀之上,第六杖也是如此……”

    贾平安眯眼,“这是诱导!这两杖应当不重。”

    陈志点头,“是不重。”

    明静心中一震。

    而唐临觉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沈丘深吸一口气,觉得屁股有些痛。

    “第七杖……”

    看来这几日陈志把此事想了许多,堪称是刻骨铭心了,提到第七杖时明显的多了怒色,“第七杖打下来,我当即就觉着骨头那里震了一下,随即……随后就麻了。”

    贾平安起身,问道:“第七杖谁打的?”

    他的眉间全是自信。

    谢集浑身颤抖,“是……是潘墨打的!”

    他再蠢也猜到了些事情。

    贾平安微笑道:“谢集只是个新手,全然不知该如何做,只能萧规曹随,潘墨打哪他便打哪。从第五杖开始,潘墨就渐渐往上打,谢集跟着。最后第七杖……潘墨第七杖就下了毒手,为何?因为他只有五年的经验,不敢担保一杖就能打残了陈志,所有若是第七杖不行,那么他还有最后一杖!”

    潘墨在颤抖。

    贾平安喝道:“潘墨!”

    潘墨浑身一震,“在!”

    唐临一拍大腿,“竟然是这个贼子!”

    贾平安从开始的问话就一直在铺设,把杖责的规矩渐渐告诉了众人,最后一举揭穿了潘墨,所有人的脑海里都生出了一条线,对这件事再无疑惑。

    明静霍然起身,然后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些,想坐回去吧,有些羞刀难入鞘的尴尬;不坐回去……

    你这是想干啥呢?贾平安看了她一眼。

    果然是贱人!

    明静恼火,但见潘墨浑身颤栗,就不禁欢喜了起来。

    屁股不用遭殃了,真好。

    不对,沈丘挨打了。

    沈丘神色复杂的看着贾平安,心中有些难受。

    若是贾平安能早些把这事儿查清楚,他也不会挨了这一顿。

    “拿下!”

    唐临断喝一声,两个小吏扑过来,把潘墨控制住了。

    此刻的潘墨浑身发软,嘶声道:“就是谢集打断的,就是他,和我无关!”

    蠢货!

    贾平安回身,“此事怕是还涉及到些秘辛,唐公……”

    下面估摸着就是背后那人的情况了。

    贾平安知晓和那些人脱不开关系,就装作是大度的模样,把机会让给唐临。

    果然是大气!

    唐临笑道:“此等事老夫岂会抢功?你却看低了老夫。”

    随后便是用刑。

    ……

    “阿郎。”

    侍女端着盘子在寻程知节。

    葡萄是个新鲜的东西,程知节作为大唐豪横一代,喝葡萄酿之余,也种了一株在家中的后院,只是结的果小而酸涩,不能吃。

    但葡萄架下面却是乘凉的好地方。

    程知节就在葡萄架下躺着歇息。

    “阿郎。”

    侍女看到了他,悄然把装着水果的盘子放在了边上。

    程知节其实没睡着。

    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好睡的?他只是在想事儿。

    想到陈志被打瘫,他难免心有愧疚。但想到自己才将‘复出’就遭遇了这等事儿,真的是流年不利。

    难道老夫近年的运气不好?

    “夫君!”

    崔氏来了,拿着扇子轻轻给他扇着。

    “夫君这是心中不快?”崔氏一看就知道他在装睡,“其实在家歇几年也是好事,对了,小贾弄了个什么麻将,据闻很是有趣,妾身去弄一副来可好?”

    程知节不动。

    这老头还耍脾气!

    崔氏笑了笑,她本希望程知节能急流勇退,现在出了这事儿,对于她而言便是天意。

    “夫君,这是天意,不可违背呢!”

    程知节的眉动了一下。

    这是不同意的意思。

    老夫老妻有许多默契,崔氏懂了,就冷笑道:“随后还得被处罚,你还想怎地?难道还想出去领军?”

    “阿郎!”

    外面有人在飞奔而来,那喊声嘶声裂肺般的。

    崔氏怒道:“喊魂呢!”

    一个侍女飞奔而来,“娘子!左屯卫来人了。”

    “说什么?要责罚?就说夫君不在家。”

    崔氏马上就露出了世家门阀遮奢的嘴脸。

    侍女摇头,“说是武阳伯拿到了真凶,是有人陷害阿郎。”

    咻!

    崔氏只觉得眼前一花,程知节就不见了。

    她不禁捂着胸口喊道:“既然这般不着家,那就别回来了!”

    奔跑中的程知节欢喜的道;“如此为夫明日回来。”

    有这等好消息,他怎肯按时回家,此去定然要寻了老兄弟们一起去青楼痛饮。

    崔氏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就没见过这等不正经的老家伙,罢了。”

    她起身道:“小贾果然是程家的福星,他未曾成亲,这等好男儿……肥水不流外人田呐!走,去理理家中那些适龄的小娘子……”

    晚些一阵清理,侍女抬头,“娘子,只有五姨母合适。”

    崔氏:“……”

    那个五姨母才十余岁,但辈分却高。

    “这个……再看吧。”

    若是介绍了过去,等以后怎么称呼小贾?

    想到老程见到小贾要行礼,恭谨问好……

    想到自己见到贾平安得行长辈礼。

    崔氏打个寒颤,“罢了罢了。”

    ……

    “是庄中候指使的。”

    潘墨交代了。

    “拿人!”

    唐临带着人去了,贾平安此刻施施然的出来。

    左屯卫的人纷纷拱手。

    明静跟着后面,目光复杂的看着贾平安。

    “你是如何发现的?”

    当然是睿智!

    贾平安此刻自我感觉良好,有些小膨胀,“我在想,此事能下手的便是行刑之人,谢集老实,并无动机。那么潘墨呢?”

    “可谁都没想到潘墨。”明静压根就没想过潘墨是罪魁祸首。

    贾平安笑道:“我去寻了长安县行刑最出色之人,请他饮酒,仔细询问,才知晓杖责里有大学问,随后一查潘墨竟然变老实了,我便心生疑窦,随后……”

    “随后便是抽丝剥茧。”明静低下头,有些失落,然后说道:“难怪陛下让你少年执掌百骑,我以前以为是别的缘故,可此刻才知晓,陛下是看重了你的本事。”

    贾平安摸摸下巴,叹息一声。

    我本可靠颜值吃饭,可最终却选择了靠才华取胜。

    “死人了!”

    后面有人在喊。

    贾平安和明静过去,只见唐临面色铁青的在骂人,“狡黠之辈,死后也该入地狱!”

    室内,一个男子吊在了房梁下面,舌头都伸出来了。

    “庄林自尽了。”

    左屯卫有厮杀的老手进去,查看了一番,回身道:“才将死。”

    唐临皱眉道:“也就是说,我等才将拿了潘墨,这边就上吊了?”

    庄林自挂东南枝,让这件事彻底的卡住了。

    程知节蒙冤得雪,第一件事竟然是喝骂:“耶耶知道是谁干的,曰你娘!”

    老程豪迈的一喊,喊得许多人在沉默。

    随后唐临和贾平安进宫。

    “陛下,此事已然查清,乃是左屯卫有人指使小吏在杖责时下了狠手,随即那人自尽。”

    几句话便说了此事的大致经过,这是因为皇帝没工夫听什么细节。

    李治说道:“朕知道了。”

    我的功劳呢?

    贾平安觉得自己亏大了。

    按理唐临就该告退了,可他却继续说道:“陛下,此事全靠武阳伯,若非是他,臣也查不清此事。”

    老唐竟然这般义气,难道是真想传我衣钵?

    贾平安不禁心动了,可一想到离开百骑,就脱离了李治的保护,随后会被关陇那些豪强围攻,他又打了退堂鼓。

    李治点头,“朕知道了。”

    果然,皇帝就是抠门。

    等他们走后,李治沉声道:“朕记得前些年卢国公多在家中,左屯卫……令他清查!”

    帝王的敏锐在此刻展露无疑。

    但假期却到了。

    李治回到后宫,径直去了武媚那里。

    “程知节被人陷害,险些就蒙冤了。”

    李治把事情告诉了武媚。

    武媚第一个念头就是:“平安果然出色。”

    李治面色微黑,“无需你提醒,朕以后自然会赏赐他。”

    武媚笑了笑,“臣妾不敢。”

    这个女人看着就是言不由衷!

    李治换了个话题,“后来问出了幕后之人,却晚了一步,那人自尽了。”

    “这是自知必死,所以自尽,好歹不连累家人。”

    武媚的眉间全是清冷,“陛下,要杀一儆百才好。”

    李治淡淡的道:“朕先前已经令人拿了那人的家眷,女子为妓,男子为奴。”

    这对男女很是平常的谈论着普通人的生死荣辱,仿佛是谈论着蝼蚁。

    “此事会是谁干的?”

    武媚的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人选,却有些迟疑。

    李治的嘴角讥诮的勾起,然后说道:“那些人的目的何在?定然是想以此把程知节弄回家中,如此,左屯卫便入了他们的手中。这些蠢货……”

    武媚抬头,眼中有惊骇之色,“上次……”

    李治点头,“上次房遗爱谋逆时,朕突然令诸军戒备,那些人慌了。如此便生出了这等念头,想拿了军权与朕抗衡。”

    ……

    “辅机,他们谋划左屯卫之事失败了。”

    褚遂良看着痛心疾首的模样。

    长孙无忌在看书,他的目光缓缓而动,从上到下,再抬头,再从上到下……偶尔会停顿思索。

    看完了一页,他拿了书签夹上,然后抬头,目光深邃,“要让他们知晓,动了军权,皇帝会不安。”

    褚遂良苦笑道:“可你知道的,那些人从前隋之前就是靠着军权才得了势,否则当初杨广怎会败?”

    长孙无忌皱眉,“那是前隋,如今是大唐,那些野心也该收了。”

    褚遂良欲言又止。

    长孙无忌冷笑道:“老夫知晓他们收不了,人呐,贪心不足!”

    ……

    假期到了。

    皇帝要去终南山,令千牛卫护卫,而百骑可以趁机放个假。

    贾平安本想睡个懒觉,可大清早高阳就来了。

    一袭红裙,整个人美的带着侵略性。

    “看看你,都日上三竿了,竟然还在睡。”

    高阳一脸的嫌弃。

    日上三竿……

    贾平安看看日头,这东方的太阳才将升起,哪有什么上三竿?

    “我再睡一会。”

    年轻人就是渴睡,这个和想法没关系,就是身体的本能。而等你老了之后,整日忧心忡忡,于是不舍得睡,动辄惊醒。

    贾平安打着哈欠回身。

    “小贾!”

    高阳的声音不善。

    贾平安刚进房间,高阳就跟了进去。

    杜贺和王老二站在远处,杜贺一脸欢喜,“公主要努力呀!”

    王老二叹道:“大清早的……怕是不能吧?”

    杜贺不屑的看着他,“你懂什么?年轻人大清早就在努力了。”

    王老二看了他一眼,“那你如何?大清早可努力了?”

    当年迎风尿十里,如今顺风尿湿鞋……杜贺脸颊微颤,显然是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没有吧。”王老二用那种‘我早知如此’的语气说道:“郎君天赋异禀,自然努力。而你,一看两眼无神,走路塌腰,这便是腰子不中用了。”

    贾平安才将进屋,香风阵阵而来,他下意识的喊道:“这便起床了。”

    高阳看了一眼室内得布置,“好冷清。”

    你是想说还缺一个……不,是还缺一群女人吗?

    贾平安回身,“腹中有诗书,眼前便是繁华。”

    高阳只是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这个女人一心想扑倒自己,今日幸亏是人多,若是晚上呢?

    贾平安有些担心,高阳的作风非常硬扎,若是她一心动手……我是从,还是不从呢?

    他洗漱后,刚准备吃早饭,高阳就不耐烦了,“我车里有,赶紧走,不然皇帝都走远了。”

    “还有谁?”

    阿姐去不去?

    高阳皱皱眉,“武昭仪带着孩子也去。”

    过分了,竟然不怕孩子路上生病?

    贾平安觉得阿姐心真大。

    晚些准备好了,贾平安点了王老二和徐小鱼随行,令杜贺看好家。

    高阳突然叹息一声,“你如今是武阳伯了,随行没有婢女,别人会笑话你。”

    “为何?”

    前世贾平安背个包就出行了,一人在某地的大街小巷转悠,感受着各种风物人情,什么婢女……看见各种娱乐场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高阳指指三花,“你跟了来。”

    三花心中暗喜,“奴去收拾衣裳。”

    晚些,车队滚滚而去,鸿雁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了。

    杜贺劝道:“这是出门抛头露面,你没听公主说,随行没婢女,别人会笑话郎君。可谁说随行没妻妾会被人笑话的?”

    鸿雁抬头,眼睛都哭肿了,期冀的问道:“真的?”

    杜贺点头。

    不远处,王老二双手抱胸,淡淡的道:“野外麻烦,随行的婢女什么活都干。”

    徐小鱼问道:“二哥,干什么?”

    “白天干活,晚上……”

第396章 唾面自干上官仪

    夏日游,阳光晒满头。

    高阳开始还带着帷帽骑马,后来阳光渐渐炽热,便进了马车。

    “小贾。”

    她掀开车帘,冲着贾平安招手。

    “公主何事?”

    贾平安比较耐晒,而且这一路正好让他放松心神。

    高阳的眼睛很大,转动间便多了妩媚,“外面日头大,进来躲躲。”

    我怕进去会羊入虎口,到时候马车经不住震。

    贾平安笑了笑,“晚些吧。”

    到了中午时,他也顶不住了。

    高阳的马车当得起豪车二字,一盆冰放在侧面,中间是小几。

    高阳的腿就从小几下面伸过来。

    在车里她脱去了外裳,一身薄纱,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细嫩的肌肤。

    贾平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小贾。”

    高阳觉得贾师傅有些冷漠。

    “何事?”

    贾平安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底线。

    太低了些。

    高阳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骄傲的挺挺凶,“小贾,程知节之事究竟如何?我怎么听闻有人说想杀了你。”

    “这只是那些失败者的无助哀嚎。”贾师傅最喜欢看到对手哀嚎沮丧的场景,“此事那些人手段不错,利用了……”

    他把此事的查探过程细细说来,高阳不禁听的出神,渐渐的收回双腿盘坐,双手手肘落在小几上,双手托腮,定定的看着贾平安。

    “……此事便陷入了僵局,他们准备寻个由头交差。可做人……要紧的是锲而不舍!我曾听闻打板子有诀窍,生死不由人,于是就去寻了个老吏询问,果然里面有许多关窍……”

    贾平安抬头,“我一一验证了所想……最后提了嫌犯问话,那些狡黠在证据之前皆是虚幻……”

    高阳听的入神,“还有呢?”

    我真的没了,一点都没了。

    高阳呼出一口气,“小贾……你真厉害。”

    车厢狭小,她呼出的气打在了贾平安的脸上,贾平安笑道:“下面没了。”

    高阳坐了回去,双脚搭在了小几上,那白嫩的脚趾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而微微动着,“小贾,你说此事是谁干的?”

    把脚搁在别人的眼前,这事儿不礼貌。

    唯有对亲密的人可以如此。

    贾平安忍住挠她的脚底一下的冲动,“此事你无需管。还有,皇帝为何想着去终南山出游?”

    李治去年年底才将给了长孙无忌等人一巴掌,现在就敢离开长安城,胆子很大啊!

    高阳随口道:“那日我去了宫中,皇帝说天气太热……”

    于是就骚动了?

    贾平安撂开了此事,和高阳一路扯淡聊天,倒也快活。

    而三花就在后面侍女们坐的马车上。

    侍女们坐马车自然没有贾师傅那等豪华商务座,有些挤。

    几个侍女窃窃私语,就是不搭理三花。

    “说是新罗贵女。”

    “新罗贵女有何用?还不是得伺候武阳伯?”

    “出门在外?白日辛苦?晚上侍寝?这等事多见了。这新罗婢绝色,正好。”

    果真要侍寝?

    三花心中不禁暗喜,又有些害怕。

    晚些,前方有人喊道:“都小心些?前方便是陛下的车队。”

    一行人聚在了一起?贾平安很遗憾的只能下了马车。

    “早知道就慢些!”高阳很喜欢和贾平安独处的那种气氛?觉得这一路能走到天尽头去。

    贾平安上了阿宝?随后去了前面。

    李治在马车里竟然在喝酒?陪同的是武媚。

    “陛下,昭仪,武阳伯说来护卫陛下。”

    李治放下酒杯笑了笑?“他和谁来的?”

    王忠良说道:“说是高阳公主。”

    李治沉默了。

    平安果然厉害,竟然让骄傲的高阳主动邀请出游……武媚心中欢喜?“陛下,平安忠心耿耿。”

    “朕知道了。”

    李治随口道:“让他们的车队进来。”

    这便是合兵一处。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贾平安的声音,“陛下,臣贾平安在此。”

    皇帝的马车最大,武媚指指车帘,伺候的宫女把车帘掀开。

    李治看了外面一眼,见贾平安很是恭谨,心中的不舒服就少了些。

    贾平安敏锐的发现了皇帝的态度不对。

    这是为何?

    他想到了高阳。

    阿姐是皇帝的女人,他可以称一声便宜姐夫。可看皇帝的意思,分明就是认为自己睡了高阳……

    高阳是皇帝的姐姐,这关系马上就复杂了。

    你称呼我姐夫,我称呼你姐夫。

    这个……

    武媚笑道:“终南山风景宜人,平安去了可求求姻缘。”

    皇帝,我家阿弟是良家子,自然会娶良家女。

    至于公主……不敢高攀。

    李治觉得这是对自己猜忌的回应,就觉得有些没意思,于是笑道:“相公们都在前面,快一些,好歹听听他们作诗。”

    武媚这才含笑道:“陛下所言甚是。”

    阿姐的气势渐渐起来了。

    贾平安笑着应了。

    晚些追上了前方的大队,只见车流滚滚,人马成群。

    “小贾!”

    许敬宗热情的招手。

    “兄长!”

    李敬业顶盔带甲,和同袍们一起护卫这些重臣。

    贾平安分身乏术,就冲着李敬业挥挥手,然后去了许敬宗那边。

    “如何?”许敬宗冲着后面的高阳马车猥琐一笑。

    老许……竟然这般猥琐吗?

    “我是清白的。”

    “清白……那要你何用?”许敬宗叹道:“韶华易逝,趁着还能干,就别歇着,回头上了终南山,老夫传你几手,保证你纵横床笫无敌。”

    这个牛笔太过清新脱俗,贾平安左耳进右耳出。

    到了终南山下后,车队在边上停着,大队人马开始上山。

    “高阳!”

    丹阳也来了,过来挽着高阳的手臂,看了贾平安一眼,低声道:“可曾把他吃了?”

    高阳的俏脸微红,“我和小贾好好的,没你想的龌龊。”

    丹阳捂嘴窃笑,“龌龊?你看看你,脸红的……哟哟哟,竟然是粉红,可见早就芳心暗许,恨不能与他双宿双飞。”

    高阳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比小贾大了好几岁。”

    “我听闻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

    “我掐死你信不信?”

    “不信!”

    贾平安发现了好些老家伙,这些老家伙聚在一起,或是作诗,或是笑谈,但不时目光转向了李治那边。

    “他们便是那些人。”

    许敬宗低声道:“这些老家伙……如今关陇是长孙无忌做主,他们便渐渐日暮西山了。此次为何邀了他们出来……”

    贾平安等着答案。

    老许踌躇满志的想了许久,“怕是来游玩的吧。”

    贾平安摇头,“这些人在渐渐远离朝堂,今日之聚,我看陛下应当是不乐意。”

    这群浑身散发着野心和腐朽味道的老家伙让人忌惮,李治不疯,只会敬而远之。

    许敬宗叹道:“其实……此次终南山之行,便是去年年底之事的延续。”

    贾平安懂了。

    “去年年底时,陛下一声令下,长安皆惊。这些老东西坐不住了,这不,就寻了这个机会,大概是想和陛下套近乎。”

    前方开始吟诗,不时能听到叫好声。

    有人朗声大笑,“我等家族诗书传承多年,今日见了这太乙山,当有诗作传世。”

    “没落了。”许敬宗低声道:“关陇从来靠的都不是什么诗书,那是山东门阀。关陇靠的是刀枪。他们彼此联姻结为一体,手中握着军队,随时都能改朝换代,这才是他们的倚仗。”

    但近些年关陇门阀老一批家族不得志,于是就转向了诗书,想走文官的路。

    前方就是个平台,此刻众人爬山累了,就各自坐下歇息。

    有人在煮茶,有人在拿出食盒分食物。

    李治坐在最好的地方,身边是带着羃?的武媚,他含笑道:“诸位有诗,朕当倾听。”

    这是明主的派头。

    有人起身吟诵自己的诗。

    气氛很热烈啊!

    贾平安见到这幅君臣其乐陶陶的景象,觉得有些荒谬。

    李治恨不能把天下的世家门阀都拆散了,而这些世家门阀也恨不能把他变成傀儡,双方的矛盾几乎是不可协调。

    这君臣和睦就是做给大伙儿看的。

    一时间诗赋横飞,众人不时大声叫好。

    丹阳听到了一首好诗,不禁赞道:“真是好诗。”

    高阳抬头,丹阳问道;“你在寻谁?”

    高阳傲然道:“若是小贾开口,他们都会自惭形秽。”

    丹阳:“……”

    李治不时点评一番,众老鬼们都颇为自得。

    有人已经在喝酒了,喝得醺醺然,“谁的诗能压过老夫?”

    这人竟然有些‘老夫就问还有谁’的气势。

    老东西,李治的神色微微冷了些,然后召唤了自己的心腹,“上官仪何在?”

    武媚突然轻声道:“武阳伯也来了,听闻他有些诗才。”

    才将走出来的上官仪面色一滞。

    上次在曲江池他摆出了老前辈的姿态,想给贾平安一个教训,结果贾平安一首‘二月春风是’直接碾压了他,至今想起依旧难受。

    李治见他愣神,不禁就冷哼了一声。

    关陇的这些老家伙们在这里作诗就是向他表态:我们从文了,你怎么安排?

    关陇门阀对于皇帝而言就是毒瘤,如今他们在新老交替中,以长孙无忌为首的新门阀正在接收着老一代人的资源。

    可这些人……看看他们对长孙无忌的态度,看似亲切,可眼神却有些冷。

    长孙无忌等人操纵朝政,若是让这些老门阀卷入进来,李治觉得就是一场灾难。

    上官仪有诗才,而且地位恰好,正好在宰相下面,不高不低。让他出手分寸感会非常好。赢了那些老家伙也不会太难堪。

    可上官仪却迟疑了。

    他深吸一口气,想了想。

    作诗不是吃喝拉撒,想来就来。许多在现场作的诗大多是预先准备好的,而不是什么所谓的即兴之作。

    这里没有贾平安的座位,他和老许站在一起,低声说着附近的风景。

    上官仪的诗开始了。

    前方有人喊道:“避开此地,绕路!”

    几个樵夫在前方出现,惶然拱手告饶。

    他们背负着柴火,绕路的话就是坑人。

    李治皱眉,“让他们过。”

    王忠良举手,前方的军士喝道:“陛下仁慈,你等赶紧过了。”

    上官仪趁机退后。

    李治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几个樵夫顺着下来,李治含笑道:“山中如何?”

    那几个樵夫慌忙止步,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说道:“山中有雾气,云多。”

    众人一阵夸赞,都觉得这才是游玩的正确开启方式。

    李治笑道:“赏他们。”

    有人过去,一人给了一串钱,几个樵夫急忙谢恩。

    等他们走后,有人问道:“上官少监的诗呢?”

    是啊!

    上官仪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嘀咕道:“以往聚会作诗,上官少监才思泉涌,无需催促,今日这怎地不说话了?”

    上官仪心中暗自叫苦,李治瞥了他一眼,再不出去,不堪大用的标签要飞来了。

    上官仪深吸一口气,刚想出去。

    这个场合不该是阿弟出彩的好时候吗?

    武媚淡淡的道:“上官少监看来有些不适。陛下,臣妾听闻武阳伯诗才了得,何不如让他作诗一首?”

    这是暗示:皇帝,上官仪作诗不如我阿弟,只有被碾压的份。这等关键时候不让平安上还等什么?

    随着李治渐渐把许多政事和她分享后,武媚的话语权也在渐渐增加。

    朕也想,可贾平安只是个百骑统领……

    其实李治就是想用自己的心腹来完成逆袭。

    但上官仪一看明显信心不足。

    李治微笑道:“贾卿。”

    都叫卿了,平安你不作一首好诗,回头小心皇帝给你穿小鞋。

    武媚透过羃?看了贾平安一眼。

    这是要让我出风头?

    可这里又没有美人,出风头给一群老鬼看有何用?

    贾平安想敷衍,可看阿姐的意思,分明就是作不好回头就会把周山象嫁给自己。

    想到周山象的膘肥体壮,贾平安只得打起精神来。

    终南山的诗不少……

    他得仔细想想。

    一群关陇老鬼在看着他,神色各异。

    “这便是那个扫把星?”

    “对。”

    “看着颇为年少。”

    “可给辅机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褚遂良也曾灰头土脸。”

    长孙无忌就在边上,褚遂良同样如此。二人……

    “看看他能作什么诗,若是不好,咳咳!咱们带来的子弟也该露个面才好。”

    十余世家子弟被召唤了来,行礼后,李治出言抚慰。

    接下来就该是考教。

    “臣有了。”

    众人正在期待着考教,却被贾平安打断了。

    高阳毫不犹豫的道:“定然是好诗,上官仪也不及。”

    这是冲着上官仪抽呢!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上官仪不出来驳斥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上官仪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没听到高阳的话。

    上官仪都唾面自干了,这得多怕我?贾平安走出来,缓缓吟诵道:“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太乙便是终南山的别称。

    开头两句气势磅礴,有人赞道:“不错。”

    “岂止是不错?”高阳斜睨着那人。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我刚从白云中上山,前方雾气一片,可进去后却触不到,也看不见。

    画面感来了。

    上官仪的嘴角抽搐着。

    这特娘的就这两句老夫就比不过。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终南山辽阔,以中峰为分野,能观千里江山变化,阴晴不同。

    这两句仿佛是一幅画,把整个终南山和远近的景致都包含了进去。

    丹阳坐在高阳的身边,讶然道:“这少年竟然这般豪迈吗?”

    他还是硬汉!高阳俏脸微红,“是呀!”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贾平安拱手退了回去。

    前面豪迈大气,后面两句细微作为收尾。

    李治看了上官仪一眼,心中对他的不满消散大半。

    原来你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贾平安的对手,所以才选择了退缩。

    但怎么有些忍辱负重的味道呢?

    李治旋即抛掉了可怜的上官仪,目光温润的看着那些老鬼,心想你们想玩什么武转文,还假惺惺的作诗来表态。

    可你们引以为傲的诗,如今却被一个百骑统领给羞辱的没脸见人。

    他淡淡的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那群老鬼自然知晓自己得斤两,此次出来时家中便集思广益,幕僚们也纷纷出手,写了不少诗,就准备今日出头。

    可谁曾想却给那个年轻人一巴掌给打的老眼昏花,眼冒金星。

    年轻人这般没有道德,迟早会有报应。

    一群老鬼实在是没脸,那十多个子弟更是自惭形秽,压根就没敢来个学业汇报。

    李治心中暗乐,对武媚低声道:“你那阿弟果然诗才了得。”

    阿弟了得的地方还很多,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武媚含笑道:“那也是陛下仁慈,这才有了他的施展余地。”

    这话暗捧了李治一下。

    高阳那边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却装作是淡定的模样,“我早就知晓小贾定然能才压那帮子老家伙。”

    丹阳想到了薛万彻那个莽夫,不禁叹息。

    “高阳,这等少年抢手,你看那些老家伙,都在两眼放光呢!说不得回头还想和你的小贾联姻。”

    高阳傲然道:“小贾不寻世家女,他们想多了。”

    李治起身,随即开始继续爬山。

    高阳嘴里说着小贾不稀罕世家女,心中却有些忐忑,担心贾平安娶一个凶悍的关陇世家女子,回身招手,“小贾,我脚下不便,来扶我一把。”

    贾平安满头黑线。

    ……

    晚安!

第397章 云豹,窃听,熬鹰

    爬山是一项年轻人不喜欢的运动。

    不是他们没体力,而是没耐性。

    而中年人喜欢爬山,在阅历了俗世滔滔后,山间的一株草,一棵树,一块青苔,一处山泉……这些都能让他们暂时忘却尘世的丑恶。

    但中年人明显的身体不赶趟。

    那些老鬼在喘息,有人甚至需要随从架着往上爬。若非皇帝也是步行,贾平安敢打赌,他们甚至敢让人背着自己上去。

    所谓人上人,这个称谓来自于压制。同样是人,你得背着我,伺候我,相对你而言,我便是人上人。

    而那些贵妇人也是如此,此刻个个香汗淋漓,需要侍女搀扶着。

    丹阳就是如此,她甚至把羃?都掀开了。什么规矩,在这个时候,凉爽便是规矩。

    但她还无需搀扶。

    她回身看了一眼,高阳一脸虚弱的模样,被贾平安扶着上来。

    天可怜见,高阳当初在宫中曾经舞刀弄枪,公主中就数她的身体最好,这才到哪里,竟然就需要搀扶了。

    再看看她差不多把半边身体都倒在贾平安身上的节奏,丹阳不禁叹道:“年轻真好。”

    身边的侍女也艳羡的看着高阳,“公主,你也年轻呢!”

    丹阳虽然辈分高,但年纪却不大。

    “女子一嫁人,什么年轻,都化为乌有了。”

    “你累不累?”高阳有些心虚的看看贾师傅。

    “累。”贾师傅不是那等装比男,“但扶着你却精神百倍。”

    高阳的眼中便多了小得意,心想小贾果然是最照顾我的。

    一路上去,在下午……按照后世的时间大概是三点左右时,到达了第一处宿营地。

    这是一座道观,观主出来相迎,一脸云淡风轻。

    贾平安不禁想到了娃娃脸。

    娃娃脸看似六根不净,可心思却比许多人都干净。

    所谓出家,求的不就是干净吗?

    高阳此刻看着恢复了精神,不,是格外的精神,看着光彩照人。

    这娘们一路就装虚弱?贾师傅本想不扶吧?又怕她下不去台。扶吧?一路磨磨蹭蹭的?让贾师傅觉得自己和吃了人参一样,有些上火。

    “小贾,跟我来。”

    高阳得意的带着贾平安去了道观后面,指着一排屋子说道:“这些都是我们的。”

    五间屋子?他和高阳一间……不?是他和高阳一人一间?剩下三间给随行的随从。

    而那些老鬼……

    “那些人两三人一间房?随从都在外面露宿。”王老二去看了一眼?回来对高阳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公主厉害!”

    连侍女们都在由衷的赞美着公主。

    等她们看到几个柔弱的侍女满头大汗?却没有屋子换衣裳时,对高阳的忠心值直线飙升。

    皇帝和武媚独占占据了一个院子?门外是李敬业等人在把守。

    贾平安路过,李敬业低声道:“兄长?可有肉干。”

    这个吃货。

    贾平安就是来给他送补给的。

    一条羊腿塞过去,李敬业马上就大口撕咬着。

    “别急。”

    贾平安摇头?刚出去?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回头看到那些千牛卫正在争夺羊腿。李敬业吞咽了下去?然后张嘴撕咬下来一大条肉,就松开手。

    千牛卫跟着皇帝?吃的是厨子做的大锅饭,那味道难吃的要命。

    贾平安去了侧面。

    这里是重臣们的地盘,连老许都假模假式的在这里有一间房。

    郑远东站在树下,见他来了,就使个眼色。

    这是什么意思?

    贾平安看不懂他的眼色,心想这货太喜欢装比了,连眼色都自带这等属性,看着颇为淡漠。

    他摸摸后脑勺,然后出了道观,绕到了后山去。

    后山也有人在巡查,贾平安一看不妥,就往更深处去了些。

    “常记溪亭日暮……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亵裤。”

    贾平安吟诵着莫名其妙的词,进了一条林荫小道。

    前方有人。

    而且是两人在说话。

    偷听人说话不道德,贾平安躲进了侧面的林子里。

    林子里很清幽,贾平安刚想吟诗一首……

    “……长孙无忌那老贼无能……”

    “我等子孙危矣……要出头……”

    “……可稳靠?不可伤了皇帝……”

    “稳靠。”

    声音越来越近,看来那二人在往回走。

    贾平安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浑身僵硬,想拔刀,却担心惊动了外面的那二人。

    是谁?

    他缓缓拔出横刀,猛地回身。

    一只云豹正在接近中。

    卧槽!

    打不过!

    贾平安上了战阵敢冲杀,但面对这等迅捷的东西依旧没有丝毫把握。

    “用横刀对着它。”

    郑远东的声音传来。

    云豹看了他一眼,悄然而退。

    贾平安浑身冷汗。

    呼!

    他随意坐在地上,落叶被压着,发出了声音。

    郑远东左右看看,“此次那些老家伙是主动来的,长孙无忌对此不满,但却无可奈何。”

    这是此行的最要紧之处。

    “他们想要什么?”贾平安在猜测。

    “我得赶紧回去。”郑远东急促的道:“他们的目的长孙无忌没说,不过我想多半是和皇帝商议要事。”

    贾平安明白了。

    郑远东悄然离去,贾平安等了一会儿,绕了个方向下去。

    他在想先前那二人的话。

    对长孙无忌不满这是常态,整个小圈子都是如此。他们渴望能重归荣耀,能控制朝堂和帝王。可长孙无忌却屡次告诫他们要知道分寸。

    但后续说什么:可稳靠,不可伤了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刺客?

    不可能!

    这里不但是皇帝在,还有重臣等大佬,还有宗室,若是玩什么行刺,这些大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随后一起出手调查,背后那人怕是连噩梦都没机会做,就得赶紧逃命。

    那么是什么?

    咦!

    前面说了句什么……我等子孙危矣,要出头。

    先前本想来个汇报演出,让李治看看关陇子弟的成色,谁知道贾师傅一首终南山就让他们自惭形秽,不肯班门弄斧。

    我是不是太狠了些?

    贾平安觉得自己该低调,但才华太多,不下心就经常会满溢出来,挡都挡不住。

    回到道观后,厨房已经送了饭菜来,一看……

    干饼子烙的还行,但菜呢?

    几块带毛的羊肉和蔬菜一起炖汤,看那模样分明就没法吃。

    作为大唐知名的美食家,高阳宁可饿死也不会吃这等食物。

    “公主,连宰相们都在吃一样的食物,据闻陛下和武昭仪也是如此,你不吃,回头会被弹劾。”

    随行有御史,高阳若是不妥,不用回去,路上就会被弹劾。

    高阳怒了,“明日说是要看日出,能许愿,我今日不吃晚饭,明日心诚则灵。”

    好借口!

    侍女一脸钦佩。

    高阳抬头见到了贾师傅,马上就后悔了。

    “这菜……你等吃了吧。”贾平安把自己和高阳的菜都给了侍女和王老二他们。

    “老二,把咱们的家伙拿出来。”

    王老二和徐小鱼拿了一套家伙出来,有小锅,有锅铲,甚至还有小瓷瓶装的调料。

    “小贾……”高阳心动了。

    等贾平安垒了个简易灶,点燃了柴火时,高阳不禁吸吸鼻子。

    几片腊肉进去煎出油,下作料炒香,加水。接着调面……

    晚些水开,贾平安用筷子拨着面浆下去,一条条的。

    “这叫做麦虾,不过你要叫做面疙瘩也成。”

    贾平安最后加了调料搅拌,起锅……

    “小贾!”

    高阳觉得饿的厉害,可先前她都说了自己要禁食。

    出尔反尔不好吧。

    高阳目视肖玲。

    作为忠仆,该你想办法的时候到了。

    肖玲一下愣住了,想了许多办法,可一想到许愿要心诚则灵就没招了。

    说什么?

    这个时代对这些话比较敏感,违反承诺就怕神灵听到了。

    没用的奴婢!

    高阳剜了她一眼,觉得自己以往的无能都是这些奴婢的锅。

    贾平安递了一碗面疙瘩过来,“趁热吃了。”

    “好。”

    什么借口……我高阳需要吗?

    高阳吃的很是嗨皮,吃完眼睛放光,“山里的野味多,只是野兽凶狠,明日小贾你打一只狼来吃吧。”

    “野味腥膻,你吃不惯。”

    人人都说野味好,这是个误区!

    你若是按照正常的烹饪手段来制作野味,那味道保证你难以下咽。

    高阳随后便出去。

    “好难吃的菜。”

    “就像是豕吃的一般。”

    “那厨子就该千刀万剐了。”

    丹阳和一群贵妇人在发牢骚,见到高阳就问道:“高阳,你可吃了?”

    高阳点头,“吃了,好饱。”

    贵妇人们齐齐看着她,有人说道:“这等饭菜竟然能吃下去,公主的胃口……”

    这话有些贬低之意,暗示高阳粗俗。

    高阳性子直接,脾气不好,这些贵妇人早就看不惯了,此刻得了机会,不少人出言暗讽。

    丹阳皱眉,“饿了就吃,有何问题?”

    一个贵妇人捂嘴道:“我等在家……夫子说割不正,不食。我等虽不止于此,不过味道不好的饭菜,我宁可饿着。”

    老夫子当年曾经曰过:割不正,不食。老夫子也有些强迫症的意思。

    一群贵妇人在家都是金尊玉贵的,别说是带毛的羊肉,味道不好,你就算是弄了龙肉来也不肯吃。

    所以高阳在她们的眼中就成了异类。

    高阳好整以暇的听完,然后慢条斯理的道:“小贾先前做了什么面疙瘩汤,味道极好。”

    说完她缓缓而行,却不肯走快。

    肖玲在忍笑。

    贵妇人们一怔,有人问道:“小贾……谁?”

    “扫把星!”

    “那扫把星做了什么汤,难道好吃?”

    丹阳淡淡的道:“你等吃的炒菜便是发端于小贾。”

    “竟然是他弄出来的炒菜?”

    “那他做的什么汤怕是美味无比,我等还奚落公主,自家吃的是什么?都是干粮。”

    高阳甚至还去了皇帝那里看看,准备炫耀一番。

    可一进院子,就见到院子里架着篝火,一条羊腿在烤着,王忠良在边上看火候。而边上也弄了个简易的灶,武媚用手帕包着头发在做菜,李治在边上递东西。

    这是普通人家的做派。

    “臣妾以前在家也做过菜,不过多年未做了,想来味道会差一些。”

    武媚很谦虚,但炒的羊肉味道却不错。

    李治站在边上含笑道:“今日这里就数朕吃的最好。”

    这是间接撒狗粮!

    “高阳来了。”

    李治想到先前有人反馈厨子做的大锅饭很差,就问道:“今日的饭菜可还好?”

    高阳一肚子的火,“那些人都说要宰了厨子。”

    李治:“……”

    王忠良赶紧解释道:“那厨子以前是在军中做饭的,此次原先的厨子病了,他说自家当年做的饭菜,连英国公都赞不绝口,这才带了他,谁知道……”

    武媚笑道:“军中的吃食粗糙,陛下,要不……明日还是换个厨子吧。”

    “此地离长安不近,等换了厨子来,我等怕是已经回程了。”

    李治想到一群大佬都在吃糠咽菜,而自己在和武媚玩情趣晚餐,不禁有些心虚。

    “高阳定然也没吃好吧,晚些带些回去。”

    李治得先安抚这个脾气不好的姐姐再说。

    高阳得意的道:“小贾做了好饭菜,我吃的很饱。”

    出门游玩就想吃好的,所以才有了穷家富路的说法。

    小贾……贾平安弄出的炒菜,他做出来的饭菜,那味道比武媚不知好多少。

    李治的脸黑了。

    武媚看了高阳一眼,对她的小心思了然。

    你这样做会没朋友的!

    只是平安……

    她把勺子一放,“王忠良把平安叫来。”

    王忠良早就听的流口水了,闻言一溜烟就去把贾平安寻来。

    贾平安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好像有些火药味。

    高阳微微板着脸,这是不高兴的意思。

    阿姐含笑而立,看似云淡风轻,可贾平安却看到了些许不悦。

    至于李治,他正在一脸平静的看书。

    “平安来了,正好,这菜你来做。”武媚把勺子递过去。

    贾平安瞬间就明白了。

    高阳啊高阳,你得罪了你弟弟都行,得罪了阿姐,回过头你就等着倒霉吧。

    想到这里,贾平安就接过勺子,笑道:“昭仪只管歇着。”

    武媚看了高阳一眼,心想在你和我之间,阿弟自然会听我的。

    高阳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冲了起来,刚想说话,贾平安用勺子敲打了一下锅边,铛的一声。

    武媚站在边上,看似含笑看着阿弟做饭,可目光却飘着。

    这是他的阿姐啊!

    我竟然想冲着她发脾气,小贾怕是要怒了。

    高阳觉得自己昏头了,竟然觉得只有自己才能指使小贾,别人若是敢,那便是侵犯了她的禁脔。

    我竟然把小贾当做是自己的禁脔了?

    高阳有些懵。

    于是她就冲着武媚笑了一下。

    武媚今日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治治她这个狂妄的毛病,没想到还没出手,高阳竟然就服软了。

    我准备的手段一个都还没派上用场,你竟然就服软了?

    这不好吧?

    武媚笑道:“明日让平安再来做饭。”

    她在看高阳会不会发作起来。

    阿姐这是要熬鹰呢?

    贾平安看得分明,阿姐就是不满意高阳的肆无忌惮,担心会给他带来祸患,这才想熬高阳一下。

    高阳啊高阳,你可千万别顶撞啊!

    想想阿姐后来那狠辣的手段,贾平安就觉得高阳和阿姐斗的结果很悲剧,大概是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干掉了。

    愚蠢的女人呐,要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

    高阳抬头,正好贾平安微笑看了她一眼。

    那是小贾的阿姐,被她凶几下又怎么了?

    我若是这也要发怒,小贾多半会觉得我蛮横无理,随后会疏离了我。

    一瞬间高阳福至心灵,走过去道:“我来帮你做饭。”

    贾平安心中一松,就指点她做饭的一些诀窍。

    武媚过去,和李治转悠着。

    “你想敲打高阳?”

    李治看似在看书,可外面的反应都没瞒过他。

    他难道是觉得我扫了皇室的脸?

    若是如此,我定然要让平安以后远离了高阳和皇室,还有那个什么滕王,也让他一并疏远了。

    想到这里,武媚眉间多了些惶然,心中却格外的平静,“臣妾不敢。”

    李治没注意她的神色变化,随口道:“高阳前几年颇为跋扈,虽然无伤大雅,却让人头疼。及至朕登基后,她就变了许多,不惹事了,不闹腾了,这是好事。但今日一见,骨子里的那股子傲气还在,跋扈的劲头也还在。”

    你想说我敲打得好就直说了完事,非得要绕个圈子,有意思吗?

    武媚微笑道:“高阳公主却是无邪。”

    无邪这里指的是没有坏心眼。

    李治点头,“正是因为她的无邪,朕便容忍了许多。”

    武媚猛地想到了谋逆大案,心中多了些猜测。

    晚些高阳告退,竟然给武媚福身。

    武媚微笑还礼。

    这个娘们变聪明了……

    贾平安不禁觉得高阳这是否极泰来了。

    阿姐对她多一些好感,这便是多了一份富贵,以及多了一份生机。

    ……

    第二日,高阳早早起来,拉着贾平安去看日出。

    “小贾,日出了。”

    看着一轮红日渐渐从远方浮起,高阳欢喜的和孩子似得。

    贾平安却和李敬业在嘀咕,“今日你注意跟着我,若是我有吩咐,你只管照着做。”

    换个人定然会问为什么,李敬业却没有思索,“好。”

    贾平安看了一眼那些看日出看的抖冷的老鬼,觉得今日怕是会出些事儿。

    ……

    本月最后一天,月票不投就作废了……有月票的书友,恳请投给爵士。

第398章 抢夺了关陇子弟的气运

    看了日出,随即就出发了。

    今日将会去探访几处景点,距离道观都不远。

    高阳被丹阳拉进了贵妇人里,看着一阵嬉笑,竟然没啥疏离。

    果然,女人天生就会做戏。

    贾平安一直在李治的侧后方,身边是李敬业。

    李敬业看着精神抖擞,和那些萎靡不振的同袍截然不同。

    “蚊子好多,昨夜好些人被叮咬的没法歇息,轮换后只能干瞪眼……我却不怕,咬就咬呗,反正我血多,蚊子吸不完。”

    果然,憨人有憨福。

    贾平安昨夜也深受蚊虫的袭扰,高阳却未卜先知的敲门,竟然只穿着睡衣,给了他一点香,说是点燃了就没蚊子。

    贾平安当时上身赤果,高阳在那六块腹肌上多看了许久。

    “英国公为何打你?”

    高丽出使归来后,据闻李敬业被老李毒打了一顿,贾平安一直没问原因。

    李敬业叹息一声,“我把家里的东西全给阉了,阿翁问,我说阉割的更美味。”

    这个……

    当初贾平安请老李主刀阉割了家中的小豕,随后这些豕长大后一一宰杀了,那味道不提,引得长安许多人跟风养豕,顺带阉割技术也在不断扩散中。

    李敬业吃的最多,自然垂涎欲滴,试验一番有啥?

    “也没什么大错吧。”

    老李为此毒打了孙儿一顿,有些家暴的嫌疑啊!

    李敬业再度叹息,委屈的道:“我顺手把阿翁准备配种的战马也割了。”

    贾平安:“……”

    该!

    为啥没捶死你呢?

    贾平安想到李勣下衙回家,看到自己心爱的配种宝马在惨叫,一看下身血淋淋时的心态。若非是亲生的,老李绝对会动刀。

    “老夫不与你这等小人为伍!”

    前方的重臣群里,许敬宗昂首出来,身后的柳奭在冷笑。

    “许公!”

    这等时候自然要给力支撑。

    许敬宗觉得自己豪横到没朋友,但难免有些形单影只,见贾平安招手,顿时觉得自己的人生还不算是完全成功。

    他和贾平安二人厮混在一起,义愤填膺的道:“柳奭先前说什么太子聪慧?可见皇后贤淑?老夫一听就火了。”

    贾平安还得捧个哏?“为啥?”

    这个哏捧的好?许敬宗的情绪刚好接上,“太子又不是皇后生的,也不是她养的,就算是聪慧?和皇后有何关系?老夫就见不得这等小人……”

    这话有些捅肺管子的嫌疑?柳奭竟然没动手?可见心胸还不错。

    “柳奭还想动手?老夫……”老许握拳?得意的道:“老夫当年在瓦岗时?为了保命也学过拳法刀法,就柳奭这样的?老夫一拳一个。上次去青楼老夫便遇到了柳奭,老夫出来时特地打听了一番?说是早就走了。”

    许敬宗洋洋得意,李敬业突然说道:“许公?你一次能叫几个女人?”

    不是一个吗?难道还能叫两个?腰子受不了吧。

    许敬宗想装个比?就淡淡的道:“老夫时常叫两个。”

    两个……就老许的身体,贾平安判断第二天会告假。

    许敬宗看了李敬业一眼?“年轻人莫要嚣张。”

    李敬业摇头,“我没嚣张。”

    许敬宗见他皱眉?就怒道:“那你为何不屑?”

    李敬业很无辜,“我在算……”

    许敬宗:“……”

    李敬业良久叹道:“最多的一次,我好像叫了五个女妓,回家被阿翁毒打了一顿。可见阿翁也羡慕我。”

    这娃迟早会被打死。

    许敬宗的老脸一下就红了。

    贾平安干咳一声,“此事吧……”

    “小贾你别说话。”

    “兄长你别说话。”

    许敬宗和李敬业不耐烦的撇开了他,开始哔哔自己曾经的辉煌。

    而贾平安这个童子鸡没资格掺和这个话题。

    出来游玩,许敬宗也算是彻底放松了,吹嘘道:“当年老夫英俊潇洒,曾引得无数娘子翘首以盼……”

    李敬业吹嘘道:“若非是阿翁拦着,我家中怕是都安置不下了。”

    这二人的牛笔越吹越邪乎。

    丹阳和高阳手挽手的来了。

    许敬宗眼前一亮,马上就装作彬彬有礼的模样,堪称是衣冠禽兽。

    连李敬业都端着脸,假模假式的。

    “小贾。”

    丹阳和高阳无视了老许和李敬业,一左一右把贾师傅围住了。

    “她们说前方有个能沐浴的地方,外人咱们不放心,小贾,你来为咱们把守。”

    两个美艳的公主沐浴,只需想想那个画面……

    许敬宗前几日吃了贾师傅给的参片,此刻鼻血都差点喷了出来。

    李敬业的脸上燥热,身体也燥热。

    贾平安却有些头痛。

    高阳倒是好说,可丹阳却是薛万彻的娘子,这个有些膈应。

    他刚想婉拒,就见到那些关陇子弟中,有人踮脚在看着前方,然后又看看左右,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

    贾平安拍了李敬业一巴掌。

    李敬业懵,“兄长为何打我?”

    “手滑了。”

    那人已经回头了,贾平安贴近了几步。

    昨日那二人的对话不断的被他分析着。

    ——我等子弟危矣,要出头。

    关陇子弟……就像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在大一统之后,环境变了,那些子弟渐渐习惯了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忘却了祖辈的努力。

    要出头……那日老鬼们把子弟叫出来,准备在大唐君臣的面前来一场汇演,谁知道被贾平安砸了锅。

    他们不会想刺杀我吧?

    贾平安有些心虚。

    ——可稳靠?不可伤了皇帝!

    这说明他们有所行动,而且这个行动还带着些风险性,弄不好会受伤,甚至是殒命。

    果然是好手段,不过天意如此……这便是我立功的好机会啊!

    贾平安低声道:“许公,敬业,前面的风景不错,去看看。”

    他们从左边绕了过去。

    皇帝和重臣们都在一起,不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贾平安满脑子都是那件事,不时看看左右。

    许敬宗觉得他有些古怪,“小贾你怎地有些兴奋?”

    老许果然观察能力大有提高……

    贾平安笑道:“年轻就是精神好。”

    你想说老夫老了吗?

    许敬宗刚想说话,贾平安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小贾你想作甚?”

    这里是个丁字口,左边是山坡,右边是一条小径。前方有十余千牛卫在巡查,此刻他们刚过了那条小径没多久。

    贾平安回身看了一眼,只见那个门阀子弟面色潮红,低声和同伴说着些什么。

    那话儿来了。

    “我感觉不对。”

    贾平安很笃定的道:“前面有危险。”

    许敬宗笑道:“小贾你莫非还跟着太史令修道不成?这里是终南山,哪有什么危险?”

    话音未落,右边的小径那里传来了轻微脚步声,若非贾平安专注倾听,怕是也听不到。

    贾平安回头,见那些子弟在往前涌,瞬间就想到了些什么。

    ——关陇下一代子弟不成器,加之李治也存心打压,所以前途渺茫。这次老家伙们是来和皇帝商议,想达成一个有利于他们子弟的协议,可没想到李治没搭理。

    于是他们就启用了一招……

    英雄救皇帝!

    所以才会提及什么别伤到了皇帝。

    可能让他们如意?

    贾平安想起那天自己作诗一首后,那些老家伙阴冷的目光,就知晓自己只要坚持抱住皇帝和阿姐的大腿,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么就截胡了如何。

    贾平安喊道:“保护陛下!”

    他率先冲了出去。

    李敬业毫不犹豫的跟在后面。

    许敬宗楞了一下,但习惯性的跟着。

    三人冲了过去。

    君臣都愣住了。

    而后面那些关陇子弟一边跑一边想吐血。

    “是何事?”

    有人在喝问。

    王忠良站在李治的身前,忠心耿耿的左右看看,想找出刺客来。

    李治心惊,他知晓贾平安不会平白无故的喊什么保护陛下,那么他发现了什么?

    这个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可信任的人不多。

    环顾左右,长孙无忌等人都只是惊讶,李勣看了这边一眼,喊道:“保护陛下!”

    前方的千牛卫在回援。

    王忠良在踢打着随行的内侍,让他们挡在前方。

    可忠心耿耿的太少了,让李治有些心冷。

    身边人呢?

    他偏头,武媚对他微微一笑,“妾身的拳脚……其实不差。”

    李治心中的阴冷被治愈了许多,他握住武媚的手,“朕的刀法是先帝亲手教授……”

    右前方蓦地冲出来一个东西,有人惊呼:“是野彘!”

    彘:豕。音:zhi。

    两头大野猪带着一群猪崽子冲了出来。

    莫要轻视了野猪!

    刘彻的小名就是彘。他的老爹汉景帝当年宠爱贾姬,走到哪带到哪。二人一起游上林苑,贾姬上茅厕,汉景帝也耐心的等待着。

    谁知道一头野猪冲进了茅厕里,贾姬不禁高声呼救。

    这野猪也算是逐臭之徒,可随行的郅都却不敢小觑,在汉景帝令人去救贾姬时选择了拒绝。汉景帝大怒,就准备亲自去救爱妃,依旧被郅都阻拦,引发了一段著名的话。

    ——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陛下纵自轻,奈宗庙太后何。

    天下的美女多的是,死掉一个再弄一个进宫就是了。可皇帝只有一个,怎能冒险?

    而这个贾姬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她生了中山靖王刘胜,这刘胜大伙儿看着是否眼熟?

    没错,等到了汉末时,刘备刘皇叔便自称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

    李治突然握紧了武媚的手。

    武媚已经看出来了,低声道:“若是没有平安察觉,咱们这里正好被冲击,而无人阻拦。”

    平安又立功了啊!

    武媚喊道:“小心些!”

    李治眯眼看着长孙无忌,心中不知在转些什么念头。听到她的喊话,不禁眼皮子跳了一下。

    贾平安本就是冲阵的悍将,身边的李敬业更是勇猛过人,有他们二人在,那些野豕能有什么作为?

    至于许敬宗,不好意思,被李治忽略了。

    那些老鬼却面色骤变,有人低声道:“为何是他们去了?”

    是啊!

    一个老人把眼睛皱成了三角眼,阴狠的道:“原先策划是让咱们的子弟去救了皇帝,如此忠心耿耿,皇帝还好意思拒绝?可……事情泄密了?”

    “不,是贾平安提前发现了。”

    “让他们快些上去,好歹也能抢些功劳。”

    “可……没了!”

    “什么没了?”

    前方,贾平安就像是斗牛士般的潇洒侧身,避开了野猪的冲击,引得贵妇人们尖叫不已。

    “太洒脱了。”

    一个贵妇人双手捧心,脸都红了。

    贾平安冲着这边露齿一笑,然后挥刀。

    装比好像装大了,这一刀没能斩断野猪的头,但却重创了它。贾平安再补一刀,野猪趴在地上挣扎着。

    李敬业显得蛮力十足,一刀就剁掉了野猪的头,回身见那些贵妇人冲着兄长尖叫,不禁纳闷不已,“兄长,我一刀就剁掉了豕头,你两刀,她们为何冲着你尖叫?”

    贾平安淡淡的道:“看看我的脸,再看看你的脸。”

    李敬业看了看,“没什么吧。”

    “我比你俊美。”

    李敬业:“……”

    他摸了一下自己满是横肉的脸,默默的提着刀过去。

    许敬宗本在后面,在两头大野猪被干掉后,就拔出刀来,大呼小叫。

    “看老夫斩杀了这些野豕!”

    可怜的小野猪们,在失去了大猪的保护后,顿时就茫然了,然后撒腿到处跑。

    贾平安注意了一个情况,这些野猪竟然不敢往来时路跑。

    这是动物的本能反应,说明那条路上有让它们惧怕的东西。

    贾平安此刻敢打赌,这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局。

    英雄救皇帝的局!

    小豕们到处跑,那些姗姗来迟的门阀子弟面面相觑,心中空荡荡的,倍感失落。

    说好的当英雄呢?

    现在英雄成了贾平安,而我们却成了背景板。

    这是何等的卧槽!

    那些老鬼面色难看,等皇帝看过来时,又得马上切换成忧心忡忡的模样,一时间演技乱飞。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有女人喊道:“咱们都在看风景,就小贾发现了异常,可见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保护皇帝,这样的小贾不重用该重用谁?”

    高阳的呼喊堪称是‘振聋发聩’。

    贾师傅想捂脸,心想你就算是要为我说话,婉转些行不行?说什么这样的小贾不重用该重用谁,很羞耻啊!

    李治微笑道:“诸卿悍勇,忠心耿耿,朕心甚慰。这些野豕便烤了,君臣共享。”

    贾平安敢打赌,李治绝对察觉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他看向那些老鬼的目光中就多了些玩味。

    “陛下,先前武阳伯冲过去时,那些关陇子弟紧跟其后。”沈丘带来了最新分析,“像是有所准备。”

    李治含笑。

    先是为子弟们求仕途,可他们的子弟门荫的不少,尤不知足,恨不能家中人全是官身。可他并未答应,于是这些人便准备了一次巧遇,准备让他们的子弟来一次救驾。

    有趣!

    可惜被贾平安抢先了。

    晚些,两头野猪被洗剥干净,随行的厨子开始烤制。

    贾平安只是看看,就觉得不好吃。

    王忠良悄然而来,“武昭仪寻你。”

    呃!

    这是觉着我的反应太快了吧?

    贾平安一边准备忽悠,一边过去。

    李治在边上和宰相们说话,神色轻松。

    武媚就站在树下,身后周山象抱着李弘,也不怕中邪什么的。

    “你如何发现了那些野豕?”武媚问道,同时看了李治那边一眼。

    这是李治的疑惑。

    没有担当的男人,连问话都要委托自己的女人来进行。

    贾平安早就想好了答案,“臣当时正在观察左右,查看异常。左侧是山包,容易隐藏刺客,臣就观察的仔细了些,恰好听到了右侧路口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我只是来度假的,可却自发的承担起了保护陛下的职责,这等责任心还有谁?

    武媚点头,“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夺了那些关陇子弟的气运!

    “后来臣便往前观察,千牛备身李敬业和礼部尚书许敬宗也自发跟随臣去查探,就遇到了那群野豕。”

    立功不忘拉扯兄弟,这人品没话说。

    瞬间,一个责任心满满,人品满满的年轻人形象就跃然而生。

    武媚低声道:“你觉得是谁干的?”

    果然是阿姐!

    “阿姐英明。”

    贾平安先拍个马屁,武媚的眼睛笑的微微弯曲。

    “此事我以为是设计的。”

    “为何?”武媚虽然凭着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却没能分析出事情的本质来。

    “阿姐,那些野豕冲出来,这里是丁字路口,它们的右侧是十余千牛卫,都提着横刀;左侧是上百人,人多势众,正常的野豕遇到这等局面,定然会掉头就跑……”

    后世那些野猪在遭遇大批人后,径直就往没人的地方跑。这个是本能。

    武媚眯眼,“你是说……来路有人在逼着它们冲过来?”

    阿姐英明……

    “阿姐英明,我都还没想到,阿姐竟然便先猜到了。”

    这个马屁之拙劣,连邵鹏都听不下去了。

    无耻!

    可武媚却笑得很是开心,“晚些让他们给你些烤肉。”

    烤野猪肉能吃?

    而且现在的手艺,没有那些重料来掩盖野猪肉的腥膻味,怎么吃?

    野猪肉坚硬,烤来吃嚼的动?

    贾平安本想拒绝,可一看阿姐的模样,就知晓避无可避。

    晚些李治回来。

    “平安说他一直在盯着左右,听到了右侧的脚步声,就抢了上去。”武媚低声说着,“另外,他说这是故意得。野豕冲出来发现两侧都有许多人,按理该转身就跑,可它们却宁可送死也不回去,可见身后有人在逼迫它们。”

    “明白了。”

    李治和武媚都是从政治的角度来分析了此事,而贾平安从常理推断出了事出有因,这便补足了证据。

    “那些人……可耻!”

    ……

    周一啊,例行求推荐票。

第399章 心理阴影

    烤野猪肉难吃的要命。

    坚韧不说,腥膻味很重。

    贾平安看到那些老鬼们都用刀子削肉,津津有味的吃着,不禁觉得自己的味觉系统怕是出了问题。

    等看到贵妇人们都背身而立时,他就知道自己没错。

    连武媚都笑着摆手拒绝了野猪肉,说是担心孩子被味道熏了。

    李治却要君臣同乐,笑吟吟的吃了几块,看样子很是受用。转身王忠良就谄媚的献上了一个小瓷瓶,李治吃了一丸什么东西。贾平安敢打赌,那定然就是能消除腥膻味的药丸,和后世的口香糖一个德性的东西。

    随后便是游玩。

    李治很随性的作诗一首,众人纷纷叫好,随后各自作诗。

    贾平安不懂为何都要作诗,等看到有随行的文官在记录时,这才恍然大悟。

    这回头多半是要集结成册,传于后世的。

    流芳千古啊!

    贾平安心动了,就往那边靠。

    不怪他功利,这年头印刷不易,大部分书籍的流通都有赖于抄写,唯有皇家能大手笔的抄录。

    正在吟诗的上官仪看到了贾平安,顿时后面的思路就断掉了。

    “上官少监为何停了?”

    上官仪有些尴尬,却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老夫能说看到贾平安就想躲吗?

    随着他的目光,众人也看到了走来的贾平安。

    顿时人人都像是吃了一坨翔般的膈应。

    就像是后世一群人在KTV唱歌,准备把这些歌声都录制下来,人手一份留作纪念。可门一开,歌神进来了。

    这还怎么唱?

    在场的人中,大多膈应。而上官仪却几乎崩溃。

    第一次是在五香楼,他走后贾平安来,一首诗把他碾压了;第二次是在曲江池,他摆出文坛老前辈的姿态想让贾平安知晓什么叫做前辈,可依旧被碾压……

    这便罢了,好不容易来一次终南山,在各位大佬的瞩目下,他为了保住自己的脸面,甚至唾面自干。

    这还不够吗?

    老夫还不够隐忍吗?

    可那个扫把星又来了!

    贾平安走到半路,突然感到有杀气。寻摸了一下,发现上官仪目光悲愤,那模样分明就是生死大仇。

    不对!

    怎么忘记了低调?

    贾平安笑着转身。

    大伙儿本就做好了被碾压的思想准备,见他转身回去,心中已经一松,可羞耻感又来了。

    高阳悄然过来,“小贾,你惹怒了好些人。”

    “不遭人妒是庸才。”

    贾平安很是云淡风轻,可心中却分外的忐忑。

    叫你低调你偏生不听,这下好了。

    高阳瞬间就被这话给击中了。

    她想到了贾平安的经历。

    从小就被歧视,命运多舛,长大些又恰好遇到了先帝驾崩,于是被斥为扫把星……

    这样的遭遇并未磨灭他的斗志,从结识了许敬宗开始,到进了长安城,他的哪一步不惊艳?

    但他挂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多才多艺依旧被人诟病?被人羡慕嫉妒恨。

    “不遭人妒是庸才,说得真好。”高阳面色微红?突然觉得这才是硬汉贾的心声。

    只有心智坚强的人才能发出这等呐喊?而我……

    高阳想到了贾平安嘴里说着要有礼有节,可却不时偷窥自己底线的事儿,不禁又觉得这人言不由衷。

    但这不就是男儿吗?

    若是他对我不屑一顾?那……那便是天阉!

    瞬间?贾平安以往所有的负面都被高阳在心中抹平了。

    他依旧是我的硬汉。

    中午太阳大?队伍返程回到了道馆,随后各自歇息游玩。

    道观后有个小瀑布,天长日久在瀑布下面形成了一个小水潭?这里是道观的取水地?也是一处风景。

    此刻这里被人占据了?外围有大汉在巡查,看到人就驱离。

    水潭边?长孙无忌负手而立。

    身后?十余老鬼的眼中喷薄着怒火。

    “我等的子弟若是没了前途?后续谁来支撑家族?后续谁来支持你?你一心就想着平衡?可帝王贪婪?咱们退一步,他便会进一步,你这是痴人做梦!”

    长孙无忌冷笑道:“难道要逼宫?要叩阙?皇帝已经让步了许多,你等的子弟大多门荫为官,可你等尤不知足,须知……”

    他回身看着这些人,沉声道:“须知人不可越界!”

    一个老人冷笑道:“你长孙无忌如今权倾朝野,自然不屑于与我等为伍,可你要知道,你如今的风光是我等家族在背后扶持的结果。你若是觉着自己单枪匹马也能如此,那我等无话可说。”

    这是威胁!

    你是想成为孤家寡人,还是想我们站在你的身后。

    长孙无忌眯眼。

    十余老人冷笑。

    褚遂良双手握拳,担心双方爆发冲突。

    良久,长孙无忌颔首,“老夫会仔细思量。”

    显然那些老人也不想翻脸,于是拱手散去。

    长孙无忌看着他们离去,回身盯着小瀑布。

    瀑布落水恍如白练落下,偶有落在石头上的,顿时飞溅开来,如珠似玉。

    风吹来,一股子水汽扑打在长孙无忌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

    褚遂良犹豫再三,“辅机,这些人看似不打眼,看似没落了,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的手中依旧有强大的人脉,若是真想坏事……咱们怕是挡不住。”

    长孙无忌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水潭边,看着幽深不见底的潭水,冷笑道:“当年曾威震天下的八柱国,如今早已没落了。为何没落?不过是贪图享受,不肯冒险罢了。”

    褚遂良点头,“他们这些年多享受,可从高祖皇帝开始,老夫发现……皇帝便有意无意的在削弱他们。”

    “没错。”长孙无忌微笑道:“军队是国家的刀,大唐前是太阿倒持,刀柄握在了以八柱国为首的门阀手中,帝王忌惮,但却无可奈何。隋炀帝以身试险,于是身死国灭。及至本朝,太祖皇帝和先帝汲取了前隋的教训,于是便少了激烈,多了悄无声息……”

    褚遂良叹道:“此次出游,他们非得要跟着来,不外乎便是想和皇帝讨价还价,为自家的子弟某个好前程,可……那扫把星一首诗就乱了他们的谋划。”

    “可他们还弄了个救驾的把戏!”长孙无忌冷笑道:“那野豕岂是傻的?见到人群竟然还敢奔来,身后原路返回不好?为何不回?只因有人持刀驱赶,回去也是死!”

    褚遂良笑了几声,“那些蠢货,真以为这样的局能骗过咱们。”

    “他们不是想骗,而是想低个头,暗示他们愿意为了皇帝做事。”

    长孙无忌对这些门清,“两次都是贾平安坏了他们的好事,你说故意……第一次作诗贾平安没动静,是武媚那个贱人提了两次,登善,你说这是那贱人的主意,还是皇帝的暗示。”

    褚遂良沉吟着,“武媚提了两次,而皇帝一直在盯着上官仪,可见并非是皇帝的意思,而是武媚想让阿弟出风头。”

    长孙无忌点头,心中莫名的一松,“那么此次就算是意外。可第二次贾平安依旧率先发现了那些野豕。先前有人告诉老夫,就在贾平安冲出去时,那些子弟都跟了上去。可见这便是有心布局,可惜让贾平安捷足先登。”

    “功劳成了贾平安的,他们这是为他人做嫁衣,估摸着此刻想吐血。”

    “吐血……若是全死了才好。”长孙无忌的眉间多了恨色,“这些人不顾大局,经常破坏老夫的谋划,可恨可恼!”

    “辅机,他们对你好似有些不满啊!”褚遂良有些忧心忡忡,“先前他们出言威胁,若是不妥,他们会另起炉灶。倒是咱们独木难支,大好局面顷刻便倒了。”

    长孙无忌笑了起来,神色从容的道:“登善你却有所不知,那些人看似凶狠,可他们却少了个领头的。若是没有老夫,你看看朝中谁还能为他们说话?谁还能带着那些人做事?谁有这等威望?”

    “再无第二人,没有辅机你,这便是一团散沙。”褚遂良心中一震,“不对,辅机你清洗的那些臣子中,有人颇具威望,你……”

    褚遂良的眼中多了震撼之色,“你竟然早就在谋划此事了?从早些就在削弱他们中间有威望之人。”

    “若非如此,那些人野心勃勃,早就把老夫挤了下去。”

    长孙无忌看着瀑布,突然叹息一声,很是怅然的道:“当初先帝临去前揽着老夫的脖颈,说……辅机,你是舅舅呀!是啊!老夫是舅舅,总是要护着他的。”

    褚遂良皱眉,“辅机,优柔寡断必会害了自己啊!”

    “皇帝有分寸。”长孙无忌淡淡的道:“去年年底时,他令诸军戒备,那时若是他悍然动手,咱们谁能逃脱?可他却没动。”

    褚遂良争辩道:“皇帝当时若是出动大军镇压我等,天下的世家门阀就会联手起来,包括山东门阀也会和咱们联手,一起出手推翻了他。”

    长孙无忌淡淡的道:“他心中有大局,难道这不是一个好皇帝?有大局的皇帝才不会学了隋炀帝那般任性,如此与我等各自相安,岂不是更好?”

    “辅机!”褚遂良急道:“你为何这般优柔寡断!”

    长孙无忌幽幽的道:“老夫答应过先帝……”

    ……

    贾平安一直不大理解李治和长孙无忌之间的关系,开始他以为长孙无忌跋扈到了极点,李治只能装傻来求存。

    可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

    若是长孙无忌要挤压李治的活动空间,那么朝堂上将会成为他的一言堂,李勣一人独木难支,高季辅垂垂老矣,压根争不过。

    但目前来看,李治显然还有腾挪的空间,他的意志还能被贯彻。

    这对舅甥真是古怪啊!

    贾平安又去了道观后面。

    他有些小紧张的看着周围。

    “那头豹子不会再来了。”

    郑远东从侧面进来,“可有吃的?”

    “没。”

    其实有的,贾平安怀里就有肉干,但那是给高阳的零嘴。

    和高阳相比,郑远东当然是要靠边站。

    “厨子做的饭菜太难吃了,怨声载道啊!”郑远东发发牢骚,然后问道:“此事你如何看?”

    “你为何对这些感兴趣?”贾平安觉得这厮不只是担心自己成为炮灰而自保,有些古怪。

    郑远东沉声道:“许多事……我只是喜欢琢磨。”

    八卦?

    贾平安含笑道:“那些人布局,想和皇帝做交易。”

    郑远东明白了,“我回去了。”

    这人是真喜欢八卦,还是别有用心?

    贾平安决定试探一下,“王忠良腹泻的厉害。”

    郑远东止步回身,眼中露出了贾平安熟悉的光芒。

    八卦之光!

    这个死卧底长期呆在敌军中间,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哪天暴露了会被乱刀砍死,或是被一杯毒酒毒死,所以喜欢上了八卦。

    八卦能慰藉他那寂寞空虚的心灵,能安抚他那高度紧张的情绪。

    难怪老郑没得什么强迫症和抑郁症,原来是八卦的功劳啊!

    “王忠良吃了烤野猪肉,吃多了些,就腹泻了。”

    嘁!

    郑远东觉得这个八卦不值得自己回来,急匆匆的走了。

    贾平安又待了一阵子,然后换个方向回去。

    到了小径上,他负手缓行,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高阳和丹阳在粘蝉。

    高阳拿着长竹竿,踮脚去粘,整个身体都往上提,那臀格外的醒目,双腿的腿型也彰显无疑。

    高阳这般喜欢骑马,竟然没有罗圈腿?

    “小贾!”

    高阳粘了几次都没成功,回身见到贾师傅,就招手求援。

    贾平安笑着过去。

    丹阳在边上笑道:“小贾这是去了何处?”

    “在那边走走,看看风景。”贾平安随口敷衍。

    随后他粘了几只蝉,高阳叫人弄了草编笼子装进去,说是晚上看看叫不叫。

    叫了才怪!

    贾平安心中好笑。

    ……

    皇帝去了终南山,程知节便在青楼请客。

    梁建方等人应约而来。

    “陛下去了终南山,叫了老夫,老夫说要戍守长安。”梁建方一脸得意洋洋,“陛下便赏赐了老夫玉如意,还问了几个孙女的婚配,老夫说还年轻……”

    程知节皱眉,“若是陛下想为你那几个孙女做媒,你这岂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愚不可及!想想我家老二就是尚了公主,如今两口子的小日子蜜里调油,别提多好了。”

    老东西就喜欢显摆他的儿子。

    梁建方冷哼一声,“老夫就问……可否赐婚。”

    苏定方冷笑:“大将军这是想把孙女嫁给小贾?”

    “难道不行?”梁建方振振有词的道:“虽然老夫孙女年少,可老程家当年尚公主时,公主更小。老程家使得,老梁家为何不能?”

    程知节一拍案几,“蠢货,你只想着这个,却忘记了宫中的武昭仪。”

    梁建方叹息一声,“老夫就是想着这个女人,最后……哎!这个女人老夫知之不多,不过据闻她不喜小贾娶世家女。”

    “不只是世家女,重臣家的都不能。”

    苏定方笑道:“否则小贾家的门槛早就被媒人给踩烂了。”

    “这等金龟婿……哎!”梁建方再次叹息,然后话锋一转,“老程今日眼巴巴的请了我等来青楼,定然是有事,先把事情说了再玩女人。”

    程知节也不遮掩,“老夫被人陷害之事你等都知晓了吧。”

    梁建方点头,“老程不是老夫说你,你前些年过的太舒坦了,整日在家中躲着不肯见人,在左屯卫也唯唯诺诺的,哪有当年瓦岗时的风采?”

    苏定方仔细想了想,“那事虽说断掉了后续,不过左屯卫里定然是不安稳。”

    “苏烈果然有谋略。”程知节赞了苏定方,然后说道:“陛下临走前让老夫查左屯卫……老夫怕是要掉脑袋了。”

    “什么?”梁建方失态的拍了案几,“是何事?难道是有人谋逆?”

    程知节苦笑道:“虽说不是谋逆,不过也差不多。”

    苏定方双眸闪过厉色,“可是被人掺和进来了?”

    这些都是老将,军中有什么手段猫腻一目了然。

    程知节点头,“老夫查了左屯卫中的人,竟然有三成来自于洛阳各折冲府。”

    苏定方猛地吸一口气,骇然道:“这是谁的手笔?”

    梁建方冷冷的道:“长安诸卫及率府三卫大多从周边调遣,地方上番人数较少。可三成来自于洛阳,这不符合规矩,谁在操控这些?”

    “陛下还未归来,老夫不好打草惊蛇,只能暗自看着。”程知节觉得憋屈。

    苏定方沉吟着……

    “要不,暗中查探?”

    程知节喝了一杯酒,并指如刀,眼中多了杀机,“老夫一查,左屯卫中已经有了异动。”

    “狗曰得老程,耶耶说你怎地这般好心请老夫来青楼,原来是求助。”梁建方一边拼命嫌弃,一边琢磨着,“三成,若是遇到事情骤然而动,左屯卫会大乱,老程你弄不好会被一刀斩掉狗头……”

    程知节骂道:“贱狗奴,有主意快说。”

    梁建方皱眉,神色凝重的道:“此事怕是一个谋划,上次陛下令诸军戒备时,左屯卫那三成人并未出手,可见所谋甚大。”

    “老夫就是担心这个。”程知节骂道:“老夫得了这个消息,脊背都汗湿了。瞬息便想到了前隋之前。”

    “八柱国!”苏定方幽幽的道:“他们最拿手的便是造反。”

    “老夫也是这般看的。”程知节看了一眼外面,把风的程处默点头,表示没问题。

    老子来青楼让儿子把风,这事儿本就不寻常。

    程知节低声道:“老夫已经令人快马去通知陛下了。”

    梁建方的眼中多了杀机,“还得警惕对方狗急跳墙,若是不行,尽数杀了!”

    “左武卫要戒备。”苏定方给出了方案。

    “妥当!”梁建方再补充了一下,“别让左屯卫的人去报信,老程,让你的随从去,如此不会惊动他们。”

    程知节眸色平静,“老夫自然知晓这个,去的是老夫的随从。”

    ……

    晚安!

第400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果然是你小子

    野猪突袭之后,此次就算是功德圆满了,随后贾平安被高阳抓壮丁,带着她和丹阳在附近转悠。

    “这里可以沐浴!”

    高阳发现了一处浅水水池,欢喜不已。

    “可周围有人呢!”

    丹阳有些担心。

    高阳招手,“小贾。”

    贾平安过来,看到水池难免也意动了一番。在这等天气中泡一下,倍感舒坦啊!

    “小贾,我和丹阳在此沐浴,你在外面看着。”

    不怕我监守自盗?

    贾平安看看高阳那丰腴的身材,暗呼淡定。

    这里靠近路边,还真得小心。

    贾平安咬着草根,听着身后两个女人低声取笑。

    “高阳,你好凶!”

    “你也凶。”

    “没你的凶,没你的白。”

    “你的……”

    贾平安听得口干舌燥的。

    此刻右边来了两人,是便衣打扮。这二人急速奔跑,显然是有急事。

    贾平安举手,“止步!”

    两个女人被惊了一下,赶紧潜入水中,只露出脑袋。

    两个男子近前止步,见到是贾平安,其中一人欢喜的道:“总算是到了。”

    贾平安认出其中一人,乃是程知节的随从,就问道:“卢国公可是有要事?”

    老程别是嗝屁了吧?

    贾平安心中一沉。

    随从看看左右,贾平安警告道:“别看,小心被挖眼睛。”

    传闻老程有三板斧,什么掏耳朵挖眼睛,但老程用的是马槊。

    高阳和丹阳就在贾平安身后不远处沐浴,被看到了……

    随从知晓贾师傅是老程的救命恩人,更是皇帝的心腹,就放低声音说道:“阿郎查了左屯卫,发现有三成将士来自于洛阳诸折冲府。”

    卧槽!

    贾平安为之一怔,随从拱手,“我这便去禀告陛下。”

    “你往前,遇到路过往右下去就能看到道观,陛下就在道观里。”

    “多谢武阳伯。”

    贾平安眯眼在想着此事。

    长安诸军并非固定,将士们都是从各地的折冲府轮番来戍守,也就是说,长安诸军的士卒经常轮换。

    经常轮换不说,而且士卒的来源很散,比如说华州的折冲府每年会抽调府兵进长安城,分配后戍守。

    这叫做上番。

    一个左屯卫?军中将士的来源纷杂,少说七八处。

    而洛阳上番的人数占据了三成,这个比例高的离谱。

    洛阳,长孙无忌就是洛阳人吧?

    但关陇的势力在洛阳并不庞大……

    马蹄声骤然而起?从左边而来。

    是沈丘!

    贾平安心中一凛,知晓李治做出了反应。

    沈丘被数名千牛卫护送着?一路疾驰而来。

    见贾平安站在路边,沈丘微微颔首,随即远去。

    沈丘一去,定然是代表李治令程知节和梁建方等人戒备,随后终南山之行就算是结束了。

    我还没玩够啊!

    贾平安真心想再多耍几天。

    “小贾!”

    贾平安回身?就看到白嫩一闪而逝,接着高阳嗔道:“你为何回身?”

    这呵斥不像是呵斥?倒像是打情骂俏。

    这娘们,也不顾忌丹阳就在边上。

    “高阳你……哈哈哈哈!”

    丹阳在笑,笑的水波荡漾。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公主你叫我,我不回身……”

    我回身这不是习惯动作吗?

    两个女人晚些在侍女的服侍下更衣出来。

    贾平安恪守君子之道?一直没回身。

    “小贾。”

    哥不回身。

    一只手扒拉在他的肩膀上?高阳踮脚?附耳道:“你先前看到了什么?”

    当然什么都……

    “没看到。”

    高阳明显的失望了。

    想和哥玩这些,你差些段位。

    晚些,李治那边有人来传话。

    “陛下说?今日就下山。”

    当皇帝不易啊!

    连出游都是急匆匆的。

    ……

    长安,当皇帝的车队进了皇城后,程知节松了一口气。

    “陛下召见!”

    不出预料的,李治刚回来,甚至都来不及洗个澡,就令人议事。

    贾平安作为百骑统领,也接到了通知。

    看来左屯卫果然是出大事了。

    这是贾平安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被召去议事,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用手在角落里弄了些尘土抹在脸上。

    “这是要作甚?”明静觉得贾师傅疯了。

    程达微微一笑,“武阳伯刚到百骑,本想洗漱一番,却接到了陛下的召见,于是征尘未洗,便急匆匆的进宫,这便是勤劳王事……武阳伯果然是我辈楷模。”

    明静翻个白眼,“不就是弄虚作假吗?”

    贾平安一边抹脸,一边说道:“这世间谁不是在弄虚作假?譬如说有些夫妻,明明两看相厌,却要装作喜欢彼此的模样。晚上还得在脑海中假想一番才能敦伦,这样的可是弄虚作假?”

    “夫妻间竟然是这样吗?”明静中了毒鸡汤,不禁问了老司机程达。

    武阳伯为何对夫妻间的关系这般熟稔?

    程达想到了自家的妻子,不禁叹道:“只觉着不是夫妻,而是兄妹。”

    “老程你堕落了。”

    贾平安又把头发弄乱了些,明静心中对男女之情少了憧憬,问道:“武阳伯可还有别的比喻?”

    这可是你自找的。

    贾平安一边出去一边说道:“譬如说明中官你明明恨我,却要装作是亲密的模样,这可是弄虚作假?”

    贱人!

    明静拿着茶杯就扔。

    可贾平安早就溜了,程达觉得自己和明静在一起很不自在,不知怎地,总觉得……那个啥,觉得自己三观不正,而且心态也在渐渐扭曲中……

    他刚出来,呯!

    明静的手法自然是准的,她瞄准的是贾师傅的后背,可程达比贾平安矮,这一下正中后脑勺。

    因为后背抗打,所以明静用劲不小。

    程达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缓缓回身,然后摸摸后脑勺。

    ……

    贾平安到了宫中时,才发现自己来得最早。

    我是要扮辛苦,大佬们是要扮作什么?

    “此事你如何看?”

    李治的问话就像是阴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但对于贾平安却是表现的机会。

    他从终南山归来的一路上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此刻有了些想法。

    但刚张开嘴,冷汗就在背后出来了。

    “敢问陛下是何事。”

    左屯卫的事儿按照程序来说,终南山之行的众人只有李治和他的身边人知晓,贾平安按理是不知道的。

    若是贾平安刚才脱口而出对此事的看法,那么问题就来了。

    ——谁告诉你的?

    王忠良?

    不能!

    那么就是程知节!

    这等大事程知节竟然派人告诉了你,这是什么心思?

    果然,皇帝都是老阴比!

    贾平安真心被吓到了,以至于有些神思恍惚。

    “告诉他。”

    李治显然不想废口舌,王忠良说道:“卢国公发现左屯卫有三成将士来自于洛阳。”

    “竟然有三成?”

    后世有秀演技的综艺,贾平安若是去了,绝对能进前三名。

    他的嘴微微张开,眼神呆滞中带着惊讶,然后渐渐转为锐利……

    只是一瞬间,他就变换了两种眼神。

    “陛下,此事有情弊,弄不好有逆贼!”贾平安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王忠良。

    咱老王是陛下的身边人,你看什么看?

    王忠良最近没挨跪,觉得自己终于是摸清了陛下的心思,正是膨胀的时候。

    “陛下,此事左屯卫内部有内应,少说是将军这个级别的将领。”

    左屯卫领军的是大将军,也就是程知节,下面还有两个将军协助,那位劈腿的长陵候洪夏就是其中的一个。

    李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还不满意?

    “另外,兵部定然有人接应,否则这般大的动静,瞒不过他们。再有……”

    很有条理的分析。

    李治看了王忠良一眼,这个蠢人最近又在自作聪明了,可此刻却一脸懵逼。

    可见还是个蠢的。

    如此,便继续用他。

    “再有,臣以为不可骤然拿人。”

    “为何?”李治的语气中多了些满意。

    果然被我猜中了!

    “陛下,若是骤然拿人,弄的满城风雨,其一天下人会如何看大唐将士?是忠心耿耿还是野心勃勃?是皇帝的人还是那些贼子的人呢?其二,那些将士会人心惶惶,觉着自己的同袍弄不好就是那些人的傀儡……

    陛下,军心会散了。将士们不再相信那些兄弟,战时不敢把后背交给他们……”

    李治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这时程知节和梁建方到了。

    随后宰相们也稀稀拉拉的到了。

    李治言简意赅的说道:“左屯卫发现三成将士皆是洛阳人。”

    长孙无忌起身,“老臣有罪。”

    这等时候辩驳是无用的。

    李治看了褚遂良一眼,见褚遂良一脸震惊,就微笑道:“此刻与舅舅有何关系?不过是些贼子的手段罢了,舅舅安心。”

    长孙无忌看了褚遂良一眼。

    褚遂良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眼神中带着否定的意思。

    褚遂良不知情,那么便是某些人的手笔。

    崔敦礼有些纠结,一听到此事后,他就敏锐的觉得和兵部有联系。

    是谁?

    “此事卢国公看着。”

    程知节领命,他知晓自己终究还是犯错了。这些年他一直在蛰伏着,不管事,不犯忌讳,帝王自然不会猜忌。

    但后果来了,左屯卫失于监管,竟然出了这等大事。

    皇帝令他看着,就是站边上去,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了。

    怕被猜忌反而被猜忌,老夫这是自作孽啊!

    李治看了梁建方一眼。

    老梁心中微喜,知晓陛下还是最信任自己。

    他已经做好了清理左屯卫的准备。

    “贾平安。”

    为啥不叫贾卿了?

    贾平安站在后面当透明人,此刻被叫,身前却有人挡着了。

    “让个道。”

    身前的是柳奭。

    他让开路,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扫把星。

    皇帝竟然不让梁建方去收拾左屯卫,而是让百骑去,这便是一种姿态。

    ——朕感到了威胁!所以动用心腹百骑去查。

    但左屯卫那些骄兵悍将贾平安可能震慑?若是不能……闹出兵变的事儿来……那可就不可收拾了。

    李治神色平静,“你带着百骑去查探此事,王忠良跟着去。”

    王忠良去就是李治的代表。

    贾平安领命而去,等他走后,梁建方担心事情闹大,“陛下,百骑怕是镇不住左屯卫那些骄兵悍将。”

    李治的嘴角紧抿。

    李勣说道:“此乃军中事,让百骑去查更好。”

    梁建方恍然大悟。

    若是让左武卫去查,会不会有情弊?

    让别的部门去查,会不会有情弊?

    门阀世家在大唐几乎是无处不在,若是他们相互遮掩,此事最终很有可能无疾而终。

    而百骑不同,他们出身于元从禁军,忠诚度有保障。

    ……

    贾平安出了大殿,急匆匆的就走。

    “武阳伯!”

    身后的王忠良小跑着来追。

    “咦!”贾平安回身,好奇的道:“王中官现在就去?”

    “为何不能?”王忠良觉得这厮对自己有偏见。

    “如今先得仔细查细节,王中官去了大材小用。”

    王忠良豪气干云的道:“咱等得住。”

    到了左屯卫,贾平安先领着人拿了名册,随后叫人来问话。

    问了一阵子后,有百骑进来,低声道:“兵部的两位郎中都在,并未告假。”

    王忠良在边上问道:“为何不直接拿下?”

    “因为崔敦礼离开兵部没多久,若是大肆拿人,外面会说陛下在清洗兵部,随后宰相们也会不安。”

    所以做皇帝其实还是做昏君好,想干啥就干啥。

    晚些,二位将军来了。

    洪夏是老熟人,另一位毛起贾平安也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微笑颔首,很是客气。

    “二位将军请坐。”

    洪夏和毛起坐下。

    贾平安说道:“左屯卫进了三成洛阳人,卢国公不管细节,那么你二人便是直接责任人,我想问……洪将军,此事你可知?”

    王忠良撇撇嘴,觉得贾平安是在给老程的脸上贴金。

    什么不管细节,分明就是懒政。

    洪夏遭遇了丧子之痛,此刻看着已经恢复了,“武阳伯,老夫才将任职左屯卫将军,以前只是参军,且不怎么管事。”

    贾平安当然知道这个,问就是要敲山震虎。

    毛起神色平静,“武阳伯可是疑老夫吗?”

    这人光棍!

    贾平安笑道:“是啊!”

    毛起笑道:“老夫在左屯卫多年,若是要谋逆,早就做了,何须等到现在。”

    “是啊!”

    这事儿没证据还不好拿人。

    “拿下掌管将士消息之人,拷打!”

    这个没话说。

    等这二人出去后,王忠良问道:“为何不拿下毛起?”

    连他都觉得毛起有嫌疑。

    贾平安说道:“毛起是有嫌疑,可若是无凭无据的拷打他,会引发众怒。”

    军中不同于地方,随意拷打将士后果严重。

    “此事要紧的是查清是谁干的。”王忠良作为代表,有很大的话语权。

    “我知道。左屯卫之事顷刻间就能解决了,三成将士全数请遣返,随后清查洛阳那些折冲府收尾。”

    可李治要的是寻到对手。

    其实……能有这等大手笔的也就是那些人。

    “盯着毛起。”

    贾平安眯眼吩咐道。

    老关陇所谓的八柱国始于西魏,随后靠着互相联姻组成了一个军事集团,从那时起,改朝换代就成了他们的游戏。

    西魏灭,北周立,随后就是大隋……直至大唐。

    这个集团不断的在进化,直至大隋灭亡后,他们的进化终于告一段落了。

    掌握兵权是他们的本能,否则他们会睡不安枕。

    但番上制度让他们的本能受阻,而从高祖皇帝开始,帝王就在悄然更换着将领,等到了先帝时,更是提拔了一批关陇外的将领,比如说程知节等人。

    这便是要釜底抽薪的意思,所以先帝在时有许多事儿让人不解,但联系到这些后,自然就豁然开朗。

    毛起看着很正常,该做事做事,该歇息歇息。

    剩下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清理。

    “你在等什么?”

    王忠良一直不理解贾平安不去兵部的举动。

    “在等他们动作。”

    “什么意思?”

    这人竟然不懂?

    贾平安觉得皇帝的身边人不该如此。

    “兵部两个郎中,一个在外大半年了,一个胡康。咱们进了左屯卫,胡康若是涉及此事,定然会惶然不安,随后要么出逃,要么求助。”

    “出逃难,除非进山做野人。”

    王忠良觉得胡康会进山。

    你想多了!

    贾平安知晓那些人的尿性,压根不可能进山。再说了,进山也只能进终南山,山里人迹罕至处不乏虎狼,进去啥时候就成了野兽的腹中餐。

    “盯着他们!”

    贾平安带着人在查账册,一一查证那些将士的籍贯和详细情况。

    晚些,他去了兵部。

    “我要左屯卫将士的消息。”

    兵部这里负责调遣,每一个将士的籍贯都有。

    兵部主事胡康笑道:“可是有大事?”

    我不信你不知道!

    贾平安微笑道:“是啊!左屯卫三成将士皆是洛阳人。”

    他在看着账册,可明显的察觉到胡康的气息骤然乱了一下。

    果然是你小子!

    贾平安心中笃定。

    但现在不是抓胡康的时候。

    而是要用他和毛起来钓鱼。

    晚些,大车开出了左屯卫,资料全在车上。

    只需两边核对,此事无所遁形。

    而后……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贾平安出了兵部时,对相送的胡康说道:“陛下震怒,此事弄不好就是全家……哎!”

    全家干啥?

    主犯定然逃不脱一死,随后男的为奴,女的好一些为奴,不好的……为妓!

    胡康得神色平静,贾平安拱手,“不必送了。”

    胡康没说话。

    贾平安上了阿宝,王忠良近前低声道:“他的腿在颤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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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有大长腿,贵女算什么?

    王忠良自然不能连夜里都在百骑,所以晚些卫无双出宫了。

    天气热,她穿的薄一些,一双长腿看的贾平安道貌岸然的道:“亏了亏了。”

    卫无双不解,“什么亏了?”

    “被别人看了。”

    这双大长腿若是丢后世,那绝对是回头率百分百。

    卫无双皱眉,“此事涉及逆贼,陛下震怒了,先前在宫中令人责打了内侍,这可不多见。你若是还这般轻浮,小心被打。”

    这是表态吧?

    若说震怒,那简单,只需令人来说一声,贾平安旋即就能拿了毛起和胡康来给他泄愤。

    外界的听闻皇帝令人责打内侍,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左屯卫的事儿,随后皇帝要是做出什么过头的反应,都别奇怪。

    贾平安觉得这样活着真累。

    卫无双进了值房,明静马上就感受到了威胁,起身见礼。

    二人相互行礼,随后坐下,明静笑道:“这是陛下对此事的看重,武阳伯,要抓紧办。”

    这个娘们在狐假虎威,想借此来表达自己在百骑的地位不低。

    可她却不知道贾师傅和卫无双的关系,所以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卫无双看了她一眼,没搭理。

    “今夜怕是要熬了。”

    贾平安看看明静,“明中官顶着上半夜,我顶着下半夜。”

    卫无双呢?

    明静心想她既然是皇帝派来监督的,那自然能排个班。三班倒比两班倒好多了。

    “无双,晚些你去我的值房歇息。”

    贾平安说着就去寻被褥。

    “要新的。”

    贾平安吩咐人的声音不小。

    明静暗自咬牙,觉得贾平安这是拍马屁。

    卫无双默然坐着,一双长腿随便扒拉,明静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腿收回去。

    没办法,虽然她的腿不算短,但和卫无双的没法比。

    而且卫无双的长腿还笔直,这个就要命了。

    晚些贾平安进来,“铺好了,洗漱的东西都在那边。”

    卫无双来百骑就是客人,贾平安自然要安顿好她。

    卫无双以来就发现明静对自己的有敌意,若说先前敌意是一,那么此刻敌意就是十。

    要动手吗?

    她看了明静一眼,双腿收回,随时能出招。

    明静察觉到了不对,她微笑着,坐姿变化了一下,更有利于出手。

    这两个娘们怎么都在微笑?

    但笑意都浅浅的,明静更是双手放在了大腿上,看似拘谨?可这样反应最快?一蹦起来?双手就能抓挠……

    而卫无双随意的坐下,大长腿收着,但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贾平安低头,觉得下一刻就会打起来。

    “你是女人!”

    卫无双淡淡的道:“女人在百骑厮混艰难……”

    明静一下就放松了戒备?想到卫无双是皇帝的人,若是哪日给自己在宫中上个眼药岂不糟糕?

    于是她就说道:“可不是,这里的男子大多好色?经常出入青楼……”

    说着她斜睨了贾平安一眼。

    卫无双平静的道:“武阳伯乃是君子,从不去那等地方。”

    明静:“……”

    这女人傻了吧?

    卫无双突然觉得自己的话太过笃定,太过护短了些?就补充道:“他就算是去了?也是逢场作戏罢了。”

    果然是我的知己!

    贾平安心中暗喜。

    明静突然觉得不对?“你对武阳伯了解颇深?”

    糟糕,失策了!

    卫无双是下意识的为贾平安说话,可贾平安是她的谁?这态度不对啊!

    但她却依旧稳沉的道:“武阳伯的好名声尽人皆知。”

    笑话?武阳伯心胸狭隘,经常怼我,这样的人有何好名声?

    明静冷笑道:“我便不知。”

    这是她的第一波进攻。

    卫无双淡淡的道:“那是你无知。”

    贾平安仿佛看到了明静仰头喷血的场景?不禁暗自佩服长腿妹子的稳沉。

    任你东南西北风,姐就这态度,不行就出腿。

    “武阳伯!”

    包东进来了,禀告道:“下衙了。”

    “盯着。”贾平安眯眼,“召集兄弟们。”

    晚些,外面列队完毕。

    贾平安走了出去,见众人精神抖擞,就说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陛下交给了百骑来办,为何?”

    捧哏何在?

    包东扯着嗓子喊道:“只因我等皆是元从禁军。”

    “对,这是陛下对元从禁军的信任。”贾平安很满意包东的反应,“从此刻起,三班轮换,轮流歇息,一旦得了命令,必须马上反应。”

    接着贾平安令人烧饭。

    百骑本就有小厨房,只是原先的厨子的手艺太让人感动,所以就废弃了。

    贾平安亲自出手做了两大锅馎饦,累的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大锅做的饭菜不好吃。”

    明静看来没少在道观里吃过亏。

    “不吃饿着。”

    贾平安给了卫无双一碗,自家端着一碗蹲外面吃的痛快。

    一时间,外面只听到了唏哩呼噜的声音。

    那么好吃?

    明静见卫无双也在吃,就想尝一口,但羞刀难入鞘啊!

    她干咳一声,“我就尝尝。”

    大锅饭若是用心做,味道更浓郁。

    一顿馎饦吃了,士气大振啊!

    贾平安随即安排了轮班,他自己率先睡觉。

    卫无双去了他的值房睡,贾平安却只能在公共值房里打盹。

    明静坐在另一边,屋子里刚熏了艾草,烟熏火燎的,她没法睡。

    贾平安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的人事不省。

    和豕一样!

    明静以手托腮,可怎么就睡不着。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过夜,而且身边还有个男人,满脑子都不安静。

    ……

    “老夫要离开长安!”

    胡康面色铁青,“贾平安今日冲着老夫笑,那笑……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他这是想等着老夫去求助。”

    书房里,胡康坐着,对面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烛光闪烁,黑衣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要稳住,咱们的人正在想办法把你弄走。”

    胡康举手猛地往下拍,最后却忍住了,他用食指虚点着案几,声色俱厉的道:“那贾平安可是在盯着老夫,老夫敢打赌,此刻家门外就有百骑的人在盯着,老夫若是赶出门,随即就会被拿下。”

    黑衣男子冷笑道:“百骑又能如何?当年咱们杀戮时,百骑的祖宗还在种地。”

    胡康精神一振,期冀的道:“那便带老夫出长安!”

    “你安心,另外,若是想灭口,你此刻已经是尸骸了。所以等着!”

    胡康一个激灵,“好。不过越快越好,那扫把星的手段老夫有些怵!”

    黑衣人走近一步,认真的道:“我说过,咱们声名赫赫时,百骑的祖宗还在种地。安心!”

    这话带着强大的自信,胡康点头,身体虚脱般的瘫坐下去。

    黑衣人从后面翻墙,悄然出去。

    一个男子靠近,“周围无人。”

    黑衣人低声问道:“毛起那边如何?”

    “刚去了,他说宁死都不会说出咱们。”

    “他说了有何用?”黑衣人冷冷道;“没有书信往来,没有任何证据,说了只是诬蔑!所以聪明些便住口。”

    “胡康呢?”

    “胡康比较麻烦,他和某位交好,那位交代了,把他弄出长安,随后改名换姓在某个庄子里待几年,等皇帝去了再出来。”

    “如此,明日就把胡康弄出去,至于毛起……程知节看似没管此事,可他却恨毛起入骨,梁建方等人亦是如此,毛起……”

    ……

    贾平安只睡了两个时辰,随即醒来。

    明静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这人值夜就是这么值的?

    贾平安悄然出去,寻了水井打水洗脸,再漱个口,顿时就精神了。

    “武阳伯!”

    程达来了,“毛起家有人进出,胡康家也是,咱们的兄弟在跟。”

    “好!”

    这说明对方已经急了。

    ……

    包东带着人跟着那两个黑衣男子,一路顺着各坊之间快速狂奔。

    那两个男子奔跑的游刃有余,转过一个拐角后,有人突然反方向冲了出来。

    “是弩弓!”

    “趴下!”

    包东毫不犹豫的趴下,随即翻滚。

    弩机并未击发,包东却不敢冒险,连续翻滚进了排水沟。

    “他们跑了。”

    包东一跃而起,带着冲了过去。

    转过拐角后,前方空无一人。

    “回去!”

    包东知晓遭遇了劲敌。

    回到百骑后,贾平安看他的面色就知道事有不谐,“对方如何?”

    “对方判断精准,配合得当,下官本想包抄,可才将准备分开人手,对方就有人接应,持弩弓现身……”

    剩下的贾平安都能想到,他问道:“身手如何?”

    “不知,不过跑得很快。”

    那些老东西竟然还有这等压箱子的货色?

    贾平安恨不能一网打尽了,想来李治会毫不犹豫的为他封爵。

    升官发财……随后迎娶白富美。

    这样的人生才是贾平安所期待的。

    但白富美显然不妥,阿姐不同意,说贵女不适合他。

    可贵女保养好,而且知道情趣。

    “如何了?”

    卫无双来了,看到大长腿,贾平安觉得贵女也就那样了。

    “有人去了毛起和胡康家,包东带着人追击,对方有备而来,用弩弓逼退了他们,从容而退。”

    卫无双皱眉,“可要宫中援助吗?”

    男人从来都不需要援助,这个道理你不知道?

    就算是要援助,也不会当着妹纸的面。

    贾平安摇头,“不需要。”

    作为皇室第一鹰犬,贾平安必须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否则李治凭什么庇护他?

    这便是等价交换。

    不过李治这个老板显然比较抠门,赏赐都扣扣索索的。

    卫无双失望的道:“那今夜就无事了?”

    “不。”贾平安分析道:“他们既然夜里去见那二人,可见是有了安排。其一想办法脱罪……”

    卫无双摇头,“别的事都好说,动了军队,陛下不会妥协。”

    军队就是帝王的根,捏一下会痛。

    “其二就是安排逃出长安城。”贾平安智珠在握,“此事已经稳妥了,他们唯一的机会便是在早上和下衙后,这是两个能出城的机会。”

    明静出现了。

    “他们为何这般着急?”

    “只因我今日去了兵部,带走账册时,对胡康笑了笑。”

    那个笑容……

    ——我想做个好人,给我个机会吧。

    ——抱歉,我是大统领。

    他已经用眼神告诉胡康,你死定了。

    这样的情况下,胡康若是无辜,定然会自辩。可他没有,而是平静的笑了笑,可王忠良都看到了他的腿在打颤。

    这如果不是缺钙,那多半就是怕得要死。

    明静以手掩嘴打个哈欠,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夜里不是更方便逃出去?”

    “百骑盯着他们,夜里如何出逃?”

    这个女人身手了得,可在这些常识性的问题上经常犯错误。

    “你以前修道就没去外面看看?”

    “没去。”

    明静很随意。

    在道观里修炼多好?丹炉里随便弄什么,烤出来都喷香。

    出去也出去,不过都是采买。

    想到这里,她觉得饿了。

    “弄吃的吧。”

    贾平安没搭理。

    卫无双都没说饿,你饿个什么?想吃什么?板刀面?

    贾平安渐渐眯眼,明静本想怼他一下,可看了他的神色后,就知道此刻的贾平安惹不得。

    “早上逃……早上毛起和胡康必须要往皇城方向来,否则咱们的人会出手。”

    “下衙后?”明静来了兴趣。

    “下衙后……”贾平安在思索着,“可能性最大。”

    下衙时,皇城里无数人往外走,人人都想早些回家,于是拥挤不堪。

    若是胡康二人借此逃跑,机会还不小。

    “都去睡觉。”

    贾平安起身去了值房。

    明静没好气的道:“稀罕你做饭吗?”

    她可是炼丹师!

    晚些,百骑里多了烟火气。

    贾平安醒来时,天色微亮。他是被烤肉的香味弄醒的。

    他伸个懒腰,缓缓转身,就见明静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块烤肉在冲着自己吹气。

    这个娘们!

    贾平安起身准备去洗漱,但只是看了那块烤肉一眼,就心动了。

    “你可是先用小火慢慢的炙烤,等里面大半熟之后再用大火烤制,如此便是外焦里嫩。”

    这个贱人竟然懂这个?

    明静不禁生出了遇到知己的欢喜,“正是,不过还得要腌制。”

    原来也是个棒槌!

    贾平安嫌弃的道:“好肉原味才好!”

    你不怼我会死?

    明静冷笑道:“我炼丹多年,早就吃过了用各等法子弄出来的烤肉,原味……不好!”

    渣渣!

    贾平安肚子饿了,为了不出丑,就出去喊道:“雷洪,你带着些兄弟去平康坊,按照每人三张饼的分量去采买。”

    “武阳伯,谁给钱?”

    雷洪自从成亲后就变抠门了,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一心只想和娘子过小日子。

    “娘的!耶耶给钱!”

    “多谢武阳伯!”

    众人不禁欢呼了起来。

    吃着早饭,消息依旧在源源不断的送来。

    “毛起在路上了,身边并无旁人。”

    “胡康出了家门,有些晚了,在打马赶来。”

    目前来看一切正常,对方很聪明,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逃。

    那么就是下午。

    “雷洪。”

    “武阳伯。”

    “你带着些兄弟散在城外各条道上。”

    小心驶得万年船,贾师傅深谙此道。

    时光流逝,兵部这个繁忙的部门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外面百骑的人需要仔细盯着。

    一个小吏出来,挥了一下手臂,恼火的低声骂着。

    这等事儿皇城中每日都在发生,上官不公平,指派难度超高的事儿给你,你也只能受着,还不能大声叫骂。

    哎!

    都是打工人,何必为难彼此呢?

    ……

    贾平安在百骑闭目养神,可脑海里全是此事。

    “下衙后人太多,咱们如何盯住那二人?”明静觉得此事难度不小。

    贾平安却胸有成竹,压根不慌。

    “让人跟在他们的身后,紧跟不舍。”明静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

    “武阳伯已经安排了。”

    明静看着程达,再度使出‘钦差’眼神。

    程达马上低头,“明中官的谋划高瞻远瞩,下官佩服。”

    老程太无耻,节操碎了一地。

    节操……

    贾平安想到了一件事,就叫来了包东。

    “你说昨夜那些人身手敏捷,而且谋划甚为妥当?”

    包东点头,“他们逃的不慌不忙,接应的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他们会不知道下午出逃的难度?

    那二人一出皇城就得乔装,否则逃不过各处城门得观察。

    可身后跟着百骑他们如何化妆?

    马车!

    但马车的目标太大了。

    下衙后逃跑的各种手段都被贾平安给想到了。

    这也是他不慌不忙缘故。

    但对方既然手段了得,会想不到这些?

    若是想到了,他们怎会飞蛾扑火?

    唯一的办法就是……

    “走,去兵部!”

    贾平安霍然起身,一边走一边吩咐道:“老程去左屯卫,看看毛起在不在,要盯着看,莫要被乔装糊弄了。”

    他急匆匆的去了兵部。

    “胡康何在?”

    值房里,‘胡康’身体一软,惨笑道:“胡郎中早就走了,哈哈哈哈!”

    “追!”

    贾平安一刀鞘把此人的脸打成了盛开的桃花。

    他知晓自己轻敌了,以至于被对手来了个金蝉脱壳。

    但他早有布置,只希望城外的那些兄弟能顶住。

    ……

    城外。

    胡康已经换了衣裳,但脸上依旧有乔装。

    两个男子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三骑飞快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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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扫把星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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