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做好事的感觉真不错
明静的离去对于贾家来说波澜不惊,唯一欢喜的就是鸿雁。
“那女人看着不对路。”
鸿雁信誓旦旦的道:“有一次我见她从背后看郎君,那眼神和狼似的。”
杜贺唏嘘不已,“若是狼就好了,把郎君给吃了,某愿意减寿三月。”
王老二看了他一眼,“郎君不是不睡女人,上次某问过,郎君说只是想精益求精。”
“这是何意?”杜贺不解。
王老二在军中是斥候,军中的荤段子多不胜数。
他看了懵懂的鸿雁一眼,“就是养腰子的意思。”
杜贺不禁摸摸腰子。
“先生可在?”
今日休沐,赵岩来了。
“先生,这是阿耶给的。”
赵岩拎着一只鸡来了。
晚些授课完毕吃饭。
正经吃的是炒菜……
“先生。”赵岩抬头,一脸纠结。
“少吃醋!”贾平安觉得这娃真的是奇葩一朵。
得了陈醋后,赵岩弄在了碗里,夹菜后就在醋里涮一下。
这让贾平安想起了后世东南沿海的习惯,吃海鲜时喜欢弄个醋碟。
还有西南的一些人,吃面吃米粉时,会往里面倒二两醋。
吃完饭,赵岩说了自己的困惑,“先生,某最近跟着阿耶做事,觉着大唐的赋税有些麻烦,租庸调,为何不合并呢?”
你特娘的真是个天才!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想法很好!”
赵岩不禁笑了,有些黑的脸上全是得意。
“但也很蠢!”
贾平安分析道:“若是把租庸调全数归于一项,用什么来计税?”
“丁口!”赵岩看来琢磨了许久。
“当初某让你去琢磨大唐赋税,你得了这个结论,初看不错,可却没寻到根源。”
这个才是贾平安悉心栽培的学生,许多从不对那些人渣学生说的观点,赵岩都有幸学了。
“大唐的隐户你可知晓?”
赵岩点头,“先生教导过,大唐的户数增长的太过诡异,一看就有人隐匿了户口。加上权贵、世家门阀隐匿的户数,实则大唐的赋税从未收齐过。”
“那你说说,若是按照丁口来收税,均田制下倒也便宜,可那些隐户怎么办?原先权贵世家还要拿出一部分田地的产出来缴纳赋税,可按照丁口交税,他们家中的隐户就是免税……大唐的赋税就会少了一大截。”
赵岩愕然,想了想后,“那为何不把那些隐户清理出来?”
“清理隐户……这是谁的天下?”
赵岩脱口而出,“世家门阀。”
这个观点深入人心,百姓一谈起什么博陵崔,什么清河崔就崇敬有加,而说到皇室就是一言难尽。
“如此,清理隐户就是从世家门阀的身上剥皮,你觉着能成吗?”
赵岩摇头,“怕是会打起来。”
“你能知道这个,某很欣慰。”
“先生,此事就不能解决吗?把赋税放进田地里呢?”赵岩很是郁郁。
这想法更激进。
“那会天下烽烟四起。”在门阀的时代,这样的政策就是寻死。
赵岩不死心的问道:“先生,若是能行呢?”
“人性本贪,那些拥有大量田地的地主会吃亏?他们会变本加厉的提高地租,把损失从佃农的身上拿回来。”
“他们不怕那些佃农造反吗?”
“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贾平安拍拍他的肩膀,结束了这个话题。
这娃有责任心。
“这需要你去思索?某若是告诉了你……那也只是一家之言。记住了?一家之言不可信,做学问,要紧的是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赵岩冥思苦想……
良久,他抬头道:“先生?若是皇权强盛呢?那些世家门阀可会低头?”
这个手段……
“除非灭了。”
人都是逐利的,除非学黄巢,全给弄死了,否则威压只是扯淡。
“许多事要两手准备,一手硬,一手软……”
贾平安把这个思路教给他,随后去了猪圈。
“郎君,阿大如今越发的痴肥了,阿二经常被其它兄弟抢食,瘦了些……”
猪圈里,那些猪在呼呼大睡。
宋不出看来已经把这些猪都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了,到时宰杀,这厮会不会崩溃?
前世贾平安住的边上就有一家宠物店,大晚上差不多十二点了,他就听到一个女人在哭。
那哭声堪称是哀痛欲绝,这个点都睡了,两侧的居民都默默的听着,不少人说那女人多半是喝多了。
结果第二天才知道,那女人的狗去了。那是陪伴她多年的狗,情同家人,随后哭了许久。
“阿大……”贾平安看着阿大,眼泪忍不住从嘴角流淌了下来。
但这是个大发明。
豕在大唐的地位很低,因为腥膻味重,所以被饲养在最脏的地方,和粪便泥土为伍。
这样的豕自然少人问津,也就是最贫困的人家才会吃。
但在贾平安的眼中,这些豕就是改善大唐百姓饮食结构的利器。
多吃肉才能强壮,这是动物的本能。
可牛肉不能吃,羊肉贵,吃什么肉?
贾平安回身,眼中全是得意。
吃猪肉!
第二天早上,他慢腾腾的出了道德坊。
这里距离皇城几乎是最远的直线距离,所以官吏不多。
不,是官员少,小吏多。
离皇城越远,房价就越便宜!
他依旧在马背上吃东西。
“武阳伯在马背上吃东西!”
前方有人在咋呼。
一旦被御史发现了,这便是现成的政绩。
贾平安不慌不忙的把剩下的肉饼吃了,拍拍手,前方出现了李默。
“李御史,少见。”
李默看看他……
食物呢?
边上那个举报的官员指着贾平安,“某刚才看到他吃饼。”
李默问道:“饼在何处?”
官员:“……”
“被他吃了。”
贾平安指指前方的天空,“某在那里画了一幅画,牛吃草。”
“那里空荡荡的,草呢?”
“草被牛吃了。”
“那牛呢?”
贾平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那个官员,“牛吃完了草还留在那作甚?”
李默这般古板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平安指着那个官员,“某记住你了。”
那官员强硬的道:“那又如何?”
边上的小吏说道:“百骑如今能管长安治安。”
到时候贾平安给你挖一个坑,你跳还是不跳?
官员把脸一抹,打马就跑。
贾平安和李默并肩而行。
“陈欧去了辽东。”李默看着有些唏嘘。
“是啊!”
不过辽东那边过几年就热闹了。
“这几日有人说后宫有人狐媚……”
李默飘然而去。
老李,够意思啊!
所谓有人狐媚,不消说,指的就是武媚。
这是谁干的?
萧淑妃现在一心想弄死皇后,没工夫搭理阿姐。
王皇后觉着自己占据了上风,所以准备顺势收拾了阿姐。
到了百骑,明静已经到了。
“小明。”
贾平安很是亲切的道:“早饭吃了吗?”
“小明?”明静满头黑线,“吃了。”
“没吃的话,包东一般会多买一张饼。”
包东此刻就坐在台阶上,缓缓吃着自己的早饭。
这是个好人。
明静不禁为包东打了个好人的标签。
“听闻他煮茶好喝?”
呃!
贾平安觉得这事儿吧,得分两面看。
“是啊!某不喝茶。”
你自己琢磨去。
“武阳伯,长安县遇到了麻烦。”
雷洪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纸,“太平坊有人家扩建,占据了小巷大半,车马无法通行……长安县去交涉,被呵斥。”
“被呵斥?”贾平安问道:“哪家的权贵?”
长安城的违建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这里多修一间屋子,那里往外扩建一些。
越靠近皇城,房价越贵的地方违建越多。
这让贾平安不禁想起拆迁前突击建房和突击种植树木等等手段。
这些手段都是后世玩剩下的,可再牛笔的违建,也不至于把道路都堵塞了吧。
“是皇后家的姻亲。”
程达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好言相劝就是了。”
皇后现在不同了,有了假子,假子还成功的成为了太子,威势惊人。
贾平安起身看着他们,皱眉道:“看看你们的模样,你等拿着钱粮,陛下的重托就在肩上,可你等却畏难不前,这是百骑?”
“可……那是皇后啊!”程达觉得皇后现在风头正劲,不该去触霉头,“违建到处都有。”
“可我百骑接到的却是这一处!”
贾平安起身,“叫些弟兄一起去。”
程达看着他,一跺脚,“罢了,某去!”
贾平安愕然,刚出去的包东也止步回身。
“看什么看?”程达有些羞恼,“某当年也是一条好汉。”
“哈哈哈哈!”
贾平安大笑道:“下次吧。”
他带着人一路去了太平坊。
此刻曹英雄和一群小吏已经到了事发现场。
坊内有大道,一般是十字大道,把一个坊粗略划分为四块。但皇城正南方向的三十六坊却不同,只有东西两个坊门,而大道也只有一条,用于沟通东西两个坊门。至于南北方向,因为没有坊门,大道就没了。
至于起因,第一,南北无坊门,如此这三十六坊想干啥坏事,比如说有人伏兵谋逆,就得从东西两边绕出来,给了皇城戒备的时间。
其二就是风水迷信,所谓‘北出即损断地脉’,‘不欲开北街泄气,以冲城阙’。所谓北,就是这三十六坊的北方,若是开北门,就正对着皇城。
太平坊就只有一条大道沟通东西坊门,而其中多有小巷,称之为‘狭斜’。
狭斜的宽度有两米左右,但有人家却把围墙扩建了过来,占据大半巷子,剩下的空间仅余一人通过。
“别人家也违建,有本事就把别人家的全拆了,否则谁也别想动!”
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站在巷子里,堵住了曹英雄一行。
曹英雄劝道:“何必如此呢!你这般做,街坊都敢怒不敢言,以后你家有个事谁也不会伸手,你说可是?”
另一头围着十余街坊,闻言都纷纷点头。
可管事却呸了曹英雄一口,“你便是爱嫖老鸨的曹英雄是吧,你和那扫把星狼狈为奸,这是想来欺负姜家?告诉你,做梦!”
擦!
众人震惊了。
爱嫖老鸨?
这口味奇葩的让人无语。
那些年轻女妓不香吗?
曹英雄抹去脸上的口水,木然道:“做人莫要过分。”
“一个录事罢了,也敢来姜家叫嚣?滚!”
管事挥手,就像是驱赶苍蝇般的。
权贵不法,在长安城已经成了痼疾,你要说直接弄,可那些门阀世家连皇帝都要慎重谨慎,你一个长安县敢做啥?
别说是长安县,就算是雍州刺史也不会去干这事儿。
老许当年做雍州刺史时,敢去砸了权贵们的碾硙,但却不敢去弄长安城中的权贵。
这是马蜂窝!
谁敢捅!
曹英雄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他想动手。
“曹录事,动不得,这是皇后家的姻亲。”
有小吏低声提醒着。
皇后要弄一个录事,那真是和伸脚踩死一只蚊子般的轻松。
“谁叫滚?”
曹英雄面露喜色,“兄长!”
甘妮娘!
他冲着管事比划了一个下流手势,“你再哔哔一个试试?”
管事个子有些矮,一边踮脚看,一边骂道:“贱狗奴,来姜家寻死呢!”
贾平安被十余百骑簇拥着来了。
闻言他笑了笑,“好胆色!”
有小吏欢喜的道:“是武阳伯!”
那管事气焰消散了些,回身示意仆役去通禀。
回过头,他就看到了拳头。
呯!
管事已经做好了和贾平安争论的准备,可没想到贾平安却不讲道理。
一阵暴打后,贾平安这才说道:“长安城违建的人家不少,但这等堵塞了狭斜的却是第一桩。”
他指指曹英雄,“长安县来人,好言相劝,你等不理也就是了,还特娘的吐唾沫。”
呯!
他一脚踩去,管事惨叫道:“救命!”
大门那里的仆役们在跃跃欲试。
王皇后得了个假子,假子成了太子,这便是暴富般的感觉。
看看这家人,膨胀的都没变了。
“天黄有雨,人狂有祸!”
曹英雄见他面带煞气,赶紧介绍道:“武阳伯,这是姜家,他家家主姜超颇有些钱财,家族里做官的不少。”
这便是典型的依靠着家族发财的人家。
不做官,但有钱,有家族作为依靠,这等日子颇为潇洒。
那管事躺在躺地上叫喊道:“皇后饶不了你!”
撒比!
贾平安说道:“动手,拆了!”
“谁敢?”
一声厉喝后,姜超带着一群人出来了。
他三十余岁,保养的很是细嫩,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武阳伯!”
姜超拱手,“姜家做了何事,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贾平安指着违建的部分,“你家把狭斜都堵住了!怎地,你还觉着理直气壮?”
姜超冷笑道:“长安城中违建的多不胜数,为何寻姜家的麻烦?不就是你那阿姐在宫中野心勃勃,想寻皇后的错吗?今日某在此,你来拆了试试?”
膨胀了!
在贾平安的眼中,此刻的姜超已经膨胀成了个圆球。
他笑了笑,“百骑有监察管辖长安治安之责,长安县的官吏多次来劝告,可姜家依然如故,仗着皇后的威势不理不睬,还喝骂官吏,羞辱官吏……”
“谁羞辱官吏了?”姜超觉得这是污蔑。
曹英雄指指自己的脸,“你家管事都敢冲着某吐口水,难道不是羞辱?”
姜超的眼中压根就没有他,只是盯着贾平安,“你家阿姐生了皇子,可太子却没了机会,人心惶惶中,你这是来找茬……”
有这等猪队友,贾平安觉得王皇后倒台果真不冤。
王皇后最近膨胀的不行,在宫中给了阿姐极大的压力。
如此!
贾平安指着违建之处吩咐道:“拆了!”
“你敢?”
姜超怒目圆睁,回身喊道:“拦住他们!”
“打!”
贾平安只是一个字。
他左手扶着刀柄,双腿打开齐肩宽,似笑非笑的对姜超说道:“百骑办事,姜超,你拦一个试试?”
那些仆役缓缓上前。
贾平安举手。
包东喊道:“拔刀!”
呛啷!
横刀出鞘,寒光闪闪。
姜超被这气势一逼,竟然连退了几步,那些仆役顺势止步,不敢上前。
曹英雄喊道:“动手!”
有百骑顶在前面,曹英雄带来的人拿着工具就涌了过去。
嘭!
围墙倒下,灰尘弥漫。
姜超骂道:“都是死人吗?上去拦着!”
这不是什么违建之争,此刻变成了王皇后和武媚之争。
姜超若是怯了,王皇后能掐死他!
“动手!”
姜超咬牙冲了过来。
贾平安拔刀。
刀光闪过。
“啊!”
姜超只觉得头顶一凉,人就跪在了贾平安的身前。
他以为自己中刀了,可只有长发从头顶飘落。
这一刀从他得头顶掠过,恰到好处。
再往下一些,估摸着头皮不保。
贾平安把横刀搁在他的脖颈上,森然道:“贾某在西北,在北方杀人无算,你一个米虫也敢挑衅贾某的威严吗?”
长刀拖动,姜超畏惧到了极点,喊道:“不敢!不敢了!某不敢了!求武阳伯放某一条生路。”
“怯弱!”
贾平安收刀。
轰!
身后,那一段围墙全被弄倒了。
贾平安看看那些百姓,突然微微一笑。
做好事的感觉真不错。
……
晚安!
第343章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明静的任务是接替邵鹏继续监督百骑。
为何要用一个女子来干这事儿?
因为李治能信得过的人就那么多。
“百骑原先就是护卫陛下,顺带干些不打眼的事。后来武阳伯来了,他去过西北和北方,几番建言,百骑就多了个去外藩收集消息的差使。”
程达回想起来依旧觉得自己远远不如贾平安。
“此次多了管辖长安城治安之责,某以为不是为了那些打架斗殴的小事,而是为了盯着那些门阀,那些权贵,以及那些官员。”
毫无疑问,程达对这件事的分析堪称是敏锐。
“可那些门阀权贵不法不是稀罕事,百骑若是动手不留情,便是他们的仇人。到时候朝中一起弹劾霸气,事情就麻烦了。”
明静点头。“不过事情再难也得做,可用些手腕。”
程达笑道:“用手腕的话,武阳伯厉害,他这几年坑了不少人,让人欲哭无泪。”
“如此,我就拭目以待了。”
明静说道:“那姜家乃是皇后的姻亲,自家也不差,此次算是百骑的第一战,武阳伯去了,该如何应对?”
她对贾平安的了解就是在贾家的那几日,可那几日下来,贾平安却看穿了他,甚至连阿福都不待见她。
所以她需要再度了解贾平安。
程达也想给她留下个好印象,“这等事,自然是要强硬,武阳伯定然会让人堵住姜家的大门,令人拆了那里,随即把此事告知朝中……”
明静明白了,“皇后会请罪,如此,哪怕姜家和皇后再多的愤怒,也只能偃旗息鼓。”
“是。”程达习惯性的溜须拍马,“明中官果然睿智。”
“明中官。”
一个百骑急匆匆的进来。
明静记得他是跟着贾平安去的百骑,就问道:“可是拆了?姜家可曾咆哮?”
百骑抬头看了她一眼,“姜家羞辱了长安县的官吏,武阳伯出手教训了姜家的管事,随后姜超出来阻拦拆迁,武阳伯和他说道理,姜超悔不当初,于是就拆了违建。”
明静笑道:“果然是武阳伯,这手腕让我佩服。”
程达起身道:“百骑第一战,武阳伯出马果然告捷,回头去五香楼,某请客!”
明静:“……”
我是女人,去青楼……
这是谁嫖谁?
那百骑急匆匆的走了。
晚些再来一人,“有人看到姜家人请见皇后?说是被百骑欺凌惨了。”
明静惊讶的道:“武阳伯不是说道理吗?”
程达已经明白了,“怕是用刀子说的道理。”
老娘……
明静觉得自己要背锅了。
可一出去,就见回来的百骑兴奋异常?没去的都在嗷嗷叫,士气如虹啊!
这是明静对贾平安的第一次了解。
她咬牙切齿的?想把贾师傅给打残。
宫中。
“皇后,姜家叫人来传话?先前百骑去了太平坊姜家,打伤了多人。”
王皇后皱眉,“为何?”
“违建。”
“这等事用得着动手?”王皇后一拍案几?“贾平安这是在为那个贱人张目呢!那贱人这阵子胆怯了?可那扫把星却不肯罢休?这便寻了姜家的麻烦,走?寻武媚。”
王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武媚那里。
武媚依旧在养着。
“贱人,你那阿弟竟敢对王家的姻亲下手,可是你的指使?”
武媚先是一愣?然后就默然。
阿弟这是在为我出气吗?
“贱人,你狐媚惑主,迟早没有好下场!”
武媚抬头,“那姻亲可是有错?”
王皇后冷笑道:“有错也能动手?”
“打得好!”
王皇后懵了,“你说什么?”
阿弟为了她强硬出手?难道她要低头认错?
武媚起身?眼中多了厉色,“打得好!”
“你这个贱人!”
王皇后准备上前,邵鹏挡在了前方,“皇后,武昭仪才将生产。”
你要欺负坐月子的女人,小心皇帝寻你的麻烦。
而且……
“武阳伯在宫外,若是得知皇后欺凌武昭仪,下一次怕就不是姻亲了!”
这是威胁!
“贱狗奴!”王皇后挥手。
啪!
邵鹏挨了一巴掌,依旧平静的道:“皇后可还有事?”
干得漂亮!
武媚的眼中多了赞许之色。
“贱人,你等着。”
王皇后又去了皇帝那里。
“陛下知道了此事,只问皇后一句,那姜家堵住了狭斜,并羞辱长安县官吏,阻拦百骑……这是为何?”
堵住狭斜!
王忠良重点说了这个。
你家亲戚违建把路都堵了,还羞辱官吏,这是想干啥?
“那……”
王皇后想说难道我家的姻亲就被贾平安给白打了?
可话到嘴边她一个激灵。
这样会不会嘚瑟过头了?
王忠良说道:“陛下还有事,皇后自回吧。”
王皇后咬牙切齿的回去,发誓要把那对姐弟弄死。
可贾平安此刻就在殿内。
“为何要动手?”李治看着奏疏问道。
当然是要给王皇后一巴掌啊!
贾平安说道:“陛下,那姜家欺人太甚,长安县的官吏去劝说,被他家的管事吐了满脸唾沫,陛下没看到,那唾沫……”
“出去!”李治指指外面,被他的描述恶心坏了。
顺带对姜家的印象大坏。
贾平安知道皇帝想问什么。
不外乎要做个姿态呵斥他几句,免得长安城那些门阀权贵冲着百骑和他使劲。可贾平安一番话让他没了兴趣,晚些估摸着会寻人发火。
晚些,王忠良去了百骑,当众呵斥了明静。
和我啥关系?
明静懵逼。
背锅也不是这种背的吧?
“晚些五香楼,某请客!”
贾平安拍拍她的肩膀,“好兄弟,一被子!”
明静咬牙切齿的道:“我去青楼作甚?”
“你不去青楼,兄弟们会疏远你,到时候你想问个话也不尽不实……”
“无耻!”明静真想一掌拍死他!
“明中官。”包东进来了,他知道明静的根底,所以一脸便秘的模样。
“何事?”
包东说道:“有兄弟说想和明中官比试一番。”
“比试什么?”明静正想教训几个人来立威。
包东干笑道:“说是比试……联床夜话。”
明静:“……”
晚些,百骑浩浩荡荡的去了五香楼。
“贾郎!”
老鸨现在看贾平安的目光都变了。
原先是看大才的目光,现在是带着恭谨。
“这是新来的明中官,好生伺候了。”
贾平安用下巴点点明静。
“明中官……”老鸨毫不犹豫的就扑了过去。
我是一脚踹开,还是一拳打晕她?
明静还在犹豫时,就被老鸨抱住了胳膊。
“明中官看着英俊不凡……”
明静本是绝色,此刻作了男装,那种古怪的帅气,让老鸨骚动了。
“明中官坐这里。”
老鸨就靠在明静的身边,看样子恨不能把眼前的绝色男子搂在怀里。
明静只觉得浑身发痒,恨不能一脚踹开老鸨。
“贾郎。”
雅香带着幽怨来了。
贾平安打个哈哈,“这是新来的明中官。”
雅香行礼,明静想杀人。
“贾郎。”雅香靠着贾平安,低声说道:“奴若是嫁人了可好?”
“好啊!”
贾平安就像是最无情的嫖客,压根不带一点儿情义。
雅香本是想试探一番,若是贾平安对自己有意,定然不会允许她嫁人。
可这个渣男一句好啊,让雅香心痛。
“贾郎,奴难道在你的心中就那么不堪吗?”雅香的眼圈都红了。
青楼女子的必修课,除去一些不可描述的内容之外,其它的就是察言观色、喜怒哀乐……一句话,要想成功,就得在表演上下功夫。
一个成功的女妓,那表演的功力基本上不差演员,有的过于出色,甚至能碾压了那些专业人士。
贾平安叹息一声,拍拍她的手,眼中多了唏嘘之色,“你不知道,某的姐姐说过,某不宜早娶。否则……”
雅香心中一震,“那要多久?”
贾平安想了想,“精益求精的那一日吧。”
“精益求精的那一日?”雅香陷入了沉思。
贾平安趁机起身离去。
老鸨不舍的离开了明静,接着一个女妓就扑了过来。
晚些,二人到了后院。
老鸨说道:“前日有人说想睡公主。”
贾平安不置可否。
“有人说太子仁孝……”
来到青楼的嫖客龙蛇混杂,各种消息在这里汇总,能判断出有用的信息很难。
“注意关陇那边的消息。”
贾平安想收集的是柴令武等人的消息,可却找不到渠道。
老鸨看了他一眼,“那边就是褚遂良的消息多,说他如何文采风流,那一笔字写的让人赞叹,迟早是宰相……”
“还有,有人兴奋过头了,说大事将成,却跑了一个,得找补。奴也不知是何大事……”
老鸨抬头,贾平安就站在那里,从侧面看去,神色从容。她忍不住说道:“贾郎为何不睡了雅香呢?”
“不喜。”贾平安当然不会说哥的资源太多。
老鸨心中反而一喜,“奴听闻有个喜欢嫖老鸨的曹英雄,贾郎莫非和他一样?那奴……”
她有些欢喜。
贾平安:“……”
曹英雄那个祸害!
贾平安低头看着她。
老鸨不禁暗喜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贾平安随即进了大堂。
老鸨站在那里,夜风凛冽,只觉得悲从心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贾郎出口成章,这等才华的男儿,可惜我老了。”
随后就是饮酒作乐。
晚些,贾平安起身说回去。
“我也回去了。”明静被女妓给蹂躏的有些惨,衣裳都是皱巴巴的。
那女妓正狐疑的看着她,“明中官的身上好香,还软软的。”
贾平安笑道:“明中官从小修炼一门剑法,大成之后身体软如棉,浑身散发香味。”
“呀!竟然如此。”
那女妓艳羡不已。
二人出了五香楼,外面的风一吹,令人精神一振。
明静牵着自己的马,突然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剑法?”
“逍遥剑法。”贾平安一本正经的道:“这门剑法练成之后天下无敌……”
明静心动了。
“如何练?”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明静一路回去,这一路都在琢磨着此事。
她想到的是新学。
当年百家之学堪称是满天星辰,其中有不少令人叹为观止的本事。一门剑法……这不是事啊!
“必先自宫……这是什么意思?”
带着这个问题,明静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她就寻了个人来问。
“自宫?”这人笑眯眯的道:“明中官已经没了,为何还要自宫?”
“说人话!”明静怒了。
这人笑的猥琐,“自宫就是自己割了那东西。”
贾平安!
明静气冲冲的去了百骑。
“你昨夜骗我!”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这是传闻中的剑法,某要骗也该骗一个健全的男子。你……某告诉你,是因你无需如此,天然就能练。”
“我无需如此……”明静想和他拼了。
“看好了,这是第一式……”
贾平安随意忽悠了明静,就去了感业寺。
包东跟着问道:“武阳伯,为何要激怒明中官?”
贾平安看着禁苑的景色,说道:“老邵是如何倒霉的?”
邵鹏去了阿姐那里算是因祸得福,可他本身的遭遇就是一记警钟。
包东一惊,“邵中官就是和咱们走的太近了些,所以被处置了。”
他明白了,“你是故意激怒了明中官。”
这是做给皇帝看的。
顺带贾平安也有自己的私心。
若是他和明静亲密,麾下的百骑也会跟着对明静亲密,到时候百骑谁是老大?
当年唐旭和邵鹏在时,因为二人亲密,所以许多时候邵鹏反而喧宾夺主,在百骑一言九鼎。
前车之鉴,贾平安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于是隔三差五逗弄一下明静,保持一个距离,这就很完美了。
哥真是个天才!
“武阳伯!”
娃娃脸就在前方,笑的格外的灿烂。
“最近如何?”
“还好,经常吃肉。”
苏荷脸上的婴儿肥少了些,贾平安看了很心疼,“某带来了好东西。”
一块卤蹄膀。
苏荷吃的酣畅淋漓。
吃了一半卤蹄膀,她把剩下的收着,洗手后,双手托腮,很忧郁的道:“武阳伯,那些女人最近很不好。”
“为何?”贾平安看着前方,只觉得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念头都没有。
“她们都说明空去了宫中,定然是得了皇帝的宠爱。”
“那便是羡慕嫉妒恨。”
“嗯,羡慕嫉妒恨,你说的真好。”
有人来了,苏荷瞬间蹦跳起来,然后板着脸。
“住持。”来的是个年轻的尼姑,有些慌张,“那些人又闹起来了。”
“淡定。”贾平安去了后面。
一群女人正在咆哮,看看那涨红的脸,当年也曾经是雍容华贵,可此刻却比不上街头的吵架女人。
“想去哪?”贾平安一来就镇住了她们。
一个女尼惨笑道:“每个人的好坏都是自己的,你好你坏旁人管不了,也没权利去管。整日惦记着谁谁谁发达了,不如惦记一番自己以后怎么过……”
这话就像是一盆冰水,把这些女人浇醒了。
一种死寂的情绪在蔓延着。
苏荷把贾平安送走,回来就虎着脸说了一番话。
“……都好好的,我在守着你们呢!”
可没人应声。
晚些,苏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修炼’。
这卤蹄膀就是美啊!
她修炼到了筑基境界,眼看着就要结丹了……
“住持!”
“等等!”苏荷把嘴一擦,把剩下的蹄膀包好,然后起身。
一个正气凛然的女尼就出现了。
“住持,明忠自尽了。”
卧槽!
苏荷虎着脸,“去看看。”
明忠已经躺在了床上,脖颈上有勒痕。
“幸亏发现的早把她弄了下来,不然就死定了。”
“去请了医官来。”苏荷很果断。
这一次医官来的飞快,一番检查后,欢喜的道:“还好,就是最近少说话,吃些清淡的。”
苏荷心中一松,随即进宫请罪。
这些女人病死可以,但不能自尽。
“自尽的消息传出去,外间就会说陛下苛待先帝得女人,这个罪名会激怒陛下。”
蒋涵很生气,“你啊你!不过此事却不能怪你,那些女人从进了感业寺开始,就把自己当做是了死人。”
苏荷点头,可怜兮兮的道:“姨母,明忠也没事啊!”
“就是没事我才和你说了这些。”蒋涵用玉指戳戳她的额头,恨得不行,“若是有事,你还能站在这里?”
“你说说你,好不容易让你去了感业寺,那就是个肥差,事情少,没人监督,你就是活神仙。可你看看你把感业寺弄成了什么样?”
蒋涵是宫正,处置那些宫人时很是简洁,这等长篇大论少见。
苏荷低着头,眼泪都出来了。
蒋涵厉声道:“那些都是先帝的女人,你但凡用心,也不至于让人自尽。今日救下来了,明日呢?明日有人自尽而去,你就是罪人!”
她拎着苏荷的耳朵,在她哟哟叫唤中说道:“你给我记住了,一旦那些女人有人自尽而亡,外面就会说陛下刻薄,会说陛下当年的孝顺都是假的,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蒋涵随即去了李治那里。
“有人自尽?”
李治的脸黑了。
蒋涵心中一个咯噔,“陛下,那些女人绝望了。”
可皇帝是什么?
——这事儿朕交给你去办,什么困难朕不管,只要结果。
李治看了她一眼,“那是你侄女吧,三日后,朕去感业寺看看。”
三日后,若是没改观……
蒋涵脊背汗湿。
事情……麻烦了!
……
他们说:每天给大唐投票的男子最英俊;每天给大唐投票的妹纸最美丽。
今天,你给大唐投票了吗?
第344章 你竟敢觊觎武阳伯
蒋涵回去,见苏荷坐在那里发呆,就厉声道:“陛下大怒,三日后会去感业寺,若是没改观……我也救不得你!”
她有些失去了方寸。
苏荷一惊,然后说道:“姨母,我有办法了。”
她一溜烟就跑。
“什么办法?”
蒋涵追问道,可苏荷只留下了一阵风。
气啊!
蒋涵气得浑身颤抖。
卫无双来了,听到这事也感到了绝望,“那些女人生不如死,换做是谁也劝不动。”
她想了许久,却没有头绪,就寻个事去了皇城。
百骑。
“苏荷这次麻烦了。”
卫无双把事情说了,贾平安看着她,皱眉……
“没办法吗?”卫无双有些惆怅,“那我再回去想想。”
“不是。”贾平安皱眉道:“无双,你瘦了。”
卫无双下意识的去摸脸,顺带把羃?掀开。
“啧啧!肌肤好像又嫩了些。”
打!
卫无双一脚。
贾平安一躲。
这个登徒子!
卫无双欺身而上,双拳捶打。
贾平安格挡,顺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本正经的道:“看你太闷了,就逗逗你。”
呸!
卫无双不屑的道:“你看看自己,一脸猥琐的模样。”
“为了你而猥琐,某无怨无悔。”
卫无双的脸红了,“不要脸。”
“若是把脸和你作比较,某自然不要脸。”
卫无双败退。
呵呵!
敢和老夫斗!
贾平安大胜而归。
……
“蒋涵的侄女出事了?”
王皇后不禁大喜,“那个女人整日板着脸,我的话也不听,弄的浑身刀枪不入似的。如今她的侄女……她的侄女叫做什么?”
“叫做苏荷。”蔡艳也知道这个消息的好处,不禁喜上眉梢,“皇后,陛下说了,三日后要去感业寺查看,这是给了蒋涵面子。”
“是给了面子。”王皇后有些遗憾,“若是旁人,这一下怕是就要被处置了,陛下还给了苏荷三日,这便是看在蒋涵忠心的份上。如此……你悄然去,就说我的身边差了一个女官,蒋涵自然懂我的意思。”
蔡艳急匆匆的去寻了蒋涵。
“何事?”蒋涵依旧是冷艳的模样。
你现在还嘚瑟,心中定然是慌乱不堪吧。
蔡艳笑的很假,“皇后说,身边还差个女官。”
蒋涵眯眼,“知道了。”
等蔡艳走后,蒋涵的心腹说道:“宫正,这是暗示呢!”
“我知道。”蒋涵在宫中多年,这些弯弯绕瞒不过她,“皇后的意思是想让我暗中投诚?随后等苏荷事发了?再想办法把她弄到自己的身边去。”
她的眉轻轻皱着。
一只手在毛笔上轻轻搭着。
……
感业寺。
苏荷在和那些女人说话。
“其实人活着也好呀!你们看看?这天好蓝?吸一口气全是生机?看一眼就觉着精神抖擞……”
“我当年被人骗过,那时候姨母就气了?揪着耳朵说我笨,可我不笨呀!我只是可怜那个人。”
那些女人松缓了些。
一番劝解后?苏荷口干舌燥的回去喝水。
好人忧心忡忡的道:“住持,若是陛下来看到这等死气沉沉的模样?咱们谁都跑不了。”
苏荷被处置了,好人她们也会被连带。
“等我歇息修炼一会儿再去劝说。”
苏荷进了房间?找到了一个油纸包。
“我的肉干!”
修炼开始了。
“住持。”
外面有人,苏荷赶紧结束了修炼?“进来。”
门推开,好人欢喜的道:“住持,武阳伯来了。”
晚些?苏荷和好人见到了贾师傅。
“那事为何不给某说?”贾平安觉得娃娃脸有些轻视了后果。
苏荷看着他,“说了也没办法?还让你烦恼。”
这个妹纸……
好人泫然欲泣,“武阳伯,那些女人还是死气沉沉的,别说是三日,就算是三十日也是这般。我和住持定然会被宫中处置。”
苏荷皱眉,“说这些做什么?”
贾平安伸手,苏荷愕然。
这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苏荷……
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这妹纸看着大大咧咧的,可实际上比长腿妹子还害羞。
这个新发现让贾平安心情大好。
“此事某有些办法。”
贾平安坐下,“从此刻开始,按照某说的做。”
“好。”苏荷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好人更是点头如捣蒜。
……
半个时辰后,贾平安回去了。
苏荷和好人去了后面。
“把人全叫出来。”
苏荷也不知道贾师傅的办法行不行,先试试再说。
那些女人出来了,苏荷寻了个相熟脾气好的,“你当年在宫中可有哪些得意事?”
这女尼就开始说起了自己当年的辉煌。
“……每日吃的都是羊肉,穿的都是……”
“你那算什么?”有女尼忍不住出手碾压,“我当年只吃羊排,只穿绸缎……”
“我当年……”
苏荷愕然发现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放屁!当年先帝宠爱的可是老娘,偶尔给你些雨露就把你喜的。”
“你当年……”
好人靠近过来,“住持,她们好精神,你看看,都兴奋了。”
苏荷点头,单手托着下巴,“武阳伯说这等时候需要回忆,把她们以前的日子都说出来,一次次的说,就算是什么祥林嫂也无所谓,说到她们对以往的日子释然了,才能重新迎接新生活。这话好古怪。”
一群女尼在叽叽喳喳的说着。
直至中午,往日喜欢午睡的几个女尼也不睡了。
这精神头。
“住持,能行呢!”好人欢喜不已。
苏荷得意的道:“我就说武阳伯最厉害了,看看,还有别的手段呢!”
午后,贾平安又来了。
他带来了几副麻将。
“这是麻将……”
好人摸了摸,“武阳伯怎么玩?”
“好玩。”贾平安拿出一张纸,“这是规则。”
麻将简单易学,二人看了一会儿就欲欲跃试的。
“再叫个人来。”
晚些,四人凑齐了。
“胡了!”
好人仔细看看,笑的格外的欢喜,“我自摸!”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不错。”
这一战斗就是一个时辰,直至贾平安不能再留了才结束。
“武阳伯,不够呢!”好人数了麻将,“还差几副。”
“就是要差。”
贾平安说了轮换制,“打多少圈就换人,一个个的换,谁赢的多谁就能留下来,最差的那个被轮换,如此那些人在边上支招,顺带心痒痒的难受。”
……
三日后。
李治带着人来了感业寺。
清晨入古寺……
“都跟上。”
感业寺不小。
此刻一群女尼正排着队在小跑,气喘吁吁的模样,压根看不到半点曾经的雍容华贵。
李治愕然。
“陛下,这是晨练。”苏荷心中忐忑,“若是不这般,她们久坐对身子不好。”
李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晨练结束就是早饭。
王忠良去查看。
“胃口这般好?”
那些女尼吃的喷香,关键是她们竟然有些急不可耐的意思。
这是想去干啥?
王忠良回去禀告。
“看来还行。”
晚些吃了早饭就是一刻钟消食散步。
李治今日特地来此,就是为了消除‘皇帝苛待先帝嫔妃’的罪名。
所以他很有耐心。
王忠良低声说着自己的发现。
有女尼送了饭菜来,李治摇头。
“陛下,那些女人心如死灰,时日久了就和枯木一般,若是被人刺一下就会发狂……”
这是心理层面的问题,谁都不懂。
“朕不管这些。”李治很冷酷的道:“若是不妥,全都换了。”
那些被换下来的女尼回宫之后会很惨。
王忠良对此爱莫能助,只是念及苏荷是蒋涵的侄女,就多了些唏嘘。
到时候蒋涵就坐蜡了,求情的话陛下不会搭理,不求情……谁不知道她宠爱那个侄女,那份煎熬她可能受得了?
“开始了。”
后院一声喊,顿时那些女尼都沸腾了。
李治张开嘴……
这是心如死灰的模样?
你看看那个女尼,脸上青筋直冒,伸手扒拉身前的女尼,凶狠的超了过去。
可被她扒拉的女尼也不甘示弱,拉住了她的后襟。
嗤拉!
李治目瞪口呆!
衣裳被撕裂的女尼依旧在狂奔。
李治回身问道:“蒋涵说的心如死灰……便是这个?”
王忠良摇头,“奴婢觉着……这不是心如死灰,而是……活泼的过头了。”
“十二圈!”
前方有人高呼。
“好!”
女尼们都欢呼了起来。
这……
李治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蒋涵莫不是骗朕?去看看。”
李治负手进了后面。
外面摆放着几张桌子,最先跑到的女尼们占据了C位,其他人只能站在她们的身后心痒痒的准备看热闹。
哗啦!
“话说贞观二十年的时候,你借了我十贯钱,一直没还。”
“哪有十贯,不过九贯。”
“还来。”
“还个屁!这里是感业寺,你让我去何处寻钱还你?”
“哎哎!碰!”
“胡了!哈哈哈哈!”
“三条!”
“吃!”
“九万。”
“……”
李治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默然回身。
“陛下!”
苏荷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这是麻将。”
“朕知道。”
李治看到麻将就知道了许多事。
“贾平安何时出的主意?”
呃!
苏荷一脸震惊的看着皇帝,然后又觉得失礼,赶紧低头,“三天前。”
很老实的一个女人。
关键是胆子小。
好人在边上看着一脸紧张,不,是兴奋。
这些女人看到朕来了很激动?
李治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许多,“要好生照看这些女人。”
“是。”苏荷答应的很干脆,然后欲言又止。
“说。”李治不喜欢这种。
苏荷如蒙大赦般的说道:“陛下,她们毕竟太闷了些,若是可以,奴想偶尔带他们到感业寺周边走走。”
李治摇头。
这会带来风险。
苏荷看着要哭了,“陛下,要不奴就让她们在门口看看外面。”
李治觉得自己太残忍了些,“可。”
“多谢陛下。”苏荷整个人都放松了。
这个住持还算是尽职。
等李治一走,好人欢喜道:“住持你好厉害。”
苏荷得意的道:“我就知道越恭谨越好,当初我经常犯错,若是一脸不管不顾,姨母就会下手打。若是害怕担心的模样,姨母最多揪耳朵。”
好人崇拜的道:“住持你还为她们说话,陛下竟然还允了她们在门口转悠。”
“陛下来一趟,自然要施恩的,我给他寻一个施恩的法子就是了。”苏荷双手合十,“陛下好仁慈。”
好人不禁笑了起来,“亏得武阳伯有这等手段,住持,要好生谢谢武阳伯才是,你看……要不下次武阳伯来了,我给他弄些好吃的?”
苏荷看着她,“可是武阳伯不喜欢吃素食。”
“我有肉。”好人的脸都红了。
狼子野心,竟然觊觎武阳伯!苏荷干咳一声,“武阳伯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
好人脸黑了。
是了,武阳伯就喜欢寻住持。
她看了苏荷一眼。
娃娃脸,丹凤眼,秀气的眉,嘴唇红润……
目光向下。
“住持。”
“干嘛?”
“你好凶。”
苏荷低头,苦着脸道:“我也不愿意这样的。”
阴云散尽,阳光普照。
蒋涵却在煎熬着。
“陛下可回来了?”
隔一阵子她就会令人去看看。
“还没回来。”
蒋涵看着依旧冷静,处置事情丝毫不乱。
晚些,她抬头,“去看看。”
心腹急匆匆的去了。
蒋涵放下笔,玉指捏捏眉心,“究竟是福是祸?”
“宫正。”
心腹回来了。
“如何?”
“陛下回来了。”
蒋涵深吸一口气。
“你去,小心些,装作不经意的问问。罢了,我是苏荷的姨母,正大光明的去问,就问苏荷如何了。”
心腹去了。
蒋涵起身踱步。
渐渐的,她双拳紧握。
“去皇后那边……”
她想过去给皇后低头,可若是如此,苏荷以后就成了人质。但凡她不满足皇后的要求,苏荷就会倒霉。
她仰头叹息。
可不同意又能如何?
若是皇帝在感业寺大发雷霆,严惩苏荷……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出门。
“宫正!”
心腹回来了。
她在喘息着。
“宫正,陛下夸赞了苏荷。”
蒋涵的身体马上松了下去,她撑着桌子,不敢置信的道:“你说什么,陛下夸赞了苏荷?”
心腹点头,欢喜的道:“感业寺那些女人如今早上起来小跑,吃了早饭去打麻将,说是热火朝天的,日子红火呢!”
蒋涵呆滞……
“宫正!”
“我听着。”
心腹说道:“陛下出来前,还许了那些女人能在大门处转悠。是苏荷的请求。”
这是立功了。
否则皇帝哪里会答应。
“麻将是何物?”
心腹摇头,“只是听闻武昭仪那里有。”
“去看看。”
蒋涵心情大好,脸上带着红晕,急匆匆的去了武媚处。
才将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李治说话的声音。
“那麻将要少弄!”
“是,臣妾也就是晚上打一打。”
“晚上要少打。”
“可……要不,白天打一打?”
“那是玩物丧志!”
皇帝的声音听着有些火气。
武媚的声音却依旧轻柔,“那要不……臣妾刚叫人做了一副麻将,是那等便宜玉石做的,说是经常打,能锻炼手指手臂,强身健体呢!陛下,这里就三人,陪臣妾打几圈吧。”
“胡闹!”
“邵鹏,把桌子支应起来,铺上布,把武阳伯送来的那副玉石麻将拿来。”
“哗啦!”
里面开始了。
蒋涵悄然而退。
晚些,消息源源而来。
“是武阳伯的主意,武阳伯还弄了几副麻将给了感业寺。”
“早上起来小跑也是武阳伯的主意。”
“……”
蒋涵单手托腮,突然就笑了起来,“这般在意吗?”
这般在意她的侄女,说明了什么?
“义气!”
卫无双很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武阳伯那人讲义气。”
“义气?”蒋涵不解,“苏荷这般美貌,他是男子,难道就不动心?”
她猛地想到了那件事,“他的药可吃了吗?”
“不知。”卫无双也有些猜测。
难道是……
想想自己这般美貌,贾平安也只是偶尔戏弄,却不见色授魂与。
“他莫非是不行?”蒋涵叹道:“武阳伯有才,有钱,有爵,有貌,这等四有男儿,就是最好的夫婿。若是不能拿到手,我睡都睡不好。”
她抬头,“无双,要不……你去试探一番?”
卫无双木然道:“宫正,那小……那人不知喜欢什么样的。”
“试试吧。”蒋涵真的心动了,“若是他不喜欢苏荷,说不得能喜欢你呢!”
卫无双一脸为难。
而王皇后已经要炸了。
“陛下为何夸赞了苏荷?”
她都谋划的清清楚楚得:只等皇帝处置了苏荷……注意,这里蒋涵要回避一下,如此皇后就执掌了处置苏荷的权力。
如此她把苏荷捏在手中,想要蒋涵瘪就瘪,想要她听话就听话。
拿下了宫正,她在宫中就占据了主动,随后收拾武媚那个贱人易如反掌!
可皇帝竟然夸赞了苏荷。
蔡艳也觉得不可思议,“说是感业寺里一片欢腾,那些女人的日子红火,比宫中的日子还好。”
“这如何可能?”
曹皇后起身,厉声道:“去打听!我倒要看看,那个娃娃脸是如何翻的身!”
第345章 腰疼
蔡艳急匆匆的去了皇帝那边,寻到一个相熟的内侍。
“听闻那苏荷被陛下夸赞了?”
她看着有些漫不经心。
内侍说道:“可不是,感业寺里如今火红着呢!陛下看了心中欢喜,就夸赞了她。”
“那感业寺不是修炼的地方……”蔡艳给了内侍一个柔弱的眼神。
内侍笑道:“她们早上起来小跑,还打麻将,热火朝天呐!说是都不乐意睡觉,非得要逼着把麻将收了才肯睡。”
这么厉害?
等蔡艳走后,内侍去里面,把此事给王忠良说了。
“干得好!”
蔡艳回到皇后那里,把事儿说了。
“麻将?武媚那里的东西?”
“去弄来。”
王皇后发誓要弄清这里面的道道。
“皇后,那麻将是扫把星弄的。”
“去买!”
“没得卖!”
王皇后抬头,一茶杯就扔了过去。
“去偷去抢!”
晚些,一副麻将被带了回来。
“怎么玩?”
一群人面面相觑。
蔡艳去收买了一番,晚些带回了规则。
“三万!”
“六条。”
“胡了!”
蔡艳欢喜的倒牌。
王皇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个……
于是放炮这门手艺就开始无师自通了。
“九条。”
“胡了!”
王皇后倒牌,欢喜不已。
“三万。”
“胡了,哈哈哈哈!”
王皇后的笑声传了出去。
太子李忠正走上台阶,听到笑声后就说道:“皇后听着甚为欢喜,如此,孤便先回去,明日再来。”
他转身,含笑下了台阶。
“记得告诉皇后,孤去了阿耶那里。”
一路往前方去,路上遇到了急匆匆准备出宫的卫无双。
“这女人的腿好长。”
李忠不大,虽然有了男女之间的那种萌动,但暂时没那个能力。
无卫无双见过他,就避在路边,福身,“见过殿下。”
李忠走近,含笑道:“你叫做什么?”
“卫无双。”
李忠好奇的看着她的双腿,“你的腿为何这般长?看着好古怪。”
老娘的腿长关你屁事!卫无双:“……”
身边有内侍低声道:“殿下,不可议论女子身体。”
“是吗?那便是孤错了。”李忠说道:“孤记住你了。”
卫无双木然,心想若非你是太子,我一拳让你满脸开花!
晚些她出宫,寻到了贾平安。
“多谢你救了苏荷。”
“诚意不足。”贾平安觉得这妹纸太冷了些,就喜欢逗弄她。
卫无双怒道:“你要何诚意。”
“喝酒。”
卫无双看着他,“随便你。”
贾平安不禁乐了。
晚些,长安食堂。
吨吨吨!
卫无双一阵猛喝,然后心满意足的道:“先前遇到了太子,说我腿长。”
她有些沮丧。
腿长不好吗?
贾平安看了她的双腿一眼,觉得这便是极品。
所谓玩年说的就是这种。
“男人!”卫无双不屑的道:“你说腿长可是丑吗?”
“在某的眼中不丑。”
这等长腿在后世……若是穿一条牛仔裤,或是短裙,只需去街上转悠一圈,那回头率……
“你别安慰我,我也觉得自己不丑。”卫无双得意的道。
这妹纸对男人的厌恶就是由此来的吧?
“要不,借你的腿给我玩几日?”
卫无双瞪眼,“凭什么?”
“你不是说长腿丑吗?”贾平安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某试试。”
卫无双跪坐在他的对面,一脚依旧跪着,一脚飞起。
贾平安来个铁板桥避开,赞道:“好长的腿。”
随后他一溜烟就跑了。
“小贼!”
卫无双大怒。
可看看自己的大长腿?回想起贾平安的夸赞?卫无双迷茫了。
“真的美?”
……
“吐蕃使者回去了。”
梁建方的声音低沉,目光扫过贾平安。
正在回忆卫无双那双大长腿的贾平安一脸正色。
“临行前,使者说了?多谢陛下册封赞普?但……不能和亲?很是不满。”
原先的历史上……好像并未和亲吧。
“小贾!”
擦!
贾平安在走神,下意识的就低头。
幸好没暗器。
但老梁面色不善,要杀人了。
“说说。”
“诸位老帅,某以为禄东赞如今焦头烂额,并无和大唐争锋的心思。至于和亲?那赞普才多大?”
梁建方等人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程知节。
程知节得意的道:“二郎尚公主时也不大。”
不要脸的老人渣!
众人一阵奚落。
可越奚落程知节就越得意。
“继续说!”
梁建方指指贾平安。
“所谓的和亲?某以为这是禄东赞的缓兵之计。”贾平安很是笃定的道:“诸位老帅想想,作为权臣,禄东赞此刻和曹操有何区别?”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禄东赞也是如此。”苏定方捋捋胡须,“守约!”
裴行俭尴尬的起身。
苏定方是让他冒个泡,出个头?可这话题都被说死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对贾平安歉然一笑,表示自己接着他的分析往下说,“禄东赞为赞普求和亲,不但是缓兵之计,更是想麻痹大唐,让大唐以为吐蕃并无敌对之意……”
赞!
贾平安微微一笑。
果然是裴行俭!
梁建方见他笑的松垮垮的,就说道:“先前我等在朝中商议,断定吐蕃三五年内不是威胁。如此,清扫突厥,或是高丽那边,总得有个地方下手。”
“小贾,你来说说。”
娘的!
老梁太不要脸了。
李治登基数年,可目前他盯着的是关陇门阀和山东门阀。
“炀帝其实也颇有作为。”
贾平安就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裴行俭冲着他竖起大拇指。
牛笔!
“滚!”
这是老程的声音。
贾平安和裴行俭灰溜溜的走了。
等他们走后,程知节赞道:“小贾果然机敏。”
“他当然机敏。”梁建方有些恼火,“都不敢说,某说了如何?”
“住口!”
程知节和苏定方喝住了他,苏定方正色道:“此话不可说!”
“甘妮娘,都是一群懦夫!”
梁建方气咻咻的走了。
程知节笑眯眯的回到家中。
“夫君回来了。”
崔氏把他迎了进去,更衣,洗脸,煮茶……
程知节就像是个大老爷般的,只需动动就好,剩下的媳妇全做了。
“今日小贾说了一番话……”
程知节瞄了崔氏一眼。
“说呗!”崔氏轻轻给他捏着肩。
太舒坦了!
程知节眯眼说道:“今日问了小贾大唐下一步该往何处征伐,小贾说……炀帝其实也颇有作为。”
崔氏的动作一停,程知节就不乐意的哼哼两声。
“怎地和豕一般的哼哼?”崔氏当年在乡下曾经见过豕,对这个声音印象深刻,“小贾这话说的是关陇门阀。”
“嗯。”程知节舒坦的道:“小贾敏锐。当今陛下有雄心,可关陇……当年炀帝征伐高丽,关陇那些人就想断了他的后路。陛下大概是忌惮这个。”
崔氏笑道:“陛下比炀帝冷静,这是好事。”
“是啊!他若是来个什么亲征,我等定然不会答应。炀帝之事……不能再来一次了。”
崔氏说道:“长孙无忌等人纵横朝堂,若是倾国出击,就算是陛下不去,可他留在长安也有危险……”
“所以为夫才说小贾聪明,年轻一代再无人能和他比肩。”
程知节摸摸妻子的手。
啪!
崔氏把他的手打了回去,想了想,“上次亏了他把你救了回来,说来也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说……在崔氏寻个出色的小娘子嫁给他可使得?”
“使得自然是使得,可如今不同了。”程知节叹道:“当年小贾一人时就该下手,如今却不成了。”
“谁?”崔氏拍拍他的肩膀。
“小贾机缘巧合,和如今的武昭仪在感业寺时以姐弟相称,若是要成亲,那人选武昭仪定然会过目。世家女……那武昭仪不知会不会答应。”
……
“平安的亲事要着紧,你在百骑时,可发现他喜欢谁?”
“奴婢……不知。”
“嗯!”
武媚抱着襁褓,脸上多了冷色。
咱真不知道啊!
邵鹏努力的回忆着……
“去了青楼他只是逢场作戏,从不肯和女妓亲热。”
这是有病吧?
邵鹏一直这么觉得。
武媚赞道:“平安就是稳当,君子如玉。”
邵鹏:“……”
“后来呢?”武媚问道。
“后来……”邵鹏真心的不知道,“记得有一次……是杨德利说的,说武阳伯的亡母有交代,一定要寻个屁股大的。”
武媚一怔,旋即笑道:“这是个有智慧的女人。”
呃!
屁股大了不丑吗?
邵鹏觉得武昭仪的审美有问题。
周山象贴身伺候武媚,由衷的赞道:“果然如此。”
武媚目光转动,“他不小了,十七了吧,别人早就有了孩子。他这般……我以为是害羞。”
她目光转动……
狗头军师们该出主意了。
邵鹏心中暗自叫苦,就看看周山象。
张天下却率先有了想法,“昭仪,奴婢想……要不寻个屁股大的女子去?”
“不妥。”邵鹏摇头,“五香楼的头牌雅香的屁股就不小,可武阳伯压根就没多看她一眼。”
“莫不是那雅香没看上他?”张天下觉得不应该。
邵鹏笑了笑,很是云淡风轻那种,“武阳伯长得俊美,多才,有钱,前途无量,外面的那些女子爱慕他的比比皆是,雅香更是自荐枕席而不得,引以为恨。”
张天下讶然,“这般厉害?”
武媚淡淡的道:“平安自然值得那些最好的女人。”
这一点邵鹏大为赞同,“武阳伯确实是值得最好的女人。”
“要不……尚公主?”
这是馊主意!
武媚摇头。
她隐隐的知道,李治在和长孙无忌在谋划着什么。李治几次隐晦说了些,大体是要清除一些对头。
其中就有宗室。
她刚想说话,邵鹏一脸纠结的道:“高阳公主……好似对武阳伯不错。”
武媚:“……”
这个阿弟,竟然这般招蜂引蝶吗?
但他为何不下手呢?
张天下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脸自信的微笑。
“昭仪,要不……灌酒?”
邵鹏摇头,“武阳伯的定力罕有,除非灌醉,否则无用。”
而且灌醉了还能干啥?
周山象干咳一声,“昭仪,奴在想,要不……睡一床去,上次奴听她们说,男女只要抱在一起,男子就情不自禁。”
这里都是一群菜鸡,也只有武媚自己有经验。
她想了想,觉得周山象的主意最好。
“可他不愿意,奈何?”
武媚陷入了沉思。
邵鹏看了周山象一眼,“要不……”
周山象瞪了他一眼,“奴是昭仪的人。”
邵鹏打个哈哈,“咱是想说,要不你去问问那些有经验的。”
周山象黑着脸。
武媚摆手,“都是无用之人,出去!”
赶走了所有人后,她仔细琢磨着。
“那个苏荷……好是好,就是稳不住,就怕掌不了家,到时难道还得平安来管家?”
“其实……最好的便是蒋涵这等,可惜年岁大了。”
“要不……那个大长腿?”
武媚皱眉,“大长腿好是好,就是冷了些,平安回家就对着这张冷脸,怎会有兴趣?”
“可在此之前……得让平安尝尝女人的滋味,否则他依旧昏头昏脑的。”
武媚微微点头,觉得自己格外的睿智,“来人。”
邵鹏进来。
“去贾家,平安家我记得有个婢女?”
“是。”
“让她侍寝。”
邵鹏:“……”
晚些武媚的指令到了杜贺这里。
“昭仪英明!”
杜贺差点喊出了破音,热泪盈眶的道:“郎君就是不肯,某急啊!好在昭仪出手,好!好!好!”
这人也太激动了吧?
来传信的内侍回宫说了,武媚笑道:“那也是个忠心的。”
……
“武阳伯。”
一份消息送到了贾平安的手中。
这是避开了明静的小动作。
就在先前,贾平安说明静好凶,明静下意识的看胸脯,然后怒,随即去散心。
孟亮低声道:“小圈子的。”
贾平安接过一看。
“好,这个消息……”
孟亮抬头,“武阳伯助某摆脱心魔,这份大恩某无以为报,只管放心。”
孟亮以前一直迷恋女妓,被人弄了杀猪盘都不知道,舔狗舔的一无所有,幸而贾平安指点,经过这些日子的煎熬反省,终于清醒了过来。
“如今可想通了?”
“想通了。”孟亮深吸一口气,“武阳伯说的对,舔狗一无所有,某要让女人来做舔狗!”
“有志气!”
贾平安竖起大拇指,随后叫来了包东。
“带二十名兄弟,晚些在外面吃饭,某请客,吃完饭在平康坊铁头酒肆待命。”
包东没问事由,领命而去。
贾平安随后出去。
“你去何处?”
明静在外面琢磨着如何打开百骑的局面,见没到下衙时间贾平安就出来了,就有些不满。
贾平安笑道:“有人请某喝酒。”
这是脱岗!
该阻拦……呵斥……还是……
我就不该问!
明静跺脚。
“地上石头烂了。”
贾平安上了阿宝,扬长而去。
晚些他来到了高阳家。
“小贾!”
高阳喜出望外,然后冷哼一声,“你都多久没来了?”
贾平安:“……”
肖玲脸颊抽搐,“公主,前阵子才去终南山。”
“多嘴!”
高阳横了肖玲一眼,贾平安笑道:“这不就来了。”
“你说皇帝最近怎么老是眼圈发黑?是不是纵欲过度了?”
高阳挽着他的手臂进去,“备酒菜!”
酒过三巡,高阳趁贾平安不注意的时候,悄然把底线拉下去了些,然后恼怒的道:“小贾,你说皇帝可是对我生分了?上次去的时候,他那不耐烦的模样,恨不能我马上消失。”
李治这是打麻将上瘾了吧。
但对高阳不能这般说,要会顺毛捋。贾平安笑了笑,“怕是有事吧。对了,说到这个,某倒是想起了一人,丹阳公主,和她相比,皇帝对你更好些吧?”
“当然!”高阳得意的道:“阿耶对我最好,皇帝对我也最好。丹阳……薛万彻就是个蠢的……”
蠢的!
贾平安得了这个答案,心中有数了。
“小贾。”
高阳媚眼如丝……
“干啥?腰疼!”贾平安捂着腰,“这怕是被闪着了。”
高阳:“……”
腰不好……
这事儿就成不了。
贾平安一溜烟就跑了。
高阳咬牙切齿的道:“下次把你吞了!”
……
平康坊的一家酒楼里,薛万彻正和几个男子在饮酒。
“遗爱!喝酒!”
薛万彻举起碗,一饮而尽。
房遗爱也干了,涨红着脸道:“今日痛快。某只是可惜老薛你……哎!”
薛万彻乃是名将,可性子冲动,跋扈嚣张,喜欢发牢骚,先帝时被副将阴了一下,随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
他冷笑着,顾盼自雄得道:“某在京城坐着,哪怕是足疾发作,可谁敢小觑了某?”
薛万彻武力值强横,乃是尉迟恭一流的猛将,这话说的让人信心十足。
房遗爱笑了笑,低声道:“老薛,你如今的处境某看着难过啊!”
薛万彻一拍案几,“难过什么?等某重新去厮杀立功,定然让那些小人刮目相看!”
房遗爱的眼中有遗憾之色,“老薛,喝酒!”
晚些几个男子一起上,薛万彻大醉,就在席间伏案歇息。
不知何时,屋里就剩下了他一人。
房门半掩,一股风吹进来,烛光摇曳,薛万彻的身影在墙壁上晃动着。
……
晚安!
第346章 脸红红,想老公
贾平安带着人,悄然从后面进了酒楼。
“房间确定了?”
“确定了,就在左边第三间。”
“准备上去!”
包东在前方准备,刚想走出阴暗处,雷洪拉了他一下。
“武阳伯!”
贾平安已经看到了。
就在二楼的过道上,两个男子架着一个男子,正在左边第三个房间外面。
被架着的男子看样子是喝多了,瘫软着。
那两个男子从门缝看看里面,相对一视,然后一人架住瘫软的男子,一人从边上找了一根木棍,掂量了几下,准备扬起来……
包东回身看着贾平安。
这是谋杀!
贾平安举手。
有箭手张弓搭箭!
男子举起木棍,另一个男子上半身后仰,努力不让自己被误伤。
木棍刚准备挥动。
贾平安挥手。
弓弦的响声在周围的嘈杂中被掩盖住了。
箭矢悄无声息的掠过。
架着男子的那人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着木棍挥动。
呯!
他听到了木棍落地的声音。
睁开眼睛一看,同伴的身体缓缓倒下,噗的一声,胸口处穿出了锋锐的箭头。
男子看了倒下的同伴一眼,毫不犹豫的冲进了房间里。
百骑蜂拥而至。
贾平安进了房间,见薛万彻伏案酣睡,心中不禁一松。
包东冲到了窗户边,男子刚落地。
包东跳了下去,引得下方一阵尖叫。
贾平安也冲了过去,看着手下一一跳下去,最后一咬牙……
落地时他的身体有些前倾,顺势一个滚翻。
“阿宝!”
“咿律律!”
没有系缰绳的阿宝从侧面冲了出来。
贾平安飞身上马。
男子拼命的跑着,一路往小巷子里钻。
可百骑却紧追不舍。
阿宝不时减速,然后加速,紧紧跟在后面。但在小巷子里,马的速度真的起不来。
“是百骑!”
黑夜中,有人在喊。
奔跑的男子身边多了个同伴。
“二郎,快跑。”
“兄长,你别管我。”
“徐老大,百骑追的紧。”
两个男子快速奔跑着。
“快,过了这里,什么百骑之虎就是个笑话,二郎快跑。”
男子在狂奔着,前方就是一个拐角处。
有同伴奋力推来了大车,准备堵截百骑的追杀。
男子心中大喜。
随即他觉得大腿后部一痛,人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随即扑倒。
“二郎!”
陪着他的男子回身去扶他。
“灭口!”
巷子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冷酷的声音。
男子正在奋力的爬起来,身后马蹄声渐渐逼近。
箭矢从前方而来,一箭锁喉。
男子眼中的期冀变成了绝望。
“二郎!”
扶着他的男子目眦欲裂。
“徐老大,走!”
男子松开手?看着那双眼睛在看着自己,那只手微微前伸……
他转身就跑。
泪水在风中飞舞着。
百骑的追击在此停住了。
“被咱们干掉了两个。”
包东翻过男子?见他眼神茫然,就说道:“咽喉中箭?没救了。”
男子的咽喉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手缓缓松开。
“回去!”
贾平安等人回去。
薛万彻已经醒来了,看着外面那瘫软的男子?以及那具尸骸?他一瘸一拐的走向贾平安。
“多谢了。”
“走好路!”贾平安颔首。
薛万彻点头?缓缓下去。
他的足疾依旧没有痊愈,但腰板笔直。
贾平安吩咐道:“把尸骸交给金吾卫,剩下的让他们解决。”
包东问道:“咱们不追查了?”
“不查了。”
贾平安已经有了答案。
他接到消息?说是有人要对薛万彻下手。
消息里把地点和参加的人都列了出来。
旋即百骑验证了薛万彻今日聚会的人?和消息里的一模一样,贾平安这才出手。
“那些人先是灌醉了薛万彻?随后让人动手杀人?大概是想栽赃给薛万彻。”包·狄仁杰附体·东分析道:“他们动用了木棍,事后把尸骸丢进房间里?验尸也会说是薛万彻用凳子等物砸死了此人。”
“有进步。”贾平安觉得不错。
包东喜道:“武阳伯,那某可算是能独当一面了吧?”
“能啊!”贾平安在想事。
包东给了雷洪一个得意的眼神。
贾平安在想着此事的手尾。
谁送的消息?
孟亮那边说是有人把消息递给了铁头酒肆的许多多,由许多多转交而来。
那人是谁?
撇开此事,房遗爱等人今夜就是存心想栽赃?把薛万彻拉过来。
他们需要一员悍将。
但薛万彻虽然蠢?虽然爱发牢骚,却不肯干这等事。
于是他们就设局。
老薛,你喝醉打死人了。
这事儿瞒不了多久。
薛万彻焦躁之下,定然会卷进这个大案里。
这手段,谁想出来的?
贾平安觉得柴令武不会出这等主意。
那就是房遗爱。
历史上薛万彻被抓后,不肯认罪,随便你怎么用刑,他都咬死房遗爱等人造反和自己无关。最后是房遗爱指证,才给他定罪。
想到刑场上薛万彻的那声大喊,贾平安就觉得古怪。
——薛万彻大健儿,留为国家效死力固好,岂得坐房遗爱杀之乎!
关键是……
他把那些人列了个名单。
柴令武、房遗爱、薛万彻、执失思力,这些人都是驸马。
高阳、巴陵是公主。
李道宗、李恪等人是宗室子。
长孙无忌这一下弄死的都是宗室大佬。
为何?
李治想弄死李恪和李泰,这个没啥可说的。
可弄死薛万彻干啥?
薛家?
贾平安不觉得。
大唐比薛家有威胁的家族多了去。
这是对宗室的一次大清洗。
其中有李治的对头,那么剩下的呢?
先帝说过:於今名将惟李世绩、李道宗、薛万彻三人而已。
李道宗和薛万彻,长孙无忌一下就干掉了两个名将,这是想干啥?
而且李勣也被多番针对,若非老李谨慎,怕是早就被弄回家去了。
如此大唐将星凋零。
便宜了谁?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他猜不到李治在后来为何同意这个清洗名单。
为啥呢?
贾平安一路琢磨着。
而在另一边。
“郎君!”
正在书房的柴令武闻声道:“进来。”
一个男子进来,“郎君,失败了。”
“房俊这个蠢货!”
柴令武放下书,“说清楚。”
烛光下,他的面色铁青。
“原先都是谋划好的,可在动手时,贾平安带着百骑突然出现,射杀了动手的那人,随即一路追击……幸而断后有力,否则今日麻烦就大了。”
柴令武眯眼,“房遗爱不够果断,若是事败,他死有余辜!”
男子出去,没多久再度回来。
“又是何事?”柴令武捂额。
男子说道:“郎君,房遗爱被薛万彻痛殴。”
“活该,回头请了他们二人饮酒,某来解释。”柴令武的眸色阴冷。
可晚些再度传来令柴令武无语的消息。
“有人在半途刺杀房遗爱,随从死了两个,刺客被斩杀,那此刻乃是今夜参与动手的其中一人。那人的兄弟被灭口……”
柴令武明白了,“去吧。”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铁青,随即举起砚台准备砸下去。
“夫君。”
巴陵笑着进来,柴令武微笑着把砚台放下,笑道:“怎么还不睡?”
“他们说夫君这边人来人往的,我担心有事,就来看看。”
柴令武起身,“都是小事,走,歇息了。”
夫妻二人依偎着出去。
……
贾平安回到家中,洗漱后,推开房门进去。
咦!
他吸吸鼻子,觉得不对。
“谁?”
屋里没点蜡烛,黑麻麻的。
“郎君。”
我去!
贾平安满头黑线,“鸿雁?你在屋里作甚?”
鸿雁摸了出来,“是……是管家的吩咐。”
“回去睡。”
贾平安觉得杜贺的胆子越发的大了,竟然敢安排自己的私生活。
晚些杜贺来了。
“郎君,是昭仪的吩咐,说是让鸿雁侍寝。”
贾平安摆摆手,等杜贺走后不禁苦笑道:“我才十七岁啊!”
一夜好睡,第二天起床,鸿雁进来收拾。
“郎君。”
她一脸羞涩的模样。
“此事不可能。”
贾平安想让她死心。
鸿雁一边收拾被褥,一边暗中给自己鼓劲。
鸿雁,努力!郎君说过,万事皆有可能!
郎君这般俊美,若是能做个小妾,那美滋滋的……
嘤嘤嘤!
贾平安要出门了,阿福在门边不舍的欢送,等爸爸一出门,趁着门没来得及关,一溜烟就跑了。
“阿福,回来!”
贾平安听到了喊声,无奈的摇摇头。
到了百骑时,包东已经把昨夜的事儿给明静说了,再由她去转告给宫中。
“好大的胆子!”
明静惊叹一声,冷冰冰的问道:“为何瞒着我?”
贾平安摆摆手,包东出去后,他才说道:“兄弟们行动时,经常会蹲几个时辰,期间撒尿放屁什么都做,你去了可能适应?”
明静面色稍霁,觉得这人的心真细。
贾平安忽悠成功,刚想去值房打个盹,李淳风风风火火的来了。
“小贾,走。”
老李总是这般的言简意赅,但贾平安却知道他的事儿不简单。
“作甚?”
“炼丹!”
炼丹?
贾平安满头雾水。
晚些他和李淳风出现在了鄂国公府,也就是齐王李元吉的老宅子里。
管事带着他们进去,一路到了后面。
楼台水榭,这风光,长安城中没几家。
尉迟恭就在‘炼丹室’里等候。
见礼后,尉迟恭说道:“老夫近日于炼丹一道颇为不解,这是迷障了吧。太史令乃此道高人,还请指点。”
李淳风抚须微笑,“一起探究。”
二人开始了讨论。
一连串术语说的贾平安昏昏欲睡。
二人越说越兴奋,尉迟恭说道:“来,试试老夫弄的新丹药。”
一枚青黑色的东西送了过来。
贾平安指指自己。
“吃吧。”尉迟恭一脸不舍。
卧槽!
贾平安迟疑了一下,“这东西……”
他觉得尉迟恭应当会想弄死自己。
“鄂国公,其实这东西就是重金属。”
尉迟恭和李淳风已经吃了丹药,一脸陶醉的模样。
“重金属?”
炼丹的历史太悠久了,在追求长生的过程中,有人发现把一些东西丢在炉子里烧,竟然能融合在一起……
若是一个有后世科学精神的人,他定然会觉得这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开辟出金属冶炼、化学等学科。
但显然那个时候的前辈们更喜欢寻求长生,于是就把这些东西视为丹药。
几种,十几种不同的物质能融合在一起,变化一下配方和火候,能得出不同的东西。
后世的大概会说这游戏真有趣。
但在此刻,在不懂金属冶炼和化学常识的古人眼中,这些变化就是天道。
他们弄出了许多东西,砒霜、火药……
现在尉迟恭和李淳风吃的就是重金属。
“对,重金属。”贾平安把手中的丹药放回去。
尉迟恭变色,“此乃老夫近些年琢磨了多次的丹方,老夫从三日前便绝了荤腥,静心静气,沐浴更衣,这才炼出了数枚,你说这是重金属……何物?”
“重金属……指的是金银铜铁,铅汞等物。”贾平安觉得眼前这二位就是在以身试法,“这东西有毒。”
呯!
边上伺候的仆役失手打翻了木盘子,三杯热茶落地。
尉迟恭盯着贾平安,须发贲张,“年轻人信口胡言,信口雌黄……莫非以为老夫神志不清了?若是如此,老夫顷刻便能让你知道……老夫还未老。”
李淳风也颇为不解,“小贾,这丹药味道不错。”
贾平安的脸颊抽搐着。
“其实……某只是想阻拦太史令。”贾平安很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尉迟恭的生死和我没关系。
尉迟恭不屑的大笑了起来,“这也是新学里的学问?”
“是。”贾平安平静的道:“当年修炼的人把一些东西混在一起煅烧,得出了些不同的东西。新学的前辈早有论断,这是金属冶炼和化学的学问。用之于学问,可利国利民,服用……”
他起身,“金属的冶炼,譬如说想要使铁更坚韧,或是更强硬,那么就得在熔炉里加入别的东西……不同的东西能获得不同的性能。这是金属冶炼。”
李淳风心中一震,“那化学呢?”
贾平安微微一笑,“化学便是物质变化的学问。几种不同的物质放置在一起,在某种条件下发生变化……譬如说炼丹弄出了砒霜,便是化学的一种反应。言尽于此,某告辞了。”
他只想劝说老李别玩这个,至于尉迟恭……不在他的挽救范围内。
他转身就走,李淳风问道:“吃了有何坏处?”
“贾某家中养了一头食铁兽,可它见到金铁都不敢碰,这是食铁兽。而人却分外的勇猛,什么都敢往自己的肚子里吞咽。”
“这是长生之道!”
尉迟恭举杯痛饮,酣畅淋漓。
“谁长生了?”
贾平安回身拱手,“告辞。”
他毫不留恋的走了。
尉迟恭从被先帝警告后就蹲在家里不出门,但人无聊啊!
于是这位大佬就在家里修建楼台馆所,可风景每日看也会厌倦,那么就来炼丹吧。
尉迟恭服丹多年了,贾平安不觉得自己能劝动他。
就算是他当众来一次化学实验,尉迟恭依旧会嗤之以鼻。
所以……有这功夫,不如早退。
尉迟循毓送他出来,半路上问道:“先生,那东西果真是毒药吗?”
“是药三分毒,何况重金属。”贾平安随口说道:“在西南多有这等重金属矿石,溪水从上面流淌而过,有人在下游取水饮用,中毒后……其人易怒多动嗜睡,腹痛腹泻恶心呕吐。”
贾平安出了鄂国公府,尉迟循毓呆滞了。
他去寻了尉迟恭的贴身仆役。
“阿翁可是易怒多动嗜睡?”
仆役看了他一眼。
你自己被毒打多次,难道还不知道吗?
“是。”
“阿翁可腹泻呕吐?”
“最近几年有些。”
尉迟循毓觉得心乱如麻。
贾平安就没有这等心理负担,出去之后就去了东市。
一路看着各种热闹,等有胡女表演杂技时,贾平安也混在人群中叫好。
所谓的杂技,就是在一块木头上走来走去,难度低的像是在敷衍。
可大伙儿看的是胡女。
这胡女穿的极少,不时抛几个媚眼,大胆的一塌糊涂。
“好!”
当胡女来了个大胆的动作时,众人不禁轰然叫好。
贾平安也跟着起哄。
然后他念念不舍的回身,准备回家。
王悦荣来东市为巴陵采买东西,在马车上听到叫好声,就掀开车帘。
恰好贾平安回身。
四目相对。
王悦荣得心一下就剧烈的蹦跳了起来。
“小王。”贾平安笑的很灿烂。
他甚至还招手。
就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一样。
王悦荣觉得胸口那里有些发热,胀胀的。
她对专心赶车的车夫说道:“看你也饿了,想去吃些东西,我在这里转转,晚些在大门外面接我。”
车夫乐了,停车等她下去,然后自己去寻乐子。
贾平安也愣住了。
这个娘们怎么就下车了?
而且……她竟然冲着我走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懵。
王悦荣走近,干咳一声,“你……武阳伯,你对公主不敬。”
这是什么神仙话题?
贾平安对巴陵哪来的敬意?
上次在终南山里巴陵挖坑准备埋了他,这还指望他有敬意。
这女人莫不是疯了?
贾平安一看,发现王悦荣面色微红。
脸红红,想老公!
……
求票啊!
第347章 宰相杀猪
王悦荣看着贾平安,心中突然涌起了怨恨。
从终南山归来后,她就开始了做噩梦。
每一次都是那个场景。
那张俊美的脸靠近,邪气满满的道:“你竟然这般俊美。”
随后她就会惊醒,浑身大汗。
“自从那一次之后,我便经常做噩梦,醒来浑身汗湿,我恨不能剥了你的皮,吃你的肉。”
王悦荣咬牙切齿的说着。
贾平安一脸懵逼。
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让这个女人变成了这个模样。
前一瞬还脸红红,现在是想吃人。
“某也学过医术,你这个……属于盗汗吧?莫非是肾阴虚?”
贾平安伸手过去。
王悦荣竟然没动,被他拿住了手腕。
贾平安眯眼,三根手指头按住了她的脉搏,“三根手指诊三焦,鬼神至此也遁逃……”
王悦荣被镇住了。
贾平安皱眉,“去僻静处。”
他需要套个话。
王悦荣竟然没有拒绝。
晚些二人到了长安食堂,一路去了贾师傅的包间。
“坐下。”
贾平安和她隔着一张案几坐下,示意她把手放在上面。
王悦荣照做了,心中却倍觉羞恼。
我为何听他的?
然后她又自我安慰:这个小贼说是新学的传人,一身本事惊人,说不得能治好我的病。
贾平安诊脉……
他压根就不会,只是装模作样。
“你这个……肝肾阴虚。”
他别的不知道,只知道一件事,盗汗多是阴虚。
阴虚吃个什么?
王悦荣有些紧张,“可如何做?”
贾平安捋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含笑道:“此事本该服用药物,可你在柴家怕是没办法每日煎药吧?”
关键是他不知道地黄丸的配方。
王悦荣点头,“以前还好。”
难道现在就被冷落了?
贾平安觉得有戏。
“多吃些黑色的食物,譬如木耳之类的。另外,心境才是根本。你最近怕是心神不宁吧。”
他只是忽悠。
可王悦荣一下就怒了,“这全拜你所赐!”
这特娘的和我有啥关系?
贾平安皱眉,“莫要意气用事。”
王悦荣冷笑道:“你上次在终南山恐吓我……”
贾平安明白了,上次他令人在路边弄了东西吓唬巴陵,可巴陵没出来,却吓到了王悦荣。
“福祸相依。”
王悦荣坐在那里,良久也没明白这话的含义。
贾平安叹道:“看着你……比终南山时瘦了些,但却越发的风姿绰约了。”
王悦荣的脸上多了光彩,心中雀跃。
赞美女人,这是一种美德。
贾平安又忽悠了几句,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看你的眼圈……昨夜莫非没睡好?”
前面才说王悦荣风姿绰约,现在又说她有黑眼圈。
王悦荣不禁摸摸眼下?心痛的道:“昨夜郎君和公主一直在说事,我也跟着没法睡。”
来了!
贾渣男叹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什么事。”
王悦荣随口道:“郎君大怒……”
能让柴令武大怒的必然就是昨夜的事儿。
“气伤肝?你可别学他。”贾渣男一脸关切。
王悦荣心情舒畅了许多,“郎君骂了房遗爱。”
好!
消息到手。
贾平安就像是一个嫖客?提起裤子就说道:“某还有事?你这里也不能久留,免得被人怀疑?赶紧走吧。”
王悦荣一想也是,于是急匆匆的从后门出去?绕个圈子去采买东西。
采买了东西后?她突然身体一震。
我为什么被人怀疑?
从下马车开始,她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完蛋了。
王悦荣咬牙切齿的发誓:“那个小贼定然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否则我怎会下马车?回头离他远些?老死不相往来。”
回过头?她路过卖菜的地方,不禁问道:“黑木耳如何卖?”
……
贾平安很忙?去请了一个屠夫上门。
“大毛!”
看到自己精心喂养的豕被拉出来时?宋不出嚎哭了起来。
杜贺一阵拳打脚踢,“都是畜生?养来就是吃肉的?就你金贵?养个豕就和养儿似的。”
屠夫杀猪是老手,一看老贾家的大毛?赞道:“这是某见过最干净的猪。”
晚些宰杀完毕,屠夫准备把猪内脏丢掉。
“留下!”
屠夫愕然,“武阳伯,这东西腥臭,没法吃。”
“某有法子。”
贾平安早就怀念的美食啊!
爆炒肥肠,卤肥肠,肠旺面……
炒猪肝,爆炒猪肚……
那些人家也在看热闹。
“这豕肉连我家都不吃。”
“是啊!太臭了。”
贾平安令人把肉全数带回家去。
晚些,厨房大锅烧水。
“杀猪菜啊!”
贾平安有些馋。
“大骨头进去熬煮。”
把泡沫打去,贾平安又令曹二杀了一只鸡,等鸡血凝固后放在汤里一起熬煮。
“好清澈的汤。”
这便是鸡血的作用,吸附杂质。
随后大骨汤作为汤底,瘦肉切片,猪肝切片……
唰!
虽然没有辣椒,但贾平安依旧做了变种的回锅肉。
咕咾肉也不错。
扣肉来几碗。
爆炒猪肝、肥肠。
老贾家重金打造的铁锅今日算是被派上了大用场。
杜贺站在边上,开始是想看稀奇,可渐渐的,眼泪不禁从嘴角流淌了下来。
身后,王老二和徐小鱼扒拉着门框在流眼泪。
鸿雁扒拉着另一边。
曹二已经被震懵了。
“郎君,这……”
“尝尝。”贾平安指指边上炒好的菜。
曹二尝了一片回锅肉。
炸了!
“这是豕肉?”
他欢喜的又吃了一片,“这比羊肉还好吃!”
杜贺一听也心动了,就弄了一片回锅肉。
有嚼头,鲜香美味。
“哦!”他觉得自己吃到的是神灵的菜肴。
“小贾!”
“小贾!”
高阳来了,可宋不出在猪圈伤心,其他人都在厨房。
幸而阿福在。
进家后,高阳见只有阿福在,就喊了两嗓子。
唰!
炒菜的声音传来。
高阳顺着进去,就见老贾家一家子都在厨房外面翘首以盼。
这是什么?
高阳吸吸鼻子。
“好香啊!”
香味越发的浓郁了。
高阳到了门外,就见贾平安站在灶台前,左手拿锅,右手拿着锅铲翻炒,潇洒的一塌糊涂。
起锅。
“把蒸笼里的扣肉弄出来,小心烫啊!”
贾平安把围裙解开,回身就看到了高阳。
“这是什么?”
“豕肉。”
咦!
高阳一脸的嫌弃。
“开饭了!”
曹二一声喊。
案几摆好。
贾平安那里还多了个小火锅。
其他人都是炒菜。
开动。
仆役们在自己的地方吃饭,贾平安和高阳在一处。
好香啊!
高阳真的心动了。
可想到这是豕肉,她就没勇气下嘴。
一片回锅肉,刨一口米饭。
一块扣肉入口即化,再来一口米饭。
炒肥肠喷香,炒猪肝更是美味……
贾平安吃着吃着的就回忆起了前世的饕餮生涯。
那时候中午有时候忙碌,一群同事就聚在一起去吃饭,必点的菜就有回锅肉、炒肥肠和炒猪肝,超级下饭。
下瘦肉进火锅里,在蘸水里蘸一下,美味。
猪肝嫩,瘦肉有嚼头。
贾平安吃的酣畅淋漓。
高阳忍不住夹了一块咕咾肉。
嗯?
酸酸甜甜。
咦!
不臭啊!
高阳再吃了一片回锅肉。
糟糕,停不住了。
扣肉,炒肥肠,炒猪肝。
她吃的忘记了公主的矜持。
等她发现自己没火锅时,就怒了。起身过来,坐在了贾平安的对面。
贾平安:“……”
咱们大唐是分餐制啊!
你这是要干啥?
高阳不理,把他锅里的瘦肉夹起来,在他的蘸水里蘸了一下。
她眯着眼,“好吃。”
二人一阵操作猛如虎,最后都有些吃多了。
随后去了书房,贾平安弄了东西来泡着喝。
“怎么像是艾草的味道?”
“是六月霜。这东西是某请人从南边带来的,消暑化食不错。”
“嗯,有些苦,回甘。”高阳看着贾平安,“我不想问你是如何弄的,只觉着……你弄出什么都不奇怪,我只管吃就是了。”
“这个法子不复杂,简单。”
贾平安说了阉割的事儿。
高阳捂嘴,“阉割能让豕肉美味,那宫中的内侍?”
呵呵!
邵鹏要是听到这话,估摸能吐血。
高阳又坐了一会儿,随即就准备回去。
“此事我不会说出去。”她很认真的说道。
“只管说。”贾平安就是想让天下百姓的餐桌上多些肉食而已。
“小贾,你的心胸比那些宰相的还宽广。”
贾平安看了她的底线一眼,“那是,某的肚子里能撑船。”
高阳想到的是宫中,“那我可能带些送人?”
“厨房里有剩下的,弄个食盒。”
贾平安仿佛不知道高阳要送的是皇帝。
晚些,高阳拎着食盒出现在了李治的身前。
“你莫问,只管吃。”
……
“郎君,高阳公主神采飞扬的从宫中出来了,还带着几大车赏赐。”
徐小鱼看着嘴角还有油光,多半是才在厨房里偷吃。
贾平安问道:“最近操练的如何?”
徐小鱼眉飞色舞的道:“郎君放心,二哥说某如今杀人的本事不在他之下了。”
娘的!
贾平安觉得王老二迟早会变态。
吃完饭,打个盹,窗外的阳光静悄悄。
有人敲门,很轻。
在树上玩耍的阿福滑溜了下来,然后跑去开门。
它习惯性的拍去。
房门反弹回来,阿福还保持着挥爪的姿势。
门外站着的是柳奭。
人立而起的阿福看着可不小,黑色的耳朵,黑色的四肢,黑眼圈……躯体却是白色的。
那利爪看着就锋锐,加之阿福张开嘴,利齿也颇为吓人。
柳奭的第一反应,“来人呐!”
李勣没动。
长孙无忌没动。
最后面的李治没动。
就许敬宗动了,他上前摸摸阿福的头顶,亲切的道:“你爹可在家?”
阿福落地,转身就走。
“小贾在家。”许敬宗仿佛学会了兽语,一脸的笃定。
杜贺来了,见到这一群大佬,赶紧喊道:“徐小鱼,让郎君来。”
他把众人迎了进去,贾平安也急匆匆的来了。
看着他额头上的压痕纹路,李勣笑道:“这时候不在百骑,竟然回家打盹,不像话。”
贾平安……
这是开脱。
贾平安笑道:“他们说家中的豕可以吃了,某就回家来看看。”
众人上前,后面的李治走了过来。
我去!
贾平安第一反应就是看错人了,第二反应就吩咐道:“去煮茶来,多放些羊油。”
李治板着脸道:“你这是私自回家。”
“是。”
旷工就旷工吧。
可你们来干啥?
众人坐下,李治看了许敬宗一眼。
老许干咳一声,“小贾啊!都饿了,家里可有什么吃的?”
贾平安乐了,“吃的有,刚做没多久的好东西。”
李治再看了许敬宗一眼。
老许给贾平安使个眼色,“新鲜些的东西。”
“那就杀一头羊吧。”
贾平安一脸慷慨。
许敬宗却想掐死他。
皇帝宰相们都来了,谁稀罕你家的羊肉。
都是奔着所谓香喷喷的豕肉来的。
先前李治吃了一顿豕肉做的菜,顿时就炸了,旋即召集宰相们议事。大伙儿一合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于是都来了。
贾平安苦着脸,“屠夫回去了。”
长孙无忌淡淡的道:“老夫当年也曾杀过羊。”
李勣含笑道:“老夫当年还杀过牛。”
杀牛违禁!
但没人说。
李治拍板,“就这么杀一头看看。”
做好的肉食他不放心,非得要杀一头来验证不可。
贾平安苦笑。
但熟悉他的许敬宗却低声问道:“老夫怎地觉着你满腹的坏水,要坑谁呢?”
“没。”
贾平安一脸诚恳。
猪好杀吗?
不好杀!
要想控制一头大肥猪,非得几个大汉不可。
后世杀猪都是捆着,贾平安小时候喜欢看,所谓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说的就是杀猪。
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宰相想自己动手……
“郎君!”
得知要再杀了二毛时,宋不出伤感不已。
猪被拖了出来,贾平安笑道:“某却不会宰杀这个。”
你们吹牛厉害,来,杀一头猪给某看看。
长孙无忌捧了一下肚皮,“都来,一起上手。刀子呢?给英国公,他刀法厉害。”
李勣医术刀法两开花,这个工作分配的不错。
众人上前围住了二毛。
长孙无忌目光转动……
众人屏息。
“动手!”
几个宰相扑了过去。
呃……
猪的惨叫声就是这个。
二毛奋力的挣扎着。
李治站在圈外,看着柳奭飞了出来,宇文节趴在地上,张行成惨叫一声,捂着屁股连退几步……
“闪开!”
褚遂良上去了,一扑就扑住了猪。
“干得好!”长孙无忌辅助,上去抱住猪头。
二毛长嘶着,屁股一甩,就把褚遂良甩了出去,接着开始狂奔。
长孙无忌就挂在脖子上被拖着走。
“辅机,松手!”
柳奭跺脚去追。
好一个长孙无忌,只见他一个翻身,竟然就趴在了二毛的背上。
贾平安目瞪口呆。
一个孩子喊道:“我也要骑豕!”
李治的脸黑了。
一群侍卫在后面狂追。
可没人敢动手,怕误伤了长孙无忌。
“闪开!”
今日李敬业也随行。
他拔出横刀站在猪的奔跑路线前方,举刀过头顶。
“别伤了长孙相公。”有人在提醒他。
李敬业很敬业的道:“某会斩断豕脚。”
贾平安一听就不干了,“豕脚美味。”
啧!
李敬业马上转换了角度。
猪越来越近。
“杀!”
横刀斩过。
长孙无忌及时松手。
猪被这么带了一下,马上来了个侧翻,恰好避开了横刀。
这运气好的,贾平安差点就想喊刀下留豕了。
李敬业虎吼一声,竟然扑了过去。
干得漂亮!
贾平安喊道:“好力气!”
这时候不给兄弟表功的就是傻子。
那猪在奋力的挣扎着,可李敬业却牢牢的按住了它。
他甚至还抬头问道:“兄长,杀哪?”
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但贾平安只知道杀脖子。
“捅脖子!”
李敬业倒转横刀,一刀就捅了进去。
横刀拔出来,猪血狂喷。
“放开!”
猪在这个时候会剧烈挣扎。
可李敬业没动。
渐渐的,挣扎的幅度和力道越来越小了。
卧槽!
贾平安回头看了一眼,见李治一脸震惊,就不失时机的说道:“好一条汉子!”
“好!”
众人不禁齐声叫好。
李治赞道:“英国公这个孙儿悍勇,朕看以后就是名将。”
老李是人精,马上行礼,“多谢陛下。”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反悔。
随从赶紧去把那些宰相扶起来,一番检查后,青肿少不了,但没人断骨头。
“这豕肉若是不好吃……”柳奭一瘸一拐的,要气炸了。
许敬宗刚才偷奸耍滑,就他一人完好无损,“安心,小贾的厨艺,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能做出美味来。”
你这是夸我?
猪队友啊!
贾平安叫人来收拾。
“烧热水,脚上开个口子,吹气刮毛。”
这是个力气活,老贾家几个仆役轮番上阵,这才把猪吹壮了起来。
君臣在边上旁观,贾平安几次请去正堂安坐都不肯。
“那边没趣,看这个有意思。”
开膛破肚,随即就是处理。
“刚出来的肉要缓缓再吃。”
贾平安前世吃杀猪酒时,就受不了新鲜肉的那股子腥膻味。
晚些他亲自出手,众目睽睽之下做了几道菜。
“炒菜诸位相公都吃过,怕是担心某会有什么手段压住了豕肉的腥膻味,这火锅却不同,就是猪大骨熬汤,猪肉下去煮熟,原汁原味,请诸位试试。”
贾平安退了出去。
里面开始很安静。
“试试?”
李治发话了。
许敬宗咬牙吃了一片回锅肉,然后眼前一亮。
里面顿时多了吃喝的声音。
鸿雁进去服侍,晚些出来,看着贾平安得目光中全是崇拜。
“郎君,陛下他们吃的真香。”
郎君只是一刀子,竟然就让豕肉上了台面。
贾平安欣慰的对宋不出说道:“从此后,大唐就要多一种肉食了。”
第348章 人要脸,树要皮
一顿饭吃完,大唐君臣走路都有些不对劲。
“怎么像是吃多的模样?”
徐小鱼觉得帝王和宰相就该是神灵般的模样,可眼前的君臣却颠覆了他的印象。
王老二抽了他一下,“就是吃多了。”
长孙无忌目光复杂的看着贾平安,问道:“只需阉割?”
随行的王忠良不禁双腿夹紧。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不,只需把……蛋割了。”
“可麻烦?”这是李治问的。
他太清楚豕肉能上餐桌的好处了。
“简单,臣家中的管家……杜贺过来。”
贾平安招手,等杜贺过来后介绍道:“臣家中的管家就看了几次,随后就能阉割了。”
许敬宗分析道:“长安城中每日能阉割多少?老夫以为,教授十来人就够了。”
“还有乡下!”
“乡下的可以让他们轮着去,只要能挣钱,谁不愿意去?”
后世那些割猪匠就是走村串户的。他们去了一家阉割小猪,旁人估摸着自家的时辰,就会和他约定个时间,到时上门来阉割。
贾平安当年曾经见过,那些割猪匠拿了钱,顺手还把蛋给带走了,也不知拿回家干啥。
晚些,李治回到了宫中。
“陛下,皇后那边说弄了好菜。”
“朕吃过了。”
李治径直去了武媚那里。
孩子在吃奶,武媚坐在窗边看书。
“陛下。”武媚起身相迎。
“坐你的。”李治压压手,等她坐下后,感慨的道:“今日朕去了道德坊,你那阿弟弄了豕肉招待,竟然美味。”
呃!
武媚皱眉,“不臭?”
“香喷喷的。”李治还在回味着豕肉的味道,“那回锅肉鲜美,下饭极好,扣肉入口即化,煮肉片也很香。”
“他竟然还有这等厨艺?”武媚不禁惊讶的道:“那为何……”
为何不孝敬阿姐?
李治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不禁有些小得意,“他养豕一年了,这是全新的养法,弄出来的豕不臭。你可知天下人吃肉吃什么?”
武媚想起了自己在家的岁月,“羊肉最多,或是鸡肉。”
“可百姓却吃不起肉。”李治的眉间多了欣慰,“以往那些百姓吃肉极少,可吃肉才能强壮!”
李治起身,“你好生养着。”
晚些,王忠良带着赏赐来了。
李治赏赐了武媚钱财无数,关键是赏赐了武媚好大一件玉如意,还大摇大摆的展示了一番。
如意如意,就是让你如意之意。
皇后炸了。
“皇帝竟然赏赐那个贱人如意?她立下了什么功劳?臭不要脸!”
皇后脸上狰狞的让蔡艳都害怕。
而萧淑妃已经炸了。
她的嘶吼声隔老远都听得见。
“我为陛下生儿育女也没得过如意,那贱人就生了一个儿子,凭什么?我不服!”
比资历,比产出萧淑妃都不怕,可凭什么武媚那个贱人得了如意?
宫中的咆哮传到了武媚那里?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抱起襁褓,“你那阿舅却是个有本事的,能给你阿娘带来好处。”
孩子睁开眼睛?木然看着武媚?突然就笑了起来。
“真是惹人疼爱。”
外面就来了礼物。
“昭仪,这是武阳伯送的,说是什么糖醋排骨,冷了也能吃。”
邵鹏打开食盒,只是看了一眼……
好看。
再嗅一下。
好香!
武媚笑道:“这便是豕肉吧?”
“是。”
武媚吃了一块?眯眼感受着。
“昭仪……”
一屋子人在流泪啊!
武媚点头,“香!”
豕的名声一下就窜起来了。
东市里竟然出现了卖小豕的。
一个竹编的长笼子里,几头黑色的小豕正在哼哼唧唧。
“看看?这可是上等的小豕?武阳伯家的管事亲自出手阉割?长大了保证不臭。”
众人一拥而上。
“这豕肉能吃?”
“当然能吃,陛下都吃了。”
为了给豕肉打广告?许敬宗进言,李治下令从老贾家买了三毛?随后宰杀?皇帝宴请重臣们吃豕肉。
据说皇帝拿着一只卤猪脚赞道:“此物只应天上有。”
随即豕就翻身了。
贾平安早上去上衙,就见几个人赶着一群猪往东市去。
“这豕如何卖?”有人问道。
“这豕没阉割过,臭呢!我等是想去东市请人阉割了。”
贾平安一听就笑了,“这等大豕阉割了无用。”
“谁说的?”
“某说的。”
“你……武阳伯?”
几个猪倌赶紧行礼,然后喜滋滋的道:“自从豕肉能吃之后,好些人去买了小豕回家养着,这价钱都高了不少。咱们以前养豕挣钱少,总觉着见不得人,如今却不同了,连陛下都说豕肉喷香,哪家不吃?”
“多谢武阳伯。”
猪倌们拱手感谢。
贾平安不禁想到了一个场景。
后世的养猪场里都供奉着一个牌位:猪神贾平安之位。
到了皇城外,正好有两个内侍准备出去,见到贾平安后,都有些别扭。
“宫中传闻,阉割后的肉更香,那些内侍都有些膈应。”
李敬业上次大发神威,事后皇帝一番夸赞,这娃就得意了,据闻回家被李勣抽了一顿,原因不明。
“兄长,你说若是把羊也阉割了如何?还有鸡鸭鹅。”
“你回家去试试吧。”
贾平安只是随口一说,可李敬业竟然说好。
这娃大概又要被老李一顿毒打。
回头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纵横沙场无敌。
贾平安哈哈一笑,就进了百骑。
“豕肉真能吃?”
明静坐在值房里,看着恍如得道高僧。
“你自家试试就知道了。”
贾平安接过消息开始审核。
最近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贾平安随手把消息递给明静,“某有事,你看着。”
明静刚接手这些,很是新奇,就逐字看着。
贾平安赞道:“果然尽职尽责。”
明静这是被他第一次夸赞,不禁暗喜。
等贾平安走后,程达进来,“明中官,某出去一趟。”
明静皱眉,不满的道:“我这些消息还没看完,若是有什么发现找谁去办事?”
程达愕然,“先前武阳伯都说了,今日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明静看着那一叠纸,双手紧握。
贾平安,我和你势不两立!
贾平安去了铁头酒肆。
许多多依旧在金鸡独立的练字。
天气热,她穿的单薄了些,能看到胸口处的蛇头。
“见过武阳伯。”
许多多从未想过自己的庇护者会成为伯爵,态度就多了恭谨。
她亲自去煮茶,贾平安坐在那里。
“那人奴派人跟过,可他跑得快不说,还专往人多的地方去,几下就不见了。”
贾平安一直想知道是谁把房遗爱准备坑薛万彻的消息传给了许多多,可迄今为止丝毫没有头绪。
“对了,这几日有西域来的胡商在贩卖珠宝,买的人不少。”许多多看了贾平安一眼,心想这位少年武阳伯虽说未婚,但红颜知己应当不少吧。
女人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那东西看着就很漂亮。
贾平安心中微动,想着买些收拾留着哄女人。
一个恶少带着他寻到了那家店铺。
店铺里此刻有十余妇人,她们叽叽喳喳的在挑选着珠宝。
“有男人进来了。”
男人来珠宝店罕见,女人们一脸好奇。
“客人请进。”胡女很是热情的把贾平安迎了进去,胡商笑呵呵的道:“欢迎珍贵的客人,这里世间最好的珠宝。”
贾平安看了一眼……
眼熟!
那些锦盒里装着的都是黝黑发亮的首饰。
贾平安拿起一块,胡女马上伸手在边上虚接,一种尊贵的感觉油然而生。
贾平安叹息一声,把珠宝放回去。
胡女眼中多了不解,“客人不想买吗?”
一个女人笑道:“这东西也贵了些,少年郎买不起呢!”
“某买得起。”
贾平安转身准备回去。
胡商却深谙激将法,“客人莫不是嫌贵?这等宝石来自于西方的古国,传闻宝石里有魔力,可以阻拦来自于恶魔的侵袭……”
几个女人心动了,“我买了。”
“我也买。”
胡商的眼中多了惬意。
这群棒槌!
贾平安本不想管,可这胡商的眼神却让他觉着不舒服,“这不是什么宝石,这东西就是石涅的变种,什么宝石……”
真的笑掉大牙了。
这玩意儿后世叫做煤精。
早些年煤精在煤矿里多有发现,最早取暖做饭用煤的时候,有些小煤矿卖的煤里经常掺杂着煤精,烧起来火力不大,那些人家往往骂煤矿老板是奸商。
连孩子都不玩这个玩意儿。
“客人这话却是错了。”胡商微笑道:“石涅为何物我不知,不过此物却是罕有的宝贝……”
这厮忽悠的若有其事,几个女人都叫人去拿钱。
贾平安拿起一块煤精,“这东西轻,扔火里会燃烧,不过火很小。宝石……去寻几个知晓石涅的人来。”
石涅就是煤。
此刻长安用的燃料主要是木材木炭,用煤的极少。
但依旧有人用。
得知是贾平安的要求,许多多发动了手下的恶少,顺带悬赏。
没多久,两个男子被带了来。
“可见过这东西?”
贾平安指指煤精。
一个男子上前,拿起煤精首饰掂量了一下,“好轻。”
另一个男子嗅嗅,“味道有些熟。”
他谨慎的没有拿首饰,而是俯身去嗅了几下,然后坚定的道:“就是石涅!”
胡商马上炸了。
“这是来自于西方的宝石,它能遮挡恶魔的窥视,能挡住厄运的到来……”
戏精!
贾平安拿起一块首饰,“这块某给钱。”
然后他把首饰往刀柄上一磕。
首饰裂开,不,是碎了。
“这便是石涅,这等宝石……你想要多少?”贾平安微笑问道。
胡商面色微变,“这是遇到了厄运……”
“再敢哄骗,赶出长安!”贾平安拍拍手。
那些妇人讶然,旋即有人拿了首饰把玩。
“手都黑了。”
操蛋!
贾平安出去,里面马上传来了叫骂声。
“这个奸商,来人,去请了市场的人来,这里有骗子!”
“抓住他!”
胡商想跑路,可他却低估了大唐女人的彪悍,随即被暴打了一顿。
妇人们心情大好,有人问道:“刚才那个少年……亏得他,否则咱们就上当了。”
“寻到他,赏他!”
这些都是不差钱的女人,出来四处寻摸贾师傅。
“不在了。”
门外等候的仆役中有人问了,然后说道:“先前出来的就是武阳伯。”
“竟然是他?”
一个妇人赞道:“果然是学识过人的百骑之虎……”
……
贾平安回到百骑,明静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这是……”贾平安觉得这妹纸有些小气吧啦的。
当然,他故意逗弄的因素被忽略了。
明静低头,看着最新送来的消息,突然就笑了。
贾平安嫌弃的道:“笑就笑的大气些。”
明静幸灾乐祸的道:“有个消息,先前有人去砸了长安食堂。”
贾平安起身,明静刚想继续说,他一把夺过消息。
这小贼果真粗鲁!
贾平安回身出去,“包东,雷洪!”
“在!”
贾平安又叫了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的出去。
……
长安食堂的大门被砸了。
大门就是脸面!
掌柜纪成南悲愤的道:“那房家的人一来就砸,问起因也不说……”
贾平安微微颔首,“损失多少?”
纪成南摇头,“损失不大,可……这脸面却丢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贾平安看了那些围观的人一眼,“等着。”
纪成南拉着贾平安,放低声音,“那是房家。”
“谁剥了某的脸,某就剥他的皮!”
贾平安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
众人一看,顿时就轰然。
“这是要去房家理论?”
“去看看。”
有些没事干的就跟在后面,一路到了房家。
房家的门子见他们人多势众,就喊道:“这是梁国公府!”
房遗爱依旧住在这里。
贾平安站在大门正前方,冷笑道:“砸了大门!”
包东楞了一下。
这可是国公府的大门啊!
砸了这扇大门,房家,包括范阳卢氏都要成为贾平安的对头。
但什么叫做心腹?
包东带头冲了上去。
雷洪紧跟其后,接着就是二十余百骑。
门子有些慌,“来人呐!有人砸门了!”
嘭!
权贵人家的大门平日里是不开的,包东径直撞了上去,被反弹回来,觉得身上酸痛。
其他人冲上来,或是撞,或是踢,大门乒乒作响,不断的颤动着。
“闪开!”
贾平安回头,只见包东和雷洪推着一辆不知从哪弄来的大车撞了过去。
这个厉害!
嘭!
大门被撞开了。
门后,房家的人怒不可遏,有人喊道:“弄死他们!”
贾平安上前一步,百骑们迅速归队列阵。
包东喊道:“拔刀!”
呛啷!
长刀林立!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竟然不敢动弹。
房玄龄一世英名,可却养了个蠢儿子。
贾平安回身,“回去!”
消息马上传的到处都是。
正在床上养伤的房遗爱大怒,爬起来喊道:“都跟着来,去把贾家砸了!”
他才将带着人准备出门,刑部尚书房遗直回来了。
房遗直看着大门,突然跪下嚎哭三声,起身进去后,三巴掌扇的房遗爱大怒。
“兄长,你为何打某?”
房遗直铁青着脸,“你做的好事!”
他回身吩咐道:“寻人来把大门修好,看好家,一人不得外出。”
他走出去,看着外面的天空,突然觉得格外阴暗。
晚些,房遗直上了奏疏,弹劾武阳伯贾平安砸了自家大门。
“……起因也说了,乃是房遗爱遣人去砸了长安食堂的大门。”
长孙无忌沉吟着。
柳奭看了他一眼,没看到信号。
按理贾平安出事,咱们就该落井下石啊!
为何不动呢?
他想到了昨日皇后令人来传的话。
——武氏跋扈,威胁颇大。
柳奭知晓皇后担心两件事,其一是武氏有子;其二是皇帝最近颇为宠爱武氏。
——那扫把星乃是武媚在外朝的奥援。
王皇后暗示柳奭要打掉贾平安,断掉武媚得外援。
这个机会……
柳奭起身道:“陛下,梁国公功勋卓著,那贾平安竟然砸了他家的大门,这是羞辱!跋扈之极!”
他看了宇文节一眼。
宇文节默然。
这个老东西最近又开始骑墙了!
柳奭不屑。
褚遂良起身,“陛下,此风不可长。”
这话简略,却格外的有力。
房家不只是房家,还和范阳卢氏是姻亲。
贾平安一举得罪了两家人,其中范阳卢氏更是世家门阀,不严惩他何以服众?
李治默然。
皇帝今日不对劲!
众人还在揣度。
长孙无忌说道:“此事房遗爱跋扈在前,贾平安报复在后,前后不可乱。”
柳奭:“……”
褚遂良:“……”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长孙相公莫不是喝多了?
长孙无忌看了褚遂良一眼,说道:“房遗爱跋扈,当呵斥。贾平安报复,错在用了百骑的人,当罚金。”
酝酿了数年的行动,完全版本就长孙无忌知道,褚遂良也就知道些,所以才不解长孙无忌的态度。
李治却心知肚明,知晓这是要给房遗爱制造罪名。
等要动手时,今日这件事就是一个对外公布的动机。
所以他顺势说道:“令人呵斥房遗爱,贾平安那边……”
他想起了武媚。
又想起了豕肉。
“呵斥贾平安。”
褚遂良:“……”
柳奭:“……”
二人看向了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默然。
……
兄弟们晚安,有票的别留到明天。
第349章 塑料花兄弟
房遗直在等着朝中的消息。
刑部里,知情的都放低了声音,不敢招惹此刻的房遗直。
原先这位本是要去礼部,谁知道皇帝的心腹许敬宗在雍州刺史的职位上功德圆满,抢先站位,他就被弄到了刑部。
兴许是职位的缘故,房遗直的气息中多了肃杀。
“尚书!”
正在看文书的房遗直抬头,“进来。”
他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吏回来了。
房遗直颇为沉稳,可此刻依旧忍不住起身问道:“如何了?”
小吏面色难看,“陛下说呵斥二郎君。”
“这是应有之意。”
房遗爱砸了长安食堂的大门,只是呵斥真的是网开一面了。
小吏说道:“贾平安……也是呵斥。”
见鬼了!
房遗直楞了一下,然后摆摆手。
“这不对!”
他非常清楚朝中对这等事的处置尺度。
按理房遗爱会被惩治,贾平安也跑不掉。
可为何都是呵斥?
那是房家的大门啊!
房遗直握拳砸在桌子上。
而贾平安得了消息后,马上喝了一杯自己弄的茶水,说是消消火。
包东看了明静一眼,低声道:“武阳伯,消火还是去五香楼的好啊!”
“宫中来人了。”
贾平安出去。
呵斥是有标准的,按照皇帝的愤怒程度分为几级。
贾平安就承受了两分钟的呵斥完事。
明静很诧异。
“这是高举轻打,陛下这般我觉着不奇怪,可朝中的宰相们为何放你一马?”
贾平安笑道:“你希望某被严惩吗?”
“当然。”明静咬牙切齿的道:“打烂你的……打烂了才好。”
“打烂了你有何好处?”贾平安觉得这个女人的思路很奇葩。
明静心想当然有好处,打烂了你的屁股,你每日来上衙就只能趴着或是站着,我就站在你面前逗弄你,你想愤怒却没法动,你想还手却没这个本事,气死你。
“武阳伯,有学生求见。”
学生?
贾平安心中纳闷,出去见到尉迟循毓时,就问道:“可是功课不懂?”
尉迟循毓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有许多不懂的,“先生,阿翁拉了。”
“拉什么了?”
贾平安见到了催胸,就颔首。
催胸很遗憾的走了。
“阿翁腹泻。”尉迟循毓抬头,眼角有青紫,“某去劝他别吃丹药了,被毒打一顿。”
老头这火气可不小。
这也是重金属中毒的表现之一。
但他不准备管。
旁人也就罢了,尉迟恭当年可是连长孙无忌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跋扈将军,若是他发脾气,贾平安扛不住一拳。
“先生!”
尉迟循毓竟然跪了。
贾平安拉了一下,可没拉动。
“起来!”
这里是皇城大街,往来的都是官吏,见到尉迟循毓跪了,不禁议论纷纷。
尉迟循毓抬头,泪流满面的道:“先生,阿翁以前脾气真的好,经常带某去逛东西市。他架着某在脖颈上,买了东西就拿在手中,一下一下的喂给某吃……先生,求你救救阿翁吧。”
贾平安皱眉?“起来再说。”
尉迟循毓想到了贾平安收拾李元婴的手段,“先生不答应?某就不起来。”
扯尼玛淡!
这还威胁上了啊!
贾平安转身就走。
尉迟循毓赶紧追了上去,“先生……”
进了值房?尉迟循毓再度跪下?“先生,阿翁的头发看着不对?白了好多。”
吃重金属吃太多了。
但重金属吃多了……不该是金属颜色吗?
贾平安不懂。
“你阿翁当年跋扈?某的话他不会听。”
上次贾平安就说过了那玩意儿没好处,老李警觉了?可尉迟恭却置之不理。
“某……某今日把阿翁那些丹药全扔进了茅坑里。”
好汉兄!
贾平安竖起大拇指,“你阿翁没毒打你一顿?”
尉迟循毓已经被毒打了?但显然不是因为丹药的缘故。
“某还没说?阿翁还没发现。”
贾平安摆摆手?“先把你阿翁的火气消了再说。”
……
“老夫的丹药何在?”
尉迟恭在暴怒,下面跪着一溜仆役。
“不说?全数打死!”
“阿郎?是小郎君。”一个仆役被吓坏了?“小郎君把那些丹药都扔了。”
尉迟恭大怒,但旋即就送了一口气?“在哪?寻来老夫洗洗还能服用。”
那仆役一脸惶然?“阿郎?都……都在茅厕里。”
呼!
众人只觉得身前一阵风吹过,尉迟恭就不见了。
“那逆孙何在?”
尉迟循毓晚些回来了。
打!
一顿毒打后,他躺在那里说道:“阿翁,你可还能驮着孙儿去东市吗?”
尉迟恭一愣,“去哪?”
尉迟循毓落泪了,“当年你驮着孙儿去东西市逛,买了东西就递给孙儿,那时阿翁就是阿翁,后来……后来阿翁就动辄发怒,动辄打人……”
尉迟恭一怔,往日的记忆渐渐回来。
那时的他……
他转身,脚步蹒跚。
如今说这些有何用?
从被先帝警告开始,他就废掉了。
“阿翁!”尉迟循毓嚎哭道:“孙儿不求阿翁能纵横无敌,只求阿翁再和孙儿去东西市走一走,孙儿买了东西孝敬阿翁。”
尉迟恭身形一滞,摆摆手,“晚了。”
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阿翁,先生能有法子。”
尉迟循毓爬起来就跑。
晚些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声音渐渐远去。
尉迟恭看着外面,苦笑道:“这些有何用?”
贾平安见到尉迟循毓时被吓了一跳。
这也被打的太惨了吧。
不过尉迟恭显然有分寸,外面看着惨,内里屁事没有。所以尉迟循毓还能活蹦乱跳的。
“等下衙吧。”
贾平安手头还有事。
可尉迟宝琳得知了家中的消息后,飞也似的来了。
“阿耶,先生有办法治阿翁的病。”
“你阿翁……”尉迟宝琳知道父亲为何变成这样,“先帝驾崩后,你阿翁也曾想振作一番,可医官说你阿翁的身子……”
尉迟循毓说道:“阿耶,先生没拒绝,定然就是有法子。”
尉迟宝琳苦笑道:“新学是不错,可医术之道还是要看那些医官。”
晚些贾平安出来了,见到尉迟宝琳只是拱拱手,“这便去吧。”
尉迟宝琳欲言又止,最后一起回家。
“先生,可要带什么药?”
贾平安摇头,他就是去装神弄鬼的,带什么药?
晚些到了鄂国公府,尉迟恭木然出来。
“鄂国公一看便是重金属中毒的模样。”
对付尉迟恭这等固执的人,首要是吓住他。
“老夫还能活多久?”尉迟恭却在微笑。
呃!
贾平安也不知道啊!
“大概两三年吧。”
如此尉迟恭活了一年,他能说这是中毒太深。若是活了两三年,他就是铁口神断。若是活了五六年……
尉迟家该怎么感谢贾师傅?
“竟然还能活两三年?”尉迟恭笑道,“老天对老夫不薄。”
“某不会医术。”贾平安一开口就否决了开药方,“对这等重金属中毒的症状,当年新学的前辈有过记载,说是每日饮用牛乳可缓解。”
“牛乳?”
“对。”
喝吧,牛乳这东西喝了也不错,还能补钙。
贾平安走后,尉迟恭淡淡的道:“牛乳就能解毒?笑话。”
尉迟循毓担心他又反复,“阿翁,你可知晓滕王如今就在宫中,负责为陛下算账。”
“嗯。”尉迟恭想了想,“记得滕王少年就去了封地,顽劣不堪,骄奢淫逸,除去画画之外堪称是不学无术,陛下为何重用他?”
“阿翁,滕王跟着先生学了算账,在宫中并无敌手,还查出了数起贪腐。”尉迟循毓觉得阿翁有些执拗,“太史令也时常去请教先生,阿翁,你说太史令是高人,可先生更是高人……”
尉迟宝琳劝道:“阿耶,喝吧,反正喝了没坏处。”
尉迟恭怒了,“孩子才喝这个东西。”
“阿翁。”
“阿耶。”
儿孙两对眼睛在看着他。
尉迟恭心中一软,“罢了,老夫喝一阵子。”
尉迟循毓心中欢喜,竟然蹦了起来。
尉迟恭看着他,突然说道:“老夫想去东市看看,大郎陪着。”
“是。”尉迟循毓欢喜的去备马。
尉迟宝琳起身,“阿耶,你许久未曾出门了,要不某也去吧。”
晚些爷孙三人去了东市。
尉迟恭一路看到吃的就停下。
“大郎可喜欢吃?”
尉迟循毓点头,于是吃了一碗。
“大郎可喜欢吃这个?”
尉迟循毓点头……
尉迟宝琳发现没自己啥事,老头子买东西就是给孙儿的,眼中压根没自己这个儿子。
但偶尔他见到了父亲看向尉迟循毓的眼神……
那眼神慈祥。
他的父亲当年勇冠三军,空手敢冲阵,随手夺马槊易如反掌。
英雄迟暮……
尉迟宝琳不禁热泪盈眶。
……
满月了。
孩子来了个仪式,武媚也洗了个澡。
李治急匆匆的来了,看了孩子一眼后,又问了武媚的情况,然后准备回去。
武媚笑道:“陛下,臣妾听闻萧淑妃喜听故事……”
萧氏那个贱人凭什么把阿弟呼来唤去的?老娘这便断了她的念想。
李治想了想,说道:“你若是想听也罢。”
但贾平安却不好再进后宫了。
晚些他被叫进宫中。
偏殿被打扫的很是干净,贾平安一进去,就见到了抱着襁褓的阿姐。
“你来看看孩子。”武媚招手。
贾平安心中一热,凑过去看了一眼。
才将满月的孩子看着娇嫩。
“定然是个孝顺的。”贾平安知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
李治和阿姐都喜爱这个长子,而李弘也格外的争气,不但孝顺,做事也有章有法,全无后来者的那些野心。
可李弘最终却因为肺结核去了。
李治和武媚伤心欲绝,还做出了一个罕见的举动,追赠孝敬皇帝,以天子之礼葬于恭陵。
若是他好好的,后续的许多事儿难说。
想到这里,贾平安心中欢喜,就伸出手指头轻轻触碰了一下李弘的脸蛋。
李弘睁开眼睛,看着分外的精神。
“他竟然醒了?”武媚诧异的道:“先前睡的很沉。”
这便是缘分呐!
希望二十年后这个孩子依旧能活蹦乱跳的。
坐下后,武媚含笑问道:“可担心我?”
呃!
这问的也太直接了。
“自然是担心的。”
武媚指指他,“你先前好大的胆子,竟然砸了房家的大门,这是活生生打脸。以后你要小心房家和范阳卢氏。”
房家……明年就没什么房家了。
至于范阳卢氏,那是卢植之后,不过也是帝王的眼中钉。
贾平安笑着应了。
“还有一事。”武媚看着他,突然就笑了,“阿弟这般俊美,也不知谁家小娘子能嫁了来。”
邵鹏和张天下都笑了。
周山象凑趣道:“武阳伯这般少年多才的,只需放个消息出去,外间多少人家都会遣了媒人来说亲。”
贾平安心中叫苦,“阿姐,此事暂缓两年吧。”
“暂缓两年!”武媚恨铁不成钢的道:“暂缓两年谁还等你?咦!”
贾平安笑道:“阿姐好生养着,某告退了。”
武媚摇头,等他走后,周山象问道:“昭仪,为何又不急了?”
武媚起身,周山象扶了一把。
“平安多才多艺,家财丰厚,年少便是武阳伯,两年后难道娶一个更年少的小娘子不成?谁家不愿意?”
“是啊!”周山象一怔,“武阳伯还俊美。”
帅哥谁不喜欢?
大唐依旧是看颜值的时代。
贾平安出宫后,有客人来访。
包东说道:“薛万彻求见,某说是你不在,他说在平康坊请客,不见不散。”
贾平安有些头痛。
这个薛万彻若是学聪明了,就该深居简出,而不是出来潇洒。
他想了想,就进了值房。
明静见他进来,就面露警惕之色。
我的信誉那么差吗?
贾平安心中不满,但却一本正经的道:“薛万彻想请某饮酒,可某是百骑首领,却不好私下见他,还请明中官代为请示陛下。”
他见谁都行,可薛万彻这人却有些麻烦。
在长孙无忌掀起的大案中,薛万彻就是一条大鱼。若是李治令他不见,那么薛万彻就死定了。
这是试探。
明静这几日对他颇为不满,但闻言还是赞道:“你这般谨慎,可见陛下慧眼识人。”
百骑就该让谨慎的人来统领。
明静觉着这也是自己的政绩,心情愉悦的进宫。
“薛万彻?”李治一怔,看向明静的目光带着审视,“谁让你来问的?”
明静说道:“是武阳伯。”
李治微微眯眼,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玉佩。
“让他去。”
贾平安来请示,就说明他察觉到了有人在对付薛万彻。
李治想到了那个谋划。
该干掉谁他有数,但舅舅也掺杂了私货。
如此,便看天意吧。
晚些贾平安去了平康坊。
到了指定的酒楼,他被带上了二楼。
伙计敲开门,贾平安扫了里面一眼。
屋里有五人。
薛万彻坐在上首。
右边一人,对面坐了三人。
“武阳伯请进。”
薛万彻左边的案几就是留给贾平安的。
贾平安坐下。
薛万彻介绍了一下,贾平安对坐在对面中间的男子有些好奇。
男子带着贾平安有些熟悉的气息……那种成功人士的微笑。
男子叫做萧景琰,他看了贾平安一眼,举杯邀饮。
“饮酒。”
坐在他身边的男子叫做黄丰,笑吟吟的看着贾平安,“武阳伯果然一表人才。”
薛万彻不善言辞,而且盛气凌人,所以他不说话,那些人也沉默着。
贾平安看着这些人,发现他们不时看自己一眼,那眼神不善。
酒过三巡,薛万彻去更衣,把贾平安也带走了。
二人在茅坑聚首,晚些出去说话。
薛万彻皱眉道:“这些都是某的兄弟。那日房遗爱宴请,某正和他们饮酒,随后就带着萧景琰和黄丰去赴宴。喝了一半,萧景琰说家中有事就先走了,黄丰随后大醉……”
你想说什么?
贾平安嗅到了阴谋得气息。
果然是塑料花兄弟!
“若是他们二人中有一人在,某也不会醉在那里无人管。”薛万彻拱手,“从第一次见到你,某就知晓你比某聪慧,此事还请你帮某看看。”
贾平安问道:“第二日这二人有何回应?”
薛万彻想了想,贾平安不禁对他的智商感到了焦虑。
“萧景琰遣人来说是请客赔罪。黄丰来了家中,说房遗爱昨夜大醉。”
“黄丰!”贾平安很笃定。
这事儿就是个坑!
薛万彻还有些疑虑,但贾平安却一早就知道房遗爱一伙想把他拉进来的谋划。
房遗爱大醉,大醉还怎么坑薛万彻?而且他竟然醉在黄丰之前,这压根就不可能。
“好贼子!”薛万彻眼露凶光。
“你不怀疑某?”贾平安觉得老薛竟然一说就信,难怪后来被坑的最惨。
薛万彻看了他一眼,“你是梁建方和苏定方都看好的人,他们二人虽说不要脸,可却不喜欢提携那等小人。”
这货不傻啊!
“那英国公呢?”
“狡诈!他的话,某不信!”
随后上楼。
贾平安想着怎么也得喝一会儿再动手吧。
可一进门薛万彻就喝道:“好个贼子,竟然敢和外人坑害了某!”
只是一脚,案几和黄丰就飞了过去。
“救命!”
黄丰知道是那事儿发作了,急忙喊救命。
众人纷纷避开,见薛万彻的眼中发红,就知道劝不得。
黄丰自忖必然会被打断手脚,可贾平安却淡淡的道:“何必如此。”
打断了手脚,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是罪名。
萧景琰看了贾平安一眼,觉得这人傻了。
薛万彻就是尉迟恭第二,若是能劝得动,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
薛万彻已经举起了案几。
黄丰尖叫了起来。
可案几却没砸下去。
而是被丢到了侧面。
众人看着贾平安……
薛万彻竟然被他一句话就从疯狂的状态中拉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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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约战
“滚!”
薛万彻赶走了这群兄弟。
店家来了,重新整理了一番。
“某纵横无敌多年……”
薛大傻一开口就是这般拉风。
这等人就该被一锤子砸晕了,被社会多毒打几次才能清醒。
贾平安淡淡的道:“薛使君悍勇,比之鄂国公如何?”
薛万彻仔细想了想,“某不如鄂国公。”
你知道就好。
“鄂国公当年也曾自以为天下无敌,居功自傲,跋扈非常。”贾平安想起了尉迟恭现在的模样,就觉得薛万彻正在和他重合。
可尉迟恭有大功在身,外加先帝不忍杀大将,所以才留下了一条命。
“可鄂国公如今也只能闭门不出,薛使君以为自己是什么?王爵吗?”贾平安起身,微微俯身,“就算是王爵也得低头。”
等着吧,那场风暴一来,什么宗室子,什么皇子公主,都成了对头。
李渊属于外戚造反成功的典范,先帝是杀了两个兄弟,通过政变登基;李治这里也多有坎坷,李承乾造反,李泰居心叵测……
老李家的骨子里就有造反的基因,及至武媚时,简直就是群魔乱舞,最后李隆基杀出了一条血路,成功登基。
但老李家的亲情到此就算是彻底终结了。
一日杀三子。
太子之位就是一颗地雷,李隆基含笑看着一个儿子上去,反手废掉;再弄一人上去,再废掉……
所以,干啥都好,就是别野心勃勃。
薛万彻就是个棒槌,被卷入了柴令武和房遗爱谋反案中,不是屎也是屎。
“且慢。”
薛万彻见贾平安准备出去,就叫住了他。
贾平安回身,心想这人还想干啥?
若是他还和房遗爱等人混在一起,贾平安保证离他远远的。
薛万彻痛苦的抱着头,“某该怎么办?”
这是怕了!
贾平安心中一松,“简单……”
……
柴令武站在庭院里,王悦荣站在侧面,看着巴陵上前。
“夫君还要去城外?要小心那个扫把星。”
柴令武下午出城溜达的习惯被贾平安打破了一阵子。
那一次他的马车缰绳断裂,随即车马分离,伤的很重。
伤好之后,柴令武歇了一阵子,随即又开始了每日黄昏的飙车之旅。
他淡淡的道:“某若是再出事,陛下再对某不满,也得把那扫把星给弄死,所以某还担心什么?”
巴陵一想也是。
王悦荣不禁就想起了贾师傅。
那厮上次帮她看病?一番话说的有条有理……
可他为何摸着我的手不放?
王悦荣看看自己的手腕?白嫩如玉。
但……
贾平安是看病吧。
她下意识的觉得如此。
巴陵把柴令武送出去,回来吩咐道:“准备些歌舞,晚些我和夫君一起赏玩。”
“是。”
王悦荣去寻人安排。
随后她去了厨房。
“今日吃什么?”
厨子见是她?就笑道:“今日依旧是羊肉。”
王悦荣看了一眼菜,“可有木耳?要黑的。”
厨子说道:“有?这东西常年都备着。”
“那便给我用木耳弄个菜吧。”
“好说,好说。”
王悦荣在巴陵的身边伺候,厨子想讨好她都来不及?没口子的就答应了。
王悦荣心中一松。
旋即贾平安的话又被回想了起来。
心境要好。
可我的心境怎么好得起来?
她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巴陵有意识的提拔了别人上来?慢慢的疏远了她。
但!
那又如何?
王悦荣抬头看着蓝天?给自己打气道:“天气这般晴朗,我却如此的颓丧?不好。”
柴令武驾车出门,一路往春明门而去。
马车渐渐加速,风迎面扑来,那种感觉……
柴令武眯眼,不禁陶醉不已。
这就和后世的飙车差不多,都是靠速度来求得快感。
前方出现一人,柴令武此刻已经警觉了许多,所以下意识的勒马。
马儿缓缓减速。
“薛使君?”
前方站着的便是薛万彻。
柴令武发放下缰绳,拱手道:“薛使君可是有事?若是无事,可一起饮酒。”
他本想这几日寻机请薛万彻喝酒,试图解释一下房遗爱坑他的事儿。现在薛万彻主动送上门来,这便是天意。
他看了一眼蓝天,觉得老天终究还是眷顾自己的。
薛万彻大步走来,双拳紧握。
“薛使君……”
柴令武发现不对,薛万彻的态度不对,看着杀气重重的。
某得罪了他?
他扪心自门,应当没有。
那薛万彻这是何意思?
薛万彻骂道:“小人,也敢哄骗薛某吗?”
——小人,这是骂柴令武!
哄骗,说明你薛万彻只是被他们哄了,这才走近了些。
最后就是动手,彻底分割关系。
薛万彻挥拳。
柴令武好歹也是家传的武艺,就格挡。
可薛万彻是谁?
先帝口中的三大名将之一!
而且这三大名将,只有他是以悍勇著称。
呯!
柴令武被一拳打下马车,接着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暴打。
柴令武数次试图反击,但都被重重击倒。
路人纷纷惊呼,有人喊道:“是柴驸马和薛驸马。”
两个驸马打架,连金吾卫都在边上看戏。
一番痛打后,薛万彻上马扬长而去。
有金吾卫的上前,发现柴令武只是皮肉伤,就赶紧送他上马车,然后护送回去。
“夫君!”
巴陵震惊了。
王悦荣懵了。
驸马怎么又被人捶了一顿?
上次那事儿都说是贾平安干的,可这次呢?
那厮不会这么傻吧?
王悦荣有些担心,然后悚然而惊。
我为何要担心他?
他害的我如今被公主排斥,晚上做噩梦,还盗汗……
他倒霉我该欢呼雀跃才对啊!
她看了一眼蓝天。
这么好的天气,要心情愉悦起来。
“是薛万彻!”
柴令武的话让巴陵震怒。
这是亲戚啊!
薛万彻尚的丹阳公主是巴陵的姑姑,算起来是正经亲戚。
可他为何下此毒手?
巴陵怒了。
柴令武同样不解。
王悦荣心中一松,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天才,竟然看看蓝天心情就好了。
柴令武和巴陵没了胃口,王悦荣悄然回去。
晚饭送到,其中就有黑木耳。
“味道也很好呀!”
……
“薛万彻殴打柴令武?”
长孙无忌正在吃晚饭,听到消息就没了胃口。
“为何?”
薛万彻已经上了他的黑名单,注定是要弄死的人。
“薛万彻大喊什么……小人,也敢哄骗某吗?随后就殴打了柴令武。”
长孙无忌叹息一声,“老夫本想拉上他,可……他这定然是察觉了柴令武等人有不对之处,不敢掺和,于是就怒而殴打……不好办。”
薛万彻既然抽身,如何再把他卷进来?
难!
长孙无忌为此惆怅。
李治却只是一笑。
而薛万彻回到家中后,把此事告诉了管事。
管事随口道:“柴令武会弹劾郎君,弄不好还会报复,郎君小心些。”
第二日。
柴令武没有动静。
第三日。
依旧没动静。
第四日。
柴令武透过人来说话。
“柴驸马说了,薛使君酒后殴人……”
酒后殴人。
薛万彻把自己回到长安后的经历回想了一遍。
“怎么像是要图谋某去做什么呢?”
管事知道的更多,薛万彻回京后的事儿他都知道。
他只觉得毛骨悚然,“郎君,柴驸马这是不计较之意。”
“柴令武这般大气,某倒是有些过了。”
薛万彻有些内疚。
“郎君!”
管事的声音都变了。
“何事?”
管事面色煞白,“柴驸马为人睚眦必报,就算是皇子得罪了他,他也会喝骂不休。他为何对郎君这般宽容?”
薛万彻不解。
“他们……从郎君回到长安开始,柴驸马和房驸马二人就经常请了郎君去饮酒作乐,郎君每次和他们饮酒回家就抱怨陛下不公,抱怨朝中不公……柴驸马竟然被殴打而不动声色,这是有大图谋啊!”
薛万彻:“待某想想……房遗爱等人把某抛在酒楼里,随后外面杀人……”
管事跺脚,“那是栽赃。郎君,某如今却都明白了。若是那人死了,被丢进屋里,郎君百口莫辩。”
“他为何害某?”
管事觉得这全是阴谋,“若是他们以此为要挟呢?”
薛万彻很蠢,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再蠢也品出些阴谋的味道来了。
“他们这是想要挟某?”
“对!”管事后怕不已,“怕是有什么事要依仗郎君去做。”
“贱狗奴!”
薛万彻怒不可遏。
管事拉着他,“郎君,多亏了武阳伯啊!”
薛万彻也后怕不已,“那些贱狗奴……去,弄些好东西送给贾平安。”
管事捂额,“郎君,这等时候送礼,外人都知道事情和武阳伯有关了。这不是感谢,是害人。”
“也是,不过若是不感谢,某心中不安。”
……
薛万彻的出手震惊了长安城。
百骑内,关于此事的分析持续了好几日。
“某觉着吧,定然是抢女人抢出了问题。”包东越发的喜欢分析案子了。
雷洪扯扯大胡须,“薛使君喊的是小人,还谈及了哄骗,定然是被骗了。”
贾平安进了值房,明静坐在边上,白嫩的脸上多了得意。
“陛下夸赞我办事得力。”
贾平安心中一松,知晓薛万彻不在李治的黑名单上,属于长孙无忌的私货。
心情一好,看着明静就觉得白嫩可口,想拧一把。
但贾师傅调戏也是看人来的。
“你的脸上有虫子。”
“哪?”明静摸摸脸。
“右边,是小爬虫。”
女人最怕的就是这个玩意儿。
明静一拍嫩脸,没有。
再拍。
贾平安出去了。
第三次。
“应当没了吧。”明静摸摸,觉得光滑如初。
贾平安随后去授课。
“先生辛苦了。”
夏日炎炎,人渣学生们看着没精打采的。
“今日要给你等上的是地理课。”
贾平安拿出教材看了一眼,“众所周知,我等的脚下乃是陆地,随后有高山河流,有无边无际的海洋……”
这个学生们喜欢。
“有人说大唐乃是中央之国,是,这话没错。”
贾平安很笃定的道:“咱们就是中央之国。可这个中央之国说的不是地理上的中央,而是心理上的中央。”
杨渊一听就炸了,“先生,为何不是?大唐本就是世界的中央,周边全是蛮夷。”
“这节是地理课。”
贾平安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去过多少地方?你知晓世界是什么样的?”
杨渊不知。
“咱们脚下的世界很大,千年以来,无数人东奔西走,借着他们只言片语的记载,这个世界在新学中有了雏形。”
贾平安弄出了一张大纸。
“看看。”
陆地,海洋……
这是一幅粗略版的世界地图,但并未给出世界是圆的这等答案。
做事要一步步的,暗搓搓的……
贾师傅深谙此道。
绝不冒进。
“那些大食商人乘坐海船从远方而来,带来了远方的货物,远方有什么?有浩瀚的海洋,也有浩瀚的陆地。”
“某今日想告诉你等,这个世界被海洋分割成了几块陆地,咱们这里只是其中的一块。”
轰!
炸了!
在这些学生的印象中,大唐这块陆地就该是无边无沿的,往东南是海洋,可往北边是陆地啊!
“先生,北方是陆地。”
“可陆地之外呢?”
后世小学生都知道的几大洲,几大洋,此刻却是核弹级别的知识点。
“走陆地很难。”在这个没有火车飞机,没有动力的时代,从陆路去远方就是一次远征,出门就得做好回不来的准备。
“但咱们有大海!”
贾平安想到了后来的白江口海战。
“海外那些大块大块的陆地,上面和大唐一般,有肥沃的土地,有数不清的牛羊,牛乳成河,金银遍地……那些土人拿着大块的金银当做是石头,那些土地一直在荒芜……”
尉迟循毓燃了。
“先生,该去夺过来!”
“对,既然无人,就该夺过来。”
李元婴潇洒的甩甩头,“本王看……直接雇佣了土人去种地,去采矿,大唐只管守成。到时候那些粮食和金银送回大唐,什么钱荒……笑谈罢了。”
这货竟然有这等意识。
贾平安暗自记下了。
十七名学生随后散去,这番话也随之散播了出去。
“荒谬!”
徐集和张炜等人今日聚会,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不禁大怒。
“这是在蛊惑君王去冒险!”
张炜刻板的脸上多了煞气,“新学乃是刀下亡魂,那贾平安就教授了十余学生,本以为他知道分寸,所以我等并未出手。可他却屡出妖言,此次不收拾了他,外面定然以为我儒学无人!”
他起身拱手,“诸位,老夫这便去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
但……
徐集劝道:“此事当去,可咱们不能仓促,要广为人知才好,否则他私下低头认错有何用?事后他翻脸不认,咱们乃是君子,难道还能再度让他低头?”
孙迟本是十八学生之一,但后来父亲孙安也是反对新学的急先锋,就退了。
他现在跟着张炜等人学习,觉得进步颇大。他听闻那些学生学了什么算账的本事,不禁笑的肚疼。
现在看到众人怒不可遏,想到贾平安和那些学生随后的惶然,他不禁暗自庆幸。
徐集指指孙迟,“孙迟拿着帖子去一趟,告知此事。”
这是羞辱。
让你曾经的学生去送挑战帖子,你贾平安心中如何?
定然是愤怒。
有人赞道:“这便是兵法啊!”
徐集笑道:“不过是随手而为,见笑了。”
孙迟拿着张炜的帖子去了皇城外。
他知道自己此来带着羞辱之意,所以有些不安。
但里面出来的却是一个百骑,他看了孙迟一眼,随手接过帖子,“等着。”
竟然不能见到贾平安吗?
孙迟有些遗憾。
贾平安得了帖子,一看那文绉绉的内容,不禁就笑道:“竟然是要与某辩驳地理……”
这些棒槌!
明静觉得他太嘚瑟了些,“若是输了,你的新学就成了过街老鼠。”
贾平安诧异的道:“你竟然知晓过街老鼠?有进步。”
你这是说我蠢吗?
明静一拍桌子。
贾平安把帖子留下,“告诉他,后日,某准时赴约。”
他说话时神色从容,那种自信,不,是轻蔑的姿态让想发脾气的明静不禁一怔。
晚些,他再去授课。
“谁传出去的?”
贾平安板着脸。
学生们都低着头。
“都传了?”
学生们依旧低着头。
不否认,还算是有担当。
“如此,晚些某亲自下厨,为你等做一顿饭。”
众人抬头,尉迟循毓惊讶的道:“还有奖励?”
“是啊!”
贾平安很轻松的上课,晚些带着学生们去了道德坊,亲自下厨做了饭菜。
“先生,你不怕被那些人围攻?”李元婴觉得贾平安太平静了些。
贾平安皱眉,“儒学乃一家之言,新学乃百家之言,地理要的是实事求是,要的是行万里路,去记载那些江河海洋……后日,都去看看。”
杨彦低声对尉迟循毓说道:“先生看着太自信了。”
他本是超级自信的叛逆少年,所以敏锐的感到了贾平安的态度。
这几日尉迟恭停了丹药,每日喝牛奶,睡眠竟然好了些,拉肚子也停了。
尉迟循毓对贾平安佩服的五体投地,所以闻言就理所当然的道:“先生自然自信。”
第三日,贾平安带着学生们去了曲江池。
上午的太阳晒的小热,但还能接受。
一路到了曲江池,贾平安发现人竟然不少。
一个水榭的外面,孙迟站在那里,冲着贾平安拱手,“见过武阳伯。”
这位曾经的学生变成了对手得学生,贾平安觉得挺好的。
里面坐着十余人,当中的便是张炜。
“可是新学的贾平安?”
“正是!”
张炜起身,和贾平安相对而立。
气氛骤然紧张……
第351章 今日老夫自取其辱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仁者喜欢山,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如此心境稳固。
智者喜爱水,水遇阻碍就绕开,此为智慧。
曲江池便是一个例证。
水流在此蜿蜒盘曲,时而宽大,时而狭小。
流水汩汩,接着豁然开朗,流入了一个大池塘里。
周边坐着不少人,大多在高谈阔论。
“那扫把星的新学原先一直不作声,这次怎么敢和张炜辩驳了?”
“他不是不作声,先是在算学里教授算学和算账的法子,还在宫中授课。”
“宫中授课,那岂不是说陛下是支持新学的?”
“陛下对儒学本就不怎么支持,不过倒也无需忧虑。”身着蓝色衣裳的男子抚须微笑,“就十七个学生,大多是败类。”
“你如何断言是败类?”
蓝裳男子呵呵一笑,“滕王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人渣!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今日算是那扫把星第一次应战,若是败了,此后新学将名声扫地。”
“他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
“好大的排场。”
贾平安一人在前,身后是十七名学生。
“前面一个就是滕王。”
人渣藤微笑着,风度翩翩。
“后面的是鄂国公家的小郎君,尉迟循毓。”
尉迟循毓看着黑傻。
双方见礼,接着贾平安入内。
水榭里有十余男子,张炜一一介绍了。
贾平安压根就没记住。
不,是压根就没去记。
他是来碾压的。
无需记住这些蝼蚁的名字。
一个男子看了贾平安一眼,淡淡的道:“地理之说博大精深,山海经有云……”
男子说了一堆,贾平安只是记得什么‘又东三百里’,‘又东三百五十里’。
他此刻的身高超过了在座的人,只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风光不错啊!
男子说的口干舌燥的,见贾平安竟然心不在焉,不禁怒了。
按照剧本,男子是开头炮的,用于震慑住贾平安。
可男子太想出风头了,一开头就打不住,没法结尾。
张炜干咳一声,“某以为,地在动,何也?日月星辰变换,五星往右,地往左。”
这个算是此刻最顶尖的认知,大地在转动,而且是往左边转。
论据是星辰在变化,堪称是大胆之极。
你贾平安怎么说?
众人盯着他。
贾平安微微一笑?“可要谈论天文吗?”
张炜淡淡的道:“地理。”
“既然地理?某来问诸位,大地是何形状?”
擦!
这个问题太难了。
张炜微笑道:“天圆如方盖,地方如棋局。地为方形。”
众人一阵附和。
外面是弟子们。
孙迟看着昔日见过几面的李元婴等人,行礼,随后双方寒暄。
“地理要的是人多势众,各处去跑?要看许多游记。”孙迟矜持的说着。
儒学博大,有学生无数。新学呢?
就十七个人渣学生。
这里站着的都是里面众人的弟子?闻声都轰然笑了起来。
杨渊冷笑道:“人多不一定是好事?殊不知?真理永远都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这话是贾师傅说的。
孙迟不禁笑了?“真理为何?前人留下了无数真理?天圆地方便是?地往左动也是?新学有什么?今日你等却不该来。”
“为何?”尉迟循毓问道。
李元婴叹息一声,觉得尉迟傻子果真蠢。
孙迟看了里面一眼,“何苦跟着来受辱?”
尉迟循毓大怒?准备挥拳。
“且住!”李元婴上前?甩了一下头发?洒脱的道:“天圆地方何人所见?地往左动何人所见?”
“你看前方。”孙迟指着前方说道:“一览无余皆是平地?就算是有高山,越过高山亦是平安地,这不是方形是什么?”
众人一看还真是。
“正是此理!”
“他们无话可说了吧。”
“……”
李元婴捋了一下鬓角的长发,自恋了一番,“若地为方形,谁看到了方形的转折?”
尉迟循毓赞道:“说的好。若是方形,岂不是另一边全是悬崖峭壁?谁看到了?”
呵呵!
众人一阵辩驳,谁也没法说服谁。
里面的贾平安开工了。
“诸位说天圆如方盖,地方如棋局,天为何是圆形?夏夜可见苍穹无数星辰,那些星辰距离我等亿兆里,谁看到了圆形?这等亿兆里之外的事咱们无法验证,但……地方如棋局,某以为不妥。”
张炜笑道:“如何不妥?”
众人都笑了起来。
“张衡有云,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
有人把张衡这位大佬给扒拉了出来,但却是反对了张炜的说法。
所谓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就是说天地就像是一枚鸡蛋,天是蛋壳,而地是蛋黄,中间就是蛋白。
此刻对地球的认知依旧在挣扎着,百多年后,大唐对地球的认知渐渐深入,甚至还在河南那等平原地带测量了大地的弧度。
众人看着贾平安。
有人说道:“你若是不知,便说不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是论语里的话,用在这里便是羞辱贾平安和新学。
这些人早就想一刀剁了新学这个儒学的刀下亡魂,可贾平安不扩张,不哔哔,整日就在百骑厮混,他们寻不到借口。
今日这里便是好地方,正好埋葬了新学。
众人的眼中多了厉色。
这不是厮杀,却胜过了厮杀。
杀的不是人。
是诛心!
今日众人聚会,就是要看张炜诛杀新学,灭了这个儒学的刀下亡魂!
什么百家学说,在儒学的眼中,世间能站在顶峰,统御万众的唯有儒学。谁敢挑战,诛杀了!
你!
如何应对!
水榭里的气氛骤然一紧。
外面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子煞气。
李元婴潇洒的甩甩长发,低声道:“若是不妥,循毓你就冲进去打砸,最好拆了这个水榭。”
尉迟循毓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有些小问题,“若是弄死人了怎么办?”
“蠢!”李元婴没好气的道:“这些人哪里敢和你啰嗦,你一动手,他们马上就会跑出来,随后某带人在外面制造混乱,杨渊带着先生离去。”
这手段……
众人点头。
“哈哈哈哈!”
里面传来了贾平安的笑声。
李元婴叹道:“某以前没办法了也会笑,随后不是尿遁就是装傻。”
这个人渣!
“诸位说天圆地方,天太远无法验证,但地却值得商榷。”
贾平安指指外面的水,“诸位可出过海?”
众人摇头。
这年头出海是件稀罕事。
也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儿,不小心就成了鱼儿的腹中餐。
就知道你们是土包子。
贾平安说道:“但凡出过海的都知晓,当看到远方来船时,第一看到的是桅杆……你等可知为何吗?”
众人默然。
大家都没看过,你就忽悠吧。
“口说无凭!”张炜用这个来反击。
先前贾平安就是这般说的,现在他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真心舒爽。
“有一句话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某一直对学生这般灌输。”贾平安觉得需要打压一下对方的气势,“那是因为……这个大地是圆的。”
轰!
里面都炸了。
孙迟忍笑道:“咱们的脚下是圆形的?这话……张衡的鸡子之说无人信奉,武阳伯竟然深信不疑,噗!”
周围的人大多在笑,只有贾平安的学生们默然。
他们没出过海。
所以不知道贾平安描述的是真是假。
李元婴低声道:“循毓准备。”
他觉得贾师傅说的太多了,若是不敌,咱们直接掀了桌子就是,还应付个什么?
不得不说,这等纨绔作风正是破解困局的手段。
堪称是灵丹妙药。
尉迟循毓摩拳擦掌。
“大地是圆的某听闻过,但以为无稽之谈。”张炜很是风度翩翩。
贾平安微笑道:“长安城中出过海的不少,可请来佐证。”
“善!”
于是双方各出两人去请人。
有人送了酒菜来。
众人饮酒,有人笑道:“这地若是圆的,那某为何看不见?”
撒比!
这人笑的太轻浮,而且冲着贾平安挑衅的挑眉。
贾平安安之若素。
“那地若是圆的,某岂不是要不停的滑下去?”
这人还在哔哔。
贾平安拍拍手,“把咱们的东西拿进来。”
学生们涌进来,把带来的酒菜铺开。
这是从长安食堂弄来的酒菜,那味道……
有人咽口水,有人问道:“这是炒菜吧,哪来的?”
“贾平安就是长安食堂的主人之一。”
“对,还有高阳公主。”
“传闻公主为他一掷千金。”
“小白脸!”
吃软饭啊!
贾平安觉得吃软饭真心不错。
那边开席,这边席地而坐。
贾平安指着外面的风景,随口说着曲江池的来历,很是惬意。
孙迟近前,举杯道:“多谢当初武阳伯的看重。”
这话……
这是在自抬身价,暗示贾平安当初看重自己,想教授自己新学。
然后又是撇清。
可某不愿意,依旧在学儒学。
如此他们父子将会在儒林中名声大噪。
这等争取流量的手段不错,只是有些小人。
李元婴斜睨着他,“当初我等都是报名而学,先生并不知情。你说……对了,有人说这些学生大多是人渣。”
噗!
边上的杨渊喷出一口酒。
人渣藤果然一张嘴似利刃,戳的孙迟遍体是洞。
——你寻先生找什么优越感?陛下安排的学生都是人渣,你难道也是人渣?
孙迟面色涨红,赶紧退了回去。
干得漂亮!
尉迟循毓觉得大快人心,但有些不满,“那我等便是人渣?”
李元婴叹道:“我等由人渣变成人才,这才能显出先生的厉害和新学的厉害啊!”
赞!
杨渊举杯,“殿下所言甚是。”
李元婴见贾平安只是看着外面的风景,神色从容,就问道:“先生以为如此不好?”
“甚好。”贾平安对李元婴的反应很满意。
“那先生为何不喜?”
“只因胜之不足喜。”贾平安举杯饮酒。
擦!
先生竟然这般自信?
学生们举杯畅饮。
那边听到了这话,有人起身怒目而视。
张炜微笑道:“坐下。”
先前这边多番挑衅,贾平安回击一下也是正常。
“武阳伯!”
外面有一群少女路过,其中一个少女带着绿色的裙带。
贾平安起身,那少女捂嘴,“武阳伯,是奴!”
你是谁?
当然不能这么问,否则就是打脸。
可这个少女是谁?
难道是我以前勾搭过的妹纸?
贾平安笑呵呵的道:“小娘子安好。”
少女见他‘记得自己’,兴奋的脸都红了。
“二娘子,你如何认识的武阳伯?”
少女得意的道:“上次也是在曲江池,武阳伯用我作诗一首呢!”
“哪一首?”
贾平安已经想起来了。
上次在曲江池时,上官仪带着名妓出游,声势浩大。
当时上官仪用文坛盟主的姿态亲切的教导了他,随后作诗一首,以示‘碾压’。
但贾平安一首诗反过来碾压了他,让上官仪郁闷非常。
那少女曼声说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她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绿色裙带,得意的笑了起来。
少女怀春,看着便是诗情画意。
“下面呢?他下面作了什么?”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好诗!”
“二娘子,你竟然能让武阳伯作了这等名篇,那还不去感谢一番?”
少女们羡慕不已,都怂恿她进去敬酒。
少女犹豫了一下,然后被推着进了水榭。
她的脸绯红,看了贾平安一眼,赶紧垂眸。
一群没眼力见的!李元婴干咳一声,“赶紧给酒啊!”
有学生给了酒杯,少女斟酒,然后举杯,“多谢武阳伯。”
贾平安笑道:“小娘子天真可爱,还得多谢你引出了这首诗。”
少女一饮而尽,然后福身,“还是诗好。”
她急匆匆的出去,外面一阵嘀咕,接着就传来尖叫声。
“武阳伯说你比诗好,二娘子,你要出名了,回头家里来求亲的会踩烂你家的门槛。”
贾平安的学生们与有荣焉,对面的那群人却有些尴尬。
“好好的一个辩驳,竟然成了他炫耀的地方,气煞老夫了。”
“慧云公何必如此?”有人劝道:“贾平安此人诗才无双,连上官仪都败在了他的手中,我等……我等……”
我等什么?
我等不敌!
丢人!
那边士气大跌。
晚些,人请来了。
“张公,请的乃是去过新罗的船工,还有一个当年跟随出使新罗的小吏,我等互相监督,并无沟通。”
张炜点头,“如此甚好。”
他看了一眼贾平安,“有人说海上行船,若是远方来了船只,当先看到桅杆,可有此事?”
这等荒谬的事儿,怎么可能?
众人都含笑看着外面的两个男子。
船工看着干瘦,肌肤黝黑,他拱手道:“在海上行船确是如此,先看到桅杆,慢慢又看到船身。”
呯!
有人的酒杯落地。
“你如何能看到?”张炜心中一震,急忙追问道。
船工说道:“某当年时常爬上桅杆去寻陆地,海上万里无云时,能看出好远……”
其实这是一个误解。
肉眼并不能看到桅杆先出现,但因为海上有波浪,加之越靠近水面,水汽就越大,影响视线。此刻的船小,这才造成了肉眼看去先看到桅杆的假象。
但贾平安就要用这个假象来碾压了这群挑衅者。
张炜的身体一震,问了那个小吏,“可是如此?”
船工兴许会愚昧,但小吏不会。
小吏说道:“确是如此。”
贾平安起身,“可吃好了?”
众学生起身。
“吃好了。”
贾平安说道:“走,某带你等去游游曲江池。”
他一人当先,看都不看那些人一眼,带着学生们扬长而去。
外面的人不禁让开道路,有人问道:“武阳伯,难道大地是圆的?”
也唯有这个可能,才会出现先看到桅杆的事儿。
贾平安点头,“有人说过,当你从此处乘船离去,沿着一个笔直固定的方向航行,你最终将会回到身后的陆地。”
水榭里鸦雀无声。
良久,一个男子拍打着案几说道:“他竟然无视了我等?他竟然……”
张炜起身,拱手道:“老夫……败了。”
有人骂道:“那就任由新学得意?”
张炜此刻五内俱焚,但神色依旧平静,他看着那人,轻声问道:“你可能辩驳了贾平安?”
那人:“……”
张炜的脚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今日老夫自取其辱了,告辞。”
外面传来了歌声。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
今日有人要和贾平安辩论新学关于地理得学问,武媚得了消息,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李治议事完毕,就来了这边看看孩子。
李弘如今很是白嫩,咿咿呀呀的让李治多了些欢乐。
“你在想什么?”李治把襁褓递给边上的乳娘。
武媚本想隐瞒,但想想又没必要,“今日平安去和那些人辩驳。”
“是关于什么学问?”李治抚平了外袍上的皱褶。
他有些后悔了。
当初因为压力大的缘故,报名学新学的极少,他挑选了一番,几乎都是人渣。
可新学渐渐展露出了头角,让他后悔了那些人选。
武媚叹道:“地理。”
李治一怔,“地理的话,那些人周游各处,比之新学强大许多。”
武媚颇为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叫做强大了许多?
那个也叫做多?
“臣妾觉着……胜负未可知也!”
“倔强!”
皇帝和武媚温情脉脉。
“昭仪!”
周山象进来了。
武媚脱口而出,“如何?”
李治轻笑着,心想你说什么胜负未可知也,可却让周山象去打听消息,可见心中没底,焦躁不安。
周山象说道:“张炜说……今日老夫自取其辱。”
……
晚安!
第352章 铁掌
“竟然胜了?”
李治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新学乃是百家之学,若说做文章兴许差些意思,但其它方面却非同一般的强大。
墨家……
想到墨家,李治就想到了地位渐渐降低的工匠。
还有许多别的学说,都在和儒学的漫长斗争中被压了下去。
推明孔氏,抑黜百家!
罢黜百家,表章六经
当这两个口号被喊出来时,儒术就成了帝王背书的显学,其它学说都成了异端。
对,还是错?
李治对儒学并无多少推崇,这一点从他对国子监近乎于漠视的态度就知道了。
但他必须要装出有兴趣的模样。
儒术便是以皇帝为根基发展起来的学说,尊皇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儒术和帝王就像是干柴和烈火,一碰就燃。
但……
李治想了许多,不过是一瞬而已。
武媚笑的长眉挑起,“平安果真是大才。”
说着她看了皇帝一眼。
李治莞尔,“是辩论了什么?”
周山象说道:“说是辩论了什么……大地是什么形状。”
这个问题有些烧脑。
李治随口道:“不是方的吗?”
周山象说道:“武阳伯说是圆的,张炜认输。”
“圆的?”李治皱眉,“王忠良,去问问。”
王忠良去了,李治笑道:“这入目处除非是山丘,否则大多是平的,怎么可能是圆的?”
“定然是圆的。”武媚很坚定。
李治见她笑的明媚,就笑道:“若是圆的,朕便答应你一件事。”
晚些,王忠良来了。
“陛下,贾平安说新学里有说过此事,出海后,看到一艘船,先看到的必然是桅杆。”
李治本是聪慧之辈,闻言问道:“可有佐证?”
“有,双方当即请了出使新罗的船工和小吏去了。果然。”
李治一怔,“竟然是圆的?”
武媚笑道:“陛下可是答应了臣妾一事。”
李治依旧在震惊中,随口道:“你只管说。”
要什么?
武媚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件事。
“陛下,日后若是臣妾求放人出宫,还请陛下开恩。不多,最多二三人。”
李治皱眉,“谁?”
若是嫔妃,那武媚的要求就是不知高低,过分了。
武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先等了一下。
等一下,李治的不满会蕴集起来,然后再反转,他就会生出愧疚来。
她缓了缓,“只是宫人。”
果然,李治的眼中多了些豁然?然后笑道:“如此就好。”
于是赌约就这么定了。
武媚目送李治出去,回身笑的很是开心,“平安的事?算是给他铺好路了。”
……
“大地是圆的?”
蒋涵的消息也很灵通,不禁惊呆了。
卫无双也很懵。
来报信的内侍一脸震撼的道:“宫正,说是那张炜带着一帮子人和武阳伯辩论,最后张炜说老夫这是自取其辱。”
蒋涵低头。
卫无双低头。
脚下很平啊!
蒋涵甚至还跺了几下。
“无双,你去问问。”
卫无双出宫?贾平安却还没回来。
那个小贼为何还不回来?
难道是去庆功了?
“无双!”
卫无双抬头,见贾平安满面红光的走来?就福身?“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
贾平安见她今日的羃?稀疏了些,不禁多看了一眼。
长腿……
他的眼泪不禁从嘴角流淌了下来。
卫无双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心想果然是登徒子。
不过他为何喜欢我的长腿呢?
“大地果真是圆的?”
“对。”
这个后世人尽皆知的道理,此刻却是振聋发聩般的发现。
“为何是圆的?”
“因为……”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大地一直在转动?甩一甩的,就把自己甩圆了。”
天知道地球为何是圆的?贾平安只是随口一忽悠。
卫无双看着他,眼中多了些异彩。
这个小贼果然是博学多才?但他刚才看了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卫无双顺着先前贾平安的视线低头看去,就看到了凶。
奸贼!
若非这里是皇城大街?她此刻就会来一记扫腿。
“武阳伯!”
二人在百骑的门外说话?有人路过招手。
“向郎中。”
来人是户部郎中向长林?也是表兄杨德利的上官。
贾平安低声道:“你先回去,回头出来喝酒。”
我什么时候喝酒?
卫无双瞪了他一眼,然后迈着大长腿走了。
向长林近前,那张脸马上就苦着,“武阳伯,令兄抓住了某的错处,不过是千余斤粮食罢了,竟然……某苦不堪言呐!”
贾平安:“……”
表兄又要开张了?
杨德利拿着自己寻到的错漏去寻向长林,向长林说腹泻,屎遁去向贾平安求救。
“向郎中怎地还不回来?”
杨德利有些急。
边上有个匠人在修补值房的窗户,嘴里咬着几根钉子在敲打。
几个官吏看着他,都觉得这人是瘟神,走到哪祸害到哪。
“他那个表弟号称扫把星,可祸害的人却没他多。”
仓部有三个主事,杨德利是一个,另外两个在边上看热闹。
王福看了外面一眼,见到向长林回来,就说道:“杨德利过分了。”
有错可以查,但上官的小错你也揪着不放,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啊!
同僚笑道:“向郎中此次怕是要灰头土脸了,不过听闻向郎中被高尚书赏识……”
同僚说者无心,王福听者有意。
若是拍个马屁如何?
想到这里,王福就走了上前。就在杨德利拿着册子和向长林对账时,厉喝道:“向郎中公事繁忙,些许小错你也揪着不放,户部官员,以你杨德利最为跋扈!”
杨德利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向郎中你看此处……”
这厮竟然无视了我?
王福怒了。
但也是机会。
他一把抢过账册,“这等事做了便是,某来。”
这是为向长林缓解尴尬的举动。
向长林心中颇为感动。
可杨德利却怒了。
一千多斤粮食啊!
够他和表弟吃多久?
他奋力抓住了账册,王福不放。
嗤拉!
账册被撕烂了。
杨德利眼中含泪,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去。
“别动手!”
向长林觉得王福冲动了些,就出声阻拦。
他没有发现的是,自己竟然觉得杨德利这等行径没错。
王福被踹出了火气,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去。
杨德利身手矫健,低头……
那边的匠人见这边冲突,早就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都是贵人,惹不起,惹不起!
他留在窗棂上的那颗钉子……
只钉进去了三成长度。
剩下大半露在外面。
王福一巴掌拍去,杨德利低头避开。
呯!
这一巴掌用力很猛。
王福觉得手心剧痛,就见到掌背穿出了一个钉子头。
“嗷!”
……
“他一巴掌,某避开,他自家打在了钉子上。”
杨德利觉得自己很无辜。
但最终结果他需要赔医药费。
心疼啊!
贾平安却觉得表兄反弹伤害的本事越来的厉害了。
回到家中,他邀了表兄一起吃饭。
“某来。”
杨德利熟练的帮忙端菜。
鸿雁说不敢,杨德利非要。
阿福就趴在边上。
杨德利成功把碟子拿到手中。
可刚才的争抢撒了些汤汁在地上,杨德利脚下一滑。
呯!
……
一顿腊肉吃的杨德利胃口大开,最后还带了几条回家给媳妇吃。
贾平安吃完饭就去了书房。
他琢磨着今日的辩论。
张炜等人的论据全是前人智慧,没有半点新意。但张炜此人最后的认输堪称是君子风范。
——老夫自取其辱!
地理这门学说不能小觑了,不但能开民智,更是能引领大唐的未来战略。
比如说大唐忽略的海洋。
倭人挑战大唐,白江口一战败北,以当时大唐的尿性自然是想报复的。
可水师不够强大,运力不足以将大军运送过去。
而且这一路的风险……
所以倭人的挑战失败后,依旧能缩回岛上自娱自乐,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水军要发展起来!
贾平安想了许久。
“郎君,该歇息了。”
鸿雁在外面提醒。
贾平安把自己记录的东西收起来,吹灭了蜡烛,起身出去。
洗漱后,他进了卧室。
床已经铺好了。
“郎君!”
鸿雁的声音有些怪。
贾平安回身,见她一脸扭捏,就皱眉道:“回去睡觉。”
鸿雁出去,看着月色,叹道:“郎君果然是郎君,就是不肯对我下手。”
但……
努力!
鸿雁昂首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色深沉。
柴令武接到了几个消息。
“薛万彻这几日一直没出门,有人邀他饮酒作乐也不去。”
柴令武的眉间多了焦虑,“难道他察觉了什么?”
他是关心则乱,巴陵握住他的手,“夫君,他若是察觉了……定然会去禀告。”
“是啊!如此不但能撇清,还能邀功。”
柴令武松了一口气,苦笑道:“最近某太焦虑了些。”
巴陵笑道:“何须如此,那边如何说?”
柴令武讥讽的道:“那边说一切在望,可却出力甚少。”
所谓的那边,指的便是荆王李元景。
巴陵冷笑道:“他是先帝之后皇室年岁最大的,辈分最高,此人贪心,要小心。”
柴令武笑道:“你放心,若是事成了,某自然有法子让他低头。”
巴陵眸色微暖,“魏王如何?”
柴令武的眼中多了冷漠,“他不甘心。”
“他原先差点夺了太子之位,李承乾便是被他逼得造反……如今却是他当年看不起的雉奴为帝,他哪里能甘心。”
“他派了人来,可却只是那一套,说什么等着。”柴令武摇头,“再等下去,某髀肉横生,武勇不复了。”
巴陵说道:“夫君依旧英武。”
她觉得话题不大好,就笑道:“那贾平安今日和那些人辩驳,竟然说大地是圆的。”
柴令武目光沉凝,“荒谬!”
外面的王悦荣在看着地面。
“真是圆的?”
……
早上,贾平安出门时,杜贺拿着刀子也准备出去。
王老二在身后笑道:“管家,别把人家的家伙给割没了。”
杜贺冷笑道:“某一刀出去,稳准狠!”
李勣自然不能说自己的刀法了得,大唐第一次阉割小猪就是老夫干的。于是杜贺就成了长安城中的一把刀。
贾平安觉得这是好事,能为老贾家争取好名声。
到了百骑,明静还没来。
贾平安看了消息,随后把事情安排下去。
明静这才匆匆而来。
“不着急。”
贾平安一脸同情的模样。
明静莫名其妙的,“我是宫中有事,来晚了。”
“是啊!有事。”贾平安笑道:“多喝热水。”
什么莫名其妙的?
明静满头雾水。
包东在外面听到了这话,赞道:“上次某的小姨子就是肚子疼,参军说多喝热水,某和她说了,果然好。”
肚子疼?
明静满面通红。
“武阳伯,宫中召唤。”
明静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宫中来人了。
“陛下有令,萧淑妃那边有些邪祟,让你去看看。”
明静叹道:“有人要倒霉了。”
萧淑妃这几日把李治烦的想杀人,所以只能牺牲了臣子贾师傅。
武媚是萧淑妃的对头,贾平安去她那里……
李治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但为了安宁,他选择了让臣子去承受煎熬。
贾平安进宫。
他知道萧淑妃定然有手段在等着自己,若是不能消磨了,回过头他还得被收拾。
“某想先去武昭仪那边看看。”
他准备去阿姐那边转悠一趟,随后借口身体不适开溜。
领路的内侍笑眯眯的道:“武阳伯,萧淑妃说了,武昭仪今日去觐见皇后。”
这个女人竟然把这个都算到了?
贾平安觉得不妙。
到了萧淑妃那里,门外迎接他的孙怡瓮声瓮气的道:“武阳伯好身材。”
什么意思?
贾平安还没反应过来,孙怡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女人膀大腰圆,一巴掌下来,贾平安觉得肩膀有些麻木。
“男女授受不亲。”他很认真的说道。
能磨就磨一磨吧,把萧淑妃的火气磨去些也好。
孙怡以为他是要寻机找茬,就冷笑道:“你把我当做是男人好了。”
竟然还有这等奇葩的要求?
贾平安一巴掌拍了回去,随后进去。
孙怡站在那里,身后的内侍说道:“该进去了。”
若是贾平安对萧淑妃要做些啥,孙怡就是侍卫。
“哦……”
孙怡痛苦的呼出一口气,“我的左肩抬不起来了。”
女子再膀大腰圆,可贾平安却是沙场能冲阵的男子,她哪里顶得住。
里面,萧淑妃就躺在榻上,衣裳很薄,能隐隐看到些内容。
她侧脸看着贾平安,冷冷的道:“我中了邪祟,浑身无力,你且解了。”
解啥?
贾平安知晓这个邪祟是子虚乌有,以前是萧淑妃闹腾的借口,今日却变成了整治他的手段。
若是清除不力,萧淑妃就会继续闹,闹得李治头痛,最终还是要折腾他。
若是清除掉……
怎么清除?
这女人一看就是在找茬。
贾平安含笑道:“淑妃却是不知,邪祟……其实便是夙怨。”
“什么夙怨?”
萧淑妃看着他,嘴角挂着冷笑。
老娘经常让你进宫,给你露脸的机会,可谁知道你一转身就和武媚认了姐弟,为何不认老娘为阿姐?
难道老娘没有武媚美?
难道老娘没有武媚的后台板扎?
可你就是选择了那个一无所有的武媚。
呵呵!
果然是无情无义,有眼无珠的蠢人!
今日老娘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舌绽莲花!
若是不能,就别怪……
贾平安坐下,缓缓说道:“三百多年前……”
“……那狐狸被书生所救,从猎人的手中逃得一劫,随后在山中养伤。伤好后,狐狸修炼时总是心神不灵,它掐指一算,知晓自己还未报恩,所以再无寸进,于是她便下山……”
“那书生此刻再度赴京赶考,狐狸便化为一个妙龄女人,机缘巧合被书生所救,于是便跟随他进京,一路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这故事引人入胜,躺着的萧淑妃已经变成了侧躺,周围的宫人内侍都止步倾听。
一个内侍突然发现了问题,“武阳伯,三百多年前并无科举吧?”
科举为前隋所创,三百多年前什么都没有。
殿内的人齐齐看着他。
萧淑妃指着外面,“滚!”
内侍讪讪的出去。
叫你得意!贾平安继续说道:“那书生一举高中,随后授官……更有那重臣看重他,于是赠金嫁女……狐女看出那贵女面带死气,于是激烈反对,可书生却充耳不闻……”
“好蠢的书生!”萧淑妃忍不住捶打着榻。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狐女苦苦哀求,书生只是不理,随后便迎娶了贵女。狐女寻机想为书生逆天改命,可就在此时,却有僧道云集。狐女道行高深,冷笑着想遁去,可刚手捏法诀,却使不出丝毫道力……
原来那书生早已察觉狐女不对,于是便悄然寻了高人求教,高人给了他毒药……”
“畜生!”
萧淑妃气得爆炸,奋力把茶杯扔了出去。
茶杯在贾平安身前落地,萧淑妃骂道:“看什么看,赶紧接着说。”
贾平安的眉间多了惆怅之色,“那书生和贵女指责狐女乃是邪祟,僧道们磨刀霍霍……”
众人不禁握紧双拳。
“就在此时,狐女突然喷出内丹,那内丹浑身金灿灿的,在空中翻滚。僧道们喊道:“她这是要同归于尽,散开!”。原来内丹自爆威力强劲,人人都怕。”
贾平安叹息一声,“那内丹一路翻滚,竟然滚到了书生身前,狐女面带微笑,“郎君以往赞妾身舞姿动人,今日妾身便为郎君最后一舞。””
“那狐女一舞,天空中有鲜花飘落,僧道高呼,‘小心她卷走内丹’。就在此时,狐女舞到了书生身前,一捏他的下巴,内丹便进了他得口中,狐女随即跃起,在空中化为乌有……”
“那内丹一下肚,书生便有了神通,一看身边的妻子面带死气,便知狐女所言不差。他痛哭流涕,抬头一看,便看到了狐女的残魂在消散……”
“呜呜……”
有人哭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在哭泣。
萧淑妃捶打着榻骂道:“哪来的邪祟,胡言乱语!”
是啊!哪来的邪祟……贾平安拱手告退。
外面有皇帝的人在,是个宫女,见他出来就泪眼朦胧的道:“武阳伯,压根就没有什么邪祟,那狐女好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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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许多事……该在恩怨之上
武媚去了皇后那里。
蔡艳带着人把她迎了进去。
王皇后坐在上首,见她进来就冷笑道:“你与那扫把星里外勾结,意欲何为?”
这是个蠢货!
武媚平静的道:“朝中柳奭为相,我阿弟只是百骑统领。”
我阿弟只是个百骑统领,而你的舅舅却是宰相,谁在里外勾结?
但她没提及长孙无忌。
“你狐媚惑主,看看你的这张脸!”
别幻想宫中的争斗和后世宫斗剧里一样,现实中的宫斗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更直接些。
王皇后的脸狰狞的看不到一丝美感,“你莫要以为自己了得,武氏平庸,你能走多远?”
和普通百姓比起来,武氏是豪门。但和真正的世家豪门比起来,武氏就是乡巴佬。
这一点武媚非常清楚。
她笑道:“侍奉陛下靠的是真心,而非靠着家族……皇后莫非要用家族威胁陛下来此不成?”
这话……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在和萧淑妃的经年大战中,王皇后都落于下风。萧淑妃的攻击手段简单直接,简称撒泼。
而武媚看似平静低调,一番话却说的绵里藏针。
——你王氏背靠家族和长孙无忌等人权势滔天,皇帝能来你这里,多半是看在这些靠山的份上,否则……你哪来哪去!
皇帝睡你是看在你背后那些人的份上,你该拿铜镜来照照自己……知道丑字怎么写吗?
武媚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一口老血应当是快喷出来了,就起身道:“孩子还小,臣妾先回去了。”
你没孩子!
这又是一击重击,不知是有意无意。
武媚带着人飘然而去,身后传来了王皇后的咆哮,“贱人,你不得好死!”
邵鹏低声道:“昭仪无需动怒。”
武媚的嘴角微微翘起,“我为何动怒?”
回到自己的地方,看了孩子后,周山象说道:“昭仪,先前萧淑妃那边召见了武阳伯。”
武媚嗯了一声,“去问问。”
有人去了,邵鹏说道:“昭仪,萧淑妃那边原先经常用邪祟为名亲近陛下,后来陛下不去,便让武阳伯进宫驱除邪祟……”
武媚不解道:“平安不是僧道,如何能驱除邪祟?”
邵鹏面色古怪的道:“昭仪,扫把星啊!”
“胡扯!”
武媚说道:“我与平安相识于感业寺,自从认识了他之后,我从未倒霉,反而步步向上。去,若是萧氏为难平安,就把他带过来。”
武媚出手了!
小贾你要挺住啊……
邵鹏冲出去喊道:“跟咱来!”
他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往萧氏那边去了。
路上遇到了一个宫女哭哭啼啼的过来。
有人问道:“你哭什么?”
宫中就算是要哭泣,你也得选个没人的地方。
宫女抬头,眼睛红彤彤的,“先前……武阳伯说了个故事,好感动。”
呃!
邵鹏赶紧问道:“武阳伯呢?”
“武阳伯走了,那边都在哭。”
我去!
咱这是见鬼了?
邵鹏想起贾师傅在百骑时的那张嘴……
那时候也没发现小贾这般能说啊!
“走,跟咱走一趟。”
宫女不肯,“奴还有事呢!”
“咱让人去替你做了。”
邵鹏把宫女带回去。
于是故事娓娓道来。
“狗书生!”
“贱婢!”
“那些僧道真坏!”
武媚也听的心潮起伏,“那贱婢该死!那书生也不是好东西?狐女可惜了。”
“后来呢?”
宫女说完了?众人却还想继续听。
“那书生后来如何了?那贱婢一家子可倒霉了?”
宫女说道:“武阳伯就说到了这里。”
断更的小子!
武媚恨得牙痒痒的?“回头让他进宫说。”
……
贾平安顺利过关?回到百骑后?先灌了几大杯水,这才惬意的坐下休息。
“萧淑妃竟然没收拾你?”
明静知晓萧淑妃的性子,觉得贾师傅能活蹦乱跳的出来真心不容易。
“她收拾某作甚?”
贾平安又倒了一杯水。
先前在萧淑妃那里时,他水不敢喝?东西不敢吃,就怕里面被人下药。
到时候他中了什么我爱一条柴?冲向了萧淑妃……
行走江湖要小心为妙。
“武阳伯。”
包东进来了?“万年县的不良人查到有人贩卖奴隶去了德扬寺,想进去查被打了出来?向咱们求助。”
明静刚兴致勃勃的起身,接着又坐下?“德扬寺有名僧德鸿,那德鸿颇有名气,坐镇德扬寺以来?香客络绎不绝,其中不少是高官权贵。万年县这是……让咱们去火中取栗?”
这个女人还算是聪明。
“万年县县令朱浩便是那边的人?此刻丢一个麻烦过来,咱们百骑有监察治安的职权,不出手闹心,出手了若是德扬寺大闹一场更闹心,朱浩……娘的!奸猾!”
程·蒙娜丽莎·达脸上的神秘微笑都维持不住了。他趋利避害的本事炉火纯青,轻易就剖析出了此事的根由,“武阳伯,此事咱们不能接!”
明静点头,“是不能接,回头寻机报复回去。”
这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贾平安默然……
他突然起身,“召集兄弟们,出发!”
程达不解的道:“武阳伯,此事与百骑无关,咱们何必为此得罪了德扬寺呢!”
明静觉得贾平安是糊涂了,“回头直接弹劾就是了。”
贾平安看了她一眼,平静的道:“许多事……该在恩怨之上!”
他走了出去。
“全数出来!”
这是百骑从未有过的动静。
在家的百骑们纷纷集结。
贾平安言简意赅的说道:“德扬寺,抢人!”
众人鱼贯而出,贾平安跟在后面。
“等等!”
明静急匆匆的出来,腰间还配了横刀。
“你来作甚?”
贾平安不耐烦了。
明静怒道:“我也能出力!”
程达竟然也出来了,看着……
竟然有些威武之意。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达脸有些红,“某也是百骑的一员。”
贾平安笑了笑,“出发!”
百骑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晚些,他们到了亲仁坊。
德扬寺就在里面。
坊正一边带路,一边看着贾平安,心想这般杀气腾腾的模样,莫不是要杀人?
德扬寺的场面不小。
大门外两侧的围墙一路延伸而去,墙内有几株大树挡住了阳光。人至此,心中不禁生出了禅意来,只想就此坐下,不问红尘。
“你等来此作甚?”
门口的僧人见来了乌压压一片人,就出声喝问。至于带刀……
这里是德扬寺,别说是带刀,带马槊也得放在门外才能进去。
“问他!”贾平安按着刀柄。
包东上前喝问道:“杨长荣可在?”
僧人迟疑了一下,“不在。”
蠢货!
程达低声道:“武阳伯,那杨长荣若是不在,他会说不知此人。说不在,至少相识。”
明静觉得有理,“那杨长荣乃是人贩子,就凭着认识,德扬寺就不干净。”
贾平安上前,“某得了消息,有人贩子进了德扬寺,前来抓捕。”
这是先礼后兵。
僧人马上面色大变,喊道:“官人来了!”
“冲进去!”
贾平安带着人冲进了德扬寺。
一群僧人手持棍子急匆匆的赶来,个个膘肥体壮。
贾平安不禁想起了少林寺的棍僧。
“来者何人?”
为首的棍僧喝问道。
这是明知故问。
“打!”
百骑冲了上去。
双方厮打。
一边是棍僧,一边是军队,棍僧救唐王的事儿还在脑海中,百骑已然大胜。
“问话!”
贾平安一边吩咐人问话,一边对包东说道:“带着人在德扬寺外围游弋,但凡发现翻墙出去的,一律拿下!”
明静看着他……
“这叫做打草惊蛇!”贾平安一脸‘我和你说不清楚’的模样,明静觉得肺部有些炸。
一声佛号后,一个五十多岁的僧人被簇拥着来了。
“百骑来此为何?”
老僧便是德鸿。
明静为之一震,程达也拼命给贾平安使眼色,示意他小心应对。
贾平安上前,“有人贩子拐卖良人来此,某带人来查。”
德鸿微笑道:“德扬寺并无良人。”
贾平安上前一步,笑道:“那便是不良人!”
不良人便是查案子的胥吏,这话堪称是石破天惊。
“武阳伯!”
程达面色大变。
一旦德扬寺发怒,以朝中对僧人的态度,百骑少不了责罚。
一家寺庙自然不足以如此,但长安城中多少寺庙?
这些寺庙彼此相熟,守望相助。
那些达官贵人多是这些寺庙的施主,一旦他们集合起来,那影响力能把百骑击成齑粉。
德鸿微微眯眼,“原来是武阳伯,德扬寺并无人贩,请回吧。”
贾平安微笑道:“某确定!”
德鸿的眼中多了些冷漠,“这里是德扬寺,檀越莫非以为这里是皇城?皇权不在方外,檀越自重。”
帝王和方外是两个世界,李治对佛家的态度看似热情,骨子里却冷漠。但却忌惮佛家的庞大势力,所以保持着一个相安的距离。
这种局面在玄奘坐化后就进入了一个高峰:无数人送别玄奘,而李治的处理只是中规中矩,表现的哀伤,但玄奘的身后事却平淡。
这便是目前的局面。
贾平安若是打破了这个局面,顷刻间就会大祸临头。
程达走到了贾平安的侧后方,低声道:“可在寺外围捕。”
在外面就是守株待兔,但那些人若是不出来,百骑就成了望夫石。
贾平安笑道:“这是某第三次请求……百骑要搜查德扬寺。”
事不过三!
德鸿的眼中多了探究之意。
德扬寺的香客中权贵无数,一个小小的武阳伯何以这般跋扈?
身后有僧人低声说道:“他便是扫把星。”
德鸿了然,然后淡淡的道:“回去吧。”
他下了逐客令。
“某说过事不过三!”
贾平安把先礼后兵的姿态摆足了,此刻突然变脸,喝道:“德扬寺包庇人贩,全寺搜索!”
德鸿变脸,身后有僧人喝道:“你敢!”
贾平安喝道:“动手!”
包东毫不犹豫的带人冲了进去。
程达一咬牙,“去!”
他带着剩下的百骑轰然冲了出去。
德鸿面色微红,身体微微颤抖,“德扬寺从未遭遇此等屈辱,武阳伯,你好自为之。”
这话就是翻脸:贾平安,咱们没完!
贾平安笑了笑。
明静看着他,觉得这人有些古怪。
往日贾平安显得格外的狡黠,弄的她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贾平安就是个老油条。
可在此刻,贾平安却为了几个良人和德扬寺翻脸,后果之严重,让她不敢置信。
这人究竟是狡猾还是傻?
贾平安缓步进去,身后那些僧人的目光就像是利箭,让人如芒在背。
里面一番搜索,有人发现一个房间被锁着,就让僧人打开。
陪同的僧人只是冷笑,“这里面乃是堆放经文之地,你等带着刀枪,戾气十足,岂可触碰经文?”
贾平安来了。
“经文可化戾气,为何不开?”
僧人:“……”
耍嘴皮子,贾师傅怕过谁?
“打开!”
他见僧人眼神闪烁,就知道有鬼。
僧人说道:“此乃……”
呛啷!
横刀出鞘!
贾平安单手握刀,盯着他喝道:“与你十息!”
僧人愕然,开始以为贾平安是在玩笑恐吓。
可那双眸子里全是漠然。
他才想起了这位是被老帅们夸赞为有名将之才的悍将,更是筑京观的魔头。
筑京观威慑!
凶名赫赫!
杀人盈野!
这样的人……
僧人的脸上汗水滑落。
贾平安可以强行弄开房门。
但此刻他需要的是德扬寺主动开门。
“七、八、九……”
他握紧了刀柄!
僧人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感受到了杀机,就喊道:“这便开了!”
后面有人喊道:“不能开!”
几个僧人急匆匆的赶来。
“拦住!”
程达拔刀,带着人挡住了那几个僧人。
前方,僧人颤颤巍巍的拿出了钥匙。
“打开!”
贾平安的声音很平静。
僧人哆嗦着打开了房门。
贾平安推开……
屋里没有窗户,很闷热!
十余少年就坐在地上,目光茫然。
他们被绳索捆绑着,嘴里堵着东西。
见到贾平安时,这些少年依旧木然。
明静低声道:“做了寺奴,此后只管做事或是种地,无需管什么赋税,对于这些少年而言是好事。”
这便是另一种形式的隐户。
一边是家中多出的孩子,一边是没有田地可授的窘境,人贩子撺掇一番,于是那些人家就把自己的孩子卖了。
可大唐有规矩在,不许良人为奴。
但这个规矩在寺庙里成了摆设。
寺庙有许多田地需要耕种,这些少年就是上好的劳动力。他们的一生都将为寺庙耕种,而官府也不会来查询什么可有良人为奴这等事儿。
这便是特权!
此刻这个特权被百骑给揭开了。
卖良为奴!
他回身。
那些僧人只是冷笑。
“带出来。”
贾平安往前走,明静跟在身后。
“抓到了!”
外面有人在喊。
“人贩子三人!”
包东的声音格外的欢喜。
贾平安沉着脸往前走。
那些少年被带着,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德鸿就在前面。
一群僧人看着贾平安,那目光分外的冷漠。
“此处乃是世外!”德鸿的声音格外的坚定。“世俗管不得的地方为世外!”
贾平安止步,“世间并无世外之地。”
德鸿看了那些少年一眼,“武阳伯要与德扬寺为敌吗?”
这是最后的威胁,也是最后得缓和机会。
程达呼吸一紧。
明静看着贾平安的后背,觉得自己面对这等局面无能为力。
贾平安却异常的平静,“出家为何?俗世滔滔,红尘滚滚,纷扰不堪。出家只为求得解脱。衣食住行自家打理,这便是自力更生。天予万物养人,人何以回报?”
他指指那些少年,“以人为奴,这是天道?奴役良人耕种,自己却坐享其成,这是哪门子的解脱?这是哪门子的世外??”
德鸿念诵了一声佛号,回身就走。
“他惭愧了?”有个百骑问道。
雷洪面色凝重的道:“不,是要准备动手了。”
万年县的不良人们赶来了。
“交给他们。”
这等事情的善后不是百骑的强项。
“自己带走。”
人贩子也被送了过去。
“打断腿!”
贾平安上马。
包东一愣,喊道:“武阳伯有令,人贩子打断腿。武阳伯,几条?”
贾平安伸出两根手指头。
“武阳伯有令,人贩子打断两条腿!”
明静追了上去,“那德鸿颇有名气,回头他若是来皇城外寻麻烦……”
程达直接说了里面的事儿,“寺庙有寺奴,这是早年就有的事。就和门阀世家有隐户一个道理。那些寺奴耕种做事,所以寺庙富得流油……咱们这一下算是揭开了此事,德扬寺不会善罢甘休。”
“那便来吧。”
……
“他真去了?”
万年县县廨里,朱浩觉得自己听错了。
不良帅点头,“明府,武阳伯得了消息后,百骑倾巢出动,随即闯入德扬寺,找到了那些良人,抓获了人贩子……”
朱浩起身又坐下,单手拿起茶杯,想喝一口,却又放下了。
他面色潮红,喜气盈腮,“德扬寺那边如何?”
不良帅低头,“德鸿呵斥武阳伯,但武阳伯依旧不肯退让。”
“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欲来风满楼呐!”
朱浩拍手笑道:“某只是随手弄了个事,只想让贾平安为难一番,谁知他竟然莽撞如此,这便是天意,哈哈哈哈!”
第354章 铩羽而归
百骑。
明静在踱步。
她看似平静,可胸口起伏却有些急促。
贾平安看了一眼,“血液不循环,小心坏死。”
明静骂道:“定然是你先死!”
“某长命百岁。”贾平安把脚搭在桌子上翻看着消息。
这些消息你若是放松了精神去看,就和后世的八卦没啥区别。
明静盯着他,美眸中多了恼火,“那德扬寺不会善罢甘休,你不去陛下那里禀告还等什么?”
禀告了毛用没有。
“何必给陛下找麻烦。”
换一个口吻,这便是忠心耿耿。
贾平安不禁赞叹着语言的美妙。
明静冷笑道:“我看你怎么倒霉。”
“武阳伯!”
包东来了,面色凝重的道:“德扬寺请了几个高僧去议事。”
明静幸灾乐祸的道:“看看,德鸿这便要动手了。”
她本想说你要倒霉,可转念一想,虽然贾平安经常怼自己,但好歹没给自己使绊子,也没和自己暗斗……
若是换了个统领,按照现在男子的德性,定然会表面笑嘻嘻,内里却在想着如何架空她。
所以还是留下这个小贼比较好。
她起身,“我去陛下那里禀告。”
“不必了。”
李治不会管。
李治的性子里有冷酷的一面。以后武媚权势滔天,他曾想过废后。可事有不密,竟然被武媚知晓了。最后他就把草拟诏书的上官仪丢出去讨好武媚,夫妻俩重归于好,可上官仪却成了炮灰。
明静怒道:“不识好人心,活该你倒霉。”
贾平安起身,“盯着他们。”
晚些消息传来。
“那些人往皇城来了。”
这是要施压!
我们是方外人,不告状,也不动手。
明静的眉都皱成了蚕宝宝,“该怎么办?”
贾平安吩咐道:“包东去一趟大慈恩寺,去求见玄奘法师,把此事说了。”
包东一怔,“这等事……法师不会出手。”
玄奘出手,便是佛门内部的争斗。
明静更是无语望天,“那是玄奘法师,他今年就没出过大慈恩寺,宰相请他讲经都没去,你……”
你这个小小的武阳伯,他会搭理你?
“速去!”
贾平安眯眼看着外面,“终究是要做一场。”
……
包东一路到了大慈恩寺。
他有些忐忑。
虽然贾平安令人去寻到了玄奘的姐姐,可时移世易,玄奘怎肯为了贾平安和佛门同道纷争?
“百骑包东,奉武阳伯之令来求见法师。”
看门僧人看着他,“法师忙着译经,早已不见外客了,你请回吧。”
包东心中凉了半截,可想到此事的麻烦,就拱手道:“还请通禀。”
看门的僧人有些不耐烦的道;“多少人想求见法师而不得?什么武阳伯……等着。”
包东松了一口气。
但却越发的忐忑了。
武阳伯此事做的冲动了些,却格外的解气。
解气一时爽,后果没商量。
现在德扬寺不依不饶,百骑哪里挡得住?
边上有辆马车在等候,此刻车帘掀开,一个中年男子看了包东一眼,笑道:“法师沉浸在经书中,一介妄人也想求见?痴人说梦!”
包东握住刀柄?可一看男子的衣着就偃旗息鼓了。
这是权贵。
他惹不起!
娘的,要是武阳伯在,定然有手段收拾他。
里面一阵骚动?接着两个僧人小跑着出来。
“可有凭据?”
包东拿出了自己的牌子。
鱼符他这个阶层没资格。
僧人看了,回身进去。
包东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会如何。
“打开门!”
有人来了。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那权贵的车夫说道:“阿郎,有马车出来了。”
车帘掀开,男子看了一眼?顿时就傻眼了。
“是谁?”
其实不必问?在大慈恩寺能使用马车的也就是玄奘一人。
玄奘早年跋山涉水?身体有些小问题?皇帝赏赐了马车给他,但极少使用。
今日这辆马车出来?就意味着玄奘出门了。
权贵下车,束手而立。
马车缓缓出来,车夫说道:“法师让你带路。”
包东愣住了。
“法师……”
他没想到玄奘竟然这般干脆就出来了。
……
晚些,皇城外来了一群僧人。
“他们不说话,就是盘坐在那里。”
雷洪脸都变色了。
这是无声的抗议。
大唐内部多信佛,那些权贵高官一旦集体发飙……
“某去看看。”
贾平安起身出去。
“别去!”
明静话出口又后悔了。
他去他的,关我何事?
贾平安笑了笑,“安心。”
他一路出了皇城。
外面,一群僧人坐在侧面。
“就是他!”
德鸿指着贾平安说道:“这个扫把星到了德扬寺,把寺里弄的上下不安。”
他避而不说良人为奴的事儿。
众僧人也默契的不提此事。
人只要吃喝拉撒,就不存在纯真。
“他想做什么?”
贾平安就站在那里。
他靠在城墙上,身体微微后仰,带着讥诮的微笑看着这些僧人。
此刻的他们势力庞大,以后会越来越庞大。
渐渐的,这股子势力庞大到了极致,终于引发了反弹。
佛家说因果报应,说前世今日,说修来世。
儒家说天地君亲师,说阶层。
道家说清静无为。
无论哪一家学说,都是让百姓安心现状,甘于贫苦。
这对于统治者大有裨益。
这便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当年董仲舒一言兴儒术便是这个道理。
但物极必反!
贾平安深吸一口气。
一个不良帅带着一帮子不良人从皇城中出来。
不良帅看到了贾平安,他上前拱手,默然而退。
这是万年县的不良帅。
他走出几步,突然大声的道:“武阳伯,公道自在人心!”
这个世道还是有良心的!
贾平安觉得残留的戾气都消散了。
那些僧人只是冷笑。
有官员出来说道:“诸位相公问,为何强闯德扬寺?”
来了!
那些僧人的眼中多了兴奋之色。
“这个扫把星,今日我等看看他的下场如何!”
“身败名裂方能解气。”
“不如镇压?”
“妙!”
贾平安说道:“德扬寺中有良人为奴。”
这是律法不许的!
那官员大声的道:“此等事也不该强闯,此事你却是莽撞了,诸位相公让你赔罪!”
莫要以为这是玩笑。
贾平安知晓那股力量在起作用了。
那官员见他不动,就厉喝道:“你敢蔑视诸位相公?”
贾平安握住刀柄。
马丹,真想一刀剁了这个贼厮鸟!
赔罪是不可能赔罪的!
贾平安说道:“良人为奴可是合法?抓捕人贩子可是违律?为何赔罪?”
周围的人都暗自点头。
那官员恼火。
但贾平安有理!
“遭遇阻拦,某带人闯入德扬寺,可违律?”
当然不违律!
官员有些难看,脸都涨红着。
贾平安的声音再提高了些,“这里不能管,那里不能抓,律法何以彰显?威权何以彰显?”
众人叹息。
那官员喝道:“但凡生出大事,你死有余辜!”
话音未落,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那些僧人正在低声说话。
“贫僧的寺里颇多供养的权贵,如今他们正在看着这里,无需多时,那扫把星就会被众人淹没了。”
“他闯入德扬寺,这是开了个坏头,若是不严惩,以后咱们哪里还有清静?”
“诸位,下面该如何?”
“告诉那些权贵,我等愿意镇压扫把星!”
“好!”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
马车就停在了僧人们的前方。
有僧人抬头见视线被阻,就喝道:“闪开!”
旋即他面色大变!
那些僧人看到这辆马车时,人人变色!
车帘掀开!
玄奘看了他们一眼,“既然自称世外,为何来了红尘?”
车帘放下。
马车缓缓而去。
那些僧人面面相觑。
“是玄奘。”
那是跋山涉水,万里取了佛经回来的玄奘法师。
也是光大佛门的第一功臣。
这里的僧人见到他都要行礼,都要居于其后。
一个僧人起身道:“贫僧还有事,就先走了。”
另一个僧人起身道:“贫僧却忘记了,今日有贵人约了谈禅。”
那些僧人纷纷起身而去。
德鸿坐在那里,突然觉得如坐针毡。
“这便是你说的大事?”
贾平安的声音越发的大了,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喝问。
那官员看着这个场景,也有些不解。
“可要某以死谢罪?”
贾平安上前问道。
官员的眼皮子跳了一下,“你……”
“某什么?”
贾平安咄咄逼人的道:“外人尚未出手,你等就想逼死贾某,只为一些人消气。如今贾某在此,横刀何在?”
官员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僧人们为何走了?
“相公,玄奘出了大慈恩寺。”
长孙无忌问道:“为何?”
玄奘和不少权贵认识,威望太高,为了避嫌,这一两年很少出门。
“不知。他先前乘坐马车到了皇城前,那些僧人随即离去。”
“为了贾平安?”
长孙无忌觉得不可能。
“相公。”
先前去呵斥贾平安的官员回来了,难堪不已,“相公,那些僧人走了。贾平安说我等想逼死他,只为一些人消气。”
“相公!”
二人看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摇头,“此事暂时撂下。”
见二人不解,他沉声道:“贾平安的意思,我等为了几个僧人便逼迫他,这会激怒一些人,随后和那些僧人为敌,这等事不能做。”
他突然失笑道:“玄奘竟然来了,这是为何?难道是担心那些僧人们激怒了陛下?”
……
大慈恩寺。
玄奘回到了自己的禅房。
有僧人坐在他的对面,相对默然。
良久,僧人问道:“法师今日为何去?”
“为那武阳伯而去。”
“这是为何?”
“他找到了阿姐。”玄奘微笑道:“那一日见到阿姐,贫僧欢喜不胜,那一刻便是人间。”
僧人赞道:“我等世外人,却来自于人间,情义不可舍弃,却也不能多留。”
玄奘看了他一眼,“何为佛?心中有善念,你便是佛。何为有道高僧?让众生知晓红尘种种皆是虚妄,勿要沉溺。摒弃贪嗔,求得解脱,这便是高僧。”
僧人问道:“红尘果然虚妄吗?”
“皆是过眼烟云。”玄奘想到了那个少年,“但……你我来自于世间,我等劝诫世人,可也在劝诫自己。”
僧人起身出去。
外面站着几个年长僧人。
“如何?”
僧人面露钦佩之色,“法师说他也未曾摆脱了贪嗔,劝诫世人之余,也在劝诫自己。”
众僧口宣佛号。
“那此次法师为何劝退了德鸿等人?”
僧人说道:“法师说,武阳伯于他有情义。”
众僧默然。
……
“那些僧人都走了?”
包东笑道:“玄奘法师一来,只是掀开车帘,那些僧人就走了。”
明静心中欢喜,但旋即又觉得自己不该为了贾平安欢喜,“法师今年好似没出过大慈恩寺吧?为何能来?”
包东摇头,“某去了之后,说了此事,随后法师就让某带路。”
玄奘堪称是长安城中威望和名气最大的那几个人之一,明静虽说不是崇拜者,但也很是好奇贾平安为何能把玄奘请来。
她想去问问。
但先前自己已经给了贾平安冷脸,这时候去问话,有些丢人。
外面传来了声音。
“武阳伯这是去哪里?”
“某去禁苑看看。”
贾平安一般下午去禁苑,多半是不会回来了。
明静心痒难耐,就出去干咳一声。
贾平安恍然未闻。
这女人渐渐的熟悉了贾平安和百骑后,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什么绝色女冠,分明就是个母大虫。尖牙利齿的,还尖刻,难怪李治会让她来监督百骑,就是汲取了邵鹏好说话,结果被唐旭和贾平安‘腐蚀’的结果。
果然是知人善用的皇帝!
贾平安准备去感业寺看望娃娃脸,顺便给她带去这几天的‘补给’。
这人竟然不给脸!
明静咬牙切齿的压住了火气,问道:“武阳伯,那玄奘为何来助你?”
这个……
贾平安认真的道:“法师觉着某身具佛性。”
你这个骗子!
明静觉得这是在忽悠自己,“不说便不说,为何哄骗我?”
贾平安笑了笑,随即出去。
明静回身,包东说道:“明中官,这话是真的,当初有高僧说武阳伯身具佛性。”
那个小贼竟然身具佛性?
明静觉得好笑。
……
感业寺里,好人看着那些打麻将的女尼,艳羡的道:“咱们何时也能去打一打?”
苏荷说道:“打什么打?修炼。”
好人回身,“住持你心情不好?”
“哪有?”苏荷笑道:“我的心情好得很!”
好人揭穿了她,“你心情好不是这般笑的。”
“我如何笑?”
好人指指她的凶,“一开心了就笑,一笑就蹦跶,刚才却没蹦跶。”
苏荷得意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我有武阳伯送的好东西!
现在不抖了!
“住持,武阳伯来了。”
苏荷下意识的道:“正好没了修炼的宝贝,武阳伯果然是我的知己。”
晚些,小基地里。
“这肉脯比羊肉的好吃。”
“那是。”
贾平安发现不对,“你起来。”
苏荷起身,贾平安伸手比划了一下,“你竟然长高了些。”
原先苏荷只是到他的下巴上一点,现在竟然到了嘴唇下。
“不错不错,二次发育了。”
贾平安很是欣慰,苏荷却不在乎这个。
“这里还有熏猪蹄,你挂在通风的地方。”
“武阳伯你真好。”
苏荷一双杏眼里全是讨好。
这妹纸……
贾平安真想伸手去掐掐她的脸蛋。
想做就做。
看到他的手伸过来,苏荷:“……”
脸蛋很滑嫩!
贾平安干笑道:“刚才看到了一块污渍。”
“是吗?”苏荷用干净的手背摸了一下脸。
“你为何不告诉我?”
“你在吃东西,手上有油渍。”这等问题难不倒贾师傅。
“可我的手背是干净得呀!”
“……”
贾平安认真的道:“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苏荷低头吃东西,晚些回到了后面。
“打架了!”
几个女人打麻将发生了争执,扭作一团。
“主持!”
好人慌了。
苏荷板着脸,“淡定!”
她走过去,大声的道:“再打架,罚不许打麻将三日!再打,罚十日!”
“哎!把桌子支起来,麻将捡起来。”
“骰子呢?在你的脚下,贱人,抬腿!”
“坐好坐好。”
“该谁坐庄了?”
“摸牌!”
瞬间秩序回归。
苏荷回身,骄傲的昂首。
好人赞道:“主持好手段!”
苏荷却想到了贾师傅。
是他厉害!
但你厉害也不能调戏我呀!
……
王忠良来到了百骑。
“贾平安呢?”
明静心中一紧,赶紧给包东使个眼色。
——去把那个小贼找回来。
然后她说道:“武阳伯去了禁苑巡查。”
“果然是尽忠职守。”
王忠良随意的坐下,问道:“你才将来百骑,觉着如何?”
呃!
“还好。”
明静很想说不好!
但怎么不好?
贾平安打压你了?
没,贾平安就是调侃她,怼她。
“那就好。”
王忠良知晓这个女人身手了得,所以也不问安全方面的问题。谁要是以为这个女人可以调戏,回头断腿断手的没人同情。
晚些贾平安回来了。
“王中官看着精神了许多。”
王忠良心想难怪出来的时候有宫女害羞的看着咱。
“陛下问,可能让玄奘还俗?”
贾平安愕然。
……
晚安!
第355章 捅自己一刀
后世有人研究为何从李世民到李治,父子二人都孜孜不倦的在劝说玄奘还俗。
有人说是因为玄奘走过西域诸国,通晓西域诸国的风土人情和地理。
可玄奘口述,令弟子辩机写了大唐西域记,这便是给了交代。
你们要的西域诸国的情况就在这了,放过贫僧吧!
可涛声依旧。
——法师,还俗做官吧!
玄奘苦苦挣扎,不肯依从。
贾平安发现了一个问题。
声望!
玄奘的声望太高了。
佛门本就昌盛,当他完成了西域取经的壮举后,就成了代表性的人物,万人顶礼膜拜的高僧大德。
关键是玄奘初期和不少权贵相识。
若是有人利用了玄奘的威望干些别的……
所以玄奘察觉到了不对劲,就一再求去,只想回归老家译经。
这便是玄奘屡次求归少林寺的事儿。
但很可惜,李世民不许,李治也不许。
在长安城中还有帝王能掌控,到了嵩阳少林寺,帝王鞭长莫及。
贾平安觉得让玄奘还俗是个不可能的事儿。
他说道:“法师一心向佛。”
王忠良皱眉,想到了皇帝提及玄奘时那凝重的神色,就再问道:“一心向佛,可也挂念俗世。”
玄奘见到阿姐时欢喜不已,这事儿李治知道。
贾平安觉得这些人真的想多了,“法师若是心念凡俗,岂能有远赴西域取经的坚毅?”
王忠良愕然,旋即若有所悟。
“那一路艰难,堪称是九死一生,法师却义无反顾。”
玄奘就是个最虔诚的佛家子弟。
王忠良走了。
他把贾平安的话转给了李治。
李治默然,缓缓走了出去。
外面艳阳高照,李治站在宫殿的阴影中,冷冷的道:“心念再坚定也有破绽,也有回心转意之时。红尘多诱惑,他难道就不怀念?”
王忠良不敢说。
有内侍来禀告道:“陛下,薛万彻上疏,不经中书门下。”
这便是大唐版本的密奏。
李治点头。
内侍把奏疏拿出来。
“念!”
李治却不看。
王忠良站在后面看着他,只觉得阳光都没有帝王耀眼。
“……臣被人哄骗,有黄丰者,与臣交好,却设伏准备杀人嫁祸于臣……”
这是表露心迹。
李治想到了前阵子的那件事。
没想到薛万彻竟然能隐忍至今,也不私下动手。
不对!
他想起薛万彻暴打了柴令武的事儿。
这个蠢人绝对知道了圈套是柴令武的主意,所以暴怒。
“……臣不敢处置,恳请陛下为臣做主。”
按照薛万彻的尿性,就该把黄丰当场打死!
李治回身,“黄丰……处死!”
他看着大殿,微笑道:“那些人会绝望,随后惶惶不可终日。乱臣贼子?朕便在此看着你等跳梁!”
……
薛万彻逃过一劫。
大唐三大名将起码保住了两个。
但李道宗贾平安却不好下手。
那位宗室名将……
还是长辈。
罢了。
世间事皆不能琢磨。
不如喝酒。
贾平安上了阿宝?一溜烟早退。
到了家,阿福凑过来磨蹭一下,贾平安揉揉它。
“阿福!”
隔壁传来了赵贤惠的喊声。
阿福看了爸爸一眼。
“去吧去吧。”
阿福上树?随即……
卧槽!
竟然不是落下去?而是爬下去。
赵贤惠竟然给阿福准备了梯子还是杆子。
“丑东西,来?吃。”
嗟来之食阿福吃的津津有味。
“武阳伯。”
坊正姜融来了。
他堆笑着进来?“坊中有些人家……武阳伯知道的,咱们道德坊大多是田地?那些人家种地无事之余,也想喂养个东西……”
“养豕是吧。”
“是。”
姜融赞道:“武阳伯神目如电。那些人就是想养豕,可却担心养豕的人家太多了,豕肉不值钱。”
“叫了来。”
贾平安知晓这等事儿转述不靠谱?就让姜融把那些人家叫来。
道德坊的最大好处就是地方宽敞?乌压压数百人站着也不打眼。
“郎君,他们来了。”
杜贺觉得自家郎君心真的善,若是换了旁人?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
贾平安起身出去。
杜贺弄了一张凳子跟着,随后摆放在门外。
聪明。
贾平安站在凳子上,登高望远?而且声音也传播的远。
“豕原先乃是臭物?但凡有些钱财的人家?就算是没钱人家也不乐意吃,为何?腥膻味大。”
没阉割过的猪肉真心的难吃,那股子味道让你觉得羊膻味只是个玩笑。
“可阉割了之后的豕肉却是美味。”
有人喊道:“武阳伯,没了家伙事,是不是就香了?”
贾平安满头黑线。
姜融喊道:“打!”
不等坊卒动手,那人边上的几个男子一顿爆捶。
“原先的豕肉没人吃,价钱贱,所以少有人喂养。可某要告诉你等,只管养!”
坊民们有些骚动,有人说道:“人说谷贱伤农,这米粮丰收了,价钱也贱呢!”
有人问道:“武阳伯,若是太多卖不出去怎么办?”
“某收!”
贾平安知晓说什么道理都是枉然,“以今日为限,过了今日,若是豕肉比今日便宜,某全数收了!”
大气!
敞亮!
坊民们炸了!
“武阳伯说话算数?”
贾平安斩钉截铁的道:“跑的和尚跑不了庙,贾家便在这里,若是到时候贾某说话不算数,只管砸了!”
这是大唐!
说了就算!
今日数百人作证,到时候豕肉比今日便宜,大伙儿来砸了贾家,连皇帝都不会干涉。
“好!”
众人轰然叫好,有人说道:“若是挣了钱,某分给武阳伯。”
贾平安笑道:“都是街坊邻居,这是打贾某的脸呢!”
众人见他大方,都哄笑了起来。
等坊民们走后,姜融担心的道:“武阳伯,若是真的便宜了……某听闻好些人家都想养豕,特别是乡下的地方,那些地方大,而且附近能给豕吃的东西多,好些人家都建了养豕的地方……”
贾平安笑道:“豕肉可好吃?”
姜融吃过,不禁回味了一下,“美味。”
“价钱比之羊肉如何?”
“便宜了许多。”
“天下少说有八成人只能偶尔吃一顿羊肉,如今有便宜又好吃的豕肉,你说他们吃不吃?”
姜融恍然大悟,“是了,如此买的人就会越来越多,那价钱自然就上去了。”
孺子可教也!
贾平安回家。
杜贺拎起凳子准备进去,姜融叫住了他。
“武阳伯这等大才,某觉着做个户部尚书也使得!”
在听了贾平安的一番分析之后,姜融觉得自己的眼界都开阔了许多。
杜贺得意的道:“我家郎君这样的,以后定然是宰相。”
吃了晚饭,杜贺背着手在坊里转悠。
“杜管家,来吃点?”
“杜管家,家里坐坐。”
今日坊民们都热情了许多。
马蹄声响起,杜贺皱眉看了看,心想在这个时辰来的,多半是急事。
来人近前,却是包东,“杜贺,武阳伯可在家?”
“在!”
包东打马过去,随即进了贾家。
“武阳伯……”
“何事?”
贾平安在院子里踱步。
包东急促的道:“说是柴令武被人刺杀……”
贾平安咦了一声。
这事儿不对啊!
柴令武有什么仇家?
记得没有吧。
最近多了个薛万彻,但老薛动手爆捶了他一顿,这便是报仇了。
谁?
“陛下令百骑去查。”
包东一脸八卦,“事情发在下衙之前,长孙相公说是让刑部去查,可英国公却说这是宗室之事,当让百骑去。”
长孙无忌大概是有些纳闷这件事,心想老夫都还没动手,你们一个个的就急着去送死,这是怎么回事?
“去看看。”
贾平安随即出去。
姜融打开坊门,说道:“武阳伯安心,某让人在坊门这里盯着,但凡看到武阳伯归来就开门,无需寻某了。”
这便是特别通行证。
贾平安策马冲了出去。
“驾!”
明静带着十余百骑就在外面等候,见他出来,率先冲了出去。
女人骑马……
美感很足啊!
贾平安不禁想到了卫无双,大长腿骑马更是美不胜收。
娃娃脸呢?
贾平安觉得幸福的泪水就要流淌下来了。
一路到了柴家,管事就在外面等候,一脸沉痛。
“柴驸马去了?”
贾平安随口问道。
你好毒!
连明静都为之侧目。
管事对贾平安怒目而视,“驸马只是重伤。”
“那你一脸死了主人的模样为何?”
贾平安一句话提醒了明静。
是啊!
管事为何要这般沉痛?
但凡有些底蕴的权贵之家,家里的管事都不会这般沉不住气。
管事心中一个咯噔。
某装的太厉害了?
但此刻却不好马上转回去。
他悲愤的道:“驸马本是在赏花,却有人越墙而入,突然偷袭……后来寻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可却寻不到贼踪。”
某这是被五城兵马司那伙蠢人给气坏了。
他顺带还讥讽了贾平安一下:百骑也蠢!
明静看了他一眼,脚下飞快动了一下。
管事只觉得有人踢了自己一下,呯的一声扑倒。
“谁?”
他爬起来左右看,可贾平安距离他少说两步远,明静更远些。
贾平安对明静微微颔首。
这个娘们的一身好武艺总算是用对了地方。
晚些到了后院的卧室。
医官正在诊治,外面站着巴陵等人。
王悦荣就在巴陵的身后。
贾平安看着越发的有威严了,王悦荣不禁想到了上次他给自己诊脉的事儿。
“敢问公主,那行刺之人可被人看到了?”
巴陵摇头,“驸马说只看到了背影。”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几斤橘子!
贾平安再问道:“府中的侍卫……”
这可是柴家,当年平阳公主何等的英雄,留下的那些老人难道是摆设?
这个扫把星!
巴陵看了他一眼,“那贼子跑得快!”
贾平安看了管事一眼,“先前贵府的管事说五城兵马司的都是蠢人,竟然抓不到贼子。五城兵马司的不过是普通士卒,柴家的却是悍卒,悍卒抓不到贼子,为何说普通士卒是蠢人?今日某倒是要为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小贼!
王悦荣在背后,发现巴陵的脊背在微颤。
这是愤怒的表现。
那管事一脸傻。
这事儿竟然还能这样报复回来?
巴陵看了他一眼,“他不过是心急驸马的伤势罢了。”
这个应付的好。
贾平安围着寝室转了几圈,就像是查探一般。
有百骑低声对明静说道:“事发不在此处。”
明静满头黑线,膈应无比。
大哥,你装错了地方啊!
巴陵的嘴角带着些讥讽,“事发不在此地。”
贾平安:“……”
明静满头黑线,心想你别丢人了好吗?
贾平安笑了笑,“某在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驸马遇刺,府中竟然没有在周围安排人手防备,果然是有胆色!”
但凡遇刺,第一反应就是加强戒备!
明静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我错怪了他。
是了,换做是谁遇刺,寝室外面都不该如此防备空虚。
能从不同的角度寻到可疑之处,武阳伯果然是厉害。
巴陵叹道:“府中人心惶惶……我心中不安,却是忘记了。”
这个锅甩的好。
贾平安几番试探,几番作态,就是想看看巴陵的态度,没想到竟然疑点颇多。
他说道:“某想更衣,那个……明中官,一起。”
你让我和你一起去茅厕?
明静想杀了他。
但此刻只能如此。
有仆役带着贾平安和明静往茅厕去了。
路上,贾平安放低声音问道:“今日可有关于柴令武的消息?”
明静摇头,旋即想到了一件事。
“今日薛驸马不经过中书门下上了奏疏。”
贾平安想到了自己当时给薛万彻出的主意。
撇清!
这时候上奏疏就是彻底的撇清。
那么……
此事弄不好被柴令武知晓了。
一般的文武官员都有分寸,奏疏都得经过中书门下。密奏近几年罕见。
薛万彻郑重其事的来了个密奏,柴令武……
他害怕了?
这遇刺的时机有问题。
就在薛万彻密奏之后。
贾平安回身,“怎地又不想去了。”
明静觉得自己迟早会被他气死。
二人回到了现场。
仆役通过人告诉了王悦荣,“那武阳伯并未更衣,半途而归。”
王悦荣再转告给巴陵。
她一边低声说,一边看着贾平安。
贾平安站在那里,就像是标枪般的笔直。
他的侧脸看着很是严肃,目光深邃,格外的……
俊美。
王悦荣说完退后。
巴陵心想这是干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她此刻在乎的是皇帝。
百骑进来没动手,她就知晓柴令武赌对了。
先前得了薛万彻上密奏的消息后,柴令武面色大变,旋即和她商议,最后决定假装遇刺。
如此若是皇帝想拿人,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宗室那些人会出声,如此大事就此搁浅。
皇帝不拿人,就说明薛万彻的奏疏和柴家无关。
如今看来果然。
巴陵不禁暗赞着驸马的睿智。
只是为了他的假戏真做有些心疼。
晚些医官出来了。
“如何?”
巴陵迎上去,眼中含泪。
医官有些疲惫,“驸马的腰部中刀,幸而避开了要害,否则……”
否则就进了内脏!
捅腰子啊!
贾平安不禁觉得后腰发酸。
巴陵再问道:“驸马可有危险?”
医官冲着贾平安颔首,“武阳伯发明了酒精,此后外伤致死就少了许多,某看无事。”
巴陵浑身僵硬。
合着我还得要感谢扫把星?
她回身行礼,“多谢武阳伯了。”
何必这般虚伪呢?
贾平安随即带着人去查探现场。
事情发生在后院,翻墙的痕迹也在。
“没有什么发现。”
包东带着人仔细查找了许久,没有任何收获。
和后世根据什么留下的痕迹或是脚下的泥土就能查案不同,此刻除非刺客能留下确凿的证据,否则就是个无头案。
“回去。”
贾平安带人回去,巴陵愤怒的道:“五城兵马司的查不出来,百骑也查不出来,回头我当进宫去求皇帝做主。”
这女人还以为李治对柴令武并无成见?
贾平安淡淡的道:“随意!”
巴陵冷笑看他远去,然后进了寝室。
“夫君!”
柴令武腰部有伤不敢动弹,他低声道:“可无事?”
“嗯。”
柴令武身体放松,“好啊!”
他艰难的举起手,“巴陵,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巴陵拼命点头,“嗯!”
“某要站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某要……”
……
李治在等待消息。
“柴令武遇刺,会不会是舅舅那边下的手?”
王忠良这个狗头军师看了自己经常跪的地方,缩缩脖颈,不敢说话。
李治摇头,觉得不可能。
这样会打草惊蛇。
晚些,宫外递进来消息。
“陛下,百骑去查看了现场,武阳伯说柴驸马定然是自伤。”
“为何?”李治心中一凛。
“武阳伯说柴驸马的卧房周围并未安排人戒备防御,但凡遇刺的,定然会在身边安排防御,这是第一疑点;其次管事面带戚容,就像是死了阿耶似的,可柴令武只是腰部中刀,轻伤罢了。”
李治得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想到了下午的奏疏。
薛万彻上了密奏,柴令武惶然不安,担心薛万彻知道些什么……
“陛下,明中官说定然不能,和武阳伯争执。”
李治摆摆手,“赏贾平安十万钱。”
等内侍走后,王忠良笑道:“上次武阳伯被陛下罚了十万钱,如今这便是还回去了。”
这个蠢人。
李治看着夜空,淡淡的道:“柴令武得知了这个消息会如何?他会揣测朕为何赏赐了贾平安,难道是因为贾平安在柴家查到了什么?他会寝食难安。”
王忠良打个寒颤,觉得柴驸马真可怜。
李治回身,脸上多了冷笑,“朕就是要让他寝食难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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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若想动我,只管来
贾平安的好心情一直保持着。
一路到了朱雀大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兄长!”
贾平安刚准备和明静‘依依作别’,李敬业就带着滚滚浓烟出现了,身后还有一群狐朋狗友。
“你先回去。”贾平安随口说道。
明静说道:“又去鬼混。”
贾平安淡淡的道:“某无需带钱,长安城中的青楼都会拱手相迎。”
不要脸!
明静策马回去。
她是男儿打扮,但实在是那个啥……
“武阳伯,那位兄弟为何不一起去?”
一个纨绔双眼放光。
贾平安说道:“你可跟着去看看。”
“也好。”这厮当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跟了去。
李敬业也不管,策马过来说道:“兄长,今夜我等长安俊杰把酒言欢……”
这些是长安俊杰?
贾平安一看,原先打马毬的有几个在,其他人看着就不对路,那股子纨绔气息浓郁。
“兄长。”李敬业目露恳求之色。
“也罢。”
于是一行人就去了平康坊。
“话说,你等不怕犯夜禁?”
贾平安有些好奇。
一个纨绔得意的道:“咱们在金吾卫都有名号,今夜是提前打了招呼。”
果真是纨绔!
这些人大事不犯,小事不断,金吾卫也比较头痛。抓了他们,他们的父祖会来求情,一来二往的也麻烦。
干脆给个面子。
话音未落,前方有人厉喝:“哪里的?住马!”
金吾卫的来了。
一个纨绔摸出了一块银子,笑着迎了过去。
领头的将领看了他一眼,“哦,某说是谁,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小子!
贾平安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画面。
队长,别开枪!
那将领熟练的把银子收了,抬头,道貌岸然的道:“虽然有急事,可……可……”
银子飞也似的递了回去,纨绔还在懵逼,将领冲着另一边拱手,“见过武阳伯。”
贾平安颔首,“辛苦兄弟们了。”
将领笑道:“辛苦什么,哪有武阳伯辛苦?大晚上还得去查案子,兄弟们,走了。”
那纨绔缓缓回身。
他的手中还拿着那块银子。
“狗曰的祝隆,往日收钱从不含糊,今日却不敢了。”
众人看着贾平安,李敬业得意的道:“兄长在此,他自然不敢收。”
众人欢喜不已,不是为了省那点钱?而是为了那种特权的刺激。
“敬业?你何时能让他不收钱?”
李敬业也不生气,反而是与有荣焉的道:“兄长上阵厮杀出色,老帅们都说兄长未来前途无量?那祝隆自然要给脸。某……还得再等几年吧。”
众人一阵哄笑。
晚些去了青楼?一群纨绔要了包间,叫了女妓来?随即歌舞升平。
贾平安喝了几杯酒就摇头。
李敬业和纨绔们拼酒?贾平安靠在窗边看着下面。
夜禁下的长安城只有此处灯火辉煌,比白天还热闹?甚至是通宵达旦。
为何不禁止平康坊晚上做生意?
所谓有张有弛,一味禁止只会让人诟病。
所以大唐的管理者们并非刻板之辈。
咦!
那是谁?
贾平安脑袋往外探了些。
那不是高阳吗?
边上是谁?
边上的女人年纪看着比高阳大了些,但也是雍容华贵之相。
这个娘们,晚上竟然来平康坊。
贾平安笑了笑。
随后就是灌酒。
有纨绔喊道:“武阳伯?兄长?可敢和某比较酒量否?”
贾平安回头。
纨绔们开始起哄。
“兄长许久未曾作诗了……”
李敬业刚想为贾平安解围,就被哄到了一边去。
这些纨绔大多无所事事,没啥正经事儿?而贾平安却不同,百骑统领,武阳伯?这样的身份让他们觉得彼此间多了距离?就想用这种发自来拉近关系。
贾平安了然于心?但喝酒……
这帮子家伙一看就是想灌醉他。
“某这里有个玩法!”
贾平安从怀里摸出两枚骰子,抬头笑道:“来,咱们来玩这个……”
一个时辰后,房间里倒下了大半。
“诸位兄弟……”
先前去追明静的纨绔回来了,看着很惨。
有个还算是清醒的纨绔骂道:“谁敢打你?弄死他!”
纨绔哭道:“先前某跟着那人,到了黑麻麻之处,有人就来了,打的某好惨。”
贾平安起身,“某先回去了。”
他出了青楼,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觉得浑身舒坦。
“小贾!”
贾平安侧身,灯火中,高阳正在马背上招手,笑的格外的欢喜。
“你怎地在这?”
自从唐旭和老邵走了之后,百骑去五香楼的次数就直线下降。
“和敬业他们来饮酒。”
高阳怀疑的道:“你的酒量……”
贾平安的小酒量竟然能站着走出来,这不对吧?
贾平安自信的道:“某的酒量很好,以往只是好男不和女斗罢了。”
高阳柳眉倒竖,刚想驳斥,就听到头顶咔嚓一声。
贾平安拉了她一把,二人远了些。
一个纨绔趴在窗户上喊道:“武阳伯,好酒量!呕!”
这货喷的漫天都是。
下面的行人遭殃,纷纷叫骂。
高阳看着贾平安,诧异的道:“你的酒量……真的那么好?”
贾平安微微一笑,不解释。
在这等时候,不解释就是确有其事。
高阳赞道:“难怪我叫你喝酒你都不肯,是怕把我灌醉了?”
可我就喜欢和你喝醉啊!
二人缓缓而行。
“先前丹阳请我喝酒。”高阳说了自己的来意,她看着贾平安,“丹阳知晓我和你交好,就让我转达谢意,你们在弄什么?”
薛万彻蠢,但丹阳却不蠢。
这是知晓了薛万彻被坑的事儿,反应过来了。
“没事。”
高阳的性子太暴躁,不能说。
“小贾……”
高阳媚眼如丝。
贾平安干咳一声,“此事涉及到男人的尊严,不可说。”
“男人的尊严?”高阳不屑的道:“男人有尊严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高阳突然就笑了起来,“可你有。小贾……今夜我才知晓,你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我从不知道你竟然这般厉害。”
“先前丹阳说,你帮了她的驸马,没说什么事,不过随口提了一件事,你一番话让高侃立下大功,但你却从未告诉过我……”
“那是先前的事了。”
贾平安很是平静。
高阳却无法平静。
别的男人做点儿事情出来就喜欢咋呼,广为人知,顾盼自雄,可贾平安却能不说就不说……
果然是硬汉。
一夜好睡。
第二天高阳醒来有些晚,想到昨夜丹阳说的事儿,就叫人去找钱二,准备问问情况。
给公主当管家,你不但能管家,还得要消息灵通。
肖玲回来,见高阳坐在那里发愣,就提高了嗓门,“公主,管家出去了。”
“他出去作甚?”高阳不满的道:“一天就他事多。”
“就是!”肖玲落井下石了一番,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公主,管家经常和人打架。”
“此事我知道。”高阳看了她一眼,“打赢了赏,打输了……罚!”
自从开了长安食堂后,钱二得意洋洋的,不可一世。
所谓物以类聚,他经常和那些权贵的管家在一起扯淡聊八卦,一旦扯到高阳,定然是好话一箩筐,谁要是说了坏话,干一架再说。
“公主,管家回来了。”
钱二回来了,看着眼角有些青肿,但只需看看他行走间那顾盼自雄,洋洋得意的模样,就知晓他今日打赢了。
“公主,某先前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昨夜宫中闹腾,陛下罢朝。”
在高阳的印象中,小老弟一直是勤勉的典范,比阿耶还勤勉。
让李治丢下政事不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宫中闹腾,还能有谁?
王皇后加萧淑妃,现在还多了个武媚。
高阳一拍案几,钱二和肖玲习以为常。
“此事多半是皇后和萧氏二人闹腾。”
钱二觉得自己必须要让公主知晓真相,“他们说是混战,武媚……”
高阳摆手,“武媚定然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钱二:“……”
虽然外面的消息不一定准确,但不会太离谱……有出宫的内侍说了,昨夜武媚占据了上风。
这样的武媚,您竟然说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高阳起身道:“去长安食堂弄些好菜来,我随后进宫。”
肖玲建议道:“公主,奴以为,此事不可掺和。”
钱二也赞同,“公主,毕竟宫中之事……那是家事。几个女人闹腾……家丑不可外扬,公主此刻去了,不但得罪了那三个女人,陛下估摸着也会不高兴。”
他们说的都没问题。
可架不住高阳的思路不同。
“我只是想到了皇帝当年小的时候,那时候他就是个无人问津的皇子,几个兄长野心勃勃,阿耶整日忙着朝政……”
高阳有些伤感,“那时候他真是可怜。宫中的女人都有来头,没一个是贴心的。外面的臣子……长孙无忌一看就是个奸臣……”
“公主……”
钱二面如土色,肖玲回身道:“这话谁传出去,活剥了她!”
伺候的两个宫女赶紧应了。
高阳不屑的道:“怕什么?当年我就说过长孙无忌看着是个奸臣。”
……
钱二和肖玲几乎崩溃。
“速去,我要进宫看看皇帝。”
高阳骄傲的像是一只凤凰。
晚些她进宫了。
外面不少人说高阳此去会自讨没趣。
贾平安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去寻了明静了解昨夜的情况。
“昨夜萧淑妃夜里去寻陛下时撞到了皇后一行,二人……”明静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闹腾不休时,陛下和武昭仪一起路过……”
宫中两个最尊贵的女人为了争宠打架,结果争夺的对象带着武媚出现了,很亲热的模样。
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这个气啊!
“她们就打了起来。”明静钦佩的道:“武昭仪以一敌二不落下风,陛下劝阻,被……”
这个为尊者讳,就不说了。
不外乎就是李治看到那边两个打一个,就上去拉偏架,结果被王皇后还是萧淑妃给误伤了。
“男人果真难!”
贾平安得知阿姐无恙后,心情不错。
“公主此刻进宫,不知祸福。”明静见他得意,忍不住就怼了一下。
“不知。”这个贾平安真心不知道。
但高阳已经从死局里走了出来,就算是遇到点坎坷也不算事。
晚些……
“高阳公主出宫了。”
出宫要经过皇城,一干臣子都看到了高阳趾高气昂的模样。
进宫时一辆马车,出宫时三辆马车,后面还有两匹御马。
皇帝的原话是……
“陛下说公主颇为贤淑。”
噗!
明静笑喷了。
高阳贤淑……
这个说出去能让人笑掉大牙。
但贾平安没笑。
他看到了另一些东西。
按理李治昨夜被妻妾误伤是件丢人的事儿,高阳进宫探望慰问就是揭伤疤。
可李治为何不怒反喜,还赏赐了高阳几大车东西?
他对亲戚失望了。
联想到后来他想废后却无人支持的事儿,贾平安觉得这个皇帝真可怜。
……
王皇后的脸花了。
她在笑。
“萧氏那个贱人竟然抓伤了陛下,这下我看她还能如何得意。”
蔡艳也挂彩了,右手的手臂有包扎的痕迹。
她咬牙切齿的道:“皇后,武媚那个贱人渔翁得利了。”
“是啊!那个贱人。”王皇后想起来就恨,“她如今越发的狐媚了,陛下竟然护着她。”
这不妙!
“昨夜陛下可是一直护着她,皇后。”蔡艳的眼中有厉色闪过,“再不动手……那贱人就要鸠占鹊巢了!”
王皇后的眼中多了厉色,“可要想动她谈何容易,陛下护着她,没有罪名如何能动得了她?”
蔡艳眼中闪过凶光,“皇后,那贱人原先孤立无援,可任由咱们摆布……”
是啊!
王皇后想到了自己当年安排,若是武媚孤立无援,那还不是随她搓扁揉圆?
“可她在外朝有那个扫把星为助。”蔡艳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儿,“皇后,蒋涵和武媚好似有联系。”
王皇后嗯了一声,厉声道:“谁?”
“蒋涵。”
王皇后倒吸一口凉气,“她们之间如何能勾结?”
“是那个卫无双在中间联络。”
“卫无双?”
“就是那个腿长的。”
“我好像记得了。”
王皇后的眼中多了厉色,“是那个命硬的吧?后来陛下令她去和那扫把星沟通,如此我明白了,定然是那扫把星令卫无双为他的阿姐和蒋涵牵线,好一个贱人!”
“皇后……”蔡艳的眼中有煞气,“那贱人越发的得意了。”
“是啊!”王皇后一拍案几,“卫无双便是她们之间的媒介,她更是经常出宫和那扫把星联络,这是大害!去,把她叫来。”
蔡艳急匆匆的去了。
王皇后的眼中多了冷意。
昨夜的混战看似无稽,但也是一次矛盾的总爆发。昨夜之后,武媚就算是彻底的脱离了她的掌控,与她再无关系。
“那个贱人!”
想到自己的谋划变成了笑话,王皇后就怒不可遏。
但……
她想到了蒋涵。
蒋涵和卫无双交好,若是蒋涵出手怎么办?
她摸了一下手腕上的包扎,吩咐道:“告诉蒋涵,我丢了一枚玉佩,卫无双的嫌疑最大。”
如此蒋涵只能避嫌。
王皇后的盘算在卫无双到来后止住了。
“贱人!”
卫无双行礼。
她不知王皇后为何把自己叫来,但戒备心是有的。
蔡艳冷笑道:“卫无双,你偷盗了皇后的玉佩,该当何罪?”
卫无双愕然,“奴并未偷盗。”
这是无妄之灾啊!
“还敢嘴硬!”
王皇后说道:“你和宫外人勾结,偷盗东西,你可认罪?”
蔡艳补充道:“皇后仁慈,你若是能幡然醒悟,自然有你的好处。若是冥顽不灵……”
什么幡然醒悟?
卫无双知晓昨夜混战的后果来了。
皇后想弄掉武媚,而自己作为居中联络人,自然落入了她的眼中。
坦白,就是说些武媚和贾平安的把柄坏话。
“说!”
两个高大宫女逼近。
她们的手中拎着板子,目光炯炯。
蔡艳冷笑道:“那扫把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为他奔走……咦!你莫非是被他诱惑了?看看你那一脸荡妇的模样!”
卫无双看着她,“奴无话可说。”
这女人竟然敢如此?
王皇后觉得脸上的抓痕处疼的在跳动,她讥诮的道:“那扫把星对你究竟是如何的好?让你为他守口如瓶,连重惩也在所不辞……动手!”
两个宫女过去。
卫无双没动。
她的身手不算特别好,但比之这里的都强。
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若是动手,那便是以下犯上。
而且……
还会连累了贾平安。
两个宫女扣住了她。
“打!”
王皇后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痕,戾气发作了起来。
卫无双被按在了长凳上,两个宫女举起板子。
啪!
卫无双的嘴里连软木毛巾都没有。
打板子打到痛处,不小心就会咬伤舌头,所以要咬着软木毛巾。
她木然看着地面。
板子再度高高举起。
“住手!”
蔡艳抬头,只见武媚带着一群人浩荡而来。
她下意识的喊道:“皇后,武媚来了。”
王皇后起身出来。
武媚走近。
二人相对而立。
“贱人!”王皇后的眼眸里多了狠色。
武媚冷漠得看了她一眼,说道:“带走!”
邵鹏带头冲了上来。
那两个行刑的宫人傻眼了,“皇后……”
王皇后厉喝道:“你敢?”
她是皇后!
邵鹏带着人护住了卫无双。
“若想动我,只管来。”武媚看了王皇后一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