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你不舍什么,就去保护什么
那些突厥人跪在地上,贾平安缓缓从中间走过,无人敢抬头。
薛仁贵看着走来的贾平安,叹道:“这个少年……”
他微笑着迎了过去。
“某接到消息之后,担心你在吐忠部被围困,于是带着人马飞速来援,可你却安坐帐中,一番话逼迫吐忠清理乱贼,随后伏击比势噜,最后再犁庭扫穴……”
薛仁贵拍了一下贾平安的肩膀,“当年先帝征伐高丽,某去投军,白衣持戟,一人冲杀……那时某觉着如此才是豪杰所为。可你这般智勇双全,却让某倍感期待……来日杀敌,你我并肩!”
这是一个邀请。
薛仁贵捶了一下贾平安的胸口。
“好!”
贾平安也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知道自己的未来不在于和谁并肩,而是在于谁和自己志同道合。
薛仁贵未来兵败大非川,随后被贬为平民,贾平安在想到时候要不要伸个手。
“让人掩埋了尸骸。”薛仁贵随口吩咐,然后准备去巡查。
“掩埋就不必了。”
嗯?
薛仁贵回身,皱眉道:“尸骸露于野,此刻是夏末初秋,容易疫病。”
他觉得贾平安不谙这等战后处置的规矩,就笑着说了些。
“某觉着筑京观更好些。”
贾平安是百骑录事参军,外加县男,加之这一战由他主导,所以他的话自然不能忽视。
薛仁贵莞尔,“罢了,随你。”
随即贾平安令吐忠部收拾尸骸,开始堆积。
那些突厥人在搬运着尸骸,有人脚步蹒跚,有人木然。
一批唐军就守在边上,每一具尸骸他们都要检查一遍,把值钱的东西剥下来。
“你不怕下地狱?”一个将领问道,目光有些玩味。
“若是某死了,此刻将会成为他们炫耀的工具。某的头颅将会成为溺器,你觉着如何?”
将领点头,“这话不差,但筑京观,你不怕报应?”
“哈哈哈哈!”
贾平安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某笑……这是沙场。”贾平安说道:“在这等地方,和这些侵袭大唐的突厥人谈报应,就像是在青楼里和女妓们谈贞操,你觉着合适吗?”
将领默然,良久说道:“你此次厮杀堪称是出彩,某也颇为佩服,但……终究年少了,小心些。”
贾平安点头,“多谢了。”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次大伙儿一路北上,都是奔着立功来的。一到营地,都在想着自己该如何如何……
可贾平安出手,直接把比势噜部族灭了,吐忠部那些二五仔也被杀了个干净,大伙儿开始还很高兴,可仔细一想,却发现此行的任务没了。
比势噜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势力,此刻仅存数百人,一个硕大的京观把他的部族留在了这里。
剩下的突厥人会噤若寒蝉,还安抚个什么?
也就是说,此行的任务完成了,大伙儿才将到了地方,就得准备回去。
憋屈啊!
看看那些将士,特别是将领,神色都不大对。
太憋屈了。
“参军,你是新人,那些人估摸着会给你来个下马威。”包东知道军中的一些手段。
贾平安笑道:“某倍感期待。”
夜幕降临,众人利用比势噜部的地方歇息,外面依旧在举着火把筑京观。
黎明,薛仁贵醒来,穿戴整齐后,走出了帐篷。
外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但都在齐齐的看着左边。
黎明的微光中,左边矗立着一个大土堆。
薛仁贵缓缓走了过去。
天色渐渐明亮,他看到前方一群人跪在那里嚎哭。
为首的就是吐忠。
那个土堆……
贾平安站在边上,淡淡的道:“某当初好不容易才寻到了法子,否则京观无法长期保存。如此挺好。”
巨大的封土里,肢体伸的到处都是。
薛仁贵只觉得脊梁骨发寒,“某想到了当年高丽人弄的京观。他们把那些汉儿筑京观耀武。某未曾见过,但此刻见了,才知晓先帝为何如此的勃然大怒。”
“这只是开始。”贾平安说道:“大唐和高丽迟早会开战,某希望到时候去一趟。”
薛仁贵看着这个巨大的京观,觉得一股阴风吹过。
“贾参军。”
吐忠涕泪横流的跑过来,跪下,随后摸出短刃,在脸上割了一道口子,也不管鲜血直流,说道:“吐忠世代效忠大唐!”
这是极为罕见的剺面(li),从匈奴传来的习俗,表示自己的悲痛和决心。
先帝驾崩时,番将就有剺面割耳的。
薛仁贵心中一震,看了贾平安一眼。
这是震慑。
从刚开始的杀戮到现在的京观,贾平安把震慑之道用的淋漓尽致。
贾平安笑了笑,然后亲手扶起吐忠,骂道:“没看到吐忠受伤?快去寻了郎中来,用最好的药,若是治不好,某让郎中陪葬!”
吐忠哽咽着,嚎啕大哭。
那是诚恳的泪水。
吐忠此刻的心理防线已然崩溃,谁让他背叛大唐,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京观,以及贾平安层出不穷的手段,最后就是得到的善待。
薛仁贵退后几步,低声对部将说道:“这是恩威并施,吐忠归心了。”
贾平安低声和吐忠说话,神色真挚,甚至连眼睛都红了。
“都是一家人,为何刀兵相见?”贾平安唏嘘道:“看着这些尸骸,某心中难受,可不如此,不足以震慑那些乱臣贼子。不如此,草原上依旧会烽火不断。
那些男人会被野心家纠集起来,去杀戮,去抢掠,会造成更大的劫难。为此,某只能以杀止杀。”
包东看着这一幕,见赵岩也在感动,就没好气的道:“这是参军在哄人。”
“哄人?”赵岩还稚嫩,觉得世界观破碎了些。
包东笑道:“你没见参军在长安……罢了,某若是说了,回头参军能收拾了某。”
想到贾平安的手段,包东不禁打个寒颤。
“一起吃。”贾平安牵着吐忠的手,带着残余的数百人一起去吃早饭。
有部将不满,寻了薛仁贵告状,“薛郎将,这本是你的职责。”
薛仁贵的饭量很大,闻言抬头,皱眉道:“能者多劳,再有,某无法做到贾平安这般,无法收服了这些突厥人,难道就弃之不理?”
部将默然,然后说道:“懂了,此人大才,未来可期,所以最好别得罪。”
这人有薛仁贵提醒,所以随后对贾平安很是客气。
可有人却去寻了贾平安的麻烦。
“某叫人来要两百人去帮忙,为何不给?”
来的是个校尉,一来就气势汹汹的发难。
贾平安是百骑的人,百骑就是个特殊部门,实际上并未算在军中。
贾平安皱眉道:“吐忠部归顺,昨夜他们弄了一夜尸骸,此刻再去驱使他们,容易引发骚动。”
古往今来,许多王朝破灭的起因都很小,比如说陈胜吴广,因为路途艰难误期,于是干脆就扯旗造反。
而刚心悦诚服,成为大唐忠犬的吐忠部自然要作为标杆,让草原部族看看大唐对自己人的好。
所以此刻驱使他们不合适。
但校尉却骂道:“娘的,你等径直而来,我等为了救援你等一路疾驰,屁都没捞到,此刻还在推诿,真当耶耶的拳头不利?”
众人在边上看着,想看看贾平安面对这等挑衅如何应对。
薛仁贵皱眉,但事情开始了,他不能去阻拦,否则贾平安就多了个软弱的名头。
呯!
就在大伙儿猜测贾平安会怎么辩解时,他一脚踢去,校尉双脚夹紧,哦的一声,缓缓往下跪。
贾平安随即就是一套组合拳。
左勾拳,右勾拳……
呯!
校尉倒在地上,贾平安拍拍手,很随意的道:“此行薛郎将为主,某为副,薛郎将未曾质疑,你……说个屁!”
众人看向薛仁贵。
薛仁贵看了众人一眼,随即开吃。
这是对贾平安的支持。
薛仁贵若是质疑,贾平安就会甩手,随后拉个黑名单。
晚些有人把校尉弄了回去,一阵叫骂后,有人说道:“某听闻那贾平安在长安和左武卫梁大将军认识,还和英国公家的李敬业交好。”
那校尉:“那是自己人啊!你特娘的不早说。”
这人随后就去赔罪,贾平安笑吟吟的说没事,甚至还约了回长安喝酒。
可他知晓,在军中你唯有靠自己。
他和老李家是交好,于是得了老李一系武将的认可,但同时也将承受老李在军中对头的仇视。
所以任何事都是双刃剑。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老子就靠自己!”
贾平安笑了笑,眼中全是自信!
随即众人返回了营地。
张琪在翘首以盼,见到众人回返,兴奋的道:“准备好酒,庆功,哈哈哈哈!”
肥羊白水煮熟,大块的弄到案几上来,撒上盐就是无上美味。酒水一坛一坛的送过来,众人轰然欢呼。
几个突厥小娘来伺候,却不时偷瞥俊美的贾师傅一眼。
有人起哄道:“贾参军,收用了她们吧!”
虽然不知道那人在说什么,但突厥小娘子们却都看向了贾平安,极为胆大。
薛仁贵笑道:“小贾在长安可是青楼女妓的恩客,只要他去,一文钱不花,最红的头牌心甘情愿的出来陪侍……连老鸨都会在他的身边斟酒。”
擦!
这个也太凶了吧?
一群离了女人许久的汉子都双眼发光,有人问道:“贾参军可有什么诀窍?”
有人说道:“贾参军俊美啊!”
“俊美了不起吗?”
“对,俊美了不起。”
张琪喝了一口酒,笑道:“贾参军的诗才啊!”
众人恍然大悟。
“这等长得俊美的,还文武全才,特娘的,难怪那些小娘子都盯着他看,恨不能投怀送抱。”
贾平安只是笑了笑。
他连雅香那等头牌都不睡,这些突厥女人怎么可能。而且若是留个种在草原上,娘的,还是他不知道的那种,那得吐血。
喝着酒,看着那些将士在欢喜,贾平安突然感到些陌生。
手机呢?
笔记本呢?
火锅呢?
啤酒呢?
一个人在小窝里看电影的惬意呢?
还有那被雾霾遮蔽的夜空,何曾看到这般壮美的星河灿烂?
他捂着额头,瞬间无数往事在脑海里浮现。
他低头,肆意的哭泣着。
从来到这里开始,他就压制着自己对前世的一切感情,直至此刻。
那个世界里,他是孤独的。他不喜欢那些应酬,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和赔笑,更不喜欢那些敷衍……所以他摒弃了所谓的社交,上班回家,一人做饭,吃完饭,在电脑上玩一会儿,然后看看书,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锻炼身体,去上班。
他曾觉着自己能够这样活到九十岁,然后在孤独中死去,不会怀念人生。
但在此刻,他呼吸着草原上的空气,看着那些欢喜的将士,突然就控制不住了。
泪水不停的流淌,那些牵挂和憋屈,那些忍耐和被自己压制的骄傲,都在此刻迸发。
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贾平安仰头喝了杯中酒,一个少女轻盈的过来给他斟满酒,然后低声说着,就像是小鸟在快速的鸣唱。
可他听不懂,只是摇头,报以微笑。
“喜欢。”
少女生涩的说了一句喜欢,突然低头,亲了他一口,然后飞快的跑了。
她跑到了身处光明中的同伴身边,不时看看贾平安,低声说着。
“啊!”
几个少女在尖叫,那种羡慕兴奋的情绪,连贾平安都感受到了。
“你为何在哭泣?”
身后传来了薛仁贵的声音。
神箭手首要视力超好。
这货直接揭穿了贾平安,却不知晓这有些犯忌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那个隐私他希望不被人发现和窥探,哪怕是妻子,也不能去触碰那个树洞。
“特娘的!刚才被烤肉的烟灰给弄到了眼中,难受极了。”
贾平安微笑着。
薛仁贵拍拍他的肩膀,“回头有女人……”
“某不要!”
贾平安很认真。
“你可真是个怪人。”
在这个时代的男人眼中,女人就是附庸品,想睡就睡。
晚些,那些营帐里多了动静,贾平安依旧坐在那里。
他起身,缓缓走了过去。
一个军士蹲在火堆边上,收集着那些散落的肉。
他估摸着是顺着收集过来的,布袋里装了大半,少数有三五斤。
“你……”
军士回身,脸上的皱纹深刻,让贾平安下意识的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军士堆笑道:“弄成肉干,回头带回家去给孙儿吃。”
贾平安坐了下来,放松的问道:“多大了?”
军士大概也收集累了,坐在侧面,一边拨弄着袋子里的零碎羊肉,一边说道:“五十一了,还有九年就能归家,到时候……某的小孙孙也有了孩儿,某就帮他带孩子……想想就觉着美滋滋。”
“从军是为了什么?”
贾平安拿出了酒囊,军士见了眼睛一亮,接过就是几大口,然后满足的叹息一声,“开始是为了钱,在家种地挣不到什么钱,要想妻儿过得好,就得去搏命。”
这是现实,也是男儿拼搏的最大动力。
“从军之后某才知晓,原来大唐有这般强大的对手。”
军士回忆了一下,“突厥人当年很强大,曾经兵临渭水,那一年先帝去了渭水旁,随后某跟随着到了渭水边,令我等故作疑阵,让突厥人以为我军人马众多……某有些慌,等突厥人撤了之后,某才知晓自己为何要从军。”
“为何?”贾平安接过酒囊喝了一口,若是后世的好友看到这一幕,定然不敢置信这个有着洁癖的家伙竟然会和人喝同一个酒囊。
军士接过酒囊,猛地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夜空,微笑道:“那一年,突厥人差点就攻破了长安……那一年,某的家也毁了。”
他笑的很灿烂,“某的家乡就在突厥人的行军路上,某事后去了家乡……”
他吸吸鼻子,飞快的眨动着眼睛,“阿耶和阿娘已经被当地掩埋了,说是阿耶手中拎着柴刀,阿娘的衣裳被剥了大半,嘴里有一只人耳……”
贾平安坐直了身体。
军士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某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晓一事,若是大唐破,家必亡。为了家,某就要为这个大唐去征战,某战死了,家才安然。”
贾平安坐在那里,军士喝完酒,起身道:“多谢贾参军,其实……想那么多作甚?人……你不舍什么,就去保护什么,某觉着问心无愧就好。”
贾平安点头,“多谢你了。”
他起身回去。
躺在帐篷里,从华州到长安的一幕幕不断闪过。
从差点被活埋,到求存。从忽悠老许到进了长安,他只是求活,只是求个好日子。
直至后来,他初步摆脱了危机。
但迷茫也同时出现。
我在这个时代活着是为了什么?
在后世,他活着就是活着,每日上班下班,电脑就是他的朋友,锻炼就是他的知己。
但在这里,他却找不到人生目标。
你不舍什么,那就去保护什么。
我不舍什么?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表兄,阿福……苏荷,长腿妹子。
还有邵鹏,老唐,包东……
他甚至想到了阿姐,还有百骑的门子。
那个门子每次见到他都笑的很是欢喜,而起因不过是贾平安每日进去时都会对他微笑一下。
还有姜融,每次都喜欢跟在自己的身边深吸一口气。
还有老崔,崔建,老许这个奸臣……
更要紧的是,贾平安发现自己喜欢那个长安城。
日升日落,那个长安城在滋养着他。
为何活着?
你不舍什么,就去保护什么。
黑暗中,他喃喃的道:“为了那些人,为了……长安。”
……
累了啊!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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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某为良心指使(为盟主“热河路没有夏天”加更)
初冬的长安城中,洋槐花已经没了,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干枯的花瓣。
宽阔的朱雀街两边是排水渠,很深,人蹲进去压根就是现成的掩体。
高侃执车鼻可汗献俘的欢喜仿佛还在眼前,李勣就来了一炮。
“陛下,臣身体不适,恳请辞去左仆射之职。”
朝会上,李勣诚恳的请求道。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喜。
最近小圈子集火李勣,不断从六部找出毛病来,李勣为此焦头烂额。幸而上次他来了一次自爆,查出了不少问题,所以现在还算是从容。
褚遂良的眸子里多了欢喜,李勣滚蛋,小圈子控制朝堂指日可待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见到了熟悉的赧然微笑,不禁叹息一声。
先帝临去时嘱咐我等要好生辅佐太子,如今的大唐蒸蒸日上,可不就是我等辅佐的功劳吗?
看看皇帝,古往今来可有这等谦逊的帝王?
这便是我等的劝谏之功啊!
想到这里,褚遂良把那点愧疚都掩藏了,觉得自己定然能标榜青史。
于志宁的嘴唇动了几下,在皇帝的注视下,他低下了头。
李治压下了心中的郁气,微笑道:“六部近来做事不错,李卿为何求去?”
瞬间,长孙无忌就盯住了外甥。
李勣说自己身体不适,这是被小圈子集火后的无奈选择,若是再不退,下一步小圈子就要动真格的了。
到时候山东世家门阀们会如何?
力挺李勣还是袖手旁观?
长孙无忌心中冷笑,他知晓那些所谓传承多年世家的尿性,他们喜欢稳扎稳打,实则就是不敢冒险。
至于这等决战……他旁观了许久,也试探过数次,山东门阀世家压根就不敢出手反击。
技止此耳!
他微微一笑。
李勣最近饱受攻击,关键是尚书省内最近经常出现些莫名其妙的错误,以至于御史最近弹劾的目标七成都是尚书省。
这是警告。
你再不走,那就不是警告了,而是要直接弄你。
李勣在朝中形单影只,在这等时候也只能黯然请辞。
他目光温润的道:“陛下,臣最近头晕目眩,不能理事。”
大佬,你再不放我走,回头咱们君臣就永别了。
李治眸子一缩,说道:“如此,英国公且回家歇息一阵子。”
若是李勣走了,他将会孤立无援。
于志宁看似帝党,可此人最擅长的却是不得罪人。
这等人若非可以,李治早就把他换了。
晚些李勣回家休养的消息放了出去,长安官场讶然。
崔义玄在长安县县廨里发呆。
“叔父!”
崔建急匆匆的来了。
崔义玄叹道:“毛毛躁躁的,你这个吏部郎中是如何做的?”
崔建一进来就说道:“英国公归家了。”
“老夫知晓了。”崔义玄依旧神色平静。
崔建坐下,怒道:“那是陛下唯一能指使的宰相,他们竟然都不能容,这是要谋逆吗?”
“住口!”崔义玄喝住了他,然后慢条斯理的道:“陛下可有怨言?”
崔建摇头,“就算是有也不能说。”
“那你急什么?”崔义玄说着摸了一下嘴角的火泡,疼的龇牙。
崔建的呼吸有些沉重,“他们逼迫英国公退避,下一步会如何?要让山东高官都滚蛋吗?”
“说话不要意气。”崔义玄看看门外没人,才说道:“老夫晚上约了人。”
崔建的嘴角微微翘起,讥诮的道:“就是那些稳重之人?”
所谓稳重之人,就是山东门阀在京的几个家族的代表。
崔义玄皱眉道:“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的不满?”
“不是某不满。”崔建是真心的不屑,“那些人除去稳重还是稳重,一心就想等着对手自行灭亡,随后仗着山东门阀的人才多,慢慢占据上风。这等人……问他们有何用?定然是说顺其自然。”
“那你说能如何?”崔义玄恼了,“山东门阀世家能传承多年,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稳重。”
“稳吧,看看还能稳多久!”
崔建随后告辞。
晚些,崔义玄出现在了一家酒肆里。
酒肆旋即说客满,不再接待。
而在里面,一群人正在议事。
“关陇那些人欺人太甚!”一个老人气咻咻的道:“李勣便是咱们唯一在朝堂上的宰相,他们竟然也不能容,这是要谋逆吗?”
“谋逆这等事他们熟悉。”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冷笑着。
提及这个,连皇室都忌惮关陇那些人。
你这个皇帝损害了咱们的利益,那就去死吧。
前面去死的是隋炀帝杨广,再往前,杨坚也是踩着前人的尸骸和血泪成就了帝业,背后就是关陇小圈子的谋划。
崔义玄皱眉道;“说事。”
几个老人斜睨着他,“你若是能争气些也好,长安县县令,你能干啥?”
狗娘养的,一群贱人!
老崔心中大怒,面色却不显,“老夫好歹还在长安,你等就蹲在家中享乐,干了啥?”
那几个老人冷笑,有人说道:“此事该如何应对?”
众人默然。
崔义玄冷眼看着,发现这些人压根就没有应对的心思。也就是说,他们希望能蛰伏,给关陇那些人和皇帝闹腾。牛打死马,马打死牛,咱们山东门阀世家等着看热闹。
一群蠢货!
崔义玄叹息一声,觉得自己不该来此。
……
第二日,李治涛声依旧。
少了李勣,议事时明显的就成了小圈子的一言堂,但凡涉及到小圈子利益的事儿,李治都默然看着。
他知晓自己说了也无用,甚至会爆发争执。
爆发争执,接着剑拔弩张。
军队!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阿耶在时的安全感。
唯有掌握了军队,他才能在小圈子的压制下存活。
他看了一眼舅舅。
这位舅舅看似慈爱,可他如今是小圈子的代表,说什么舅甥情深,那只会恶心人。
有了小圈子的支持,长孙无忌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国舅。所以他必须要和小圈子保持一致。
而小圈子的目标很简单,皇帝不能影响咱们的利益,皇帝不能太得意。
所以长孙无忌坐视着李治被压制,偶尔说说什么情义,却在李治的眼中成了笑话。
事情一件件的过去,李治发现自己的意见被各种‘好意’淹没了,却无力反抗。
若是李勣在,这些人至少还有些忌惮,可现在,那一份忌惮消失了。
这是谁的天下?
谁是朕的心腹?
“陛下!”
外面来了人,“陛下,雍州刺史许敬宗求见。”
绝望中的李治抬头,皱眉道:“他来作甚?”
晚些许敬宗来了,行礼后,他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说道:“臣听闻朝中有人逼迫陛下,臣……”
老许是来助拳的,李治的心中不禁感动。
在这等时候,唯有老许这个心腹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站在他这边。
长孙无忌心中冷笑,觉得这条忠犬迟早完蛋。
而褚遂良干脆就冲着许敬宗冷笑。
“可是你这条老狗?”
许敬宗突然动了。
他扑了过去,一拳就把褚遂良打了个乌青眼,接着二人扭打在了一起。
一个宰相和一个重臣当朝斗殴……
长孙无忌震惊。
李治震惊。
王忠良却喊道:“许使君喝多了,快拉住他!”
李治觉得此人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众人你拉我拽,把二人分开。
许敬宗骂道:“贱狗奴,有本事你便谋朝篡位,装什么忠臣?某今日在此,可敢动手吗?”
他挣开内侍,拉开胸襟,拍着胸脯骂道:“来,杀了某,你好权倾朝野。”
轰!
这句话一出,装菩萨的长孙无忌也装不下去了。
本来在琢磨怎么收拾许敬宗的褚遂良面色惨白,跪下道:“陛下,许敬宗污蔑老臣,老臣……万死!”
你为何不去死?
李治一脸震惊的道;“许卿这是喝多了,来人。”
外面进来几个侍卫,李治怒道:“许敬宗醉酒上朝堂,拉走!”
许敬宗被拉走了,可叫骂声却回荡在朝堂之中。
他说褚遂良权倾朝野,可谁都知道,他这话暗指长孙无忌。
晚些,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褚遂良随即告罪在家。
但依旧有人络绎不绝的去探访他。
“……那些人去了褚家,出来时看着是饮了酒。”
邵鹏在禀告着。
李治微微一笑,“看来越是权臣,越是被那些人推崇。”
邵鹏脊背一寒。
李治淡淡的道:“百骑查了他数月,可有成果?”
邵鹏说道:“陛下,就是……褚遂良最近买了一个宅子,宅子的主人乃是中书译语人。”
所谓中书译语人,就是中书省的翻译。中书省接收外藩的文书,就需要这些译语人来翻译。
李治的眸子亮了一下,淡淡的道:“朕知晓了。”
随后他吩咐道:“让人去褚家,请了褚遂良回朝。”
邵鹏早早来到了百骑,和唐旭议事。
“陛下被压制的厉害,怕是想动手。”邵鹏有些兴奋。
作为内侍,他天然就是帝党,小圈子跋扈,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能一刀把国舅他们全剁吧剁吧了,弄成肉酱下饭。
唐旭面色凝重,“那事倒是稳妥了,可若是他们不肯……”
若是长孙无忌等人力挺褚遂良怎么办?
邵鹏恨声道:“一群贼子!当死无葬身之地。”
……
皇帝的动作谁都看不清,也不看到。
就在第二日,监察御史韦思谦上来了。
“陛下,此事如此不妥……”
褚遂良在朝堂上滔滔不绝的说着,说到兴奋处,嘴角竟然有白沫隐现。
最能让人沉迷于其中的不是女色,而且权利。
权利在手,连皇帝都要低头的快乐,你给个神仙我都不换。
李治赧然一笑,“此事当再斟酌。”
他就像是风浪中的小舟,说不清何时就会倾覆。
朝堂上君臣‘其乐融融’,有人欣慰的道:“这便是盛世景象呐!”
“陛下!”
有内侍进来,说道:“监察御史韦思谦求见!”
李治愕然道:“可是有事?”
“说是有要事。”
李治点头,“那便让他来。”
晚些,一个神色沉稳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
他向看了群臣一眼,目光冷冰冰的,然后行礼,说道:“陛下,臣弹劾中书令褚遂良……”
褚遂良正在兴头上,闻言大怒。
李治不满的道:“褚卿行事稳重,为人公正,所谓的弹劾,从何而来?若是不妥,朕必重惩!”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此人,记得此人乃是科举出身,考中了进士,一路升官上来,这是极为扎实的履历,在此刻罕见。
可他今日这是疯了吗,竟然敢弹劾褚遂良。
韦思谦昂首道:“陛下,褚遂良低价购买了下属的宅子!”
卧槽!
王忠良这几日没精打采的,此刻听到这话,不禁愕然。
李治也是如此,他惊讶的道:“竟然如此吗?”
然后他又强笑了一下,“此事怕是有些误会了。”
韦思谦强硬的道:“陛下,臣乃监察御史,此事若是不妥,臣请罪。”
你查不查,不查我就辞官。
这便是钢铁直男,不,钢铁御史的风范。
长孙无忌觉得此人是寻死,可等他回头看了一眼褚遂良时,发现这个小老弟竟然面色呆滞。
“褚卿。”李治莞尔道:“朕深知褚卿的为人,此事怕是误会吧?”
这是让褚遂良出来自辩。
褚遂良起身道:“陛下,臣……确实是买了下属之地,可价钱乃是双方商议而定,并非逼迫。”
他说的地,而韦思谦说的是宅子。地和地加宅子的价钱差别可就大了去。
“荒谬!”韦思谦说道:“褚相乃是中书令,那译语人在中书省乃是小吏,中书令向下属小吏购买土地……触犯了所临罪,按律,诸监临之官,受所监临财物者,一尺笞四十,一匹加一等;八匹徒一年,八匹加一等;五十匹流两千里。臣恳请查清此案货值,按律惩治。”
监临,就是上官,被监临,就是下属。
换句话说,这就是上官收受下属贿赂。按照案值的多少,有相应的处罚。
褚遂良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陛下,清者自清……”
扯淡!
长孙无忌在这一眼中看到了心虚。
这个蠢货,竟然犯下了这等错误。
什么清者自清,这是朝堂!
果然,韦思谦大怒,“此乃朝堂,除去陛下之外,何来的清者自清?”
除去皇帝的错误不能往死里追究,其他人哪来的这个资格?
韦思谦言辞间咄咄逼人,李治犹豫了一下,“此事……”
看着优柔寡断的皇帝,长孙无忌叹息一声,说道:“陛下,可让大理寺查案。”
宰相犯事儿,自然不能让什么不良人去查探,大理寺就是干这活儿的。
李治叹息一声,看向韦思谦的目光中多了不满,“如此也好。”
晚些众人出去。
韦思谦脚步平稳坚定,身后的宰相们默然。
他始终记得自己当初刚做了监察御史时的话:“御史走出长安,如果不能动摇一方,震慑州县,就是失职。
如今他在朝中,那自然要动摇朝堂,令奸贼丧胆。
“韦思谦!”
身后传来了褚遂良的声音。
韦思谦回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走来的褚遂良。
褚遂良淡淡的道:“你为谁指使?”
韦思谦指着自己的胸口,“某为良心指使。”
褚遂良笑了笑,“做事要谨慎。”
这是一个极其隐晦的威胁。
历史上的三年后,褚遂良一回到长安就展开了疯狂报复,弹劾他的韦思谦马上就被赶出了长安城,去下面担任县令。若非是有人护着,韦思谦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韦思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认真的道:“有人活了百余岁,人皆称贺,可这百余岁他日日平庸,只知为自己牟利,此等人活着等于无。某今年四十,若是此刻死去,当夸耀青史!”
你褚遂良大把年纪了,可一生碌碌,只知道为了自己打算,就算是活到一百岁也是米虫。
而我韦思谦今年四十,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韦思谦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他脚步坚定,昂首挺胸。
褚遂良竟然有一瞬失神,然后低骂道:“贱人!”
他回身,长孙无忌缓缓上前,眉间多了不满,“可有此事?”
褚遂良干笑道:“辅机,老夫……”
“蠢!愚不可及!”
长孙无忌低声骂道:“你家中可是差钱?若是差,只管去寻老夫,买地差多少,老夫帮你贴补?为何要低价购买?更蠢的是你竟然买了下属小吏的土地,这是授人以柄。”
他气得想动手,“老夫半生未曾见过这等蠢事,你!”
褚遂良涨红着脸道:“辅机,老夫也只是一时糊涂。”
“你这不是糊涂,而是得意洋洋,进而肆无忌惮!”
长孙无忌呵斥了他许久,随后长散去。
回到自己的地方,长孙无忌仔细想着此事。
“相公。”
幕僚郑远东来了。
“何事?”长孙无忌揉揉眉心。
郑远东微笑道:“家中先前有人来,说是先前家里的马车擦碰到了路人,那路人讹钱,说是去告官……后来家里压了下去。”
“知道了。”长孙无忌知晓所谓的擦碰定然是撞人了。而讹钱,多半是受害人哭诉,而家里人不肯给钱……
而压下去,也就是利用长孙家的权势向官吏施压。
想他长孙无忌这般威势,谁敢置喙?
特别是年初洛阳有人告长孙无忌谋逆,皇帝毫不犹豫的令洛阳官员斩杀了此人后,长孙无忌的威势简直就是烈日,不可阻挡。
长孙无忌的眼中并无半点温度,至于百姓,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个工具,种地的,做工的……
等郑远东走后,长孙无忌问道:“大理寺少卿张睿册……记得是咱们的人吧?”
“是。”
长孙无忌的嘴角微微翘起,“告诉张睿册,压下此事!”
第225章 若是小贾在……
大理寺介入此案,大理寺少卿张睿册带人清查,没几日就给出了答案。
“陛下,那块土地价值九十万钱,褚相家给了百万。”
九十万钱就是九百贯,百万就是千贯。
啧啧!
褚遂良真是个好人呐!
旋即有官员弹劾韦思谦,说他污蔑宰相。
一时间,小圈子又快活了起来。
百骑,邵鹏和唐旭焦头烂额。
“那块地究竟值多少钱?”程达一筹莫展。
邵鹏骂道:“贱人,让你去查却查不到。”
“狗内侍!那不是地,是宅子,靠近皇城的宅子!”唐旭发狠了,“那家人说是出游,特娘的一去不复返,耶耶能去何处查?”
“宅子八百余贯?这特娘的怕不是做梦呢!这等宅子有多少咱要多少。”邵鹏捂额道:“不过这手段着实厉害,直接断了咱们的路,奈何,奈何!”
唐旭头痛的道:“陛下如今却不好受,某……老邵,你可有主意?”
邵鹏摇头,“咱啥都想过了,就是想不到法子。你呢?”
“某想的头疼,一无所获,若是小贾在……”
想着贾平安往日那些操作,两个百骑大佬不禁倍感思念。
某在这呢,你们怎地视而不见?
程达在边上心酸。
“校尉,邵中官!”
外面突然传来了欢呼声。
“吵吵吵,吵你娘!”唐旭心情糟糕,破口大骂。
“校尉……”
包东呲溜一下就窜了进来。
“见过校尉,见过邵中官。”
他们刚回来,包东抢着第一个来见唐旭等人,就是想抢个好感。
可唐旭和邵鹏齐声问道:“小贾呢?”
被无视的包东说道:“参军在宫外等候召见。”
他发现唐旭和邵鹏一下就放松了下来,就像是被围殴后发现了来增援的小伙伴。
这是怎么了?
唐旭心情一爽,不禁怀念起了包东的茶,“快给某烹茶!”
包东乐滋滋的去了。
而晚些时候,薛仁贵和贾平安进宫。
“陛下,单于都护府一地的突厥人对陛下感激零涕,发誓世代效忠大唐。”
“哦!”
李治闻言觉得好奇,“为何以往那些突厥人桀骜?”
这个……
薛仁贵看了贾平安一眼,“臣等刚到地方,就有酋长比势噜作乱,贾平安说动吐忠部,先是斩杀内应,随后设伏擒获比势噜,接着贾平安领军一路杀了过去,比势噜部荡然无存……”
李治在仔细的看着贾平安。
这个少年在百骑做的不错,两次去叠州也还可以,军中大将赞许这个少年值得培养,以后说不得能为大唐增加一员名将。
可这些都是说。
他此次让贾平安去北方,一是朝中争斗激烈,贾平安在长安容易激发皇后一族和柴令武等人的敌视,进而给他增添麻烦。二是玄奘上次悄然说所谓扫把星,要想磨去坏处,最好是派出去……
杀敌就是最好的磨砺之处,把扫把星的戾气都化在厮杀中,自然就无害了。
玄奘还是有忠心的!
李治仔细看看贾平安,发现他的神色从容了许多,可见是起作用了。
他不知道贾平安是感悟了,所以倍感玄奘的好。
只是少林寺是不能去的,要想养老,长安就不错。
“后来在比势噜部外围筑京观,吐忠等人痛哭流涕,剺面效忠陛下和大唐。”
“京观?”
君臣一惊,长孙无忌问道:“为何筑京观?”
大唐近些年战无不胜,但也从未弄过这等东西。
“是臣的主意。”贾平安朗声道:“那些部族反复,降而复叛比比皆是,臣以为当筑京观以为震慑。”
这个少年的煞气怎地这般重?
李治难得的和长孙无忌交换了个眼神。
旋即双方都了解了对方的看法。
扫把星的煞气。
把这些煞气丢在外面,总比丢在大唐强。
如此就好啊!
李治欣慰的道:“此行你立下功勋,朕却不能不赏……”
他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皱眉低头。
“可为武阳县子。”
这就是县子了?
王忠良羡慕的看着贾平安,想着他十六岁就是县子,等七老八十了,那岂不是能进凌烟阁?
啧啧!
那可是要流芳千古了。
可怜咱没了东西,否则也能去建功立业。
贾平安非常平静的接受了封赏,随后告退。
他先去了百骑。
“小贾!”
“参军!”
一进百骑,就见到包东和随行的百骑在和同袍们吹嘘此行的功绩。
而最大的功臣贾平安回来了,顿时引得众人围拢过来。
“参军,你此次围杀比势噜的是什么兵法?”
“参军,若是吐忠翻脸如何应对?”
这年头兵法就是秘籍,除去李卫公之外,其他将领的兵法都珍而藏之,传子不传女,或是传给自己看重的将领。
贾平安却不会守密,“比势噜自信满满,如此某就伏兵于两侧,令吐忠引他入内,随即伏兵出击,围杀……”
“至于吐忠翻脸,吐忠此人优柔寡断,比势噜多次劝说他联手,可吐忠今日意动,明日不肯,于是某以大军在左近为逼迫,令他动手斩杀麾下作乱之人。如此他便再无退路。”
“妙啊!”邵鹏和唐旭站在值房外,听到这里,不禁赞道:“这便是拿住了把柄。”
“这叫做投名状。”贾平安说道:“如此短期内吐忠不敢反复,围剿了比势噜后,他再无退路,最后筑京观,这便是让他们一旦想着作乱,就会先想到那个尸骸堆积之地,先掂量一番自己的脑袋可硬得过大唐的横刀。”
“大唐威武!”
众人听的热血奔涌,不禁欢呼了起来。
“好了。”邵鹏过来,“小贾刚回来,身心俱疲,有话明日再说。”
贾平安笑着被拉了进去。
“英国公回家了?”
贾平安愕然。
“说是休养。”
“可辞职了?”贾平安记得李勣今年被小圈子围攻,焦头烂额之下,为了保命,只能辞去了左仆射的职位。
“陛下不许。”
贾平安心中涌起了欢喜。
历史上李治也未能挽留成功,随后只能把李勣留在朝中作为牵制。可是离开了尚书省,李勣的牵制作用不大。
现在算是进步了。
“随后韦思谦弹劾褚遂良,说他低买下属的土地。”
来了!
这事儿贾平安有印象,记得是有人包庇老褚。
“大理寺少卿张睿册查了此事,说是褚遂良还多给了钱。厚道啊!”说到厚道时,唐旭明显的是反讽。
小圈子玩一手遮天玩习惯了,最近几年得意洋洋,但最终却是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此刻皇帝有多恨,以后就有多狠。
“做人,不要得寸进尺才好。”
贾平安准备告假回家,唐旭却交代了此事,“等明日你带人去查查。”
邵鹏也面色凝重的道:“陛下在朝中颇为艰难,小贾,要勉力啊!”
“好。”贾平安爽快的答应了。
唐旭随口问道:“此次回来,该升爵了吧?”
“是啊!”贾平安随口到:“武阳子了。”
他说完出去,觉得武阳子这个名号不对劲。
怎么就那么像是道号呢?
而邵鹏和唐旭呆立原地。
“特娘的!他又封爵了,武阳子,耶耶这个校尉如何能统领他?丢人呐!”
唐旭觉得丢人,邵鹏却倍感欣慰,“你看小贾出去的时候,依旧没有半点得意,再看看你,上次陛下夸赞了你一句,你得意了半月……你说你丢不丢人!”
贾平安回到了道德坊。
“贾参军回来了。”
姜融得了消息,欢喜的迎了来,近前行礼,随后就是深吸一口气。
“小心憋坏了肺腑。”
当看到贾家时,有妇人欢喜的喊道:“贾参军回来了。”
擦!
这是啥意思?
为何这般欢喜?
贾平安满头雾水。
房门打开,被憋久了的阿福率先冲了出来。
它跑的是这般急切,一边跑一边叫唤……
近前后,它人立而起,贾平安接着它的爪子,笑道:“阿福,阿福……”
阿福嘤嘤嘤的叫唤着,不住的去扒拉贾平安。
“大郎!”
韩氏来了,见到赵岩不禁落泪,随后搂着他就哭。
“阿娘,某很好。”出去一趟后,赵岩觉着自己成人了,所以对母亲的情景觉得有些难为情。
韩氏搂着他哭够了,然后冲着贾平安福身,“多谢贾参军。”
晚些回家,韩氏迫不及待的问着此行的情况。
赵岩把能说的都说了。
“贾参军竟然这般……”
豪横这个词现在没有,韩氏想了许久,才想出一个词来。
“他竟然这般凶猛?”
赵岩肯定的道:“先生坐在帐内丝毫不慌,某那时紧张的不行……阿娘,你没看到,那些突厥人对先生敬畏有加,不,堪称是敬若神明。”
韩氏看着他,突然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欢喜的道;“大郎,我的儿,你竟然能跟着这样的先生,这便是咱们赵家的福气呀!我想着你以后能为官为将,就欢喜的不行……你等着,我去割些肉来。”
贾家也在欢喜。
杜贺来禀告了这段时日家里的情况。
“火星湾收了一批粮食,某让他们送到了家里,如今家里的粮仓装了一半,某想着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就没再采买粮食,免得耗费……”
贾平安点头,“无需如此。”
长安缺粮,那是因为这里是首都,这里的田地养不活那么多人,只能从外地调运粮食。但贾家不同,贾家人口不多,有火星湾的土地,加上偶尔购买些粮食就足够了。
可怜的是皇帝,一旦粮食不够吃,就只能携家带口的去洛阳就食。
“酒楼那边每月送来了许多钱财,郎君……”杜贺低声道:“太多了。”
“收了就是。”贾平安觉得无所谓。
“那么多钱财,公主也舍得给?”杜贺曾是官员,所以比较忌惮这些,“到时候钱财太多,怕翻脸不认人呢!”
“那也无所谓。”贾平安真心的无所谓,他真要想挣钱,有数不清的法子。
“表兄如何?”
“表郎君在户部干的不错,每日回家都在琢磨事。”
贾平安想到表兄就有些头痛。
杜贺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此次归来可有封赏?”
他觉得这位郎君的气质好像变了些,以前总是给他一种此人不真实的感觉,心不在焉的。可现在看着竟然是分外的洒脱,微微一笑,那种自信满满让人深受感染。
“武阳子。”
“武阳子了?”
杜贺欢喜不已,贾平安笑道:“如此家里就弄些酒菜吧,晚上庆贺一番。”
杜贺把消息传了出去,晚些仆役们轮流来道贺。
“恭喜郎君。”曹二在厨房没干多久,可那肚腩却出来了。
“恭喜郎君。”宋不出看着多了些彪悍的气息,让贾平安想到了王老二。
徐小鱼也多了些稳重之意,但出门时一个跳跃,依旧是那个跳脱的少年。
鸿雁看着依旧是木呆呆,出门时呯的一声,径直撞门边上了。
“鸿雁……长点心吧。”贾平安真的担心她哪一日会掉井里去。
王老二最后来。
“郎君去了这阵子,某在家操练宋不出和徐小鱼,宋不出力气大,只是悟性没有徐小鱼的好……”
“但徐小鱼定然分心。”贾平安笑了笑。
王老二讶然道:“郎君竟然知道?”
徐小鱼聪慧,但有些跳脱,这样的年轻人很难沉下心来学习什么。
“某走的这阵子,家里可有事?”
“有。”王老二说道:“前阵子有人窥探家中,某发现了至少十余次。某在家中弄了些圈套,可那些人却从未进来过。”
“那是因为某没回家。”贾平安知晓是柴家的人。
等杨德利下衙见到表弟时,先是去禀告给天上的姑母这个好消息,随后听到升爵了,顿时就嚎哭起来,一阵姑母喊的贾平安肝颤。
晚些说了此行的情况,杨德利听的悠然神往,最后一拍大腿,“某这阵子琢磨了许久,发现了几个大屁股的女人,回头某去问问。”
“某才十六。”
大唐不是后世,十六岁结婚的少。
“先霸占了人再说。”表兄趾高气昂的道:“你如今是武阳子了,那些女人可还敢倨傲?”
晚些赵都带着一家子过来了,还带来了几条咸肉,郑重感谢。
作为普通人家,几条咸肉就算是厚礼了,贾平安笑着收了。
“大郎如今变化之大,某都不敢认了,多谢贾参军。”
赵岩的变化是不小,可却比不过李敬业。
第二天一大早,李敬业就来百骑寻他。
这货鼻青脸肿的,让贾平安倍感好奇,“谁打的你?”
就李敬业的身手,能把他打成这样的,估摸着也活不了了吧。
“阿翁。”李敬业一进值房就叹息,一脸沮丧,“阿翁前几日说让某去辽东从军,说那边冷,有事随便寻个地方就躲了。”
“兄长,某莫非不是阿翁的亲生孙儿?”李敬业一脸的苦大仇深。
贾平安一本正经的道:“你是你阿娘亲生的。”
李敬业一怔,“也是。可阿翁为何对某这般严苛。”
“因为他担心老李家断根。”
贾平安没想到局势竟然变成了这样,一脚踹走李敬业后,他就琢磨了起来。
李勣竟然被赶走了,可见小圈子的嚣张得意。
皇帝也被压制了……
但竟然有人弹劾褚遂良,这事儿不禁让知晓皇帝本性的贾师傅阴笑了一下。
这事儿不是皇帝干的,他回头就去做驸马!
你赶走朕的大将,朕就弄走你的先锋。
这是来自于李治的反击,不过目前很糟糕。
“大理寺少卿张睿册为褚遂良说话,掩盖了此事。”
这是目前的战况。
“陛下很艰难。”邵鹏红了眼眶,贾平安觉得这厮能去竞争本年度最佳员工奖。
“某试试。”
贾平安一开口,唐旭就叹道:“此事百骑查过,那译语人一家子都消失了,寻不到苦主,奈何。”
“那些人下手够狠。”邵鹏冷冷的道:“唯一查出的就是译语人一家子进了终南山。”
这是去当隐士了?
贾平安觉得他们关注错了地方。
晚些他带上自己的哼哈二将,一路查到了那块土地。
“这是宅子?”
贾平安一脸懵逼。
包东理所当然的道:“是啊!”
“这里靠近皇城,上衙方便,应当不便宜。”雷洪有些艳羡的道:“若是某有这么一个宅子,什么娘子寻不到?”
这话颇有些后世的男子说哥坐拥京城一环超大四合院的口气,什么姑娘见了那靠近广场的四合院也得动心啊!
所以男人的颜值需要才能和财富来加分。
而财富往往加分最多。
现在贾平安基本可以断定,老褚犯错了。
这纯属是利用权利为自己谋私利,强迫下属贱卖房产的典型。
宅子被大理寺的封了,贾平安低声吩咐了一番,包东去了隔壁。
雷洪低声道:“参军,某也能干这等事。”
贾平安指指他那满脸的胡须,“你这模样能瞒过谁?”
雷洪扯胡须扯的越发的厉害了。
晚些包东回来了,低声道:“那人家嘴很严,说房子就值一百万钱,某说那某愿意买,他说自家不想卖。”
这一环的宅子一百万钱,你怕不是想多了。
这些人的无耻程度让人无语。
“当年先帝为马周买房,价值两百万钱,那宅子还没这个靠近皇城,也没这个宅子好。”包东唏嘘道:“这是明目张胆的强买吧,否则那人定然不卖。”
“周围的邻居都被封了口,朝中查案的是大理寺少卿张睿册,此人是小圈子的人,一口咬定这房子就值百万钱。”
“此事麻烦了。”
贾平安却若有所思,“此事……其实简单。”
包东看到了熟悉的眼神,觉得参军此刻从上到下弥漫着坑死人不赔钱的气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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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贾师傅的操作,快活的皇帝
“陛下,此事臣查的一清二楚,那地就值那么多……”
“陛下,那是宅子,少说值三百万钱。”
“胡言乱语,那宅子破旧不堪,如何能住人?只是土地能值钱罢了。”
“那宅子不能住人,某去看过!”
“某也去看过!”
殿内,韦思谦被围攻。
大理寺少卿张睿册一脸自信的在驳斥着他。
褚遂良坐在长孙无忌的身边,看着这一幕,突然觉着……有权利真好。
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褚遂良低声道:“多谢。”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对于这个先锋大将他也有些无语,但作为自己最亲密的战友,他不能舍弃褚遂良。
别看他现在权倾朝野,可小圈子内部不服气他的大有人在。若是褚遂良滚蛋,小圈子就算是能用人来顶替,那人也不一定能对他事事顺从。
而褚遂良不同,只要是他的话,褚遂良就会照办,不打折扣。
所以就算是老褚的能力差了些,他依旧不会换人。
李治坐在那里,眼神有些飘忽。
李勣回家休养,相当于是小圈子咬了他一口,他必须要反击。
褚遂良就是他的目标。
但现在他的想法遭遇了阻截。
若是直接令自己人去查如何?
看看舅舅那菩萨模样,若是如此,他多半会出手。
那双羞赧的眼中多了阴霾。
……
“告诉校尉和邵中官,某有办法。”贾平安站在这一排豪宅边上,插着腰,竟然找到了些后世站在路边摊准备撸串的快意。
不,是买房如撸串的豪迈。
买一串……来一套海禁大别墅!
这个单元我全买下了……
包东飞快回到百骑。
“啥?小贾说能解决?”唐旭一拍脑门,“娘的!他若是能解决,回头某请他去睡老鸨。”
“校尉,参军说有把握。”包东早就成了贾师傅的拥趸,一脸激愤的模样让邵鹏笑了起来,“罢了,咱去看看。”
唐旭点头,等他快出门时说道:“哎!老邵,记得让那小子别惹事啊!特娘的,回头那些人又要寻耶耶的麻烦。”
贾平安几次动手,惹了不少麻烦,最后唐旭还得去为他擦屁股,想起来就糟心。
邵鹏到了现场,见贾平安一脸唏嘘的模样,就想踹他一脚。
“如何处置?”
贾平安说道:“邵中官,某想抽褚遂良一巴掌。”
邵鹏随口道:“只管抽,不够高某给你扶梯子。”
晚些,一个消息散播了出去。
“啥?靠近皇城的上好宅子才两百万钱?”
一个商人把眼珠子都瞪圆了,拽住了报信人,“真假?”
“真假?”报信人口沫横飞的道:“贾平安都去了,他急匆匆的回家去弄钱,说是看中了其中的一个宅子。”
擦!
三百万的宅子两百万竟然能买?
娘的!
商人跺脚回身,喊道:“收拢钱,快!”
晚些,一辆辆马车驶入,那些想买房的人心急火燎的问:“在何处?在何处?”
“郎君。”杜贺也来了。
身后是一溜马车。
邵鹏过去看了一眼,竟然全是绢布。
在大唐,大规模用钱基本都是绢布,铜钱用于小额支付比较多。
“你不怕得罪了褚遂良?”邵鹏觉得这个少年果真胆大。
可老褚一被贬官就是好几年,接着回来没两年就被皇帝一锅端了。
我怕个毛线啊!
贾平安吸吸鼻子,一脸忠心耿耿的道:“陛下对某不错。”
他一直在百骑里,外面的明枪暗箭止于百骑之外,让他得了安宁。
可这是有代价的。
他必须要表现出值得皇帝庇护的价值,否则下一次他再被人围攻,皇帝会冷眼旁观。
他立功,皇帝出手,这便是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他知晓未来的情况,扫清了长孙无忌一伙之后,大唐就进入了一个相对快的发展时期,对外强硬而有手腕,对内仁政不断……
其实在贾平安的眼中,这几十年的大唐远远强过李隆基时期的大唐。
你在意什么,就去保护什么。
那个老兵的话他牢牢记着。
他不喜欢长孙无忌等人和以他们为代表的关陇小圈子,这些人的眼中只有自家的利益,为此不惜让山河倾覆,让百姓沦为饿殍。
“某想做笔买卖!”
邵鹏问道:“和谁?”
和皇帝。
我为他解决这个难题,这也是展示自己的价值。
李治会在将来的几年内一直面临对手,而一个出色的臣子是他所需要的,于是谁用扫把星这个由头来攻击贾平安,他都会出手拦截。
朕都不怕被扫把星克死,你急个什么?真特娘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是他的一个筹码。
当然,他还得准备其它筹码。
而现在,他需要给小圈子一次打击,随后就看李治和小圈子周旋的本事了。
“打开箱子!”
贾平安站在中间,随行的徐小鱼和王老二一一把箱子打开。
路人惊呼道:“全是钱!”
贾平安吩咐道:“去问问,,两百万钱在此,若是愿意卖,一手交钱,一手去立劵。”
邵鹏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
他浑身颤栗。
“不卖!”
“娘的,傻子才卖。”
邵鹏站在那里,看着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在叫骂,堪称是义愤填膺的那种愤怒。
“想都别想。”
邵鹏看着站在那里的贾平安,骂道:“小贾,你特娘的真是个天才!”
贾平安回身微笑。
老子当然是天才!
那些有钱人来了,马车挤得水泄不通,引来了许多人来看热闹。
人来的越多,这事儿就越成功。
“两百万钱的宅子在何处?”
“那不是贾参军吗?贾参军。”
贾平安苦笑着迎了过去。“先前某得了消息,说是褚相家在此花费百万钱就买了宅子,后来有人说两百万钱,某想也成,就来问,可……”
“高阳公主府上的也来了。”
钱二带着一溜马车来了,见到众人就拱手问道:“某可是来晚了?”
贾平安苦笑。
“娘的,被哄骗了。”
钱二不信去敲门。
“见过郎君。”主人出来后,他拱手笑道,“听闻这里的宅子两百万钱?某钱都带来了,只管立劵。”
房主骂道:“两百万……那是做梦?”
他本想说至少三百万,可想到了被那些神秘人威胁的事儿,这才憋住。
这些人四处问,晚些聚拢,都义愤填膺。
“三百万都不肯,娘的,这是谁传的消息?”
贾平安一脸愤慨,“某也是听闻了消息,这才搜刮了家中的钱财过来,想着便宜赶紧买下,也好留给子孙。娘的!这事儿不对。”
一个男子突然说道:“说是褚相家中在此买了宅子,一百万钱。”
一个商人骂道:“这定然是谎言。”
“某去问问。”有消息灵通者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
晚些他回来了,一脸懵逼。
“此事确凿,褚相就花了一百万钱。”
“特娘的!这是……这是……”
众人骂骂咧咧的,有人终于喊出了贾平安期待已久的话,“这是强买强卖,还是行贿受贿?”
贾平安叹息一声,“那是褚相,莫要这般说,定然是有些误会。”
有人过来拱手,“连贾参军都被哄骗了,哎!”
是啊!
我也被哄骗了。
……
朝中。
“陛下,韦思谦诬告褚相,该严惩。”
“陛下,韦思谦……”
宰相有座位,韦思谦却没有。
他站在那里,依旧昂首。
褚遂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竟然有些慈祥之色。
某莫不是看错了?
李治垂眸,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堆上炙烤。
帝王出手,却被臣子一巴掌拍了回来,这对他的威信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想到这里,他抬眸,眼中冷色一闪而逝,深切的怀念着心腹许敬宗。
老许若是为相,此刻就会跳出来狂喷。
看看褚遂良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他真想一刀斩了这个老东西。
看看国舅长孙无忌,一脸菩萨模样,身前再摆放三炷香就更像了。
其他人……他看都不想看。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忍下这份屈辱。
韦思谦微不可查的点头,眼中多了决绝之色。
从接到任务开始,他就知晓这事儿的风险很高。他这是在捅关陇小圈子刀子,一旦失败,他就是祭品。
他准备主动请罪。
但他真的不甘,眼中难免有痛苦之色。
“陛下。”
正在等结果的褚遂良被打断了兴致,颇为不满。
大理寺少卿张睿册皱眉看着进来的内侍,觉得有些不安。
但想到那个译语人全家都去了终南山,而他的邻居们都被王琦派人警告过了,但凡敢说出宅子真实价钱的,回头全家弄死。
小圈子行事,谁敢不尊?
这事儿他觉得妥当了。
事后说不得还能论功行赏,想想唐临占着大理寺卿的官位许久了,也该让某来坐几年了吧。
“何事?”
内侍说道:“有人来报,先前贾平安和许多人……”
他看了褚遂良一眼,“在褚相买的宅子附近买房。贾平安说自家听闻百万钱能买到那处的宅子,欢喜的不行,就赶紧弄了两百万钱,说但凡愿意两百万钱卖的,一手交钱,一手立劵。”
“噗!”
正在喝茶的于志宁一口茶水就喷了出去。
被他喷了满脸茶水的长孙无忌没动,只是木然的看了褚遂良一眼。
褚遂良面色惨白,竟然在颤抖。
他机关算尽,以为压制下了此事,可贾平安却另辟蹊径,捅了他一刀。
后世的足球队买人,对方球队一般喜欢来一句:某某某是我队不可或缺的一员,是非卖品。
没钱的球队遇到这等事儿自然就偃旗息鼓了,可哥有钱啊!
那些出手阔绰的大老板开始砸钱。
一千万不卖,两千万,三千万,五千万……
什么非卖品,最后也得跪了。
而贾平安这么一砸钱,那些被威胁封口的百姓自然会做出最本能的反应。
关键是那个畜生还带来了许多人,这下褚遂良低价购买宅子的事儿压不住了。
韦思谦只觉得一股狂喜袭上心头,随即问道:“褚相百万钱就买了那个宅子,边上的邻居……为何两百万钱依旧不肯卖?”
你褚遂良说那宅子就值一百万,还信誓旦旦的说没威胁邻居,可特娘的现在贾师傅出到了两百万钱,那些邻居却嗤之以鼻……
那宅子值多少钱?
两百万钱以上。
那些邻居被封口?没关系,贾师傅有药。
贾平安绕了个圈子,顷刻就揭穿了褚遂良和张睿册编造的谎言。
李治突然微笑道:“那宅子……究竟值多少钱?”
他从未想过这等手段,堪称是不走寻常路,外加还有些熟悉的味道,一看就知晓是谁的手笔。
那个扫把星,果然是朕的福星!
此刻,李治的心中全是贾师傅。
褚遂良起身,免冠请罪。
李治看了大理寺少卿张睿册一眼,他更恨的是此人。
没有此人为褚遂良掩盖,此事早就水落石出了。
“舅舅……”
李治又露出了大家熟悉的羞赧微笑。
就像是一个刚任职的老师,面对班上某个捣蛋的学生不知道如何处罚。
长孙无忌木然,看着和菩萨一样。
丢人!
他现在能说什么?
为褚遂良说好话,那更丢人。
“全凭陛下做主。”
李治只觉得浑身都在快活着,“朕虽倚重褚卿,可律法不可轻忽,否则何以服众?”
这是开门见山,让你无法反抗。
他沉吟了片刻,“褚卿去同州吧。”
这是被贬了。
但同州就在后世陕西那地方,距离长安三百里不到,这是小圈子能够接受的距离。若是一家伙把老褚踢到西南那等地方去,马上小圈子就会沸腾,接着各种劝谏。
褚遂良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臣……领命。”
李治的眸子微微一冷,然后看了张睿册一眼。
韦思谦突然说道:“陛下,张睿册身为大理少卿,知法枉法,舞文弄墨,故意曲解律条,谄媚权臣,按律当诛!”
杀气腾腾啊!
张睿册面色惨白,跪下请罪。
李治冷冷的道:“去循州吧。”
张睿册面如死灰。
他同样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循州在岭南,此刻的岭南堪称是穷山恶水,官员过去和流放没啥区别。
但长孙无忌顾不上他了。
褚遂良滚蛋后,谁来接任?
长孙无忌欲言又止,他再跋扈,可此刻皇帝挟贬谪褚遂良之势,若是不肯同意他建言的中书令,顷刻间君臣就会形成僵持的局面。
他犹豫再三……
“高季辅可为中书令。”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陛下英明。”
李治还是太子时,高季辅曾经辅佐过他,而且高季辅还是韦思谦的恩主。
当年韦思谦在下面苦苦挣扎,每次考评都是中下,又没有后台,所以一直不能升官。高季辅主持铨试时,说韦思谦有才,正直能干,于是提拔为监察御史。
这样一位太子党上台来了,此消彼长,李治的小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放晴了!”
外面有人在喊,声音稚嫩,多半是刚进宫没多久的宫女。
李治眯眼看着外面。
阳光就这么倾撒在殿门内,煌煌然,让他心潮澎湃。
这个天下,终究是大唐的,是朕的!
这一刻他想到了贾平安。
那个扫把星进长安那么久了,没克过朕,反而办过不少对朕大有帮助的事儿。
比如说此次,贾平安一下就抓到了褚遂良的痛脚,顷刻间就逆转了朝堂局势。
这样能干的臣子,自然要护着。
他眯眼看着散去的臣子,问道:“贾平安的表兄在户部?”
王忠良想了想,“是,说是仓部主事。”
“朕记住了。”
出了皇宫,褚遂良面色惨白,拱手道:“是老夫的错,牵累了辅机的大局……”
“老夫有何大局?”长孙无忌压着火气,“你此次算是孟浪了,要宅子作甚?钱不够只管寻老夫就是了,非得要去买下属的房子,这是违律你不知道?”
上官购买下属的东西,这事儿构成犯罪。、
褚遂良羞红了脸,“是家中人做的,回头老夫就严惩。”
那么多钱的支出,没有你的点头……褚家谁能买下那个宅子?
长孙无忌忍不住说道:“老夫说多少次了,莫要得意忘形,你等就是不听,此次那贾平安……”
一提到贾平安,褚遂良咬牙切齿的道:“那小贼……某一听此事就知晓是他做的,那股子味道,就只有他才做得出来。”
“别想着弄死他!”长孙无忌认真的道:“他在百骑,谁弄死了百骑的人,那就是打皇帝的脸。其二,他若是死了,皇帝会认为背后那人想谋逆,不管你怎么想的,外面的人也会认为你谋逆,死无葬身之地。”
褚遂良骂道:“这是祸害遗千年!”
长孙无忌冷冷的道:“传闻他是高阳的智囊,今日老夫……信了。”
褚遂良呼吸急促,突然侧脸说道:“辅机,此事总不能这般忍了吧?”
长孙无忌淡淡的道:“你自己算计。”
褚遂良自家算计了一遍,“他用的是买宅子的名头,还裹挟了……”
“他买宅子,你能说什么?”长孙无忌面色古怪,觉得这事儿真的很膈应。
“明明被他坑了一把,却不见丝毫痕迹,这小贼……”
褚遂良气得够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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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妇人的海洋,渣男
李勣在家中饮茶。
手中一本书,边上是一个女仆在烹茶,这小日子……
过的憋屈啊!
但他必须要作出从容的模样来。
想想朝中的情况,皇帝被压制,小圈子横行。他好歹也是宰相,资历也不比谁浅,功劳也不比谁少,可依旧被排挤的没地方站。
此刻对手太强大,他也只能选择……战略转进。
他不怕任何对手,可孙子的未来得考虑一番。
李尧来了,“阿郎,小郎君又出门了。”
“随他。”李勣放下茶杯,“他心情郁郁,散散心也好。”
李尧劝道:“阿郎,辽东苦寒,小郎君去了……受苦啊!”
“不去辽东去何处?”李勣淡淡的道:“去北方,关陇那些人的手能伸过去,若是老夫后续被压制,敬业也会跟着倒霉。唯有去辽东,那边的寒门将领不少,他们鞭长莫及。就算是老夫去了,敬业也能在那边建功立业。”
想到小郎君要离开长安,李尧觉得难受,“阿郎,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褚遂良盯着老夫,也在盯着六部,老夫若是恋栈不去,回头他就能在六部给老夫挖坑……”
“那个老贼!”李尧恨得牙痒痒。
“阿翁!”
围墙外面传来了李敬业的喊声。
“这孩子,这般急不可耐……”李勣苦笑着。
“小郎君!”
围墙那边有人在喊,李勣偏头看去,不禁满头黑线。
李敬业翻墙进来了,落下来后,狂奔而来。
“若是没有好理由,重罚!”李勣生气了。
李敬业欢喜的道:“阿翁,某刚出去就听到了消息,褚遂良被贬为同州刺史……”
嗯?
李勣的城府再深,也得动容一下,“买宅子之事不是被压制了吗?”
“兄长今日带着两百万钱去了那个宅子,开价两百万,边上的宅子愿意卖的,马上立劵。”
李勣木然。
“阿翁。”李敬业担心,就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阿翁你莫不是烧了?”
李勣拍开他的手,觉得手心都有些痛,但欢喜之情依旧溢于言表。
“褚遂良被抓到了把柄,小贾……干得好!哈哈哈哈!”
李勣放声大笑,李敬业说道:“阿翁,你昨日还说回家歇息最好,能上能下要从容,还让某好生学了这个道理。可是阿翁……你笑的一点都不从容。”
这倒霉孩子,真是能气死人!
李勣的笑声戛然而止。
李尧别过脸去,心想教导这等倒霉孩子,也真是为难阿郎和贾平安了。
李勣面色阴着,“还有何消息?”
李敬业想了想,“高季辅做了中书令,还有,据说褚遂良大骂兄长,说回头弄死他。”
李勣冷笑道:“也得他有这个本事。”
李尧有些担心,“阿郎,关陇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前他们可是什么都敢做,连……连皇帝都敢换……”
这是家里,可李勣依旧皱眉道:“这等话以后老夫不想再听到。”
“是。”李尧束手而立。
李勣说道:“贾平安在百骑,那是陛下的地方,谁也不能插手进去,否则与谋逆无异。况且贾平安身负扫把星之名,若是弄死他,皇帝出手谁也不能阻拦。所以,除非神不知鬼不觉,否则褚遂良不敢动手。”
“阿郎,宫中来人了。”
李勣的神色波动了一下,随后干咳一声,“不着急。”
李敬业欢喜的道:“阿翁,你看着很欢喜啊!”
李勣双手握拳。
老夫装个从容容易吗?
怎么这个倒霉孙儿总是来拆台呢!
到了前方,来的内侍说道:“陛下让医官来给英国公看看。”
后面上来两名医官,一番诊治后,说了些英国公戎马多年,身体需要多多保养之类的话。
内侍笑眯眯的问道:“英国公如今的身子可还行?陛下说了,差了什么只管进宫要。”
医官抚须笑道:“某这里有个方子,只管吃,三日定然能让英国公重新理事。”
晚些方子送来,药买来,甚至还煎了。
李勣亲自把药汁倒进了茅房里,随后回去安然入睡。
……
贾家。
贾平安已经睡了。
但他有些认床,就像是前世和女友分开许久后,再见面亲热时竟然就有些别扭和难为情……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
外面,一个男子悄然爬上了墙头。
他缓缓顺着溜下来,噗嗤一声,竟然踩断了枯枝。
枯枝断裂的声音很脆生,男子蹲在那里看看左右,半晌没动静,这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一路顺着摸向卧室。
路过一个房间时,男子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就凑过去看了一眼。
人的好奇心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不管是孩子还是饱经风霜的政客,好奇心如影随形。
借着外面的微光,他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这东西竟然在龇牙。
一声咆哮后,男子被一爪子抓在了脸上,但却忍住了惨叫。
身后有人勾住了他的脖颈,脚下一绊。等他倒地后,膝盖压在了他的后腰上,阴测测的说道:“哪来的?”
男子喘息道:“偷东西,某……想偷些东西。”
“徐小鱼。”
“二哥。”
“你觉着他可是来偷东西的?”
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不像。”
“为何?”
“若是偷东西,他会带口袋,还会带绳子。”
男子喘息着,苦笑道:“真是偷东西……”
他本是趴在地上,突然一下侧身,准备脱离背后的控制。
可他刚发力,就觉得腰部一酸……
“娘的!当年某在军中时,军中的老卒亲手教的手段,便是悍将也逃不脱,你特娘的想多了。”
徐小鱼羡慕的道:“二哥,你一只手就能擒住他,这手段回头教给某吧?”
王老二骂道:“从身后勾脖子,下绊子,随后顶腰,某哪一个没教你?果然郎君说得对,你这小子就是不专心,明早就苦练,一个练百遍,看你还忘不忘。”
阿福就站在前方看着他们,王老二说道:“完事了,阿福你接着睡。”
阿福转身进去。
这里面就是它专属的地方。
徐小鱼弄来了绳子,把贼人绑上。
王老二去了主卧。
“郎君?”
贾平安本就没睡踏实,闻声起来,“何事?”
“郎君,抓了个贼子。”
贾平安瞬间就想到了小圈子和王琦。
贼人被堵住嘴,身边摆着短刀,甚至还有一枚细长的铁钎。
“郎君请看。”王老二指着这些东西介绍道:“短刀杀人,但若是怕血腥味被人嗅到,或是担心血留在自己的身上,就会用这个铁钎……当年某是斥候,就带的有这等东西,捅腰子一捅一个准,再搅动一番,连叫都不会叫……不行就捅天灵盖,一下就死。”
马丹!
大半夜的,贾平安脊背发寒。
“可讯问过了?”
“不肯说。”王老二摇头,“某想下狠手,可担心惨叫声惊动了人。”
贾平安问道:“王琦的人?”
男子垂首不动。
“果然就是。”
男子抬头,贾平安说道:“若不是,你会觉得诧异,会抬头。你垂首,要么是认命了,要么就是欲盖弥彰。”
而此刻男子再抬头,这是不打自招。
男子呜呜几声,王老二拉来他嘴里的布团,男子喘息道:“某就是来偷东西的。”
贾平安笑了,“你该说你不是什么王琦的人,有时候,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老二。”
王老二听到这个称呼,知晓自己算是进了郎君的眼,欢喜的道:“郎君吩咐。”
老二……贾平安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不对味,但此刻他有些疲惫,“先寻个房间关着,明早再收拾。”
等贾平安走后,王老二欢喜的道:“郎君叫某老二,某一听就欢喜,哈哈哈哈!”
徐小鱼憧憬的道:“郎君何时叫某小鱼呢?”
第二天早上,贾平安施施然练刀,昨夜的事儿压根就没和表兄说。
杨德利看着天空,踌躇满志的道:“又是精神抖擞的一日,努力!”
贾平安默默道:加油,奥利给!
等表兄去上衙后,贾平安说道:“那贼子被反曲着小腿绑了一夜,血脉不通,准备放他出去。”
“放他出去?”
徐小鱼觉得郎君怕不是昨夜梦到了菩萨,变得慈祥了。
这厮可是来杀人的,而且要杀的是贾平安。
这等人不把他种荷花还等什么?
“先把阿福放出去。”
阿福出去了。
“阿福出来了。”
外面沸腾了起来。
贼子被带来了,双腿一沾地就躲,让贾平安回想到自己前世蹲马桶太久,一站起来双腿就麻木了,随后针刺般的难受。
“他的身手应当不错,双手废掉。”
王老二拿着短刀,对徐小鱼说道:“学着点。”
杜贺和其他人在后面,按照贾平安的吩咐,晚些再出来。
男子呜咽着,王老二拿着短刀,只是一挑。
“弄一只羊腿……啃几口,放他的怀里。拉开他嘴里的布团,放他出去。”
徐小鱼去弄了一条羊腿来,啃了几口,不舍的塞进了男子的怀里,随即男子被推了出去,踉踉跄跄的开始跑。
可他双腿发麻,跑的速度也就是比乌龟快一些。
“来人呐!”
王老二奋力喊道:“有贼人!”
那些在‘围剿阿福’的妇人闻声而动。
隔壁的赵贤惠最先反应过来,门一开,就拎着棍子出来了。
那些妇人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捣衣棍……
黑压压的一片啊!
坊卒们也来了,姜融就在后面。
“抓住他!”
这年头盗贼人人喊打,顷刻间贼人就被淹没了,只见那些妇人脚踩、棍子抽打……惨叫声不绝于耳。
等姜融赶到时,贼人只剩下了小半条命,两条腿也断了,脸上全是青紫,连王琦亲至也认不出来。
“走,送去县里。”
姜融洋洋得意的带着贼人去领功。
等曹英雄得知贼人是去贾家行窃时,毫不犹豫的再次动手。
这人躺在牢里,无助的看着虚空,想到自己从昨夜到如今的遭遇,两行浊泪流淌下来。
“哎!就是他?”
“对,说就是此人。”
“你先还是某先?”
“当然是某先。”
贼人抬头,见两个蓬头垢面的人犯正笑的松垮垮的走来。
“你等要作甚?要作甚?告诉你,某……某……”贼人却不敢说出王琦的名字,否则就算是他能活着出去,回过头全家也会死光光。
“救命……”
……
“失败了。”
周醒来了,送来了一个坏消息。
“言小七早上动的手。”
“为何不是夜里?”王琦很生气,觉得这是不按照自己的吩咐行事出的岔子,和自己没关系,“为何失败了?人呢?叫进来。”
周醒低头,“他早上动手被发现,随即逃跑,被那些妇人打了个半死……”
尼玛的!
王琦要气疯了,“你等说那言小七乃是最出色的刺客,最出色的刺客竟然被一群妇人打了个半死……你确信没说错?”
周醒点头,沉痛的道:“那些妇人彪悍,最后……还从言小七的怀中找到了一条啃了几口的羊腿。”
呯!
王琦一拍案几,怒道:“他这是没吃饭?就算是没吃饭……他竟然不顾刺杀之事,去干了啥?去偷羊腿,还啃了几口,这便是你们说的最顶尖的刺客?某看就是个贪吃的蠢货!”
派个杀手去刺杀贾平安,谁知道这所谓最顶尖的专家,竟然进了贾家后不去杀人,而是先去厨房偷了一条羊腿。就算是你饿了,可吃了几口垫吧垫吧肚子,也就开始动手了吧?这人竟然还把羊腿带上,这是要准备带回家吃的节奏?
这真特娘的奇葩啊!
准备出发去同州的褚遂良也得了消息,不禁仰天长叹。
竟然遇到个贪吃的刺客,那扫把星果然是福星高照啊!
……
冬季的禁苑里冷飕飕的,脚踩在落叶上,细碎的声音伴随着人马的呼吸声,传的很远。
运送给养的车队来了。
苏荷一本正经的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那些尼姑早课念经。
感业寺里有些尼姑能双盘,她这个主持只能单盘或是跪坐,在尝试过一次双盘后,就骂骂咧咧的退出了双盘界。
嗡嗡嗡的念诵经文的声音中,苏荷垂眸,在想着晚些的早饭。
没有肉,没有肉,没有肉……
苏荷觉得这样的日子太煎熬了。
贾参军为何还不回来?
她无比怀念着那个贱贱的少年。
“主持。”
一个女尼来了,“车队来了。”
苏荷的眼前一亮,问道:“可有干菇?”
在没有肉的时候,干菇就是她唯一的念想。
女姑不确定的道:“应当是有的吧。”
苏荷霍然起身,那些正在念经的女尼们都抬头看着她。
诵经声戛然而止。
实际上,这里压根就没有几个是虔诚的。
苏荷小手一挥,“走,搬东西去。”
女尼们欢喜的跟在后面。
明空也在,到了前院,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急忙低头。
“……主持带着她们在早课,念诵经文,这等时候,就算是天大之事,主持也不会终止早课,如此才虔诚……”
“虔诚……”正在陪着皇帝说话的女尼听到了脚步声,回身一看,木然。
主持,你矜持一些啊!
一听到运送东西的车队来了,你就这般欢喜,稳重呢?
苏荷也看到了皇帝,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念诵经文不只是室内,都念起来。”
女尼们接着刚才的早课念诵经文。
李治愕然,看着这些女尼从自己的身前转弯,又绕了回去。
那个小主持看着宝相庄严,让人联想到了菩萨。
“不错。”李治赞道:“这个主持是……”
“陛下,是宫正的侄女。”王忠良谄笑道:“做事最用心。”
蒋涵,咱今日可是为你的侄女说好话了啊!
李治点头,“看着不错。”
他看到了武媚。
武媚的帽子比别的女尼的帽子都大,都深,看着鼓鼓囊囊的。
苏荷回身走在前面,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
晚些,她带着武媚去了前院。
皇帝看着很从容,武媚看着很从容……
他们俩这是想干啥呢?
苏荷很好奇。
但贾参军说过,好奇心会害死人。
苏荷走了。
“离那一日不远了。”
李治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回到宫中,王皇后今日竟然抢在了萧氏之前截住了他。
“陛下,外面风寒,要小心才是。”
王皇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治的神色。
“陛下,宫中之人不多,合陛下心意的更不多,臣妾在想,要不……把武媚接进来?”
李治淡淡的道:“再说。”
这个渣男果然是对那个女人有意。
王皇后微笑道:“陛下的孝期还有半年,臣妾在宫中先叫人腾出个地方……”
老娘看你上不上钩。
李治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憔悴,就知晓最近在和萧氏的战斗中,王皇后又遭遇了重大挫折。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引入一个帮手。
既然如此,那朕慌什么?
渣男心安理得的不说话。
王皇后几番暗示,皇帝只是装傻,最后她忍不住说道:“还是收拾了吧,若是不行,臣妾到时让人去感业寺接她回来。”
“这样……不好。”李治看着很严肃。
看看这个女人,朕只是忍了一下,她就迫不及待的想把武媚接进宫来当自己的打手。
这个渣男,果然是在卖乖!
王皇后微笑道:“没什么不好,陛下日……理万机,臣妾唯一能为陛下做的就是这些。”
我想接你的姘头进宫都得求,你究竟有多渣!
李治沉吟许久,最后叹息一声,自行走了。
王皇后站在那里,良久冷笑一声,说道:“再等半年,我要看看这宫中是谁的天下!”
她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前走。
路过一个水池时,前方来了萧淑妃。
双方停住。
隔着水池,杀机在弥漫……
“贱人!”王皇后脚下加快。
“贱狗奴!”萧氏冷笑,看了一眼特意留着的长指甲。
二人在半途相遇。
“你待如何?”王皇后昂首。
萧氏不屑的道:“那就是你新寻的帮手?锄头!”
一个宫女从后面窜了上来,大概是寻不到适合她穿的衣裳,那魁梧的身躯把衣裳崩的紧绷绷的。
王皇后冷笑退后,“香草!”
身后上来一个宫女,却是个子很高。
“呀!”
砰砰砰砰砰砰!
“有人落水了!”
“皇后和萧淑妃打起来了!”
宫中每日就是这般有趣,且喧嚣。
第228章 无用之人,杀不如留
“来而不往非礼也!”
百骑,贾平安在琢磨着怎么报复。
毫无疑问,那个贼人定然是王琦派来的。褚遂良还没离开长安城,小圈子就对贾平安下了毒手。
去告状?
那是小孩子才干的事儿。
帝王就像是养蛊的高人,看着这些臣子在厮杀。他高高在上,只关心结果,不会管过程。
被欺负了就要报复回来。
贾平安摩挲着下巴,觉得不长胡子感觉有些怪异,但想到雷洪那种雷公脸,又觉得没意思。
王琦,那个躲在阴暗处的男子,啥时候会出门?
他叫来了包东和雷洪。
晚些,百骑内部的精锐就出发了。
第二日消息传来。
“王琦最近喜欢吃长安食堂的什么鱼头,隔几日就乔装去一次。”
马丹!
贾平安兴奋了。
所谓狡兔三窟,王琦躲着不出窝,他也没辙啊!
是弄死还是怎么样?
贾平安琢磨了一下,弄死的话,小圈子会换一个头领,这样的话……
王琦此人聪明是聪明,可眼光却有些狭窄。而且此人倨傲,觉着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竟然不能为官,真是老天无眼。
自负和倨傲能蒙蔽一个人双眼,也是让人在一个圈子里打转的负面东西,这样的王琦真的不错。
若是换一个人,他还得重新熟悉此人的行事手法,说不得会更麻烦。
这怎么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呢?
难道不该是新人更新鲜吗?
贾平安觉得自己不是渣男,所以,还是让王琦继续留着吧。
王琦若是知晓贾平安的想法,估摸着会一口老血飙出来。
可怎么动手?
拦截殴打?
“参军,梁大将军寻你,说是去晚了重责。”
那个老流氓!
贾平安施施然的去了左武卫。
几个老将在屋里吵架。
“突厥人才将被高侃打的吐血,还要怎地?难道谁还敢反叛?”
“看看这里,高侃遣人一路到了金山,那些突厥人跪下求饶,这便是我大唐的威风,哈哈哈哈!”
“小贾!”苏定方看到了贾平安,就招手。
“进来!”梁建方瞪了苏定方一眼,觉得老东西在左武卫指手画脚的不地道。
“见过诸位老帅。”贾平安行礼,不敢怠慢这些老流氓。
苏定方指着地图说道:“我等在琢磨突厥局势,你来说说,突厥局势后续会如何?”
“他知道个屁!”一个老将骂骂咧咧的道:“一个少年罢了,何苦弄这等阵仗吓唬他。”
“闭嘴!”梁建方骂道:“他能借刀杀人,能关门打狗,率军突击,更是能乘胜追击……什么少年?什么吓唬?你特娘的去吓唬吓唬试试?”
老将骂道:“耶耶当年万军之中也厮杀过,何曾怕过这些?”
“有屁用!”苏定方也怒了,“厮杀是厮杀,小贾此次可是身陷重围,内有作乱的部族,外有叛逆,但凡错一步,马上就会被乱刀砍死……他如今能站在这里,你以为是吓唬出来的?”
梁建方指指老将,“住口,听小贾说说。”
老将悻悻的道:“罢了,听他说说,不妥赶出去。”
梁建方笑道:“小贾莫怕,只管说。”
我不怕啊!
贾平安笑了笑,“此次安抚突厥人,某发现这些人桀骜,为何桀骜?只因他们的祖上阔过,他们的祖先曾兵临渭水,逼迫先帝签下了渭水之盟,所以对大唐一直抱着俯瞰的姿态……”
那个老将皱眉道:“他们当年是很厉害。”
“咱们难道差了吗?贾平安有些不满。
老将说道:“大唐如今如日中天。”
“不只是大唐。”这个时代的国家概念太薄弱,贾平安一听就觉得不对,“从秦开始,中原攻伐塞外,战无不胜。后来内乱,导致前汉有白登山之围,可汉武秣兵历马,把匈奴打的抱头鼠窜。前汉内乱,异族乱中原,可从前隋开始,中原就开始了反击,及至大唐,先帝卧薪尝胆,一战让不可一世的突厥胆寒……”
贾平安坦然的道:“咱们只要不内乱,有那些人什么事?就算是倒下了,咱们也能再度站起来,一巴掌把那些异族打翻在地……”
呯!
梁建方一拍案几,“说得好!咱们只要不内乱,谁能欺负咱们?”
那老将涨红着脸,起身过来。
要动手?
贾平安可不含糊。
老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大笑道:“说得好!内乱个屁,以后谁内乱就弄死他,弄死他全家,九族!哈哈哈哈!”
这群魔王!
贾平安笑了笑,然后指指地图说道:“突厥人的这等心态,导致他们必然不肯臣服。而令突厥人掌控那些地方,其实就是给他们滋养野心。”
“你是说……阿史那贺鲁?”梁建方抬头,神色凝重,“那是先帝任命的瑶池都督。”
贾平安说道:“阿史那贺鲁是如何发迹的?先帝时,他手下只有数千帐,等到大唐准备征伐龟兹时,阿史那贺鲁来到长安,说是愿意为大军带路……”
一个活灵活现的翻译官出现了。
“随后先帝任命他为昆丘道行军总管,再以后先帝信任他,让他去招抚突厥部族……如今他兵强马壮,远离长安,诸位老帅,这等人,在这等时候,他可还会蛰伏于大唐?”
这位阿史那贺鲁实则和以后的安禄山一个尿性,都是靠着帝王的信任,随后一步步在远离长安的地方积蓄实力。当他们的实力膨胀到一个程度时,山高皇帝远……
“无人管辖下的强大势力,他为何要屈服于大唐?”贾平安从人性的角度剖析了阿史那贺鲁必反的原因。
“他的麾下不是大唐将士,而是突厥人。”
这是最佳的造反基地,不造反才特娘的见鬼了。
大唐豪迈,对异族也是如此,但往往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郎有情来妾无意。
梁建方皱眉,良久起身,“老夫进宫一趟。”
晚些,宫中传来了消息。
“陛下令快马去告诫乙毗射匮可汗,令他小心戒备。”
梁建方说道:“陛下说未雨绸缪的想法不错,不过若是贺鲁反叛,正好磨砺大军。”
大唐的军队好几年没打过大仗了,该动动了。
这等睥睨的姿态,让贾平安觉得血一下就热了。
老将们狂笑了起来。
“正是,当年贺鲁来长安时,就像是一条狗,若是他敢反叛,耶耶把他打成狗!”
“此次谁也不能和老夫抢!”
“抢你娘!当年你被老夫打成了狗,也配和老夫争抢出兵的机会?”
一群老东西开始了内战。
瞬间各种东西飞舞。
面无人色的贾平安赶紧撤了出去。
晚些,梁建方得意洋洋的出来,“陛下夸赞了你,说,何时请客?”
娘的!
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一旦出征就是军功,更要紧的是他们这群老东西厮杀上瘾了,在长安蹲着,那种煎熬啊!
可贾平安想了想,说道:“要不……改日吧?”
“明日!”
梁建方毫不犹豫的定下了日子。
就从未见过被请客的人这般主动!
真是不要脸。
贾平安骂骂咧咧的出了皇城,随后去了长安食堂。
“见过贾参军。”
纪成南迎了出来。
“今日无事,过来教厨子一道菜。”
纪成南眼前一亮,“参军竟然还有新菜?”
“还有许多。”贾平安想起了后世那庞大的中华菜系。
“参军……大才。”纪成南恨不能拜在贾平安的门下,把那些厨艺都学到手,子子孙孙受益无穷。
一般的文武全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可这位贾参军随手一弄就是新菜系,那些炒菜吃的长安贵人们赞不绝口,连厨子都成了高危职业,得小心被绑架。
“最近有些人威胁厨子,想偷师,不过咱们给工钱给的高,还有契约在,学了咱们的炒菜,只能在咱们这里做,做到死。”
纪成南就像是地主般的得意。
到了后面厨房,厨子们见到了贾平安,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行礼。
“见过贾参军。”
这位就是厨神啊!
一双双崇敬的目光,看的贾平安有些头痛。
等他看到边上摆着一个牌位时,就越发的不好了。
“这个……某日思夜想,想到了一道菜。”
“鱼头,白玉豆腐。”
贾平安随口吩咐,这些被外面视为厨神的厨子们,争先恐后的为他打下手。
“鱼头记得要煎一下。”
马丹,想到上次传授的鱼头菜竟然忘记了告诉他们煎一下,贾平安就觉得……大唐人的胃口真好。
“贾参军,这煎鱼头起何作用?”
“去腥,另外汤色更好。”
唰!
厨神出手,没一会儿一道乳白色的鱼头豆腐出来了。
“尝尝。”贾平安在家里也教曹二做过。
众人纷纷弄了筷子来尝试。
“咦!鱼肉细嫩。”
“口感鲜美香滑,妙啊!”
“这汤更美味。”
纪成南只吃了一块豆腐,外加得了半碗汤,看贾平安的眼神就像是看神仙。
“贾参军出手便是名菜呐!”
这不是贾参军,这分明就是贾财神!
一群人分享了一道菜,还赞不绝口。
可老贾家早就吃过了这道菜,曹二做的鱼头豆腐汤那叫做一个地道。
“最近新菜不多,生意都差了些。”纪成南为了业绩,把脸一抹,压根就没说自己已经加做了一箱子排号木牌的事儿。
“那就传话出去,明日推新菜。”
……
晚些,著名美食家,大唐饕餮王琦得了消息。
“王尚书,长安食堂明日推出新菜,说是鱼头和白玉豆腐一起做的,鲜美无比呀!”
王琦放下茶杯,觉得里面羊油加多了。
瞬间口水分泌出来。
“明日某去看看。”
真正的饕餮一定是愿意为了美味而冒险的人。
第二日,王老二带上徐小鱼出了道德坊。
“咱们去何处?”徐小鱼有些兴奋。
“慌个屁,淡定。”
王老二带着他到了平康坊,随后寻了一家酒肆喝酒。
他的左袖里弄了东西,看着像是手收在了袖口里。
徐小鱼喝了一口酒就被他制止了。
“要做事,就不能饮酒。”
晚些,一个恶少过来,近前低声道:“那人来了。”
王老二点头。
恶少问道:“我家兄长问……可要帮手?”
王老二咧嘴一笑,“不用。”
恶少犹豫了一下,“他带着五人,你这里……”
两个打五个,没把握吧。
“多谢。”王老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徐小鱼舔舔嘴唇,觉得二哥有些过分,不许他喝酒,自己却喝的酣畅淋漓。
恶少去了铁头酒肆,对许多多说道:“兄长,那人说不用帮忙,可他们就两人。”
许多多看看自己写的字,把脚放下来,说道:“去看看。”
贾参军这条大腿一定要抱牢,这是她的立身根本。
而王老二压根就没想过帮手的事儿。
他喝了一小坛酒,徐小鱼担心的道:“二哥,喝多了误事。”
王老二令他带着短刀出门,他知道这是有行动。可王老二喝的眼睛发红,这是要干啥?
外面又来了个恶少,微微点头。
深吸一口气,王老二的眼神清明无比,“走。”
“去哪?”
“杀人!”
二人出了酒肆,前方恶少带路。
“前方兄长有安排。”恶少低声说着,“看,前面那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便是王琦,周围的五人都是好手……你等去右边的巷子。”
话音未落,一辆牛车突然倾覆,车上的豆子撒了一地。
呯!
好几个路人踩到豆子摔跤。
王琦皱眉,“走边上巷子。”
六人进了小巷。
小巷里依旧能听到外面的嘈杂,很吵。
两边的围墙很高,这是防备盗贼的措施。
小巷也很狭窄,这是因为平康坊和东西市一样,寸土寸金,能压缩道路就尽量压缩,违章建筑也比比皆是。
王琦的前方有两人,身后三人,这样保护措施让他觉得万无一失。
想到新菜式的鲜美,他不禁催促道:“快一些。”
去晚了还得领木牌子排队。
他不能在外面久留,一旦被山东门阀的人盯上了,说不得有人会铤而走险。
“谁?”
前方一声厉喝,接着脚步声沙沙而来,就像是一条蛇在爬行。
王琦六人盯住了前方的转弯处。
脚步声骤然一急。
一个男子走了出来,抬头微笑道:“王琦?”
瞬间王琦的面色一变,“杀了他!”
然后他喝道,“护着某回去!马上回去!”
王老二拔出短刀,脚下快的让后面的徐小鱼压根就跟不上。
“杀!”
第一个男子短刀挥斩。
王老二偏头,错身而过。
嗤嗤嗤……
男子的脖颈那里开了个口子,鲜血喷的满天都是。
第二个男子扑了上来,短刀极其刁钻的从下方刺来。
王老二飞快的格挡,男子变招,可王老二挥舞着左臂,抽了过去。
左臂的断臂处,此刻接了一个铁筒子。
呯!
男子被打的晕了过去。
“杀了他!”
此刻王琦才完成转身。
“拦住他!”
两个护卫冲了过去。
王老二疾步上前,右手用短刀格挡,身体旋转,就像是手持横刀般的……
短刀从男子的腰侧割了过去。
王老二并未看身后,身体一矮,避过了后面的一刀,接着短刀从下方捅刺,从敌手的腹下一直穿了进去。他顺手一搅动。
“啊……”
男子惨叫了起来。
前方,刚开始奔跑的王琦回头看了一眼。
王老二的脸上带些血迹,冲着他微微一笑。
那个最后的护卫带着他在跑。
王琦的脚步乱了。
“快跑!”
护卫在拼命的带着他。
一个细长的东西从他的腰后捅了进来,护卫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全数消失,叹息一声后,缓缓转身倒下。
王老二一把拽住了王琦。
“你是谁?”
王琦浑身颤抖,他羞耻的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等面对危险而不动声色的意志。
但他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身体。
王老二淡淡的道:“我家郎君向你问好。”
“贾平安!”王琦瞬间就想到了这个。
他派人去刺杀贾平安,贾平安派人来弄他,这是天经地义的。
“那个扫把星,某发誓,他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死后魂魄无依……”
王老二一顿暴打,王琦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看到王琦拿着细长的钎子过来,“不!不!杀了某!杀了某!”
人对这些细长的锐器都有着根深蒂固的恐惧,王琦也不例外。
他宁可死,也不愿接受这等残酷的酷刑。
王老二走过来,缓缓用钎子从他的左边脸颊刺入,再缓缓从右边脸颊穿了出来。
然后他起身回头,见徐小鱼在杀那个侍卫,浑身都在颤抖。
“脖子!”他怒吼道。
郎君说过徐小鱼机灵有余,毅力不足,果然如此。
徐小鱼咬牙一刀砍去。
鲜血喷涌出来。
“走。”
王老二带着他往后面去,那里有人接应,一是堵住进来的人呢,另一方面是接应他们出去。
王琦没想到贾平安竟然放了自己一条生路,他奋力拔去脸上的铁钎,嘶声道:“为何不杀某?”
王老二摇头,“郎君说,你这等无用之人,杀不如留。”
小巷子里全是鲜血,尸骸躺着,身边渐渐聚集了血泊。
“二哥,你真厉害。”
“这不算什么。”王老二淡淡的道:“若是在沙场,这等人某能杀十个。”
所谓的好手,在这等悍卒的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他们上了马车,悄然离去。
有人进了小巷子,见到惨状不禁惊呼了起来。
唯一的活口王琦惨笑着,“原来他看不起某?哈哈哈哈!”
此刻坐在长安食堂里的贾平安正在和老将们吃鱼头豆腐,很是惬意。
巷子外,李敬业见到王老二和徐小鱼上了马车,就悄然离去。
晚些贾平安得了消息。
“兄长,王老二杀光了他们。”
贾平安点头,“赶紧,这鱼头豆腐……娘的,忘记了你在家里吃过了曹二做的。”
“那就看胡女甩屁股。”
一个恶少进了巷子。
坊卒和金吾卫的人都在,看着地上的尸骸发愁。
“这特娘的谁杀的?那么狠,看手法就是一个人动的手,后续的是补刀。”
“那王琦什么话都不肯说,这怕不是吓傻了吧。”
恶少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骸,想到了王老二那笑眯眯的模样,不禁打个寒颤。
晚些他把消息送到了许多多那里。
“老天爷,就一个人,杀光了王琦身边的五个好手。”
许多多只觉得脊背发寒。
那条大腿竟然还有底牌。
……
求票啊!
第229章 老梁对你不薄
贾平安吃了一顿鱼头豆腐,送走了老帅们后,又和李敬业去看了胡女跳舞。
所谓甩屁股舞,实际上类似于肚皮舞。
胡女的腰间绑着铃铛,在乐声的伴奏下扭动着身体,那腰身就不停的甩动着。
这便是李敬业口中的甩屁股舞。
他看得津津有味的,贾平安也觉得不错。
喝着小酒,看着肚皮舞,胡人老板端着盘子过来,大声而热情的吆喝着。
“胡饼!”
胡人老板对贾平安咧嘴一笑,下牙床的左边少了两颗牙齿,其它的也有些发黑。
胡饼很好吃,所有人都在欣赏舞蹈,稍后胡女越抖越快,铃铛声不绝于耳。
“好!”
一个大概也是慕名而来的食客随手就甩了一串钱过去,胡女冲着他抛了个媚眼。
李敬业低声道:“兄长,前日某看到有人给了钱,后来去了后面,不知道是不是……”
这娃的腰子以后绝对好不了。
贾平安没好气的道:“你还年轻,别学那些。”
他眯眼想着王琦的事儿。
王琦此次被痛打一顿,关键是随行的人都被干掉了,他会如何?
屈辱!
送给对手屈辱,这是贾平安最喜欢的事儿。
“参军。”
包东悄无声息的进来了,看了一眼,没见到胡女。
贾平安问道:“何事?”
包东低声道:“有人禀告上去了,说是你杀了王琦的随从。”
“谁干的?”贾平安觉得这事儿没什么,皇帝听了只有高兴的份。
“不知。”
“不管。”贾平安心想关某屁事,皇帝要是说你不该杀人,你无理取闹,你无情,你无义……那他回头就去感业寺出家,和阿姐作伴去,顺带坏了皇帝的好事。
想到阿姐……贾平安就觉得有些亏心,自己回来竟然没给她带礼物。
不过转眼他就原谅了自己,心想我就是礼物啊!
包东走了,贾平安咦了一声,“敬业!敬业!”
李敬业不见了。
卧槽!
这个倒霉孩子。
贾平安发现胡女也不见了。
……
宫中。
“贾平安当时就在平康坊。”
李治拿着奏疏,玩味的道:“和谁在一起?”
唐旭说道:“和那些老帅们在一起喝酒。”
啧!
李治有些牙痛,“这少年做事滴水不漏,可他去了平康坊便是嫌疑,不过……朕觉着心情不错。”
皇帝的心情不错,那就是心腹们的节日。
唐旭告退,李治叫住了他,沉吟道:“那个扫把星,你看着就是了。”
等唐旭回去后,王忠良赶紧送上今日份的马屁,“陛下今日看着精神抖擞,浑身恍如笼罩着一层云霞,奴婢竟然要眯眼才敢看一眼。”
这马屁拍的毫无新意,李治看了他一眼,“你去萧氏那里,告诉她,朕晚些要去皇后那里。”
为啥是咱?
萧氏专宠后宫,王皇后整日蹲在寝宫中画圈圈诅咒她变丑,让王忠良去通知萧氏皇帝去寻皇后,那萧氏非得炸了不可,随后他也会跟着倒霉。
晚些,后宫之中。
“那个贱人,走,去看看。”
萧氏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皇后那里。
皇后得知皇帝要来,正在精心梳妆,二人相见,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瞬间战火弥漫。
“别打了!别打了!”
王忠良在劝,不知何处飞来的一个痒痒挠砸了过来。
呯!
王忠良捂额败退。
皇帝在来的路上得了消息。
“陛下,皇后和萧淑妃打起来了。”
“不像话!”李治板着脸,然后叹息一声,“好好的过日子不好?非得要打打杀杀的,这……去劝劝,让她们好生相处。”
王忠良再度去了,晚些回来,一只眼睛有些青紫,右边脸上多了一道抓挠的痕迹,悲呼道:“陛下,劝不了。”
“哎!回去。”李治一脸惆怅,就像是后院葡萄架倒了的男人一般,准备今夜去睡书房。
……
唐旭回到了百骑,寻了邵鹏说话。
“陛下的意思……小贾出手弄了王琦,做的漂亮。”
唐旭有些惆怅,“娘的!某担心动手会为陛下引来麻烦,所以束手束脚的,小贾想打就打,想杀就杀,陛下反而欢喜……”
邵鹏也不懂。
除去贾平安,无人知晓李治此刻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大伙儿都以为皇帝和小圈子就像是两口子般的,虽然整日磕磕碰碰,可最终却会白头偕老。
当帝王露出了狰狞之色时,乾坤会轰然一震。
“陛下的意思是说,你老唐既然不想管事,那就歇着,看着就是了。”邵鹏神色古怪的道:“看着小贾去做事,除非是闹大了,否则别管。”
唐旭一怔,“娘的,那他惹事了某也得倒霉。”
这便是背锅的。
邵鹏同情的道:“是啊!不过由此可见,小贾做事,陛下欢喜,你做事,陛下不喜,咱就说……你就不能和小贾学学?”
“狗内侍,你不怼某就不舒坦?”
“是啊!”
……
回到百骑,贾平安发现大伙儿对自己亲切了不少,甚至还多了些敬畏。
程达一脸便秘的模样,贾平安一看就知晓此人的心中正在备受煎熬。
这是咋了?
贾平安很好奇。
“参军!”
包东就像是地下工作者般的招手。
“正经些。”贾平安很不满。
“参军,校尉先前说了,以后你做事,他不管。”
艹!
啥意思?
老唐撂挑子了?
包东一脸兴奋,分明就是与有荣焉。
“参军,邵中官也说了,以后你的吩咐,让大伙儿都得听从,谁阳奉阴违的,回头严惩。”
嘶!
我这是把老唐架空了?
贾平安知晓这是自己弄了王琦的结果,李治觉得这等快意恩仇的手法太爽了,于是就变相让他架空了老唐。
不,是让老唐别挡他的道。
啧啧!
可我不想做东厂督主啊!
贾平安觉得下身怕是有些不保险。
禁苑里转悠一圈,稍后去了五香楼,老鸨的态度明显多了尊重,都快扑到怀里来了。
“贾郎前程远大。”
这话听着不大对劲,仿佛是在说:死鬼,你又高升了。
老鸨看着像是虎狼,想一口吞了他,贾平安不大适应。
拿了情报,面对雅香的含情脉脉,贾平安就当是看着一具骷髅。
情报看了一遍,贾平安发现了一个事儿。
“校尉,有人要弄左武卫……”
唐旭接过情报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道:“此事虽然没有实证,却不容小觑,马上查。”
贾平安点头,唐旭说道:“你随某一起进宫。”
呃!
在武媚进宫之前,贾平安并不想频繁去见皇帝。
那个温和的面容下有着极度隐忍能力的皇帝,让他觉得脊背发寒。
“左武卫……为何?”
李治看似问的很轻松,唐旭却不敢说话。
贾平安当然也不说。
“贾平安说说。”
娘的,皇帝这是有病?
贾平安说道:“陛下,左武卫在梁大将军的执掌之下。”
小圈子倚仗的是什么?
军权!
有了军权,他们才能呼风唤雨,才能改朝换代。
老李家就是倚仗着小圈子的军权才成功逆袭,从外戚摇身一变,变成了皇室。
李治淡淡的道:“查。”
只是一个字,却恍如惊雷。
“小贾去。”
百骑,唐旭毫不犹豫的把锅甩了过来。
“校尉,某身体不适。”贾平安面色红润,捂着肚子道:“有些绞痛。”
唐旭面无表情的道:“可要某给你揉揉。”
老唐下手,能给他揉出绞肠痧来。
“咦!竟然好了。”
无耻!
邵鹏脸颊微颤,“去吧。”
贾平安径直去了左武卫。
“小贾,来。”
梁建方依旧豪迈。
“大将军,某来是有公事。”
“何事?可是看中了老夫家中的哪个孙女?”老流氓笑的很猥琐。
“呃……”贾平安抹了一下脸,心想难道要长丑些才安全?
“说事。”老家伙玩笑开了,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大将军,有人准备谋划左武卫大将军之职。”
嗯?
梁建方皱眉,“谁?”
呵呵!
老梁的脾气太差了,贾平安要是敢说出人名来,回过头老梁就能去暴打一顿。
“少年人不老实。”梁建方深吸一口气,“不外乎就是那几个,他们能做的便是抓老夫的错处,老夫最近做了什么,值得他们这般下狠手。”
他在琢磨着。
贾平安在出神。
呯!
梁建方一拍案几,“老夫一身正气,何来的把柄?”
可贾平安却看到他的眼神在闪烁。
老梁定然做了些坑人的事儿,否则不会这般心虚。
话音未落,有人跑了来,“大将军,大将军。”
“喊魂呢!”梁建方抓了东西在手中,贾平安见了赶紧躲开些,免得殃及池鱼。
来了个将领,面色难看的道:“军械库丢失了一批兵器。”
梁建方一怔,旋即骂道:“这是坑老夫来了!贱狗奴!”
贾平安一直在揣测对方的手段,听闻这个之后,反而踏实了。
“老夫这便进宫请罪。”
梁建方非常光棍的进宫了,皇帝闻讯震怒,呵斥了他,旋即令人查探。
百骑云集左武卫。
大理寺云集左武卫。
“如何?”邵鹏面色凝重的问道。
大理寺的在另一边,看着很茫然。
贾平安说道:“看守军械库的军士失职,管理的小吏失职,其中一人被杀。”
“那些丢失的兵器呢?”邵鹏觉得不对劲,“这里是皇城,能弄到何处去?”
“还在寻找。”
丢失兵器,这是重大事故,作为左武卫主官的老梁首当其冲。若是寻不到兵器,他也只能黯然请罪。
随后就是降职。
“此事多半是那些人做的。”邵鹏低声道:“那些人在军中的势力根深蒂固,老帅们这几年磨去了不少,他们大概是察觉了,所以要反击。”
那个小圈子就像是一只强大的吸血虫,依附在大唐的肌体上吸血。一旦发现血量小了,或是有人阻碍他们吸血,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更换掌控这具躯体的人,也就是皇帝。
而军队就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
贾平安带着人到了仓库。
仓库里,各种兵器堆放的整整齐齐的,就右边少了一些。
“丢了三把横刀,三副弩弓,箭矢三十五支。”
邵鹏倒吸一口凉气,“横刀好说,可弩弓丢失却是大事。”
弩弓的射程远,一旦谁拿来在皇城中对付皇帝,老梁死了都会被鞭尸。
“这些东西不少,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走?”邵鹏百思不得其解。
大理寺的人也勘察了一遍,一无所获。
一个大理寺的刑侦好手侃侃而谈:“死者是被下毒而死,死之前被人堵住了嘴,按住了手脚,挣扎了许久,这才去了。”
这年头压根没听闻有什么能见血封喉的毒药,你真要去下毒,就要做好受害者惨嚎挣扎许久的准备,若是按不住,甚至受害者还能跑去报官,或是跑去医馆求助。
这个专家很实在。
但他瞥了百骑这边一眼,眼神有些那个啥……
“他竟然蔑视咱们。”有人怒了。
大理寺那边有人说道:“这可不是打探消息,这是查案子。”
“百骑都是武人,玩女人厉害,查案子……噗嗤!”
一群人笑喷了。
“住口。”
大理寺卿唐临来了,皱眉呵斥了众人,随后说道:“好生查探。”
他也就是对贾平安颔首致意,其他人无视了。
这就好比有人要运货去千里之外,大理寺的开着大货车来了,百骑却是骑着摩托车……
咳咳!
这个比喻很伤人心。
“欺人太甚!”
邵鹏气咻咻的,包东怂恿道:“邵中官,要不兄弟们揍他们一顿。”
“咱想揍你一顿!”邵鹏骂道:“那是大理寺,唐临在那,连陛下和他说话都是认认真真的,你觉着百骑能去揍他?”
皇帝能把百骑撸一遍。
随后就是查探。
一天下来,那具尸骸被从里到外的清查了无数遍,连粪门都没放过,可就是没寻出有价值的线索。
贾平安和唐临一起进宫禀告。
“查不到?”
李治面色铁青,“朕再给你等四日,四日后查不到……”
唐临点头,“臣尽力而为。”
贾平安知晓这话的意思,皇帝只能拖延四日,四日后查不到,老梁就要倒霉了。
李治见他没表态,就冷哼一声。
此事让百骑去查,无关专业能力,只是李治觉得需要有自己人在场。
但若是最后查不到兵器的下落,该责罚还是会责罚。
贾平安一脸忠心耿耿的模样,“臣……查不出,臣请辞。”
这事儿和他没关系,可架不住牵扯到了老梁。贾平安自然是要尽力。
但顺带在皇帝这里刷一波忠心耿耿的好感也不错。
果然,李治眸色微暖。
好感+1。
出了殿内,走在左前方的唐临突然止步,等贾平安和自己并肩后,说道:“某以前说你少年有志向,但也仅仅于此。今日你为此不惜请辞……”
唐临微微颔首,“好好干。”
呃!
竟然意外获得了唐临的好感+1。
这算不算是打草搂兔子?
贾平安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才。
于是回到家中后,他叫人弄了火锅,和表兄吃的酣畅淋漓。
“这块肉是某的!”
贾家的人口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热闹。
前院,徐小鱼馋肉,就和宋不出争夺了起来。
“咳咳!”
王老二皱眉看着这一幕,骂道:“没规矩!”
他武力值最高,众人赶紧停下。
“在军中若是谁敢这般抢夺,打个半死再说。”
——梁建方:让小崽子们什么都要学会抢,要嗷嗷叫!
“吃饭。”王老二给相对老实的宋不出夹了一块肉,徐小鱼心中难受,吃的很慢。
晚些吃完饭,他去外面转了一圈,然后在房间里发呆。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谁?”
屋里无事不会点灯,否则杜贺会把你骂个狗血喷头。
一个东西被扔到了床上,接着房门关上。
徐小鱼摸到了东西,打开……
“鸡腿。”
他开门,不远处,独臂的王老二哼着莫名其妙的曲子缓缓而去。
“谢谢二哥。”
阳光重新出现在了徐小鱼的脸上,一只鸡腿吃的比羊腿还香。
晚些王老二去了贾平安那里,把事情说了。
“你担心某怀疑你收买人心?”贾平安在看书,给赵岩授课需要编写些教材,他最近得空就在弄这个。
“郎君高见。”王老二很直接的道:“徐小鱼跳脱,还有些小气,受点委屈就会自己憋着难受。”
“少年都这样。”贾平安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总得要磨砺一番,“多操练。”
“郎君英明。”王老二的马屁很没有营养。
……
弹劾的火力空前强大。
没人敢弹劾梁建方谋逆,哪会被痛殴而死,但此事梁建方却脱不开干系,至少一个领导责任跑不掉。
“老梁在朝中和一群文官叫骂,还动了手。”
苏定方骂道:“一群贱狗奴!”
我去,还动手了?
贾平安想象了一下老梁当着皇帝和宰相们的面痛殴弹劾自己的文官,那感觉……相当的爽啊!
苏定方突然露出了慈祥之色,贾平安心中一个激灵。
老东西要出大招。
“小贾,老梁对你不薄啊!”
“是,所以某准备再去查探,查探不出来结果,某也无颜去见大将军。”
“滚!”
台词全被贾平安抢了的苏定方很憋屈,大手一挥。
贾平安到了左武卫,大理寺的人正在排查疑犯,有嫌疑的一个个过堂问话。
贾平安带着人来了,大理寺的都在笑。
“没头苍蝇似的。”
“咱是大理寺,他们是百骑。若论查案子,咱们随便出个人都能让百骑上下自惭形秽。”
包东听着这些话,牙齿咬得嘎嘣响。
贾平安却没在意,他真的像是没头苍蝇般的在左武卫转了几圈,随后又寻来了老梁的心腹,带着自己去问话。
第二日,他依旧如此。
第三日,老梁站在朝堂上,身边围着几个号称力大无穷的千牛备身,防止老流氓动手。
弹劾依旧,越来越不客气了。
“放你娘的屁!”
一个官员弹劾的过分了些,梁建方暴怒,几个千牛备身被他一拳一个打翻在地,那官员面色惨白,喊道:“救命!”
李治无语。
长孙无忌的眼中多了忌惮。
果然是猛将!
但你打人越多,最后的罪名也就越多。
时候……差不多到了。
长孙无忌的嘴角微微翘起。
……
左武卫,贾平安带着人查看了账册,连补给的账册都看。
五日前到事发时的他都大致看了一遍。
随后,他狞笑道:“此事有趣了,叫人来,跟着某。”
“去哪?”
“茅厕!”
……
长假继续,码字继续。冷空气好像来了,求票啊!月票,推荐票。别留着,投给大唐。
第230章 虎躯一震(为盟主‘淼淼孩子’加更1/2)
“梁建方此事稳妥了。”
得了朝中的消息之后,依旧鼻青脸肿的王琦的眼中多了一丝锐利。
陈二娘跪坐在边上,周醒站在门前,不去看王琦的脸,“是,梁建方先前在朝中再度痛殴了官员,陛下震怒,说是让他回家禁足……”
“缓兵之计!”王琦冷笑道:“若是梁建方回家禁足,此事就能再拖一阵子,相公定然有安排。”
周醒钦佩的道:“是。有人建言严惩,随后群情激昂。”
“这便是不给退路。”王琦点头,“此事妥当了,握住了左武卫,咱们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陈二娘等周醒走后,低声道:“若是可以……”
王琦摇头,“国舅不会允许。”
长孙无忌再怎么也不会去推翻自己外甥的帝位,王琦知晓这个可能性为零。
陈二娘看着他乌青的眼圈,心疼的道:“那贱人该死!”
王琦摸了一下脸,淡淡道:“梁建方对他不错,觉着他值得培养。你别看这些老帅豪迈,可骨子里却担心自己去了之后,家中后续无人。所以才会把兵法传给自己看重之人。”
王琦嗤笑一声,“你得了某的兵法传授,某的后人你总得照拂一二吧?否则天下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
陈二娘崇拜的道:“你真睿智。”
这个夸赞的太直接了,但王琦却倍感受用。
但他随即就想到了贾平安。
“那几个老帅为何对贾平安另眼相看?就是看到他的资质不错,可那个贱人……”
王琦觉得身上的伤处在颤抖,疼痛难忍。他的脸扭曲着,喘息道:“梁建方滚蛋,苏定方掌不住局势,程名振不喜欢出来找事,军方这里贾平安就算是少了支持,以后寻机某自然能让他生死不能!”
“那程知节呢?”陈二娘觉得不该忘记此人,“若是程知节出头,梁建方的资历和威望都比不过他。”
“他?哈哈哈哈!”王琦不禁笑了起来,“那人自从娶了个清河崔的娘子之后,就变了。学了李靖闭门不出。可李靖何人?李靖乃是大唐军神,他算个什么?东施效颦,惹人发噱罢了。”
陈二娘欢喜的道:“也就是说,那小贼不久就会少了助力。”
王琦点头,深吸一口气,“某都有些等不及了,备酒。”
……
贾平安到了茅房外面,看看左右无人,就说道:“立功的机会到了。”
立功受赏……封妻荫子,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
现在机会来了。
包东拱手,慷慨激昂的道:“参军只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某绝不含糊。”
雷洪纠结了一下,“参军吩咐。”
贾平安手中拎着一根竹子做的钩子,他把钩子递过去,“某也不让你下什么火海,去里面勾东西,勾到了大功。勾不到……”
包东瞬间面色惨白。
贾平安摸出了两块纱巾,“小心有毒,你二人轮流进去,戴着这个。”
某这个上官真是不错吧?
包东苦着脸道:“参军,要不……”
贾平安板着脸,“那要不……下火海?”
“也行……某去。”包东见贾平安阴着脸,哪里还敢拒绝,就率先进去。
雷洪想哭,“参军,某晚些还得去和女方家见面,一身臭烘烘的……”
“那是劳动人民的本色。”贾平安很认真的道;“你就说为了保护……长孙相公,你掉粪坑了。”
雷洪扯着胡须,生无可恋。
“茅坑满座了。”
外面传来了喊声,有人骂道:“懒牛懒马屎尿多!”
“换一个吧。”
左武卫里自然不止一个茅厕。
“呕!”
唐旭出来了,跪在地上狂呕,抽空说道:“参军果真是神人也!”
身后,一柄连鞘长刀躺在那里。
“呕!里面还有。”
贾平安回身,“五日前运送肥猪的人全数拿下,军械库的人全数拿下!”
雷洪心疼的看了一眼包东,觉得这个功劳自己让的心甘情愿,然后转身就跑。
“参军,某不想活了。”包东双目流泪,觉得很难受。
“就是些气体,晚些去洗个澡就没事了。”
大理寺的正在问话,房门嘭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滚出去!”
正在问话的专家怒了,回头怒喝。
包东当先进来,冷冷的道:“某奉命来此要人。”
“要谁?”大理寺的官员起身,冷笑道:“百骑在边上看热闹就是了,偏生要搅合,有趣?”
包东看看里面的几个官吏,吩咐道:“带走!”
那官员挡在前方,喝道:“谁敢?”
包东推开他,这几日百骑被大理寺的人冷嘲热讽,肚子里憋着一股子火气,此刻也不肯说找到了东西,就豪横的道:“谁敢阻拦,打!”
百骑的涌了进来,大理寺的不敢拦,就在边上喊。
“来人呐!来人呐!”
军械库的军士和官吏全数被拿下,接着百骑出动,按照线索,把那日运送肥猪的人全数拿下。
数十人蹲在院子里,周围是看守的百骑。
“去禀告陛下,就说百骑抢人!”
外面传来了喊声,包东走到贾平安的身边,低声道:“是左武卫的录事参军韩洋。”
贾平安点头,小圈子最厉害的本事就是军权,这是他们一直不肯放弃的东西,但很明显,从先帝开始,皇室就在削弱他们的军权。
程知节为何要装鹌鹑?
贾平安觉得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他娶了个崔氏的老婆,觉着自己变成了半个清河崔的人。
他察觉到了先帝的意图,就来个蛰伏保身。
只是先帝显然没这个意思,李治也没这个意思,显得他此举多余了些。
而且如今是李治被小圈子打压的时候,你就算是山东门阀的女婿,更应该站出来帮助李治。
所以,程知节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的姿态在李治的眼中就是明哲保身。
最后他的结局也和这个姿态有关系。
“闪开!”
外面一阵喧哗,接着一个愤怒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十军士。
“参军,他就是韩洋。”包东面色凝重。
左武卫在长史之下有诸曹,也就是各类参军,而录事参军就是诸曹之首。
韩洋脸颊微胖,一双眼眸看着全是怒火,“为何抢人?”
包东想上去说话,韩洋却连正眼都不带看他的,只是盯着贾平安。
“百骑奉命查探此案。”贾平安冷冷的道:“大理寺查得,百骑为何查不得?”
韩洋大笑一声,“大理石查案天经地义,你百骑来也就是监察帮手罢了。”
他面色一变,“你方才抢人,大理寺那边来寻某求助,你是自己把人交出来,还是某来拿!”
他身后的数十军士齐齐盯住了贾平安。
这里是左武卫!
不是百骑!
韩洋眯眼,“十息,莫要自误!”
他微微弯腰,甚至还握住了刀柄。
压力陡然而至。
包东喊道:“聚拢!”
只见百骑的人唰的一下,全都聚集在了贾平安身后。
那速度之快,队形之整齐,让人看了不禁觉得赏心悦目。
韩洋才想起贾平安曾经操练过左武卫。
“放人!”
韩洋厉喝道:“百骑多是元从禁军之后,却少有厮杀,贾平安,你要试试我左武卫悍卒的刀法吗?”
他回身喊道:“冲进去!”
“谁敢?”
贾平安站在最前方,他知晓只要这些人被抢走了,晚些就会出现各种意外的情况,真正的人犯会被封口。
不,甚至会出意外。
对方还会污蔑,说是百骑弄死了他们。
这里是左武卫,百骑不熟悉,不小心就要被坑了。
他更不能说出查到了茅厕里有赃物,否则这些人会马上把赃物起出来,随后换个地方保存。
但不能拖得太久,否则对方会铤而走险,不是转移赃物,就是动手。
贾平安说道:“某是百骑参军,百骑乃是陛下的人,今日谁敢动手,某斩杀无罪!”
韩洋没想到他竟然用身份来威胁,眼中多了狠色,喊道:“百骑抢人,动手!”
那些军士蜂拥进来。
这可是大唐将士!
对方杀气腾腾,可百骑却茫然无措。
“格杀勿论!”
贾平安一声断喝。
这些都是小圈子的人手,杀了就杀了。
这个圈子的人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什么大唐,什么家国,什么汉儿,这些和他们没关系。他们拖住了大唐的双腿,拼命的啃噬着大唐的血肉,若是可以,贾平安恨不能把这伙人全杀光。
“杀!”
他率先出手。
只是一刀,贾平安的力量小了,退了几步。
包东一怔,“保护参军!”
这个蠢货,到了此刻还不知道情况的严峻。
贾平安再度格挡,厉声道:“格杀勿论!别留情!”
“列阵!”
雷洪冷冷的道:“跟随某,杀上去!”
百骑以雷洪为箭头,冲向了被包围的贾平安。
看到贾平安岌岌可危,包东目眦欲裂,“韩洋,你敢!”
韩洋喝道:“动手!”
他的眼中全是毅然决然。
从喝令动手开始,他就不准备活了。
他死后,家族会得到优厚的补偿,儿孙为官几乎毫无悬念。
这是小圈子驱使人的手段,让你干活,好处多多。
贾平安的胳膊挨了一刀,他拼命挥斩,对面的军士惨叫一声,扑倒在身前。
贾平安冲出了包围,身后,雷洪带着人冲杀过来,双方绞杀在一起。
韩洋喊道:“动手!”
他为何再度喊动手?
贾平安回身,就见几个军士冲出了战圈,径直冲向了那群躲在角落的嫌犯。
“杀了他们!”
贾平安一脚踹倒韩洋,转身就冲。
几个百骑撤出来,包东率先拦截。
贾平安赶到,一刀从身后砍翻一人,接着喊道:“今日动手之人,皆是叛逆!”
果然,大多数军士都身形一滞。
百骑顺势砍杀,顷刻间局势逆转。
韩洋爬起来,看到这个局面不禁想吐血。
他喊道:“别听他胡说,动手!”
可去灭口的几个军士却被干掉了。
贾平安转身,狞笑道:“叛逆而已,杀光他们!”
那些军士苦苦支撑,这时外面有人喊道:“都住手!”
咦!
这声音怎地有些熟悉?
贾平安心中疑惑,外面冲进来一伙人,为首的他认识,竟然是不打不相识的长陵候洪夏。
杜贺的妻儿原先就在洪家,上次双方算是小小的争执了一下,洪夏服软,最后低头,姿态摆的很低,贾平安自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也算是结识了。
洪夏带来了不少人,马上就控制住了局面。
“长陵候,贾平安谋逆。”韩洋退到了边上,喊道:“杀了他!”
这货疯了。
可韩洋却不知道洪夏和贾平安之间的关系,觉得可以忽悠一把。
“长陵候,某奉命而来。”贾平安肃然道:“韩洋率人冲杀而入,先前更是想灭口,某在此令你……拿下韩洋。”
老洪,这是功劳,拿下韩洋后,老梁会记得你,连皇帝都会记得你。
洪夏一怔,他发誓自己只是楞了一下。
可韩洋却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刀,喊道:“某杀了你这个逆贼!”
贾平安冷笑,“你这是想死于某的手中,死无对证吗?活擒了他!”
包东带着人围了过去。
韩洋知晓自己不能被生擒,否则小圈子没法为他说话。
所以他绝望的道:“贾平安,某化为厉鬼也饶不了你,某诅咒你生生世世变为牛马……”
他把横刀搁在脖颈上,喊道:“贾平安与洪夏谋逆!”
这是栽赃。
随即他一拉横刀,鲜血就喷了出来。
贾平安走了过去,微笑道:“某已经在茅厕里找到了赃物。”
韩洋本来黯淡的眸色突然多了神彩,他伸手去抓贾平安,贾平安退后半步,他的手无力的垂落,苦笑了起来。
“误了……”
他的脑袋一歪,嘴里一声叹息。
洪夏近前,低声道:“贾参军,这是……”
这货不错,但反应慢了。
“本来你的大功,没了。”贾平安真想生擒了韩洋,随后拷打问出背后的指使者,好歹要弄掉小圈子的一个大将不可。
可洪夏却楞了一下。
随后包东过来,把情况说了一遍,洪夏把肠子都悔青了。
“某只是楞了一下!”
“邵中官来了。”
邵鹏急匆匆的进来,见到满地伤员,甚至还有几具尸骸,不禁面色剧变。
他看了一眼百骑的伤员,说道:“为何动手?”
贾平安说道:“先前某拿了那些嫌犯准备问话,可韩洋却带着数十人来抢人,某不肯,他带着人杀了进来。”
外面此刻来了些将领,但都知道事态严重了,没进来。
邵鹏跺脚道:“你不会躲避?为何要动手?”
动手就麻烦了啊!
大理寺的依旧不消停,在外面喊道:“是贾平安先抢了咱们的人。”
邵鹏指着贾平安,“你啊你!你好大的胆子!”
贾平安笑了笑,“某寻到了赃物!”
此刻韩洋已死,外面人多,他可以说出来了。
邵鹏一怔,“你……”
贾平安点头,邵鹏笑道:“好小子!好!竟然寻到了,好,哈哈哈哈!”
笑声传到了外面,大理寺的那些官吏愈发的怒了,有人喊道:“拿了贾平安。”
邵鹏骂道:“贱人,滚!”
呃!
这特娘的,内侍何曾这般牛逼过,竟然敢骂官员。
大唐立国后,依旧是汲取了前汉的教训,对内侍涉政比较敏感,所以内侍比较本分老实。
但邵鹏竟然敢辱骂官员,这个不能忍。
几个大理寺的官员冲了进来,马上被血腥味冲的干呕了一下。
“好大的杀孽!”
有人指着贾平安骂道:“你且等着弹劾吧。”
邵鹏骂道:“贱人,查案不行,捣乱在行,咱若是你等,早就买一块白玉豆腐一头撞死,还白拿着俸禄作甚?混吃等死?”
啧啧!
老邵骂人果然尖刻,看看,那几个官员面色涨红,其中一人指着邵鹏,就是说不出话,可见是被气坏了。
另一人喝道:“那你等可找到了赃物?没找到有何面目说这话?”
大理寺的诸人纷纷点头。
“某寻到了赃物。”
贾平安淡淡的道。
那几个官员的面色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你……你并未讯问人犯,在何处查到了赃物?分明是说谎!”
专业的没找到赃物,被贾平安这个业余的给打脸了,这谁受得了。
贾平安淡淡的道:“为何非得要讯问人犯?”
那官员说道:“不讯问人犯如何得知在何处?再说了,那些赃物应当还在左武卫的某个地方藏着……”
他突然觉得不对劲。
贾平安在笑。
这群蠢货,专业是够专业了,可脑袋却跑歪了。
那官员一拍脑门,“我等想的就是行刺,你……”
这些专家接到这件事后,从政治高度出发,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到那些丢失的弩弓,消除对皇帝和重臣们的安全隐患。
带着这个思路去寻,自然毫无痕迹。
贾平安从一开始就想到的是小圈子要栽赃梁建方,把他搞下去。
如此,那些弩弓最好能被灭迹。
“某却没想过……那些人只是想……”官员面色一变,显然关于小圈子的问题他不敢涉足。
这也是他们走偏方向的缘故。
“你……”
当茅厕里的东西被捞出来时,大理寺的官吏们面如死灰。
而百骑的人都在欢呼,贾平安就靠在边上,懒洋洋的看着这一幕。
不对,他虎躯一震。
老梁不会借此把孙女全嫁给我吧?
……
感谢书友‘淼淼孩子’,这是爵士的老盟主了,从仓库一路跟着到了现在。感谢。
第231章 翻脸(为盟主‘淼淼孩子’加更3/4)
唐临来了。
此刻打捞也到了尾声,有人说道:“该清点了。”
包东说道:“咱们出力,大理寺的既然来了,好歹也得帮把手吧?”
大理寺的怒了,“立功是你等,可愿分润些来?不愿就自己干!”
刚到的唐临淡淡的道:“去!”
老大发话了。
一个官员过来,悲愤的道:“他们抢人。”
“不抢你等可能查清?”唐临的话堵住了手下的嘴,皱眉道:“去清点。”
大理寺的用纱巾捂着鼻子清点了一遍,“三把横刀。”
“对。”包东在快活的核对着。
“三副弩弓。”
“对!”
“箭矢……三十五支。”
“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唐临问道:“是如何查清的案子?”
瞬间他的手下人人低头。
大理寺接手了局面,但查了数日却没有结果,丢人啊!
但再丢人也得说话,一个官员上前说道:“我等询问时,百骑的贾参军抢走了嫌犯,随后左武卫有人去抢夺,双方厮杀……”
唐临面色一变,看了贾平安一眼。
左武卫去抢夺无所谓,但竟然厮杀,就说明里面有大问题。
这等时候能挺住的就是好汉。
这个少年,竟然一次次刷新了自己对他的看法。
“左武卫录事参军韩洋横刀自尽。”
唐临深吸一口气,知晓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臣子不该知道的东西。
剩下的事儿大伙儿都不知道。
“小贾,如何?”唐临来请教,那些下属就更扎心了。
“某想着三副弩弓不是小数目,若是想弄出去,定然需要大车,某就查了丢失兵器那一日的账册,发现有一批杀好的肥猪送进了左武卫……”
羊肉是美味,但军中若是全数供给羊肉,户部尚书能上吊,那些大肚汉能吃到皇帝绝望。
“猪……”唐临茫然了一下,这个不怪他,因为他一直吃羊肉。而猪肉有时候连百姓都不吃,所以你让他联想也很困难。
“就是豕。”有人解释道。
“对,那些杀好的豕,腹部开了一个大口子,放弩弓进去太轻松了。”
唐临低声道:“你从一开始就想的是他们会灭迹?”
贾平安点头。
唐临叹息一声,眼中多了欣赏之色,“你能看到这一点,就超越了许多人。”
他回身,“那些人可招供了?”
“我等招供!”
在看到赃物后,那些参与此次栽赃事件的人纷纷开口。
唐临拿到了口供,回身道:“小贾,一起进宫。”
贾平安愕然,“某这个……不方便。”
还是让李治去和那些小圈子的大佬们厮杀吧。
可在旁人的眼中,他的这个姿态却是谦逊之意。
“他查清了此事,却不肯去表功,不肯去接受陛下的夸赞,这份心胸真是难得。”
“少年得意,却虚怀若谷,想到先前某还质疑他来着,真是惭愧。”
一个官员冲着贾平安拱手,大声的道:“贾参军谦逊,某为先前之事道歉。”
说着他躬身。
“客气了,客气了。”
贾平安的眼皮子在跳动着。
他只是不愿意去看朝堂上的炮灰连天,可这些人竟然以为他是谦虚……
他的苦笑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连唐临都觉得他是真的在谦逊。
“案子是你查清的,你不去,某难道有脸去?走!”
唐临拽住他就往外走。
贾平安的苦笑越发的浓郁了。
他真心不想去,只想趁机去感业寺寻个地方烧烤。
大理寺的官员们都在发呆。
“贾参军并未想抢功,只是……”
洪夏很认真的道:“梁大将军和他交好,于是他出手。”
贾平安压根没有要这个功劳的想法,只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朋友。
哎!
大理寺的觉得丢人,有人甚至说道:“某都想请他饮酒道歉。”
大理寺有人是小圈子的走卒,但也有那等豪迈之人。
“算某一个,钱某来出。”
“当某没钱吗?大唐男儿,错了便是错了,走,去宫外等他。”
一群人去了宫门外,宫中的贾平安却受到了欢迎。
“小贾!哈哈哈哈!”
老流氓梁建方被十余名千牛备身围在中间,兀自笑眯眯的。
而在另一边,几个官员鼻青脸肿的站在那里,正在愤怒的弹劾老梁。
“咳咳!”
李治干咳几声,觉得那些话都听起老茧了,但依旧千篇一律,可见这些官员事先都培训过,老梁什么罪名,怎么弹劾他最有效……小圈子估摸着都内部排演过。
哎!
人生如戏都不足以形容这些官员,但你能说什么?
皇帝的干咳并未能阻拦这些官员的弹劾,梁建方恍如汪洋中的小船,岌岌可危。
太过分了!
长孙无忌干咳一声,瞬间殿内安静了下来。
贾平安看了国舅一眼,觉得这位真是一头往作死的大道上狂奔,拉都拉不回来。
皇帝干咳几声臣子没反应,你长孙无忌干咳一声,殿内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这啥意思?
不说李治,就算是丐帮的帮主遇到这等手下也得先弄死了再说。
李治微笑道:“唐卿求见何事?”
那些官员这才从亢奋的状态中恢复回来。
弹劾半晌,都没有大理寺一锤定音管用。
众人安静了下来。
梁建方看了贾平安一眼。
他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大不了去边境地带,比如说吐蕃或是突厥那边,去辽东也成,盯着高丽人,寻机给他们一下。
但……
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眼中竟然有水光闪烁。
他一生征战,但从未独自领军进行过大型攻伐,也就是说,轮功劳,论什么,他都比不过李勣、程知节等人。
可先帝重用他,到了当今皇帝也重用他。
为何?
就是因为两位皇帝信任他!
他归顺大唐也不晚,但因为声名不显,所以官职不高。但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得了太宗皇帝的赏识,一步步的走了上来。
程知节多年前就开始了蛰伏,可他梁建方却不会。
老夫问心无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他若是被卸了军职,或是选择蛰伏,皇帝的日子将会越发的窘迫了。
老夫何忍?
李治正好看过来,他楞了一下,然后眼眶也红了。
他登基以来,饱受小圈子的压制,可谁能帮助他?
李勣被小圈子围攻,被迫请辞。
宰相中至此再无他的帮手,于志宁之流与挂名无异。
如今总算是多了一个高季辅,可力量却不足。
而在武将中,李勣暂时转为文职,下面就是程知节,可此人惜身,不可倚重。
苏定方的威望还不够,程名振是文官转武将,资历还差点。
剩下一个梁建方顶在了第一线,掌控着左武卫,也是掌控着宫中的安全,护卫着他这个皇帝的安全。
先帝驾崩前说过,皇宫的保护,一靠元从禁军,二要靠程知节。可程知节在他登基后宿卫了宫中三个月,就闭门谢客,不管事了。
梁建方没有从属,没有派别,他豪迈,且从不对权势低头,这样的臣子才值得信重。
可此刻这个值得信重的臣子却红了眼眶,让李治的情绪差点崩溃。他深吸一口气,面露微笑。
此刻他知晓了阿耶临终前的那些交代。
舅舅和褚遂良可靠吗?
不可靠,他们的背后是关陇那些人,随时都能掀桌子的那些人。
前隋就是被他们干掉了,大唐如何?
可那时候的他没有能力反抗,若是阿耶说舅舅他们不可靠,他又能如何?徒增烦恼而已。若是因此多了些恨意,弄不好会被舅舅这等人察觉。
所以阿耶临去前揽着舅舅的脖颈哽咽……那是想勒死他吧。
小圈子势大,阿耶为了大唐江山,为了他,只能说舅舅和褚遂良可靠,别让人离间了君臣关系。
是啊!
他们真可靠。
李治露出了赧然的微笑。
眼底深处,一抹冷漠。
唐临觉得气氛不对,“陛下,左武卫查到了丢失的那些兵器。”
瞬间长孙无忌微笑了起来,看着很是和气。
菩萨也不过如此吧。
李治却眼前一亮,但却不知晓后续的结果,所以在极力的忍耐着。
梁建方一怔,然后笑了起来,“谁干的?”
他担心栽赃会有后续。
唐临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些兵器全在左武卫的茅厕之中。”
瞬间梁建方就怒了,咆哮着推开那些千牛备身,冲着那些弹劾自己的官员骂道:“谁会把那些弩弓丢在茅厕里?谁?”
把兵器丢在茅厕里,没几日就不能用了,那便是板上钉钉的栽赃!
长孙无忌的脸颊颤抖了一下。
“唐卿辛苦了。”李治只觉得心中喜悦的像是飞了起来。
这个案子一旦查不清,梁建方只能被降职。
左武卫就此丢掉。
唐临……
果然是朕倚重的臣子!
唐临笑道:“陛下,此事……小贾谦逊,臣说说吧。”
李治看了贾平安一眼,说道:“你且说来。”
“此事小贾一直在查,却没询问嫌犯,今日他突然带走了嫌犯……”
唐临依旧在后怕之中,“左武卫录事参军韩洋带着数十人冲了进去,和百骑厮杀……”
李治的面上浮现了一抹铁青,看了舅舅一眼。
你们的人!
那是皇城之中,你们的人竟然就敢动手砍杀!
长孙无忌木然。
“百骑制住了那些人,随即贾平安说拿到了那些兵器,就在左武卫的茅厕中,那些人纷纷招供,另外,陛下,韩洋随即自尽。”
李治微笑道:“查出来就好,只是……那些兵器是如何丢进了茅厕里的?”
唐临说道:“贾参军来说吧。”
我真不想被聚焦啊!
贾平安心中苦笑,说道:“陛下,臣一直在查账册,想着那些弩弓若是想弄出皇城定然是不能。”
李治点头,“若是弩弓能拿出皇城,朕也只能躲在宫中不敢出门了。”
这话若有所指,长孙无忌依旧不动声色。
果然脸皮厚!
贾平安暗赞了一句,说道:“梁大将军治理左武卫颇严,青天白日的想把那些弩弓弄走并非易事,臣就查了那一日军中大车进出的情况,发现当日有一队大车送了宰杀好的肥猪进了左武卫,而且……他们的路线就经过了军械库!”
“肥猪?”
李治连肥猪什么样都没见过,一脸不解。
“就是豕。”高季辅没觉得丢人,因为猪这东西富贵人压根不吃,也不想看。
猪此刻喂养在肮脏的环境里,只是穷人的食物,贵人……羊肉它不香吗?
李治想了想,“很肥硕?”
和长孙相公差不多……贾平安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很肥硕,宰杀之后要剖开腹部,里面放几把横刀没问题,放弩弓也行。”
李治明白了,看向贾平安的目光中多了满意,也多了欣喜。
他才将暗示了唐旭别管贾平安,就是想看看这个扫把星能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没想到才将说完,扫把星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梁建方看了一眼贾平安,心中转动着把他弄成孙婿的念头,旋即说道:“陛下,此乃有人陷害臣!”
李治点头,“确凿无疑,这便是陷害!”
谁干的?
无人回答。
长孙无忌默然,眼角瞥了贾平安一眼。
这个谋划他知晓,后续一系列变化他也给了意见,大家都踌躇满志的想着小圈子的扩张,可没想到却被这个扫把星给破坏掉了。
他第一次对这个少年生出了杀机。
但那是百骑。
是皇帝最后的底线。
他若是去触碰,皇帝会视他为死仇。
梁建方咆哮道:“老臣忠心耿耿,先帝在时并未疑老臣,陛下更是让老臣执掌左武卫,老臣发誓守护陛下的安危,可有人不甘心,有人想弄死老臣,想夺了左武卫。那些逆贼,老夫在此,可敢抬个头吗?谁敢?!”
梁建方须发贲张,目视长孙无忌。
翻脸了!
老梁翻脸了!
贾平安犹豫了一下。
他可以明哲保身,可以寻个地方去了此残生。
但他的脑海里却浮现了那个老卒的身影,耳边传来了那个坚定的声音。
——你不舍什么,就去守护什么,问心无愧就好!
我……
贾平安往前走了一步。
唐临看到了他脸上的挣扎之色,然后也跟着上前一步。
那些弹劾梁建方的臣子心中巨震。
原来在这等大势之下,依旧有人敢于上前一步!
长孙无忌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说道:“陛下,老臣请严查此事。”
长孙无忌终究没有选择当场翻脸。
李治双拳紧握,只觉得心潮澎湃。
“舅舅此言甚是,唐卿,晚些大理寺再去查查。”
这话就像是走过场,唐临知晓缘故,“是。”
李治看了贾平安一眼,刚才在梁建方和长孙无忌翻脸的那一刻,贾平安往前走了一步。
这是一个姿态。
但很难得。
李治微笑道:“此事真相大白,朕心甚慰,梁卿可回家歇息两日。”
这是放假两天,也是给双方缓冲的时间。
随后各自散去。
梁建方站在殿门那里,回身道:“谁要弄老夫,只管明刀明枪的来,谁特娘的在背后捅刀子,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众人心中一凛,想到这个老流氓的作风,都有些纠结。
但双方还没动手,还有回旋的余地。
老梁牛逼!
贾平安从到了长安后,这是他所见到第一位敢冲着小圈子龇牙的人。
当然,没算他自己。
梁建方指着他,“小贾,跟老夫去饮酒。”
“不喝行不行?”贾平安苦着脸。
高季辅笑道:“他若是不去,大将军只管拉走就是。”
等贾平安和梁建方走后,高季辅淡淡的道:“老夫今日看了许久,就一个感悟,本分。”
长孙无忌没说话,晚些到了自己的值房,淡淡的道:“左武卫谁弄的?”
晚些传来消息,长孙无忌淡淡的道:“此等人身体弱,不堪用!”
务本坊的一个宅院里,一个男子在看书,不时含笑念诵一段,很是自在。
身后,一个男子缓缓靠近。
“黄先生。”
男子回头,见是自己的随从,就笑道:“可是左武卫传来了消息?说吧。”
说着他回头,随从右手垂落,一根绳子掉了下来。
他双手拿着绳子,猛地套住了黄先生的脖颈,随后背身抵住了黄先生的脊背。
黄先生愕然,旋即剧烈的挣扎着。
渐渐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当嗅到尿骚味时,随从又加力勒了一会儿,然后松开绳子。
一具尸骸晚些被埋进了后宅刚挖的一个深坑里,随从掩埋了黄先生,抹去额头的汗水,笑道:“整日琢磨怎么害人,如今却害了自家,这人啊!还是多些善念才好。”
……
“哪一家?”梁建方站在平康坊里,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让老家伙想去嫖,但想到贾师傅是个纯阳童子,这才忍住了,“去长安食堂。”
大理寺的那些官员先前叫嚷着请客,唐临出来,一句继续查案就让他们偃旗息鼓。
长安食堂,贾平安点了几个家常菜,随后就要了酒水。
老梁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嗨皮的,想让所有人都知晓他的无辜。
但没借口啊!
酒过三巡,就听边上有人在说话。
“说是那梁建方偷兵器?”
“不,说是偷了弩弓,准备刺杀谁来着。”
“啧啧!这便是奸贼了。”
这是什么?
这是舆论战。
背后那人倒也聪明,知晓散播谣言。
但这些人发动的却晚了些。
“阿郎!”门外进来了老梁的随从。
梁建方狞笑道:“这等四处散播谎言之辈,打!”
晚些隔壁传来了踹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暴打。
“是梁建方的人!”
“啊!救命!”
有人竟然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擦!
老东西的名声太凶残了,竟然把人吓得跳窗保命。
贾平安推开窗户往下看,就见一群人聚在下面,一个男子坐在那里,抱着左腿在哀嚎。
这场景,真是让人欢喜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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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宠辱不惊
郎中依约来给王琦治疗。
“小腿那里无碍,小腹的疼痛只是肉,无碍。”
郎中很专业,一番话就完成了复诊,随后笑眯眯的等着报酬。
周醒来了,皱眉看了郎中一眼。
陈二娘起身,“你和我来。”
等她和郎中出去后,王琦坐了起来,笑道:“那边如何?梁建方可是暴跳如雷?”
周醒深吸一口气,“那些人把兵器丢进了左武卫的茅厕里,被查了出来,事败了。”
王琦去拿手串的手停滞了,然后抬头,微笑道:“谁干的?此事某知晓,堪称是天衣无缝,咱们的人在大理寺还能引导他们走错路……随后只要等事情平息了,再把那些东西起出来送走,就万无一失,谁?是谁查到的?大理寺?”
周醒低头。
王琦叹息一声,“既然不是大理寺,那么……百骑?你别说是那个扫把星。”
周醒点头,“就是扫把星查出了此事。先前梁建方在朝中冲着相公咆哮……”
王琦捂额,“那个小贼,天杀的!他莫不是咱们的对头?”
周醒觉得难受,“王尚书,不关咱们的事。”
此事不是他们谋划和操作的。
王琦微笑道:“是啊!”
周醒心中难受,恨不能去把贾平安弄死。
王琦突然一抬案几,案几就飞了出去。
呯!
满地的东西。
王琦喘息道:“他为何不死?为何?”
周醒默然。
外面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是陈二娘。
“王尚书,那位黄先生……失踪了。”
王琦脊背一寒,说道:“他辜负了相公的厚望,死有余辜!”
周醒告退。
陈二娘关门,然后靠在门边,柔声道:“别气坏了身子。”
“某怎么会?”
王琦微笑的就和邻家大叔一样的亲切。
呯!
呯!
东西在室内飞舞,偶尔有砸在陈二娘身边的,她只是看着,目光中全是温柔。
那个扫把星让他失态了。
“为何是他?为何?”
王琦涨红着脸,疯狂的骂道:“咱们的人在大理寺引导,他们不敢用大刑,此事十拿九稳,可那个扫把星却勘破了此事,白费了!白费了!”
陈二娘低声道:“那不是你谋划的,不是你的失败。”
你何须自责?
“滚!滚!”
王琦疯狂的叫骂着。
谁谋划的没关系,可扫把星却出彩了。
贾平安对他弃而不杀,这是羞辱,觉得留着他更好。
这等屈辱让自视甚高的王琦备受煎熬,只要听到贾平安的好消息就会焦躁不安,寝食不安。
外面传来了周醒的声音,“王尚书,梁建方在平康坊说了,谁私下对贾平安下手,他会亲手弄死谁!”
“这等威胁无需理会!”王琦喘息着,“弄死他!弄死他!”
周醒沉默了一瞬,“相公说了,皇帝在关注,淡定!”
这话仿佛是一巴掌,打的里面的王琦脸上生痛。
他沉默片刻,说道:“某当时被贾平安的人痛打,躺在地上就如同是一条狗,某在看着那人,想着……终有一日,某定然能亲手弄死贾平安。不如此,某此生难安。”
让一个骄傲的人亲口说出自己遭受的屈辱,这比杀了他还痛苦。
“那个小贼该死!”陈二娘跪下,泪流满面。
……
百骑,贾平安回去时,包东等人已经把这事儿散播的尽人皆知。
“大理寺此次丢人了,咱们百骑也能扬眉吐气了。”
贾平安受到了一轮目光洗礼,特别是那些后续进来的新人,看他就像是看偶像。
“那些军士冲杀,咱们的人都傻眼了,幸亏贾参军果断叫格杀勿论,否则今日能活着的怕是不会超过三人。”
牛逼!
那些目光灼热,差点把贾平安灼烧出无数透明窟窿。
“干得好!”
唐旭一番赞美,最后放了贾师傅半天假。
等贾平安走后,他唏嘘的道:“年轻人越发的厉害了,老邵,你老了。”
邵鹏随口道,“是啊!咦!贱人,是你老了。”
……
贾平安顺势早退。
回家带着阿福在道德坊里溜达几圈,美滋滋啊!
才将出了皇城没多远,前方来了三骑,拦住了贾平安。
三骑就三骑吧,可中间一个却带着面纱。
这老爷们戴面纱,除非是风大的不行,否则谁弄这玩意儿。
中间的男子揭开面纱,那鼻青脸肿的模样让贾平安乐了,“王郎君,少见。”
“你在为自己招祸。”王琦一字一吐的道:“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平安无事。”
他把平安无事说的特别的清晰。
这是意有所指。
他左边的一个却是陈二娘,她冲着贾平安微微一笑,手上的长指甲看着渗人。
“你在羡慕嫉妒恨。”贾平安一脸认真的道:“上次杀了你的五个护卫,可某并未杀你,为何?这便是某给相公的投名状。”
王琦:“……”
你特娘的不是说留着某更好吗?
贾平安很诚恳的道:“告诉相公,某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某一直心向相公,为了相公,某愿意赴汤蹈火……”
“走了啊!”
贾平安策马过去,伸手拍拍呆滞的王琦的肩膀。
阿宝凑过去嗅了一下王琦的大腿,猛地打个响鼻。
贾平安不禁想起了萧良娣,然后拍拍阿宝的屁股,“走了。”
陈二娘担忧的看着王琦,“王尚书……”
上次贾平安留了王琦一命,让大伙儿不解。
王琦乃是小圈子干脏活的首领,重要程度……这么说吧,杀一个王琦胜过杀一百名护卫,贾平安的人为何手软了?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贾平安刚才的一番话,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难道他真的心向相公?”
随从觉得有些古怪,但想到这等结果,不禁憧憬的道:“那可是大收获。”
“回去。”王琦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
随从一边策马掉头,一边喋喋不休的道:“王尚书,这贾平安莫不是真的想投靠相公?想想也是啊!否则……”
否则上次他咋会放你一条生路?
王琦抬头,无声的吐气,然后一马鞭抽去。
侍卫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打马而去的王琦。
“这不是好事吗?”
你觉得不对就解释一下啊!
往常喜欢给麾下解惑装专家的王琦,今日却一言不发。
他能说什么?
——贾平安觉得让某继续带领你们更好,他应对起来更安逸。
这是奇耻大辱啊!
……
贾平安给王琦挖了个坑,心情极为愉悦。
“贾参军。”
姜融依旧站在坊门后,看着倦鸟归林般回来的坊民们。
贾平安路过时,他深深的洗了一口气。
然后他一阵狂喜,赶紧终止了吸气。
发现大鱼!
“小贾!”
奸臣许策马而来。
老许下马,姜融迎上去,“许使君光临道德坊,我等蓬荜生辉……”
老许的治下就有长安城,堪称是姜融上官的上官的上官……
这等大佬,姜融能见一面就很欢喜了,现在竟然能面对面,那还不赶紧偷偷的吸一口气。
一路到了贾家,老许才叹道:“你今日干得好啊!老夫得了消息,恨不能插翅飞去宫中,狠抽长孙无忌那个老贼一顿。”
他这是嘴炮,一般人也不会争论这个。
可贾平安却指指他的肚腩,狐疑的道:“许公,长孙无忌可是上马能厮杀的人,你……没杀过人吧?”
咳咳!
许敬宗板着脸道:“你懂什么?当年老夫在瓦岗寨时,和魏征号称双壁。”
这牛吹的……
贾平安抬头看看天空,一脸期待。
“你看啥?”吹牛要有捧哏的,否则就是自弹自唱,自娱自乐。许敬宗跟着仰头看了半晌,没发现什么。
“某看牛在哪。”
老许面色涨红,“你不信去问问李勣。”
“许公你不是文官吗?”
当年老许和魏征在李密的麾下,就是干文官的活计。
“老夫文武双全。”
许敬宗脸都不红一下,然后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了,就问道:“今日你做的极好,老夫听了也拍案叫好啊!只是有个问题,你为何不让麾下去揭开此事?”
“为何要躲避?”贾平安不解。
许敬宗痛心疾首的道:“这等事要做,但送死让麾下去,到时候你只管领功就是了,这样不好?你偏生要亲自率人冲杀,还去大理寺抢人,又得罪了唐临,你说说你,这一下得罪了多少人?”
贾平安无语。
“郎君。”
杜贺站在书房门外说道:“大理寺卿唐公来了。”
许敬宗一脸懵逼。
晚些唐临见到许敬宗时,也只是拱拱手。
“老夫来此是想问问……”唐临看了许敬宗一眼。
老许刚被打脸,此刻正在脑震荡中。
贾平安说道:“许公是个好人。”
好人许干笑一声,知晓唐临是想让自己避一避。
“你今日为何不去寻程知节等人帮忙?”
唐临的目光锐利,心想这等少年来到长安的时日不长,可却和一干老帅打作一团,这怎么有些串联的味道。
串联不好,所以程知节才会蹲家里装鹌鹑,李勣才会君子如玉,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觉得这个少年不错,所以想来敲打一番。
贾平安却楞了一下。
今日若是有一个老帅坐镇,韩洋之流的人就翻不起浪。
可贾师傅却忘记了。
真的,他就是没想到这个。
但作为一个诚实的人,他当然不能这般说。
“此事涉及到军队,老帅们插手的话,会给人话柄。”
什么话柄他不说,可唐临却自行想到了。
“会有人说他们抱团。”唐临赞赏的道:“你竟然能这般顾全大局,出乎了老夫的预料。”
是啊!
贾平安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得到这个评价,于是难免就呆滞了一瞬。
唐临见他‘平静’,不禁赞道:“老夫以前也夸赞过年轻人,那人欢喜不胜,就差手舞足蹈了。最好的也是面红耳赤,眼中的得意却是瞒不过老夫。就你,心如止水,不起波澜,果然是个翩翩少年。老夫回头就给陛下推荐。”
我只是发呆啊!
你竟然……
想到李治得了自己的新人设‘宠辱不惊’后的反应,贾平安就有些哭笑不得。
……
清早起床,冷的贾平安一个哆嗦,然后出门操练。
道德坊里此刻还没人,贾平安顺着一路小跑,等头顶冒白气时,这才回去练刀。
“先生。”
赵岩来了。
贾平安练完刀,利用空闲和赵岩说了今日的功课,二人很是专注。
晚些吃了早饭,贾平安上了阿宝,随即去上衙。
街上行人少了许多,贾平安看着街道两边的围墙,突然想到了大宋。
若此刻是在北宋的汴梁,街道两边全是店铺,做早饭弄出来的蒸汽把人脸笼罩着,一看就觉得这才是人间。
而大唐却用坊墙把百姓隔离在了家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规矩之中进行,想买东西就去东西市,想嫖就去平康坊……
其实有些坊内已经出现了店铺,民不举官不究,官吏视而不见,为何?因为也方便了他们。随着大唐的发展,坊内的店铺越来越多,及至大宋,坊墙……那是什么东西?接着奏乐,接着舞,咱们通宵达旦的乐呵。
到了百骑,把今日的消息看一遍,把事情分解下去,贾平安就没事了。
没事了就躲在值房里看书,那感觉是相当的好。
“参军,宫中来人了。”
贾平安叹息一声,出去一看,却是久违的长腿妹纸。
卫无双的一双长腿在羃?中依旧吸睛,贾平安瞥了一眼,问道:“可是有事?”
“濮王派来了长史进献礼物,陛下自然不会见他,让你去。”
濮王就是李泰,当年和李承乾夺嫡差点打出狗脑子的那个。
去年年底时,他上疏请求开府,李治同意了。
开府就能设置属官,而且地位也不同了。
“这是参军对长史的意思吧。”
贾平安牵了马出来。
“对。”卫无双看来最近过的很不错,心情愉悦。
贾平安说道:“别动!”
卫无双一怔,贾平安缓缓靠近她的脸,那严肃的模样,让卫无双一下懵了。
贾平安凑拢了仔细查看,半晌才继续前行。
卫无双纳闷的道:“我的脸上有东西?”
“先前看到有红色,某以为是出血了,谁知仔细一看,却是嘴唇。”
唇不点而红!
这是在隐晦的夸赞妹纸的美貌。
这个渣男!
卫无双想到他刚才把自己的脸看了无数遍,顺带还深吸几下……
无耻!
唰!
大长腿横扫。
可贾平安的个子现在却比她还高一点……
贾平安下意识的低头,然后伸手去抓腿。
本来他以为能避开,可个子高了啊!
于是这一腿被抓住后,就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去!
果真是大长腿啊!
卫无双嗔怒:“松手!”
“哎呀!”
贾平安身体站直,卫无双顿时就站不稳了,接着长腿滑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摔倒,贾平安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这个……某的腰子不大好,刚才只是突然发酸了。”
贾平安及时松开手,上了阿宝,当先而去。
卫无双咬牙切齿的道:“哪日我弄断你的贼手!”
“某只是为了救你,为何这般暴戾呢?”贾平安说着摸摸阿宝的脑袋。
萧良娣,多谢了。
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骑着阿宝,他在沙场上渐渐成熟,这都是萧良娣的恩情,所以不时要感谢一番。
一路到了皇城外,卫无双竟然带着他去了平康坊。
“难道是在青楼?”贾平安不满的道:“若是如此,无双你就不必去了。”
“长安食堂。”卫无双冷冷的道:“我本就不想与你单独相处。”
渣女!
贾平安悲愤的看了她一眼。
谢清就站在长安食堂的大门外,当看到了卫无双时,第一反应就是拱手。
卫无双下马,贾平安跟在她的身后,就像是个跟班的。
“濮王府长史谢清,见过……”谢清微笑着。
“卫无双。”卫无双看看左右,那个小贼呢?
她只是来监督的,贾平安才是办事的人。
人呢?
谢清欢喜的道:“陛下竟然派了卫娘子来,可见对濮王的看重。”
这话倒是没错,因为谁都知道皇帝没几个心腹,派了女官来,这是和兄长不见外的意思。
谢清心中不禁暗喜。
卫无双回身,见贾平安站在自己的身后,那股子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个小贼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关键是……这是正事啊!他也这般随意。
“咳咳!”
贾平安上前,“百骑录事参军,贾平安,见过谢长史。”
谢清一怔,旋即微笑道:“幸会,还请里面用饭。”
三人进去,谢清的随从去点菜,因为不是用餐时间,所以还得了个包间。
二楼包间坐下,贾平安跪坐着,却一言不发。
卫无双心想你代表皇帝,作为主人要张罗啊!
可贾平安只是不语。
卫无双不禁看了谢清一眼,担心此人会不满。
目前皇帝登基未久,需要竖立一个好名声,特别是对宗室。
此刻要是传出皇帝苛待兄长使者的话,卫无双觉得小贼能被吊着打。
可贾平安却知晓李泰并未死心。
若是他死心了,为了保命,哪里还敢在先帝刚驾崩没多久的时候申请开府?
那不是往李治的心中捅一刀吗?
——皇帝,你那个兄长可是在盯着长安呢!
既然不死心,李泰能做什么?
他只能上蹿下跳,勾结旧部。
可非常遗憾的是,贾平安知晓他们最后都被长孙无忌和李治一巴掌拍死了。
所以,知晓他们有见不得人的谋划,贾平安当然底气十足。
而谢青却在琢磨着贾平安此人。
传闻中的扫把星,但在百骑颇得皇帝的信任。
他本想表示不满,可此行他还带着别的任务,所以……
再多的不满也得压下去。
谢青微笑道:“贾参军少年俊彦,若是被濮王见到了,定然要执手交谈。”
咳咳!
李泰当年就喜欢结交那些所谓的大才,声势浩大啊!最后也倒霉在了这个上面。
而且你这话不是在坑我吗?
贾平安起身,“谢长史既然来了,那便好生看看长安城。若是有事……自己能解决最好。”
呃!
卫无双愕然。
有你这么待客的?
谢清要翻脸吧!
她看了谢清一眼。
谢清竟然堆笑道“多谢贾参军指点。”
见个面,就是双方看看对方的模样,知道对方的态度。
李治对这位兄长什么态度?
恨!
所以贾平安给谢清冷脸,李治知晓了只会赞许。
而谢清低头,表达了李泰的姿态,如此双方达成了暂时的和解。
会面圆满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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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有等若无(为‘淼淼孩子’加更5)
晚些,卫无双去禀告此行的情况。
“贾平安冷漠,谢清主动搭话,只是几句话,贾平安就起身,让谢清无事别找他。”
卫无双有些忐忑,她记得上次听人说过皇帝对李泰这个兄长的仁慈和宽厚,赏赐的东西都是上品,谈及这位兄长时,都说是大才,言语间,颇为眷顾。
贾师傅对濮王的长史这般冷漠,皇帝会不会发怒?
李治点头,“知道了。”
竟然无事?
卫无双心中莫名的一松,回想起贾师傅那莫名自信的模样,不禁暗骂道:“小贼!”
等她走后,李治问道;“贾平安可有话?”
王忠良说道:“有,先前贾平安使人说了,百骑会盯着谢清,看看他在长安城中寻谁。”
“很好。”
李治回想了一下那位兄长……
看着神采飞扬,自信满满,当年他摸着自己的头顶,口出威胁……
——你的好友李元昌参加了太子的谋逆,你也离倒霉不远了。
记得他当时……
朕当时表现的很是惶然吧,随后被先帝看到,一问,自己欲言又止,先帝大怒,这才说出来。
这是对李泰的致命一击。
从此他就再无机会。
李治的嘴角微微勾起,“就凭你!”
他随手在纸张上写了一行字,看了一眼,说道:“烧了。”
王忠良接过,无意间看到了这行字。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贾平安此事做的不错。”
……
“兄长。”
贾平安没有接到皇帝夸赞的好消息,却接到了李敬业这个小畜生的坏消息。
“兄长,那胡姬……有孕了。”
李敬业一脸欢喜的模样,“某要做阿耶了。”
贾平安一脸懵逼。
“谁?”
娘的,这娃还不到十六岁,竟然就要做爹了?
“就是那个甩屁股甩的好看的胡姬。”李敬业得意的道:“阿翁若是知晓某要做阿耶了,定然欢喜。”
老李要四世同堂了,再努把力,说不得会五世同堂。
贾平安随口问道:“你和她最近都在一起?”
李敬业摇头,“就那一次。”
啧!
贾平安捂头。
见他苦恼,李敬业就劝道:“兄长,睡个女人吧。你莫不是腰子不好?某去寻阿翁要个方子来。”
老李竟然有这等药方?
关键是李敬业竟然知道。
贾平安觉得李敬业迟早会被李勣打个半死。
“你和她就一次?”
贾平安想起来了,上次他们二人去看胡姬舞蹈,李敬业失踪。
这娃就是在那个时候把胡姬给睡了。
但……
好像才半月不到吧。
“你确定?”贾平安觉得不对劲。
李敬业点头,“那胡姬说她呕吐,柰子胀痛……”
贾平安呆滞……
娘的,半月不到就能有这些反应,这不对吧。
孕吐,食袋胀痛,这不是大半月,甚至是几个月后才有的反应吗?
李敬业见他呆滞,“兄长这是为某欢喜吗?”
欢喜个毛线!
贾平安叹道:“敬业啊!有没有觉着头上有东西?”
李敬业随手一摸头顶,“就这些东西吧。”
“某怎么觉着你的头顶变色了呢?”
贾平安起身道:“可告诉了你阿翁?”
李勣虽然是名医,但他也不一定知晓怀孕的变化。不过随后老李定然会叫人查访,一查……
“没。”
“那还好。”
“为何说还好?”
“至少你的腿保住了。”
贾平安出了值房,“带某去看看。”
晚些,二人见到了那个胡商,至于胡姬……
“阿香呕吐不止,在歇着。”
胡商很严肃的道:“阿香是我从遥远的大食带来的美人,为了她,我花了十万钱。”
李敬业想去看那个阿香,贾平安踩住了他的脚面,淡淡的道:“你想要什么?”
胡商深吸一口气,眼眶就红了,“我来大唐就是为了发财,我本想努力挣钱,之后再娶了阿香,可没想到你的兄弟却粗俗的在柴房睡了她。”
李敬业附耳低声道:“阿香还是第一次。”
你这个蠢货!
经历过后世那些资讯轰炸的贾平安觉得这等手段太差了。
“你要什么?”贾平安想看看胡商的意思。
胡商叹息一声,“我把她从大食带来,一路艰辛,又养了她许久,三十万钱。”
呵!
李敬业觉得不多。
老李这些年得了不少赏赐,家中的田地也不少,不差钱。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痒难耐。
只是图财吗?
贾平安心中一松。
“让阿香出来。”
胡商皱眉,“我想,该是让你兄弟的长辈来。”
贾平安狞笑道;“他的长辈你见不着。”
李敬业说道:“赶紧,兄长能做主。”
胡商这才不情不愿的进去,晚些带着那个甩屁股的胡姬进来。
胡姬看着很悲伤,但兀自给李敬业抛了几个媚眼。
“几个月了?”贾平安开口就问道。
胡姬看了他一眼,“就最近。”
聪明,不提多少天。
贾平安叹息一声,“但凡女子有孕,孕吐最早会发生在受孕三十五日之后……你与某的兄弟多久了?”
阿香面色剧变,看了胡商一眼。
“这等素质还想出来骗人,骗人也就罢了,关键是……为何让某的兄弟做接盘侠?那孩子是谁的?”
胡商干咳一声,“此事……十余日也有呕吐的吧。”
“除非是喝多了。”贾平安冷笑道。
“此事确凿,阿香当时还是第一次。”胡商渐渐怒了,“不行就去告官,让官府评评理。”
这是公之于众,李敬业若是觉得丢人,自然会偃旗息鼓。
可贾平安却觉得很滑稽,“第一次,是鸡血还是什么血?”
李敬业只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
鸡血?
“你昏了头!”贾平安看着他,很不满的道:“当时你还说有人给了胡姬钱,随即就去了后面。自家却是忘记了此事。”
这个憨憨,难怪被李勣嫌弃。
李敬业一怔,“是啊!某那时候觉着她柔情似水,就忘却了那事。”
娘的!
这女人看来手段不错,竟然把李敬业迷的七荤八素的。
“你这是欺负人!”
阿香低头哭泣。
胡商面色铁青,“去报官!”
“报官!”
贾平安笑了笑,“你告本官何事?”
瞬间胡商就懵了。
贾平安把鱼符一亮。
胡商噗通一声就跪了,抱住贾平安的大腿嚎哭。
“求贵人饶命。”
阿香楞了一下,也跟着过来,抱住了贾平安的另一条大腿。
李敬业还在懵逼中,贾平安问道;“为何要讹某的兄弟?”
胡商看了李敬业一眼,“他……他老实。”
MMP!
李敬业此刻全部明白了,拎起案几,呯的一声砸倒了胡商,顺手想砸阿香,最后却忍住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
晚些出去,李敬业唏嘘了许久,贾平安以为他是伤心自己被骗。
“兄长,为何是鸡血?”
这货一直在琢磨此事。
“鸡血凝固的慢。”
鸡血要想凝固快得加盐。
下午下衙,李勣回到家中,随口问了李敬业的情况。
“小郎君刚弄了只鸡,不知在后院作甚。”
李勣笑道:“莫不是想做菜孝敬老夫?”
李尧笑道:“定然如此。”
李勣悄无声息的去了后面,就见李敬业一刀割了鸡脖子,随后把鸡血撒在白纸上。
他这是干啥?
李勣不解。
“真的不干啊!那某和胡姬欢好时,她就是弄了鸡血来装作是处子,顺势假装有孕,让某上当……”
李敬业越想越怒,听到咳嗽声,回身,就看到了更怒的祖父。
“小畜生,你做了什么?”
“阿翁,你听某解释……”
“老夫打死你!”
“啊!”
……
贾平安站在皇城前,唏嘘着小老弟差点做了别人的接盘侠。
“兄长。”
曹英雄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的他的身侧。
“何事?”贾平安对曹英雄总是多些眷顾,为的就是当初他为自己仗义执言的义气。
“先前某看到有倭国人来了。”
擦!
贾平安的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竟然忘却了此事,真是不该。
“在哪?”
“说是出海被风吹了来,如今在光禄寺那里。”
“被风吹来?”
晚些,贾平安回到了百骑。
“有倭国人说漂流而来,某觉着不可小觑。”
唐旭越发的懒散了,“倭国……那不是原先和百济勾搭的地方吗?管他们作甚?”
贾平安皱眉道:“校尉,要未雨绸缪。”
唐旭一听就头痛,“如此你自己行事。”
等贾平安走后,邵鹏说道:“你这般撒手不管……妥当?”
唐旭笑道:“少年人精力旺盛,什么事都想管一管,让他去,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贾平安带着人到了光禄寺。
“倭国人?”
光禄寺的人说道:“在鸿胪寺。”
鸿胪寺是正经的外交部门,贾平安一去,直接要见倭国人。
“此事百骑管不着。”
鸿胪寺的人很傲气。
他们是相对独立的机构,只对上面负责,百骑……算个屁。
贾平安把脸一板,“若是细作,你鸿胪寺也负责?”
官员心中一凛,仔细打量着贾平安,“此言当真?”
“真假不说,但某觉着你的眉心有黑气。”贾平安皱眉看了一眼,“记得上次太史令说过,眉心有黑气,主霉运,有血光之灾啊!”
官员这才想起这位是扫把星,加上李半仙的名号,他一个哆嗦,“贾参军,可有法子消解?”
哎!
贾平安叹息一声,“这几日你日行一善,可消除此厄。”
官员心中一松,“多谢贾参军。”
一番忽悠后,贾平安成功进了鸿胪寺。
大唐越牛,鸿胪寺就越忙。比如说先帝在时,那些番外使团动辄数百人,甚至有上千人。
那么多人,鸿胪寺怎么接待?最后只能分散在各地。
三个倭国人此刻正在吃饭。
两个男子跪坐在边上,吃的狼吞虎咽。
最边上的是一个女子,她吃的相对斯文些。
“咳咳。”
官员咳嗽一声,三人抬头,随后起身。
两个男子……
贾平安觉得自己怕不是看错了。
他们的身高怕是连一米五都不到。
而那女子反而比他们高一些。
一米四左右的男子,看了一眼,贾平安下意识的想到了大郎。
“贾参军,此事……”官员开口,那女子突然跪下,用流利的大唐话说道:“见过贵人?”
呵呵!
贾平安笑了笑,“从何处学的大唐话?”
女子抬头,那张脸……
你说瓜子脸不算,圆脸也谈不上,介于二者之间。
而那一双眼睛微微一眯,竟然让人生出了燥热感。
只想着去蹂躏些什么。
“奴叫做麻野,祖先原先是遣唐使的随从。”
女子说了一个名字,鸿胪寺的官员笑道:“当年倭国使团上百人,回头还得翻找,不过记得许多都没有名字。”
这个时代的倭国人,大多和野人差不多。
贾平安笑眯眯的道:“遣唐使随从的后人遇到风浪也就罢了,竟然还飘到了大唐,这缘分让某不禁想去拜个佛。”
麻野面色一变,哀伤的道:“奴是被赶出来的。原先奴的祖父来过大唐,归去后,奴的祖父就和人有了争斗,去年他们想娶了奴,奴不肯,就带着奴仆驾船出海,投奔大唐。”
这故事编造的……贾平安觉得可以拍一部电影,主题就是为了爱情,女主角宁可去做野人。
麻野。
这个名字也勾起了贾师傅的一些美好回忆。
“看好这个女人。”
贾平安低声交代着,然后对麻野微微一笑。
麻野不知此人是谁,但看到鸿胪寺的官员作陪,就回以一笑。
“娘的,心都麻了。”
出了鸿胪寺,包东拍着胸脯,“那倭国女人一笑,某就想……”
雷洪扯着胡须问道:“想啥?”
包东看着他,怜悯的道:“想脐下三寸之事。”
“脐下三寸……”雷洪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叹息一声。
晚些,贾平安去寻了相关资料。
“新罗如今是真德女王在位,依旧和百济打的难分难解。倭国一直想介入两国之争,和高句丽有些纷争。”
这就是目前辽东和半岛的情况。
“总的来说,新罗弱于百济。从新罗向大唐低头后,高丽人也在向百济递媚眼。”
啧啧!
这真是个混战时代啊!
倭国一介入,就是高丽、百济、倭国的联盟,对抗大唐和新罗的联盟。
贾平安无比期待着这个局面。
“下衙去老夫家饮酒。”梁建方见他在边上翻看资料,还自言自语的,就觉得少年是发情了。
“不去。”贾平安一想到老梁家的孙女就打哆嗦。
“对了。”他想起了一件事,“大将军,那三个倭国人,某总觉着不是好鸟。”
梁建方鄙夷的道:“你的鸟有等于无。”
擦!
这个老流氓,我和你不共戴天!
贾平安怒了。
回到家中,阿福过来扒拉,想要抱。
贾平安艰难的抱起它,听着杜贺在身边说话。
“今日有媒人来家,说是给郎君寻了几个出色的小娘子,某不敢擅专,说是等郎君回来了再说。”
“不是二十一吗?”贾平安随口道。
杜贺苦笑,“二十一是成丁。”
卧槽!
贾平安一直糊里糊涂的觉得该等到二十一岁再成亲,可没想到这是成丁。
所谓成丁,就是你从此后就成为能全面承担大唐男子义务和权利的人了。
“好些十三岁就成亲了,某就是十五岁成了亲。”杜贺痛心疾首的道:“二十一成亲的少。”
卧槽!
卧槽!
卧槽!
贾平安连续三个卧槽。
难怪最近有些同袍有意无意的给他说自家有个妹妹,国色天香,一看就是持家能手,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老梁老是说孙女,原来也是有这个打算。
就贾师傅一人懵懂。
他在后世看到一个大唐婚姻统计,成亲年龄多在十八岁之后,二十一岁之后成亲的比比皆是。
可太宗皇帝当年嫁女给程知节家老二时,年少的让人无语。
现在想来,那怕不是中后期吧。
现在大唐差人口,而且此刻的人寿命都有些短。二十一岁成亲,若是按照岁数对比,相当于后世的四十成亲了吧。
呃!
这个乌龙很要命啊!
但贾平安随即就心安理得了。
“先不管。”
杜贺领会了精神,“郎君英明,但……某听闻郎君还是……要不,寻个女妓……那个啥……开……”
大佬,听闻你还是个童子鸡,去开个荤吧,好歹知晓女人是怎么回事。
贾平安板着脸道:“此事某有数。”
杜贺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要不……郎君若是不嫌弃,鸿雁也行啊!睡了就睡了,不必管。”
睡了自己的婢女还不用管?
万恶的旧社会!
操蛋!
我干不了这等事儿……贾平安摇头,进去就看到了正在发呆的鸿雁。
这妹纸没救了。
“郎君!”
鸿雁清醒过来,赶紧伺候贾平安更衣洗漱。
随后,钱二来了。
“见过贾参军。”钱二看着多了些富贵气息,笑眯眯的,“公主说贾参军回了长安城也不去看她,她如今在家中念佛,只求贾参军回头不喜女子,喜欢男儿。”
那个恶毒的娘们!
贾平安莞尔道:“说吧。”
钱二认真的道:“这两日有人在酒楼里找事。”
“谁?”贾平安有些意外。
“不知,也不是附近的恶少,吃了饭就骂,说是饭菜不新鲜,随后就冲进了后面,说寻厨子……”
这事儿……味道不对呀!
“小心,盯着。”贾平安突然问道:“可是偷师的?”
钱二摇头,“厨房都有人盯着,没人能偷师。”
“那就让人盯着厨子,莫要被人绑了。”
钱二点头,“财帛动人心呐!”
可连续数日,厨子们屁事没有。
这等事儿要快,一旦长安食堂有了戒备,再想绑架厨子就难了。
贾平安找了百骑中善于观察的精锐来。
“看着长安食堂的周围,看看谁在盯着。”
两天后,结果出来了。
“三人。”
“他们去了何处?”贾平安眯眼,兴奋了起来。
“王琦的住所。”
机会到了!
贾平安随即就去了公主府。
高阳跪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一本经文,却在打盹。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然后怒道:“公主府这般令你厌恶吗?竟然不肯来。”
第234章 心理战(为盟主“8000banshee”加更)
屋内奢侈的烧了两大盆炭火,哪怕门半开着也温暖如春。高阳看着多了些丰腴,随意穿的衣裙,底线依旧。
贾平安坐下,舒适的活动了一下脖颈,“有人要对长安食堂下手。”
“谁?”高阳果然忘记了贾师傅没来公主府的事儿,丢下佛经,拿起了心爱的小皮鞭。
“不知。”贾平安知晓高阳性子急躁,一旦给了嫌疑人的身份,弄不好这娘们下午就能去抽人。
嘁!
高阳放下皮鞭,白了他一眼,“对了,我也有事想问问你。”
“何事?”贾平安觉得高阳有些古怪,怎么说呢,你说兴奋也不对,就像是如释重负。
“先前房遗爱来寻我,我没见他,他说这等日子过不下去了,还说什么……以后富贵了莫要去寻他。莫名其妙的。”
高阳沉默了下来,贾平安却想到了谢清。
百骑盯着谢清,发现他去寻了房遗爱。
李泰当年收拢了一批小弟,房遗爱和柴令武就在其中。
难道是谢清说了些什么,比如说许诺,等哥东山再起后,封你为什么什么。而房遗爱那个蠢货说不得就动心了。旋即觉得高阳这个泼妇不是自己的良配什么的,连个侍女都舍不得给。
贾平安看着高阳。能否改变历史,他一直在怀疑。兴许他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回头就被扇了回来。
而高阳的命运就是他改变历史的一次尝试,若是成功……
他又想起了那个老卒。
——你在乎什么,就去守护什么!
我在乎许多人,还有这个长安城,以及这个大唐。
贾平安随后告辞。
晚些,高阳进宫。
“何事?”李治对这个姐姐的态度好了不少,甚至还让人去烹茶。
“不喝茶。”高阳有些木然的道:“皇帝,你说当年阿耶为何把房遗爱配给了我?”
“为何问这个问题?”李治觉得好笑,但见高阳神色严肃,就想了想,“房家!”
这便是联姻。
彼时房玄龄如日中天,先帝的想法很简单……
李治叹道:“就如同长乐和长孙冲,衡山和魏叔玉,后来婚事取消,又配给了长孙诠,你明白了吗?”
高阳点头,“女儿就是为皇室收买人心的东西,不是把房遗爱配给我,也会选一个重臣的子孙配给我,对吗?”
她看着李治,神色倔强。
李治叹道:“你何苦纠结这些?难道配给普通人你能快活?没有权势,整日在家相夫教子,你能过这样的日子?”
高阳摇头,李治笑道:“你就是喜闹腾的,如此,房遗爱管不着你,岂不更好?”
高阳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道:“房遗爱来寻我,言语间说若非我是公主,早就被他休了。”
嗯!
房遗爱竟然这般得意?
李治瞬间就想到了刚到长安的谢清。
他的那位兄长这是让谢清给房遗爱带了什么话?以至于让一直被压着的房遗爱说出这等狂妄之语。
“不必管。”
李治心中冷笑。
“为何把那等人配给我?”高阳突然怒了,“他说让我莫要后悔,说想休了我,我却无能为力,为何?只为了李家的脸面。哈哈哈哈!”
她大笑了起来。
王忠良有些肝颤,李治正好看了他一眼,他赶紧躬身告退。
再不走,听到那些话后,他觉得自己就不用走了。
“那等人也配得上我吗?雉奴,你说,他可配得上我吗?”
里面渐渐多了争吵。
不知过了多久,王忠良被冷的不行。
“我回去了。”
高阳出来了,依旧昂首,看那模样,分明就是得意。
王忠良进去,见地上有奏疏,就俯身捡了起来。。无意间抬头,见李治似笑非笑的看着虚空。
良久,他淡淡的道:“世家门阀小看我家,没想到他们也敢如此,有趣!”
……
王琦正在交代事情。
五个男子站在堂下,周醒在转达他的话。
“点火之后马上分散离去,咱们的人就在附近接应,所以无需担心。”
晚些,周醒进来,“王尚书,已经交代了。”
王琦点头,说道:“长安食堂挣钱不少,高阳公主也因此少了折腾,这不好!”
他看看周醒,二人一起笑了起来。
周醒说道:“少了钱的高阳公主,那才是一个好公主,到时候撺掇一番,她自然会按照咱们的想法去做,到时候……”
王琦脑海里想到的却是贾平安。
贾平安提供了炒菜,如此想来,他每月也该有一大笔收入。
若是少了长安食堂,不但能让高阳重新折腾起来,也能让贾平安肉痛。
他赶走了所有人,一人呆在室内。
他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那股羞辱感让他浑身发烫。
——我家郎君说了,留下你更好!
这话对于自视甚高的王琦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他走出了房间,看着夕阳西下,微笑道:“甚美!”
他期待着晚些平康坊有更美的景色,比如说一个大型火把!
……
贾平安在长安食堂用了晚饭,随后出去。等天黑时,又悄然潜入。
里面此刻多了三十余人,包东和雷洪都在。
“盯着。”
贾平安交代了一句,随后寻了个房间歇息。
所谓歇息,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贾平安也在琢磨着王琦的心思。
他让人来长安食堂闹腾,绝不会是为了偷师学艺。对于小圈子而言,炒菜是能挣钱,但他们现在盯着的是清除异己。
烧掉长安食堂,高阳损失惨重,以她的性子,大概会暴跳如雷,旋即满世界咋呼,把每一个怀疑的人都骂上一遍,最后去质问。
如此,高阳就算是重新入轨了。
可为啥要死死的盯着高阳呢?
贾平安真心好奇。
唯一的答案就是利用高阳去影响房遗爱。
可现在房遗爱和高阳都不见面了,小圈子还折腾高阳作甚?
高阳的朋友圈?
贾平安想到了这个。
高阳当年被太宗皇帝宠爱,朋友圈不小,在皇室中也有些影响力。
啧啧!
这是要弄死几个宗室子才甘心的节奏啊!
长孙无忌为啥要弄宗室?
贾平安的脑海里浮现了那个赧然微笑的年轻人的面孔。
然后他打了个寒颤。
娘的!
但凡是皇帝,那心肠多半都是黑的!
阿姐也不会例外。
等她以后成就帝位,下手比李治还狠。
所以抱大腿也得讲究策略,而且……若是高阳能幸免,也就是说他能改变历史。
要扩张自己的朋友圈才行!
贾平安挑眉一笑,觉得这个事儿越发的好玩了。
“你特娘的是不是要拉了?”隔壁的雷洪低声问了谁。
包东的声音传来,“放屁!没拉。”
“那你特娘的放个屁听着连汤带水的,臭死了!”
隔壁的雷洪在低声叫骂。
贾平安莞尔。
然后有人轻声道:“参军,发现了。”
来了!
贾平安悄然出去,百骑的人也聚拢了。
“参军!”
黑暗中,贾平安点头,“布置了!”
众人散去。
包东站在贾平安的身侧,贾平安皱眉道:“你离某远一些。”
包东忍笑退后几步。
酒楼的后面有人值夜,此刻他点了一盏灯,灯火细微,在这个寒冬中却让人感到了暖意。
几个黑影从外面翻了进来,轻车熟路的摸了过来。
当他们进入预设的包围圈时,贾平安说道:“动手!”
瞬间那五个男子的右侧多了一排百骑,他们张弓搭箭,旋即不等命令就放箭。
五人倒下,有人上前,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火堆。
“倒些油,别倒多了。”
贾平安下来,有人打开了后门,他走了出去。
身后,那五具尸骸被人拖了出来。
“参军,周围能辨识的有三人。”
贾平安摇头,“无需管他们,我们走。”
他带着数十百骑出了酒楼,转过了巷子。
有人在外面喊道:“走水了!长安食堂走水了。”
贾平安就在火光中走了出来,身后的百骑蜂拥而出。
横刀在手,战马就在身边,刹那间,气势如虹。
右前方有人面色一变,旋即转身就跑。
“出发!”
贾平安上了阿宝,一夹马腹。
一路疾驰,到了永宁坊时,坊正带着坊卒拦在门外,“停住!”
一个东西飞了过来,有人厉喝道:“百骑办事!”
坊正看了一眼地上的鱼符,咬牙道:“下马!”
当先的骑士喝道:“斩杀了他!”
坊正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某有罪!”
坊卒们纷纷避开!
战马轰然冲进了永宁坊。
最后两个百骑勒马,喝道:“明知百骑办事依旧阻拦,说,谁的吩咐?”
坊正跪在那里瑟瑟发抖,“是……先前有人来……”
……
王琦还在等着好消息。
陈二娘在给他斟酒。
酒水缓缓吞咽下去,王琦凝视着陈二娘,“这几年辛苦你了。”
陈二娘的眼眶马上就红了,哽咽道:“不辛苦,你好了就好。”
王琦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庞,微笑道:“某当然好。以后会更好。”
陈二娘点头,“就是褚相离开了长安城,觉着有些不好。”
“皇帝会生气。”王琦讥诮的道:“相公在朝中压制了他,可上次对李勣动手,让皇帝怒了,于是褚相就成了发泄的对象。不过也就是一两年就能回来。”
“呯!”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谁?”
王琦瞬间弹起来,接着往后退去。
进来的却是周醒。
他急促的道:“失手了,贾平安在酒楼里蹲守,他们来了。”
王琦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陈二娘喊道:“挡住他们!”
她跟了出去。
周醒也悄然消失了。
外面,百骑冲进了院子里,那十余人没能阻拦他们多久,被斩杀当场。
“参军,他们从后面跑了。”
“追!”
贾平安觉得自己就是个猎手,在不远不近的跟着猎物。
“他们追来了!”
身后的喊声让王琦心中一冷。
黑夜中,他回头,看到了黑压压一片人马冲了过来。
他惨笑一声,“他一直在等着某犯错,不过某将让他无家可归!”
他同时派了人手去道德坊,准备一把火把贾家给点燃了。
既然要动手,那就要绝!
除去此刻不好杀贾平安之外,他什么都敢干!
陈二娘拉着他狂奔,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就低声道:“保重!”
她松开手,喊道:“快跑!”
王琦心中震动,一边跑一边回头。
陈二娘回身站在那里,摸出短刀就扔了出去。
有百骑挥刀斩落她的短刀。
接着众人蜂拥而至。
陈二娘的身体跃起,冲向了贾平安。长长的指甲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着光。
贾平安一刀砍去,陈二娘的身躯扭曲,边上的包东一刀背拍在她的背上。
陈二娘往下落,贾平安摧动阿宝,正好接住了她!
“是你!”
贾平安不禁大笑了起来,“王琦,你的女人在某的手中,某今夜就试试她的味道,哈哈哈哈!”
冲进了黑夜中的王琦只觉得浑身滚烫,那种极度的羞辱感再度袭来。
贾平安按住了陈二娘,喝道:“再动就斩了你的头!”
身边全是百骑,陈二娘伏在贾平安的身前,脖颈被贾平安单手抓住,突然笑了起来。
“你在庆幸王琦逃脱了?”
陈二娘点头,笑道:“对,你失败了。”
啪!
贾平安用刀脊抽了她的屁股一下,笑道:“是啊!你竟然这般悍勇。”
陈二娘只觉得那里刺痛,就冷笑道:“有本事便杀了我!若是想凌辱我……”
她突然一弹,人就弹了起来。
呛啷!
半空中两把长刀对准了她落下的方向。
包东和雷洪冷冰冰的看着她。
“收了。”
贾平安一声令下,陈二娘再度落在了马背上。
阿宝被这个女人落了两次,极端的不满,不禁人立而起。
曰!
贾平安双腿夹紧马腹,可陈二娘却倒在了她的怀里。
索性阿宝知晓分寸,马上落了下去。
贾平安拦住陈二娘的腰肢,赞道:“某最喜那等忠义之人,否则刚才两把横刀,你毫无生机。”
晚些,有人来禀告道:“参军,那王琦不见了。”
贾平安策马看着前方,“你说,某是继续追索,还是回去。”
陈二娘冷冷的道:“你寻不到他!”
“你说的?”
贾平安策马往左,越走陈二娘心中越惊惶,最后竟然媚笑靠在了贾平安的怀里,返身,亲昵的道:“贾参军,奴可美吗?”
你还比不上长腿妹子,更比不过娃娃脸。
但贾平安在下一盘棋。
他痴迷的看着陈二娘的脸,伸手在她的身上一阵摸索。
陈二娘面红耳赤的,身上的那些零碎全都被搜了出来。
“都是杀人的东西。”包东接过那些零碎,头痛的道:“这等女人,最好一刀杀了,永除后患。”
陈二娘此刻只想拖延时间,她反手搂住了贾平安,竟然使出了狐魅的招数。
贾师傅一边装菜鸟,一边说道:“你这样的女人,丝毫不能让某动心……”
男子大多是口中拒绝,心中想念。
陈二娘心中一喜,暗道果然男人就没有对自己不动心的。
这是个机会,若是能脱身呢?
想到这里,陈二娘嘴里吟哦,身体动弹。
贾平安皱眉,觉得这样不保险。
他默念了一下色即是空,然后叹道:“你这般……以后可愿跟着某?”
这是动心了。
早就知晓连雅香都没法睡了贾平安的陈二娘,此刻却生出了虚荣心。
不管男女,当看到目标对自己动心时,自然会把其他人的失败归咎于没有魅力。
这玩意儿不存在睿智与否的问题,而是虚荣心的问题。
她柔声道:“奴愿意。”
贾平安想吐,但却依旧要用轻柔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此,你可愿去寻了王琦,做某的内应?”
你真美,想的真美!
陈二娘心中暗笑,但却不禁狂喜。
机会来了。
“奴……”她犹豫了一下,就像是内心在经历挣扎。
“每月出来和某见一面即可,可好?”贾平安深情款款。
陈二娘点头。
贾平安伸手。
嗤拉!
陈二娘的衣裙很快就变成了稀烂。
这是马背上啊!这个急色的小畜生!陈二娘急忙推拒,最后竟然说道:“奴来了月信。”
贾平安茫然道:“月信是何物?”
包东笑道:“就是女人的东西,男人莫要去触碰。”
贾平安遗憾的松开手。
晚些,二人说好了再次见面的地点和时间,然后洒脱而别。
等陈二娘走后,贾平安依旧眺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参军,她都走了。”
陈二娘自信自己迷住了贾平安,但作为贾平安的随从,包东却知晓这位参军的想法。
“这个女人沾染了王琦的那等毛病,觉着自家聪慧无双,某敢打赌,她此刻正在某处看着这边,想看看某的真实心意。”
贾平安依旧如此。
前方的黑暗中,陈二娘一直在看着这边。
“果然是个痴情的,呸!”
陈二娘转身就走。
贾平安又‘痴情’了一刻钟,这才回去。
“参军,为何要放走她?”包东真的不明白。
“王琦倨傲,甚至是有些极度的自信。这等人想掌控身边的一切,包括女人。陈二娘是他的禁脔,此刻回去,你说王琦会不会觉着她已经失身于某了?”
包东的目光中多了震撼。
“一个极度自信的人,被某打击了多次,特别是上次,某宁可留下他一条命,这对他的打击最大。此刻再叠加自己的女人失身于某,你说那王琦会如何?”
这是心理战,贾平安的目的就是要让王琦疯狂。
小圈子在阴暗中的话事人越疯狂越好!越疯狂破绽越多。
“参军,你先前说要尝尝陈二娘,这是说给王琦听的?”包东震惊的道:“后续你撕烂了陈二娘的衣裙,这也是做给王琦看的。等王琦看到陈二娘的模样时,估摸着会疯狂。”
雷洪扯着胡须,觉得震撼之极。
第235章 某立下头功
狡兔三窟,王琦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一个据点里,然后叫人弄了酒水来。
他拿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眼中全是木然。
他就这么呆呆的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醒来了。
“某差点就被抓住了。”周醒跪下嚎哭了起来。
“哭什么?”王琦笑道:“某如今算是明白了,那贾平安便是皇帝用来对付我等的人,难怪唐旭最近不见人。”
周醒拿起酒壶,仰头就干。喝了酒,他放松了些,可回想起先前被追逐的场景,那眼中全是恨意。
他咬牙切齿的道:“以往皇帝可不敢对付咱们!”
“以往是以往。”王琦此刻的脑子里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他举杯喝了一口,冷笑道:“皇帝不甘权利旁落,所以出手赶走了褚相。这是朝中。在朝堂之外,贾平安带着百骑便是咱们的对手。只可惜某醒悟的晚了些。”
周醒痛苦的道:“那些兄弟啊!都被砍死在院中。王尚书,相公难道不能压制皇帝吗?”
“压制?”王琦神经质的笑了笑,“那是皇帝,刚登基时相公自然能压住他,可如今他登基一年有余,除非相公想摄政,否则皇帝必然会不断冲着咱们下手。”
他痛苦的道:“某上次为此事和郑远东说过,郑远东转告了相公,说是相公呵斥,令我等莫要离间君臣。离间,那是皇帝啊!相公……”
两行泪从脸上滑落,王琦哽咽了起来。
周醒喝的大醉,随后被人弄走了。
“王尚书!”
王琦刚想去睡觉,外面传来了惊呼。
门打开,门外站着衣衫褴褛的陈二娘,她笑靥如花,“奴回来了。”
王琦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然后木然道:“去歇息吧。”
陈二娘愕然,旋即明白了什么,就解释道:“奴依旧干净。”
王琦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笑道:“好。”
你若是干净,身上为何被撕扯的破烂?
但他不能说。
陈二娘先前为他拦住追兵,相当于救了他一次。他再无耻,也无法斥责这个女人。
但他的心中却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滚烫的热油一般,处处都在煎熬……
他喘息着,等陈二娘去了之后,就去了房间。路过一张案几,上面有一盘针线。
他拿起了一根针进去。
屋里黑麻麻的,他并不想点灯。
他拉起袖子,试探着用针戳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疼!
但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却袭上心头。
他再戳了一针。
再一针……
黑暗中传来了笑声。
“嗬嗬嗬……”
……
贾家。
杨德利嘟囔着:“平安怎地还没回来?”
杜贺隐蔽的打个哈欠,“郎君怕是有公事。”
“公事不公事的,某就盼着他开窍,去睡几个女人。”杨德利很惆怅的道:“别人早就收用了女人,可他却坐怀不乱,这算是什么事。”
杜贺也觉得这事儿不妥当,“要不,回头某劝郎君收用了鸿雁?好歹也能暖床。”
杨德利摇头,“平安的主意大,上次还听他嘀咕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某估摸着就是不想睡附近女人的意思。哎!”
二人唏嘘了一阵。
杜贺突然侧耳,伸出食指竖在唇上。
杨德利心中一紧,悄然去边上拿了一个东西,却是扫帚。
一个黑影悄然爬了进来,落地后,他拿出一个水囊,开始倾倒。
杨德利的鼻子抽了一下,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
原先老贾家穷的吃土,唯一的一盏油灯,一个月最多点一两次,这还是有事的情况下。若是没事,天黑后,老贾家两兄弟就睡了,节约灯油钱。
而且灯油也能吃,有一次两兄弟缺油水缺的厉害,杨德利还倒了些灯油进去,吃的酣畅淋漓。
那黑影就在倾倒灯油,杨德利第一反应就是太浪费了,然后一个激灵,喊道:“有贼人纵火!”
杜贺已经勇敢的冲了过去。
王老二等人已经闻讯出来了,徐小鱼甚至还弄了个火把在点。
大伙儿就看到杜贺冲过去,被黑影一脚踹倒。
黑影哆嗦着拿出了点火的工具,杨德利来了。
黑影飞起一脚。
可他倾倒的灯油已经弥漫到了脚下,刚抬腿,支撑腿就滑了一下。
那边的徐小鱼点燃了火把,王老二见状喊道:“表郎君退后!”
表郎君的武力值……一言难尽。按照王老二的估算,也就是比杜贺和鸿雁强一些。
这贼人来纵火,绝对就是生死仇家,表郎君上去不是送死吗?
要是表郎君出事,郎君会如何?
王老二心急如焚,徐小鱼在飞奔……
贼人就在他们的紧张关注下,一下就往后扑街了。
卧槽!
王老二楞了一下,徐小鱼也楞了一下。
运气这么好?
可贼人却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随即摸出一把短刀,目光凶光的扑了过来。
“表郎君!”
鸿雁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尖叫起来。
王老二脚下加快,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五内俱焚,喊道:“退后!”
可杨德利却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而且……
表郎君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好像那短刀是纸糊的一样。
这等大无畏的精神,让王老二心急如焚的同时,也多了钦佩。
表郎君,果然是好汉子!
贼人冲了过来,才将迈步脚下再度打滑。
他张开嘴,看着飞扑过来的杨德利在挥拳。
呯!
贼人下巴中拳。
他挥刀的动作变形,但毕竟是身手了得,他再度收刀,短刀就在身前。
这次某要弄死你!
弄死杨德利,贾平安会发狂吧。
这比一把火烧掉贾家的功劳更大。
某立下头功!
他瞄的准准的,这一刀一定能捅死杨德利。
可杨德利的身体却猛地扑了过来。
原来他也踩到了灯油。
他的脚下一滑,本来是正经冲过来的,竟然变成了飞扑过来。
飞扑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贼人还在收刀,杨德利就从上面压在他的手臂上。
贼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在手臂上,手臂被动的被撞了下去……
噗!
短刀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胸腹。
贼人愕然。
怎么会这样?
杨德利一看就是身手普通,可他为何能杀了某?
不,是让某捅了自己?
贼人接着被杨德利扑倒在地,短刀再度往身体里插的更深了些。
他茫然看着夜空,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表郎君!”
贾家的仆役们都冲了过来。
隔壁的王学友家也被惊动了,一家子拎着各种‘兵器’赶来助阵。等看到扑在贼人身上的杨德利时,赵贤惠有些惊讶。
“表郎君,你不该冲动呀!”
杜贺在嚎哭。
赵贤惠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他……他竟然去了?”
这一刻她后悔了。
杨德利虽然其貌不扬,但却踏实,而且现在也是仓部的主事,堪称是好女婿的人选。
她都准备要结束矜持和考察了,可杨德利却……
伤心了。
赵贤惠不禁落泪。
“哎……”
杨德利叹息一声,刚才他被贼人的刀柄顶到了肋下,岔气了。
众人一惊,王老二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问道:“表郎君如何?”
杨德利活动了一下,“某无事。”
“真没事?”徐小鱼觉得这番搏斗怎么着也得受点伤吧。
众人一阵检查,杨德利毫发无伤。
这运气!
“表少爷莫不是最近去求过佛?”王老二觉得这运气要逆天了。
杨德利却很平静的道:“某舍不得给灯油钱,在心中默念几句佛号就是了。”
王老二捂额。
赵贤惠看着他,突然和颜悦色的道:“以后做事别冲动。”
杨德利瞬间就激动了。
这是丈母娘对我的关心啊!
他不禁看了站在最后面的王大娘一眼,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还捅死了贼人,真厉害!”
王大娘嘀咕的声音传来,杨德利只想咆哮一声来发泄兴奋之情。
他抬头,夜空中星光灿烂。
这时外面传来了喊声。
“是赵岩!”
众人冲了出去,就见两个黑影在扭打。
“啊……”
占上风的黑影突然身体一滞,惨叫了起来。
下面的黑影趁机翻身,用脑门去撞击,用双手去掐住对手的脖颈,之后腾空而起,一膝顶在对手的小腹上。
火把照亮了周围,杨德利愕然,“赵岩?”
上面的正是赵岩,他喘息道:“某听到先生家有动静就来了,正好这人逃跑,某就……”
他说完就摇晃了一下,竟然晕了过去。
王老二过去检查,“撞到脑袋了。”
晚些,贾平安回家得了消息,不禁怒了。
王琦这是双管齐下啊!
他就不怕自己动手?
杜贺来了,一片钦佩的道:“郎君,今夜表郎君悍勇无畏,可这般终究不妥当,哪有亲自上去厮打的。郎君,要不劝劝?”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杨德利这种行径在杜贺看来很危险。
“无碍!”贾平淡淡的道:“贾家的家训……”
杜贺马上束手而立,恭听家主的训示。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杜贺沉默良久,躬身告退。
他被震撼到了。
竟然有这等家训,难怪郎君能一路逆袭,短短时间内成就了贾家目前的兴旺。
回到前院,王老二问道:“郎君如何说?”
杜贺摇头,“郎君……果真是非同一般,那气势……哎!某当年为官,若是有郎君这等气势,哪里会犯错?”
“你?”王老二笑道:“郎君少年了得,这便是天授之才,你不行。”
“不是天授之才。”杜贺觉得王老二这个粗胚不知道读书的好处,但依旧耐心的解释道:“是郎君有大才。天授是天授,郎君这等大才,却是自家琢磨出来的,尤为可贵。”
“能杀人就是大才。”王老二显然很满意家主的刀法,“郎君的刀法不错,再等几年,那便是又一个悍将。”
“某和你说不清!”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杜贺回家,和妻子说了一番话,两口子想到家主这般厉害,以后定然前途无量,自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一时间就兴奋了起来,于是……
第二天早上,杜贺起晚了。
“管家,怎地腿软了?”
开门时,杜贺的腿明显没力,徐小鱼觉得奇怪。
杜贺干笑一声,随即打开大门。
贾平安牵着马出门,嘴里还哼着歌,杜贺听了竟然有些莫名的感触。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贾平安哼着歌,一路到了百骑。
一进去,众人的目光都不同了。
百骑和王琦那一伙人是对头,双方一直以来都在暗战。但百骑没法对王琦下狠手,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但贾师傅敢。
“小贾!”
唐旭和邵鹏在等待。
可外面却来了人。
“陛下召见!”
正准备吹嘘一番的贾平安进了宫。
“为何动手?”
李治正准备去前面,看着很精神。
皇帝这是害怕和小圈子彻底翻脸吧?
啧啧!
贾平安心中一哂,一脸忠心耿耿的道:“自从陛下上次交代要护着那些山东门阀之后,臣就一直在盯着王琦,他们那伙人下手狠毒,行事并无底线……”
贾师傅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高阳和巴陵,这二人穿衣也没底线。
“臣侦知王琦准备纵火烧毁高阳公主的酒楼后,就带着百骑蹲守,果然等来了王琦的手下……臣随后突袭王琦的住所,有亡命十余人抵抗,被尽数斩杀……”
“王琦仅以身免。”
“拿到了证据?”李治点头,只要有证据就不怕,“可惜没拿住了王琦。”
呵呵!
贾平安一脸内疚的道:“臣无能!”
李治看了他一眼,想到百骑和王琦争斗许久都没结果,最终还是贾平安出手压制住了他们,就觉得这个扫把星还是很勤勉。
关键是他对自己的吩咐很用心。
这个很好!
想到这里,李治看了贾平安一眼,见他一脸内疚,却又欲言又止,就更满意了些,“去吧。”
帝王的一言一行能让臣子如此,这说明这个臣子就在帝王的掌控之中。
贾平安等皇帝走远,这才在内侍的带领下出宫。
半路,前面的内侍见到了熟人,“无双。”
长腿妹子来了。
这是宫中,所以她没戴羃?。
近前,她看了贾平安一眼,“我与他有话说。”
内侍暧昧的笑了笑,“咱懂,咱懂!”
大唐皇室对男女之事最是开放,宫中人和外面的人那个啥……只要你别乱搞,没人在意。
卫无双近前,觉得自己怎么都看不透这个少年,“我刚听闻,昨夜你带着人突袭了那位王尚书,他仅以身免。你不怕吗?”
小圈子何等的厉害,你竟然敢去触怒他们?
贾平安肃然道:“陛下所差,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得把事情做好。至于得罪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某一身正气,何惧之有!”
他顺带释放了些义无反顾的气息。
这是个好人。
卫无双皱眉看着他,突然低声道:“要小心。”
这妹纸……
贾平安心中微暖,“知道了。”
随后出宫,那内侍比较八卦,不住的问他和卫无双的情况。
“无双真美。”贾平安知晓宫中有明枪暗箭,但依旧一脸怀念的模样。
内侍心中一喜,晚些回宫就寻了人去告状。
“陛下。”
这一状最后捅到了皇帝那里。
“何事?”
李治正在看奏疏。
“有人说宫中人卫无双和贾平安内外勾结……”
李治抬头,“处置了。”
王忠良应了,晚些,那个送贾平安出宫的内侍被打了个半死。但他一直不明白,为啥会被打。
卫无双命硬,若非有贾平安这个扫把星在,估摸着早就被送出宫了。后来李治想着废物再利用,就让她去监控贾平安,这段时日下来,成果斐然。
告状的内侍不知道内情,被贾平安忽悠了一番,若是他心存善良,那么相安无事。可这厮竟然趁机告状,想用贾平安和卫无双的血来染红自己的进身之阶,结果就倒霉了。
“陛下,昨夜有人在贾家纵火。”
最新的消息让李治心中一震,不禁想到了先前贾平安欲言又止的模样。
“令大理寺去查!”
皇帝发怒了。
百骑,贾平安在欢呼声中进了值房。
唐旭欢喜的道:“那王琦行事狡诈,以往咱们投鼠忌器,不好下手。他率先冲着公主的酒楼出手,却被你拿到了证据,如此顺势突袭,痛快啊!”
“只是运气罢了。”贾平安很是谦逊。
“不骄不躁。”邵鹏越发的满意了。
“去吧。”唐旭欣赏的看着贾平安出去,外面旋即传来了声音,“见过参军!”
程达进来了,先是夸赞了贾平安几句,然后纠结的道:“校尉,兄弟们如今满口都是参军,却忘记了校尉和邵中官,某觉着怕是……不妥吧?”
这时外面传来了贾平安的声音,“那些功劳哪是某的?没有校尉和邵中官的统领,没有他们把关,这些事一件都做不成。”
程达瞬间面色微变。
唐旭面带微笑,“那小子!”
邵鹏也心情大悦,“回头五香楼……老唐请客。”
“正是有了校尉和邵中官的统领,有了兄弟们的努力,这才有了百骑的出彩,回头五香楼……校尉和邵中官请客!”
外面马上就开始起哄。
邵鹏笑骂道:“那小子,一下就坑了咱们俩,回头让他请客。”
唐旭笑道:“正该如此。”
程达仔细看去,就见唐旭神色惬意,邵鹏却是颇为欣慰……就特娘的没有不忿或是不满的情绪。
那个扫把星,竟然得校尉和邵鹏的这般看顾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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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渣男,渣女
贾平安笑眯眯的完成了一次演讲,赵岩有些忐忑的来求见。
“先生,那些同窗弄了个文会,让某去,某……”
“去吧。”贾平安见他额头青紫一块,想到他昨夜拿住了纵火犯,就觉得这个学生的骨子里不缺血性。
这是好事。
“某有些担心。”这年头能读书的大多出身不差,赵岩这等平民子弟最易被排挤。
“只管去。”贾平安皱眉道:“人最怕的便是惧!你一旦惧了,心中就会有破绽,随后你会惧怕这样,惧怕那样……直面你的恐惧,大胆些。”
赵岩拱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了。
所谓的文会,必然要有场地和酒菜。因为那些读书人大多家境不错,所以轮换着来做东。
此次是黄吉做东,此人的父亲乃是六品官,回头就准备让黄吉去国子监求学,所以这也是一次炫耀之旅。
仆役一身新衣裳,黄吉也是如此,站在门外笑吟吟的迎接同窗。
有人的家庭地位不如黄吉,神色就多了些讨好。有人的家境更出色一些,黄吉的笑容就更真诚了一些……
“赵岩。”黄吉指着赵岩笑道:“你竟然不读了,某不解,所以就请你来问问,为何?”
他说话时姿态从容,举手投足都是自信。
赵岩拱手,“多谢黄兄,至于读书……某如今拜了先生,就不去学里了。”
“先生?”
众人不禁笑了起来,黄吉说道:“天下最好的先生都在国子监诸学,你学业也不错,为何不去试试四门学?就算四门学要出身尊贵的学生,你也能去律学、书学和算学,这三学招收的都是平民子弟,总比你在外面自家寻什么先生强吧。”
赵岩只是淡淡一笑,心中却极为恼火。
先生这般大才,这些人却觉得只有国子监诸学才能出人才。
晚些,众人进去,先是酒过三巡,接着有人出来吟诗。
赵岩没有诗才,众人也不见得多好,于是吟诗一番之后,作为主人,即将去国子监的黄吉起身,说道:“车鼻可汗被擒,陛下宽宏大量,并未杀他,而是封了官。如此突厥皆平,某以为,大唐该看看辽东了。”
所谓民间政治家在大唐最为风行,那些读书人喜欢讨论政事,特别是军事方面的事儿,然后慷慨激昂的唱着豪迈的诗歌,寻机去投军,杀敌求功勋。
这便是大唐!
众人都热血沸腾,有人说道:“突厥被高郎将一战打怕了,如此大唐的疆域扩展到了无边无际之地……某以为,当图吐蕃。”
有人赞同这个看法,“突厥已经完了,而吐蕃却三番两次的觊觎吐谷浑和叠州,可见狼子野心。某的兄长前日去从军,说了要去叠州,若是吐蕃人来了,定然要让他们看看大唐儿郎的风采!”
“好!”
众人不禁轰然叫好。
这些年轻人家中的条件都不差,若是按部就班,以后为官也不是难事。
可他们却依旧憧憬着用刀枪去搏杀,为自己某去功勋,为家国赢取疆土。
有人在唱歌,歌声豪迈。
黄吉见赵岩默然,就笑道:“所谓一人向隅,举座不欢,赵岩你这是觉着咱们说的不对?”
“他哪里知晓这些大事,这是不懂咱们说什么呢!”
“也是,罢了,换个话题,咱们说说诗赋文章。”
黄吉见赵岩欲言又止,就鼓励道:“你只管说,说错了大家不笑话你。”
众人都轰然笑了起来。
同窗之间的排挤,这是因为阶层不同,权贵家的孩子和平民的孩子天生就玩不到一起。你要硬着头皮上去凑热闹,最终只会被视为跑腿的小弟。
所以在可以同时接收权贵子弟和平民子弟的四门学中,散学之后,权贵子弟在一边,平民子弟在一边,中间空荡荡的,堪称是泾渭分明。
为何天生就玩不到一起?
别人说的话题你压根就不懂,或是没经历过,你在边上只有尴尬的份儿。
就像是此刻,黄吉等人说的是军事,而这等事儿平民子弟只是风闻,仅仅知道高侃打了胜仗,俘获了车鼻可汗,可进一步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这便是被话题隔开的阶层。
众人都觉得这个话题对赵岩不大友好,有人笑,有人皱眉,但更多的人是木然。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何要敷衍你?
赵岩举杯喝了一口酒,先生说他还年少,最好别喝酒,可他身材高大,站起来和成年人并无区别,所以暗中也会偷偷的喝。
“高郎将一战击溃了车鼻可汗,为何?因为沿途的部族都不敢来援。由此也能看出大唐的威严,更能看出车鼻可汗众叛亲离的窘境。”
赵岩一番话,让同窗们有些惊讶。
他竟然知道这些?
赵岩继续说道:“但若说突厥不行了,被打怕了,不用管了,此言大谬!”
顿时有人就驳斥道:“为何大谬?高郎君领军一路无人敢挡,车鼻可汗众叛亲离,这等威势的大唐,谁敢悖逆?”
众人都在冷笑,觉得赵岩这个农家孩子就算是侥幸知道了些突厥大势,可也不足以和自己相提并论。
所谓家学渊博,指的不只是学问,更多的是眼光和阅历。一个从小就接触这等大事的孩子,长大后,他天然就比别人更强大。
赵岩觉得这些人太激动了些,先生说有理不在声高,果然!
“大唐安抚那些突厥人,可没有几个突厥人感激,在他们的眼中,大唐就该被他们压制,就该被他们杀戮……那些人看着大唐人的目光中都是仇恨和不屑……这样的突厥,谁能说他们怕了大唐?谁能说他们完了?”
众人一惊,有人笑道:“你说的恍如亲见,可依旧是夸夸而谈……”
众人都笑了起来。
赵岩也笑了起来,“这些都是某亲眼所见。”
众人一愣,黄吉笑道:“你莫不是喝多了?你如何能亲见?”
赵岩放下酒杯,觉得不能再喝了,“某跟随先生去了如今的单于都护府,去安抚突厥人。”
众人不禁轰然闹了起来。
“你如何能去哪里?”有人笑道:“赵岩你为了面子,竟然能如此吹嘘吗?哈哈哈哈!”
赵岩笑的很是淡然,“因为某的先生去了。”
黄吉随口问道:“你的先生是谁?”
“百骑,贾平安。”
“你的先生竟然是他?”
众人木然。
一个学生说道:“此事某知晓,贾平安和薛郎将他们去了北方安抚突厥降人……”,他看着赵岩,认真的道:“你的先生便是贾参军?”
赵岩认真的道:“此事谁能、谁敢假冒?”
众人点头,这等事儿没人敢假冒,否则顷刻间就能被揭穿,随后身败名裂。
有人艳羡,有人不屑。
黄吉已经呆滞了,他恰好从父亲那里听闻过此事,“他们到了地方,三万余突厥降人分为数处,贾参军带着两百余骑去了一处,刚去就遇到了有人叛乱,那个部族内部也有内应……”
“这是内忧外患之局!更是无解的死局。”众人不禁紧张了起来。
“贾参军从容饮酒,说大军就在左近,随即逼迫首领站队,令他们斩杀叛乱之人以表决心……”
卧槽!
众人想到那个绝境下的贾平安竟然能如此,不禁兴奋不已。
“后来他带着二百余大唐将士冲杀,那些乱贼被杀的胆寒……”
黄吉想起了一件事,“贾参军突袭叛乱部族,斩杀无数,最后……某听闻筑京观了?”
赵岩点头,“先生说历来都是恩威并施,于是令突厥人筑京观,随后那些突厥人剺面,誓死效忠陛下和大唐。”
这简直就是传奇!
一群学生崇拜的无以复加。
气氛渐渐变了,等出了黄家时,众人都有好马,有仆从跟随,就赵岩孤零零的一人。
“赵岩,下次去你家!”
“对,下次去……你能否把你先生请来?”
“某不吃什么,有酒就成。”
那些仆役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小郎君放低了姿态去奉承那个平民子弟。
这是怎么了?
晚些众人缓缓散去,有仆役问了自家小郎君。
“小郎君,那人不是农人子弟吗?为何要亲近?”
“因为他有个好先生。”
“好先生,谁?”
“贾平安!”
……
“参军,有人在平康坊等你。”
贾平安正在琢磨着那三个倭人的事儿,闻言懒洋洋的去了平康坊。
一个带着羃?的女子站在坊门内,见他出来,就掀开了些……
擦!
陈二娘!
贾平安虎躯一震,心想上次自己忽悠她,说什么让她做个内应。可这话就是随口说的,陈二娘竟然真来了。
陈二娘微微垂眸,竟然有些羞涩。
没长腿妹子好看,没娃娃脸好玩。
贾平安瞬间就给出了评分。
“贾参军,奴回去之后想了许久,觉着你才是奴的依靠。”陈二娘含羞带怯的道:“奴在王琦那边经常被打骂,奴早就想……”
她抬头看了贾平安一眼,“贾参军你……真俊美。”
见鬼了,我不是该说贾参军你真厉害吗?
该死的!
我为什么要夸赞他俊美?
陈二娘在心中咆哮着,一种背叛的羞耻感让她……双拳紧握
贾平安也没想到这个娘们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来,就贪婪的看着她,“你可愿为内应?”
这个少年还真以为自己俊美无双,把老娘迷住了?
呵!
陈二娘低头,“奴愿意。今日奴就带来了一个消息,有人想弹劾崔建,说他昨日过了一名官员叫做向定,此人在州县为官时,曾贪腐……”
小崔在吏部干活,负责选拔官员,这等错误一旦被人抓住……
弹劾就弹劾吧,也就是一个错误而已,不至于贬官免职。
贾平安的眼中多了欢喜,“果真?”
“果真。”陈二娘抬头,眼中温情脉脉。
渣女!
贾平安笑道:“如此便是功劳,你做的甚好,可要……”
他暧昧的眼神让陈二娘觉得想吐,“那王琦警觉,奴还得赶紧回去,否则会被他察觉。”
渣男!
贾平安遗憾的道:“下次,下次某等你。”
陈二娘羞赧的道:“好。”
回过身,她眼中全是讥讽。
就凭你这个少年,也想吃了老娘?
晚些回到据点,王琦正在等候,见她进来后,就问道:“如何?”
“他很欢喜。”陈二娘喜滋滋的道。
王琦点头,“那就好。”
他装作不经意间的看着陈二娘,从衣着的凌乱程度,到她的脸上是否有被人亲过的痕迹,都一一看了。
好像没发现。
但他更难受了。
“奴给你煮茶。”陈二娘才将回来就忙碌。
王琦看了一眼她的手,摇头,“罢了。”
他准备给贾平安挖个坑,慢慢的来,让这个坑越来越深。至于关于弹劾崔建的消息,就是他给陈二娘准备的投名状。
晚些他支使走了众人,然后摸出了长针,痛苦的颤抖着。
一针!
两针!
三针!
想到陈二娘要对贾平安媚笑,甚至被他占便宜,王琦就觉得心中焦躁的要爆炸。
那种感觉……类似于五内俱焚,让他觉得生无可恋。
而陈二娘却一心只想为他出气,把贾平安挖坑埋了。
……
贾平安回到了百骑,正在琢磨此事。
关于崔建的事儿绝对是真的,否则陈二娘不足以取信自己。
她甚至会连续用准确的消息来让贾平安对自己深信不疑,最后挖一个大坑埋了他。
这手段不错,可贾平安却只是在看戏。
从功利的角度来说,现在小圈子如日中天,陈二娘投奔了贾平安有何好处?她若是不想干了,那就悄然消失,何必来寻贾平安。
最关键的是,贾平安曾经见到陈二娘看王琦的眼神,只是一眼,却感受颇深。
这女人对王琦堪称是死心塌地,所以……要想让陈二娘背叛王琦,除非王琦多次让她绝望。
后世人把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琢磨的格外的透彻,贾平安只是略一分析,就分析出了陈二娘的心态。
所以这等手段拿去哄骗真正的大唐人还行,哄骗贾师傅这个在后世饱受毒鸡汤洗礼的男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而王琦的心态他更是分析的很是透彻。
此刻的王琦定然是痛苦万分,但为了报复贾平安,却只能忍痛让自己的女人来献媚,那种煎熬啊!
娘的!
王琦不会变态吧?
贾平安打个寒颤,然后念声佛。
“不关某的事啊!”
随后他去了吏部。
“小贾……”
崔建见到他来了,两眼放光。
“哈哈哈哈!”
催胸出手,贾平安的双手再度被蹂躏了一番。
“左武卫之事你做得好,某在吏部都为你感到高兴。”
崔建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阵子,才想起问贾平安的来意。
“明日有人弹劾你,起因是……”
贾平安把那事儿说了,崔建一拍脑门,“哎呀!幸亏了你,否则某怕是会被尚书呵斥。”
他旋即安排人去打探,晚些得了消息后,握着贾师傅的手就不放,“小贾,你对某这般用心,下衙饮酒,某请客。”
呵!
贾平安淡淡的道;“随手而为罢了。”
他真的是随手而为,可催胸却觉得他只是不居功,越发的感动了。
小贾真是个好人。
果然有御史弹劾崔建,可崔建早有准备,上疏自辩,顺利度过一关。
陈二娘随后再度求见。
二人此次选在了一家酒肆内见面。
屏风隔着外面的视线,陈二娘赧然道:“你别这么看着奴。”
贾平安眨了一下发酸的眼睛,心想装渣男真的好难啊!
“此次崔氏对某感激不尽,多亏了你。”
贾平安深情款款的说着。
“奴为郎君感到高兴。”陈二娘同样如此,四目相对,竟然含情脉脉。
晚些出去后,陈二娘干呕了一下。
演戏演的自己恶心的贾平安关切的问道:“可是身体不适?那便去看看。”
陈二娘强笑道:“无碍,对了,王琦怕是要问奴了,奴这便回去了,郎君……保重。”
回到百骑,贾平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破天荒的煮了一杯重口味的茶水。
太恶心了啊!
“小贾,鸿胪寺的人来寻你。”
贾平安晚些见了鸿胪寺的人。
“贾参军,那麻野说想见见你。”
啥?
贾平安楞了一下,旋即冷静了下来,“为何?”
那三个倭人一直在鸿胪寺的范围,所以百骑的人没法去盯住他们。
“说是贾参军你长得像是……她的阿耶。”
噗!
贾平安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指着自己的脸道:“某这般俊美,那些倭国人你也见到过了,矮小,且丑陋,这不是污蔑某吗?”
鸿胪寺的官员看着他,同情的道:“确实。不过那麻野很认真,某以为,她这是远离了故土父亲,所以心中难过,贾参军你看着……很是稳重,所以她觉着是个依靠。”
这个解释太天才了。
贾平安随后就去了鸿胪寺。
两个倭国男子跪在后面,麻野跪在前面,三人都换了大唐的衣裳,贾平安觉得有些刺眼。
有人说倭国在大唐时最为恭谨,那是屁话!
在先帝时,倭国就派遣了所谓的遣唐使,但同时也和百济眉来眼去的勾搭,想插足半岛事务。最后干脆赤膊上阵,在白江口被刘仁轨一战打断了脊梁骨,蛰伏了多年。
看到这里,大伙儿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派兵上半岛,随后水军出击……
第237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倭国和中原的交往堪称就是吸血式的。
前汉时,倭人进贡,刘秀龙颜大悦,就弄了个金印,封倭王为‘汉委奴国王’。
所谓倭,就是委的意思,而委还有个意思,就是随从。
后续又还有个奴……
如此就拉开了倭国和中原交往的历史。
而倭人对半岛的侵袭也就是从前汉时开始的,他们一直在盯着那个半岛,想借此获得大陆。
和百济联手打击新罗,觊觎大陆,这事儿倭人也干了多年,算是熟练工。
中原王朝的辉煌和先进让此刻依旧是半蛮荒状态的倭人各种羡慕嫉妒恨,他们在半岛屡次被打击,最后干脆就低下头,派遣使者来到了大唐。
一到大唐,倭国使者就觉得自己变成了山里的老鼠。那繁华的城市,衣着整齐的唐人;那些诗赋文章,以及各种成熟的思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野人。
这是个强大的国家,倭国人痛定思痛,知晓要进入大陆就必须先自强。于是他们派出了遣唐使。
那些人如饥似渴的学习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们带走了许多书籍和技能,让倭国内部震动不已,随后就开始了全面唐化。
可不只是他们,新罗也在唐化。
当新罗使者穿着大唐的服饰出使倭国时,那文明人的模样,刺痛了倭国上下的心。从官员到百姓,都觉得那是神灵才能有的衣裳,那是神灵才有的谈吐。
俺们唐化落后了呀!
落后就要挨打!
大臣们感受到了危机,于是建言攻打新罗的多不胜数,甚至还有人建言登陆半岛,击败唐帝国……
这等疯狂的想法在此刻并未得到认同,但却成为了一个引子,引出了后续的倭国和大唐之战。
贾平安的脑海里转动着这些资料,笑的很是慈祥。
不是说我像你的爸爸吗?
那就叫爸爸吧。
麻野抬头,露出了欢喜之色,“阿耶……”
尼玛!
贾平安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般无耻。
说谎就说谎吧,竟然还叫起了爸爸。
他慈祥的道:“某竟然长得像你的阿耶,这便是缘分呐!”
麻野想认识他的目的不外乎就是获取各种资讯,或是各种资料。
大唐的一切对于倭国来说都是神功秘籍,他们恨不能抢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种心态在大唐就只有贾平安知道。
麻野哽咽道:“奴被逼着离开了故土,家乡的一切无不历历在目,仁慈的阿耶被那些人乱刀砍死……”
你这是真要认我做爸爸?
贾平安很膈应。
“阿耶!”
老子不认!
麻野哭泣道:“看到了你,奴就想到了阿耶,梦里才能见到的阿耶,今日触手可及。”
这女人一哭起来,啧啧,魅惑的……
看看那两个鸿胪寺的官吏吧,特娘的,同情的泪水都从嘴角流淌了下来。
贾平安淡淡的道:“某还未曾成亲,没孩子。”
麻野一怔,然后叹道:“奴一见郎君就觉着亲切,恨不能朝夕相处……”
这是自荐枕席。
哥,来睡了奴吧!
呵呵!
贾平安说道:“可是有事?”
如果只是认爸爸的话,贾平安就准备走了。
“阿耶!”麻野依旧固执的叫爸爸,“奴想和阿耶亲近。”
“别叫某阿耶!”贾平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为了身心健康,就把脸板了起来。
麻野失望的叩首,“是,郎君。”
边上鸿胪寺的官员笑道:“上官说了,寻个地方给他们住,至于吃饭也简单,先养两年再说。”
马丹!
真大方!
从前汉到前隋,再到大唐,都是这么豪横。
以前那些使团一来就是数百上千,倭国使团也是上百人,都养着,吃住全包。
贾平安点头,随后走了。
晚些,他得了一个消息。
“新罗使者,就是那个金香玉又来了。”包·打听·东一脸得意的道:“说是百济入侵,恳请大唐出手救援,正在哭呢!”
高句丽、百济、新罗,晚些会多一个倭国,四国大战,随后大唐加入战圈,直接梭哈了。
啧啧!
想想就热血沸腾啊!
贾平安去打探了一番。
“金香玉说百济来势汹汹,新罗艰难抵御,出来时,国中已经一夕三惊了。”
这话有些假啊!
在贾平安的记忆中,新罗一直坚挺的坚持到了永徽六年吧?
晚些,他寻个借口就翘班了。
才出皇城,就见前方来了一骑,只是看看那红色的衣裳,贾平安就知道是高阳来了。
羃?是没有的,只是一块遮不住脸的面纱。
“走,跑马去。”
能换个词吗?贾平安:“……”
二人策马出了长安城,一阵疯跑,高阳不时看看身后,很是警惕。
“竟然无人来刺杀吗?”高阳很失望,就招手,远方有十余骑而来。
这娘们竟然以身为饵,想再引刺客出来。
可柴令武据说还在躺着养伤,最近他哪敢出手?
“好热!”
高阳不经意的往下拉了拉底线。
贾平安瞥了一眼,就当没看到。
高阳不禁有些沮丧。
他竟然视若无睹。
“小贾。”高阳突然转换风格,用温柔的语气说道:“等开春了咱们去终南山吧,上面说是有神仙,若是遇到了,说不得还能羽化成仙呢!”
温柔的高阳让贾平安很不适应,“羽化登仙的不是人。人若是能羽化登仙,那也绝不包括肉体。”
那么一大坨肉,怎么可能飞升?
高阳想了想,“那要不去曲江池吧。”
这个好。
贾平安还没好好的去逛过曲江池,“行。”
晚些回家,就见阿福在众生之中转悠,一脸憨傻的模样。
那些鸡鸭现在也习惯了和阿福相处,大家各行其是,边上的妇人们从失望到绝望,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扯淡。
于是围捕阿福行动竟然演变成了道德坊妇人们的八卦大会,一群老娘们围着阿宝和一群鸡鸭在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这真是……不堪入目啊!
贾平安随后叫来了赵岩,检查了一番功课。
“先生。”赵岩的眼中多了光彩,“文会的时候,他们好些人都说了先生厉害。”
“你又扯到某了?”贾平安皱眉。
赵岩点头,“他们谈及突厥,某便说了些,随后提及了上次先生在单于都护府之事,一群人都惊呆了。”
“知道了。”
贾平安随后检查了功课,又给他上了一课。
晚些,杨德利回来,看着很是惆怅。
“表兄这是怎么了?”贾平安在给阿福按摩,阿福爽的嘤嘤嘤的叫唤。
杨德利坐在他的身边,一边无意识的揉搓着阿福,一边叹道:“杨尚书倒下了,先前被送回家,哎!”
杨纂终究还是回家了。
新任户部尚书的职位很显眼,有资格的都挽起袖子,纷纷去寻关系走后门。
连李治都被王氏和萧氏隐晦的暗示了一番。
户部,那是大唐的仓库,所托非人,李治能去上吊。
但他的人选怕是难以通过,会被狙击。
李治眸色幽幽,深夜站在外面,身边是冷的瑟瑟发抖的王忠良。
谁能通过小圈子的狙击,同时能让自己信任?
李治在考虑这个人选。
“陛下!”
身后,萧氏的声音听着很是慵懒。
李治微笑道:“夜色甚好,朕出来看看。”
“臣妾来陪陛下。”萧氏披上大氅也出来了。
“陛下,那贱人定然是推荐了自己的亲戚。那可是外戚,外戚岂能重用?”萧氏在给老对手上眼药。
李治看着她,电光火石般的想到了一个人。
对啊!
那人是外戚,长孙无忌就算是发狂了也不会狙击他。而且此人和皇室也是亲戚,做事也还算是不错……
就他了!
李治心情一好,就和萧氏进去,随即运动了一番。
天明,萧氏就起不来了。
啊嘁!
医官诊治了一番,说是风寒,随后发热又受寒……
……
“户部尚书是高履行!”
包东最近很喜欢去打听消息,带来了新任户部尚书的人选。
啧!
贾平安不禁为李治的手腕感到惊讶。
他若是提名别人,弄不好就会被小圈子狙击。可高履行却不同,他的父亲叫做高士廉,是长孙无忌的亲舅舅。当年就是高士廉觉得先帝看着不错,就把长孙无垢许配给了他,否则哪有长孙无忌这个国舅的事儿。
而且高履行尚的是太宗女东阳公主,算下来也是皇室的自己人。
果然是不负如来不负卿啊!
杨德利忧心忡忡的出门。
“安心!”贾平安很笃定的道:“高履行不会拿你开刀。”
杨德利最是相信表弟的话,于是就开心的去了户部。
一到仓部,从上到下都在外面,人人面带忧色。
“这是怎么了?”
杨德利觉得奇怪,就寻了个下属问话。
“杨主事,先前有人说……”下属一脸绝望,“说是高尚书要清洗户部,特别是仓部。”
“为何?”杨德利想起了表弟的话,觉得这些人多虑了。
下属低声道:“以前仓部拨给东西……偏向了陛下那边。”
杨德利明白了,这些官吏觉得高履行站在了小圈子那边,多半会为了小圈子报仇雪恨,清洗仓部。
下属叹道:“高尚书……和长孙相公可是亲戚呢!”
高履行和长孙无忌是亲切的表兄弟关系。
杨德利坚定的道:“某觉着高尚书不是这等人。”,说完他进值房理事。
有人低声道:“他这是要拍高履行的马屁?”
下属苦笑道:“你等觉着他可有这个想法?”
众人想了想,都摇头。
杨德利若是会钻营,那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至少不会得罪大部分户部的官吏。
下属叹道:“他就觉着……这都不是事。”
操蛋!
众人都唏嘘不已。
“高尚书来了。”
一个老人缓缓走进了仓部,面带微笑说道:“都站在外面……这是相迎老夫?如此多谢了。”
众人行礼。
高履行笑眯眯的道:“五年前老夫在户部任职侍郎,那时候……你等大多都认识老夫吧?”
众人都应了。
那时先帝还在,小圈子和先帝堪称是相亲相爱,所以高履行自然无需站队。
但现在大伙儿都看出来了,小圈子在打压皇帝。高履行在这个时刻第二次来到户部任职,他会给户部带来些什么?
关键是,他会站在哪一边。
高履行目光转动,确定仓部的人都在这里了,就说道:“老夫此次再来户部,只有一个目的……”
他目光炯炯的道:“看好大唐的仓库,管好大唐的钱粮。”
这就是不站队的意思。
众人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而高履行却有些恼火,先前就有人给他打了小报告,说是仓部大部分官吏对他不满,所以他就来看看。
可为何会这样?
一个官员悄然进来,在他的身后低声道:“先前有人散播谣言,说您会清理仓部。”
高履行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心中暗自冷笑,然后笑道:“仓部乃是户部最紧要之处,老夫一来户部,首先就到了这里。看着诸位……有不少老夫都认识,都是熟人,如今与老夫再度聚首,当让户部越来越好!”
得了!
这话就是表态!
老夫用熟不用生!
高履行一表态,仓部的官吏马上就喜笑颜开。
化解了上任来的第一个危机后,高履行觉得气氛凝重了些,就笑道:“老夫在想,仓部的可都出来了?怎地……”
他仔细一看,主事呢?
这是什么意思?
高履行见众人面面相觑,就觉得寻到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由头,于是径直去了值房。
推开值房的门,他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在伏案看着账簿,右手拿着毛笔,不时记录一笔。
年轻人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都没发现高履行。
高履行缓步进去,站在年轻人的身边,见是一份常平仓的存粮变动数据。
“你记下都是什么?”高履行问道。
年轻人抬头,“要核对的数目。”
他说着看到了高履行,以及门外一溜户部大佬,就赶紧站起来,下意识的喊道:“见过高尚书。”
高履行拿起他记录的那个册子,往前一番,就见每一个数目的后面都有备注,或是写一个过,或是写待过。
过,定然就是核实了数目。不过,就是有待核查。
如今这样认真负责的年轻人,已经很少了啊!
他放下册子,门外,户部侍郎张文琮在给杨德利使眼色。
杨德利,你特娘的没有介绍自己!
你特娘的!你还无辜的看着老夫!
张文琮要气疯了。
高履行顺着杨德利的目光一看,不禁莞尔,越发的喜欢这等不知道官场奉迎的官员了,就亲切的问道:“你的名字。”
杨德利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这茬,赶紧介绍道:“高尚书,下官仓部主事杨德利。”
这名字怎地有些耳熟呢?
高履行抛开这个念头,对张文琮说道:“这等官员……要多重用。”
张文琮干笑点头,“高尚书说的是。”
大佬,这货就是著名的抠门啊!
高履行觉得此行仓部不虚,至少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官员。
等他走后,众人不禁都涌了进来。
“杨主事,你难道就不怕高尚书清理仓部?”
众人都觉得杨德利是个大麻烦,恨不能高履行早点把他弄走。
杨德利很无辜的道:“为何要怕?”
表弟说了,高履行不会拿自己开刀,那他慌什么?
众人看着理所当然的杨德利,各种羡慕嫉妒恨。
新任尚书来了户部,第一个夸赞的就是杨德利,而且还说要重用。
这人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呢?
而出了仓部的高履行也得了张文琮的提醒。
“他就是敢拿着十几斤粮食的错谬去寻尚书麻烦的杨德利?”
高履行这才发现自己先前觉得那个名字耳熟的缘故,但他不以为然的道:“年轻人较真罢了,无碍。”
老夫虚怀若谷,这也算事?
张文琮再度好心提醒,“高尚书,那杨德利就是个混不吝的,眼中只有钱粮,没有官职。”
“这岂不是更好?”高履行笑道:“这等人就该重用!哈哈哈哈!”
他回到值房,惬意的看着当年自己曾经仰望的地方。
晚些,外面有人禀告,“高尚书,下官杨德利求见。”
嗯?
高履行笑道:“进来。”
年轻人,果然是积极呐!
这是个极好的兆头!
杨德利进来,手中拿着那本册子,“高尚书,下官刚才发现今年万年县的租税少入库三十一斤,高尚书,这是贪官污吏联手贪腐,下官以为当严查。”
三十一斤……
就像是去酒楼里吃馎饦,有人说你家这根馎饦比昨日的要短一头发丝。
高履行:“……”
……
“参军。”
百骑,包东急匆匆的进来,“参军,那金香玉来了。”
贾平安问道:“可是笑起来有些妩媚的那个?”
包东点头,一脸苦大仇深的道:“先前他对某笑了笑,参军,某觉着……今夜不想睡女人了。”
擦!
贾平安骂道:“尴里尴气的,出去别说是某的人。”
晚些,值房里,金香玉被带了进来,一笑,那股子妩媚的劲头就来了。
“见过贾参军,上次贾参军出手,让高丽人狼狈不堪,某至今记忆犹新呐!”金香玉摸出了个绸布做的袋子,笑着递过来,“这是一幅字画,还请参军笑纳。”
这个袋子能装下字画?
贾平安点点头,包东过去收了,随后双方坐下。
一番没营养的话之后,金香玉发出了邀请,邀请他晚些去饮酒。
贾平安愉快的接受了邀请。
刚把金香玉送走,雷洪就来了。
“参军,有个倭人出动了,就在皇城外转悠。若非是一直盯着他,怕是都发现不了。”
呵呵!
贾平安吩咐道:“盯着,看看他想作甚。”
晚些,金香玉先出发了。
贾平安作为客人晚出发。
雷洪再度出现,“参军,那倭人盯住了金香玉。”
果然是狼子野心!
他想干什么?
刺杀贾平安?
脑残才干这等事。
那么就是……
金香玉危险了。
贾平安一脸忧心忡忡,心中却觉得很是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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