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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的青葱岁月全文阅读

作者:无惧前行     70后的青葱岁月txt下载     70后的青葱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9)-(610)享受孤独

    “来,海超,喝点茶。”我正看着车窗外,拥挤着的旅客,想着自己的心事,海泉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茶。

    海泉把带着盖子的白瓷茶杯放在了我的面前,“喝点水吧,中午我跟你喝点,这回有徒弟了,有些活儿不用我干了。”海泉满意地朝椅背上一靠,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

    让我想起了在船上时,我经常摸的二厨,那个大大的肚子。

    “最近过得不错啊,海泉,小将军肚都起来了。”我笑着跟海泉说。

    “哈哈,还可以吧,主要混上徒弟了,干活确实少了,酒喝的也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就出来小肚子了。”

    海泉笑着又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

    “有个小肚子,显得成熟啊,感觉不错,有大哥的气质了。”我点点头,笑着赞到。

    “是吧,好多人说我,感觉挺显岁数的,像是结了婚的男人。”海泉也点点头说,挺认同我的观点。

    这时,不断有旅客走进餐车,探头探脑地打听几点开饭,能不能先坐会儿。

    海泉总是大声地吆喝着,“各位旅客,一会到了开餐时间,车厢广播会通知大家,现在还不可以进餐车。”

    然后,海泉吩咐他的小徒弟,去把通往硬座车厢的车门先锁上了。

    说话间,到了开车的时间了,火车头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就感觉车厢轰隆一声,被车头拖着启动了。

    站台缓缓地向后移动着,看到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在向列车立正敬礼。

    车厢里响起了欢快的乐曲,轻音乐《祝您快乐》。每次坐火车离站开动时都是这首曲子。

    “列车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在欢快的乐曲声中,我们离开了烟海车站,欢迎旅客同志们乘坐本次列车旅行,本次列车是由烟海开往真如的284次列车,烟海到真如1269公里,列车需要运行25个小时。”

    列车广播员甜美的声音不次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想象着这么甜美的声音一定是出自于一位美丽的女列车员。

    “下面播送马季、郭起儒合说的相声《打电话》。”随后从广播中传来了马季的相声。

    咦?上次去上海好像在车上也听过这段相声,两年了来没换。

    我还是被马季的相声逗笑了,尽管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了。那个年代的相声还是能逗笑听众的。

    也许那个年代听众的笑点还比较低,也许那个年代的好相声演员确实很多。

    但现如今,相声界已经没落了,如果没有郭德纲后起顶着,估计十多年前相声就差不多结束可它的历史使命了。

    我向车外看去,外面的一切都开始缓缓地动了起来,向车后移去,此时,列车行进的速度很慢,也感觉不出来,车轮撞击轨道连接处的震动和声音。

    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这个世界在移动,缓缓地向后,一切都在向后缓缓地移动着,很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列车就开始提速了,越跑越快,车厢间的撞击声,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风的呼啸声,嘈杂在一起。打乱了起初的美好。

    还算如厨房开始忙了,做午餐的准备工作,让我自己先坐会儿,告诉我说,如果有车上的人来问,就说是李海泉的表弟。

    告诉我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可以过来陪我喝一杯了。我点头答应着,连声感谢,说给你添麻烦了。

    海泉摆摆手转身走了,我看着海泉的背影走向厨房。

    于是,我一个人孤独的二十五个小时旅程开始了。

    孤独之下,就会想起那年我们一大帮兄弟姊妹一起去上海那次。强力的对比,让我此刻的孤独感更加强烈。

    年轻的时候,是不懂得享受孤独的,不懂得孤独感是一个人,尤其一个男人,走向成熟必经的过程。

    而孤独的滋味也确实值得去享受的,当然这也都是日后有了沧海桑田的阅历,淌过了不知多少条或是湍急,或是漩涡密布的大小河流,经历了多少风雨坎坷后的体会了。

    但年轻的时候是喜欢热闹的,尽管当初去了河东高中,还有在船上的一年,让我对孤独已经有了些感悟,但毕竟年龄在那摆着,还是在追求热闹喧嚣的阶段。

    一个人的旅程,静下心来,可以考虑下这几年走过的路。

    听着车轮滚滚,有节奏地跟轨道撞击的声音,平时奔走的躯体和灵魂都有机会沉寂下来,有了可能回望自己的来路,也有了时间规划自己的去路。

    回望来路,多有懊悔,少有欣慰。但世上不卖后悔药,自己总结捋顺一下这几年走过的历程,也算对自己匆匆忙忙的学生时代有个交代,也好为下面的去路做个警醒。

    自己考虑分析了半天,还是决定再跑一年船就不再出去了。还是找一个有能力的人,跟着学习一下如何适应这个世界,如何应对这个社会。

    想到这里,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也是大腹便便,从肚子上看,就够成熟。对,就是唐总。

    我的性格也不适合长期跑船,短时期出去看看世界,了解一下世界的不同,增长点见识,也就可以了。

    坐火车是最能感受到祖国的地大物博,尤其是坐以前的绿皮车,动不动就是一天一夜,路过广袤的田野,大江大河。

    最起码去上海就可以路过黄河和长江,中国最长的两条河流。

    可以看到北方的土坯草房,和渐渐多起来的红砖瓦房。

    也可以看到南方水乡的稻田,还有那个年代就有的一栋栋立在城市外的二层小楼房。

    当然还有一站一站的经停的城市,每一个大站,都会有一些地方名吃,足以满足旅客一路的逛吃逛吃。

    莱阳梨、潍坊萝卜、周村烧饼、泰安煎饼、符离集烧鸡、南京板鸭……,只要口袋里带的大团结足够,完全可以满足你不管多叼的口味。

    我正一路欣赏着窗外的风景,一路回想着过去,不经意间就到了午餐时间。

    (610)

    广播里又传来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

    “列车广播站又开始广播了,旅客们,餐车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午餐,有米饭,有炒菜,有啤酒饮料。欢迎大家前往餐车就餐,餐车在列车的中部八号车厢。”

    刚广播完不久,就有餐车的女列车员穿着厨师白色上衣,推着小推车要出去卖盒饭了。

    我伸头一看,小推车里放着一摞摞的白色的,好像是塑料泡沫的一次性饭盒,原来的钢精饭盒不见了。

    时代的进步在各行各业,改变在无形之中,无孔不入。

    海泉终于回来了,一上午没人说话,憋得我舌头都僵硬了。

    “海超,怎么样?一个人出门孤单点是吧?吃饭了,一会我把菜端过来。先让他们忙活往外送的饭菜。”

    海泉脖子上搭了一条白色的毛巾,但已经成了灰色的了。敞着怀,脸上还在流淌着汗珠,海泉感觉到了,于是,又用毛巾擦了一把。

    “辛苦了海泉,厨房里边挺热是吧?坐下休息会儿吧,”我关心地问了一句,同时指了指座位,示意海泉。

    “对啊,里边的几个灶一起开了,忙起来后,里边的温度也挺受不了的,冬天还好,现在也还凑付,夏天受不了,汗止不住。”海泉摇摇头说。

    海泉看着小推车推出去了,通往硬座车厢的门也打开了,还是两年前的那个餐车大姐,面无表情拿了一个硬木板夹子,捏着一支圆珠笔走到了我旁边那个临近车门的座位坐下,看样是准备卖票收款了。

    “海超,你再坐会儿,我去端菜,一会咱俩坐下边喝边好好聊聊。”

    海泉又转身回厨房了。

    不长时间,用托盘端了四个菜过来,基本还跟上次坐车时吃的差不多,好像菜式没有跟着时代前进,保留了下来。

    “车上没什么好菜,也就凑付着垫饱肚子吧。”海泉一边往桌子上端着菜,一边客气着。

    “海泉,别这么客气了,我知道,在车上这四个菜就是最高的领导待遇。谢谢啦!”我也帮着海泉一手一个盘子,放到餐桌上。

    “咱喝点白的还是啤的?”海泉小声问我。

    “你中午少喝点吧,怎么说下午还有活儿,晚上还有顿饭。”我跟海泉商议着。

    “没事,有徒弟,车长都是我哥们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呵呵。”海泉用手挡住一边嘴,凑近我耳边小声说。

    “嗯嗯,知道你现在混得不错,兄弟就开心了。”我边听边点头。

    “不过,还是喝点啤酒吧,我也不太喜欢喝白酒。”我跟海泉建议。

    “行,喝啤酒就是撑肚子,老上厕所,行,喝啤的!”海泉边排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边笑着说。

    “嗯嗯,咱是不是可以去硬卧车厢那边的卫生间?那边门没锁吧?”我先确定一下卫生间的位置,有备无患,以防一会儿喝上两瓶就开始跑厕所。

    “对,硬卧那边不锁门,锁了也没事,咱不是还有钥匙嘛,”海泉说完,拍了拍腰间,就听见了哗啦哗啦,钥匙相碰的声音。

    “哈哈~好,海泉,那我就放心了,来,坐下吧。”我笑着招呼海泉坐下。

    “就先喝这两瓶吧,”海泉坐下把桌子上靠着车窗玻璃摆着的两瓶青岛啤酒从不锈钢架子里拿出来,一支酒瓶倒过来,两个酒瓶盖交叉,一用力就起开了一瓶。

    “给,海超,你先喝着,我忘了那啤酒起子了,正好再去拿几瓶啤酒。”

    海泉把已经起开的那瓶啤酒递给我,然后自己站起来又走向餐车厨房外的服务台。

    还算又捏着四瓶啤酒回来了,往桌上一放,“还有的是,不定量啊。”

    “你现在是猖狂了,上班都敢这么叫嚣了,”我看着海泉笑了起来。

    “这不是快两年没见的好兄弟来了嘛,一般人我也根本不喝。”海泉扬了扬头,挺了挺胸。

    “好的,谢谢啦海泉,有你这句话,感觉交你这哥们儿值了。”

    我握着酒瓶子说,“咱就直接用瓶喝吧,也别浪费酒杯了,还得刷。来,干一个!”

    “啊?不是干瓶吧?”海泉瞪着眼,惊讶地问。

    “你说呢?”我装出一副挑衅的样子问。

    “好,想给我个下马威啊这是,来,先走一个,表达一下感情。”谁知海泉毫无怯意,直接握着酒瓶子就跟我碰上了。

    “唉,我也就开个玩笑嘛,别真干了啊!”我着急地说道。

    “少跟我来这套,海超,是兄弟就干了,喝完再说话。”海泉已经喝了两大口了,放下瓶子,跟我说完,又仰头开始喝了起来。

    “我一看,这瓶酒是避免不了了,那就喝吧,”我也仰脖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好兄弟!”海泉和我差不多一起喝完了,同时把瓶子口朝下,亮给对方看,海泉高兴地来了一句。

    “行,快两年没见了,也该喝一瓶找找过去的感觉,那段时间,要可真没少喝。”我也笑着朝海泉点了点头。

    “对啊,那段时间,我们你来我往地走动得比较频,喝酒也多。”海泉把空酒瓶子一起放到了座位底下。

    然后,又起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了我一瓶。

    “对了,海泉,张静芳还在这个组吧?好像上午换班的时候没看见她啊?”

    “哦,静芳啊,人家早不跟车了,上机关了,调到软卧车厢后,认识不少领导,不一样了,不知哪个领导的关系把她弄到机关去干了,好像现在还是个小干部了,快一年没见了。”

    海泉把筷子递给我,指了指菜。

    “哦,不在车上了,运气不错嘛,行啊,算发展得不错。”我点点头,拿筷子夹了一口菜。

    “那谁,美东呢?说起静芳,想起来美东了。”海泉边吃边问。

    “美东走得更远,”我笑了笑。

    “美东去哪儿了?”海泉纳闷地问。

    “美东去了太平洋那边,去美国了。”我笑着说。

    “去美国了?真的吗?也出国了?你们烟海人还就是能闯荡,思想还挺开放,都出国了。”

    海泉停下了筷子,又问,“去了多久了?我说最近这两年看不见你和美东了,我还以为把我这个兄弟忘了呢,敢情都跑出国了。”

    “美东比我走得晚,不过也快一年了。”我想了想说。

    “那美东啥时候回来?”海泉边夹着菜,边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现在都跟美东失去联系了,也许三两年,也许三二十年,说不准了。”我摇摇头说。

    “是吗?你们俩那么好的哥们儿,也失去联系了?”海泉难以置信地问。

    “对啊,他走的时候,我已经上船了,可能我给他写的信还没收到,美东就去美国了,所以,失去联系了。”

(611)-(612)掏心窝的兄弟

    “那你这趟去上海是有啥事吗?”海泉又举起酒瓶子问我。

    “嗯嗯,有事,我是去看倩倩,倩倩现在在上海读书,考上上海的大学了。”

    “是吗?倩倩真挺棒的!人长得漂亮,学习也这么好,不是一般漂亮女孩学习都不好吗?”

    海泉笑着问。

    “这怎么讲啊?为什么漂亮的女孩学习不好呢?”

    “漂亮女孩,追的人多啊,哪有心思学习?哈哈。”海泉说的话尽管打击面有点大,但想想也是有些道理的。

    “海泉你怎么样?女朋友还是莹莹?”我笑着逗海泉。

    “对啊,还是莹莹,我倒是想换换,但一上班就天天见,下了车,也天天腻在一起。没机会啊,唉~”海泉叹了口气说。

    “真的假的?开心还来不及吧?说明你俩还都挺专一的。”我点点头说。

    “嗯嗯,莹莹对我不错,也挺本分老实,朝老婆发展,不就得找个省心的啊?”

    海泉又举起酒瓶子,要跟我碰碰。

    “这次不干了,慢慢喝,你下午还上班,咱们主要是为了聊聊天,叙叙旧,喝酒是次要的,对吧?”

    我举起啤酒瓶子,跟海泉碰了一下,说。

    “好,说得对,晚上咱们再好好喝喝,中午算是个热身,来,喝一口。”

    “好的,海泉,说实话我挺开心的,没想到能碰上,正好是你的组,再一个是没想到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够兄弟。”

    我喝了口酒,很认真地跟海泉说。

    “看你说的,海超,咱们既然是兄弟了,那就是奔着一辈子交往的,三年两年,热乎气过了,就不讲兄弟感情了,那不是我海泉的作为。”

    海泉放下酒瓶子,也很认真严肃地说。

    “好的,海泉有你这句话,是值得交一辈子的好兄弟!咱们都还很年轻,来日方长,慢慢处,慢慢品。”

    我点点头,又不由自主地自己仰起头喝了几口。

    “你说得对,海超,我一直很感谢去年我们去海边玩的时候,那天好热闹,大家喝得也很开心。忘不了烟海的朋友们那么热情地接待我们。”

    海泉轻声细语地说着,没见过海泉这么深情过,以前感觉大男人这么用情地诉说一件事,挺奇怪的。

    但今天,我却觉得那么顺理成章,看起来大大咧咧,很粗犷的海泉原来也有颗细腻的心。

    我们中午每人喝了四瓶啤酒,然后就被我叫停了,约好了晚上再好好喝点。

    我也有些困了,吃完饭,趴在餐桌上睡了一觉。

    很多人坐火车睡不着,嫌乱,受不了各种声音的嘈杂,还有火车行进中的撞击震动。

    而我却睡起来特别香,列车前行过程中有规律的咣当咣当的声音,在我感觉就像是催眠曲,列车的晃动就像是摇篮在晃来晃去。

    在睡梦中,又穿梭进了平行世界,回去了学生时代。

    一个长发中分的清秀少年弹着吉他,和着双卡收录机里的卡带歌声,写字台磁带盒上,是同样长发飘飘的齐秦。

    那会儿最好的娱乐就是听着录音机飘出来的时尚音符,看哥们儿随着自己稚嫩地弹奏哼唱,然后思绪一同徜徉在少年们未知的未来,怀着刚刚懵懂的春心,调侃着彼此都相熟的女孩。

    小学时代,美东就长得很清秀,瘦高个,高高的鼻梁,大瞪眼,双眼皮,很有轮廓的脸庞,头发还有些自来卷,少言寡语,老实巴交的样子。

    梦中又跟美东一起去了华伦饭店玩那种笨重的游戏机,一起去了那座有着老碉堡的小山坡。

    我们追逐着,嬉闹着。又回到那个青葱岁月。

    那个云淡风轻,海浪微微拍打着礁石的日子,我们在烟墩山下撮沙为案,插烟为香,一个头磕在地上,成为了结拜兄弟。

    从此以后,我的人生路上有了一个最好的哥们儿。

    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次去林娜学校,跟林娜同学找来的社会人起了冲突,我在对方铁棍砸到美东前,赶到,把美东推开,我的头却被打中了。

    流了好多血,无奈之下,在家里面也戴着棉帽子,结果晚上让父亲发现了,带我去了烟墩山医院缝了好几针。

    而且导致了我转学回了河东高中。虽然条件艰苦,但也有缘认识了佳慧。

    跟佳慧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第一次品尝到爱情的滋味,那种纯纯的,若隐若现,模模糊糊的,让我无时无刻不有心动的感觉。

    经常在梦中相遇佳慧穿着紧身牛仔裤,大波浪长发,在我前边扭着屁股走的画面。还有佳慧头发丝在我课桌的铅笔盒上调皮地扫来扫去的画面。

    当然还有被我俘获在手心里的那根发丝,它一直藏在我卧室抽屉最里端的隐蔽处。像发丝一样,佳慧也一直睡在我内心最隐蔽的地方。

    已经不去天天想了,但总会在一个恰当而孤独的时候,想起了佳慧。

    想起我跟她第一次说话时,第一次送她回家那天,第一次拥她入怀,第一次亲吻香软的她。

    感觉冥冥之中真的有个神秘的力量在支配着这个世界。如果头天晚上班长不跟我们出去喝酒,就不会耽误他自己定的晚自习功课进度。

    第二天就不会为了赶进度,而让我去送佳慧。我也就跟佳慧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了,那会儿我正面临回烟海的抉择中。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那天,下了晚自习,于佳慧一直在低头收拾东西,我也没啥准备的,就把一直放在桌子下边的板凳腿准备好了,搁在腿边。

    我用钢笔帽轻轻捅了下于佳慧,于佳慧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埋头做题的班长,又把眼神滑向了我。

    “这次是我,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随时走。”我微笑着对于佳慧说。

    “嗯,我马上就好。”于佳慧点点头。

    于佳慧慢慢站起身来,回头跟班长说:“班长,我回去了。”

    “好的,佳慧,真不好意思,今天让海超送送你,有海超送,更安全!”班长抬头说完又埋头做题了。

    “咱们走吧?”佳慧低着头没看我,柔声地说。

    (612)

    “还睡呢?这一觉睡得不错吧?”正准备骑车子去送佳慧的功夫忽然感觉有人从后边拍自己。

    我一下子惊醒了,抬头一看,海泉笑眯眯地正在拍打我的后背,一边吆喝着我,“醒醒,该起来喝酒了!”

    “啊?几点了?”我揉了揉眼睛,抬腕看了看表,居然五点多了。车窗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了。美丽的晚霞出现在车头方向。路边的杨树整齐地排列着,快速向车后移动着,像是在列队跑步行进。

    一方一方正在由青转黄的麦田,也像是大阅兵时,列队整齐的方队。正在接受我们这趟列车的检阅。

    记得中午跟海泉喝到快三点,这么说。我睡了两个小时,中间都没醒过。

    “哎呀,不好意思海泉。我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我朝海泉笑了笑,摇了摇头。

    “可能这段时间挺累的是吧?”海泉坐下来,递给我一根烟,说,“抽根济南烟吧,不错,挺有劲。”

    我接过来,仔细一看,“将军,这不是前两年在友谊商店搭配着良友烟卖的那种烟?”

    “是吗?还搭配良友烟卖过呢?”海泉诧异地问。

    “对啊,我以前跟美东卖过一阵子外烟,有时候是去友谊商店外汇柜台,用外汇券买。”

    我回想起了,前年跟美东倒腾万宝路的那段日子。

    “买一条良友二十五块钱外汇券,但是要搭配买一条将军烟,将军烟还贵,三十五块钱外汇券。不这样,根本没人买将军烟,那会儿,估计将军烟刚刚生产吧。”

    “哦,将军烟还有这段历史呢?现在可不一样了,将军烟在我们济南可火呢,尝尝吧。”

    我低下头,把烟头凑近海泉已经打着的火机。点燃后,抽了两口。品味了一下,感觉劲头确实不小,但不太合我的口味。我是喜欢抽混合型,抽外烟抽习惯了。

    “嗯嗯,这烟不错,不过口味不太一样,烤烟型的吧?”我吐了口烟圈,问海泉。

    “嗯嗯,烤烟型,我抽外烟感觉劲更大。”海泉点点头说。

    “我在船上时一直抽总督烟,口味不错,我下船带了几条回来,不过都抽完了,下次回来给你带一条尝尝。”

    “呵呵。好的,不用刻意,你有这个心思,我就满足了,最起码想着我。”海泉笑着说。

    “怎么样,海超,开始吧?继续摆上,我去准备准备菜。”海泉说着,站起身来要去厨房。

    “少点菜,感觉刚吃完,就又开始了,不太饿呢。”我跟海泉说到。

    “嗯嗯,好的,量少点,精一点。”海泉点点头走了。

    我又转头看向车窗外,落日余晖,染红了天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突然感觉到黄昏很美,虽然眼下的年纪还离对黄昏有感触的年龄还有好远。但已经能感受到那种晚霞嫣红,残阳如血的气势磅礴。

    我甚至在想象我老了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状态,会不会也如父亲一样的,沉默寡言,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我想不明白,到时我会什么样,也想不通,人怎么会从一个小顽童一步步变成了一个耄耋老者的。

    海泉端着菜过来了,档次确实比中午要好的多了。青豆黄瓜炒虾仁,香煎带鱼,黄焖鸡块,还有个红烧排骨,四个菜。

    “海泉,这晚宴又上档次了啊,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这是什么干部的水平了?”我笑着问海泉。

    “哈哈~,客气什么,我这不也就这点能耐吗,这也算本列车上最高水平了,来,尝尝!”

    海泉把菜摆到桌面上,又拿了两双筷子,直接拖了一箱趵突泉啤酒过来。

    “干嘛?海泉,这晚上看样是要下狠手了啊?”我看了看一整箱的趵突泉啤酒,又看了看海泉,笑了。

    “喝完了,跟我去宿营车睡觉。睡到自然醒,就到上海了。正好下车。”海泉把箱子封口撕开,抽出来两瓶啤酒,打开后,递给你一瓶。

    “趵突泉啤酒好喝,尝尝吧。”海泉举着瓶子就跟我碰上了。

    “慢慢喝,不干瓶了啊,”我先声明。

    “嗯嗯,咱们晚上定量,不定进度,什么时候喝完什么时候算。”海泉也把底线亮明白了。

    “行!人生难得一知己,我今天舍命陪君子,喝个痛快!来!先走一个!”

    让海泉搞得,我也来了豪气了,举起酒瓶子跟海泉激情一碰,咕咚咕咚地又开始了。

    这场酒喝得痛快,聊得也痛快。我们一直喝到差不多十点半了,才算喝得差不多了。箱子见底了,海泉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事前说好了的,就这一箱,喝完结束。所以,海泉也就没再坚持去拿酒,不过我们还是又多聊了半个小时,在没有酒的状态下,抽着烟聊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人只要是投机了,互相有了好感,有了感情,有了同频的感觉,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聊起来没完没了,一点也不烦。

    海泉跟我说了他在学校时的故事,也是有几个很好的结拜兄弟,不过有一个因为替兄弟仗义出头,失手打死了一个人。已经被枪毙了。

    说起来这段,海泉掩不住的悲伤和惋惜,眼里边也是含着热泪,亮晶晶的。

    也说到了怎么跟莹莹相识,相知的。莹莹为了海泉也付出了很多。

    没有莹莹,可能海泉这种仗义的性格,那段时间也是经常替兄弟出头,经常打架。说不准也会走上他那个结拜兄弟的道路。

    在海泉感人肺腑,掏心窝子的话感召之下,我也不禁跟海泉聊起了我和美东的过去,我在河东高中时的事情,包括用军刺震慑七节鞭那小子。

    还有为了老黑,把镇长小舅子打了一顿,最终导致被校方勒令转学,惜别佳慧,回了烟海。

    说来说去,跟海泉的性格和经历比较相似,越说越有共同语言,越说酒喝得越带劲。所以,一箱子趵突泉,不费力地,不知不觉就喝光了。

    海泉喝到高兴了,又跟上次我们一群人一起去上海那次一样。问了我几天返程回烟海,他又掐指算了算是几组。

    为了保险起见,给两个组的餐车大厨都各自写了条子,然后很郑重地叠好,递给了我。

    说,“海超,我海泉没别的本事,也帮不了你什么大忙,坐个车,在车上吃个饭还是小意思。”

    感动得我,眼圈也热热的,鼻子头也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好借点烟的功夫。偷偷擦拭了一下眼泪。

    那个年月,交往的兄弟,都是掏心窝子的,就像是大连的王辉一样。

(613)-(614)长长的梦

    海泉带着我,穿过了已经熄灯了的几节硬卧车厢,又穿过了一节软卧车厢,到了挂着白色布帘,上写着“宿营车”三个大字的车厢门前。

    海泉站在门口掏他的套口钥匙,一边掏,一边小声跟我说,“放心睡,到站我叫你。”

    “好的,谢谢你海泉,让我的旅途不再寂寞。确实喝的不少,得赶紧睡了。”我感觉眼都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晃悠着,感觉站着都能睡着了。

    海泉喝得也有点多了,手拿着套口钥匙也找不到锁眼了,哆哆嗦嗦地找了半天,终于把门打开了。

    海泉回头把手指竖放在嘴上,嘘了一声。然后带着我蹑手蹑脚地进了宿营车厢。

    车厢里漆黑的,靠过道的暖气片下边有一溜昏暗但感觉温馨的地灯,能照着脚下的路。

    还好,海泉又给我安排了一个下铺。方便半夜跑卫生间,喝了这么多啤酒,半夜肯定会给憋醒。

    海泉给我安排好床铺后,就又蹑手蹑脚地去了自己的床铺了。

    我把毯子拉开,把外套脱下来铺在枕头上,一头扎到床铺上,连点过渡都没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除了凌晨真的被憋醒了一次,去了趟卫生间。其余时间全在做梦中。

    而且一晚上的梦都是跳跃式的,一会儿是在烟海的录像厅,一会儿又到了河东高中时候的宿舍里。

    一会儿,又去到了烟海的“大美舞厅”,看着一对对在舞池里旋转着的人们,看着屋顶旋转着的球灯,发出着五光十色的灯光。

    我仰望着灯光,晃得头晕目眩,不禁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坐在河东高中的教室里。

    课桌靠墙的一边,土坯墙皮已经脱落了,露出了里面的青砖。教室后门已经破了,嗖嗖的寒风夹着雪花从塑料布缝隙里往里挤了进来。

    讲台上,音乐老师一边甩着长长的头发,一边跟我们讲解着他所理解的《又见炊烟》。

    “同学们,我们都来自农村,”音乐老师低头沉思片刻,猛地抬头甩了一下头发,又用手向耳后别了别没甩过去的几根。

    接着眼睛直视着教室后面黑板的某个位置,像是在深情地看着远方,“大家都知道,农村的生活很有规律,最明显的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老师又用手别了别从耳后掉落的一绺长发,“我们的农民都是用大锅柴火做饭,所以一到中午或晚上,就可以看到村落的上空飘满了炊烟。”

    “老师,我们这里都是烧苞米秸!”我同桌老黑来了一句,打破了老师的意境,也影响了老师那凝视远方的眼神。

    “苞米秸也可以,也是有炊烟的,这个不影响乡村本身的美景。”音乐老师是有涵养,不紧不慢地说。

    “袅袅的炊烟在村落里低矮的房屋上空随微风飘荡,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村落,让人感觉安宁而悠然。”

    “老师,我们这里没有山。”老黑又来了。

    班里同学哄堂大笑。

    “没有山也不要紧,不影响我们的意境,我们村里都有湾,湾里三三两两游水的鸭子,岸边翻着八字脚溜达的大白鹅,这也是很美的嘛。”

    音乐老师用自己的学识和思想,尽量想把同学们带入他心目中的美丽乡村。

    我一转头看了看老黑,老黑居然又低着头开始在练着钢笔字了,“中国人民解放军”。

    恍惚间,老黑真的穿上了军装,回头朝我笑了笑,然后进入了整齐的队列,喊着号子,大踏步地跟随着队伍远去了。

    我呆呆的看着老黑跟着队伍越走越远,又环顾四周,教室,老师和同学们也都不见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忽然听到咯咯的笑声,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是谁在笑。

    忽然,一辆26的坤车从我身边掠了过去,一个长发飘飘,穿着紧身牛仔裤,半高跟皮鞋的女孩,回过头来,“海超,快点骑啊~”

    我赶了上去,可是,我没有车子,怎么追也追不上。而那个女孩则越骑越快,消失在迷雾里,看不到了。

    “佳慧!佳慧!”我大声喊着那个女孩。

    “你叫我什么?”我旁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质问着我。

    我转头一看,又成了在都家镇,六哥那个朋友开的电器商店门口。

    “哎,海超?你刚才叫我什么?”陈倩倩坏笑着把车子停在我的去路上问。

    “叫什么?陈倩倩啊。”我还没意识到刚才叫错了。

    “佳~慧~是谁呀?你刚才叫我佳慧。”陈倩倩摇头晃脑地笑着问我。

    “没有吧?我怎么会叫你佳慧?”我这才意识到我刚才可能说顺口了,叫错了。

    “那我怎么知道有个叫佳慧的女孩?快从实招来!”陈倩倩笑着推了我肩头一下。

    “哎呀,没有的事,我先进去跟我就和朋友说一声,你等我会啊。”我赶紧找理由进了商店,暂时避开这一话题。

    “把车子推进来吧,陈,陈倩倩。”我跟六哥朋友说好了,出来喊陈倩倩,这次刻意注意,不要再叫错了。

    “哼!怎么不叫佳慧了?”陈倩倩嗔怪到。

    “来,我帮你推吧。”我赶紧过去接过陈倩倩的小坤车,先帮她把车子推了进去。

    等我再次把自己的车子推进去,跟六哥朋友打了招呼出来后,却找不到陈倩倩了。

    “陈倩倩!陈倩倩!”我向两边张望着,大声喊着。

    我正张望着,突然我的眼睛被人从后边用手蒙上了,我下意识地刚要用胳膊肘后击,忽然感觉不对。

    蒙着我眼睛的手如柔荑,像佳慧一样温润纤纤,软软的,柔柔的。

    我伸出手来,握住蒙在我眼睛上的手,那手却飞快地抽开了。

    耳边传来“咯咯”的小笑声,我回头一看,陈倩倩红着脸在站着看我。

    “没猜出来吧?还是猜的是佳慧?”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很难琢磨。

    明明以前,陈倩倩不太在乎我的。也从没有关注我,问过我女朋友之类的问题。

    我也是拿她当好朋友相处,感觉在一起很轻松惬意,很舒服的感觉。

    但自从刚才我错叫了她佳慧后,她就开始不依不饶的,一路上开始追问佳慧的事。

    (614)

    “海超,晚上到我房间喝一杯,”耳边传来二厨的声音。转头一看,二厨摸着鼓鼓的大肚子,笑着跟我说。

    “好的,徐哥,”我迟疑地答应着,倩倩呢?脑子里在想着,怎么越来越迷糊?

    跟着二厨来到他房间的门口,二厨打开门。里面已经坐着了一个人,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美东。

    “美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叫起来。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咱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干吗?都是服务生啊。”

    美东看了我一眼,一如往常地往后捋了捋头发,掏出了万宝路,递给了我一支。

    我迟疑着接过烟来,正在低头点烟。

    忽然听见美东叫我,“海超,我先去交钱,你跟赵姐数数烟吧。”

    “哦,”我机械地答应着,环顾四周,又变成了友谊商店二楼的外汇柜台,赵姐正在柜台里边拿着个小圆镜,照来照去。

    “我们把价格都记一下,忘记带笔了。”美东靠近我悄声说。

    “去跟售货员借支笔和纸,她们都有。柜台上摆着呢。”我跟美东说了,然后走过去。

    “大姐,借支笔和纸用下行不?”我笑着跟柜台里面的售货员说。

    “借纸干什么呀?这是公家的,不能随便借。”售货员烫着大波浪,涂着大红色唇膏,瓜子脸,个头也不错,长得确实挺漂亮的,但就是眼圈描得跟熊猫似的。

    正拿着一个小圆镜在照着自己,自我欣赏呢。

    “哦,我家里有哥哥结婚,想买些外烟,让我来看看价格,太多品种,我记不住,所以……”我诚恳地说。

    “这都是需要外汇券的,你们有外汇券吗?”售货员停下找镜子,斜眼瞅了我和美东一眼,一看是俩小屁孩,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美东有些生气。

    “好啊,拿出来我看看。”那个售货员根本没把我俩放在眼里,又瞅了一眼,接着转回头照镜子了。

    手里还多了一支口红,在对着镜子,张着嘴,往嘴唇上补涂。

    美东气得还想说些什么,我用手拉了下他,向他使了个眼神,小声说,“你稍安勿躁,我对付她。”

    我走到柜台边,躬身趴在柜台上。“大姐,你长得真漂亮,好面熟啊。”

    “哦,我想起来了。刚看过的电影《红高粱》,上面的女主角!对!跟女主角长得一模一样。”我装作重大发现的样子,惊噱噱地喊着。

    这回,那个售货员不好意思了,终于露出了笑脸,羞涩着说,“是吗?人家是大明星,我哪行啊。”

    我看有门,转过头又跟美东求证,“对吧?美东,这位大姐特别像那个女主角,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卡出来的。”

    但是,一转头,看到的却是一座二层民国小楼,小楼前边有个土质的操场,操场上有双杠,单杠,沙坑。

    刘强正在双杠上起劲地前后悠着,旁边一群女同学正在齐声数着,“五五,五六,五七……”

    我一个人默默地走到双杠后边,拾阶而上,又经过一个小操场和一排平房教室,转到了教室后边。

    这里还有一小片土地,但因为太小,不能称之为操场了。其间也种了几棵挺粗的杨树,夏天遮阳蔽日,不错的,乘凉的好地方。

    课间这里也是我们玩耍的好地方,有一群男同学正在玩着“割方”游戏,先划一个范围,四方框,再各自用小削笔刀往土里扎,然后划分势力范围,男人们最初割据一方的情怀和雄心壮志估计起于此。

    我发现了美东,他又跑到这里了,蹲在地上正在用刀向土里扎着。

    我还看到了,刘超,老四。都在用小刀起劲地往土里扎着。

    还有晨哥和二厨,他们居然也在玩着这个游戏。但好像都年轻了,回到了少年状态。

    在一个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少年,正在一个人蹲在地上,也拿着一把小刀,独自一人往土里庙扎着。

    我下意识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想看清楚他是谁。

    那个少年在又扎了一刀后,应该是收获了一大片势力范围,高兴地站起来,挥着拳叫着。

    但是,等他一转身,把我吓了一跳,原来是我自己,龙海超。

    我一个激灵醒了,睁开眼,支起胳膊,瞪大了眼睛,慌张地看着周围。

    天光已经大亮,但车厢里还是静悄悄的。列车还在咣当咣当地有规律的向前飞驰着。

    太阳光从一侧车窗照射进来,晃得我的眼睛赶紧闭了起来,又微微地张开。我起身坐在卧铺上,开始逐渐清醒。

    原来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开始极力回想梦中的情景。但感觉开始模糊了。

    我趴在窗上,向外看去,外面已经看不到排列成行的杨树林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色。一方方水田,一栋栋二层三层的小楼。

    一头水牛走在乡间小路上,水牛背上骑着一个小牧童。舒服地提着一根小树枝,跟着水牛晃晃悠悠。

    我揉了揉眼睛,抬腕看了看表,八点多了。感觉嘴特别干,很渴,强烈地想喝水。

    我穿上鞋,套上外套,走出卧铺,站在过道里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好舒服啊。

    我朝车厢两头看了看,找了一下感觉,回忆着昨晚过来时的方向。

    又朝车外看了看,最终决定朝车尾方向走去。

    这时,正好看见一队列车员走了进来,我赶紧靠边给他们让了下位置。

    他们依次贴着我,从我身边经过,有向各自的卧铺,应该是换班了,我心里想着。

    这时,听到一个声音从后边叫我,“哎,你干嘛的?怎么进来的?”

    我转头一看,是刚才最后一个过去的乘警,正在用警惕而严厉的眼神盯着我。

    “哦,我昨晚就睡在这里,李海泉的哥们儿。”我赶紧解释了一下。

    “哦,海泉的哥们儿啊,好吧,海泉在餐车,过去吧,我帮你开下门。”乘警听说是海泉的哥们儿,换上了笑脸,又走回来,拿出钥匙带着我走向车门。

    “门锁的,不开,你出不去,哪儿人啊?”乘警一边开门一边问着我。

    “哦,我是烟海人,”我回答到。

    “烟海好地方啊,又有海,又有山,还有苹果和海鲜。”乘警把门打开了,微笑着看着我说。

    “嗯,谢谢,欢迎下次到烟海,跟海泉一起找我玩,我叫龙海超。”说着,我把手伸向乘警。

(615)-(616)捂住我眼睛的手

    “好的,下次有机会让海泉带我去玩玩,我叫王凯山。”乘警也伸出手,跟我轻轻握了握。

    “那好,我先过去餐车了,谢谢你帮我开门。”我跟乘警道了谢,转身走向餐车。

    海泉还是比我抗折腾,可能常年跑车习惯了这种生活。我进去餐车的时候,在门口就听见了海泉在大声说话。

    不知说到了什么高兴事,餐车里传出一阵欢笑声。等我走到服务台时,正好看见海泉的背影。

    海泉正在绘声绘色地说着,并且手舞足蹈地做着辅助表演说明。几个餐车的女服务员笑地前仰后合。

    “海泉,你朋友吧?找你的。”有面对我坐着的女列车员提醒着海泉。

    “哦,海超啊,睡得怎么样?我还想着进上海再去叫你呢,想让你多睡会。”

    海泉停下了表演,转头看见了我,笑着问我。

    “挺好的,一觉睡到这时候,昨晚喝多了。”我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这点酒,这才哪儿到哪儿?”海泉大大咧咧地说。

    “快到了吧?”我朝窗外看了看说。

    “一个小时吧,坐会吧,吃点饭,我给你拿两个鸡蛋,小米稀饭。”海泉说着去了灶间。

    我跟在坐的几位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海泉很细心。给我拿了两个煮鸡蛋,一碗小米稀饭,一个馒头,两碟小咸菜。

    “吃吧,垫垫,先把胃安排好了,吃饱了,有劲儿跟倩倩相聚。”说完,笑着朝我挤了挤眼睛。

    “谢谢,考虑得够周到的,哈哈,”我看了眼海泉,不由得一起会心地笑了起来。

    “海泉,你下趟车回烟海,我还走不了,我去站里接你,咱们一起聚聚,还有晨哥,对了去老四的饭店。”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海泉表达感谢之意了。

    “好,海超,老四开饭店了?其实,我也真挺喜欢跟你在一起聚聚聊聊的,说起话来,很舒服。”海泉一口答应了。

    “对啊,开了一年多了,跟他女朋友,唐晓红你也认识的,干得还真不错,生意挺好。下次咱们就去老四那里吃海鲜。”我点点头说。

    “人不可貌相,老四还真有本事,看起来不起眼,总是跟在你和美东后边提包拿东西,挺懂事的小兄弟。”海泉感慨着。

    “是的,老四是个不错的兄弟,为人仗义,也挺能吃苦,把这个饭店干起来也不容易。”我扒了一个煮鸡蛋,开始吃起来。

    “下趟过去带着莹莹一起去吃饭吧,怎么这一趟没看见莹莹啊?”我才发现一直没看到莹莹,于是问海泉。

    “唉~她妈妈身体不好,这趟车没跑,陪她妈妈去检查身体了,希望没事。”海泉叹了口气说。

    “哦哦,不会有事的,”我点点头。

    吃着早饭,跟海泉聊着天,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列车速度慢了下来。

    我看了看窗外,水田不见了,外边的楼房多了起来,马路上的车也多了。快进入上海市区了。

    “差不多了。快进站了。”海泉抬腕看了看表说。

    “嗯嗯,我到站不着急走,等旅客走得差不多了,我再走,倩倩说,这样出站好找。”

    “也对,真如站小,呵呵,倩倩还挺聪明的。如果是上海站,出站口总也不断人,也就看不出效果了。”海泉点点头,笑着说。

    “海泉,那咱可说好了,下趟车过去后,咱去老四那里聚聚,还是老规矩,下午早点开始,你也好早点回车上,别耽误开车。”我又嘱咐了海泉几句,

    “行,海超,你如果回去的时候,坐的不是我给你写条那两个组也没事,你就直接找餐车,就说是李海泉的表弟,都能给我个面子。”

    临近下车了,海泉也不放心地又交代我。

    “谢谢海泉,让你替我操心了,”我有些感动地连连点头。

    火车一声长鸣,车厢接头处轰隆一声,应该是车头在制动要停车了。晃得我和海泉都前仰后合的。

    “进站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海泉提醒我。

    “我就背了一个挎包,待不了一两天,就回去了。”我拍了拍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挎包。

    “呵呵,也不好说,别一见面,难分难舍了。”海泉笑着说。

    “嗯,哈哈,那就住到你下趟车过来,正好跟着你的车回去。”我也开玩笑地回到。

    列车停稳了,我伸头往硬座车厢看去,那边车门口早已挤满了旅客,都恨不得早一点下车。

    那个年代,也许是物质和所有的服务都缺乏的原因,大家都没有安全感,没有一丝从容的感觉。

    坐火车检票上车的时候挤来挤去的,生怕落后,有很多人明明有座号,保证有座位,也是上去挤。也许是争一个放行李的地方。

    到站下车的时候,也是争先恐后,挤来挤去,不可理解。

    最可笑的是,上飞机的时候,一人一个座也要挤。下飞机的时候,不顾飞机空姐的提示,飞机还在滑行中,没停稳就纷纷站起来取行李,做好往机舱门口挤的准备了。

    时过境迁,岁月流逝,如今真的是不一样了,现在的年轻人,不管坐公交车还是高铁都是自觉而有秩序地排队。

    这跟现在物质极大丰富有关,也跟年轻人的素质提高有很大关系。

    那个拖家带口,肩抗手提,你跑我追的,嘈杂无序的年代已经离我渐行渐远。

    海泉看旁边硬座车厢的旅客走得差不多了,陪我走到了车门口,下到了站台上。

    我看站台上还有不少旅客在往外挤着出站,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金桥烟,递给海泉一根,海泉摆摆手,自己掏出了将军烟。

    我们对视笑了笑,各自点燃,抽了起来。

    “不着急,抽根烟再走吧,让首长们先走,”我笑了笑说。

    “呵呵,表面这么从容不迫,心里边早着急了吧?恨不得早点相见。”海泉冲我笑着。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该怎么说呢,跟倩倩的感情一直是在被动前行着,现在心里边当然会想她,毕竟在一起也那么久了,该有过的肌肤之亲也都有了。

    但其实心里边感觉还是没有全身心地融入进去。没有当初跟佳慧分别时的那种撕心裂骨的痛。

    (616)

    烟抽得差不多了,旅客走得差不多,我把往车厢底下的铁轨上一扔。向海泉伸出手去,海泉握住了我的手,我俩紧紧握了一会,松开了。

    “我走了,海泉,谢谢一路照应,咱们过些日子烟海见。”我跟海泉说着话,就要转身走了。

    “玩得开心点,别客气啦,过几天不还得去烟海麻烦你嘛,慢走啊~”

    我跟海泉互相摆了摆手,远远地跟着前边的旅客向出站口走去。

    尽管说是不着急,刚才跟海泉在一起时,也表现得也很从容,但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

    离前边的出站人群越来越近了,离出站口也越来越近了,心跳也却来越快了,眼睛也四处不停地扫射着,寻找着倩倩熟悉的身影。

    心里想着,一年不见了,不知倩倩现在是什么样子了,什么发型,长发还是短发?穿的什么款式的衣服?

    一边走着,离出站口越近,心里边问号越来越多了起来。心跳也越来越快,一路上感觉挺轻松从容的感觉都没了,甚至开始琢磨见到倩倩,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总之,没有了轻松的感觉,已经开始不淡定起来。到出站口了,我伸手进裤兜里,掏出了海泉在我睡觉的帮我补的车票。

    海泉真是个好哥们儿,补的车票钱说什么也不要,搞得我好尴尬,自己都忘了提前给海泉钱,让他帮我补票了。

    免费吃了一路饭,喝了一路酒,临下车还免费补的车票。这人情欠大了。

    把票递给检票员,目无表情的检票员低头看了看,随手撕了个缺口又递给了我。我出了站。

    我应该是最后一个出站的,因为我身后已经没有旅客了。我站在出站口的台阶上慢慢地转动着身体,视线四周扫射着。

    站前小广场上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多了许多大的广告牌子。门前接站的人已经不多了,我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倩倩,心里开始嘀咕,怎么回事呢?

    难道倩倩没请下假,没过来接我?我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后,又准备再扫射一圈。

    这时,突然被人蒙住了眼睛,我下意识地正要蜷起胳膊肘向后击打,感觉蒙住我眼睛的手是那么温软,柔若无骨。

    我用手握住了捂住我眼睛的手,熟悉的感觉,那一瞬间我眼前出现了跟倩倩在二十六中教室外走廊相遇的情景。

    在走廊又看到那个女孩,我们走了个照面,她看到是我,有些慌乱,赶紧往墙边躲。

    墙在她的左手,右边是走廊围挡,我的右手是墙壁,我也下意识地往右让。

    这样我们就躲让到了同一边。然后又都赶紧往另一边让,如此三番两次,搞得我俩都很尴尬,也都笑了。

    “你怎么搞的呀?”她先开口了。

    “是你先躲错方向的啊。”我笑着说。

    “你叫龙海超?”她问到。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心里想我刚来也没几天。

    “你刚转学过来那天,班主任介绍的呀。”她捂着嘴笑着说。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那天班主任初老师跟全班同学介绍过。

    “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尝试着问她。

    “陈倩倩,很高兴认识。”那女孩很大方地自我介绍。

    “哦,倩倩”我复述着,“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我摸着那双柔软的手,想把它拿下来,而那双手却调皮地越捂越紧。

    “倩倩!”我兴奋地喊到。然后一下子用力把手拿了下来,转过身来。

    眼前的女孩,被我突然一转身,吓得瞪大了眼睛,然后紧接着放松了下来,微笑着含情脉脉地,仰着头看着我。

    “倩倩,又见面了,你还好吗?”我双手把住倩倩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她。

    倩倩扎着一个马尾,好像涂了淡淡的口红,穿着一件粉红色防雨绸的运动服,牛仔裤,白色运动鞋。

    “海超,你又壮了,高了。”倩倩被我看得有些羞涩了,低着头红着脸说,然后又抬起头看着我。

    说着话,感觉倩倩身子就软软的了,我不禁用力一下子把倩倩拉进了怀里,倩倩也伸出手抱住了我的腰,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想我吗倩倩?”我小声在倩倩耳边问着。

    “嗯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想着你,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倩倩在我怀里呢喃着。

    听了倩倩的话,我不禁又用力紧紧地搂了一下。

    “海超,你的心跳好快~”倩倩的脸埋在我的胸前,贴在我的胸口。

    我把嘴贴近倩倩的耳边,在耳唇上亲了一下,小声说,“青春的力量。”

    然后抬起了头,眼睛的余光发现好几个人围在周围看着我俩。我赶紧向外推了推倩倩,“咱们走吧,倩倩。”

    “嗯,”倩倩也松开了我,直起身来。

    “你想去哪里住?”倩倩拉着我的手问。

    “我啊,我想跟你一起住。”我低头凑近倩倩耳边说。

    “嗯~”倩倩害羞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走着。

    “倩倩,你请好假了吗?没请假,我就住在你们学校附近吧?”我跟倩倩商量着。

    “啊?不用不用,我请好假了,咱们不用去我们学校附近住。”倩倩听了我的话。不知为何,好像露出一丝慌乱。

    我也没怎么在意,又接着问,“那我们去外滩那儿住吧,可以四处走走。也方便。”

    “好呀好呀~”倩倩拍着手说,“我要跟你一起去外滩看日出!”

    “好吧,那咱们就直奔外滩吧,在外滩找一家宾馆住。”我握了握倩倩的手说。

    “嗯嗯,走吧,我带你去坐公交车。”倩倩拉着我的手往公交站跑去。

    我跟倩倩坐上了公交车,恰好最后边一排还空着,倩倩拉着我过去坐了下来。

    “倩倩,还记得我们周六晚上坐着五路车回市里边虹桥路的时候吗?”我轻声问着倩倩。

    “嗯嗯,这是我们的老座位,时间过得好快~”倩倩点点头。靠在我的肩头。

    “知道吗倩倩?我现在没感觉是在上海,感觉像是坐着五路车回家。”

    “嗯~,今晚我们去海边的海浪花歌舞厅~”倩倩低声说到。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呢?”我听倩倩说完,笑着问。

    “嗯~那天晚上,我们一起跳舞了,那是你第一次搂着我,”倩倩说完。脸在我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更紧地贴着。

    “对,那天晚上挺冷了,我骑自行车送你回家的。”

    倩倩把手偷偷地放进了我的手中。

(617)-(618)外滩漫步

    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两年多前,海浪花舞厅,舞曲又响起来了,还是一曲慢舞。我还在装模作样地坐着,倩倩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我贴过去耳朵。

    “你要再不请我跳舞,我就被别的男孩带走了。”倩倩带有威胁性的话语,让我心跳起来。

    我站了起来,先挡住了倩倩,断了其他男孩的念想,然后把她的羽绒服放在座位上,又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盖在倩倩的上面。

    “走!”我用手抓住倩倩的小手,轻轻一拉,倩倩随着我的劲一下轻盈地飞起来,偎在我身边,走进舞池。

    我右手搂住倩倩的腰,左手握着倩倩的手,倩倩把左手搭在我的肩上,仰着脸看着我。

    我没有带着她到处跳,就是在离座位不远的舞池边缘,带着她轻轻地摇动着。

    我的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也有节奏的晃动着,倩倩依在我的肩头,也跟着我合拍地晃动着。

    我们虽然身在上海的公交车上,但心仿佛都回到了两年前的二十六中了。

    我们拦不时光的流逝,岁月的变迁,但我们有着共同的回忆,共同的美好过去。

    “海超,你在船上好吗?什么时候下的船?好像不到一年吧?”倩倩抬起头来,双手握着我的手,温柔地轻声问着。

    “我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在船上挺好的,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就是很想你。”我凑近倩倩耳边说。

    “嗯~我也想你呀海超,那我给你写的信都收到了吗?”倩倩着急地问到。

    “你一共给我写了几封信?”我问倩倩。

    “一共写了三封信吧?在烟海没来上海前写了一封,因为那会儿刚收到你的信,知道了地址,我也着急坐车来上海报到,时间来不及,让我妈帮我寄的。”

    “哦哦,还有呢?”我点头答应着,但心里明白这封信我是没收到了。

    “再就是来到上海,到学校报到后,知道了学校的地址和我的宿舍后,给你写的。”

    “哦哦,写封信收到了,在船上收到的,记得好像是跑到澳大利亚的时候。”

    “还有一封,就是宿舍装了公用电话以后给你写的,”倩倩说完,抬起头,眨着两只大眼睛,微笑着看我。

    “嗯,写封信是回烟海后,从外派的合作公司收到的,那天我去送护照等证件时,姚经理给我的,你也见过的,送我时那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经理。”

    “哦哦,我记得~这么说你应该都收到了是吗?”倩倩问着我。

    “海超,这趟跑船出去,走过不少国家吧?等会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歇会,你好好跟我聊聊,这一年都去哪里了,在船上干嘛了。”

    倩倩对我这一年的经历很感兴趣。

    “好啊,一会到中午找个地方吃点饭,然后再找个地方住下休息休息,好吧?”我说休息休息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而且刻意看着倩倩。

    “嗯~”倩倩羞红了脸,应该是听明白了我话里有话。

    “倩倩,你在上海还好吗?习惯吗?功课累不累?”我关心地问到。

    “我挺好的,我爸妈现在也过来了,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没事的时候我周末就回去吃饭,平常还是住宿舍方便,学习呢一定也不累,大学不能高中时一样,老师成天盯着学,主要靠自觉。”

    “哦哦,那就好,你爸爸妈妈的店不开了?”

    “嗯嗯,转出去了,我爸爸说转给他一个老客户了,一直生意不错,也挺好出手的。”倩倩点点头说。

    “那你们那边的家呢?市里工人文化宫那个?”我又追问了一句。

    “哦,那个家还在,不过暂时没有人住了。”倩倩抬头看了我一眼说。

    “哦,我回来后还去了一次,骑车去的,晚上在楼下看到没有灯光。”我小声说到。

    “海超~”倩倩听完我说的,又紧紧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把脸贴在我的肩头说,“海超,我好想念那会儿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嗯,那天晚上,我自己在你们家楼下待了很久,望着你们家黑黑的窗户,也想起了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

    我的左手握住了倩倩的手,抚摸着。

    “嗯嗯,海超,还记得第一次来我家吃饭吗?”倩倩抬头顽皮地笑着问我。

    “记得啊,你做菜挺好吃的,在船上时就经常回味。”我点点头,看着倩倩说。

    “不光这些,”我靠近倩倩的耳朵说,“我还记得帮你按摩小脚丫,那天我们去滑旱冰,你扭伤了脚。”

    “嗯嗯~”倩倩的脸又红了,用手指甲跟以前一样轻轻地掐了我一下。

    “你今天怎么没穿高跟鞋啊?”我低头看了看倩倩脚上地运动鞋,遗憾地问。

    “嗯,上海太大了,去接你咱们还要到处玩玩,走走,穿高跟鞋太累了~”倩倩贴心地小声跟我解释着。

    “嗯嗯,对,需要有好多的路,不过,”我看了一眼倩倩,又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过,我猜,你今天是穿的肉色丝袜,对吧?”

    “嗯,对呀~”倩倩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裤脚盖的呀?”

    倩倩自己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嗯,我猜的,因为你喜欢穿丝袜,”

    我停了一会儿,又跟倩倩说,“我也喜欢看你穿丝袜。”

    倩倩脸上又飞上了红晕,手指甲又轻轻地掐了我一下。

    我们在南京东路路口下了车,顺着外滩往北走着。外滩不管什么时候,人总是那么多。小城市来的人会很难适应。

    不过还好,年轻人都喜欢热闹,正是激情澎湃的年龄,乌泱泱的人群丝毫没有影响我和倩倩的情绪。

    我们像快乐的鸟儿一样穿梭在人群中,倩倩挽着我的胳膊,如以往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还记得吗?海超,咱们那年一大帮人来上海玩,也来过外滩。”倩倩拉着我的胳膊说。

    “嗯嗯,一转眼两年多了,那会儿唐晓红还是跟刘超在一起考虑对象呢。”我点点头,回想着那次我们初来外滩的情景。

    “对呀~快说说,现在唐晓红跟老四怎么样了?”倩倩双手摇着我的胳膊说。

    “他俩挺好的,菜馆开得挺红火的,我回来那天晨哥就是在老四的饭店给我接风洗尘的。”

    (618)

    我和倩倩一边漫步在外滩,一边互相诉说着自己的离别感受,讲述着各自这一年的生活经历。

    当然,说话过程中也离不了了解朋友们的现状。

    倩倩问得我比较多,我跟倩倩详细说了一遍,从那天火车站台上分别后的行程。

    从在火车上的感受,讲到在北京停留期间跟二厨徐哥的相识,以及从北京首都机场飞往东京成田机场的过程中,跟二厨喝酒的一些趣事。

    “那么巧?居然还是明哥的经理,那么厉害也出去跑船了。”倩倩听我说到徐哥的时候感慨到。

    “对啊,船上好多都已经结婚了,而且有孩子了。我在里边算最小的。”

    “日本是不是很发达呀?比上海怎么样?”倩倩问。

    “是挺发达的,上海嘛,我想跟东京、大阪等日本的大城市暂时还没有可比性。不过我想以后我们中国也许会赶上他们。”

    “真的呀?比上海还要好呀?上海可是中国最发达的城市。”倩倩很惊讶地看着我。

    “但是,日本确实挺发达的,”我无奈地摇摇头,跟倩倩也说了我刚飞到东京上空的感受。

    那天,我跟二厨喝酒后,迷糊了一路,当我在睁开眼睛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晕乎乎地到了东京上空,机舱里传来广播,再次强调说是要系好安全带,马上就要降落了之类。记忆比较突出的词就是“landing”。

    我急切地向窗外望去,真的颠覆我的世界观,很令我失望!小日本怎么会这样?上世纪八零年代,是中日关系蜜月期,已经接触到一些日本产品,对日本也有了些稍稍的了解。

    如:电视,冰箱,傻瓜相机,也看过一些日本动画片和《血疑》《排球女将》等日本电视剧,知道日本比中国富裕,但没想到差距会如此之大。

    飞机翅膀下边,灯火辉煌,在电视上也没见过的,无数高楼闪着五颜六色霓彩,在不停地擦着飞机翅膀向后跑去。放眼望去,这样闪烁的高楼在四周还无边无际。

    我目瞪口呆,不是世界上四分之三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怎么会这样?那时小小的脑袋怎么也理不清这个差距如何创造的。

    “我那一刻,也跟你一样倩倩,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感觉跟我们以前所了解的相差太远。”

    我跟倩倩说完我的感受后,又不禁摇了摇头。

    “我以后有机会也想去看看,百闻不如一见,”倩倩说完,紧闭着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还是不太相信。

    “你们船上好吗?每天都干什么呢?”倩倩又关心的问起我在船上的情况。

    这时,恰好我们前面一个花坛边坐着的一对情侣起来,走开了。我赶紧拉着倩倩跑了几步,在别人赶到前,占领了那两个空出来的位置。

    “走累了吧,坐会儿休息休息,慢慢跟你说。”我拉着倩倩坐下后,爱怜地看着她,笑着说。

    “我们的船也就不到三十个人,除了船长、轮机长还有我们服务部门的大厨、二厨还有管事,服务生外,都是三班倒。”

    “哎呀~船员那么少呀?”倩倩原来靠在我的胳膊上,一下坐起来,抬头看着我惊讶地问。

    “对啊,所以平时在船上的公共空间是见不到几个人的。”

    “我们船上很干净,我自己一个房间,房间里有洗脸盆,卫生间在旁边和谐一个房间,跟另一个天津去的服务生,两个人共用的。”

    “哇,比我们学校的宿舍条件强多了,我们八个人,还是上下床,一层楼就一个卫生间。”倩倩羡慕地说。

    “学校条件肯定不如我们船上,但你是上大学了呀,条件再差那也比我在河东高中时强多了吧?”

    “别说你们那个老鼠满地的宿舍了,一提起来,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倩倩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有啊,你每天可以见到好多人,周末还可以回家看爸爸妈妈,而我每天都在大洋上不停地跑。”

    我笑着安慰倩倩。

    “嗯嗯~你孤独的时候可以想我~”倩倩仰起头,甜甜地看着我。

    “对呀,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恨不得紧紧地搂着你过。”我说着,伸出胳膊,把倩倩紧紧地搂在怀里。

    倩倩也跟只小绵羊一样依偎在我的怀里,我四周看了看,好多情侣是搂在一起,窃窃私语,见怪不怪了,没有像刚才在真如火车站时,有围观我俩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不禁又把搂紧了一些。低下头,偷偷亲了倩倩脸蛋一下。

    倩倩轻声哼了一声,又想我怀里偎了偎。

    “倩倩你想我吗?”我把嘴凑到倩倩耳边问。

    “嗯嗯~”倩倩点点头。

    “在学校,有人追你吗?”我看着倩倩美丽的娇态,脱口而出。

    “嗯嗯,啊,没有,没有”倩倩点了点头,好像反应过来了,又赶紧摇头。

    “那到底有没有啊?”我不放心地问。

    “没,没有,”倩倩又犹豫地摇摇头。

    “哦,”我尽管没有再追问下去,但心里看到倩倩的反应,还是有些疙疙瘩瘩的。

    “你饿不饿海超,咱们去吃饭吧?”倩倩把话题转开了。

    “哦,看看几点了,还真有点饿了,”说着,我抬腕看了看表。

    “快十二点了,这么快,咱们走吧,你想吃什么?倩倩?”我站起来,握着倩倩的手问到。

    “嗯,我什么都行,你吃什么,我就跟你吃什么。”倩倩仰头微笑着。

    “这么乖啊,”我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倩倩的鼻尖。

    “嗯~”倩倩不好意思地把脸扭到一边,拉着我的手说,“咱们走吧。”

    我们手牵着手,随着外滩源源不断地人流,继续向北走去。

    外滩另一边有好多路口,通向不同的远方,我和倩倩情不自禁地选了一条继续向北的路,因为那是去往烟海的方向,我们拥有着许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远远地看到了一栋楼上镶嵌着几个大字,“上海国际海员俱乐部”。

    “上海也有海员俱乐部,”我看到海员俱乐部几个字就感觉到了亲切。

    “对呀,上海尽管是黄浦江,也有海轮可以开进来的吧?”倩倩说。

    “嗯,对,海员俱乐部都会有宾馆,不如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去海员俱乐部住吧。”我肯定地点点头,看着姣美的倩倩。

(619)-(620)亲密爱人

    我和倩倩选了一家上海家常菜馆,推开门看到还有座位,就在老板热情地招呼下,走了进去。

    我跟倩倩找了个两个人的小桌子,面对面坐下来,服务员送过来了菜单,我给了倩倩。

    “倩倩,你在上海住了一年了,比较熟悉了解上海菜了,你点吧。”

    “嗯,咱们两个人,就点两个菜吧,多了吃不了,海超,你喜欢吃面条,咱们点个牛肉面吧?”倩倩细心地问我。

    “好的,好的,上次来上海吃的那个萝卜干毛豆不错,看看有没有?”我点点头,问倩倩。

    “应该有吧,萝卜干毛豆就像咱们那边的炸花生米一样,哪个饭店都有。”倩倩笑着说,一边翻看着菜单。

    “萝卜干毛豆应该算小凉菜,小咸菜,你再点一个吧。”倩倩抬头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可爱的样子。

    “嗯,那再点个红烧肉百叶结吧,也好吃,我喝瓶啤酒,你要不要喝?”我问倩倩。

    “喝啤酒就吃不下红烧牛肉面了,我又想吃红烧牛肉面。”倩倩犹豫着。

    “咱们俩要一碗,你先吃,剩下的我吃行不?”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倩倩的鼻子。

    “好吧,我也喝点,咱先说好了,今天我请你,给你接风。”倩倩把菜单放下,很一本正经地说。

    “不用,咱俩还接不接风的,”我笑着摇摇头,不屑地说。

    “不嘛~就是我结账,我给你接风,行不行嘛~”倩倩开始拉着我的手,摇晃着撒起娇来。

    “好吧,好吧,那谢谢你了倩倩,”我赶紧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嗯嗯~那你想吃什么?”倩倩又打开菜单问。

    “我不想吃什么了,你点一个喜欢的菜吧,我够了。”我摇摇头说。

    “好吧,我点一个菜心吧,吃点蔬菜,再来一碗红烧牛肉面。”倩倩说着合上了菜单,开始前后看着找服务员点菜。

    “服务员!”我举起胳膊,朝在里边桌边忙着的服务员叫着。

    “来了,稍等,”服务员快步走过来。

    我跟服务员点了菜,要了四瓶啤酒,还有一碗虹桥牛肉面。

    点完餐后,我掏出金桥烟,抽出了一支点燃。然后透过烟雾偷偷地欣赏着面前这个一年未见的女孩。

    倩倩在一边向后躲,一边用手在口鼻间扇着。我见状赶紧也用手大力扇了几下,把烟雾散开。

    然后侧坐着,以免吐出的烟雾再往倩倩眼前飘。

    “海超,你抽烟比以前厉害了吧?”倩倩问。

    “嗯嗯,在船上一个人闲下来时,就会抽几支,赶走孤独和寂寞,当然,还有思念留下来陪着我。”

    我眼盯着烟雾飘散的方向,然后目光转回到倩倩的脸上,直至跟倩倩四目相对。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倩倩,倩倩也一往深情地望着我。我在寻找着过去的感觉,我想,也许倩倩也是这样想法。大家毕竟已经一年没见面了。

    终于,还是倩倩的脸庞飞上了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干嘛这样看着人家呀?”

    “一年没见了,我想看个够,把一年失去的的光阴都看回来。”我小声说。

    “看到有什么变化吗?”倩倩轻声问到。

    “有,越来越漂亮了,”我脱口而出。

    “海超,今天我请了一天假,加上星期天。我们可以在一起两天~”倩倩轻声细语着。

    “嗯,时间太短了,你还要上课,没办法,不能耽误你功课,我可能半个月也要走了。”我看着倩倩遗憾地说。

    “真的?怎么那么快就又要走了?”倩倩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问。

    “嗯,我回来这些日子感觉大家都在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好像就我自己无所事事,所以,就想着赶紧回船上工作。”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哦,也是,可能就你自己,没人陪你,会有这种感觉。我快放假了呀~”倩倩既兴奋又惋惜地说。

    “嗯嗯,我知道,我也想赶紧出去再跑一年,再跑几个国家,长长见识,也赚点钱,下趟回来就不出去了。”

    我跟倩倩解释说。

    “嗯~,也好,那海超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我是说下趟跑船回来以后。”倩倩把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好奇地问。

    “哦,我也有些打算,现在还没最终决定,大体上是考虑准备找一家老板有魄力,有闯劲的,有实力的公司干。跟着学学本事,学点社会经验,也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

    “嗯嗯~,想法不错,不过海超,你没想过去公家单位上班吗?譬如说像叔叔那样当个警察?”倩倩很认真的提醒我。

    “我?当警察?不,不行。”我连忙摇着头,“我这性格不行,不太服人管,自己的主意太大。不太适合吧,在学校就不守纪律。”

    “可是海超,可是我觉得你身上其实正义感挺足的,身体素质又这么好。不当警察可惜了~”倩倩有些失望的说。

    看到倩倩这样,我不忍再说了,于是又说了个活话,“当然,现在只是打算,到底做什么,一年后回来再真正打算。也许也会当警察。”

    倩倩脸上露出了笑容,“真的吗?我真希望你能成为一名警察,多威风呀~”

    “可是,就算我想当警察,人家公安也不一定要我这样的吧?”我苦笑着说。

    “叔叔不是警察吗?可以想想办法吧?”倩倩不以为然地说。

    “我爸?”我赶紧摇了摇头,“他不会管的,他本来就看不惯我,哪能还让我去当警察?”

    “那你好好表现一下嘛,嘻嘻~”倩倩顽皮地朝我挤了挤眼睛,笑着说。

    “嗯,一切皆有可能,上来菜了,咱们先吃饭吧。”我看到服务员端着托盘正走向我们的桌子。

    “嗯,真有点饿了~”倩倩也随着我的目光方向,转头看去。

    果然,我的萝卜干毛豆,倩倩的炒菜心,还有四瓶啤酒一起都送上来了。

    服务员给我们一一摆到桌子上后,告诉我们红烧肉百叶结和红烧牛肉面还需要等一会儿。

    “不着急,我们先喝酒,谢谢你。”我跟服务员笑着点点头。

    (620)

    “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单独吃饭喝酒是在哪里吗?”倩倩接过我给她倒满的酒杯问到。

    “我想想啊,”我抬起头,摸着后脑勺想了起来。

    “想不起来了吧?”倩倩瞪了我一眼说。

    “我想起来了,应该是我走之前,在你家,那天咱们喝了都不少,记得是喝的红酒。”我高兴地跟倩倩说到。

    “嗯~一转眼就一年了,真快呀。”倩倩点点头说到。

    “对啊,好怀念以前在二十六中那会儿可以天天见的时候。”我也很感叹。

    “嗯~那时候你骑自行车天天送我。”倩倩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眼神。

    “对了,倩倩,我同位,郑伟考得怎么样?去哪里了?”说到二十六中,我想起了我的同桌。

    “郑伟没有联系,不过我听其他同学说,他考上烟海大学了,好像是法律系。”倩倩想了想说到。

    “哦,那还不错,他父亲就是烟海大学的,在家门口读大学也挺好的,回去后,如果有时间,我联系一下他,还挺想他的。”我点点头说。

    “吃饭吧,倩倩,”我拿起筷子示意倩倩。

    “好的,”倩倩点点头,没拿筷子。却端起了酒杯,“来,海超,给你接风,我们又见面了,好好珍惜这两天的时光,喝一杯吧。”

    “哦,好的,喝一杯。”我也端起酒杯,给倩倩很郑重地碰了一下。

    倩倩朝我嫣然一笑,没有再犹豫,仰着脖子,把杯中啤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又向我绽放着。

    令我找回了刚认识倩倩时,第一次去倩倩家吃饭的情景。

    “晚餐已备好,快过来吃吧!”从厨房里传出倩倩得意地喊声。

    “来啦,看看这么神秘,都做的什么大菜?”我应着,放下《大众电影》,去了厨房。

    倩倩家厨房也不大,甚至比我家的还小,我家的灶台已经移到了外包的阳台上,厨房主要功能成了小餐厅。

    而倩倩家的厨房,灶台还是靠着窗户的墙边,左边是个水池,再往左就到墙角了,摆了一台双门冰箱,看了眼是“东方齐洛瓦”。

    “每当看见天边的绿洲,就想起了——东方齐洛瓦!”我背诵着电视上广告词,又看向了灶台右侧。

    灶台右侧到墙角是个小橱柜,橱柜的台面上放了菜板,再转过来就是一个四方的小饭桌,比我家的稍小点。

    桌上铺的塑料台布,整齐地摆了四道菜,“哇,这么丰盛!给介绍介绍?”我赞到,没想到这一会倩倩就置办好了四个菜。

    “家常焖黄花鱼、盐水大虾、炒土豆丝、炸花生米!怎么样?坐吧~”倩倩颇为得意地抬手一一给我介绍着。

    “哇!太棒了!好香!”我弯下腰,凑近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鱼和虾闻了闻。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啊?我以为你只会……”我抬起身来回头看着倩倩表扬了一句。

    “这有什么?你以为我会干什么?下半句怎么又咽回去了?”倩倩杏眼圆睁,蹬着我问。

    “你看,还没说呢,就朝我这态度,我更不敢说了。”

    “好吧,说吧,说吧,我不怪你行了吧~”倩倩换上笑脸,温柔地问。

    “我以为你光会打扮呢。”

    “臭海超!”倩倩抬手打了我胸脯一下。

    知道没有劲,不会疼,我还是做势躲了下。

    “坐下吃吧,焖的米饭。”倩倩拿了两双筷子冲了冲水,给了我一双。

    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白瓷碗,打开灶上的一个钢精锅盖,一股热气腾腾的米饭香味扑鼻而来。

    “真香啊,去了河东高中一年,没吃过米饭,回来后在家吃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我叹了口气,坐下跟倩倩诉苦。

    “嗯,今天吃个够吧!”倩倩贴心地给我盛了满满一碗,端在我面前。

    “谢谢,这么多,知道我能吃。”我自嘲到。

    “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总是吃不饱。”倩倩贴心地说。

    “你好像挺懂男孩的?”我随口问了句,其实心里真没想什么。

    可是倩倩的脸腾的就红了,意味深长地笑骂,“臭海超,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就是随口说说。”我赶紧解释。

    “对了,喝不喝点酒?我爸有好酒。”倩倩突然小声问我。

    “不喝了,自己喝没意思啊~。”说着我看到了炸花生米,也有些感概。

    想到这里,我感慨地说,“倩倩,我应该好好念书,不该退学了,也许我们就能考到同一所大学,可以继续天天在一起了。”

    “海超,别这么想了,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也很好,去了那么多国家,认识了许多好朋友,也许有着更好的发展。”倩倩贴心地劝着我。

    “嗯,已经卖出这一步了,也没有回头路了,只有咬着牙关走下去了。”我点点头,一仰脖,把酒全干掉了。

    “加油,海超,男人不管走到哪里,有道哪一步,都要有充分的信心,有坚强的意志,我喜欢看你咬牙切齿的样子,”

    倩倩歪着头,微笑地看着我。

    “嗯,谢谢你倩倩,我会努力的!来,再喝点吧,记得你喜欢喝红酒,不如咱们要一瓶红酒吧?”我一边倒酒,一边征询着倩倩的意见。

    “不喝红酒了,喝红酒需要有安静优雅的环境呀,这里虽然谈不上嘈杂,但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今天就喝啤酒吧。”

    倩倩摇摇头,说。

    “倩倩,你爸爸妈妈都来上海了,那你放暑假还回烟海吗?”我一边给倩倩倒着酒,一边问到。

    “原来我是想回去的,现在既然你还要上船,也不在烟海了,也许会再考虑一下,回去的话,也不会待的时间过长。”倩倩撇撇嘴说。

    “嗯,我们现在都身不由己了,想想还不如不长大呢,那会儿每天放学一起回家,每个周末一起坐五路车回市里,现在想想,多么美好啊。”

    “海超,心中想念着也是另一种美好,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起你笑的时候,笑得那么阳光,我的心也变得敞亮起来了。”

    倩倩低着头轻声诉说着,说到最后,抬起头来,深情地望着我。

    “倩倩,这一年,我也在天天想你。经常做梦梦到你,也会想到你咯咯笑的时候。”我禁不住放下了酒杯,伸过手去,握住了倩倩温软的手。

    “那~,那你都梦到我们在干嘛?”倩倩呢喃着。

    “记得有一次,梦到我们在一起,我骑自行车带着你,不停地骑,后边好像有人在追我们。我就这样一路不停地蹬着,一刻也不敢停下,第二天早上醒来,感觉腿都疼的要命,哈哈~”

    “真的假的呀?”倩倩也笑了起来。

    “真的啊,我后来想了想,可能那天我们的船刚开航离港,我打扫卫生累的,那天把走廊拖了好几遍,又洗了好多床单。”

(621)-(622)倾诉久别的爱

    “哈哈~原来是这样呀?”倩倩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们的红烧肉百叶结,还有一碗红烧牛肉面,你们点的都齐了,请慢用。”这时,服务员把我们点的饭菜都送了上来。

    “这红烧肉百叶结确实挺好吃的,肥而不腻,香气扑鼻。来,吃吧,听二厨说,吃肥肉美容。”

    我用筷子指了指红烧肉。

    “不会吧?吃肥肉不会胖吗?怎么会美容呢,我吃一小块,你多吃吧,有劲。”倩倩乖巧地说。

    我环顾了一下这家小菜馆,干净整洁,十几张小桌子基本都坐满了,听口音,外地人居多,因为离外滩近,估计大部分都是游客。

    “跟美东有联系吗?”倩倩一边问着,一边挑了一块不太肥的红烧肉。

    “没有啊,美东应该是没等到我的信就走了,去了美国。他不知道我的地址,也没法给我写信。”我摇摇头说。

    “这样呀,也不知道美东在美国怎么样,听说美国很发达,现在上海好多人都在想法签证去日本和美国。”倩倩说完把自己精挑细选的红烧肉放进嘴里,细细嚼了起来。

    “我跟老四和唐晓红约好了,等我从上海回去后,就跟他俩一起去看看美东的爸爸妈妈,也打听一下美东在那边的情况。”

    “嗯嗯,应该去看看,你们是那么好的哥们儿,去看看家里老人有什么活儿需要帮忙干的。”倩倩点点头,很赞成我们的计划。

    “对了,刘超不是也在上海?你们有联系吗?”我又喝了口酒,问倩倩。

    “没有,刘超在军校,可能管理也比较严格,再说,本来我跟他也不是特别熟,平常在一起也很少单独说话。”倩倩摇了摇头。

    “唉~原来挺好的兄弟,突然间都失去了联系。现在烟海只剩下老四和唐晓红经常可以见面了,刘强也很少联系。”我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嗯,老朋友走着走着就散了,会有新朋友不断地加入进来。”倩倩点点头。

    “对啊,忘记跟你说了,我这次回国,在从北京回烟海的飞机上还认识了一个朋友,是个大老板,生意做得很大。”

    “是吗?你认识的这个新朋友,他做什么的?”

    “他好像现在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总公司在海南,海口。在烟海的是办事处。就在烟墩山宾馆办公,我去过。”

    “哇~能在烟墩山宾馆办公,那应该很有实力的。”倩倩惊讶地说。

    “对啊,我来之前,那个朋友专门请我吃饭了,就在烟墩山宾馆里边,靠着烟墩山下海边那栋楼,哎呀,喝了一下午。”

    我想起来那天被喝吐的情景,眉头不由得一皱。

    “干嘛喝那么多酒?”倩倩埋怨地说道。

    “那个朋友很能喝酒,而且是安排我做的大客,好几个领导和大哥陪的我。我不得不喝,以免扫了大家的兴。”

    “那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呀?以后不能喝那么多酒了,知道吗?”倩倩很认真地盯着我说,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嗯嗯,遵命,yes madam!”我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要懂得珍惜自己,别不管不顾地猛喝,记得呀~”倩倩仍然有些担心地叮嘱我。

    “嗯嗯,知道了。尽管这个朋友喜欢喝酒,不过他做事还是还是挺有魄力的,听说他公司计划明年会在烟海合资成立三家公司,进入不同的产业。”

    “哦,这么厉害呀?”低着头吃面条的倩倩也很感兴趣地抬起头来。

    “对啊,他公司扩大,也正缺人手,那个朋友也跟我提起过,问我有没有想法去他的公司,一起干一番事业。”我点点头说。

    “那你什么想法呀?”倩倩问。

    “我想先跑一年船,明年回来后,看情况再说,看发展吧。”我握起啤酒杯自己喝了一口。

    “嗯,再观察一下,他的公司是不是真的是在做正经生意,是否有发展前途。如果对你未来有帮助,其实也可以考虑。”倩倩点点头,看样也挺赞成我的想法。

    我跟倩倩边喝边聊着,一年不见了,说不完的话,聊不停的话题,表达不尽的情感。

    倩倩只喝了一瓶啤酒,顺撑肚子,还要吃点红烧牛肉面,于是,我自己收拾了三瓶。

    又把倩倩剩下的半碗红烧牛肉面吃了,这回肚子里是真没地方装了,酒足饭饱。

    “吃饱了吧倩倩?”我自己偷偷摸着鼓起来的肚子,问到。

    “嗯,咱们走吧?我跟服务员结账。”倩倩还记得她要请客给我接风的事。

    “好吧,理解你的心情,我不跟你抢了,我喝了不少啤酒,去趟卫生间,我给你叫老板结账。”我说着站起来,走向服务台。

    等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老板正收完钱,从我们桌离开。

    “结完了吧?”我小声问倩倩。

    “嗯嗯,咱们走吧?”倩倩点点头。

    跟倩倩出了餐馆门,左右看了看,确认了一下海员俱乐部的方向。

    “在那边,走吧,咱们去海员俱乐部看看吧,应该是有宾馆。”我跟倩倩说。

    “嗯~”倩倩很乖地轻声答应着。

    我拉着倩倩的手,向海员俱乐部那栋楼走去。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已经有些热了。太阳光很刺眼,加上中午喝了几瓶啤酒,感觉晕晕乎乎的,睡意朦胧。

    外滩的人还是那么多,上海真是全天候的不缺人。外滩边上的围挡,趴着一对一对的情侣,面朝黄浦江,各自窃窃私语着。

    尽管大家一对儿紧挨着一对儿,谈不上什么**空间了,但一点不耽误各自轻声细语地诉说,甚至不影响互相表达爱恋的小动作。

    勾肩搭背,牵手搂腰,甚至拥抱接吻。上海的同志们是比较开放,也许是全国思想开放的情侣都来到了外滩。

    顾不得再仔细去看他们的亲热了。因为我身边也有着心爱的女孩,而且一年没见面了。也需要肌肤之亲去表达我们对彼此的爱意。

    我们这就去登记我们自己的临时爱巢,我感觉比那些趴在外滩围挡墙边秀恩爱的情侣们要幸福多了。

    (622)

    进入到海员俱乐部,一看果然是有宾馆的,我直接走到总台,登记房间。

    服务台里面的工作人员,查验了我出示的身份证,然后问我,“你们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

    “两个人,”我下意识地回答。

    “那出示身份证和结婚证。”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登记住宿还需要结婚证?”我反问。

    “对呀,有规定的,男女旅客登记同一个房间,需要有结婚证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抬起头瞅了我一眼说。

    “哦,我不知道,那她不住了,就我一个人住,”我马上反应过来,改口说。

    “那我们规定的房间会客不能超过晚上九点,访客九点以后需要离开房间。”工作人员继续铁面无私地机械性告知我。

    “哦,九点?还有时间限制的?”我有些急了。

    “是的,我们有规定的,派出所会来检查的。”工作人员不客气地提醒我说。

    “哦,好吧,我知道了。”我只好点头答应。

    “你的钥匙和押金条。”电梯在总台右手边,工作人员程序性地伸手示意我电梯的位置。

    我拉着倩倩的手走向电梯。一进电梯,看到里边没人,关上门后,倩倩就担心地问我,“海超,怎么办呀?不然我晚上回去吧。”

    “不行,不用担心,咱们尽管没有结婚证,但也是恋爱关系,不会有事的,他们就是吓唬咱们的。”我无所谓的样子,让倩倩感觉也放松了不少。

    倩倩不由得挽住了我的胳膊,把头看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这样依偎着找到了房间,我又仔细看了看钥匙板上的房号,跟房间门上的号码确认无误。

    用钥匙打开了门,搂着倩倩一起走了进去。反手把房间门带上,反锁上,并把防盗扣也扣好了。

    倩倩正一边走,一边伸头往房间里看着,我已经按捺不住内心是激动了,上前两步,拉住了倩倩的手,轻轻用力一拽。

    倩倩被我拽地转了回来,一下子扑进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胸口。

    “倩倩,想我吗?”我故意开始急促起来。

    “嗯嗯~”倩倩在我怀里娇喘着。

    我用手挑着她的下巴,把倩倩的脸缓缓抬了起来,倩倩脸上已经是红晕满面,眼睛微闭,红唇微开。

    我的心跳怦怦地快了起来,久违的场景,久违的女孩,我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张开嘴,低下头去,封住了倩倩的红唇。

    我们就这样站在走廊里,互相忘情地亲吻着,像是要把这一年的思念都要倾诉给对方。

    “咚咚咚”忽然传来的一阵敲门声让我俩都打了个冷战,倩倩猛地抬起头,眼神慌张地看着我。

    我定了定神,拍了拍倩倩的后背。小声说。“没事,有我,别怕。”

    然后大声问道:“谁啊?”

    “服务员,送开水。”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声,我松了口气,也放开了倩倩,“你先坐会吧,我去开门拿开水。”

    “嗯嗯~”倩倩轻声答应着,自己走进了卫生间,并轻轻地把门锁好。

    我依次打开了锁,把门拉开,有个穿着一身天蓝色工装制服的服务员微笑着跟我说,“给你送的开水,我帮你吗进去吧。”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服务员提着暖瓶进了房间,放在两个沙发之间的茶几上,然后扫视了房间一眼,说,“我们宾馆会客时间到晚上九点。”

    “哦哦,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后退到卫生间门口,挡住了卫生间的门。

    服务员扫了一眼卫生间,朝我点了点头,出去了。我赶紧带上了房门,又依次把锁都扣好。

    “倩倩,出来吧。”我轻轻敲了下卫生间的门,跟里面的倩倩说。

    “嗯,出来了,”听到里面有按马桶冲水的声音,然后是打开水龙头洗手的声音。门开了,倩倩走了出来。

    “海超,我觉得我还是晚上回去吧,感觉好怕~,怕晚上有人来~”,倩倩说着委屈地又依偎进了我的怀里。

    “不怕,没事,有我啊,”我紧紧地搂住了倩倩,然后又慢慢地低下头,重新寻找着倩倩温润的红唇。

    “嗯~”倩倩在我怀里扭动着,呻吟着。搂着倩倩香香软软的身子,不禁冲动起来,我一弯腰,一手搂着倩倩的腰,一手抱着倩倩的腿弯,一用力,把倩倩抱了起来。

    “海超~”倩倩在我怀里呢喃着,双手缠住了我的脖子。

    我把倩倩抱到床边,轻轻地把她放了下去,我也随着倒在了倩倩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和倩倩都浑身是汗得放松了下来,倩倩躺在我的胸前,枕在我的臂弯,手轻轻地抚摸着我。

    我们俩都没说话,都在喘息着,平复刚才激动地心情,回味着刚才美好的时刻。

    “海超~”倩倩轻声叫着我,“我不想让你走了,想让你天天搂着我~”

    “行啊,我去你们学校门口租一间房子,每天等你放学。”我爽快地答应了。

    “去你的~”倩倩轻轻打了我胸前一下,她听出我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不想让你走~”倩倩开始一边撒娇,一边往我怀里使劲地贴。

    “嗯,我知道倩倩,我也不想走,我也不想离开你,”我喃喃的说道。

    “我们以后会什么样呢?如果我回不去烟海,留在上海怎么办?”女人心细,倩倩开始想到了以后的具体问题。

    “不是还有好几年呢吗?这几年会有好多变化和发展的,也许我跑船回来,也来上海了呢?”我捏着倩倩的鼻尖,安慰着她。

    “嗯嗯,海超,我喜欢上海,感觉在梦里相见过,又好像是前世就在这里生活,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倩倩继续跟我呢喃着。

    “嗯,我知道,你爸爸以前在上海读过大学,对吧?”我摸了摸倩倩的长发,并拾起一把发丝,放到自己鼻子上嗅着。

    “好香啊,熟悉的味道。”说完,我又深深地嗅了一下。

    “嗯~”倩倩在我怀里扭动着。

    “在船上的时候睡不着,就想你,想你在我怀里撒娇的时候,那时就想,什么时候还能再搂着倩倩呀,”我仰头看着天花板,回忆着船上的那些孤独寂寞的日子。

    “嗯~现在不是让你搂着了?”倩倩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顽皮地笑着说。

    “嗯,倩倩,你永远都是我的,对不对?”我用手摸着倩倩的下巴,认真地问着。

    “嗯~是你的,是你的,别人谁稀得要呀?”倩倩点着头。

    我满意地笑了,又紧紧地搂住了倩倩。

    “海超,你说咱俩以后会结婚吗?”倩倩眨着眼睛,问我。

    “倩倩,你想不想嫁给我?”我反问了一句。

    “我?”倩倩低下了头,考虑了一会,又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我说,“我当然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623)-(624)上海静安希尔顿酒店

    “嗯,倩倩,我也是,”我抚摸着倩倩的发丝,喃喃的说道,“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倩倩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怀里,枕着我的臂弯,我一只手抚摸着发丝,不知不觉我们俩都睡了过去。

    这一觉是那么的香甜,那么的温暖,那么足的幸福感。

    做着梦感觉到左胳膊受伤动不了了,使得我从睡梦中醒过来了,看了一眼怀里的倩倩,闭着眼睛,嘴脸露着一丝微笑,还在香甜地睡着。

    我尝试着挪了一下左胳膊,已经麻木了,我没忍心打扰倩倩的美梦,用右手捏了几下左胳膊。麻麻的,刺疼的感觉。

    睡着觉感觉有些冷了,我把白色床单包裹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给倩倩又盖了盖,倩倩轻轻动了一下,把腿搭到了我的身上。又继续睡了过去。

    我舒了口气,把右手垫在头底下,望着天花板。想了半天心思,感觉缺点什么,应该是向抽支烟,但烟盒和火机都离的太远了,在倩倩那边的茶几上。

    我要是强伸手过去拿,就会把倩倩弄醒了,算了,忍一会吧。转过头又看了眼倩倩,长长弯弯的睫毛,挺直而又小巧的鼻子,还有红润润的嘴唇,忍不住贴近倩倩白皙的脸蛋,轻轻吻了一下。

    在船上晚上谁不着,孤独寂寞时,无数次想象着搂着倩倩入眠,今天终于又实现了,想起来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这样嗖的一下子过去了。

    当我再次亲吻倩倩的时候,被倩倩感觉到了,醒来了,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眯着眼看着我。

    “海超,你早醒了?几点了?”倩倩揉了揉眼睛,慵懒的样子,软绵绵地声音问到。

    “我看看表,”我抬了抬左胳膊,倩倩也把头抬了起来,我的左胳膊得以抽出来,活动一下,休息片刻。

    感觉嗖地一下,正个左胳膊好像通了电那种感觉,麻酥酥的,没了知觉。

    我只好用右手去转动了下手腕上的手表,“哇,我们睡得时间不短,八点多了,饿不饿倩倩?我们晚上还没吃饭。”

    “嗯~不饿,”倩倩摇摇头,软绵绵的声音回答我,然后又钻进了我的怀里。把腿搭到了我的肚子上。

    “冷不冷?”我又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然后也给自己盖了盖。手放下的时候,正好摸到了倩倩的小脚丫,于是,直接一把攥住了,轻轻挠了挠倩倩的脚心,惹得倩倩咯咯笑了起来。

    “倩倩,不吃饭,晚上饿了怎么办?”我担心地问。

    “不怕,你以为是在烟海呀?上海任何时候都有吃饭的地方开门。”倩倩毫不在意地说。

    “是吗?上海有好多夜猫子吗?整宿都不睡觉的?”我有些奇怪地问。

    “受香港,广州那边的影响,现在晚上有好多夜生活的地方,舞厅,酒吧,还有宵夜的地方。上海还有不少外国人。在马路上经常会看到,尤其在外滩这里更多。”

    倩倩跟我耐心地解释着。倩倩的话让我回想起了大半年前我们的船在广州黄埔新港靠泊时,酒吧里认识的阿芳。

    “你晚上也出去过吗?倩倩?”我随口问了一句。

    “我就有一两次,上海本地的同学过生日,请我们几个要好的出去吃饭,不过也没多晚,就回去宿舍了。”倩倩小声说到。

    我们就这样在床上躺着,倩倩依偎在我的怀里,互相轻松地聊着天。忽然,“叮铃铃”的电话铃声传来,把我们俩又吓了一大跳。

    “打错了吧?谁会给我们打电话?”倩倩抬起头,又有些担心,又有些疑惑的样子看着我。

    “没事,我接一下问问。”倩倩往下挪了挪,我吃力地伸出手去,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

    “喂?谁啊?”我拿起电话问到。

    “你好,我是保卫科,访客截止时间到了,总台让我们提醒你。”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的声音。

    “什么?还有这样赶人的?”我一听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有规定的,派出所会来检查的。”电话里那个男声不容解释地说。

    “我知道了,一会我退房走了。”我说完哐的一声把电话听筒狠狠地摔回到了电话机上。

    “什么事儿呀?海超?”倩倩看我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保卫科的,赶我们走,不住了!换个地方。”我气地坐了起来,拿起了香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烟来,点燃。

    狠狠地吸了一口,突出一大团烟雾。

    “没事,海超,别生气了,那我回去吧,”倩倩摸着我的后背,又贴心地说。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一共两天的时间,我不会跟你分开的,咱们再出去找一家宾馆,我不信偌大的上海,就没有一家能容下我们住一起的宾馆。”

    我气哼哼地说,说实话,也是也上来犟脾气了。其实心里真没底,我也不知道上海到底有没有能让我和倩倩住在一起的地方。

    “别生气海超,反正现在的天,晚上也不冷了,咱们大不了在外滩坐一宿。”倩倩劝着我,安抚着我的情绪。

    “嗯,咱们走吧,穿衣服吧?”我把烟头在烟缸里掐灭,回头又搂住了倩倩。吻住了她的红唇。

    “嗯~”倩倩轻轻地哼了一声,把我推开了,烟味那么大,好难闻。

    “嗯嗯,我一会儿再刷刷牙。”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我开始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站在旁边欣赏着倩倩穿衣服。

    “干嘛那么贪婪的样子看我?”倩倩冲我做着鬼脸,娇笑着。

    “嗯,看不够啊,一会儿换个地方还要好好地欣赏一下你。”我笑着把挎包背上了。

    “走啦~不准看了!”倩倩走过来双手挡住了我的眼睛,冲着我撒娇,不让我再看她。

    “好了,好了,不看了,看看有没有东西忘记拿,”我提醒着倩倩。

    “没有了~”倩倩说。

    我低头一看,倩倩还穿着宾馆的一次性拖鞋,“还没有了,看你穿的什么,你还没穿鞋呢!”

    倩倩低头一看,也自己捂着嘴笑了起来。赶紧坐回到床边,拿出运动鞋放的丝袜,穿到脚上。

    “倩倩,你穿着丝袜的小脚丫,真漂亮。”我盯着倩倩的脚说了句。

    “不许看了~”倩倩赶紧把另一只脚的丝袜也穿好,把鞋子迅速套上,系好了鞋带。

    “现在可以走了。”倩倩站起来看着我说。

    (624)

    我和倩倩下了楼,去总台办理了退房手续,退回了押金。一起出了门。

    我倒不着急找地方住,反正还没吃饭,先找个地方吃饭也可以。

    可是倩倩有些沉不住气了,还是想先找到住的地方再吃饭会安心一些。

    我们俩顺着马路边溜达了一会,此时这个城市已经灯光璀璨,万家灯火了,放眼望去也看不清哪栋楼是宾馆饭店。

    我想了下,不去找个出租车打听一下,出租车司机消息灵通,啥都知道,肯定也知道哪家宾馆可以不要结婚证就可以登记住宿的。

    我跟倩倩说了我的想法,“可以呀,对了,出租车司机哪里都去,知道的详细。”倩倩也感觉这个主意不错。

    于是,我们在路边停下。我向来车的方向张望着。看到有亮着顶灯的出租车就赶紧举手示意。

    上海的出租车到了晚上生意很好,过去了那么多辆出租车都坐着客人。大城市的夜晚就是热闹非凡,人气十足。

    终于发现一辆前边空车灯也亮着的出租车了,我赶紧使劲招着手,怕司机看不到我们。

    还好,出租车司机应该是发现我在招手了,打开了转向灯,并开始减速了,逐渐向路边靠了过来。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拉开后后门,让倩倩先坐了上去,然后我也上了车,带上了后车门。

    司机一口上海话问我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目的地,就跟司机说,“我们想找个宾馆,不需要登记结婚证的,晚上不会有派出所查房的。”

    “哦,你们刚才是住海员俱乐部了是吧?”司机听了后用带着上海味道的普通话问着我。

    “对呀,电话都打到房间里了赶我们走,说是会客时间到了,气死我了,好像有摄像头监控似的。”提起来刚才的事,我还是余愤未平。

    “呵呵,这些普通宾馆是这样的,你如果想不被人查的话就得去五星级酒店,”司机边慢慢地踩着油门,边征询我的意思。

    “哎呀~五星级酒店,好贵的,那得多少钱呀?”倩倩惊叫了一句。

    “多少钱一晚?”我握住倩倩的手,安慰着她,示意她不用紧张,然后问到。

    “前边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现在上海最好的酒店,五星级的静安希尔顿大酒店,好像是收美金的,要差不多二百美金。”司机说。

    “那这家希尔顿酒店肯定不会有派出所的查吧?”我又追问道。

    “肯定没有,五星级酒店都是外资的,派出所的不去查。”司机肯定地说。

    “好吧,去看看吧,”我想了想,下定决心说。

    “海超,你有那么多钱吗?”倩倩紧张地拽了拽我的手。

    “嗯,有,别担心,买了大件后还有几百美金,我正好带的。”我跟倩倩笑着说。

    “现在十点多了,你们不如先去希尔顿周边吃点饭,过了十二点才去登记,可以多住一晚,后天退房。”司机好心地提醒。

    “是吗?还有这种操作呢?谢谢了。你先拉我们到希尔顿酒店吧,我先去酒店总台问明白。”

    我跟出租车司机说。

    “我在日本住了一次东京湾希尔顿大酒店,也是五星级的,房间挺大,很豪华。”我转过头跟倩倩说。

    “你在日本怎么还会去住那么高级的酒店呀?”倩倩不解地问。

    “嗯,是这样,我这次下船是从横滨下来的,从东京成田机场飞回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但是飞到半路飞机出故障了,北京修不了,又飞回东京了。”

    “呀~在飞机上遇故障了,吓死人了~”倩倩惊叫到。

    “这位先生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呀?”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也趁着红灯的机会,转回头跟我搭话。

    “算是吧,我也是远洋海员,所以才去的海员俱乐部住宿的,哪知道晚上还要查房,我也不能让我女朋友在马路上坐一晚上吧?”

    我向出租司机吐槽到。

    “就是,女朋友,谈恋爱,谈朋友的嘛,又不是搞些乌七八糟,对吧?”出租司机也附和着我。

    “对啊,如果宾馆的人跟你这么想。跟你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我笑着说。

    “哈哈,唉~让你们白白多花那么多钱,不过这是五星级大酒店,也是享受,阿拉上海人,都还没住过呢。”

    出租司机都挺健谈的。我们一路聊着天,很快就到了一家大酒店门口。

    我从车窗看出去,酒店的楼挺高,从大厅看进去,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跟东京湾那家希尔顿装修一样的豪华。

    门口站着两个门童,一个戴着大盖帽,一个戴着平顶的圆帽。门口排了一溜出租车,看样子,这家酒店不少住店的客人。

    出租司机把我们直接拉到酒店大堂外面,然后停了下来,“到了,静安希尔顿酒店,”司机提醒我。

    “好的谢谢,你稍等一下,我先下去问好了,你再拉我们到附近找家吃饭的地方,可以吧?”我跟司机商量着。

    “可以,不过要快一点哦,”司机点头答应了。

    “倩倩,你也在车上等我一会儿吧,我去打听明白了,就出来。”我转头又跟倩倩说。

    “嗯嗯~太贵就算了,咱们另想办法。”倩倩不放心地又握了一下我的手,嘱咐到。

    “嗯嗯,我知道,放心吧,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还没说完,已经走过来了一个门童帮我打开了车门,“欢迎光临~”。

    “谢谢,”我下了车,又跟门童说,“车子等我一下,我进去先把房间定好。”

    “好的,先生,请进,总台在进门左手边,走好。”门童把我护送进了大堂,然后指点我往总台走去。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位穿着白衬衣,系着斜纹领带,手里还拿着对讲机,像是经理模样的人。

    “先生您好,”来人很有礼貌地向我鞠躬,笑脸相迎。

    “客人要登记房间,”门童跟来人介绍了一下。

    “好的,客人交给我吧,你出去吧,”经理模样的人吩咐门童,

    “好的,”门童向我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经理吗?”我跟来人打招呼。

    “您什么吩咐?”经理模样的人也朝我欠了下身,微笑着问。

    “我想问一下,在你们这里住,晚上会不会有派出所的来查夜啊?”我也不客气,直接切入正题。

    “啊?那不会,怎么可能呢?我们是五星级酒店,肯定不会的,您放心吧。”经理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了,笑着跟我说。

    “那好吧,你能保证吗?能保证我就住下,不能保证,我就走了,”我还是不放心。

    “您放心好了,先生。肯定不会的,安心睡觉就好。”经理很坚定地回答我。

(625)-(626)激情的缠绵

    我跟经理落实好了,然后跟他商定了我出去吃了宵夜过了十二点再过来登记,问他可不可以后天再退房。

    他笑着犹豫了一下,说,“本来不可以的,不过单独对你有这个优惠政策,来,你先留个名字吧。”

    经理带我走向总服务台。在交流过程中,我得知这位经理是大堂副理,应该还是挺有权的,他说不会查应该是靠谱的。

    所以我放心地留下了名字,约好吃完宵夜过来登记,房间确实挺贵的,180美金,差不多我在船上一个月的工资。

    但是我不后悔。那是我自己花钱住过的第一个五星级酒店。我和倩倩在静安希尔顿度过了两个缠绵美好的夜晚,无所顾忌地互相释放着对彼此的感情和思念。

    为了尽量多的跟倩倩在一起,尽享温存,我们基本上没出酒店,确实饿了,才出去在门口小食店吃点饭,又回到酒店房间里。

    大部分时间都是依偎在一起,聊我们的过去,相识,相知,以及畅想我们的未来。

    甚至想到未来有可能携手走进婚姻殿堂,一起奋斗,一起生活,生儿育女。

    但美好的相聚总是短暂的,那些激情的缠绵稍纵即逝。尽管我们想把握住每一分钟,一刻也不离开彼此。恨不得时时融为一体。

    时光还是无情地顺着指缝溜走了,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倩倩星期一要回学校上课了,我也要回烟海了。

    临别时,倩倩搂着我哭了好久,可能不见面大家尽管在心里很难受,很思念对方,不过还可以克制。

    但见了面后,尤其是在一起待了两天两夜,已经适应了身边有另一个人在温暖着自己。那种离别的滋味是很难受,很痛苦的。

    倩倩执意要先送我到火车站,送我到站台上,看着我上车。

    去往火车站的路上我们的手握紧在一起,没有松开过片刻。

    还好,还不到暑假,往烟海去的旅客不是太多,尽管排了挺长时间的队,我还是很顺利地买到了车票。

    排队期间,倩倩也是不管不顾地挽着我的胳膊,握着我的手,依偎在我的肩头。

    “回去吧倩倩,已经买到票了,还得一会儿才开车,我送你到车站吧,你离学校远不远?”我催促倩倩先回学校。

    “不嘛~,我要看着你走,我要送你上车,看着火车开走!”倩倩跺着脚,噘着嘴,表达着自己的坚持和不满。

    “唉~,那火车开动的时候,我们该多难受啊,让我想起了去年从烟海坐火车走的时候。”我叹了口气,又把倩倩拥进了怀里。

    终于,又给倩倩买了一张站台票,又陪我一起跟着旅客大军一起排队检票,进了车站内,来到了站台上。

    我买的车票没有座号了,按老规矩还是顺着车厢找到了餐车,准备一会儿上车后,先在餐车旁边的车厢找个位置坐。

    实在没位置的话再打听下是几组,看看海泉给我写的条子能不能派上用场。

    倩倩拉着我的手站在车门下,已经没有了笑容。也没有了这两天来的欢声笑语。离别的那刻,跟相聚的时候的感受真是天壤之别。

    “海超,到家给我打电话,上船走之前也给我打给电话,上船后经常给我写信,”倩倩不停地嘱咐着我。

    “好的倩倩,你也赶紧回学校吧,注意安全,平时自己不要往学校外面跑,上海这么大,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也不放心地叮嘱着倩倩,我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手,一刻也不舍得放下。我甚至连一根烟都没抽。

    “海超,你们的船不是也跑国内港口吗?你说去过天津新港和广州黄埔港的。”倩倩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问到。

    “对啊,也跑国内港口,但比较少,主要还是跑日本、南朝鲜和美国那边。”我点点头。

    “嗯嗯,那就是说,你们的船,也有可能会跑来上海是吧?”倩倩脸上带着期盼。

    “对,是有可能的,我也希望会有机会跑上海,那样我们又有机会见面了。”我高兴地说。

    “嗯嗯~那太好了,希望你们的船会有机会来上海,老天保佑。”倩倩居然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向天祈祷着。

    看到旅客都上得差不多了,站台上已经没有几个旅客了。但总有个别的旅客提着行李在站台上狂奔,追赶着列车,关门开动前才登上车厢。

    站台上已经开始吹哨了,拿着红绿两色旗子的工作人员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旗子,一边吹着听起来是那么凄厉的哨声。

    “我上车了,倩倩,我会想你的,”我双手把住倩倩的肩头,看着她的眼睛说,

    “海超,我不想让你走~”倩倩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心疼得我不顾一切地把倩倩搂进怀里,低下头去封住了倩倩仰首微张的红唇,狠劲地亲吻着。

    “上车啦!要开车啦!”身后传来工作人员大声地提醒,我松开了倩倩,抬起头,“我走了倩倩,多保重,明年我们再见!”

    倩倩的手恋恋不舍地从我的手里掉落下去,我转身跑上了车。

    列车员关上了门,整了整大盖帽,立正站立在车门旁。我只好从列车员身后朝车窗外的倩倩挥着手。

    倩倩想再往前走两步,靠近车门,被站台上的工作人员拦住了,示意倩倩站到黄线后边去。

    车头方向传来汽笛长鸣,车厢轰隆一声启动了,倩倩随着站台都开始向后缓缓移动着。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和车门边的列车员都在立正互相敬礼,让我感觉到这一刻是如此的严肃而庄重,又是那样的痛苦而凄然。

    “海超!海超!”隐约听到从站台上传来呼唤我的声音,我从列车员抬起来敬礼的胳膊下,向车窗外看去,倩倩一边大喊着,一边追着列车在跑,一只手还在擦拭着泪水。

    我的鼻子一酸,也感觉忍不住了。一边极力地向外看,一边在有限的空间里摆着手。

    列车员转身摘下帽子走了,把车门口留给了我。我赶紧抢占了车门,头贴在车窗玻璃上向后看去。

    但已经看不到倩倩的身影了,列车已经离开了站台,越来越远,越开越快……

    (626)

    我转过身来,倚靠在车门旁的墙壁上,无力地看向窗外,看着火车风驰电掣起来,一往无前,把一切都甩到了车后。

    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已经有快两天没抽烟了,弹出一支,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痛快地咽了下去,又从鼻子呼出了一大团烟雾。

    袅袅的烟雾遮挡住车窗外的一切,也包括在车后很远处,也许正在流着泪的倩倩。

    心里感觉空唠唠的,这两天的无比充实的生活,在开车那一瞬间就毫不留情地被抽走了。巨大的反差让我感到极度不适。

    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就这样倚靠在车门旁,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像是要把这几天没抽的烟全部补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列车的速度降了下来,看了看车窗外,又开始有了楼房、街道、车辆行人也多了起来。

    车门口也开始逐渐聚集准备下车的旅客了,我只好让开了车门口,把香烟掐灭,车门口的地面上已经铺满了烟头。

    我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车厢,看到还真有一个空位置,可能是刚准备下车的人空出来的。

    我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头往靠背上一仰,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我不再跟任何人说话,也确实懒得跟人聊天,自己海阔天空地思想着,忙着平复,填充自己那颗经历颗两天激情后又空荡荡的心。

    我也没再去餐车找海泉给我写条的那位朋友,不想再去跟你寒暄,给人添麻烦。怎么也就到家了。

    也没再去餐车吃饭,每当靠一个大站的时候,因为时间比较充裕,我就下到站台走走看看,看到站台上售货车里有当地的土特产,就买上一点。

    然后买了一捆啤酒提上车,每到饭点就开两瓶啤酒,就着一路上买的酒肴,自己邀自己对饮,自己在心里跟自己聊天,自己开导自己。

    就是晚上受点罪,睡不好觉,周边的人打呼噜的,磨牙的,脱了鞋臭脚味的,放屁的,说话聊天的。

    自己也就最多依靠着靠背,或是换个姿势,两只胳膊交叉胸前,耷拉着脑袋睡。

    总之,苦日子也会熬过去的,二十五个小时的旅程熬得差不多了,我在迷迷糊糊中,迎来了车外的曙光。从车头方向照射过来,起初是淡红色的,越来越亮,越来越强。

    终于盼来了列车广播员的声音。“旅客朋友们,经过啦二十五个小时的旅程。我们就要抵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烟海车站,请全体旅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紧接着,车厢里就开始躁动起来,大家都开始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有心急的旅客已经开始从行李架上往下取自己的行李,,早早地等候在车门口了。

    列车广播员在继续播音,“烟海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烟海依山傍海,风景秀丽,物产丰富,是我国首批十四个沿海开放的港口城市之一……”

    在一声汽笛长鸣中,列车车厢轰隆一声巨响,大家都跟着前仰后合起来,我知道是快到站了,车头开始制动减速了。

    转头看向车窗外,熟悉的景物从车厢两边向后掠去,车速越来越慢。已经进入市区了。

    这是属于我的城市,尽管跟东京、横滨等日本城市或是洛杉矶、休斯顿等美国城市无法相比。

    就是跟上海比起来也那么得蔽塞,那么得落后,但这是我的根所在的地方。这是属于我的小城,这里装满了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许多人生故事。

    看着窗外的一切都是那么得亲切,虽然连去带回,才出去了四天,但好像是离开了好些日子,窗外的城市看起来却那么令我激动。

    我暂时忘却了,跟倩倩分别地痛苦,心情又好了起来。已经开始设计回来这几天要做些什么了。

    第一项,就是需要跟六哥联系一下,确认一下出国的具体时间,如有需要,再去一趟合作公司,找一下姚经理。

    第二项,去老四那里一趟,赶紧约好去美东家,看看美东的父母。以免上船前没有时间了。

    第三项,在家里给爸爸妈妈做上一顿饭,学习着炒上几个好吃的菜,让爸爸妈妈尝一尝。

    这一路考虑了好多,感觉这几年太过自我了,很对不起父母,其实也挺对不起自己当初的成绩的,在学生的道路上离开得太早了。

    不过现在再提学生生活已经为时过晚,但是让父母舒心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列车又经过几次制动。终于缓缓地驶进了站台,稳稳地停下了。我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看着车厢里的旅客走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向车外走去。

    熟悉的站台,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送别的场面。可是在这个站台上送别我的人都已经四散了。

    出了站,决定先回家睡一觉,补补觉下午再去海员俱乐部,打个传呼联系六哥,正好也跟晨哥和王琳琳报个到,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一路上都没睡好,在阳光灿烂的广场上无处遮掩躲避,被刺眼的阳光一照射,更加感觉昏昏沉沉的。

    公交车票涨价了,已经没有五分钱的车票了,坐到家最少一毛钱了。

    中午没吃饭,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起来洗漱完毕,换了换衣服,对着大衣柜镜子看了看,自我感觉精神了许多。

    去厨房里随便找了点吃的,胡乱垫了垫,拿起自行车钥匙就跑下楼去,我又生龙活虎起来了。

    从二楼楼梯拐角处搬着自行车下到楼梯口,拍了拍车座上的灰尘。骑上车子,向海员俱乐部方向骑去。

    温度又上升了,柳叶又密实了许多,柳条随着微风摇曳着,已经感觉外套穿不住了。

    我停下车子,外套拉锁拉开,把两只衣服袖子挽了上去,把两只胳膊露了出来,这样骑着车子,感觉舒服多了。

    每次出去到了大城市,回到烟海都会感觉这个城市跟世外桃园一样,与世无争。

    从上海刚回来,感觉到马路上的汽车也少,行人也少,商店更少。但人们看起来都生活得很幸福,很从容,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上了年纪的老人半躺在马路边的躺椅上,或是竹椅,或是更为新潮的折叠躺椅。

    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们正在围观一盘象棋,我也停了下来,下象棋的两个人基本没有机会说话了,因为旁边的军师太多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指点着棋局,像是在指点着江山,挥斥方遒。

    我笑着继续骑行,一路上的小时装店越来越多了,每家店门口都摆着两个小音箱,播放着不同的流行歌曲,争奇斗艳。

(627)-(628)1990年的春天

    个人感觉1990年的流行歌曲,与上一年1989年相比乏善可陈。

    中国国香港和中国台湾的,草蜢的《失恋》,国语版《失恋阵线联盟》,刘德华《再会了》,林忆莲《前尘》,关淑怡《爱恨缠绵》,张学友《只愿一生爱一人》,李克勤《眷恋》,beyond《光辉岁月》,赵传《我是一只小小鸟》。

    中国大陆的,臧天朔《我祈祷》,杭天琪《黑头发飘起来》,韦唯、刘欢《亚洲雄风》。

    1990年最红的当属草蜢,他们组合的《失恋》在大街小巷传唱了一年,另外最经典的歌曲当属beyond《光辉岁月》,和赵传《我是一只小小鸟》。我想这两首歌,大家现在应该也经常可以听到。

    一路上听得最多的就是《失恋阵线联盟》和《亚洲雄风》,此起彼伏,等我骑到海员俱乐部的时候,基本上都快学会了,背下来了。

    又见到海员俱乐部了,在上海的国际海员俱乐部受了委屈,对海员俱乐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回到烟海,却看着海员俱乐部是那么亲切,家的感觉。

    这就是归宿感,因为这里有我的青春,我的朋友,我的许多美好的回忆。

    我停下车子,锁好后,推开大门,进了大厅。

    “海超?你回来了呀?这么快,去了几天?”一进门就让王琳琳看见了,大声喊着我。

    “回来啦,这不是想你嘛,连去带回共四天。”我走到总服务台,趴在服务台上跟里边的王琳琳笑着说。

    “去?又跟你姐没正经~”王琳琳让我盯着看得有些脸红了,瞅了我一眼,走开了,低着头装作收拾东西。

    “帮我打个传呼吧,琳琳姐?”我也跟着王琳琳走了几步,又趴在服务台上依旧看着她。

    “干嘛?监工呢?”王琳琳站起来,掐着腰怒瞪着我,故作严肃的样子。

    “不敢,主要是在向组织靠拢。”我笑了笑没说话,指了指电话。

    “自己打吧,你不是都会了吗?”王琳琳努了努嘴说。

    “好吧,就等你这句话呢,我得先请示啊。这部电话号码多少来着?”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电话听筒。

    “唉~总也记不住,还是我来吧,”王琳琳叹了口气,从我手里把电话听筒接了过去。

    没多一会儿,六哥回电话了,告诉我下个礼拜去外派合作公司找姚经理拿证件。可能还要去卫生检疫所打出国需要的预防针。

    “怎么样?你的倩倩挺好的?”六哥说完正事,在电话里问我。

    “哦,六哥。挺好的,读大学呢在上海,呵呵。”我笑着回答。

    “小心点啊,大上海接触的人跟在烟海就不一样了,自己也想个心眼,别陷得太深。”六哥在电话那头好心提醒着我。

    “没事六哥,我们挺好的,一年没见了,见了我还是挺亲的,”我尽管知道六哥是在为我好,但心里边听到六哥这样说,还是有抵触情绪。

    “行,反正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事业为重,有了事业,什么样的女孩都有。”我仿佛看到了六哥无所谓的样子。

    “好的,六哥知道了,走之前,不来我家吃顿饭了?我爸还有茅台呢。”我跟六哥客气了一番。

    “嗯,你走之前,我去尝尝姨夫的手艺。不知道姨夫有没有时间,他那么忙。”六哥回答。

    “现在礼拜天一般都能在家,过来吧六哥。”我热情地邀请六哥。

    “好,等我去看看大姨和姨夫,不说了,我还有事。海超,回头见面再聊吧。”

    我跟六哥道了别,挂了电话。

    “谢谢你,琳琳姐。”我故作礼貌地感谢着王琳琳。

    把王琳琳搞得打了个哆嗦,“海超,你这样跟我说话,我感觉到很冷,浑身小米粒大丰收。”

    “怎么会这样?我挺认真地表达谢意啊。”我笑着问。

    “唉~,可能我已经习惯了你吊了郎当,没正经的样子了吧,嘻嘻~”王琳琳说着话,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了总服务台旁边的长条沙发坐下,弹出一根烟来,点燃,吞烟吐雾起来,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

    “看你出去跑了四天,一点也不累呀?啥时候回来的?”王琳琳看了我一眼问到。

    “今天早上下的车,怎么不累?去的时候还好,有个哥们儿在餐车上,挺照顾的,在餐车坐着,陪吃陪喝,晚上安排地去他们的宿营车睡觉,但回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我吐出了个大烟圈,然后跟王琳琳说到。

    “挺舒服的嘛,什么叫宿营车呀?回来怎么了?没人照顾了?”王琳琳随口问着。

    “宿营车就是专门供他们列车员休息的车厢,就像宿舍一样,不对外。”

    我跟王琳琳解释了一下宿营车,然后把烟灰缸拖到眼前,弹了弹烟灰,又说,“对啊,回来就不行了,我自己坐硬座回来的。熬得不行了,睡不好觉。”

    “嗯嗯,我坐过两次火车,硬座车厢,人挤人,火车接头那里也都挤满了,有一次连厕所里都站的人。”王琳琳看样有过体会,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说。

    “我这是回家补了一觉了,才过来的,刚下车那会儿晕晕乎乎的,哪有这精神头。”我身了个懒腰说。

    “睡了一觉这就又是一条好汉了吧?”王琳琳笑着说。

    “对啊,这不是赶紧过来麻烦琳琳姐,给我六哥打个传呼,问问我上船的消息。”我朝王琳琳拱了拱手。

    “客气啥?”王琳琳大气地扬了扬头,捋了捋头发,朝我摆了摆手。

    “对了,还得麻烦琳琳姐一件事,”我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说吧,什么事?”王琳琳看我小声问,神神秘秘的样子,也走出总服务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晚上还想打个长途给上海,告诉我上船的消息,你看?”我小声跟王琳琳嘀咕着。

    “嗨~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这算什么呀?打吧,我再跟娜娜说说。几点呀?还是那个点?”王琳琳转头问我。

    “嗯嗯,”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又要耽误我下班是吧?”王琳琳故作生气地样子,牙齿咬着下嘴唇,朝我瞪着眼。

    (628)

    上午晨哥没来,于是中午请王琳琳和总机的娜娜去喝了一顿馄饨,就是上次晨哥带我们去的那家,市府街老馄饨馆那个味,真不错。

    总是让王琳琳麻烦娜娜也是不好意思,跟王琳琳还好说话,娜娜不太熟,正好趁此机会多说了几句话,互相沟通了一下。

    娜娜跟王琳琳一般大,声音很好听,听起来软软嫩嫩的,一点杂音没有,像是电视台播音员的声音,而且更加温柔可人,但长相就不敢恭维了。

    个头不到一米六,小眯缝眼,鼻子好像还有点塌似的,唉,看样造物主是公平的。给你特别优秀的一面,就会有其他的不足。所以,都得学会满足吧。

    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低着头听娜娜说话,或是把头扭到别处,装作看什么,这样我的耳朵独享着美好。

    晚上如约跟倩倩通了电话,倩倩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听声音挺开心的了,也许是旁边有同学不方便的原因吧。

    我们简单聊了几句,告诉她我已经安全回来了,也知道她也挺好了,回去上课,恢复正常生活了。

    那边宿舍听起来挺嘈杂的,可能因为人多,倩倩也没说什么太贴心的话,大家就道了各自珍重,挂了电话。

    不在一起了就是这样,平常无法见面,卿卿我我的机会少了。也总不能活在思念当中,还要有各自的生活,思念是留给孤独寂寞的时候,尤其是睡觉前。

    打完电话,晨哥非要给我接风。我就问王琳琳去不去?王琳琳一听晨哥去,她自然没意见,但还是不好意思,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

    其实王琳琳就如同晨哥的小粉丝,见了晨哥就像快乐的小鸟,围着晨哥飞来飞去。

    晨哥主动提议去老四饭店,说好久没去了。去捧捧老四的场,也顺便看看老四。晨哥是个重感情的人。

    我也正好想去找老四约一下去美东家的事,晨哥这样的安排称了我的意。

    “琳琳一起去吧,晚上让海超把你护送回家。”晨哥看到王琳琳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又跟她多发出了一遍邀请。

    于是,水到渠成了,王琳琳愉快地点了点头。我也看着王琳琳笑了起来,估计她肯定知道我笑什么,脸马上红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王琳琳一边红着脸,一边笑着来捶打我。

    “看琳琳姐漂亮还不行啊?看美了,哈哈,”我看到王琳琳的反应也不由得大笑起来,边笑边躲避着。

    晨哥也跟着呵呵地笑着,但是他肯定不知道我和王琳琳是为了什么笑,为了什么追闹。

    老四的饭店生意越来越好了,雅间都有客人了,反正我们三个人也不多,就在大厅里找了个能坐四个人的小方桌坐了下来,晨哥也招呼老四一起过来坐下喝酒。

    老四和唐晓红自然见了我格外地亲,也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了。唐晓红知道我去了趟上海,去见倩倩了。也是追着我问倩倩的情况,很是关心。

    我跟唐晓红聊了一会儿倩倩,谈起这些原来的朋友和兄弟都四散到各处了,回忆起原来经常在一起玩的情景,两个人也是唏嘘不已。

    “对了海超,你介绍那个林总这些日子用来,真是大客户啊,点菜也不计较,什么好吃点什么。”唐晓红拍着我的胸脯高兴地说,“谢谢你了”。

    “说什么客气话?我跟老四是兄弟。”我摆摆手笑着说。

    “那跟我是什么?不是兄弟呀?”唐晓红好久没显露出当年大姐大的风采了。

    “你?你是弟妹啊,哈哈,”我大笑起来,刚好看到老四过来了,于是问老四,“你说对吧?老四。”

    “三哥说得是没有错啊,但是我和晓红还是打心里感谢啊,真是拿着我这个小店跟你自己的店一样上心。”老四很感动地说。

    “咱就不用客气老四,今天是晨哥说的来你这里,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你人缘好啊老四。”我拍了拍老四,说到。

    “还有啊,三哥,我准备装个电话了,有利于大家订桌,这样咱们也可以也方便联系了。以后想打电话来我这里就行。”老四开心地笑着,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是吗?好的好的,这样我出去跑船以后,如果有方便的电话也可以打给你。”我也很开心。

    “哇,那不是要打国际长途,得多少钱呀?”旁边的唐晓红惊叫到。

    “你给晨哥点菜了吗?”老四问唐晓红。

    “还没有呢,嘻嘻~光顾着跟海超聊天了,马上去!”唐晓红去拿菜单了。

    “对了老四,这个礼拜天去美东家吧,我快走了,别到时来不及。”我拽着老四,单独跟他商量着。

    “好,三哥你啥时候走啊。这么快就又要走了。”老四一听我又要走了,马上流露出了不舍的神情。

    “嗯,可能再有一个多星期吧,回来后感觉大家都在忙,就我自己无所事事,很不适应。所以想,还是赶紧走吧,再出去跑一趟。”

    我掏出烟来,递给了老四一支,老四赶紧掏出火机,先帮我点燃了。

    “三哥,这才刚回来没多长时间,感觉咱弟兄俩还没亲够。你怎么就又得走,那今晚咱俩好好喝两杯!”

    “又不是明天就走,不用这么着急,赶紧上菜,一起跟晨哥说个话,喝上几杯,主要那个女孩不能回家太晚,尽量早点上菜吧,我先过去了。”

    我嘱咐了老四两句,回到了座位上。晨哥和王琳琳也在轻松地聊着天,主要是谈论着俱乐部内部的一些事情。我也不感兴趣,所以就静静地在旁边坐着听。

    “海超,这趟去上海怎么样啊?倩倩挺好的吧?”晨哥看到我回去了,就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了。

    “挺好的晨哥。”我点点头,笑着说。

    “倩倩现在是大学生了,而且是在上海读大学,没有什么变化吧?”晨哥笑着问。

    “嗯嗯,没有,挺好的,暂时还没背叛革命。”我开着玩笑。

    “那就好,那就好,说明你们感情还是挺牢固的,不过你也不错啊,出国去了那么多国家,长了不少见识,也赚了不少钱。”晨哥也给我鼓着劲。

    “倩倩长得什么样?一定很漂亮吧?”王琳琳听我们说起了倩倩,也很感兴趣地问到。

    “这趟去你们没拍点照片吗?拿来看看嘛。”王琳琳说。

    “还真没有拍照,看把这事忘了,我光有她送给我的,她自己的照片。不过是在家里放的,没带呀。”我双手一摊,摇摇头。

(629)-(630)又见美东的房间

    星期天一大早起来,吃过了早饭,跟妈妈说要美东家一趟,看看美东的父母,顺便也打听一下美东在美国的情况。

    “嗯,去吧,应该去看看,又是同学,又是好朋友,美东去了美国,能听懂人家美国人说话吗?”

    妈妈自言自语地说到,妈妈挺支持我的,还夸奖我重情重义。

    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下楼,骑上自行车先去了趟一马路市场,正是吃樱桃的季节,买了几斤樱桃还有水灵灵的蜜桃。

    嗯,差不多了,提着去看看美东的爸爸妈妈,表达一点自己的心意。

    等我到达美东家楼下的时候,老四和唐晓红已经到了,老四正蹲在楼梯口抽着烟,唐晓红穿着红色高跟鞋,来回哒哒哒地踱着步。

    “你们早到啦?”我把自行车刹住,一只脚支在地上,一只脚踏在车蹬子上跟老四他俩打着招呼。

    “来了三哥,我们也刚到一会儿,这不刚把烟点上,抽完烟再上去吧,三哥,你也来抽根吧。”老四看见了我,站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自己屁股上的土。

    “嗯,行,抽根烟再上去吧,”我下了车,把车子支好,接过老四递过来的烟,点燃。

    “买的樱桃,三哥?”老四看见了我挂在车把上的樱桃和桃子。

    “对啊,给老人买点水果吃吧,也不知该送点什么,樱桃正好应季,再不吃就快下哨了。”我笑着说。

    “嗯嗯,对,我带了两条新鲜鱼,美东老爹喜欢摆弄海,喜欢吃鱼。”老四朝自己自行车车把上努了努嘴。

    “对,你懂鱼,跟美东老爹能聊得上来,买的也新鲜。”我点点头,朝老四竖了竖大拇指。

    好久没来美东家了,熟悉的楼梯,熟悉的房门。还记得以前来的时候,一敲门,如果是礼拜天,一般都是美东姐姐出来开门。

    记得我跟美东初二刚同学那个夏天,我来美东家玩,第一次见到了美东姐姐,我们14.5岁,他姐姐也就18.9岁吧。

    长长的秀发,扎了一个马尾,肤如凝脂,瓜子脸,尖尖的下巴,那时候都是纯天然的,不像现在满街一样的流水线脸,美东就够清秀,姐姐更是漂亮。近1米7的个头,高挑的身材。

    穿着那个年代很少人穿的肉色长筒丝袜,黑色浅口高跟皮鞋。天蓝色一步裙,白色短袖衬衣,可能是回到家的缘故,也许是天太热,高筒丝袜很随意地卷到膝盖下边。

    从那会儿开始,少年心中有了最初的女神形象。

    我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伸出手去,“咚咚咚”敲了几下门。

    敲到第二次的时候,屋里边传来了急促地走步声音,“谁呀?”

    “是美东妈妈,”我小声跟老四和唐晓红说。

    说完后,我大声回答:“我,大姨,开门吧,海超。”

    “哦,是海超,好长时间没来了,”听见里边美东妈妈说话的声音,应该是跟美东的爸爸。

    “吱扭”一声,房门来了,美东妈妈开的门,大姨好像看起来老了很多,双鬓有了不少白头发。

    “大姨好,我和卫凯还有晓红来看看你和大叔,你们身体都还好吧?”我们几个一起哈腰欠身跟美东妈妈打着招呼。

    “哎呀,海超啊,还有卫凯,后边的唐晓红是吧?”美东妈妈看见了我们乐得合不拢嘴。

    “对是我,大姨,唐晓红,也是美东的哥们儿,”唐晓红笑着说。

    “呵呵,女孩家怎么也叫哥们儿,”没懂妈妈笑着说,“快进来吧,进屋里说,快进来。”

    我们跟着美东妈妈进了屋,这时,美东爸爸不知在阳台上忙些什么,也放下手上的活,走了出来。

    “大叔好!”

    “大叔好!”

    “我们一起来看看你和大姨,你们都挺好的吧?有什么活?我们来干吧。”我们几个一起跟美东爸爸开始请战。

    “那有什么活?阳台上亮堂,我摆弄摆弄我的渔网和鱼钩,没什么活儿干,你们进去坐吧。”

    我们几个被美东妈妈让进了放电视的那个房间。那是个客厅性质的房间,以前我们过来,都是跟美东妈妈打了招呼,就一头钻进了美东的房间。

    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印象中这是美东爸爸妈妈接待客人,接待大人用的,此时,我们也被当做大人,当做客人了。

    可是我还是想去美东的房间看看,尽管美东已经去了美国,但那个房间曾经充满了我们的欢笑,应该还留下了许多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的影子。

    美东妈妈帮我们沏了茶水,正儿八经地待客之道,把我们当成了客人。我们几个有些坐不住了,不好意思地不断地起身道谢,劝阻美东妈妈不要忙活了。

    “大姨,美东在那边怎么样?挺好的吧?”我开始向美东妈妈打听美东的消息。

    “前几天,刚收到他一封信,说是还不错,应该也吃不了什么大苦,因为他姐姐在那边,已经去了美国两年了。可以照顾他。”

    美东妈妈看起来还是挺放心的。美东应该在美国还不错,我也感觉到了心安。

    “大姨,能不能把美东的地址给我一个,我现在跟美东断了联系了。”我跟美东妈妈要求到。

    “海超,美东没给你写信吗?你看这孩子,你们俩那么好的哥们儿朋友,怎么也不给你写封信。”美东妈妈埋怨到。

    “大姨,不是美东的事,是我在美东走之前也出国上船了,可能美东走的时候还没收到我的信,他也不知道我的地址,所以失去联系了。”

    我跟美东妈妈解释着。

    “哦,海超你也出国了?你去哪个国家了?”美东妈妈惊讶地问。

    “哦,大姨,我不是单独去哪个国家,我是在船上当船员,可以7跑很多的国家。”

    “哦,这样好呀,可以多长见识,还能去到不同的国家,看到不同的风景,不错。”美东妈妈笑着点点头。

    “对了,海超,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还真收到一封国外写来的信,好像是从日本寄过来的,美东已经走了那会儿,我还以为寄错了。”

    美东妈妈恍然大悟,想了起来。

    (630)

    美东妈妈起身去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拿过来一个信封递给了我,“海超,我不懂英文,你自己看吧,这是美东的地址,我们给他写信,地址都是照葫芦画瓢。”

    “好的大姨,美东是在纽约,谢谢大姨,这下好了,我回去就给美东写封信。”我站起来,接过美东妈妈递给我的信封,看了看说。

    “我看看三哥,”老四也向我伸过手来,想要过去信封看看。

    “你看什么?英文你能看懂吗?”唐晓红不屑地说。

    “开玩笑呢?我当初也当过英语课代表,后来参加革命比较早就是了,没心思读书了。不然现在,最起码不是北大,也是清华。”老四挺起了胸脯说。

    “哈哈,就你?”唐晓红笑了起来,

    “卫凯原来读书也挺好的呀?”美东妈妈不明所以,也跟着问了起来。

    “嗯,卫凯原来确实学习挺好的,后来就跑偏了,我们都一样。”我笑了笑,跟美东妈妈解释说。

    “大姨,我们能不能去美东的房间看看?”我们在跟美东妈妈聊了一会儿天后,提了个小要求。

    “行呀,来吧,美东去美国后,他的房间我还是按照以前的样子收拾的,没动过,就是进去拿抹布擦擦灰尘。”美东妈妈很痛快地答应了,站起来带着我们推开了美东房间的门。

    熟悉的场景出现在面前,美东的床还是靠窗摆着,床尾的墙上挂着美东的吉他。

    写字台上双卡录音机还在,旁边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摞录音带。摆在最上边的是齐秦的《狼》和《原来的我》,桀骜不驯,长发飘飘的齐秦在看着我们。

    看到了熟悉的一切,往事历历在目,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帧帧地闪过。

    老四和唐晓红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以前在美东房间玩的情景,在我们的带动下,美东妈妈也很健谈,可能很久也没有人如此热闹地跟他聊美东了。

    她的两个孩子,美东和美东的姐姐都已经去了美国,只剩下老两口在烟海。美东妈妈说,清静是清静了,但还是太想孩子。

    听美东妈妈说,最近也在跟美东爸爸商量,等明年美东在纽约站稳了脚跟,也申请签证过去看看美东和他姐姐。

    但美东爸爸好像不愿意去美国,说也不认识朋友,也不会说英语,想赶个海都不知道去哪里,做了半天工作,也还是不愿意去。

    说过几年美东在那边安稳了,可以回国来看看,也可以见面了。

    我们几个又陪着没懂妈妈聊了一会天,因为老四和唐晓红还要回去忙活店里的事,中午还有不少客人去吃饭,我们就告辞了。

    临走把带的东西都留下了,美东爸爸妈妈还挺感动的,连连推辞,但还是让我们把东西都留下了。

    我们告别了美东的爸爸妈妈,下了楼。女孩就是女孩,唐晓红一边下楼,一边擦拭着眼泪。说是想起了美东,想起了从前在一起的日子。

    “唉~让你哭的我心里也难受啊,想起来以前好多事,老大去美国也快一年了,不过还好,今天听大姨说他在那边挺好的,心里很高兴。”老四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支。

    我们在美东家都没抽烟,所以一下楼就都点上了。

    “三哥,中午没事的话,跟我们一起回店里吧,中午咱哥俩弄两个合口的小菜喝一杯。”老四抽着烟,跟我说。

    “对啊,海超过去吧,我还想多跟你聊聊美东的事呢。”唐晓红也很热情地邀请着我。

    “嗯,好吧,中午也没啥事了,不过我得先回家看看,原来我六哥说要过来,不知今天来不来,没来的话,我就过去。”我想起了六哥的事。

    老四和唐晓红先回店里了,我回家看了看。六哥没来,心想,也不知六哥啥时候来,这都快中午了。不去找个公用电话给六哥打个传呼吧。

    这几天看到楼下胡同口那家小卖部打出了一个公用电话的牌子,这下子方便了。

    我又跑下楼去,打了传呼,六哥回电话说,出小差了,在下边县里办点事,今天过不来了。说好我走之前一定来一趟。

    于是,我骑上车子,慢慢悠悠地往老四菜馆骑去了,其实上午去美东家看到熟悉的场景,心中也有许多感慨,确实也想找个人聊聊。老四是最适合的人选。

    骑着自行车路过一马路市场的时候。就想起了那年我骑着车子带着美东去找老四的事。

    那年老四还是在一马路贩海鲜。我跟美东去找老四是为了一起去城建技校,找看好林娜的那个男孩对决。

    我那天进了美东房间后,他还在弹着吉他,疯狂地吼唱着《一无所有》。说是弹吉他,其实是在疯狂地扫。

    我在一边美东扫完最后一个音符,张嘴问他,他才看见我。

    “怎么了?又有啥事了?”我这才张嘴问道。

    美东猛地睁开眼,转头看是我,“哦,是你啊?啥时候进来的?我也没看见,”

    “你光顾抒发感情了,我怕耽误你,就没打扰你。”我笑着说。

    “大嫂那边又有啥事了是吧?”

    “唉,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以前最多隔一个礼拜就来一趟。”美东无精打采地说。

    “唐晓红不是有姊妹在城建技校吗?没打听下?”

    “嗯,礼拜六说了,她今天去找她姊妹,让她们打听下。”

    “大嫂怎么想的,啥意思你知道不?我看你俩就累。刚开始不挺好的?”

    “现在不在一起了,说话少了,也不知她什么心思,不过听说是有个小伙在追她。”

    “找老四带两个弟兄,一起去一趟?”我问到。

    “不知老四有没有时间,听说最近跟他大哥贩海鲜。”

    “咱俩去一马路市场看看?正好我要买馒头,我中午得回家吃,出来的时候我妈说了。”

    “行!等我穿衣服。”美东来精神了,把吉他往床里边一撇,下床套上褐色的空军皮夹克,宽宽的毛领子翻搭在肩头,也可以立起来,立起来时连大半个头都遮住了,只留着两只眼可以看路。

    这种皮夹克很贵,那年很流行,学生一般没穿的,买不起,这是他姐姐给他买的。

    “好了,走,我先跟我妈说一声。”美东先出屋了。

    “妈,我和海超去一马路小市溜达溜达,陪他去买馒头。”听美东说。

    “这么快就走啊,海超。好,出去溜达溜达吧,别老在家闷着。”美东妈妈听说美东要出去走走挺高兴的。

    “骑车子吧?”美东问。

    “离你家近便,我没骑车子过来。”我回到。

    “去一马路尽管不远,也有段距离,我带着你吧,节约时间。”美东边开车锁边说。

    “好,那我骑着吧,带着你,你瘦,轻快。”说着,我接过车把,右腿跨过车子,坐上车子,右脚踩住车蹬子,左脚还支在地上。

(631)-(632)依依难舍的亲情和友情

    我把棉帽子摘下来,把帽沿翻下来,又重新戴上,说:“上来吧,骑起来冷,你把领子也竖起来吧。”

    “好嘞,”美东一边说着一边侧坐在后车座上,“走吧,好了!”

    我右脚使劲一蹬,左脚顺势也踩到另一个车蹬子,狠劲蹬了几下,车速一下就起来了。

    一马路真不远,离美东家一公里,离我家也就五六百米,不一会就到了。

    我坐在车子上,停在一马路路口,回想着那次跟美东一起去找老四的情景,就在眼前,但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美东如今已经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一年没见了。

    我从一马路收回了目光,蹬着车子往老四饭店所在的海边骑去。

    已近正午时分,碧空如洗,烈日当头,我敞着怀,迎接着凉爽的海风。

    蔚蓝的海面,微波荡漾,海上,港外的锚地停泊着几艘货轮,正在等待着进港。

    岸边一字排开,许多看起来像是刚退休的老人,还有着浑身的力气,一个人面前摆着几个钓鱼竿,充分地展示自己的掌控欲。

    每个人坐着的马扎旁边都摆了一只白铁皮做的小水桶,里边小半桶海水,还有着各种各样刚刚俘获的小鱼。

    有偏口鱼,马步鱼,小黄鱼和黑鱼,时不时地还蹦一下,让旁观的人们感觉到它们还是鲜活的。

    我也凑热闹,伸头看了看,鱼身铮亮,钓鱼者叼着香烟,有一句没一句,爱答不理地回答着那些从来没见过海钓的外地游客的问题。

    进到老四饭店的时候,正碰上老四在招呼几个刚进门的客人,见我进去了,就往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小桌子指了指,小声说,“三哥,你先坐会儿,喝点茶,我安排完就过去。”

    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壶茶,两个茶杯,还有两套餐具。摸了摸茶壶还挺烫,应该是刚沏好不久,看样子,老四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我摸着热热乎乎的茶壶,自己心里边也是感觉暖暖的。什么是兄弟感情?兄弟感情就是你心里装着兄弟,那个兄弟心里也想着你。

    我喝着茶水,看着老四和唐晓红在各自招呼着客人,忙活着,看着这个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那天,跟老四喝得很高兴,聊了许多我们几个兄弟以前的事情。老四也找了一个笔记本,很郑重地把美东的地址抄了一遍,说,也要给美东写信,告诉他我们很想他。

    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地推进,去了合作公司找了姚经理,拿到了自己的所有证件,也去了卫生检疫所打了预防针,出发的日子也确定好了。

    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家里了。剩下的这几天,我没大出门,就算出去玩也是下午早早地回家了。在家里给全家人做晚饭,尽我一个家庭成员的义务。让爸爸妈妈和小溪感受到我的爱。

    其实,很早就会做饭了,记得最早一次做饭还是住在老院子的时候,那会儿也就是三年级吧。

    一个寒假里的下午,我和小溪突然觉悟,决定帮妈妈打扫家里的卫生,其实也就是打扫我们疯玩完的战场。

    以前都是妈妈下班回家收拾,那天不知怎么回事,像是忽然间长大了,感觉应该帮妈妈做点事情了。

    那时的地面是青石方砖铺的,砖封里都是泥土,家里会有很多小昆虫,如蚂蚁,西瓜虫等等。

    所以谈不上拖地了,就是用笤帚把地面上的纸屑垃圾扫干净,桌子上我们的书本归置好。

    把炕上我们玩游戏时搞得乱七八糟的被褥重新叠好。家里那会儿也没有什么摆设,也就一个三抽桌,一个大立柜,一个方桌,两把椅子,两个凳子,凳子还不是配套的,一个圆的一个长方形的。

    对了,还有一对沙发和沙发中间一个小茶几,就是现在摆在我房间那对木头扶手的沙发,那是我们家那会儿最高档的家具了。

    又把所有的家具擦拭了一遍,感觉还是意犹未尽,看了看炉子边摆的几只暖瓶,往炉子里又添了点煤,开始烧水。

    烧水的时候就看着两只大木箱子摞起来的桌子上摆的木头座钟,爸爸妈妈都快下班了,又看了看旺旺的炉火,心里想,如果能让他们回家就吃上热乎饭该有多好?

    我把想法跟小溪说了,她也很高兴,很赞成,但是,我俩都没做过饭,又犯起愁来。

    我去外面厨房看了看,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爸爸自己找人盖的简易棚子。

    还有几颗大白菜,一堆土豆,还有一捆大葱。

    记得爸爸做过大葱爆肉,很好吃,但看了看家里边没有肉,那就光炒大葱吧。

    说干就干,我把大葱外边的干叶子扒干净,从墙角水缸里舀了水,在菜盆里洗干净。

    用刀把大葱从中间劈开几条,然后又切成段。看了看菜板上一堆大葱段,回想了一下父亲做葱爆肉的情景,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父亲具体怎么炒的忘了,只是记得要放油,于是水开了后,把双耳小铁锅放在了炉子上。

    从油罐子里挖出一勺猪大油,那时候没有花生油,也许是太贵,都是吃猪大油。买了肥肉后,妈妈自己炼的。

    对了,还切了几片姜先放了进去,感觉有香味出来了,就把大葱段通通放进锅里去了。

    小溪在旁边当观众,时不时得帮我打个下手。拿个盐罐子,酱油瓶子之类的。

    炉子的火挺旺,有点要糊了的感觉,赶紧提起烧水壶,把里边剩的开水通通倒了进去。倒了有小半锅,把葱段都淹没了。

    葱段炖烂了后,水也出来了,眼看着水越来越多,不像是葱爆肉,像是炖大葱了。

    感觉应该是熟了,于是找了两块抹布垫着两个锅耳朵,把小铁锅从炉子上端了下来。

    又在炉子上垫了粗铁丝编成的烤架,把凉馒头切成片,放在烤架上,不一会儿就闻到一股香味。

    小溪吵着要吃烤地瓜片,于是洗了两个大地瓜,切成片,也放到了烤架上。

    金黄金黄的,带着饹馇,真有食欲啊。小溪在旁边馋得垂涎欲滴。于是找了两块小一点的地瓜片,应该是烤熟了,用筷子夹到盘子里,放在三抽桌上。

    告诉小溪,烫,先别吃,吹吹,一会凉了再吃。小溪就乖乖地站在一边闻着烤地瓜片的香味,等着她降下温度来。

    (632)

    爸爸妈妈下班了,看到我和小溪做的半锅汤的葱爆肉,还是非常开心地表扬了我们俩,夸奖我们会做饭了,长大了。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的满足感。

    所以走之前,我想多做几顿饭,让家人多接受一些我的爱意,我也想得到父母多一些的肯定和鼓励。

    走之前的那个星期天的上午,六哥带了两大包东西来看我的父母。父亲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硬菜,招待六哥。

    开了一瓶父亲珍藏多年的茅台,那是远在贵阳的有一年舅舅出差来烟海时,送给父亲的礼物,父亲一直没舍得喝。虽说是招待了六哥,但我知道那是为了我。

    走之前又跟朋友们聚了几次,最重要的还是跟晨哥,王琳琳,老四,唐晓红还有明哥几个人一起聚的那次。

    好久没见赵姐了,听晨哥时,赵姐已经好长时间没出门了,再有几个月他就当父亲了。

    对了,这次聚会还有海泉。正好赶上海泉的组正好到烟海,早上到的,从上海真如过来的,晚上九点半开车回返济南。

    下午我去了火车站里边,在餐车下的站台上跟海泉碰了面。海泉还带着他的同事,那个帮我开宿营车门的乘警王哥。

    看起来王哥很海泉的关系很铁,见了我也很高兴,很客气地跟我握手打招呼。完全没了那天在宿营车车厢看见我时的警惕性和犀利的眼神。

    我带着海泉和王哥先去了海员俱乐部,在晨哥那里喝了杯咖啡,打了两局台球。王哥的台球水平很棒,进球全部是橄榄,干脆利索,打起来很过瘾。

    因为海泉他们晚上还要跑车,所以跟晨哥商量的早一点去老四饭店那里,早开始,早结束。王琳琳倒是挺开心,她下班早。说,终于有一次不用她等别人了。

    晨哥打了辆出租车拉着海泉和王哥一起走的,我和王琳琳单独骑自行车去的。

    一路上,我和王琳琳边骑车,边聊着天,互相聊着各自关心的话题。我们一路讨论当下的流行歌曲,当下流行的服装,还有各自同学的去向和发展。

    王琳琳也偷偷跟我说了餐厅经理一直在追她,尽管长相和仪表也都不错,但王琳琳一点也不喜欢他,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呢?琳琳姐?”我不禁也好奇了起来。

    “我?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看缘分吧,最起码要看着顺眼才行,愿意跟他说话才行。”王琳琳让我问得也是愣了一下,想了想说。

    “那能说上话来不太简单了?我看你跟晨哥挺能说上话的,可惜啊,晨哥已经结婚啦,哈哈~”我看着王琳琳得意地笑了起来。

    “海超?你!臭小子,我跟晨哥就是好朋友,那我跟你不是也挺能说话的嘛。”王琳琳脱口而出。

    “嗯嗯,可惜,我也有女朋友了,咋办?”我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臭海超!”气得王琳琳扭转车把向我靠了过来,伸手要打我。

    我赶紧把车把往傍边别了一下,躲开王琳琳的追打,惹得后边骑行的车子一阵车铃响,警告着我。

    “不闹了,琳琳姐,后边有车,别摔着,摔着我倒无所谓,皮糙肉厚的,别摔着你啊,水灵灵的,肤如凝脂,吹弹即破,蹭了哪儿都不好。”

    “哼,就你会说~”王琳琳听我说得挺顺耳,也就作罢了,没再追究我。

    和王琳琳在说说笑笑,追追闹闹中很快就到了海边,老四饭店的门口。

    晨哥他们早已经到了,我看已经搬了一张大圆桌坐在饭店门口,正在喝着茶水,看着大海。

    “天热起来了,在外边坐着吃饭也可以了,不冷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自行车停好。

    “对啊,海泉和凯山喜欢看大海,说是要坐在外边吃。我感觉这温度也可以了,不过黑天后,还能冷点。”晨哥笑着说。

    “多好的景色啊,看着大海。喝着酒,人生之享受啊,烟海人是真幸福。”海泉站起来,握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他的身边坐。

    “王哥,这里喝杯酒怎么样?”我坐下前,伸手跟王哥也握了握手。

    “刚才海泉不是说了嘛,真是人生享受啊,看着大海,感觉自己的心胸马上开阔了。”王哥也感慨地说。

    正说着话的功夫,明哥也骑着车子赶过来了。大家又一轮握手,我又给大家介绍了一番。

    刚才说话的时候,王琳琳已经偷偷地坐到了我的旁边。搞得海泉直用胳膊肘偷偷地捅我,跟我挤眼睛,以为我又谈了一个女朋友。

    我才想起来没介绍王琳琳,“真是大男子主义,有些重男轻女了。下面,我隆重介绍一下晨哥和我的好朋友,也算好哥们儿,王琳琳,海员俱乐部总服务台班长。”

    我站起来,大声跟大家介绍了一下王琳琳。

    “大家好,很高兴认识大家。”王琳琳不愧是学酒店管理的,很大方地站起来跟大家问着好,打着招呼。

    这时,正好,老四和唐晓红也出来了,我又把他俩跟大家介绍了一遍。海泉跟大家都挺熟,主要是乘警王哥都不太熟。

    这样介绍完后,大家互相都熟悉起来,也都有的沟通了,热闹了起来。

    我跟王哥多聊了几句,跟王哥说了我的父亲跟他是同行,也是警察。王哥马上讲究地拱拱手说,“这样说起来,令尊那是老领导,请代问老人家好。”

    “谢谢王哥,我从小就是在公安家属大院长大的,院子里的邻居都是警察,我记得那些叔叔大大们刷牙的时候,腰上都是别着手枪,红绸子包的,那会儿都是五四式,所以,到现在看见警察还是挺亲的。”

    我跟王哥聊起来我小时候生活的那个大院的情况。

    “嗯嗯,咱俩差不多,我父亲也是铁路公安,我算是接班了。对这一行不陌生。”王哥听完后,也跟我说了他的家庭情况。

    这样一沟通交流,之间的距离马上拉近了,大家的话也多了起来。

    “上菜吧,卫凯,你看着给安排吧,今天我请客,一个是欢迎济南的朋友,车上的好哥们儿海泉和凯山,再一个就是给海超送行,海超下个星期就要走了。”

    明哥看气氛热烈起来,就差酒助兴了,赶紧安排老四准备酒菜。

(633)-(634)依旧灿烂的星空

    “好的晨哥,凉菜已经准备好了,先上来,大家先喝着吃着,热菜我马上安排到位,大家稍等,”老四一边说着,一边给大家分着香烟。

    “海超,听晨哥说你又要上船啊?”明哥跟我要火机用的时候,顺口问了我一句。

    “对啊,明哥,下个礼拜走,今天多喝点,下次再喝酒就得一年以后啦,哈哈,”我笑着跟明哥说。

    “好,今天好好喝几杯,对了,我大师兄是不是也快回来了?”明哥跟我提起了二厨徐哥。

    “嗯嗯,应该再有一个多月就差不多回来了,我也挺想徐哥的,想念在船上时那些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让明哥一提,还真的挺想念徐哥的,感谢在船上时,他对我的照顾。想念那些我们一起聊天解闷的日子。

    又要回归船上生活了,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也不错。可以静下心来学点东西,也学着思考一些东西。

    “怎么愣神了?”旁边的王琳琳轻轻捅了我一下,关心地问到。

    “哦,没事,想起来在船上的一些事,可能快走了吧,有些感慨和不舍吧,琳琳姐,我上船以后,你会不会想我?”

    我转过头来,看着王琳琳的眼睛,轻声地问着。

    “这,”王琳琳可能没料到我能问她这个问题,一怔,红着脸看了看我,可能发现我挺认真地问她,不像是跟她开玩笑。

    于是,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当然会想呀,平时经常见面,没事就闹着玩儿,忽然间一年见不着了,肯定会想呀。”

    “谢谢你,琳琳姐,今天搞得好像有点不像我自己了,是吧?”我有些自嘲地摇摇头笑了起来。

    “不是呀,也许你真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吧,我知道你是个挺重感情的人,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的,总是开玩笑,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王琳琳看着我,也有些伤感地说。

    “来,注意酒场纪律啦,禁止交头接耳,听晨哥训话啦!”明哥还是大声提醒着大家。

    “开玩笑,训什么话?都是哥们儿兄弟,还有济南的朋友,不过,大家既然能坐在一个桌上,就都是好兄弟,手把一啊,一人一瓶,自己倒满,开始喝酒了。”

    晨哥先跟大家客气了几句,然后宣布了一下喝酒规则。

    乘警王哥提了点要求,要少喝,还要值班,工作职责所在,喝多了不好看。

    但是让海泉直接给否了,说,“你这酒量,稍微发挥点就足够了,再说,今晚你又不值班,回去就上宿营车睡觉。”

    “你个海泉,叛变革命了,”让海泉说得,王哥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笑着数落了海泉几句。

    “这不能叫叛变革命,这叫舍私情,晓大义,海泉是个好兄弟,凯山,知道你职责所在,但咱们兄弟们是第一次,你给大家个面子,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晨哥的措辞客气而又容不得商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王哥也没话说了。

    “行吧,刚才论计过了,晨哥也比我大,既然晨哥已经说到这里了,我也随着大家喝,但是我感觉到位了就不喝了,大家也别生我气,一旦半路车上有任务,我不能醉着去,你们说对吧?”

    “行!就这么定了!凯山好样的!”晨哥听王哥这样子说,也没话可讲了,大家愉快地达成了统一。

    事实证明,海泉说得没错,王哥确实有点厉害,很能喝酒。那天除了海泉,基本上都是头一次见。

    所以大家统一步骤喝完了以后,礼节上来说,都会主动地去敬王哥两杯酒。他来者不拒,尽管嘴上说着不能再喝了,但依然都给面子,全都喝了。

    从喝酒上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格局,王哥指定是个重感情讲义气之人。

    我也喝得不少,很高兴,跟老四,晨哥,跟王琳琳,还有大家伙都单独喝了,说了不少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话。

    老四看我喝得不少,还是执意要送王琳琳回家,不放心,就陪着我一起去把王琳琳送回去。

    又把我送回了家,在我家楼下,我和老四又抽着烟说了挺长时间的话。真是兄弟情深,难分难舍。

    老四聊起来为何下决心不再混社会了,而是开始从出苦力,到学着做生意,也归功于我当年劝说过他的一席话。

    让老四说得我很奇怪,怎么还会有我的功劳呢?

    老四拉着我推着车子走到小巷口,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了下来。

    “三哥,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帮着晓红去籁山镇赶集卖马海毛衫吗?”老四递给我一根烟,并且帮我点燃。

    “哦,对,我记得有过这么一次,”我想了想说。

    “还记得咱俩在后车斗上坐着时,你跟我聊天,说过的话吗?”老四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个大烟圈后说。

    “好几年了,还真忘了,我说啥了?”我想了半天还真想不起来了。

    于是,老四跟我描述了一下那天的情景,让老四一提,我也隐隐约约得记起来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是老四找了一辆130货车,去灵芝岛接的唐晓红,车开到唐晓红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它站在路边等的。

    唐晓红身边放了一个很大的编织袋,用麻绳系的口。

    “带了三十件毛衣,我妈用自行车帮我推过来的,我们今天把它们都卖出去。”唐晓红指着大袋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跳下车,先帮唐晓红把编织袋抬到车厢挡板,老四在车上接随后也爬上后车斗,跟老四一起。

    “上车吧,晓红,美东在里面,”我跟唐晓红打招呼。

    “谢谢啦,大帅哥。”唐晓红跟港台片上学的朝我一个飞吻,然后轻快地跳上车。

    “你坐下吧,三哥,开起来挺冷的。”老四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屁股底下的一截麻袋。

    “好嘞,”车子一发动,晃了我一头,我赶紧抓住车厢前栏杆,顺势坐了下去。

    “三哥,我看你跟唐姐也搞得挺熟的,别忘了也帮我说说话,让她介绍几个姊妹。”

    “我也是跟美东认识,一起玩过几次。唐晓红人不错,很仗义,噶活好了,挺好说话的。”我回老四。

    “这就好,我也是个仗义人,不是三哥?”老四吐了口烟圈笑着对我说。

    “嗯嗯,你也是仗义村的仗义人。”我肯定到。

    “老爹身体怎么样?”我问老四,前段时间听说杨卫凯父亲身体不太好,我关心地问。

    “老爹就是喝酒喝的,肝不好,他也不在意,在酒厂干了一辈子,没事就在家摆上了,没人陪,就拖着俺二哥,俺大哥不伺候他,忙着贩海鲜。”杨卫凯轻描淡写地说。

    (634)

    “我现在在家也少,俺爹没事就拖着老妈陪他喝。没办法,谁也说不听他。”杨卫凯又接着说。

    “我现在也不读书了,也想跟俺大哥学着倒弄点海鲜,现在有钱人多了,去市场买海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看不出老四你其实还挺有打算。”我笑着说。

    “唉,家庭条件不一样啊,海超。我弟兄三个,老爹老妈都是工人,就得自己想办法。”老四叹了口气,把烟头在麻袋外面的车厢钢板上狠狠地摁灭。

    我从来没看到老四这么认真的样子,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卫凯。”我搂着老四的肩膀,往里紧了紧说,“你下社会早,可能以后比我们混得都好也不一定。”

    “唉,尽自己能力吧,社会哪有那么好混?你们都不懂。”老四转过脸很严肃地看着我,但眼神相当坚毅。

    “对,卫凯,我知道你原来学习也挺好的。上了社会,一定多长个心眼。别呼隆地太厉害了。”我劝到。

    “头几年严打那会,咱们还小。你看那会进去多少?我家那会儿还住老院。门口不远就是公安局,对面就是法院,”我接着说,“每天上学放学路过法院,门口都贴着一堆大字报。”

    “其实是宣判书,不少都打的红叉。”我补充着。

    “嗯,打红叉的就是死刑,我知道,海超,我有数,谢谢你。”杨卫凯朝我露出真诚的笑。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也想起来了一件事,“老四,我想起来了。你那会儿就对晓红有意思对吧?”

    说完,我转头看向老四,老四愣了一下,犹豫着点点头,“对啊,三哥,我早就喜欢晓红了,可是那会儿,我看晓红跟刘超挺好的,所以我就埋在心里了。”

    听老四说完,我突然心里有些发酸,感觉老四挺不容易的,对唐晓红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爱,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唐晓红,而且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跟自己的兄弟在一起。

    “老四,你是个真男人,对哥们儿够义气,对女孩够情意!海超我敬佩你是条汉子。”我搂着老四的肩膀,拍了他几下。

    “三哥,我也没做什么,有些事是看缘分的,最起初,晓红也看不上我,后来阴错阳差给了我机会,我就算也把握住老天爷给我的机会了吧。”老四,很朴实地说。

    “呵呵,我这才反应过来,以前你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帮晓红,那时候一点都没看出来,不容易啊,伪装得挺好,压抑得挺苦。”我把烟头在地上摁灭,然后用脚又碾了碾。

    “苦尽甘来嘛,对吧三哥,我现在挺满足的,就想跟晓红一起好好地把店干好,过两年攒下点家底,就结婚。我不能指望家里帮我,你也知道我的情况。”

    老四仰起头来,看向夜空。我不禁也随着老四的目光,抬头望向天空,好久没这样看过繁星点点的夜空了。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感觉好久没见过这么圆的月亮了。

    那眨着眼睛星星,依旧在无言地注视着我,好像一直在看着我这些年的经历,这些年的成长,从在河东高中的某一个夜晚开始,这些繁星就在与我作伴了。

    我想起了这几年那许多个独自仰望星空的夜晚,那许多独自跟星空喃喃自语的时光。

    但好像从下船以来,再没有看过星空,也许是事情繁杂了,也许是心底不再那么幼稚纯净了。

    今晚,我又一次在跟繁星无言交流。我仿佛看到了这些星星一如既往地在微笑着向我眨眼睛。

    “三哥,我以前没跟晓红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在夜晚仰望天空,看着这些亮晶晶的星星,许愿让它们保佑晓红,让她开心,因为她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老四依然仰着头,在跟我轻声细语地说到。

    “嗯,老四,现在,我能体会到一些你以前的心情。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也算熬过来了,终有所获,感动了这灿烂的星空。”我又拍了拍老四的肩头。

    “三哥,还记得那年去上海,晓红跟刘超吵架那次吗?”老四毫不忌讳唐晓红当年跟刘超那段往事,主动提了起来。

    “嗯嗯,还记得,那天晚上,晓红喝了不少酒,喝多了,我记得好像还吐了,是倩倩帮她收拾的。”我回到。

    “对啊,三哥,”老四低下头来,看着脚下,颤颤巍巍地说,“三哥,你知道我那天看到晓红那么难受,自己灌自己酒,我有多痛苦吗?”

    “嗯嗯,能体会到一些。”我附和着老四。

    “那天,我多想过去搂搂晓红,让她在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希望我能替她承受痛苦,让她解脱。”老四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老四,别想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现在你不是跟晓红挺好的吗?”我搂了搂老四,安慰着他。

    “嗯嗯,唉,想起来以前心里就难受啊,所以后来我看晓红真的跟刘超分手了,我才鼓起勇气去关心晓红,没事就找她说话,起初她还是摆出大姐大的架子,不跟我说自己的心里话,呵呵。”

    听老四说起跟唐晓红开始的时候,能感觉出他内心的甜蜜。

    “对了,老四,你和晓红是怎么挑明的?”我也有些好奇地问老四。

    “起初,我是隔几天去找晓红玩,听她说说话,她那会儿刚跟刘超分手,心里还是很难受,我就陪着她看电影,滑旱冰,满街转商店。”老四微笑着回忆着。

    “嗯,老四你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其实心里边还挺细腻的,”我笑着点点头。

    “呵呵,三哥。让你见笑了,就这样,渐渐的,我每天都去找晓红,逗她开心,听她说话,晓红也习惯了我的存在。”老四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了我一支。

    我掏出打火机帮老四点燃,老四深深地吸了一口,继续说道,“终于有一天,晓红突然间问我,不是叫我老四,而是叫我卫凯,她说,卫凯,你是不是喜欢我?”

    “哈哈,唐晓红先问的你?像是她的风格。”我笑了起来。

    “对啊,我让她问的一愣,说实话当时挺不好意思的,就像被人看穿了心里所想的。”

(635)-(636)一生何求

    “那你怎么说的?”我着急地追问到。

    “我鼓足了勇气点了点头,然后实话实说了,我说,晓红,我确实挺喜欢你的,然后,我就看到她居然第一次在我面前脸红了。”

    我也头一次看到老四如此澄净,如此有深度地跟我聊天,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些别人平常发现不到的美好。触碰不到的心潮。

    临走前,在海员俱乐部王琳琳那里,又给唐总在烟墩山宾馆的公司办事处打了个电话,是个女孩接的,听声音既不像是那个浓妆艳抹的会计,也不像是晓雪。也许是公司里又来新人了吧。

    听说我找唐总,对方先问了我贵姓,我告诉她我的名字后,她跟我说,唐总回海南了,我问林总在不,她说林总在。

    我跟林总说了几句话,林总听说是我,很客气地跟我聊了几句,并告诉了我林总在海南海口的公司电话。

    在王琳琳的帮助下,我联系上了唐总,跟他说了我要上船了,唐总祝福我一路平安,乘风破浪,再次欢迎我到他公司工作。

    我向唐总表达了谢意,说好明年回来一定联系他。

    该办的事都办妥了,收拾好行装出发了。还是去年那个大箱子,带的东西也差不多。

    这次我没让爸妈送我,自己一个人走的,具体哪天走也没跟朋友们说,连老四都不知道。我想一个人体验一下那种寂寞清静地踏上新的征程。

    还是先坐火车到北京,从北京飞的东京,然后在横滨接的船。

    这艘船历史比较悠久了,看起来比上一艘船破烂很多,但船舱内部还不错,卫生条件也挺好,就是设施有些陈旧。

    我住的房间也是一个人,但里面是上下床。说明以前这条船上的船员比现在要多。

    我做的还是负责机舱部的服务生,不过这次高级船员基本上都是中国香港人,还有一个印度人,两个孟加拉人,另外居然还有三个中国大陆的高级船员,来自福建厦门的。

    说明中国大陆的高级船员逐渐成长起来了,外派不再局限于水手和技工等初级船员了。

    水手长是东县人,挺热情豪爽的,已经跑了多年船,是老船员了,有着丰富的经验。跟我也挺投脾气,能说得上话来。

    另一个服务生也是烟海人,不过家是农村的,岁数挺大了,通过交谈得知今年已经三十多了,孩子都快上学了。

    长得跟我差不多,看起来还算老实忠厚的,两只眼睛不大,留着二八分头。

    我问他,“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出来跑船当服务生?不想孩子吗?”

    “想啊,这不是想出来赚点钱嘛,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我第一次出来干,什么也不懂,你多关照关照我,”他很客气地跟我点头哈腰的。

    “别这么客气,大家在一艘船上干活就是缘分,十年修来同船渡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摆摆手,问了他名字。

    “我叫于天顺,你叫啥?”他笑着说。

    “我叫龙海超。”我很硬气的回答。

    “你什么关系上的船啊?”于天顺小声问着我。

    “我?哦,我表哥帮我办的,”我随意说了句。

    “真巧,我也是我表哥帮我办的,我表哥是区里的组织部长,”说到这里,于天顺还刻意挺了挺胸脯。

    “哦,哪个区的?”我无所谓地问到。

    “就是你们灵芝区的,今年刚调过去的,以前在我们县里边。”于天顺赶紧加重了语气,加强说明。

    “那你不应该出来跑船啊,应该在家里谋个一官半职的才对啊。”我笑着说。

    “我不行,我有数,我都这岁数了,还是安稳地赚点钱吧,呵呵。”于天顺摸着后脑勺,眨了眨眼。

    我这才感觉到于天顺可能不那么简单,应该是个挺有脑子的人。

    刚上船那些日子,于天顺成天跟着我转,请教这个,请教那个,如果不是岁数比我大那么多,我看他都恨不得叫我哥了。

    他第一次上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连红茶和咖啡都分不清。我从怎么摆台,怎么使用刀叉,怎么冲泡咖啡和奶茶。一点一点教他。

    烤面包机怎么用,什么是黄油,什么是奶酪。

    还有卫生区域怎么打扫,房间怎么收拾,洗床单,洗衣服的洗衣机烘干房按钮开关等等。

    于天顺倒挺聪明,跟我干了两天就差不多可以自己学着干了。

    船长是个快退休的中国香港人。喜欢抽烟,从早上睁开眼点上一支烟后,就一直不灭了,到晚上睡觉才结束。

    于天顺是服务甲板部的服务生,所以船长的房间是他在收拾,船长自己能抽烟,每月除了小费,也会给于天顺两条烟。

    于天顺也算会办事,第一个月送给我一条烟,万宝路。我抽着于天顺的烟,感觉也该多帮帮他,无形中帮他解决了很多问题。让于天顺越干越顺手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这次上船后,就给家里,倩倩,美东。老四,还有晨哥和王琳琳都各写了一封信,报了平安,简单叙说了一下船上的情况,还有即将航行到的国家。

    第一个航程还是从日本跑美国,我已经适应了船上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

    于天顺学会了,干顺手了后也解除了我的不少负担。让我得以有时间经常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会,有了很多独处的机会,我开始学习感受孤独,享受孤独。

    同时,我的烟瘾也比以前大多了。以前两三天一包烟,现在享受孤独的同时,也在不停地吞烟吐雾起来,一天两包烟。有时候晚上,跟其他船员喝杯酒,还要多抽一包。

    同时,我发现我的胡子也越来越多了,越来越浓,越来越硬了。我在美国靠港时买了一包一次性的塑料支架的刮胡子刀和须泡,开始每天早上刮胡子了。

    又具备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标志。

    闲暇时,也开始思考和设想自己以后的路,我感觉自己属于不太服管的那种人,不喜欢受束缚。

    我感觉我还是自己做点事,做点生意比较适合。所以也开始琢磨这趟跑船回去后做点什么生意。

    (636)

    从温哥华启航前收到了我的信,很欢乐地从水手长那里拿到了我的好几封信,有家里的,有倩倩的,还有美东写给我的。

    跑回房间后,先把家里的信拆开,浏览了一遍,是妈妈写的,告诉我家里一切都好,不要记挂家里,安心工作等等。

    又拆开了美东的信,终于跟美东联系上了,信封上的字迹一看就是美东写的,上面邮寄地址是中文,下面的地址是英文写的,还是歪歪扭扭的,看来去了美国,英文字也没有太大进步。

    美东信写得很简单,字不多,看来在美国没有心情坐下来好好写封信。

    信中告诉我他现在纽约,来了一年了,算是初步安顿下来了,但跟自己走之前想象地生活,差距有点大。没有一种踏实感,每天早出晚归,换了不少工作。现在在一家餐馆工作。

    也问候了我,知道我一切都好,心里很高兴,祝福我。

    然后别的也没多说,就结尾了。

    看完美东的信,我感觉美东的生活离我想象的也有些远。可能每天很累,所以没有心情唠嗑那种感觉。

    我把美东的信折好放回信封里,等待二遍复习,看看会不会读出新情况。

    接下来是倩倩的信,我拿起来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暂时不拆开了,等晚上下班后有了充足的时间,睡觉前静下心来慢慢看。

    于是,我把几封信都收好了,放进抽屉里。也快到下午茶时间了,还是先出去工作吧。

    这艘船上的中国香港船员还是不错的,跟我们大陆船员关系还都挺融洽的。尤其是轮机长,对我很好。

    这个轮机长跟上艘船那个英国二车差不多。也是好酒之人,不同的是,这个香港轮机长只喝啤酒,也是从上午就开始喝,一喝就喝一天,像喝茶水一样。

    轮机长每月除了给我二十美金小费外,还会给我一箱啤酒。

    轮机长很喜欢音乐,都是广东音乐和粤语歌。他房间有好多磁带,也送给了我一些。

    我把跑上艘船在美国下地买的那个sony walkman小随身听和两个小音箱也带上了船。

    依旧摆在写字台上,闲暇时就会听歌,排解寂寞。

    香港轮机长送的磁带有徐小凤,还有谭咏麟和陈百强的。都是我挺喜欢听的歌手。

    很喜欢听徐小凤的《顺流逆流》《风的季节》《每一步》还有《心恋》《明月千里寄相思》。

    谭咏麟的歌就让我想起了上艘船,靠泊广州黄埔新港时认识的阿芳,记得在她那里还一起跳过舞,伴奏的歌曲就是谭咏麟的《半梦半醒》,国语版就是《半梦半醒之间》。

    我最喜欢听的还是陈百强的歌,《一生何求》《偏偏喜欢你》。

    这两首歌我听了半辈子,直到今天还会经常听《一生何求》,尤其上岁数后,感受会更深。

    尤其是每当听着这首歌回想起年轻的时候走过的路,那些早已远去的日日夜夜,那些早已过去的情感,还有那些早已失去联系的人,更是心潮澎湃。

    我也是从喜欢粤语歌曲开始学习说广东话的。尽管说的不太好,但是听广东话是没问题。用广东话说就是“识听唔识讲”。

    《一生何求》是我多年单曲循环的一首歌曲,陈百强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位歌手,可惜英年早逝。

    年轻时,故作坚强,无甚经历,稍微淌过了一道小水湾,或是遇上点小坎坷,就故作矫情,尝试着进入陈百强歌中诉说着的那种情境,尝试着感动自己,却往往不成功。

    但这也不妨碍我一直喜欢着这首歌,喜欢着陈百强的所有歌。

    年龄越大,听着这首歌,心情越复杂,感受越深。多年来行走的路,历历在目。

    岁月流逝,上年纪后,每当又听到这首《一生何求》,就会很自然地让我反思过往,回望自己有过的路,经历过的事,遇到的人。

    如今,经历的事多了,淌过的大江大河多了,翻山越岭,披荆斩棘,人情冷暖,习以为常了,心硬了,不想感动自己了,听着这首陈百强的《一生何求》,眼泪却不由自主,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越来越能理解到这首歌的内涵,越来越能进入到陈百强当时演唱这首歌时的心境,人生总有些永远也忘不掉的人和事,永远也忘不掉的画面,历久弥新,永难忘怀。

    心里也会有永远也挽回不了的遗憾,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生一世,不可能事事如意,也会永失自己的所爱,或是爱人,或是事业,或是健康……

    但只要生命还在,一切都还没有那么坏,还可以每天看到朝阳在东方升起。这一生只要努力过了,得到与否,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也许你才华横溢,满腹才情,但命运偏偏喜欢把你淹没在岁月的尘埃里。

    也许你足够努力,敏而多思,但命运没有及时眷顾与你。

    反而有些不学无术,工于心计之人,乘风破浪。

    不去愤世嫉俗了,做安静的自己,相信命运自有安排。

    还是在乎过程吧,已经享受了追求的过程,已经欣赏了奋斗路上的风景。努力过了,至于何处是终点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在路上一天,就要笑面明天。

    时光如水,我相信了岁月的无情与残酷,不管经历了什么,愿不愿意,痛不痛苦。

    太阳每天照常从东方升起,给我们带来光明和希望,并变成西方最瑰丽的晚霞与我们告别。

    我们要学会跟生活握手,跟命运讲和。

    君可见漫天落霞,名利息间似雾化……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

    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

    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

    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

    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

    曾妥协也试过苦斗

    梦内每点缤纷

    一消散哪可收

    一生何求

    谁计较赞美与诅咒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没料到我所失的

    竟已是我的所有

    一生何求……

(637)-(638)浩瀚的太平洋

    罗文是我喜欢的另一个香港歌手。也曾经上过春节联欢晚会。那个年代,只要是一上春节晚会,准保大火一年。

    上春晚之前罗文演唱的那首《铁血丹心》就随着香港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而被大陆民众广为人知了。

    一九八五年春节晚会,罗文继张明敏后成为第二位踏上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舞台的香港歌手。

    那年,出生于广州的罗文心怀赤子之心,在春节联欢晚会上一口气演唱了三首歌曲,《共享欢乐年》《在我生命里》《中国梦》。

    可惜那年的春晚是在首都体育馆举办的,因为条件有限,现场音响效果很差,加上观众众多,人声嘈杂,反响不是太理想。

    但罗文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后很多年都很喜欢罗文演唱的歌曲,尤其是他的那首《尘缘》。

    写这本书的当下,我就回经常听着罗文的《尘缘》,回想着那些过去的岁月。

    《尘缘》是香港殿堂级歌手罗文演唱的一首歌曲,由徐日勤作曲、编曲。歌曲分粤语、普通话两个版本。

    粤语版由林夕作词,收录在罗文1988年1月由华星唱片发行的粤语专辑《尘缘》中。

    普通话版由娃娃作词,收录在罗文1988年3月由华星唱片发行的普通话专辑《尘缘》中。

    《尘缘》是1988年9月26日播出的电视连续剧《八月桂花香》的主题曲。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一度传唱大街小巷。《八月桂花香》这部电视剧讲述了胡雪岩虽富可敌国,却一生无法与真爱相守的爱情故事。

    《尘缘》正是表达了一种爱过恨过之后的怅然若失的复杂感情,道出了很多失恋过的人的心声。加之罗文的精湛演唱,让人不觉走入那沧桑的歌声中,感受到那看尽花开花落,经历了世事沧桑后的淡然。

    该曲被众多大牌歌手翻唱过,如:蔡琴,费玉清等著名歌手。2015年歌手李健在《我是歌手》第三季第9期演唱的歌曲,他将这一首老歌又一夜爆红,成了当年最火的歌之一。

    像年轻的时候听过的许多歌曲一样,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记得一篇文章里写过,人的一生,最怕忽然听懂一首歌。其实不是听懂了歌里的世界,而是忽然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中年以后又遇到这首歌,很快就走进歌中描述的那种境界。这首表面是在表达爱情失落的歌曲。其实是在反映复杂的人生百态。

    “漫漫长路起伏不能由我,人海漂泊尝尽人情淡漠。”,“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中,回头时无情也无语”。

    歌词把人生之路表达得淋漓尽致,尽管对年轻朋友来说,好像有些比较消极负面,但这也是社会现实,真实的人生。

    大部分朋友在迈入中年之后都会感受到了真正的人生,不光有鲜花绿树,阳光雨露,还有荆棘坎坷,风雪冰雹。

    经历过风吹雨打之后,我们从小天真变得沉默起来,但同时,心志也从弱小变得强大起来。

    开始收紧自己的朋友圈,重新规划自己关注的事情。重新给身边曾经的朋友和曾经认为重要无比的事情分门别类,不再为无谓的人和所谓的重要事情浪费时间和感情。

    积极的一面就是,我们知道了谁是我们身边最重要的人,谁是值得我们用心去爱,用自己的全部,甚至生命去呵护的人。

    谁为我们遮风挡雨过,我们又要为谁去遮风挡雨。什么事情是镜中月水中花,什么事情是值得我们穷尽一生去追求和努力的。

    此刻,这首李健版的《尘缘》在耳边缓缓地歌唱着,如奔腾了千万里,历尽了高山峡谷,即将入海的河水,在最后一段宽阔的河床沉静地流淌着。让人不觉走入那沧桑的歌声中,感受到那看尽花开花落,经历了世事沧桑后的淡然。

    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写道,“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我以看客的心态,淡然地随着歌曲行走着,却又分明看到了歌中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自己……

    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

    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

    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

    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风也无雨

    明月小楼

    孤独无人诉情衷

    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漫漫长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

    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

    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真情独向寂寞

    人随风过

    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

    满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在船上的那些日子,有了这些磁带的歌声陪伴。日子过得就不那么寂寞难捱了。而且给那段日子备注下了一个回忆的加重符号。

    此后一听起徐小凤、罗文、谭咏麟、陈百强灯人的歌曲,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段再大洋上漂泊世界的日子。

    在联**上的大半年跑得顺风顺水,工作也都是按部就班,平淡无奇。在这条船上,没有交往到像二厨那样交心的朋友,也没遇到跟英国二车一样性格那么开朗的高级船员。

    日子就像涓涓小溪一样平静地流过去了,直到那次从美国返航亚洲,听说这趟可以靠泊国内的港口,而且是靠泊上海和广州黄埔新港。

    我高兴地雀跃了,来不及写信告知倩倩了,于是我狠下心来,算准了时间给倩倩打了一个国际长途。

    在宿舍管理员喊倩倩接电话的时候,我的心基本上是随着秒针的跑动而跳动的。

    倩倩终于接电话了,又听见了倩倩软软甜甜的声音,“倩倩,你好吗?我要去上海了!下个月十号左右到港。”

    为了节约时间,我简短扼要地把我要去上海的事告诉了倩倩。

    倩倩呃了半天,可能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到是我去的电话吧,好像没有多么惊喜。倩倩整个接电话的过程都是有点懵的感觉。

    在电话里,倩倩告诉我她买了一个寻呼机,并且把传呼号码告诉了我,8908819。

    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笔来,在手背上写下了号码。

    告诉倩倩,我记住了,一个月后见。

    倩倩可能终于感觉出来是我了,很高兴地说,等着我去上海,就找个电话给她打传呼,就联系上了。

    我们匆匆说了几句话,然后挂了电话。

    (638)

    在从美国东海岸往中国跑的一个多月里,每天都在数着日子过,心情是焦躁而又愉悦的。

    就像小时候盼着过年那感觉差不多,天天数着手指头,看看离过年还有多少天。

    床头的挂历上已经打上了不少叉,每过一天,睡觉前就会用黑粗笔打上一个叉。然后满意地睡去。

    从美国东海岸经过大西洋,加勒比海,通过了巴拿马运河,重新回到了太平洋。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船每航行一两天,就会跨越一条国际日期变更线,船上的钟就会调快一小时。而我们就会少睡一个小时。

    但我很高兴,因为每调快一小时,就意味着我离倩倩近了一小时。

    当海员两年多,跑的都是全球航线,跑过很多国家,跑遍了四大洋。跑的最多的就是太平洋,来来回回怎么也得跑了六七趟。

    现在的货轮都很先进,集装箱船居多,航速快。我跑船那两年,都是以散货船为主,货轮的岁数也都老了,跑的年头比较长了,航速比较慢。

    从国内港口到美国西岸,也就是洛杉矶那边的太平洋岸一般得二十五、六天,从日本港口跑过去差不多也二十天。

    洛杉矶跟北京时差十六小时,夏令时差十五个小时。北京时间快。

    北京是东八区区时,洛杉矶是西八区区时。例如:北京时间现在是2020年4月2日14:45分,如果使用冬令时间,洛杉矶当地时间现在是2020年4月1日22:45。夏令时间则快一小时,2020年4月1日23:45。

    从国内港口跑美国时,大家都很开心。因为轮船是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航行,差不多两天就要跨越一个时区,船上的钟表就要调慢一小时。

    也就意味着,每两天,大家就可以多睡一个小时的懒觉。

    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船员们晚饭后聚在一起打牌或是聊天,玩得正高兴的时候,有人抬腕看表,“啊,快十点了,要睡了,明天早上四点还要接班。”

    有人就回道:“今晚跨时区,表调慢一小时,你还没调呢?”

    于是,一拍脑袋,“看,把这好事忘了,接着玩会。”

    大家都开心了。

    反之,从美国往回跑时,每两天,有时跑快了,甚至每天调快一小时。就是说每天或是每两天就少睡一小时,所以那些日子,很少人有玩牌的,都早早睡觉,无精打采地,都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世界之大,海洋之辽阔,从跨越时区上也能深切得感受到。货轮在大洋里航行的时候,很少能看到别的轮船,只有自己孤零零地航行,像一片落叶漂浮在大洋上,那么弱小。

    只有快靠港的时候,才会陆续碰到别的轮船。

    海上的航行,像极了人生。在人生的大部分历程中,都需要自己孤独地去度过,孤独地客服困难险阻,孤独地面对大风大浪。忍受寂寞,享受孤独。

    人生也会有得有失,有所失,必有所得。反之,有所失,则必有所得。

    有所得的时候,不能光得意忘形,也要预估何时会有所失,提前做好预案,不至于措手不及。

    有所失的时候,也不必垂头丧气,打起精神,勇敢面对,度过困难时期,就会迎来所得。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人生有得有失,有喜有悲。

    就像太平洋上,来来回回孤独的货轮,每天都在演绎着真实的人生,每天都在来来回回地跨越着时区。

    有所得,有所失。

    而我,主要是在计算着所得,因为盼望着早一天见到倩倩,有时兴奋地都睡不着。

    还好那会儿年轻,精神头足,有时确实累了,中午回房间稍微打个盹,就又精神了。年轻真好。

    在跨越太平洋的那些日子里,每天睁开眼就漫无边际的大洋,大洋深处是深蓝色的,甚至黑蓝色的,船驶过后,在船尾泛起的浪花是纯蓝色的。

    海洋浩瀚无边,脾气也是变幻无穷。安静的时候,像是耄耋老人,风停浪静,心如止水。

    有时像是刚刚怀春的纯情少女,微起波澜,一波接一波的涌。

    有时又像喝醉酒的壮汉,暴怒惊人。掀起十几层楼高的巨浪不停地砸向船头,甲板,驾驶台。

    甚至一个浪头从船头掀起,一路飞跃二百多米整艘货轮,然后狠狠地砸在船尾,像极了气急败坏的暴徒。

    每天早上起来,我会站在船尾欣赏从海平面冉冉升起的朝阳,海平面起初是橙红色的,随着一分一秒的推移,越来越亮。

    然后忽的一下,不知在哪一秒钟,也许就在刚才眨眼的一瞬间,鲜红的太阳就从海平面跳了出来,起初不是多么的耀眼,像个鸡蛋黄一样,在海平面晃动着。

    没过几秒钟,太阳就越来越大,越升越高,越来越亮,再也不敢直视了。

    忙碌一天后,我会把着栏杆子向船头方向观看彩霞满天的落日,残阳如血,把海平面都染红了,不放弃最后的机会和权力。

    耳边听着成群海鸥在船尾叫着,围着船尾巨大的推进器掀起的纯蓝色浪花一起飞舞着。

    巨大的推进器行进的过程中,会搅动海水,带上来一些小鱼,正是这些海鸥的美味晚餐。

    在轮船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航行中,时间也是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靠近中国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了。

    我们第一个靠泊的港口就是上海,船员们都无比兴奋。因为大家都在连续航行了快四十天了。

    中国香港的高级船员也都了解上海是中国大陆最大的城市,也是改革开放的龙头城市,现在已经走了很多吃喝玩乐的地方。

    他们等着靠港后,下地去喝酒泡吧轻松一下。而大陆的船员也是考虑可以在国内多上点新鲜蔬菜,和各种伙食补给,毕竟那个年代国内的物价还是绝对的便宜。

    另外有联系电话的还可以下去打个便宜的国内长途。还可以收到自己的来信。大家都在盼望着自己盼望,快乐着自己的快乐。

    而我,当然是准备一靠港就赶紧下去找个公用电话,给倩倩打传呼,告诉倩倩我已经到了上海了,又回到她的身边了。

    上次从上海是坐着火车走的,回的烟海,而这次是坐着货轮回来的,而且是从美国,世界真奇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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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的青葱岁月介绍:
过去了的美好年代,忘不了的悠悠岁月,学校小哥变身美籍大佬,穷苦学生成长为一方领导,回顾几个70后兄弟的青春和成长历程。70后的青葱岁月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70后的青葱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70后的青葱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