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426)夏日的大海
不一会,美东和老四各抱着两个大游泳圈回来了。
每对儿分了一个,美东又嘱咐大家别往水深处去,各自照顾好自己的女孩。
然后,大家终于可以欢乐地跑进大海扑腾起来了。
在到膝盖那么高的浅水区,倩倩还跟她们几个女孩闹腾得挺欢,互相用手掌向对方身上击打着水花玩。
但要再往里走,几个女孩就都害怕了。倩倩紧紧地把着我的胳膊,小步随我挪向深海里。
“倩倩,你上游泳圈上坐着吧,我推着你。”
我看海水快要过腰部了,赶紧跟倩倩说。
“我怎么上去呀?游泳圈这么高了。”倩倩担心地说。
“不要紧,抱紧我的脖子,我抱你上去。”
说着,我就躬下腰,准备抱倩倩。
“能行吗?这么多人看着呢~”倩倩不好意思地向周围张望着,脸上露出红晕。
“这有什么呀?有啥不好意思的?快点~让哥哥抱抱!”
我故意粗声粗气地说。
“坏蛋~不准吓唬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
我抱起了倩倩,倩倩轻声细语地在我耳边呢喃着。
多么熟悉的话语,似曾相识,一定有人跟我这么说过,我的大脑又在快速搜索……
元旦那天,去老黑家聚会完,送佳慧回家,佳慧高兴地跳跃着芭蕾舞步,我问过她,才知道他妈妈是舞蹈演员:
“怪不得你身材婀娜,曼妙舞姿,行了吧?”我做出一副流口水的样子。
“装臭流氓呀?”佳慧挥手笑斥我。
“美女,我来啦!”就着佳慧的话,我装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向着佳慧。
“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大白天,有人呢?”佳慧提醒我。
“好吧,那收起我的兽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小声说。
“嗯,我希望看到的都是你好的一面。”佳慧把脸转向我,很真诚地说。
“我不会欺负你的,我会永远对你好。”我也很认真地对着佳慧说。
“嗯嗯,我相信,相信你会对我好,我相信有美好的爱情。”佳慧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搞得我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佳慧,我不该那样逗你,都怨我。”我连忙停下车子,绕过去安慰佳慧。
“不关你的事,不是你。”佳慧低着轻声说……
我抱着倩倩愣了半天神。
“干嘛呢?赶紧把我放下来呀~别人都看我们呢~”倩倩在我耳边着急地说。
“哦哦,没事,”我把倩倩放在游泳圈上,倩倩屁股坐在游泳圈里。
游泳圈足够大,倩倩的身子可以倚靠在泳圈边上,腿搭在游泳圈另一头。
两只嫩白的脚丫正好半飘半潜在水面上,可以上下挥着脚击打着水花玩。
“坐好了啊,”我说完,用力把游泳圈往海里推了一把。
倩倩惊呼着,“不要不要~”随泳圈向里飘去。
海水已经到我的胸部了,我看好了倩倩的位置,把头往海水里一扎,整个身子潜入水里,在水下手掌划动着拨水,脚往后蹬着。
很快就潜游到了倩倩的眼前,已经摸到了泳圈,我的双手来回一扫,摸到了倩倩的脚。
我一手轻轻抓住一只脚,头仍潜在水里,不让倩倩看到我是谁,用力推着倩倩向里游去。
耳边就传开了倩倩的惊叫声,“谁呀?海超~海超~!”
我憋了半天气,也憋不住了,猛地抬起头来,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着。
惊叫着的倩倩这才看见推着她往里游的是我,委屈地都要哭出来了。
“坏蛋!臭海超~吓死我了~”倩倩噘着嘴不乐意地埋怨着我。
同时,把脚从我手里抽了出去,上下挥动着脚丫,往我脸上拍打着水花。
我一边游着,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睫毛上沾的水珠抹掉,可以清晰地看到倩倩。
倩倩像出水芙蓉,长发落了些水珠,显得更加乌黑,顺畅,透亮。
泳衣已经被海水湿透了大半,显得凹凸有致,尤其是胸部,挺挺的,甚至可以看到整个轮廓和凸点。
我心里开始激动起来,感到心跳加快,于是赶紧把头又潜进海水里,让凉爽的海水浸一浸,可以冷静一点。
眼前晃动着倩倩嫩白的脚丫,我伸出手去,一把握住,拖到嘴边,亲吻了一下。
“你干嘛海超~”倩倩羞涩地想往回抽,但还是被我用力握住了,倩倩也不在挣扎。
转头看向海面,羞得不敢再看我了……
“看那边的海鸥,好像飘在海面上~”倩倩用手指着远处。
我看了一眼,目光又迅速转回到倩倩身上,倩倩侧着脸,长发披洒下来,挡住了脸庞。
我又有些恍惚了,我握着倩倩的脚,当作方向盘,推着泳圈,继续向里游动着。
“别再往里走了~海超,我害怕了~”倩倩娇声轻呼着。
我停了下来,直起身子,双脚向下踩水,原地旋转漂浮着。
“好玩吗?倩倩?”我握着倩倩的脚,往旁边一转,顺手抓住倩倩的腿,又转了一下。
倩倩就随着游泳圈打起转来,倩倩既开心又害怕地惊叫起来。
“停下来,咯咯,停下来海超~”倩倩不断地笑着,不断地恳求我停下来。
我伸手把住了泳圈,轻轻一收,泳圈停了下来,倩倩的脸正好停在我的眼前。
我看着倩倩脉脉含情的眼睛,倩倩眼睫毛上也沾了水珠,楚楚动人。
倩倩也在看着我,但不一会儿就被我的眼神逼走了,害羞的躲开了。
我伸手爱抚着倩倩的头发,耳唇,脸庞,倩倩抬起头来,眼神迷离地看着我,嘴唇微微张开。
我看到了倩倩湿润的舌尖在嘴里波动着,舔着嘴唇,渴望着。
我的头低下去……
“海超~海超~”倩倩的两只手搂紧了我的脖子,把我的头拉近她。
我们在晴空万里的蓝天下,在蔚蓝的大海上,在激荡的海水里,午后的阳光炙烤着我们,浑身都滚烫的,感觉心都要熟了。
我贪婪地吸吮着倩倩,感觉像是那个寒夜紧拥着的佳慧。
倩倩也在狂野地回应着我。这让我感到有些不真实,佳慧是很单纯的,连接吻也不会,总是被动的,而且很快推开我。
但现在我是在被不断地搂紧,不断地被缠绕,甚至有些窒息。
(426)
“倩倩?倩倩!海超?”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们,我和倩倩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我转头看去,外边浅海处有人在挥着手喊,也是坐在游泳圈上,看轮廓像是唐晓红和老四。
因为都穿着泳衣,又在海水里,分辨率不高。眼前又都是水花儿,看不清。
“哎~!在这儿~!”我高举起一只手晃动着。
“咱们往回游吧,她们可能找不到我们了,”
我跟倩倩说着,我这才发现刚才我推着倩倩游出来了好远。周围已经没什么人在游泳了。
我依然轻轻握着倩倩的脚,当成方向盘,掌握着方向,双脚奋力蹬水,向外游去。
因为她们几个女孩都害怕进深水,所以都还在浅水区扑腾着玩。就我推着倩倩进去了。
还没等游回去,唐晓红就喊开了,“倩倩,你们跑那么远,不害怕吗?”
“不怕~有海超在呢,保护着我。”说完,倩倩扭头喊了一声,又回头娇嗔地看着正推着她向外游着的我,捋了捋自己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我用手指轻轻地挠了一下倩倩的脚心,她马上娇喊起来,“痒死了~别挠我~”
“好了,不闹了,一会教你游泳吧倩倩?”我又往前划了一下水,游到倩倩眼前。
一只手把着倩倩的胳膊,一只手划水,继续向外游去。
“好呀~,不过要去外面水浅的地方,太深了,我不敢下去~”
倩倩担心地说。
“好,他们都在浅水区,我们再游一会就到了,你的脚就能够着沙滩了。”
我点点头说。
身边游泳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估计差不多了,我停止划水,伸腿向下踩去。
可以踩到沙滩了,我站了起来,水到我胸脯,我可以走着推着倩倩往外走。
这个水深,倩倩下来还是不太行,最起码到她脖子,还是有危险。
看见美东他们几个都在前边不远了,美东正站在齐腰的水中,抱着静芳的腰部,把她托起来,在教静芳游泳。
静芳笨拙地挥动着双手向前乱抓着,脚也在后边猛烈地扑腾着,激起的浪花,溅了周围的人一脸。
大家都在一边抹着脸上的海水,一边躲避开静芳疯狂扑腾的脚。
“哈哈~看静芳……”倩倩捂着嘴笑了起来。
“你下去游也这样,不一定比她强,刚开始学都这样,哈哈~”我笑了起来。
“嗯~我才不会这样呢~”倩倩有些不服气地噘起了嘴。
“美东,当教练呢?”我喊了美东一声。
“哎呀,累死我了……”美东说着放下了静芳,“休息一会吧?”
静芳站了起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海水,问美东,“怎么样?我游的挺好吧?”
“嗯嗯,挺棒的,游得不错!”美东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我往旁边看,老四正牵着唐晓红的手在倒退着走,唐晓红游得还不错,尽管不熟练,但有模有样,最起码用脚划水已经很规范了。
“不错啊晓红,游得挺好!”我赞到。
“那当然,老四教得好!”唐晓红站了起来,捋了捋湿透了的头发,自豪地说。
“晓红原来就有基础,其实自己也能游,就是不熟练,有些害怕……”
老四也挺给唐晓红面子,夸了几句。
“怎么没看见海泉和莹莹?”我问老四。
“莹莹下来玩了会儿,喝了几口海水,有些怕水了,先上去了,在沙滩上。”老四笑着说。
“我也累了,咱们先上去歇一会吧?”美东先打了退堂鼓。
“怎么样倩倩?咱也上去休息会,再下来教你游泳行吧?”
我低头轻声问了倩倩。
“好啊,你游了那么久,应该也累了~”倩倩挺体贴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说。
我们几个拿着游泳圈,涉水向岸上走去。
岸边膝盖以下浅水区的人更多,真是跟下饺子差不多。好多孩子都在嬉笑追逐着,互相往对方身上击打着水花玩。
我们躲避着玩闹的孩子,走回岸上沙滩。
找到了海泉和莹莹,两个人正玩得挺开心的。
海泉躺在沙滩上,莹莹正用手掌捧着沙子埋海泉,大半个身子都埋得差不多了,光剩下个脑袋在外边。
“大家在这儿吧,我去买汽水。老四跟我一起吧,一个人拿不了。”
美东招呼着老四,摸出来泳裤拉锁兜里的车钥匙,一起往岸上路边的海浪花冷饮厅走去。
“咱们也坐下休息会吧~”我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向倩倩招了招手。
倩倩坐在我的身边,我向后一倒躺在沙滩上,身体又往下挪了挪,把头枕在了倩倩的大腿上。
“坏蛋~你挺会找地方舒服的~”倩倩拍了拍我的胳膊,掐了我一下。
“嗯,累了,想在温柔乡里好好歇歇。”我说着被太阳光闪耀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海超会享受啊,我也想要~”我睁眼一看,阳光闪耀中,隐约看见美东掐着几瓶橘子汽水回来了,美东边说着,故作向静芳撒娇。
倩倩接过两瓶汽水,递给我一瓶,问我,“起来喝点汽水吧?口干不干?”
“嗯,好,还真的渴了,”说着,我把双腿抬起来,双手分别按住两个大腿,使劲一推,大腿快速向前踢去,腰部用力一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好!漂亮!”美东几个大声叫好起来。
“真棒!”我转过头来,看向倩倩,倩倩也正满含爱意地朝我微笑着。
我弯腰伸手接过倩倩手里的橘子汽水,凑近倩倩耳边说,“我还行吧?”
“嗯嗯~”倩倩狠劲地点着头。
“我也试试!”美东也把汽水递给静芳,躺在沙滩上,试着打了一个,没成功,但意思到了,差一点。
“腰部再使点劲,腿弹得再快一点!”我提醒美东。
美东又重新躺下,试了两次。越来越好了,有一次差一点起来了,但没站稳,踉踉跄跄地又坐下了。
“再来一次!加油!”大家都鼓励着美东。
“稍微休息一会,恢复一下体力,”我提醒美东。
其实打个鲤鱼打挺也挺用力的,激发全身的动能。
“嗯,”不服输的美东喝了几口汽水,在沙滩上来回溜达了两圈。
深吸了几口气,坐下后,又喊了一嗓子,给自己鼓劲。
慢慢的躺下,抬起腿来,美东跟我不一样,是用双手反撑住头部的地面。
双腿使劲一弹,腰部一挺,这次结结实实地站了起来,而且站得很稳……
(427)-(428)赵姐的洞房
“好!好!”
“美东真棒!”
“厉害~!”
大家纷纷欢呼起来,为美东不服输的劲头。
沙滩上毛头小子们被我们几个感染带领的,也纷纷练起鲤鱼打挺,有高手打得很漂亮,一下子起来了。
也有后知后觉者,但百练不懈。
太阳太毒了,不一会就晒的受不了了,倩倩和静芳、莹莹几个女孩还是有先见之明的,都备了一条大毛巾,让美东去车上都取了下来。
女孩们都把大毛巾披在头顶,躲在下边。
老四和唐晓红要去先冲水,回去准备大鱼,晚上老四请大家去海鲜市场旁边那家小饭店吃鱼。
剩下我们几个男的在沙滩上躺着,晒得昏昏欲睡。
女孩们则聚在一起,躲在大毛巾下,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个不停。
假期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会让人放松,懒惰,沉浸在温柔乡里,失去激情。
静芳来烟海的几天,美东一直没跑车,天天陪着静芳,我也请了两天假,配合美东和大部队玩得开心尽兴。
当然老四不能把摊撂了,就是游泳那天,停了一天,此外还是正常做生意了。
晨哥宴请静芳那天,在餐桌上把要结婚的信息公开了,大家必不可免地纷纷恭喜。
赵姐娇羞得像个小姑娘一样,紧靠在晨哥旁边,幸福的感觉洋溢到每个人的心里。
尤其几个女孩更是心有感慨,畅想着自己的未来,互相偷偷地嘀咕着,然后捂着嘴笑了起来。
搞得我们几个正在专心喝酒的男的莫名其妙。
海泉当天就随车回济南了,临走前握着我和美东的手,非得让我们定下哪天去济南,必须要在济南好好招待我们几个烟海的兄弟。
静芳在烟海玩了三天,第三天晚上要赶回济南,休息一天,赶乘下一趟乘务。
美东开车拉着静芳把烟海各个景点玩了个遍,静芳尽管长跑烟海,但基本上就是出站在附近转转,从来没玩过这么彻底。
临走那天,对烟海和美东都有了感情,对烟海赞不绝口,一直说如果有机会生活在烟海真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我想,静芳表达出来的意思也被美东接收到了,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看向美东,美东也乐得合不拢嘴。
送静芳回去的路上,倩倩搂着静芳,两个人哭成一团,女孩的泪腺就是发达,情感也比较外露,短短几天,静芳和倩倩也成了要好的姐妹,难分难舍。
最后,美东倒成了陪衬。当然,最后离别时,静芳还是忍不住扑进美东怀里,抱着美东流下了不舍的眼泪。搞得美东眼睛也闪烁着泪光。
我们都直接送到了车下,听着车头长鸣一声,牵引着载着静芳的车厢缓缓离去,静芳从车窗伸出手来,挥舞了好久,直到成了一个小点。
晨哥结婚那天定的是在家里请客,办不了几桌,楼上家里面摆个四五桌,楼下的小棚里还安排了两桌,我和美东是在楼下的小棚里。
结婚前的一晚,我跟美东一起去了晨哥家一趟,把我们合买的“北极星”挂钟给晨哥送了过去。
晨哥很高兴,直说家里就是缺个看时间挂钟。说得我和美东还挺洋洋得意,回去的路上,纷纷往自己身上揽功,说自己的眼光高。
多年后,我们才知道,没有结婚给人送挂钟的,就是任何场合也不好送钟给别人。寓意不好,不吉利。
我们俩这才感觉出当时,晨哥收到我们的挂钟该有多尴尬。此后的日子,这件事渐渐演变成一个笑话。
成了我和美东互怼的笑料,谁也不再承认是自己的真知灼见了。都开始往对方身上甩锅。
结婚那天,作为新郎的晨哥打扮的很帅,得体的深色西服,红色领带,头发打的摩丝,梳的油光瓦亮,一丝不苟。
赵姐更是惊艳,穿着粉红色的婚纱,大红色的高跟鞋,描眉画目,口红涂的鲜艳夺目。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被晨哥牵着手走进了他们的婚姻。这一走进,就是一辈子。
婚宴上,我跟美东是最小的,美东又不喝酒,我们那桌尽管都是海员俱乐部的同事,但因为我去的时间短,他们年龄又大。所以大多数说不上来话。
好容易等到了晨哥牵着赵姐的手下来敬酒,在大家的欢笑声中,在出了两个闹腾难为新郎新娘的节目后。
大家放过了晨哥和赵姐,晨哥喝得满脸通红,赵姐也被点不着的烟难为得快掉下泪来。
晨哥在喝了最后一杯酒后,牵着赵姐的手,落荒而逃。
我和美东一使眼色,不约而同地都点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棚,走了。
前一天,给晨哥送挂钟的时候,晨哥再三说,中午请客桌数少,坐不开,结婚那天晚上一定要领倩倩去他新家看看,赵姐也挺想倩倩的,俗称闹洞房,热闹热闹。
于是,晚上吃完饭,我就去倩倩家接着倩倩,去看她心目中产生浪漫爱情的地方,清末民初的老式二层小楼。
倩倩很兴奋,她也没参加过婚礼,更没闹过洞房。很好奇新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和倩倩到了晨哥和赵姐新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去了不少亲朋好友。赵姐正在忙着给大家添茶倒水,递糖点烟。
因为先到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所以开没有开始闹洞房,大家就是以赵姐为核心,聚在一起,说东说西,问长问短,孩子们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吃得满地瓜子皮和糖纸。
倩倩也在其中,跟赵姐聊着家常,互相祝福着。
两个人亲热地拉着手,能看到倩倩羡慕的眼神看着赵姐。
赵姐时而会搂着倩倩的脖子,贴在她的耳边说着悄悄话,然后倩倩羞红了脸,跟赵姐一起看向我和晨哥这边。
我和晨哥在门口站着,抽着烟,晨哥一边着急地看着门外,一边又牵挂地转头看向屋里炕上坐着的赵姐。
晨哥还有一帮差不多大的兄弟,要过来闹洞房,现在正在外面喝酒,基本上算上在晨哥家喝的,那就是从中午喝到现在吧。
“唉~不知一会儿来了会闹成什么样子。到这时候了,基本上都喝多了……”
(428)
果然,一会儿,大部队到了,门外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一帮人,一窝蜂一样的涌了进来。
直冲里间屋,“嫂子长,嫂子短”的大呼小叫着,打嗝声,放屁声此起彼伏,抽烟的抽烟,吃瓜子的吃瓜子,一会儿就把里间屋变得乌烟瘴气了。
倩倩在他们刚进屋几个人的时候,就吓得抢先跑了出来,依偎到我的身边,紧紧地挽着我的胳膊。
我伸头翘脚一看,赵姐已经让这帮兄弟吓得退缩在炕里的一角。晨哥刚才也赶紧跑进去了,一边挡着赵姐,一边跟兄弟们说些好话。
里边已经在大声商量着要出些什么节目了。但晨哥基本上都是在摇头表示拒绝,说玩得太过了。
其中也有一两个酒没喝多的,也许是跟晨哥私下关系很铁的,也在替晨哥说着好话,求着情。
“嫂子的小脚很漂亮啊,我得摸摸,看看穿多大的鞋。”说着一个兄弟伸手就要过去摸赵姐的脚。
把赵姐吓得赶紧又往后退了退,把脚盘回炕里边,用毛巾被盖好。
“不行,不能动我的脚!”听见赵姐惊呼着。
“嫂,嫂子,我,我吧,就是替,替我哥摸摸,看,你多,多大的脚……”
“不用你摸,于晨自己会摸~”赵姐脱口而出。
“哈哈……”一阵大笑过后,“好!好!那嫂子你,你,让晨哥摸摸,摸给我们看,看……”
那个喝多的兄弟在旁边一群人的起哄下,还是不依不饶。
晨哥和赵姐都没说话。
“那我哥不,摸,归,我了,我替他摸……”说着那个喝醉的家伙就又把手伸向赵姐。
满面羞红的赵姐一边往后躲,一边扭头伸手拉住晨哥,求助地看向晨哥。
“好!我摸……”晨哥无奈地答应了。
“欧欧~好!好~”一群人开始起哄了,都纷纷往炕边挤,都要看看晨哥怎么摸赵姐的脚。
我让他们向前挤的,看不到了。就又努力地翘起脚尖往里看。
“有什么好看的!”倩倩拉了拉我,“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呀~看什么看?”倩倩噘着嘴不乐意地看着我。
“我没想看,我是看晨哥呢~看晨哥怎么处理,担心他呢。”我赶紧解释着。
“哼~”倩倩又使劲挽住我的胳膊,把头看在我胳膊上。
“好了好了!你们别挤,往后让让,你们找个代表说条件,怎么摸,我听了可以接受,我就摸。”
听见晨哥在里边沉着地说,看样是想扭转局面,把控局面了。
这边一群人就闹成一团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吵来吵去,达不成统一。
这时候,反而把晨哥和赵姐解放了,晨哥甚至已经可以点上一支烟,在轻松地抽起来了。
最后,好歹达成统一。毕竟有没喝多的,否决了几个喝多了酒的兄弟提出的非分之想。
然后定了一个还算比较能说的过去,也不算太难为晨哥的节目。
就是让赵姐唱着歌,但不是唱歌词,而是唱简谱,就是do(哆)、re(来)、mi(咪)、fa(发)、sol(唆)、la(拉)、si(西)。
赵姐一边唱,让晨哥一边摸着相应的脚趾。
说完之后,我心里还想着,“这还算挺有技术含量的节目。”
考验着赵姐音乐的基本唱音,也考验着晨哥的反应能力,和夫妻俩个人的协调能力。
“这样看来,这个出节目的是个高人,能人啊……”我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看赵姐笑话把你高兴的,哼~”倩倩一直在替赵姐担心,替赵姐打抱不平。
“看看晨哥摸得对不对,”我翘起脚来看向里面。
“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多人看人家摸老婆的脚,别看了~”倩倩不乐意地拉着我。
“好吧不看了,看你,行了吧?”我双手把住倩倩的双肩,低下头盯着她的双眼。
“也不准看我~”倩倩的脸登时红了起来。
“咱们走吧?太闹了,刚才跟赵姐也说了会话,看这情况咱也没机会跟晨哥赵姐再单独说话了。”
倩倩摇着我的胳膊,撒娇的说。
“好好,走,我跟晨哥打个招呼,”我翘起脚来,朝里边喊着,“晨哥,我明天上班,我先走了啊~”
也不知晨哥到底听没听见,里边已经在唱起来了……
我拉着倩倩的手,出了晨哥的新家,从外面看,大红色的窗帘,映照着整个屋子喜气洋洋的。
门上,窗户上都贴着大大的喜字,在昭告着天下,他们已经走进了幸福的婚姻,将要一起携手走向自己的下一个人生阶段。
“赵姐好幸福,晨哥这么优秀,又这么帅气,还会照顾人,脾气又好……”倩倩感叹着,替赵姐开心。
“晨哥那么多好啊?”握故意问倩倩,“比我还好吗?”
“怎么?吃醋了呀?晨哥跟你不一样的。晨哥是别人的,你,是我的~”倩倩说着,幸福地挽着我的胳膊,又靠在了我的肩头。
“这回感受到了二层小洋楼的浪漫了吧?”我边走边问倩倩。
“嗯~太美好,太浪漫了~如果没有后边来的这些喝醉酒的人就好了……”倩倩有些失望地说。
“嗯,闹洞房嘛,无大小,就是图个热闹喜庆呗。”我不以为然地说。
“哼!那你愿意让别人摸我的脚吗?”倩倩掐了我胳膊一下。
“当然不行,你是我的,包括你的脚!”我立马嚷了起来,表明态度。
“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倩倩扬起头来,眼里充满着诱惑和爱意地看着我。
“嗯,现在就是我的了,从哪天在海里,我亲过后,就是我的了……”
“你坏蛋~你坏~臭海超!”倩倩羞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我了。
“说,是不是我的?!”我一步跨到倩倩面前,把倩倩堵在一颗大树旁,我又拉了倩倩一把,把倩倩靠在树干上,两只手撑开,撑在两边的树干上,把倩倩圈在我的胳膊里。
“你坏死了~”倩倩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伸出手来,用手指挑着倩倩的下巴,慢慢抬起倩倩的脸,倩倩满脸羞红,脉脉含情地看着我。
“说,是我的吗?”我依旧盯着倩倩的双眼。
“嗯嗯~”倩倩点了点头。
我低头俯身下去,包裹住了倩倩微微张开的热唇。
倩倩双手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脖子,像是爆发了,反过来,疯狂地开始亲吻着我……
(429)-(430)亭亭玉立的秦姐
倩倩挽着我的胳膊,像只小猫一样依偎着我。
走到路口,我开了自行车锁,跨坐上我的车子,倩倩坐在后面,很自然地搂着我的腰。
我带着倩倩一起往倩倩家骑去。
路上已经有了不少枯黄的落叶,车轮行驶着,碾压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叶知秋,冬去春来,寒来暑往。又到落叶季,亦是丰收时,凋零着,也收获着。
凋零的是一向随风飘舞的落叶,收获的是坚定生长的果实。她在明媚的春天萌发,在喧嚣的蝉鸣声中开枝散叶,在满天飞雪中蓄势而藏。
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暑相推而岁成焉。
岁岁年年,沧海桑田,有一种信念叫坚持。坚持信念,也许要走好长好长的一段路,脚底满是血泡,而梦想依旧遥遥无期。也许爬了好高好高的一座山峰,双手鲜血淋漓,而巅峰依旧高不可攀。
回头望去,发现这辛苦走过的来路就是收获,留下鲜血的山峰就是果实。梦想在前方,支撑了我必胜的信念,而战无不胜!
秋天像是现阶段的人们,既有着每天喝鸡汤的激情和鼓励着自己正能量的一面,也有着挫折时疲惫不堪,劝说自己放弃的时候。秋天,也是这样,两个极端,是具有两面性的季节。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有晃动着无比丰腴身姿,展现着沉甸甸果穗的玉米秸。看着就有了那种金灿灿的温暖和收获的满足感。
也有着秋风瑟瑟,枝头飘零,落叶昏黄,随秋风狂舞,转着圈地被扔进阴暗角落里的枯叶,那种无比清冷,萧瑟的场景。
无论如何,秋天都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我喜欢那种沉甸甸的,到处热闹非凡的收获感,尽管有时是在看着别人收获,而自己内心是空落落的,但就算旁观,也是欢喜的。
我甚至也很习惯了那种孤独冷清,甚至凄凉失落的情境。
像是人间始终是日月交替,寒来暑往,心情也是有喜有忧,有热闹舒心的日子,就有散场时的冷清失落,甚至悲伤的时候。
喜欢秋天,更是因为在秋天有着许多令我难以忘怀的日子和故事。
每当忍受了一夏的酷暑,终于从热浪氤氲中逃出,欣喜地看到第一片落叶时,躁动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每当落叶飘零,秋高气爽,看到棉花糖般的云朵又漂浮在湛蓝的天空时,世故了好些年的心又纯真起来。
那年,参加完晨哥的婚礼,天就渐渐凉了。秋风瑟瑟,又到了落叶飘零,打着转地跟秋风共舞的时节了。
美东最近心情不太好,一个是姐姐去了美国,姐姐不在身边了,他才知道这些年来姐姐有多呵护他。
姐姐没出国的时候,美东吃的用的,穿的都不需自己操心,都是姐姐提前替他备好,而且都是在流行前沿的。
美东姐姐去了美国,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加上秋风瑟瑟,来美东自己的话说,“本来最近心情就不好,一看见秋风扫落叶,就倍感凄凉。”
本来心情就低落,屋漏偏逢连夜雨,美东的车又被人给撞了。
尽管美东人没受伤,事故责任也是对方的,但修车需要时间,这就耽误了赚钱。
美东更加唉声叹气,那两天修车的空闲,都在海员俱乐部录像厅跟我待在一起。
我们除了看看录像,也没有别的令我们兴奋的事情做,其实那些录像带翻来覆去,都看了不少遍了。
那天,刚放完一场录像,我跟美东蹲在录像厅门口抽烟,看着南来北往的旅客。
突然,美东来了句,“我们是不是挺长时间没出去转转了,读不了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事也忘了……”
“去哪里散散心?”我看着美东的状态问。
“对啊,天天这样,很无聊,跑出租车的时候一跑一天,一忙一天,脑子里也没空想什么,这一静下来,就开始感觉无聊了。”
美东深吸了一口烟,吐了个好大的烟圈,袅袅地飘向远方,越漂越散……
“去哪儿呢?”我也低头琢磨着。
“有了!”我突然想起来了,叫了一声。
“什么?哪里?”美东双眼迷茫地问。
“你去过大连没有?”我兴奋地问美东。
“没有……”美东摇了摇头。
“那咱们去大连玩吧,林娜不是在大连?也可以去找找看,也许有缘分见到她。”
我朝美东笑了笑,挤了挤眼睛。
“大连城市倒不错,林娜嘛,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城市那么大,一点线索也没有,去哪里找?去玩玩倒可以。”
美东挺乐意的,反正他的车还要修几天,也没办法开车出去赚钱。
“那好吧,你还记得年初春天的时候,我跟你说起过的从青岛回来的火车上遇到的王辉吗?”
“嗯嗯,有印象,旅行结婚是吧?”美东问。
“对啊,回大连的船票买不到了,是我托关系帮他买的三张票。”
我扬了扬头说。
“嗯,你是仗义村里的仗义人儿。”美东笑了笑。
“临走前,王辉给我留了地址,非让我去找他玩。那会儿,我还没在意,不知啥时候能去大连。”
“你是说,去找王辉?”美东点点头问我。
“对啊,那哥们儿看起来也是性情中人,跟我挺投脾气的。我今天回家找找看,看还能找到他给我留的地址吧,记得是写在我的电话本里了……”
我回忆着说。
“好,咱去大连看看,散散心,也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买卖。”
美东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大连近,坐船一晚上就到了,你车还要修几天?”我问美东。
“怎么也得三四天吧,需要喷漆,外面的叶子板汽修厂没现货,需要先从外地进。”
美东提起他的车,又皱起了眉头。
“那行,咱们就去两天就行,看看朋友,让王辉带咱玩玩散散心。”
“好,问问老四愿不愿去,一起吧,老四天天出摊也挺累的,休息两天吧。”
美东跟我提议。
“好啊,一会让我同事放录像,咱俩去一马路找找老四,拉着他一起,三个人更热闹点。”
“嗯嗯,对,拉着老四一起去!”美东把烟头一扔,站起来说。
(430)
说走就走,安排好放录像的事后,我骑车带着美东直奔一马路市场,老四听说后也很感兴趣。
说,正好前几天挺忙,批发了几个大户,累的够呛,也想休息一两天,这样我们的计划一拍即合。
而且都是时不我待的感觉,催促着我赶紧去买船票,看还能买到今晚的船票吧。
“哎呀,船票是挺紧张,感觉比火车票还难买,而且是卖今天晚上的……”我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犹豫着。
“这才不到中午,刚十一点,赶紧想办法,找谁试试,别人买不到,你是混火车站、船站的啊。小菜一碟吧~”
美东一个劲儿地给我戴高帽。
“就是就是,老大说得对,抓紧时间,咱们早去早回,三哥在海员俱乐部认识人多!”
老四也在旁边给我打气。
“我的关系有限,还是得去找找晨哥,晨哥的关系多。”
我考虑了一会说。
“那咱们赶紧回去,看看晨哥去上班了没有。”美东催促着我。
“晨哥一般都是下午上班,”我皱了皱眉头,“那先回俱乐部看看吧,也许能碰到别人,有办法的。”
老四让我和美东先走,他把摊儿收拾收拾,骑嘉陵摩托去找俱乐部我们。
“还去什么俱乐部?前边正好路过晨哥的新家,我们直接去他家吧?”骑到晨哥家门口了,我才想起来。
“好啊,赶紧的,先去家里看看。”
在晨哥家的小洋楼停下车子,敲了敲一楼的门,“晨哥住一楼……”
我一边敲门,一边跟美东说。
“谁啊?来了~”晨哥果然在家,是晨哥的声音。
晨哥开了门,一看是我们,赶紧把我们让了进去。
“怎么有空来了?坐吧,抽根烟,”晨哥把我俩让到沙发上,忙着找烟和打火机。
“别忙了晨哥,我们自己都有烟,”我和美东赶紧掏出各自的烟展示给晨哥看。
“哦,好吧,”晨哥这才停止忙活,搬了把红色皮座的钢管椅子坐在我们对面。
“就你自己在家啊,晨哥?”美东打量着房间问。
“对啊,你嫂子,你赵姐上班去了,我一般是下午才上班。”晨哥笑着说。
“晨哥,吃饭了吗?”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我和美东送的挂钟,十一点半了。
“还没呢,这不,刚想去外面厨房下点面条吃,就听见你们敲门了。”
“哦,别下面条了,我们一起出去吃点吧,顺便帮我们办点事。”
我立马站起来,说。
“啥事啊?这么急?”晨哥向我按了按,示意我坐下。
“我和美东还有老四想去趟大连,正好今天明天都有空,船票你看……”
我把来意跟晨哥说了。
“船票啊,是不太好买,今天的?”晨哥问了句。
“对啊,这不是想节约时间,快去快回嘛。”美东赶紧跟了句,解释了一下。
“美东的车被人撞了,正在修车,就想瞅着这两天得空去一趟,不耽误回来开车赚钱。”
我把美东着急的原因说了下。
“哦,怎么这么不小心?人没受伤吧?”
我这一说,美东的车撞了,晨哥也很关心,多问了几句。
“这样吧,我有个女同学在船站售票处,原来在学校时有点小感情,我一直不想去麻烦她,你们这么着急,一会儿去看看她在不在吧……”
晨哥考虑了一会,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说了句。
“是吗?太棒了,赶紧去找找那位姐,不要紧晨哥,我们都不跟赵姐说……”
我和美东相视一眼,呵呵地笑起来。
“嗨,我跟她多少年也没啥事了,有什么可说的~”晨哥让我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样,要赶紧去看看吧晨哥,买了票,请你去喝个羊杂汤吧,天儿冷了。”
美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着急起来。
“好吧,你们等会,我去穿外套。”说着晨哥站了起来,走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穿了那件我们一起去上海买的短呢子大衣出来了。
“走吧?我找找家门钥匙,别没带。”晨哥一边说着,一边在门旁边的鞋柜上找着。
鞋柜边上放了两双高跟鞋,一双红色的,一双黑色的,应该都是赵姐的。
晨哥锁了门,骑上自行车,在前边领着我们朝烟海港客运站骑去。
一切都很顺利,晨哥的那位女同学正好在,看到晨哥很激动,从售票厅跑出来,跟晨哥聊了很久。
也是位挺漂亮的大姐,盘着发髻,穿着制服,裤子烫出了裤线,身材很好,前挺后凸,亭亭玉立的,脚上黑色的高跟鞋,显得整个人很干练。
晨哥跟她聊了会天,然后一边说,一边朝我们这边指。
然后,就看到那位大姐一边笑着一边不断地点头,而且还时不时伸手拍打晨哥的胳膊一下。
“看样,有门,那位大姐没摇头,光点头了。”美东言语中透出了一些安心。
“嗯,估计差不多吧,晨哥的关系网是很强大。”我不禁心里又在更进一步地佩服晨哥了。
“哎,晨哥叫咱了,赶紧过去吧。”
我刚低头想掏烟抽一支,美东拉了我一把,于是我又把烟揣回去,跟美东一起朝晨哥走去。
“这是我同学,秦晓楠,你们叫秦姐吧,”晨哥跟我家介绍他的女同学。
“秦姐好!”
“秦姐!”
我俩赶紧跟秦姐打着招呼。
“好好!哎呀,跟着你的这些小兄弟也都眉清目秀的,有你当年的风采呀~”秦姐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嗯嗯,过奖了,不过他们都挺优秀的,今天谢谢你了。”晨哥赶紧回了一句。
“要几张票?就有四等舱了。”秦姐问。
“行,行!三张,三张!”我赶紧回答。
“散席也行,他们主要是能走就行。这么年轻无所谓几等舱。”
晨哥笑着说。
“对对!能有船票就行,无所谓几等舱。”美东也赶紧说了句。
“好,跟我来吧,在六号窗口外面等我。”秦姐一边领着我们往售票处走去,一边指着六号口跟我们说。
“好嘞秦姐,谢谢了啊……”我和美东笑着回答。
“不用,以后有事来找我吧,于晨是我的老同学,老朋友。”
秦姐说完,笑着扭头踩着步点,哒哒哒地,扭动着好看的屁股,走进了售票处。
“还行,还给我了点面子。来的时候还担心不理我了……”晨哥也松了一口气说。
“谢谢了晨哥,为了我们,动用了你的老关系。”
我和美东赶紧忙不迭地感谢晨哥。
“咱们就别客气了,赶紧先去六号口等着吧,把票先买了再说。”
(431)-(432)“天鹅轮”
我和美东如愿买到了今晚去大连的船票,跟火车票一样,也是个不大的,大拇指长短的硬纸壳做的。上面印着:大连轮船公司,烟海——大连船票,四等舱等等……
“妥了,去吃点饭吧,然后回家收拾东西。”
美东看到票已到手,可以去大连转几天了,心情不错。
跟晨哥先回了海员俱乐部,老四正叼着烟,在大厅里着急地来回溜达。
看见我们,赶紧跑了过来,“去哪儿了你们?让我这顿等。”
“我们直接去了晨哥家,然后晨哥带我们动用了他多年的老关系。”
我笑着说。
“怎么样?晨哥出马了,又是老关系,应该是问大不大吧?”
老四这才舒展眉毛,放松地笑了。
“对,已经拿下了,今晚的船票,我们先跟晨哥去喝碗羊杂汤,然后各自回家收拾东西,”
美东跟老四说了我们的安排。
“行,对了,兴华商厦旁边的胡同有家羊杂汤非常好喝,咱们去那家喝吧?”
老四给出了个主意。
“行。一会你带路,晨哥进去吧台打个招呼就出来了。”
我点点头。
“还别说,老四推荐的这家店生意还真不错,看这吃饭的人,口味应该没问题。”
一进门,看见坐得满满的人,美东就赞了老四一句。
“呵呵,对吧?汤味道正,货真价实,给的量又多。”
老四听完很得意,又夸上了。
“就是没地方坐,怎么办?”晨哥很幽默地说。
“别着急晨哥,我过去找找老板,让他立马给咱安排一个桌。”老四拍着胸脯说。
看见老四走进去,在厨房门口跟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说了几句话。
那个中年妇女马上领着老四走过了几个桌,挨着桌问。
有一桌就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样子是吃完了,点点头,站了起来,穿了外套,向外走来。
“行了,有桌了,老四还行,办事利索。”美东笑着说。
那桌站起来了一男一女,女的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风衣,穿了上去,系上风衣的腰带,把领子竖了起来。
第一次看女人穿风衣,从后边看,真是有点英姿飒爽的样子。
女人转过身来,我一看轮廓好像很熟悉。又走了两步,看清了。
“娜姐?是你啊,”我跟迎面走来的女人打着招呼。
“呀~海超呀,这么巧,也来喝羊汤啊?这家的羊杂汤是不错,”说着,娜姐停下了脚步。
我看了看娜姐身边的男士,个头跟晨哥差不多,没我高,看起来比我年龄大,比晨哥年龄小。
穿着牛仔裤,斜拉链的皮夹克。长中分,头发留得很长,披肩有余,像是搞艺术的样子。
“哦,这是我男朋友,画画很棒,你叫峰哥吧~”娜姐见状连忙给我介绍他。
“峰哥~”我点了点头。
“这是我妹的发小,我们一个老院的,叫海超。”娜姐跟她男朋友介绍我。
“哦,海超,你好!”峰哥左手往后捋了捋长发,很大方地伸出右手来跟我握手。
我也赶紧伸出手去,握住了峰哥的手,一双细腻、修长的手,看样子真是艺术家的手。
“娜姐,你不就画画很棒吗?还在红旗电影院吗?”我松开峰哥的手问了句。
“不干了,停薪留职了,现在自己开了个服装店,就在海防寨市场外边,叫亚当的故事。”
“娜娜,咱们走吧?人家等着吃饭呢。”峰哥轻声提醒着娜姐。
“好了,不耽误你们吃饭了,我们先走了,有空欢迎到我店里来玩呀~”
娜姐说完,峰哥礼貌地跟晨哥美东他们几个笑了笑,牵着娜姐的手走了。
“谁啊?海超?穿着打扮挺时尚啊,像是上海人的打扮。”
美东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问我。
“我发小的姐姐,我跟他妹妹是小学同学,对了,跟我们一个学校的。”
我跟美东介绍着。
“两个人一看都挺有艺术气息。”我们在刚才娜姐的那张桌子坐下,晨哥也说了句。
“嗯,娜姐以前在红旗电影院画那个大电影预告牌,就是挂在电影院上边的,都是娜姐画的。”
我跟晨哥介绍说。
“哦怪不得,那得有真本事,不容易画的。”晨哥点点头。
“晨哥,喝羊肉汤还是羊杂汤?”老四问。
“羊杂汤吧,”晨哥脱口而出
“我要羊肉汤,”美东说。
“几个烤饼?”老四又挨个问。
“一个人最少两个吧,老四,我也要羊杂汤,”我跟老四说。
“好嘞,三哥,我去要,晨哥,少喝点吧?白兰地?喝啤酒撑肚子,三哥,咱三个分一瓶?”
老四,又笑着问。
我看了看晨哥,征求他的意见“喝一杯?”
“你们喝点吧,得好好感谢感谢晨哥啊,多少年的老关系都动用了。”美东笑着说。
“哈哈,美东不喝个酒,还挺能撮合个酒的,”晨哥哈哈大笑起来,“行,喝一杯吧。”
“那再点两个菜吧,”我看了看桌子上菜单,“拌个羊肚,炒个羊血?”
“行,简简单单的行了,我下午得上班,你们晚上还得坐船走。”
晨哥点点头。
“好嘞,我去拿瓶白兰地,再把菜安排上。”说完,老四朝厨房门口走去。
我和晨哥老四把一瓶白兰地分开了,美东照例喝了一瓶盖,不过这次有些喝醉了,满脸通红。
一个是白兰地的酒瓶盖比较深,盛的酒多,再一个白兰地的酒劲大,也得有四十度。
所以喝得美东满面潮红,呵呵地笑个不停。
我们三个基本一人半斤酒。也算喝得合适,正好晕乎乎的。加上喝的羊汤,也是浑身燥热。
出了饭店门,都敞着怀,也感觉不出冷了。看着随着秋风打转的枯叶,感觉也不那么凄凉了,反而觉得有些悲壮的美感了。
晨哥喝了点酒,也跟我们聊起了他跟秦姐当年的故事,言语中也露出一丝不舍和遗憾。
确实,秦姐长得不比赵姐差,个头好像比赵姐还要高些。
我们从饭店路过兴华商厦和松竹楼,往海员俱乐部走去,顺着马路一路听晨哥说。
晨哥也是越说越痛快,越说越激情,叹息不已。
说着话,晨哥抬头一看,看见了友谊商店,怔了一下,马上就跟醒酒了一样,自己使劲晃了晃脑袋。
“我刚才都胡说什么了?千万别跟你们嫂子说啊,到此为止。尤其你啊,海超,别跟倩倩说,倩倩跟你赵姐关系不错……”
晨哥开始稳妥地安排着,善后着……
(432)
船站售票厅通往港内的候船厅是由一条长长的廊桥相连的。
烟海是个非常有特点的城市,不管坐火车来,还是乘船都会给你个下马威。
下了火车,需要走过整个长长的站台,从站台的最尽头出站。
而上船则要走过这条长长的廊桥。
“唉,当初那些设计者不知道怎么想的,尤其是火车站的设计到底经没经过大脑考虑……”
美东走着走着走累了,本来中午喝了一盖白兰地就一下午晕晕的,停下脚步,吐槽着。
“对啊,你说这么长,咱还好说,那些老人,走路不利索的,拿行李多的可受罪了。”
老四也跟着埋怨起来。
“嗯,要我说,这个船站还挺好的,从廊桥上最起码可以看看大海,看看港内的轮船。”
透过廊桥边的窗户,可以居高临下,清楚地看到港内码头边停泊的货轮和我们要乘坐的客轮“天鹅”号。
前边廊桥窗户边的地上正好有一个痰盂,里边扔了不少烟头,
“唉~累了,抽袋烟歇会儿吧,”美东应该是也看见烟头了,说着停下了脚步,掏出烟来。
这时,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船站工作人员推着一个轮椅和一辆小推车从我们身边经过。
轮椅后背上和小推车的车身上都刷写着大大的红字“**车”。
轮椅上坐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小推车上装满了行李,有一位男工作人员还背着两个大行李包。
两个行李包之间用白毛巾缠系的,正好搭在肩膀上,一前一后,挺平衡。
旁边跟着几个中老年妇女,正在不停地说着谢谢,其中一个还在说着等到了家,一定要让儿子给写一封表扬信寄过来。
看样子这是客运站的工作人员正在学**做好事。
“嗯,这港内的工作人员还真不错,比那些设计的强多了。”美东吧嗒点上了烟。
检票口,我们依次排着队,检票后出了候船厅通往港内的大门,顺着楼梯下到码头上。眼前停泊的就是我们要乘坐的“天鹅轮”。
一条长长的旋梯斜着升高,通往客轮中部船舷上的一个门。
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坐船,不知道船上到底啥样,都感觉很兴奋。
进到船舱,因为空间很小,感觉很热,空气污浊,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船上走廊窄窄的,挤的都是人。上下好几层船舱,船上的工作人员正在拿着电喇叭指挥着乘客去到各自等级的船舱。
我们顺着窄窄的楼梯又上了一层,在这层甲板转了好一大圈,迷迷糊糊中,才找到了我们的客舱。里边八张上下铺。
美东看了看船票,我们两张下铺,一张上铺。
“我去上铺吧,三哥你和老大在下边。”每到这个时候,老四都很自觉地勇挑重担,很够意思的哥们儿。
“先歇歇吧,累出汗来了。”美东把包往床里一扔,一屁股坐在下铺。
“老四也先坐会吧,休息休息再说。”我一边坐下,一边跟老四说。
“你说,一会开船了。这船会不会来回的晃啊,晃得厉害了,不一下从床上掉下来了?”
美东担心地说。
“没那么严重吧,老大,你可别吓唬我啊。”老四让美东说得也瞪大了眼睛。
“今天风不大,基本上没有风。应该不会晃得那么厉害吧?我也没坐过船。”我分析着。
“没事,风大浪大了,船就不开了~”旁边床有个中年男人说,看样子是经常出差的人,有经验。
“哦,那还好。”美东点点头。
“那船上有没有小卖部啊?买个啤酒喝喝,喝完睡觉就不用担心了,哈哈~”老四一到旅途就惦记着啤酒。
“有!”那个中年旅客笑着说,“不光有小卖部,还有餐厅呢,啤酒小凉菜都有。”
“好啊,谢谢啦!”老四高兴地笑了。
“行,休息会,去餐厅喝一杯,本来晚上也没吃什么饭,中午喝羊汤喝得不饿。”我朝老四点点头说。
“我不喝了啊,中午喝多了~”美东有气无力地说。
“行,你看我和三哥喝吧,你吃点小凉菜。”老四笑着说。
餐厅面积还真不小,有圆桌,也有小长方桌,跟陆上的餐厅差不多,就是天花板很低,显得空间有些逼仄。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不敞亮。
老四去买了六瓶啤酒,三个小凉菜。
啤酒是棒棰岛牌的,三个小凉菜,一个黄瓜拌飞蛤,一个拌猪耳朵,一个炸花生米。
看见炸花生米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黑,和河东高中时的生活。
我叹了口气,“来,老四,喝一口吧!”
拿起已经起来盖的棒棰岛,对着瓶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喝了半瓶,一边打着嗝,一边找着筷子。
“先尝尝花生米怎么样,看着花生米就像是一个哥们儿。”我夹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
花生米已经不酥了,都皮了,不知啥时候炸的。
更加想念老黑的花生米,想起了那次在老黑家,他一边炸一边教给我秘诀的情景……
“很简单,这炸花生米,要生油下锅,不能油热了再放花生,油温高,就炸糊了。”老黑一边操作一边给我耐心地解释着。
“倒上油,就放花生米,然后不停地搅动,让花生受热均匀,随着油温不断升高,花生米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老黑回头跟我说着,“别管它。继续不断地用铲子划动,一定别糊了。”
“那怎么才知道熟了呢?需要尝尝吗?”我不解地问。
“这个可没法尝,太热了烫嘴。”老黑笑着提醒我。
“两个方法,一个是看颜色,颜色慢慢成深红,就代表熟了,当然这需要自己慢慢练着看火候,掌握颜色。”
老黑很有耐心,“再一个就比较简单,你不是刚才听见了花生米热了以后噼里啪啦的响声了吗?”
“对啊,怎么现在不响了?”我纳闷了。
“对啊,为啥不响了呢?”老黑说着找了两块抹布垫着锅耳,把锅端离了炉子,“不响了,就是熟了。”
“哦,明白了。”我恍然大悟。
“帮我从碗柜子里拿个平盘。”老黑说。
我赶紧去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大锅锅台上,老黑迅速把花生米倒进盘子里。
把锅放下后,拿起盐罐,挖了一勺盐均匀地撒在花生米上。
“这是最后一步,出锅再放盐,用筷子搅拌匀了。”老黑转头说,“简单吧?一定记着要凉一会再吃,凉了才酥脆。”
“好的,懂了。”我说,“看起来简单,但是实际操作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火候很难掌握。”
“嗯,你得失败很多次,才能自己掌握好火候,这个别人说没用,就得靠自己领悟,自己掌握。”老黑开始恢复他日常平淡地口气说……
(433)-(434)中山广场
“想什么呢三哥?来啊,再喝点!”老四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好的,干杯!”我举起“棒棰岛”说。
那天跟老四又喝了个痛快,一人三瓶酒痛痛快快地下肚了,回船舱一觉睡到船要靠大连港了,船舱里想起了广播,才睁眼。
根本也没有机会用心感觉轮船航行一夜有没有晃。
原想没什么机会飘洋过海去看王辉,但机缘巧合,美东正好在修车,我也想去找王辉看看大连的外烟市场怎么样,应该会来路更多,销路更广。
那个年代,刚富起来的或者手里有点钱的人总得让别人知道,或者仰视自己吧。于是常人买不到的,价格又贵的外烟就成了身份的象征。
就像后来的bb机、大哥大、大金链子,再后来豪车、奢侈品牌,都是一样的效果。
当然现在,金钱的外在展示,反而已经成了老土了。现在会用更含蓄的展示方法,譬如去个加勒比海的无人小岛啊,别人去不了。
南北极啊,甚至珠穆朗玛啊,当然最能展示富有的方法还是健康,身边的朋友都在吃德国制造的pm细胞营养素,每天展示自己的健康,这是一种最大的富有。
说回大连之行,已经是深秋初冬了,其他两个同行的兄弟在大连都没有朋友,于是我想到了半年多前结识的那位大连哥们,赶紧翻一翻小本本,还好,找到了他的地址。
大连中山区中山广场附近的某个街道,门牌号码齐全,唯缺电话。
我们商定就直奔家门吧,不用客气了。那个年代人都简单,朋友敞开胸怀欢迎,自己确实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现在想来,有些冒失,有些惭愧。但符合当时社会的逻辑。事实这证明,直奔家门,让大连的朋友也是意外惊喜,不是无奈收留。
船到大连是凌晨三点多,在船上拖拖拉拉排队下了地,四点多了。我们哥仨商量还是外边吃点早餐,有了公交车再去找,也不好太早敲人家房门。
出了大连客运站,如烟海客运站外一样,好多小食摊卖早餐,食谱也差不多,茶叶蛋,豆腐脑,稀饭,油条之类的。
已是深秋初冬,清晨的风已经开始冻人了,我们几个打着冷战坐在马扎上,正是血气方刚长身体的时候,饥肠辘辘,也就顾不得冷了,狼吞虎咽一番,先填饱肚子再说。
说来也真对,人是铁饭是钢,吃饱饭以后感觉一点也不冷了,而且额头还微微冒汗。浑身热乎乎的。
跟摊主打听好去往中山广场的公交路线。只等旭日东升,公交出行了。
正坐在马扎上打着盹,有人敲了我一下肩膀,一看是通行的美东,“出太阳了,天亮了走吧?”
同行的老四,眼珠子铮亮,都没来过大连,天亮了,说要好好看看。
那个年代,大连的高楼就不少了,富丽华大酒店,九州饭店。
广场也多,围着广场一圈的俄式,日式老房子呈现出这个城市的历史。
广场也多,围着广场一圈的俄式,日式老房子呈现出这个城市的历史。
我随记挂着找大连哥们的家,并无心观景,但沿途看到的大连市容也确实比我们的城市要高一个层次。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和大连的朋友成为哥们。根据小本本上的地址,我们顺利地找到了大连哥们的家,是离中山广场不远的一个普通居民楼,一楼。
美东和老四让开了,闪出位置等我敲门了。也对这活应该我来。上前“咚咚咚”敲门,不一会里面有人回应:“谁啊?”
我犹豫了一下,等里面再次发问的时候,我回答:“你好,找王辉,我是他烟海的朋友。”
“哦,来了。”门开了,一位中年女人开的门,屋子里还是睡了一夜的味道,看样也是刚刚起床。
“进屋吧,找王辉啊?烟台来的?看,这么远来,赶紧进来吧。”大姨丝毫没有怀疑,开门就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屋。
我们三人,都喊了“大姨”,打了招呼后进了屋。房子不大。格式是那个年代的统一格式,一个小走廊,两边各有两个房间。
跟我家一样,应该是一个厨房,两个卧室,一个客厅兼卧室。
果然,大姨把我们让进一个客厅模样但摆着一张床的房间。
“快坐吧,几点下的船?吃饭没?”大姨如自己的母亲一样关爱的问到。
“吃了,大姨。王辉在家吗?”我问。
“在家,在家,还在睡着呢!唉,都结婚大半年了,还跟孩子一样。”大姨叹了口气说。
“王辉!王辉!你烟海的朋友来啦!还不赶紧过来招呼一下。”大姨回头向走廊对面个房间喊着。
“哦,来了,先坐会。”那屋传来王辉的声音,听声音就是睡眼惺忪的那个状态。
不一会王辉穿着秋裤,秋衣揉着双眼,打着哈欠出来了。
我赶紧站了起来,“哎呀,太早了,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来了?坐吧,昨晚和几个哥们玩得晚点了。”王辉好像还没大醒的样子。
“这是我两个哥们,美东,卫凯。”我跟王辉介绍。
王辉赶紧走前一步,跟他俩握手,“欢迎欢迎都是烟海的?”
“对啊,都是烟海的,跟海超是哥们。”两人回答。
“这就是我常跟你们念叨的大连哥们王辉,在火车上认识的。”我介绍王辉。
“你说,在火车认识的这么好的朋友,帮我们王辉买船票,还带着他们转着玩。真是谢谢啦。”王辉妈妈对我说。
“别客气,大姨。应该的,缘分。”
王辉上下摸了摸,意识到没穿衣服,说:“等会,我回屋拿烟。”
一会拿着一个“良友”香烟过来了,“抽烟,抽烟。”分了一圈。
“你们玩吧,我出去溜达溜达。”大姨跟我们说。
“饭在锅里,王辉,跟你媳妇吃吧,人家都吃饭了。”大姨出门前交代。
“好啊,妈。”王辉答应着。
半年未见,王辉没啥变化,就是发型改了,从长中分,改成了前面短,后面长的齐秦“狼头”。
我们抽着烟,寒暄着。我跟王辉说明了来意,王辉一边点着头,一边说:“没问题,大连服装在全国出名,我们大连人就喜欢穿。不是有句话糟蹋我们大连人,叫苞米面肚子,的确良裤子。”
“哈哈……”我们都大笑起来。
(434)
“烟,比较杂现在,什么烟都有,价格也有高有低,我好像有个朋友倒弄外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王辉说。
“行,这趟来,麻烦你了。”我跟王辉客气着。
“嗨,客气啥?都是好哥们。我在烟海,你那么关照我,到大连了,我不得好好接待你啊。别客气。”王辉把烟在烟缸掐灭。
“起来吧,小丽。一会我要跟烟海的哥们出去。赶紧出来见见。”王辉向对面屋喊着他媳妇。
“哦,好,来了~”那个房间传来王辉媳妇慵懒的声音。
“咱们来得太早了,人家都没睡醒。”美东不好意思地小声跟我说。
“嗯嗯,”我点点头,跟王辉说,“让嫂子睡吧,我们来的太早了,别让嫂子起来了。”
“没事,咱们是哥们儿,尽管才第二次见面,但感情不一样。”王辉说。
门开了,王辉媳妇穿着一身大红色睡衣出来了,“哎呀,海超来了?真不好意思,做的睡得晚了……”
王辉媳妇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一把排梳梳着她的卷发。
“嫂子早啊,打扰了,我们来得太早了,挡不住见王辉的这种急切的心情啊。”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
“行了,那我带海超他们一起出去转转,再去老六发廊坐坐。”
王辉穿上他的皮夹克,朝我招了招手。
“中午你们怎么吃?”王辉媳妇在后边追问。
“你别管了,我们中午在外边吃,晚上回来吃,回来睡。”
王辉撂了句话给他媳妇,拉开门,带着我们出去了。
“我先带你们去我那个倒腾烟的朋友那儿,你们见个面,聊聊,有合作的空间就留个地址,下次可以互相走动一下。”
王辉边在前边领着路,边回头跟我说。
“好的,远不远?用不用坐车?”美东问。
“不远,我家这里差不多就是大连的市中心了,什么热闹事都往我家这里集中。他那个商店就在前边……”
王辉摆摆手。
从王辉家出来顺着一个平缓的下坡路下去就是中山广场,广场周边还是挺热闹的,五六条道路从不同的方向集中于此。
围着广场一周的,都是些日俄时期的老房子。像是烟墩山下的那些老楼,浸满了历史的厚重,遍布着岁月的印记。
王辉朋友的商店就在从中山广场放射出去的一条路口进去不远。
一楼的住家户改成了一个小商店。
王辉带着我们大摇大摆地往里走,但里边很小,站不了几个人。
我跟王辉进去后,美东和老四还在台阶上。
“你来了,辉哥,”商店里的一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跟王辉打着招呼。
“哦,顺子,我烟海来了几个哥们,在那边也倒腾点外烟,所以我带他们过来看看,你们聊聊,看有什么合作的机会没有。”
“哦哦,好啊,进来坐吧,”顺子很热情。
“你这就这么大,往哪坐啊?”王辉吐槽到。
“呵呵,地方是小点~来,抽根烟吧,”顺子拿了盒日本的柔和七星,拆开,递给我一根。
我接过来,拿出火机刚要给他点烟,顺子已经越过我,给后边的美东和老四递烟去了。
我等着顺子回过身来,这才打着火机给他点上,然后自己点燃了。
王辉性子急,自己已经掏出自己的烟点燃,抽了好几口了。
我和美东一边抽着烟,一边跟王辉闲聊着。
我们互相聊了聊各自的价格,和来源。得知顺子进的价格要比烟海便宜一些。
他大部分的货都是船上送过来的,因为大连的外轮更多一些。所以外烟来路更多,数量更大。
船上的烟也都是免税的,价格也很便宜。
但是我跟美东算了下,尽管有点差价,但差的不多,如果专程来一趟,刨去路费费用得不偿失,也没啥意思。
王辉看我们谈的差不多了,就跟顺子告别,带我们走了。
“走吧,去我一个好哥们的发廊坐坐,我的发型都是他给我做的。”王辉说着甩了甩他脑后的长发。
老六的发廊在顺子商店出来,顺着广场转到另一条放射出去的路,跟顺子的店隔着一条马路。
也是从路口往里走一段路,在接近另一个繁华的路口上。
店面外挂着招牌,“广州美神发廊”。
“老六,忙着呢?哟,你们几个也在啊?”店里有客人在吹头,店里还有几个朋友在等着。
看样王辉跟他们都熟,进门就挨个都起来跟他打招呼。
“辉哥来吹头啊?”
“不吹了,昨天刚吹过了,今天烟海来了几个哥们儿,过来玩玩。没想到这么多人,你们都在……”
“没事,不行让你朋友先吹。”跟王辉打招呼那几个朋友纷纷客气地表示。
“你们吹吹头吧?”王辉转身问我们。
美东摇摇头,老四留的平头更不用了。我的长中分刚留起来。昨天回家收拾东西,也是刚洗过。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也还算顺滑。于是摇摇头,“不用了,这么多朋友排着呢,别耽误人家。以后有机会再说……”
“你们要没事,就在这坐会儿,一会我忙完了,给你们好好弄弄。”老六一边熟练地给客人吹着发型,一边回头跟王辉说。
“行,我们也没事,他们就是过来找我玩,一会中午一起吃饭吧,”说完,王辉找了两个座让我们坐下。
他依然站在老六旁边跟那帮哥们儿聊着。
王辉那几个朋友,包括老六基本上都是长中分,比我的头发要长很多,已经长发披肩了。
“没带你烟海的哥们儿去老虎滩玩玩?”老六问。
“嗯,对了,明天带你们去老虎滩吧?”王辉听见老六问,想了起来,回头问我。
“行,挺出名的大连老虎滩,去看看吧,”我看了看美东和老四,都点了点头。
“呵呵,上次听你说话,我还以为你是烟海的,你说是大连的我还不信,今天一听,确实是,大连说话跟烟海很像。”
我听了发廊内,王辉跟他哥们儿的聊天,笑着说。
“是啊,确实很相似,我爷爷好像就是烟海的。”老六也笑着回答。
“对啊,我老家也是烟海那边的,”另外几个哥们也纷纷表示。
于是,大家越说越亲热了……
(435)-(436)窈窕的背影
“不是老辈人都说自己是海南丢吗?”有个坐着等吹头的大连小伙说。
“对啊,我们大连人应该一多半都是烟海那边过来的。”
老六吹着头说。
“就是,这么近,坐一晚上船就过来了。”我接着老六的话说到。
大连口音跟烟海差不多,只是带了些微微的东北口音。基本上发音规律和烟海话很相似。
所以听他们聊天很亲切,像是在烟海,没出门一样。
后来跑的地方多了,我知道丹东的口音跟烟海更接近。
如果说大连话跟烟海话相似度80%,那么丹东话跟烟海话相似度就达到了95%以上。简直是一模一样。
跟山东的省会济南和省内经济老大城市青岛之间的瑜亮情结一样,大连跟沈阳也有些这种类似的情节。
在发廊里坐着,听了他们几个大连的哥们聊起沈阳。也是一脸的嫌弃和不屑。
老六说起沈阳哥们儿的发型和穿着打扮,都是跟着大连屁股后面学的。
我那会还没去过沈阳,只知道沈阳是个特大城市,想象中应该很大。
后来,真的跟沈阳也有了不解之缘,在新加坡留学期间,认识了一个沈阳女孩,结交了两个沈阳的兄弟。
在国外的日子里,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互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美好的回忆。
所以,我对大连和沈阳的印象都非常好,都有一些值得我挂念的哥们儿兄弟。
搞不懂为何两个实力接近的同省兄弟城市都会有这种情结。
从正面分析也有一种互相激励,互相促进的作用吧。
我和美东、老四,跟王辉的朋友们聊着,笑着,互相敬着烟,半上午就过去了。
我发现跟能说得来,三观接近的朋友聊天也是一种很愉快的休闲生活。
虽然大老远坐了一晚上船飘洋过海过来,除了去那家小店看了看外烟,基本啥也没干,一上午光聊天了。
但心里感觉挺充实的,听到了许多故事和以前不从听说的新鲜事,也结交了几个谈得来新朋友。
心情愉快,内心欢喜。下船早,睡得少,也没感觉出困,精神一直在亢奋状态,我们几个眼珠子都瞪得溜圆铮亮。
老六忙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客人渐渐少了。他也得以坐下来休息一会。
“中午让你徒弟看门,跟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王辉丢给老六一根烟。
老六可能忙了一上午,反应慢了,没接住,掉在地上了,沾满了头发茬子。
老六躬身捡起来,刚要吹吹抽。我拿出一盒万宝路走过去,重新抽了一根递给他。
“不要了,吹不干净。再来根吧。”我态度坚决地把烟递到老六眼前。
“好吧,谢了哥们,”老六接过烟,顺手拿起放在工作台剪子旁的打火机,点燃了。
“辉哥,你烟海的朋友都很敞亮,痛快人啊。”老六笑着说。
“那当然,我跟他,对了刚才人多没介绍,这是海超,”王辉指了指我,给老六介绍着。
老六赶紧把手往裤子上蹭了蹭,伸过来跟我握了握手。
以前握手都是真心实意的,热情洋溢,发自内心的。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从握手上也能看出一个人的状态,实不实在,装不装逼。
现在有些人,握手的时候伸过来,就只是跟你贴一下手面,意思意思,手指都不动。
像是一张隔夜的饼,冰凉冰凉的。而且心有不甘的样子,赶上直接别握手,别伸手,不更能装逼?
“行啊,那小东,你看门吧,有客人你也可以上了,手艺也可以了,就是缺乏自信。大胆点,仔细点,准没问题!”
老六跟旁边坐着的,一上午帮他给客人洗头的小伙子安排着。
小东是老六的徒弟,留着半长的四六分头,六的那边耷拉下来,挡住了半个脸。
看起来长的挺清秀的,“好的六哥,你去吧,不会给你丢人。”小东虽然是轻轻地说,但显露出了自信和掩饰不住的兴奋。
老六抓起挂在衣服挂上的皮夹克,利索的穿上,“走吧?辉哥。”
我们去了王辉家门口不远的一家小饭店。
王辉把菜单扔给我,让我点菜。我看了看里面的菜还真的跟烟海差不多,也是海鲜为主,出了猪肉炖酸菜烟海没有,其他基本都一样。
更让我惊奇地是,菜单上居然还有焖子,不过写的是“大连焖子”。
“哈哈~焖子不是我们烟海的吗?啥时候跑你们大连来了?还改成叫大连焖子了?”
我一看就乐了。
“烟海也有焖子吗?”老六和王辉表情也都挺诧异。
“那当然啊,我们烟海满街都是,路边有些小铁皮房都是卖焖子的。”老四经常在市场上待,比较懂。
“哦,跟我们大连的一样吗?”王辉问。
“你们大连怎么做的焖子?”老四问。
“你们烟海的焖子怎么做的?”老六也反过来问老四。
老四对做饭,美食都比较上心,也确实了解做法和步骤。
两个人探讨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烟海跟大连的焖子基本差不多,也都是煎好了,放蒜汁和麻汁。
大概不同的就是烟海的焖子还要放虾油,更有味道,更加鲜咸。
经过大家七嘴八舌地分析,加上饭店老板的总结。基本得出结论,大连焖子是由烟海传过来的。
又经过了大连本地的改进,变了点口味,各有各的特点了。
饭店老板五十多岁了,是大连本地人,但爷爷辈是烟海人,所以我们双方一致认为他的话比较可信,比较权威。
“哎呀,从这个焖子上就能看出我们大连跟你们烟海渊源不断啊。”老六笑着说。
“对啊,百十年前应该都是一家人,对吧?”我也回应到。
“你别说,跟烟海的哥们儿还真的有缘分。”王辉就把我们认识的过程,包括火车上聊得很开心,到了烟海又帮他买船票。后来又陪们几个去公园玩的过程都跟老刘说了。
“海超这个哥们可交啊,烟海人不错,很实在!那今天得好好喝几杯!”老六一听也被感动了,点燃了激情。
岁数都差不多,都是青春似火的年龄,迫不及待地敞开胸怀,接纳五湖四海的朋友哥们儿。
那个年代真是内心纯净,没有那么势利,结交之前先看对方是干什么的,以后能否有用处,能否帮到自己。
完全没有这些考虑,考量标准就是说话投不投机,喝酒仗不仗义,从喝酒上就看出来一个人讲不讲义气了。
当然,美东是个例外。
(436)
我点了盘炒蛤,我心仪的老菜,其它几个都是王辉给安排的,因为我和美东、老四都没吃过猪肉炖酸菜,所以王辉还特意点了盆给我们尝尝。
尽管聊得很开心,但中午也没喝多。老六下午还要回店里,喝多了没法干活了,理发是个细致活,别砸了自己的招牌。
我们也就点到为止了,饭后我们就跟老六分手了,王辉说离晚上回家吃饭还早,去正儿八经的公园,景点玩时间又不够。
这样就商量着带我们去天津街转转,天津街是大连的商业区现在开了很多服装店。
王辉笑着说,带我们去溜达溜达,看看大连人的的确良褂子。
天津街离火车站很近了,逛完天津街可以去火车站看看,在大连火车站前照张相,留个纪念。
我们吃饭的地方离天津街也不远,王辉说咱溜达过去吧,路上说说话。
我们就跟着王辉,顺着路边,一边看着大连的街景,一边聊着天,倒也很惬意,根本没感觉到累,
“前边就是天津街了,”王辉跟我们介绍说,“大连天津街历史很悠久,大概始建于一九零几年,是大连商业发祥地,算到现在也差不多有百余年历史了。”
“哦哦,时间也不短了,我们烟海的海防寨和新世界商场差不多也这么多年历史了吧?”
美东小声问我。
“嗯,差不多,都是沿海城市,应该是商业起步时间都相近,其实烟海的开埠时间更久一些。”
我跟美东说。
“但后来烟海的铁路没跟上,胶济铁路修到了青岛,于是当年已经是个海滨都市的烟海,被还是一个小渔村的青岛没几年功夫就超越了。”
“大连的发展主要跟后来日俄占据时期也有很大关系,”王辉接着跟我们介绍说。
“强占的时期建了铁路,还有港口,大连的建市历史其实就是一部洋鬼子侵略我们的历史”王辉甩了甩头发,愤恨地说。
“你对历史也挺了解的,喜欢看一些当地的历史典故是吧?”我问王辉。
“是啊,我刚就业在大连港,没事的时候,有个老工人就跟我讲大连港的发展,大连城市的发展。越听越气得慌!”
王辉气哼哼地说。
“对啊差不多,咱们烟墩山上不是也有过十几家外国鬼子的领事馆?”老四问。
“对对。大概是有过十七个国家的领事馆。”美东说。
“其实我感觉近代以来,在中国的历史上,没有哪座城市像大连一样,从诞生之始,就遭受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王辉掏出烟来要分给我们,美东摆了摆手,拿出一盒上海烟说,“来,抽我的!”
“你还有稀罕货呢?烟海还有这烟卖?”王辉惊喜地接过去说。
“这是我们过年那会儿去上海的时候带回来的,我留了一条,一直没抽。”美东笑着说。
“哦,我说呢,嗯,这烟不错。”王辉点上抽了口点点头说。
“接着讲啊,还没说完呢,”我提醒着王辉。
“哦,说到哪儿了?”王辉吐了口烟,挠了挠头。
“说到大连建市不容易……”我提醒王辉。
“哦,对,大连真是不容易,先是两次鸦片战争,英国人的军舰打过来,接着在甲午海战,日本人凭着海战取胜的势头把大连给占了。”
王辉抽了口烟又说,“然后就到了老毛子,沙皇老毛子的军舰打着保护大清国利益的幌子,有一年的冬天,我记不清哪年了,闯入旅顺口,并强租大连,在大连湾开埠建市。”
“嗯,清朝的时候,咱们国家太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受欺负。”我们几个听得都有了一肚子气。
“这还没完呢,接着在1904年,这我记得,日本鬼子发动日俄战争赶走俄国人,统治了大连40年,最后是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了,还是由苏联红军解放的大连,一直待到1955年5月才撤离。”
“这段,我从书上看到过,好像当初斯大林还想在中国建什么长波电台。”我跟王辉说。
“唉~,总之,大连解放前的历史真的是一部屈辱的发展史。”王辉叹了口气说。
“现在。大连厉害了啊,已经有了不少高楼,发展得比烟海好多了。”美东看着远处的褐色的高楼说。
“哦,那是九州饭店,目前大连的最高楼。”王辉自豪地说。
“比我们烟海工人大厦高,工人大厦也二十多层呢。”老四说。
我们在天津街没做停留,边溜达边去了火车站广场。
美东带的傻瓜相机,给我和王辉单独照了一张,然后我给他们几个也照了一张。
“咱们得照个合影啊,”王辉说着四处寻找着。
这时正好过来一位大姐,看穿着打扮很时尚,穿着长风衣,脖子上缠着围巾,挎着小坤包,穿着高跟小皮靴。
“大姐,大姐,麻烦你,帮我们照个合影吧?”王辉迎上前去。
“好的,在哪照?”大姐挺大方地接过去相机,端量着看了看。
“日本佳能的傻瓜相机,”大姐脱口而出,“跟我家的一样。”
“麻烦大姐给我们把大连火车站大连那两个字照上,”美东着急地说。
“好的,没问题,你们不是大连人呀?”大姐边半蹲着身子取着景,边问我们。
“哦,大姐,他们是烟海过来的,我的好朋友,我是大连人。”王辉赶紧笑着跟大姐解释着。
“是吗?烟海来的?我爷爷那辈就是从烟海过来的呀,现在老家还有好多亲戚呢~欢迎大家来大连玩~”大姐直起身子,跟我们招了招手,打着招呼。
“谢谢大姐,大连城市漂亮,人也漂亮~”美东大声说。
“嘻嘻~岁数不大,还挺会说话~”大姐又蹲下身子从相机里看着大连站。
“好了,都往一起靠靠,对,那个爆炸头小伙子,再往里靠一点,对,好,都别动了啊,笑一笑~”
大姐一路指挥着我们,“都听我口令,一~二~三!好了!都笑得不错。”
大姐直起身子,用左手扶着腰,右手把相机递给我们。
美东接过相机说,“欢迎大姐有时间去我们烟海玩玩,回老家看看!”
“好的,一定会去的,一晚上就过去了,好了,你们玩吧,我要走了~”
大姐说着把垂在身前的围巾往后甩回去,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在我们的注视下,迈着气质的步伐,哒哒哒地走了,窈窕的背影渐行渐远……
(437)-(438)难忘大连之行
“好了,照张相最起码留个纪念,来过大连了……”老四满意地笑着说。
“大连的女人身材和气质都很棒,穿着打扮也都很时尚。”美东感慨着。
“对啊,我们大连人很注重打扮,要不都笑话我们苞米面肚子,的确良褂子?”
“哈哈~”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晚上饭是在王辉家吃的,王辉母亲亲自下厨给做的饭,都是些家常菜。
王辉母亲一直在感谢着我,感谢王辉在烟海买不到船票,回不了家时,我帮他买到了船票。
我没想到,年初在火车上的一段偶遇,帮了点力所能及的小忙,却让老人记挂到如今。
我这才理解到一个母亲对孩子出门在外时的那种牵挂,对我是件小事,而对一个母亲却是一件天大的事,由此,我理解了王辉母亲的一再感谢。
我们几个也在厨房里帮着老人家忙活,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忙着打个下手。
厨房不大,被我们几个半大小伙子进去全占满了。我们其实没帮多少忙,还耽误了老人家的计划安排。
但老人很开心,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的为人和处世能力。不光在大连,去到外地也会交到好朋友。
当母亲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有朋友,遇到困难时能得到帮助。她就会放心,就会心安。
所以,我们几个来玩,老太太很开心,丝毫没感觉出麻烦,我们那会儿小,也都没觉出那趟去大连,是给别人添了一路麻烦。
那晚上我们三个都是在王辉家炕上睡的,王辉妈妈给我们找出了三床新被,炕单都是新换的。
现在想想,三个大小伙子借宿王辉家,真是很不妥,如今这个年代,很难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就算关系再好,别人可能会提前帮你订好酒店。也很难让几个人一起就在家里留宿。
我们几个也在想办法能帮王辉家再做点什么,正好王辉说,天冷了,这几天正要准备去买凭票供应的过冬大白菜。
我说正好,我们三个壮劳力。今天就去买吧。那会儿,到了冬季,集体供应大白菜。
街头上堆的一垛一垛的,都是大白菜。烟海也是这样,晚上也卖到很晚,很便宜,几分钱一斤。
那个年代,还是物质比较贫乏的年代,过冬的菜花色品种很少,也就大白菜、萝卜、土豆、洋葱。
大白菜是主力军。
我们几个人吃完饭后,就找了几个麻袋,王辉借了辆三轮车。一起去路口的菜店帮王辉家买活动的大白菜。
王辉妈妈,又开心地不得了,本来供应的大白菜那么多,最起码几百斤,要够全家人吃一冬天的。担心王辉和他媳妇俩搬不回来。
这样就像有了援军,来了三个壮劳力,又帮王辉妈妈解决了一样担心的事。
菜店在王辉家往上坡走的路口,与去中山广场是反方向。
菜店门口堆着的大白菜像小山一样高。晚上排队的人少,不过也有十几位。
“大连的大白菜怎么是这样的?”美东看到堆垛在菜店门口的大白菜惊呼到。
“对啊,怎么是长长的,这么细?”老四看到大连的大白菜也笑了起来。
“大白菜不就这样的嘛,对了,我知道,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胶菜啊,我知道你们山东的大白菜又粗又大,我们东北的都是这么大。”
王辉说着,自己也笑了。
“对啊,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之藤野先生》。大概是物以希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
“对对对,就是这么写的,”我一背诵,大家都想起来了,纷纷找到感觉了。
“课本里有,大家都是念过书的,同志们,”我笑着说。
“其实所谓胶菜就是指我们山东的大白菜,我们烟海的一颗大白菜可以顶你们这边的四五个大。你们这的哪能叫大白菜啊?”
“呵呵,这么大也有这么大的好处啊,我们东北腌的酸菜就是这种,很好吃。我先去排队了,你们在这儿等等我吧。”
说完,王辉先拿着钱和供应票去菜店排队了。
夜深了,更冷了,大连的温度比烟海还要低一点点,感觉都能哈出气了。
所以,排到我们可以称重的时候,我们都像吹响了冲锋号,争先恐后的,搬送着所谓的大白菜。
一边称重,一边装车。不一会儿,身上就热乎起来来。
老四会起三轮车,我们一起往王辉家送了好几趟,到家后,又一起帮王辉把大白菜整齐地摞在楼门口的墙根边,等白天出来太阳,晾干一些。这样不容易烂。
进了家门,王辉妈妈又在忙着帮我们到热水,洗脸洗手。
我们都不好意思了,我跟王辉妈妈说,“我们自己来吧,大姨您休息吧。”
“没事,饿不饿?一会帮你们再下点面条吃,”王辉妈妈让我们找到了家的感觉。
“不用了,谢谢大姨,来这趟给您添麻烦了,”我赶紧向王辉妈妈道谢。
“别这么说啊,孩子,应该感谢你们,大老远来了,还要帮我们王辉干活,大半夜这么冷,出去买大白菜。”
王辉妈妈接着说,“多亏你们,不然王辉自己不行,媳妇怀孕了不敢动,他还得出去找朋友,这不正好,你们来了,真好……”
“哎呀,大姨把我们说得都不好意思了,这点小事,我们是朋友,都是应该的,应该谢谢大姨照顾我们,又做饭,还管住。”
美东和老四也纷纷向王辉妈妈道谢。
“好了,你们先回房间等着吧,都是大小伙子,长身体的时候。王辉,快领他们屋里休息会儿吧,面条一会就好。”
王辉妈妈不由分说地让王辉带我们去炕那屋休息,她去厨房给我们下面条了。
进了屋,王辉给我们分了烟,刚抽完一支烟的功夫,王辉妈妈就在厨房喊王辉了,让他先端了一碗给王辉媳妇送过去。
不一会儿,王辉又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了。
“还有,你们先吃着,吃饱了不想家,”王辉妈妈在后边也端了两碗进来。
用大白菜做的卤,加了肉丝,还有荷包蛋,好香啊。
(438)
我们三个在炕上睡的,很暖和,被子厚厚的,软软的。我们这一夜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一早,等我们起床的时候,王辉妈妈已经在厨房帮我们做着早饭了。
王辉还没起来,看样是有着睡懒觉的习惯。
我们三个排队洗漱完,王辉也打着哈欠从对面房间出来了。
“真能睡,每天睡不够,你朋友都早起来了,你还睡……”
王辉妈妈不满意地唠叨着王辉,王辉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去洗漱了。
洗漱完,王辉精神了许多,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也都梳理整齐了。
“吃饭吧,王辉,人家起来半天了,都饿了吧?”王辉妈妈还在埋怨王辉起晚了。
“没事啊妈,都是好哥们儿,不计较对吧?”王辉说着回头朝我们笑着。
“对啊大姨,我们在家也都睡懒觉……”我们纷纷替王辉解围。
“嗯嗯,好吧,先吃饭了,我得出去溜达溜达了,跟你张姨约好的,”王辉妈妈和王辉说完,向我们摆了摆手,出门了。
“今天去老虎滩玩玩?”吃完饭后,点着烟,王辉问我们。
“咱先买好船票吧?别住了。给大姨添得麻烦太多了,”美东小声跟我说。
我也点了点头,本来是打算来玩三天,但看到王辉妈妈这样关照我们,都有些不忍心了。
昨晚躺在炕上睡觉前,我们三个就商量好了,今天上午先去大连港客运站,把回烟海的船票买好,然后看时间去哪里玩玩。
“怎么这么着急?昨天刚来,再玩两天吧?”王辉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走,也再三留我们。
“不啦,王辉,咱们这么近,就坐一晚上船,你有空再去烟海找我们玩,上次我也是刚出差回去,着急回家,也没好好请你吃顿饭,下次去咱们好好喝一顿!”
由于王辉妈妈热情地招待,我内心隐隐起了歉意。
“行,好说,咱们常来常往啊,那一会儿先去买好票,然后去老虎滩公园玩玩。”
王辉帮我们安排着。
我们走的时候,把各自的包都拿上了,这样就不用再回来了,遗憾的是没跟王辉妈妈道别,再向老人家表示感谢。
不过在我的提议下,给王辉妈妈留了一个字条,说明了我们有事当晚就回烟海了,对老人家的接待和关照表示感谢,最后欢迎老人家有时间去烟海玩。
然后我们三个分别自己签上了名字,留下了自己的住址。
我把字条的一角压在写字台的台灯下面,这样王辉妈妈回家就能看到了。
这样,我们心里还感觉舒服了些,提着各自的包,在门外跟王辉媳妇说了再见以后,出门,在王辉的带领下,坐车往大连港客运站去了。
船票也是要排队,还好我们去的早,排了一阵子后,很顺利地买到了。
回去买的是五等舱,几等都行,能回家就行,尽管刚出来第二天,也已经归心似箭了,这就是家的感觉。
我们把包都存在客运站的存包处了,这样轻轻松松地跟王辉去老虎滩公园玩了一圈。
说是玩,其实也就是走马观花晃悠了一圈,然后在门口照了几张相,就算留作纪念,到此一游了。
那时的老虎滩还很简单,没有海洋公园,票价也很便宜,没有现在这么贵。
剩下的时间,我们回到市里,还是在火车站,客运站周围转了转,去了一趟大连商场。
每人买了条烟,买了几袋蛤肉干,带回家算个心意,也没再买别的,大连的特产跟烟海也都差不多。
然后就是告别酒了,我们四点多就开吃,王辉也说早点吃,别耽误上船。他也好早点回家,毕竟媳妇怀孕了,需要人照顾。
我们就催着他赶紧回去,我们自己吃就好了。但王辉也是性情中人,非得请我们再吃顿饭,给我们送送行。
最后商量着,在客运站门口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饭店,这样方便上船。王辉喝两瓶啤酒先走,回家照顾媳妇,也好让王辉妈妈放心。
我们自己留下慢慢吃,就当找个地方候船了。王辉想了想也同意了,但临走时还是去了收款台抢先把账给结了。
“王辉是个好哥们啊,一面之识这么热情地招待我们。”我们把王辉送出饭店,在门口看着他走远,美东感慨着。
“对啊,王辉妈妈更是热情……”老四说。
尽管来的时间短,好像没玩尽兴,但大家都对这次大连之行恋恋不舍,感觉不虚此行,以致多少年都难以忘怀。
很多年后,跟美东说起来,还是唏嘘不已。
大连客运站跟烟海的客运站差不多大,但比烟海的要新一些,而且还多了几条航线,有到上海和天津的航线,还有大连到威海和青岛的客轮。
回程的船是“天山轮”,比“天鹅轮”年头要长,有些老旧了,船上的设施和空间都不如“天鹅轮”。
估计旅客也是超载,很多都睡在走廊上,船上的空气也不好。
“好了,怎么也算出来玩了圈,心情好多了,回去看看车修得怎么样了,估计应该好了,开始好好干活啦~”
躺在床上的美东心情平和地说。
“对啊,回去按部就班吧,我也得重新把摊支起来了,有空走到一马路市场,就进去找我玩。”
老四翻了个身,探下头来说。
“嗯,我也要改变一下了,老在海员俱乐部干临时工也不是个长远之计。”我自言自语着。
“有什么打算吗?”美东问我。
“我想去当远洋船员,上次六哥过来录像厅看我,跟我又提起来过,他有个好朋友在外经委。”
我坐起来,在床上盘着腿看着美东说,“外经委下边有个对外的合作公司,专门外派船员,可以到外国货轮上工作。”
“是吗?那不是可以免费周游世界了?”美东一听也来精神了。
“对啊,具体什么工作,都跑哪里,六哥也说不好,就说,如果我有想法,他就帮我联系一下。让我考虑好,跟家里也商量好,给他信。”
“这还考虑什么?多好啊?又能出去看世界,还能赚钱,多美的事。”美东笑着说。
“嗯嗯,挺好的事三哥。一定争取出去。”老四也很赞成。
“嗯,关键也要回家先跟父母商量好,六哥说了家里同意了,他才帮我办。不同意面谈。”
我叹了口气,“唉~不知道家里边同不同意我跑那么远,听六哥说,好像一出去就得最少一年。”
(439)-(440)六哥的新桑塔纳
“那么好的事,大叔大姨肯定能同意吧?”美东说。
“你不知道,我爸很传统,还是想让我去个正儿八经的单位工作,这样一是安稳,而是以后也好有所发展。
我摇了摇头说,“估计没那么容易说通。”
一声沉闷悠长的汽笛声后,感觉船底传来了轰隆的马达声。从窗台看出去,码头在缓缓的移动了,越来越远。
船开得很平稳,不看外面在岸上的灯光,感觉不出轮船在移动,开启了航行。
我们也开始了由大连返回烟海的海上旅程。
我以后就这样每天生活在轮船上,在一望无际,茫茫的大海上航行一年吗?我会随了自己的心愿成为一名国际海员吗?
船越开越快,驶出港口,海上应该是微微有些浪,我躺在床上,随着船体微微地摇晃,像躺在摇篮里。
就这样在大海的怀抱里,微微地摇晃着,想着心事,不知啥时候进入了梦乡。
“到了,到了,准备下船啦!”在船舱里的嘈杂声中被惊醒,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看美东还在睡,却不见了老四。
我下床穿上了衣服和鞋,走到旁边床拍了拍还在睡着的美东,“起来啦,到了。”
“哦哦,”美东迷迷糊糊地坐起来,问我,“几点了?”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三点半,早点了,没睡够是吧?”我笑着问。
“嗯,这也太早了,要是早上六点多钟靠港就好了。”
“你们可以继续在船上睡,了不过可能需要交点钱。”旁边床的旅客提醒我们说。
“唉,那就不用了,到家了,还是回家睡吧~”美东说着开始穿衣服下床。
“老四呢?”坐在床边的美东左右瞅了瞅,没看见老四,于是问我。
“我也刚起来,也没看见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回美东。
话还没说完,老四从走廊一头回来了,“干什么去了老四?”美东问。
“哎呀,我寻思着早点起上个厕所,排这个长队啊,差点尿了裤子,好容易排上了,唉~”
老四摇着头吐槽着。
“我还想去呢,算了,憋着下船再说吧,”美东说,“洗漱人也不少吧?”
“也排了不少人,算了别洗了,回家再洗吧,洗脸盆都脏乎乎的。”老四没好气地说。
“好吧,抽袋烟清亮清亮吧,不洗了。”美东掏出烟来,往走廊里去了。
顺着舷梯往下走向码头,跟美东约好回家睡一觉后,陪他去看看车,应该是修好了。
美东修车那家修车厂在东郊,往都家镇走的公路边。
“那提了车正好陪我去趟都家镇吧,看看我六哥,正好礼拜六,也顺便也看看倩倩,她如果回市里就接着她一起回来。”
我跟美东说。
“行啊,反正今天我提出车来,也不出车,陪你去一趟。”美东痛快地答应了。
约的中午十二点在美东家门口的饺子馆吃点水饺。
我们下船后看看表四点多,回家睡上五六个小时足够了。
美美地睡了一个回笼觉。起床后在家里冲了个澡,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自己把头发吹干,很自然地中分。然后喷上了些发胶,固定了一下发型。
在大立柜镜子前照来照去,算是挺满意的,天冷了,换上了一件斜拉锁的棉夹克,感觉很暖和。
找了个漂亮的袋子,装了两袋在大连买的蛤肉干,准备送给都家镇大姨。
三步一个台阶地跑下楼去,没骑自行车,天海真挺冷了,就这几天,树上的树叶就基本上都掉光了,只剩了几片不放弃的枯叶还在寒风中倔犟地飞舞着。
直接小跑着去了饺子馆,跑跑还暖和点,到了饺子馆,身上已微微冒汗,很舒服。
推开饺子馆的门,没看见美东,我找了个靠门近的桌子坐下。
还不到十二点,饺子馆已经坐了几桌了,人不算太多,刚到饭点,可能大部队还没来。
我弹出一根希尔顿,叼在嘴上,掏了掏口袋,忘记带火机了,跑去收款台跟老板买个火机。
跟老板已经熟悉了,知道我们经常去吃饺子,没要钱送了一个一次性打火机。
谢过老板后,点着烟往回走。正好看见美东推门进来。
“你早过来了?”美东看了看表,“我来得不晚吧?”
“不晚,我也刚到,抽一支吧?希尔顿,”我又弹出一根递给美东。
“睡得怎么样?”美东点上烟,坐下后问我。
“挺好的,缺的觉都补回来了,”我舒服地吐出一口烟,说。
“吃饺子吧?点两个小凉菜?还喝不喝杯?”美东问。
“不要了,光吃饺子行了,你也不喝个酒,我自己喝没意思,”我果断地说。
两盘大白菜水饺,很快进肚子里了,又喝了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我摸着吃得已经浑圆起来的肚子,完美。
“打个车去吧?坐公交车下车还得走挺远,五路车也少,”美东出门说。
“好,坐个波罗乃兹,十块钱够了吧?”我点点头。
“十块钱行了,都是同行,开着出租,再花钱打出租,心里挺不平衡的。”美东嘟哝着。
上车后,本来出租司机要二十,美东一说是同行,又是一中的老校友,就算了十块钱。没再多要。
听美东说车被人撞了,修了好几天,今天是去提车,又跟美东唏嘘了半天,这几天损失不少。
美东跟他又交流了点干出租的车心得体会,互有收获。
本来出租车都是停路边,聊得开心,司机说,到厂里边还有段路天也挺冷,他又把我们给送了进去。
美东坐在前边,递给司机一张大团结,这才依依不舍,大家挥手告别。
下了车,我这才意识到,现在打个出租车都要十块钱了,在河东高中的时候,十块钱够我们喝两顿酒,够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而且想起来,老黑当兵前,给老黑送行的那顿饭。佳慧塞给我那张大团结……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到元旦了,跟佳慧已经分别了一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从她回了青海,再也没有接到过她的信。
佳慧从河东高中写给我那封信,被我仔细存放在抽屉的最里头,在我那个最心爱的笔记本里夹着,那个笔记本原来是准备送给佳慧的。
想起佳慧来,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撕心裂肺了,就像想起来一位久违的老朋友,藏在心底的好朋友,只有隐隐的痛和一丝丝的甜蜜。
(440)
从跟佳慧的分离中,我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运转的,很多事情的发展,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
有些事我无力,也阻挡不了,虽然很无奈,过程会很痛苦,但只有认命,只有自己慢慢消化,痛苦过后,就慢慢接受了。
佳慧~那是藏在我心底,我心爱过的女孩,挺美好的感觉……
“干嘛呢?又愣神了?海超?”美东摁着喇叭,边从车窗伸出来在叫着我。
“来啦!”我赶紧跑过去,“修好了?也没看出哪里撞过,看来修得不错。”
“嗯,算是修好了吧,你不知道撞在哪,不注意是看不出来,我知道撞在哪,一看就看出颜色不一样~”
美东摇着头说,“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心爱的女孩被别人糟蹋了……尽管外表看不出来,但心里疙疙瘩瘩的。”
“有这么严重吗?”我转头笑着问美东。
“嗯嗯,真的啊,就是这种感觉,觉得再也不是原来那辆车了,再也回不去原来那个完美的状态了。”
美东还是憋不住的气,一路上说个不停。
“消消气,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可逆转了,最多多赚点钱,换个新车,别上火了。我们先去六哥家,从都家镇街一直往南。”
我劝着美东。
“好的,六哥在家吗?”美东问。
“哦,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吧,反正家里肯定有人,我大姨和姨夫在家。”
我伸手给美东指着路。美东把车停在大姨家路边,我一眼就看见六哥的摩托车在门口停的,还有一辆崭新的桑塔纳。
“这辆桑塔纳是新的,还没挂牌,刚赶回来的。”
美东下车后,围着桑塔纳看了一圈,枣红色的桑塔纳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得耀眼闪亮。
“不知道谁的,六哥的踏板摩托车在,六哥肯定在家,进来吧美东。”
我向美东招了招手,美东还趴在车头从前挡风玻璃往车里边看。
我过去拉了一把美东,一起进了院子。
屋里很热闹,应该还有外人,我听到了六哥的声音和大姨的声音。
我推开房门,“大姨?”
屋里摆了一张圆桌,坐了五六个客人正在喝酒。
“海超来了!”坐在主陪六哥一眼看见了我。
大姨背对着我现在锅台边,正在跟里边坐着的人说着话,闻声也转过身来,“哎呀,海超哇,想死大姨了,好几个月没来了吧?”
大姨一把抱着我,把我往屋里拉,这时,又看见了跟在我后边的美东,“来!孩子,进里屋坐,里边暖和。”
“大姨好!六哥好!还没吃完饭啊?”美东笑着跟屋里人打着招呼,问着好。
“来,兄弟,里边坐,叫美东是吧?”六哥看见美东站了起来,记性还不错。
“耽误你们吃饭了,六哥。”我不好意思地跟大家点点头。
“来的正好!”六哥抓着我的胳膊跟大姨说,“妈,别叫他进去了,正好坐下喝杯吧!”
“别啊,六哥,我先进去看看姨夫,”我朝屋里指了指。
“不用了,你姨夫睡了,他一般吃完饭都睡一觉。”说完,六哥又掀开门帘,伸着头朝屋里炕上瞅了一眼。
“睡了,还睡的。赶紧坐下吧,美东来,一起坐下喝杯!”
六哥又给找了两个板凳,大姨拿过来两双筷子,两个酒杯。
我把装着两袋蛤肉的袋子递给大姨,“大姨,刚去了趟大连,带了点给你老人家尝尝,也不是稀罕东西,咱这也有。”
“哎呀,海超长大了,知道来看看大姨了,不用拿东西,你能来大姨就高兴!”
大姨笑着把袋子接了过去。
我转头这才看见有好几个熟面孔在坐,“栾哥好,王哥,好久不见。”
栾哥就是栾波,那次校门口有人堵倩倩吹口哨那帮人,就是六哥找栾哥带人去帮着处理的。
王哥就是经常开伏尔加拉六哥那位。
“对,栾哥,王哥你都见过。这两个都叫初哥行了,自己门里的。”
六哥介绍完,我跟几位哥又握了手,这才坐下。
“什么高兴事六哥?”我坐下后,又跟大家点点头致意后问六哥。
“今天是你六哥大喜的日子啊海超,你得敬你六哥几杯!”没等六哥说话,栾哥先开了口。
“喜从何来?我有嫂子了?”我笑着问六哥。
“没有,暂时还没有,不过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哈哈~”六哥很开心地大笑起来,大家伙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六哥买车了,二十多万啊!”开伏尔加的王哥道出了原委。
“是吗?”我这才对上号,惊喜地问,“院门口那辆新桑塔纳是六哥你的?”
“对啊,老弟,是你六哥刚买的。快敬你六哥两杯吧!”王哥大声说。
六哥也笑着点点头,“喝两杯?海超?”
“那必须得喝啊,最少两杯!”我也开心起来,就像自己买了车一样开心起来。
六哥开了两瓶啤酒,给我倒满,又要给美东倒。
“六哥,我不喝酒,你知道我不能喝,我还开的车。”美东为难地推辞着。
“六哥,别让美东喝了,他真开的车,也不能喝,一酒瓶盖的酒量。”
“那好,他的酒你喝!”六哥不依不饶地说。
“行!六哥,我没问题。咱先喝两杯,先恭喜六哥了,有车一族了,领导的级别了。”
说完,我举杯跟六哥碰了,仰脖一口干了。
“谢谢海超,什么领导,你王哥是领导,”六哥笑着把酒也喝了。
“好事成双!”说着我又倒满了一杯。跟六哥碰了杯,一起干了。
“好了,歇歇,吃口菜。”六哥招呼我和美东吃菜。
“我俩都吃了饭了,吃的水饺,饱撑撑的。”美东拍着肚子说。
“你开的什么车美东?”六哥这才有空跟美东聊了几句。
“美东开的拉达,也是自己买的,”我跟六哥介绍说。
“不错啊,美东!”六哥有些吃惊。
“我是买了开出租车,”美东笑着说。
“开出租车不少赚钱啊,前段时间海超跟我打听出租车怎么办就是替你问的吧?”
六哥想起我打听他的事。
“对六哥,我跟海超多少年的哥们了。”美东欠欠身,笑着跟六哥说。
“那你开的车又不能喝酒,就不让你喝了,让海超替你喝杯,表达个意思吧。”
六哥举起杯来,跟我碰了下,又干了,就算是跟美东喝的酒了。
(441)-(442)似水流年
我又跟栾哥王哥喝了几杯,表达了意思,互相聊了几句。
然后拉着六哥进了里屋,跟六哥说了我这趟来的意思,让他尽快帮我联系一下外派出国,当国际海员的事。
“联系没问题,我外经委那个朋友现在就负责这块了,他说了算。不过你得回家征求我大姨大叔的意见,他们同意了,我才敢给你办……”
六哥满口答应,但是前提还是先让我回家整得父母的同意,他才能给我办。
“行,六哥,家里边你放心,我今天就回去跟我爸我妈谈,出国当船员的事就拜托你啦。”
我笑着朝六哥拱拱手。
“海超,咱哥俩不用客气,我就怕我私自把你办出去了,大姨大叔找我,这不是小事,是出国,不是开玩笑。”
六哥很严肃地跟我说。
我心里倒不担心家里边,就是担心六哥的朋友是不是真的肯帮我办,那个年代出国跟登天也差不多。高不可攀,不可想象。
“那需要多久才能办妥啊?”我不放心地问六哥。
“你这还没跟家里说,就惦记着走了?”六哥白了我一眼。
“呵呵,六哥,你跟我说说,我好心里有底,也好跟家里说啊。”
“哦,这不好说,听我朋友说。需要看船期,就是说船上需要人了,咱们这边才好往上派,而且好像都得考试,需要一些当船员的证件,我先给你问明白吧。”
“好的,谢谢六哥,你看需要去哪办,怎么考试,跟我说,我也好提前准备不是?”
我掏出烟来,弹出一支,要递给六哥。
“臭小子,也学会抽烟了?你行啊,长本事了~”六哥笑着接过去了,看了看,“希尔顿啊?味道也可以,尝尝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帮六哥点上,六哥抽了一口,“感觉还是不如万宝路,行了,咱们出去吧,我还有朋友在呢。”
“对了,六哥,啥时候能有信啊?就是怎么考试?”
我拦住六哥,追问到。
“嗯,”六哥又抽了口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这样吧,怎么考试好打听,我下个礼拜打听明白了,去你们录像厅找你。”
“好嘞,六哥。谢谢啦,那我们走了,我和美东还有事,就不坐了,我出去跟大姨,姨夫打个招呼就走。”
“嗯,行吧,好好干兄弟,六哥肯定会帮你的!”
六哥拍了拍我肩膀,我们一前一后出去了。
我走到大姨那屋,掀开门帘,看了看,姨夫已经睡起来了,正跟大姨聊着天。
“大姨,姨夫,我得走了,我朋友还急着回去有事,我坐他车来的。”
“有啊海超,你看,姨夫上岁数了,中午还得睡一会,我这还想跟你说会话,那么长时间没见了……”
姨夫充满关爱地看着我,招了招手。
我走进去握着姨夫的手,又说了会话,这才跟老两口告别,来到外间,看到一桌人喝得正酣,我就跟六哥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外边。
意思是我就跟大家不打招呼了,免得一打招呼,又拽着我喝酒。
六哥点点头,边门外指了指,跟我摆了摆手。
我拉了一把美东,一起偷偷出了门。
“六哥很厉害啊,二十多万啊~”来到院门外,美东看见了那辆红光闪闪的新桑塔纳,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
“你不自己也有车?还用得着这么稀罕了?”我不解地问美东。
“唉~你不会开车,不懂啊,桑塔纳提速快,开起来轻巧,还省油。外观也漂亮,流线型,哪像拉达,跟个火柴盒似的,笨头笨脑的。”
美东羡慕地说。
“是吗?开车还这么多道道呢?等我找机会也学个车。”
我随口说到。
“你学什么车?不是要打算出国当海员吗?跟六哥商量的怎么样?”
美东关心地问。
“谈好了,六哥明天就开始帮我办,不过听六哥说,好像还要考试,还需要一些证件。六哥打听明白了,下个礼拜去海员俱乐部录像厅找我,跟我详细说。”
“太棒了!你这也是快要出国的人了~”美东很为我开心。
“对我好点啊,回来给你带点稀罕东西。”我故作严肃地说。
“我对你挺好了,还要怎么好?”美东轻轻地捣了我胸口一拳。
“哈哈~”我俩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上了车,美东问我,“下一步怎么走?去哪?”
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两点半了,倩倩应该已经上课了,咱们去学校门口等等她放学吧,现在天黑的早,也应该放学早。”
“行,今天成你的专车了,反正今天也不干活,等就等。”美东痛快地答应了。
我指挥美东顺着都家镇的南北公路朝二十六中驶去。看着熟悉的街景,不禁回忆起了跟倩倩结伴放学,送她回家的日子。
脑海里,出现了我第一次在学校走廊里跟倩倩碰面的情景……
(442)
记得刚转学过来没多久,有一天早上六哥骑着他的踏板摩托车在五路车站接了我,去学校送我。
在学校门口,六哥帅气地一个刹车,摆尾。
尖利的刹车声,引起了刚走到学校门口的两个女孩的惊叫。
那天到了教室我才看到,门口尖叫那俩女同学,居然是一个班的,搞得我很尴尬。
那两个女同学也是相视偷笑起来,这引得我又特意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女同学长得有些像外国人,或者说新疆女孩,鸭蛋脸庞、高鼻梁、大眼睛、深深的眼窝。
头发梳向脑后,扎了一个发髻,有点超乎我们这个年龄的发型。
穿着一件紧身的皮夹克,看样也是今冬很流行的,我在市里马路上已经看到好几个女孩穿着了。
喇叭牛仔裤,隔着课桌,看不到脚,不知是不是长马靴。
那个女孩注意到我在看她了,感觉有些不自然了,用手不停地正理着发丝,左顾右盼,但就是不再看向我这边。
我也放弃了眼神聚焦,我不该把女孩看成这样,低下头开始整理书包,拿出今天上课用的课本和笔记本。
整理中,隐约感觉有道热情地目光洒向我,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个女孩的方向,正好跟她的目光对视。
她慌乱地移开,我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转向黑板。
于是,她成了我在二十六中最先有印象的女同学。
说来也巧,那天下午上学,我去教室的路上,在走廊又看到那个女孩,我们走了个照面,她看到是我,有些慌乱,赶紧往墙边躲。
墙在她的左手,右边是走廊围挡,我的右手是墙壁,我也下意识地往右让。
这样我们就躲让到了同一边。然后又都赶紧往另一边让,如此三番两次,搞得我俩都很尴尬,也都笑了。
“你怎么搞的呀?”她先开口了。
“是你先躲错方向的啊。”我笑着说。
“是你先躲错方向的啊。”我笑着说。
“你叫龙海超?”她问到。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心里想我刚来也没几天。
“你刚转学过来那天,班主任介绍的呀。”她捂着嘴笑着说。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那天班主任初老师跟全班同学介绍过。
“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尝试着问她。
“陈倩倩,很高兴认识。”那女孩很大方地自我介绍……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慨,这一年变化太大了,生活节奏突然加快起来,感觉自己也越来越成熟了。可能经历的事多了吧。
“唉~”我长叹一声。
“叹什么气啊?今天不是挺顺利?应该高兴才对啊。”
美东握着方向盘,斜了我一眼,不解地问。
“感叹日子过得太快了,这一年多好像变化太大了,生活节奏转变太大……”
我有气无力地说。
“这有什么?憋着劲往前走就是,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
在这方面,美东比我更成熟,更看得
开。
“对!我们肯定都会有发展前途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我和美东笑着对视着。
美东把车停到了二十六中大门的马路正对面路边,视野很开阔,这样从车里就能看到放学出来的倩倩。
“好了,抽袋烟,慢慢等吧。”美东刹住了车子,熄了火,靠在座椅后背上说。
“抽根希尔顿吧,老大。”
我赶紧递上一根希尔顿,美东接过烟去,说,“还是不太习惯你递烟啊,这也算重大改变吧?哈哈~”
“对啊,还好我以前没怎么嫌弃你们抽烟吧?还不算太打脸。”我自嘲地说。
“这有啥啊?男人哪有不抽烟的?十个男人九个都抽,该抽抽,抽够了,再戒呗。”
美东无所谓地说。
“戒烟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吧……”我俩点上了烟,在车里鼓了起来。
没多会,小小的车厢里就被我俩抽得乌烟瘴气了,美东赶紧摇下点窗户玻璃,透透新鲜空气。
我跟美东在车里天南海北,小学、中学地聊着天。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
“海超你注意看着点,放学了,有出来的了,”美东看了看表,“嗯,到放学的点了。”
“哦,窗太小了,我下车去看看吧,”说着,我打开车门下了。
看到校门口刚刚有零星的几个心急的学生骑着车子出来了,我心里想着,“倩倩肯定不会出来这么快的。”
初冬的风已经有些刺骨了,挺冷的,我打了个冷战,紧了紧棉夹克。两只胳膊交叉放在胸前。
一阵冷风吹来,路边行道树上光秃秃的树枝被吹地乱晃,支棱棱地响。马路上的废纸屑和枯黄的落叶随着冷风打着转地,被卷走了。
已经夕阳西下了,映红了西边的天空。我把视线挪回学校大门口。
出来的学生开始多了起来,眼睛有些看不过来了,我拉开车门上了车。
“美东,咱俩往东开一开吧。校门口学生太多,怕看走眼了。”
“好,赶紧带上门。”美东说着,发动了车,向东缓缓驶去。
美东一边开,一边扭头往路对面看。
“我看见了,倩倩出来了,听停下吧,我下去等着她,”我跟美东说着,速度不快,美东一脚踩住了刹车。
我拉开车门,走到靠近车子靠近马路中线的一侧。
双手抄在裤兜里,面对着倩倩骑来的方向。
倩倩穿着那件紧身皮夹克,小喇叭牛仔裤。运动鞋。没看见披洒着头发。应该是盘的发髻或是扎的马尾。
倩倩骑近了,眼盯着前车轮,像是在想心事。我张开了双臂,拦在马路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倩倩猛一抬头看见了我,看表情是吓了她一跳,但看到是我后,又惊喜地笑了出来。
“你吓死了我啦,我以为是谁呢!”倩倩下了车,娇嗔着。
“你以为是谁啊?”我故意问到。
“我以为是遇上坏人了呢~坏死了,你怎么来了?”
倩倩戴着一双薄皮手套,握着车把,停在我面前,脸冻得有些红扑扑的,大眼睛还是那么水汪汪的。
“上车吧!别在下边挨冻了。”美东伸出头来喊着。
倩倩又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美东的车停在我身后。
“美东拉你过来的呀?”倩倩伸手跟美东挥了挥手,问我。
“对啊,我俩去我六哥那里一趟,然后过来等的你,等了两个小时,”我抬腕看了看上海牌说。
“怎么?想我了呀?”倩倩羞涩地小声问我。
“对啊,想你了。”我接过倩倩握的车把,贴近倩倩耳边说。
“开下后备箱吧,美东,把倩倩的自行车放进去。”
“好嘞,”美东下了车,帮我把倩倩的车子放进后备箱,我拉着倩倩的手一起上了车。
“咱们去哪啊?”美东问。
“倩倩,今天你想不想回市里家?还是在这边?学习紧不紧张?”
我问倩倩。
“本来不想回去了,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回去吧,”倩倩笑着说,“不过得先把自行车送回家,然后去我爸店里跟我妈说一下。”
“行,倩倩,怎么走,你指挥路吧。”在前边握着方向盘的美东说。
“咦?美东你怎么回事?今天不开出租车了?怎么跟海超在一起?”
倩倩觉得奇怪,问美东。
“开啊,这不是开的吗?今天海超包我的车。”美东随口说到。
“真的假的?胡说吧你,他哪有那么多钱包你的车?”倩倩不相信地问美东。
“怎么?嫌海超穷啊?不知哪天海超就发达了,一下子就成万元户了。哈哈~”
美东哈哈大笑起来。
“美东车被人撞了,刚修好,今天刚提出来。”
我跟倩倩解释说。
“我们还去了趟大连,今天早上才回来的。”美东笑着说。
“呀~你们去大连了呀?还是你们自由,想去哪儿去哪儿,哼!怪不得你不念书了~”
倩倩噘着嘴说。
(443)-(444)那些消失的过去
美东拉着我们,一起陪倩倩送回去了自行车,又去跟倩倩爸妈打了招呼,这才掉头往市里驶去。
美东拉着我们顺着海边慢慢悠悠地开着,我退学后很少走这条路了。
今天的心情跟以前坐着五路车往家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以前坐在车上是一片茫然,学习学不下去,又不知未来之路在何方,而今天我已经有了新的目标,更为清晰的目标。
“怎么走?去哪儿?”握着方向盘的美东问。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我看了看表,笑着说,“快六点了,咱们找地方我请你吃个饭吧,让你跑了一下午不好意思啊。”
“你中午良心发现了啊,先点根烟抽吧,”美东也故意跟我逗着乐。
“好的好的,对了,忘了给你点烟了,希尔顿吧,”我掏出烟来,弹出两支,叼在嘴上,用火机点燃,抽了一口,确认着了后,俯过身去,递到美东嘴边一根。
美东张开嘴唇叼住了香烟,不一会,车内就被我俩抽得烟雾缭绕了,呛得倩倩咳咳个不停。
“你俩能不能不在车上抽烟?呛死了!”倩倩一边抗议着,一边用手在鼻子旁扇着。
“开点窗,开点窗,烟一会就跑出去了……”美东笑着说。
车窗摇下去了,寒风嗖嗖地吹了进来,美东打了个哆嗦,倩倩也缩成了一团。烟确实转眼间就没了,车内光剩下寒冷了。
“冻感冒了,美东,烟抽两口赶紧扔了吧,关上窗,太冷了。”
我一边紧了紧棉夹克,一边搂住了倩倩,倩倩像一只柔顺的小猫蜷缩在我怀里。
“好嘞,不抽了,这天说冷真快,看这个温度又快下雪了,唉~下雪开车就累了。”
美东叹了口气。
“想吃什么?你挑吧,”我拍了拍驾驶座后背跟美东说。
“去市府街喝碗馄饨吃个烤饼吧?好久没吃了。”
美东提议。
“行!不错的选择,倩倩也喜欢喝馄饨,走吧~”美东的提议不错,也正合我意。
“快一年没去喝馄饨了吧?”美东侧脸问我。
“嗯,差不多吧,上次是不是第一次去完了烟墩山下老邮局打听外汇券,咱俩去吃的?”
我想了想跟美东说。
“对啊,反正从那次后我就没再去过,光去我家门口吃水饺了,近便。”
美东侧脸点点头说。
“对啊,以前饭店少,选择少,现在家门口的小饭店越来越多,选择也越来越多。”我回美东。
“所以说,感觉变化越来越快,改变越来越大,家门口今天开了家小商店,明天开了家小餐馆。”
我感慨着。
“对啊,有开的就有消失的,我家门口原来有家烧水炉,不知从什么时候消失了,没有了,我那天去打开水,找不到了,一看,成了一家发廊了。”
美东也感慨着。
“对啊,我知道那家烧水炉,一分钱一暖瓶。以前家里不舍得用气烧开水,都出去打,现在都不在乎那点气了,也懒了,估计要开着,一分钱也不够本了……”
“对呀~听你俩一说,我发现还真的没地方打开水了,以前我家门口也有一家开水炉,也没有了。”
倩倩也插了一句。
“嗯,还有啊,好像菜店、粮店也少了,市府街旁边胡同里以前就有一家菜店,现在没有了。”
我想了想身边的生活真的在悄悄地变化着。
“对啊,听你一说,好像煤场也少了,去年和刘强咱们一起去买煤的那家煤场也没有了,今年去另一家买的。”
美东也在发现着自己身边的变化。
“发没发现?平房也越来越少了,盖的楼多了,到处都在拆迁,有些老房子就拆没了。”我俯过身去问美东。
“是,对啊,咱门口的这一片平房这不都拆没了?”美东点点头说。
“我还真没注意,光知道我家南边那片平房拆了,去年就开始盖楼了,就现在已经盖得挺高了。”
“我是开车到处跑,有些地方以前从来都没去过的,现在都跑到了。烟海的大街小胡同现在熟悉着呢。”
美东笑着说,手又不知不觉中把烟掏出来了。
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烟盒向外弹着烟。
“快到了吧?美东别抽了,我嗓子真受不了了~你行行好吧~”
倩倩不说话,但眼神还是挺好使的,一眼看见美东又要抽烟,赶紧制止。
“好的,不抽不抽,我是看快到了,提前做好准备。”美东不慌不忙地说。
美东说着,一打方向盘拐进了窄窄的市府街。
“咦?不对啊~”美东把车速降下来,边慢慢开,一只手边拿了块抹布擦了擦前挡风玻璃,边嘴里念叨着。
“好像也在拆房子啊?怎么看不到那家馄饨馆了?”我也用手擦了擦玻璃上哈的气,向车窗外看着。
“难道让我们刚才说的,把馄饨馆也拆没了?”美东笑着说。
“市府街商店还没拆,不过门头的招牌已经没了,看样真的拆了,馄饨馆就在市府街商店东隔壁……”
我仔细看过后,确认馄饨馆真的已经消失了。
“唉~真让咱俩给说着了,馄饨馆没有了,这怎么办?我的鸡丝蛋皮紫菜汤馄饨啊~,捞不着吃了……”
美东故作哭咧咧地说。
“不知道是一就不开了,还是搬家换地方了,唉,又抹去了一点童年的记忆……”
我心里感觉也有些失落。
“下去看看吧,”美东把车停在原来馄饨馆位置的路边。
我和美东都打开门下了车,市府街商店的房子还在,但没了招牌,上着门板,也没了灯光,在昏暗的路灯,显得格外破败、凄凉。
而旁边的馄饨馆已经成了一片瓦砾,断垣残壁。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来玩,看着柜台里边的糖流口水……”
看到漆黑一片,门口一片瓦砾堆,破败不堪的市府街商店,触景生情,美东也很感性。
“对啊,记得那年,***逝世后,我爸妈就是领我来市府街商店买的黑纱。”我也轻声说着。
(444)
“哎呀,你俩怎么站在这破房子前边说起来没完了?”倩倩等不及了,也从车上下来了。
“唉~你不懂啊,我和美东儿时都住在这附近,经常来这里玩,这里寄托着着我们童年的记忆和那些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
“算了,不感慨了,换个地方吃吧。”美东转身走到驾驶座位,拉开车门说。
“好吧,那咱们去哪吃?你又多了一次选择机会。”我笑着说。
“这算坏事变好事了?好吧,对了,咱们去吃老四带我们吃的那家小饭店吃吧,他家的菜做得不错,又新鲜,也不远。”
美东想了想又给了个提议。
“行,不错那家小饭店,炒蛤炒的挺好,放的干辣椒,应该还点了点酱油,挺鲜,走吧。”
说着,我也扶着倩倩的肩膀一起回到了车上。
市府街离一马路市场很近了,往北走不远,过了马路就是一马路西口。
不过我们开的车,现在是下班时间,市场里卖菜的肯定多,车开不进去,美东是绕行的虹桥路,停在市场西口路边。
从市场西口进去不远就是那家小饭店,在路北。
老四的海鲜摊位就在对面的旧厂房改造的海鲜市场里。
“哇,这个点了,这里还挺热闹的,”美东惊讶地说。
海鲜市场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与刚才破败的市府街商店和馄饨馆那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现在人都有钱了,吃的起海鲜了,看这买卖,我看老四要发财啊,搞不好以后最有钱的就是他。”
美东看着海鲜市场说。
“对呀~,没想到晚上生意还这么好,可能是都下班了,又是周末,都来买点海鲜改善生活吧。”
倩倩挽着我的胳膊说。
“对了,咱进去看看吧,搞不好老四还没收摊,早晨下船时,他说睡一觉就过来,有些陈货卖一卖,叫着他一起吧。”
美东说着向我招了招手,往海鲜市场走去。
“对,去看看唐晓红在不在,下班也可能跑过来了吧?”倩倩悄悄地跟我说。
我抽出胳膊,牵住了倩倩的手,一起跟在美东后边向海鲜市场走去。
“还真让美东说准了,老四还真没收摊,挺辛苦啊,老四,早晨刚下船。”
我远远地看见老四提着一杆秤,正在给人称着什么。
“唐晓红!我看见她了,在老四后边。”倩倩也叫了起来。
只见老四一俯身放下称,显现出来了站在老四后边的唐晓红,见她斜背着老四的破军挎,正在高兴地收着钱。
一边找钱,一边跟顾客开心地聊着什么。
“老四!”美东举着手,向老四挥动着,大声叫了起来。
老四听见了,转头往我们这边看,看见我们了,咧着嘴笑了起来。
“老大,三哥,半天不见就这么想吗?哈哈~”老四爽朗地笑了起来。
“美东啊,海超,呀,倩倩!你们怎么来啦?”唐晓红也看到了我们,扬着头,不停地挥动着,大声回应着我们。
“对啊,想你了呗,忍不住就过来看看你。”美东打趣到。
倩倩已经甩开我的手,去到唐晓红身边,刚要拉她的手,唐晓红一下把举起来,躲开了。
“我的手拿鱼了,太腥了,就不拉你手了哈,”唐晓红笑着提醒倩倩。
“晓红你真能干!卫凯得好好的对你,听见没?不准欺负我们晓红。”
倩倩没拉着唐晓红的手,退而求其次,挽住了她的胳膊,朝老四说到。
“遵命!三嫂,我哪敢啊?那是我唐姐啊,大姐大……”老四笑着说。
“去你的~不准再说大姐大了~”唐晓红对着老四娇嗔到。
“什么时候收摊?”美东掏出烟来,分给老四一根,又回身递给我一根。
“马上收了,都卖干净了,走之前家里冰柜还剩了点走之前没卖完的,我寻思着反正睡醒了也没事,来看看,能卖就卖了,还真不错。”
老四说着,开心地收拾起东西来。
“主要今天是礼拜六,明天礼拜天,都想休班改善改善~”唐晓红说。
“晓红怎么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来的?”美东问。
“我哪知道?是老四往我们车间打的电话,我接了电话听他说的下午出摊。”
唐晓红满面笑容地回美东。
“挺想老四的吧?这两天没见~”美东故意逗唐晓红。
“干嘛?美东,几天没挨我的批斗,皮又痒了是吧?”唐晓红用手指着美东,杏眼圆睁。
“不能跟老大这么说话啊?”老四故作严肃地低声制止唐晓红。
“你老大啊,不是我老大,”唐晓红故意气鼓鼓地看着美东说,“你最多就是我哥们儿~”
“嗯嗯,对,你厉害!”美东朝唐晓红竖了竖大拇指,转头跟老四说,“老四,咱各人论各人的。”
“赶紧收拾,一起去吃饭吧?”我向老四招了招手。
“去哪吃啊?”老四一边解下围裙叠好放进大铁箱子里,一边问我。
“今天老大被我抓了壮丁,他提出想到旁边的那个吃鱼的小饭店吃。再抓你作陪,正好倩倩也想晓红了。”
我把今晚吃饭的意思大概说了一下。
“哈哈,抓老大的壮丁,去帮你办什么大事了吧?”老四很了解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兄弟,一猜就让你猜中了,一会坐下再细说。”我故作神秘地回老四。
“哎呀,没鱼了,早知你们来,我留一条好了,不过也无所谓,都是冻的。你们等会,我去其它摊上看看。”
老四说完就从唐晓红背的破军挎里数了几张大团结,然后朝唐晓红眼前亮了亮,攥在手里走了。
“哎,老四?不用了,去看看有啥吃啥,我请客!”我想喊住老四。
但老四连头也没回,很坚决地摆摆手走了。
“老四是个仗义人啊,好好珍惜吧,哥们儿!”美东朝唐晓红笑着挤了挤眼睛。
“嗯,你少给我敲破锣就行啦!”唐晓红没好气地跟美东吆喝着。
“唉,你俩是一见面就是这样,累不累?”我笑着问。
“哈哈~”两个人相视一看,都不由自主地憋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没什么好鱼了,但都是新鲜的,今天刚上来的货,小黄鱼,焖焖吃,也很鲜。”
“挺好的,本来是我请客,你又给加了个硬菜。多谢啦兄弟!”
我笑着朝老四拱了拱手。
“好了,走吧?都是兄弟,记在心里就行了,也不用太介意了。”
美东朝大家招了招手,率先向外边走去。
“老大说得对,我们是兄弟!对吧三哥?”老四朝我笑了笑,“走了三哥!”
(445)-(446)独自面对社会的日子
“说得对!走了同志们,吃饭去了,老四,咱俩晚上再喝两杯!”我搂着老四的脖子说。
“必须得喝啊三哥,天冷了,晚上咱喝点白兰地吧?”
老四手里提着鱼,朝我亮了亮,“这小黄鱼刚离水的,绝对好吃!”
天冷了,小饭店晚上人不多,有一桌已经坐下了,好像也是附近市场的,跟老四都认识。
“老大,三哥你们先去旁边的雅座坐会,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老四跟他们说笑了一阵子,然后提着鱼去了厨房。
“吃点什么?美东点两个,今天下午辛苦你了。”我从桌上拿起了菜单递给美东。
“天冷了,弄个肉菜吃吧,其它的你看着点吧,只要别让我喝酒就行了。”
美东掏出烟来,很随意地说。
“老四!”我伸头向外喊着老四。
“来啦,”就听见老四在旁边桌说,“我就喝一杯意思意思行了,我两个把兄弟在那边,我得过去了。”
少倾,老四挑开门帘进来了。
“怎么了三哥,有什么吩咐?”
“老大要个肉菜,我要个炒蛤,剩下的你看着安排吧,”我正跟看起说着,就听见门口传来唐晓红和倩倩的声音。
两个女孩现在关系非比寻常,有的是话说,在海鲜市场说到现在才过来。
“好嘞,三哥,我帮你安排吧。”老四说着掀开门帘出去了。
“你俩怎么才来?三嫂想吃什么?”听见老四在外边问。
“这么多人,瞎说什么呀?”倩倩笑着跟老四说,“我随意,你们看着点吧。”
“老板,炒个小蛤,放红干辣椒炒,好吃!”
“好嘞!”
“再炒个海杂拌吧,再来个炸里脊,加上我给你的小黄鱼。行了,就这么多吧。”
“好了,老四,回去坐会,马上。”
听见老板在厨房里大着嗓门回到。
“对了,再拿个大瓶白兰地。”老四掀开门帘进来了,又回头喊了一嗓子。
不一会,老板娘掀开门帘进来了,端着两个小碟,一碟炸花生米,一碟腌黄瓜条,又从胳肢窝下抽出一瓶白兰地放在桌子上。
“小凉菜送的,你们先喝着,有酒肴就着不着急。”老板娘笑着跟老四说。
“好嘞,谢谢嫂子,小咸菜好吃啊。”老四乐呵呵地站起来说。
老四拿起桌上的白兰地,用力把盖子拧开,“来吧,三哥,听老大说你有大喜事降临,边喝边说。”
“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我扭头笑着看着美东。
“有开心事得有朋友分享,心里才舒服,大家都开心咯。自己埋在心里有什么意思?快乐就得分享。”
美东吐出一个大烟圈,慢条斯理地说到。
“别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只是刚有个念头,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来吧,倒上慢慢喝,慢慢说,我先祝你心想事成!”老四说着给我倒满了一杯。
老四捏着酒瓶盖看向美东,“老大,这瓶盖看着挺周正的~”
“别看我,我不喝酒了,这酒瓶盖这么深,我还开的车,不喝了,不开车再说。”
“行,那三哥,咱哥俩来吧。”老四拿过自己的杯,也倒满了。
“你有啥大喜事?我怎么不知道?”坐在我身边的倩倩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我一下,小声问到。
“就是!好好问问海超,他有什么大喜事,能没有你的配合。”
尽管倩倩小声问的,但因为房间太小,唐晓红也听见了,故意挤眉弄眼,阴阳怪气地逗着倩倩。
倩倩一下子让唐晓红给说得羞红了脸。
我见状就赶紧给倩倩解围,“哎,我说说吧,挺简单的事,让你们给琢磨复杂了。”
“就是!海超你赶紧说一下呀,到底啥大喜事,大家都开心开心,也省得倩倩担心~”
唐晓红尖着嗓子说。
“也没什么大事,让美东把你们都弄懵了,”于是,我就一五一十地把今天下午跟美东去找六哥的事,详细跟大家说了一遍。
“怪不得美东说是大喜事,这都快要出国了,还不是大喜事?”
唐晓红抓着她右侧倩倩胳膊,惊讶地说到。
“没听你说起过呀?海超你啥时候走呀?”倩倩噘着嘴,明显又不开心了,一副失落的神情。
“三哥,啥时候走啊?这真是大喜事啊,出去后帮我也办出去吧?我也出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老四举起杯高兴地不得了。
男孩跟女孩的想法是不一样,老四刚高兴了一会,马上被唐晓红打了一棒子。
“老四你什么意思?想把我甩了?”唐晓红啷当着脸,一脸不高兴地样子问老四。
“嗨,我哪敢啊?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我就是替三哥高兴,来,三哥,咱们喝酒!恭喜你啊!”
老四不再提帮他办出国的事了,举起酒杯跟我喝酒。
“来!先喝口再说,”我举杯跟老四碰了一下,各自抿了一小口。
夹了两个炸花生米吃了后,转头安慰倩倩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刚开始办,手续很复杂,我现在也不清楚啥时候能办妥,别担心了啊,吃点炸花生米吧。”
说着,我又夹了一个花生米,看着仍旧愁眉苦脸的倩倩说,“张开小嘴,让哥哥喂喂……”
“哼~”倩倩扭了下身子,仍旧在撒着娇得生气。
“生啥气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倩倩你应该替海超高兴才是,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出去跑船,不是去外国住了。”
美东见状也赶紧帮我说好话,安慰着倩倩。
“对呀倩倩,你别担心了,你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学习又好,应该海超担心你才对,你们学校肯定有不少追你的吧?”
唐晓红边劝着倩倩。边向我挤眼睛,意思是让我别介意她说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
“对啊,海超得多去看看倩倩啊,别让人家追跑了,哈哈~”
美东也在旁边故意说着,劝着倩倩。倩倩终于“噗嗤”一声憋不住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用小手打我的胳膊。
“你坏死了,臭海超,坏死了,也不跟我说……”倩倩边笑着打我,没两句话居然哭了出来,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哎呀~倩倩怎么哭了?别难过了,海超也不是现在走,听话啊,别哭了~”
唐晓红看见倩倩掉泪了,赶紧往倩倩身边坐了坐,伸出胳膊搂住了倩倩,一边低着头劝着倩倩。
(446)
大家都劝着倩倩,倩倩低着头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又微笑起来,“我没哭,我是高兴的,替海超开心。”
然后一脸温柔地看向我,我的心一下子酥了,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挺对不起倩倩的。
“谢谢你,倩倩,谢谢兄弟们,还有大姐大!”我举起杯转了一圈,心里一激动,仰起脖子,一口全干了。
“好辣!”白兰地不是啤酒,也有四十度了,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三哥,你这太猛了,三嫂给你个笑脸,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这么高的度数,一口就干了,你真行!”
老四一边埋怨着我,一边举杯仰脖,竟然也全喝了。
“我陪你三哥!”老四哈着气,皱着眉头,瞪着眼,把酒杯底朝天展示给我看。
“兄弟仗义!”我朝老四竖起大拇指。
“快别夸他了,越夸越彪!”
唐晓红锤了老四一拳,埋怨又满怀爱恋地看着老四。
“哪能那么不仗义,让三哥自己把酒干了?”老四仍旧不为所动地说。
“来了,辣炒小蛤,炒海杂拌~”这时,老板娘端着托盘,掀开门帘进来了。
“好了,好了,吃菜吧,就你们仗义,就我不仗义行了吧?别光喝酒了,吃菜!”
美东笑着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菜。
大家一边吃,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问我出国当国际海员的事,但我自己所知也甚少,也没说出个究竟来。
光知道可以跑好多国家,一年可以赚两万多块钱。可以买四大件,四小件电器。
然后就是出去跑一年才能下船回来一次。
就在大家都关心我能赚那么多钱,都帮我分析设计可以带什么家用电器回国的时候,倩倩却在旁边不言不语。
直到美东和唐晓红又在争吵为了买什么电器最好的时候,倩倩悄悄问我,“你一年才能回来一次呀!这么说,我们一年都见不着面?那船会跑国内吗?停在哪个港口,我可以去港口看你。”
一席话说得我心里酸溜溜的,很感动,我不禁在桌子下面抓住了倩倩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干嘛?”倩倩羞红了脸,一边朝我使眼色,示意旁边有人,一边轻轻地想把手抽回去。
“倩倩,你是个好女孩,”我又伸过去了右手,双手握住倩倩的手,深情地看着倩倩。
我让刚才那杯酒搞得也有点上头了,也有些动感情,变得感性起来。
“哎呦,海超要表白了,看起来像要掉泪的样子~”唐晓红尖叫起来。
我本来憋在肚子里有些话,借着酒劲,想说给倩倩听,但让唐晓红一搅和,感觉又没有气氛了,所以,放下了倩倩的手。
转身端起酒杯,举向老四,“来!祝我们的未来都无比美好,祝我们的女孩都永远也不跑!干杯!”
“好!这个提议好!永远也别跑啊,听见了没有?”老四端起杯,侧脸笑看着唐晓红。
“看你那个傻样吧~哈哈~”唐晓红不由得也羞红了脸,很受用地笑了起来。
“对啊,希望我们的未来都会很美好,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四散东西,但我们的哥们兄弟感情,永远也不会变。”
美东尽管没喝酒,也被我们的言行所感染,不由得也感慨起来。
“嗯嗯,我们兄弟以后不管去了哪里,永远是好哥们,一个头磕在地上地兄弟。”
老四越说越兴奋,端起杯来,又举向我。
“美东可能也要去美国了,是吧?”我端着杯问美东。
“嗯,我姐已经过去了,前几天接到她的信,说那边很发达,跟我们相差得太大了,说也要把我办过去发展……”
“是吗美东?你也要出国?开出租车不是挺好的?赚钱不是挺多吗?”
唐晓红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美东。
“我本来没想过出去,海超记得吧以前?去年我姐说要去美国,我还不以为然,说我反正不想出去,不过现在思想改变了些,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
“说得也对,都说多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好男儿志在四方~唉~”
倩倩说完,叹了口气,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不再说话。好像突然间,大家都长大了,都要远离朋友,远离家人,独自面对这个世界了。
“是啊,也许我们每个人以后都会有一段独自面对社会的日子,我明年就高考了,虽然我也想留在烟海上大学,但也许我自己心里会更想考到上海去。”
倩倩娓娓而谈,“我对上海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其实,除了上次我们一起去,我以前从未去过上海……”
“说的也是,倩倩明年就上大学了,我们呢?我们不会分开的吧?”唐晓红说完。满怀希冀地看着老四。
“我哪也不去,放心吧晓红!”老四爱怜地看着唐晓红,用手摸了摸唐晓红的头。
就这一摸也让唐晓红感性起来,眼圈也红红的,流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你怎么也掉泪了?今天不是大家开心吗?这海超的大喜事把大家搞得都掉开泪了,唉~”
美东嘴上尽管这么说着,我却看见他也偷偷地用手抹了抹眼角。
“好了,同志们,大家都开心点,我们现在不是还在一起吗?我们要珍惜我们能聚在一起的日子,来,都开心点。”
我劝着大家,想活跃一下气氛。
但大家依旧都在沉默。
“鱼来啦,哎呀老四,你这小黄鱼是够新鲜的了,眼珠子都出来了,赶紧,趁热吃吧。”
老板娘端着一个大盘子,掀开门帘进来了,鲜鲜香香的焖小黄鱼放在了桌子中间。
盘子周围,老板还给搭配了一圈圆圆的小玉米面饼子。
“真棒,就着片片饼子吃焖鱼最对味来,来!吃鱼了,我们的感情年年有余,久久长远。”
老四先转变了心情,开心地招呼大家吃鱼。
在老四的甜言蜜语劝说下,唐晓红也恢复了心情,又听见她活泼的尖嗓门了。
我转头看了看倩倩,倩倩也在深情地看着我。我们俩的手不由自主地在桌子底下握在了一起。
倩倩用力地握了我一下,朝我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微笑起来。我也会意地用力握了倩倩的手一下,向她露出了微笑……:)
(447)-(448)珍藏的笔记本
尽管开始有一段大家失落难过的小插曲,但总体这次小聚会感觉气氛还是不错的。
焖鱼上来桌之后,大家又都开心起来,恢复跟以往日子一样的快乐。
第二个礼拜,六哥如约来海员俱乐部录像厅找我了,把所需要办的证件跟手续都打听清楚了。
看来,六哥真的是在鼎力相助,拿我当亲兄弟一样。
这期间我也跟爸妈聊了,把我的意思跟家里面说了。没想到遇到的阻力不大,尤其妈妈对我挺支持的,说男孩子是应该出去跑跑,多长点见识。
父亲有不同的想法,其实父亲心里还是希望我能走政途,找个整儿八经的公家单位,再求发展。
然后去上个电大,夜大,或者表现好,以后可以脱产出去再上学,深造一下。
而且跟我说,开发区公安分局刚成立不久,还没有交警队,最近正在准备招人,他的想法还是想让我子承父业,当个警察。
可是,我是个自由散漫惯了的人,怎么可能穿上一身警服去受约束。干好了行,干不好,还是给父亲添乱。
再说,我已经心怀世界了,身未动,心已远。
于是,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跟还算支持我的妈妈聊过了,把我自己的担心也说了,注重谈了不想给父亲丢人,不想给他添乱。
妈妈一听,感觉也有道理,父亲一生为公安事业奋斗,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工作上勇挑重担,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我从小的春节基本都是陪父亲在单位值班度过的。
所以,母亲还夸我长大了,知道为父亲着想了,我破天荒地得到了表扬和支持。
这样,就由母亲去做父亲的工作了。让我自己跟六哥联系抓紧时间办就行了,需要她出面的时候,也可以去找六哥和都家镇大姨。
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跟六哥一说,六哥也很开心,也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听六哥一说,手续是挺复杂,需要先去波岛,就是市区对面的陆连岛,那里是北方海事救捞局所在地。
那里有一家海员技校,去学习一两个月,然后考出来做船员所需的四小证,包括:海上求生、海上急救、消防灭火、救生艇救生筏的操作等。
然后申请海员证,注册了船员服务簿,再申请护照,然后就等国外或香港地区的船务公司的招聘信息。
六哥说,“你别太心急海超,怎么也得大半年时间吧,把这些全办齐。一年之内走出去就不错,不过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给你办,这你放心,也跟大姨和姨夫说一声。”
我虽然有些失落,感觉时间太长了,不过想到,不管时间长短,算是有了目标,可以出国了,心里还是挺兴奋的。
“谢谢你了,六哥,你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波岛学习?当然是越快越好啦。”
“我今天就去帮你联系,联系好,我去家里跟大姨和姨夫汇报一下。别再让你小子再蒙我一下。”
六哥狡黠地看着我笑了。
“还不相信我啊六哥?我真跟家里都说了,挺支持我的。”我不服气地说。
“呵呵,相信,当然相信,”六哥笑着说,“既然打算得去学习了,工作上就早做打算,我学校那边联系好,这录像厅就不能再干了。”
“好的,明白,我提前做好准备,六哥你学校一联系好,我这里就不干了,反正也是临时的。”
“你先别着急说,我那边联系好了,你这边再打招呼也不晚。这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六哥憋不住地笑了。
“又让你臭哄了我一顿,我马上就出国了六哥,对我好点,回来给你带点正儿八经的进口货。”
我不服气地说。
“好,有想法就是好的,哈哈~,我就等着兄弟回来给我带点稀罕东西了。”
六哥拍了拍我肩膀说,“好了,我走了啊,去给你办事去了。”
我把六哥送到路边,那辆枣红色的桑塔纳铮明瓦亮地停在那里。
六哥打开车门,回头帅气地跟我挥挥手,上车打着火,摁了两声喇叭,后屁股冒着热气,一骑绝尘。
我打了个冷战,抬起头来,透过光秃秃的树杈,看到了湛蓝湛蓝的天,心情也瞬间透亮起来,心情就像这蓝天一样清爽。
天冷了,看录像的也少了,候车的旅客也都不出来闲逛了,都窝在候车厅里暖和了。
又快过春节了,希望过年前会去到海员技校学习。也算一个给自己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我突然想起来,唐晓红家就在波岛住,她父亲去世前可能就是救捞局的,因为她家那片宿舍区都是北方海事救捞局的家属宿舍区。
“对了,找唐晓红先打听一下学校的情况。”我心里想着。
反正录像厅也不忙,我跟负责录像厅的主管请了假,骑上自行车往一马路市场方向去了。
看看唐晓红在不在海鲜市场,就算不在,老四也肯定有办法找到唐晓红。我一边骑,心里一边打定了主意。
冬天里这海边的风是有杀伤力,真的是冷,刮在脸上嗖嗖地疼,戴着一副劳保白线手套已经不行了,风一吹就冻透了。
我两只手交替扶车把,这样可以腾出一只手放进衣服兜里暖和着。
马路两边商家门口摆的音箱传出来今冬的流行曲,歌曲已经在偷偷地变化了,年初流行的《信天游》《黄土高坡》等西部流行风,势头已减。
随着改革开放,港台风也正劲,马路上飘荡着香港谭咏麟的《半梦半醒之间》《水中花》,还有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
喜欢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清脆高亢,激人奋进。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对自己的承诺对爱的执著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跟着希望在动……
(448)
果然不出所料,唐晓红还真在海鲜市场,跟老四在一起。
看见我去了,兴奋得老远就挥着手跟我打招呼。
“现在这海鲜市场就是你的工作岗位了,老四就是你的车间主任啊。”
我呵呵笑着跟唐晓红说。
“谁说的?我也是刚来,车间里没事了,就跟主任打了招呼,出来转转。”唐晓红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怎么了三哥?大冷的天跑过来了。”老四穿着一件破棉袄,还是系着皮围裙,戴着到小手臂的防水手套。
边说着,边挺着胸脯跟唐晓红说,“晓红,帮我把烟拿出来,在棉袄里边的口袋。”
“不用拿了,我这有希尔顿,行不?”我掏出烟来,弹出一支递到老四嘴边,再帮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燃了一根烟。
“想你们了呗,其实这趟来还真是有事,找晓红有事。”
我吐了一口烟,弹了弹烟灰说。
“找我?找我啥事呀?”唐晓红疑惑地看着我笑了起来。
老四用戴着手套的手笨拙地拿着烟,也弹了弹烟灰,好奇地看向我。
“刚才我六哥过去录像厅找我了,告诉我需要去海员技校学习,为了考海员的四小证,”
我跟老四和唐晓红说明着原委。还没等我说完,唐晓红就嚷开了,“我知道那个海员技校,就在我家马路对面的院子里。再往南就是码头了。”
“对啊,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我一想晓红你家就在波岛,估计能了解一些,所以,就过来了,原来想让老四帮我联系你,没想到还真巧……”
我看着唐晓红笑着说。
“你找我就对了,我跟里边好几个老师都挺熟的,经常进去玩。我爸原来就是技校里边的。”
唐晓红一甩头发,很气势地说。
“那最好了,赶紧回去帮我打听一下,好不好考,需要学多长时间啊。不需要住校吧?”
“有住校的,学生不少呢,不过像你们这样考证的应该是短期的,不会住校吧。”唐晓红边琢磨着,边说。
“学校有食堂吧?六路车最晚到几点?”我向唐晓红打听着海员技校的方方面面。
“嗯,有食堂,我还去打过饭,不过饭菜太一般了,不好吃,”唐晓红撇了撇嘴,作呕吐状。
“这无所谓,只要有食堂,中午能有个吃饭的地方就行,”我听满意地点点头。
“我在河东高中时,连菜都没有,光馒头就着咸菜的精品套餐,也吃了一年,也这么过来了,无所谓,再说,这还有菜呢,挺好的了。”
“三哥也是受过苦的人啊,还不如劳教所,我在里边的时候还有个熬大白菜吃。”老四摇摇头,难以置信地苦笑着说。
“农村确实是苦,条件太差,唉~”我感慨着,“我住的宿舍,窗都没有玻璃,冬天小风嗖嗖地带着雪花往里吹,没办法,我弄了个门板堵上了,不过还是有风。”
“哎呀~那可怎么睡啊!”唐晓红惊叫起来。
“这还没完呢,宿舍里还满地的老鼠到处乱窜,住在下铺,晚上老鼠打仗都从脸上跑过去。”
我苦笑起来。
“哎呀,这么艰苦呀?我最怕老鼠了,海超你回老家一年真受苦了,不过你放心,海员技校要是比起你老家的学校,就是天堂,哈哈~”
唐晓红说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想起在河东高中的生活,那几项重要元素就涌上心头。
馒头、咸菜、透风撒气的宿舍,老黑、班长、团支书,还有……佳慧,唉~佳慧现在怎么样了,明年也上大学了,不知会考到哪里去,我们以后还能否有缘相见。
晚上回家后,把今天六哥来跟我说的,详详细细地跟母亲说了,母亲挺支持的,嘱咐我去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一定把证考出来,别给六哥丢人。
我连连答应,对将要到来的学习生活有了莫名的期待,已经退学快一年了,对学校生活已经有些不适应了,自己又将坐进了教室,感觉怪怪的。
回到自己屋里,坐在木头扶手的沙发上,想起教室,思绪就回到跟佳慧前后桌的时候了。
仿佛又看到了佳慧的长发在我铅笔盒上调皮地来回骚扰着我的眼睛,痒着我的心。
想起了现在还藏在我笔记本里那根佳慧的长发。想起了那天我拽下她的发丝,佳慧猛然回头看着我的情形。
就像昨天发生的事,那么清晰,那么新鲜。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走到书桌前边坐下,拉开抽屉,手伸到最里边,把我那本准备送给佳慧的笔记本抽了出来。
我慢慢翻来笔记本,像是朝圣一样,像是打开自己的心门,我好久没打开这个笔记本了。
从去年过年前回去河东高中,没见到佳慧,黯然神伤地回来,把这个笔记本塞进抽屉最里边后,就再也没在打开过。
想起佳慧,尽管现在没有去年刚分开时那么心伤了,但也是心痛不已,尽量不去触动这处内心的伤疤了。
佳慧的发丝柔柔地,安静地躺在笔记本里,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住了,放在台灯下看,那么细长,那么黑亮……
我把发丝送到鼻尖下,轻轻地嗅着,仿佛还能嗅到佳慧身上那种香香的味道。
我又翻了几页笔记本,佳慧送给我的照片出现在我面前,大大的眼睛像是在忽闪着,向我灿烂地微笑着。
像是在无言地问着我,“海超,你还好吗?”
我突然感觉鼻头有些酸,眼圈有些热,湿湿的感觉,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佳慧,佳慧,”我在心里默念着,“我想你,你还好吗?你有想过我吗?你也有过像我现在这样,在夜晚的灯下,孤独地想念我的时候吗?”
终于没有忍住,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却不知为何而流,是为佳慧吗?还是为我自己?
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了,看不清佳慧了,感觉佳慧已经离去,越走越远。
我赶紧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珠,佳慧又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还是在那微笑着,天真无邪地看着我。
我明白我和佳慧都无力抗拒我们的分离,我们都太弱小了,在太弱小无力的年龄相识,相恋,注定了我俩的缘分也是那么脆弱无助……
“我想你佳慧,你会永远在我心里,祝福你,我的女孩……”
我合上了笔记本,在心里默念着。
(449)-(450)海员技校
没过几天的一个晚上,天太冷了。我在家里没出去,听见门外有敲门声。
我刚要出去开门,听见妈妈已经在外面说话了,“谁啊?来啦……”
“我!大姨,小六!”门外传来六哥的声音。
“小六啊,快进来,你看,这么冷的天,那么远跑过来。”听见妈妈打开门和跟六哥说话的声音。
我也赶紧拉开房门出去了。
“来啦六哥?”我热情地跟刚进屋,带进一身寒风的六哥打招呼。
“快进来小六,里边坐,”妈妈看见六哥也很高兴,热情地把六哥让进客厅的沙发坐下。
拿起茶几上的桔子和苹果递给六哥,“来,吃水果,海超泡茶去。”
“大姨别忙活了,我还有事一会就走,海超,不用泡茶了。”
“好容易来一趟,多坐会,你爸妈都好吧?去年海超去住了一段时间,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别这么说大姨,我爸妈都很高兴,说你和俺姨夫能把海超送过去,是相信他们,没把我们当外人。”
六哥接过一个桔子,跟妈妈聊起天来。
我拿着茶壶去厨房涮了涮,回来放了些茉莉花茶,拿起茶几旁边的暖瓶,开始给六哥泡茶喝。
“听海超回来说,你对他的关照也不少,可夸了你了。你比他大几岁,好好教给他点社会经验。”
“放心吧大姨,海超就是我的兄弟,都是应该做的,也谈不上关照,”六哥吃了一瓣桔子,接着说“要说关照,我妈说当初你跟姨夫对我们家那可真是关照。”
六哥真诚地说,“我妈说,没有你和姨夫的关照,她很难拉把我们弟兄几个长大,以前真是困难,人不能忘本啊。”
“我跟你妈是缘分,唉~前些年,比起你们家,我们算好的,也都是应该的。姊妹之间互相关照。”
妈妈提起以前的日子,不由得感叹起来。
“对啊大姨,所以我妈说了,现在我们兄弟几个都大了,多少也有点小关系,小本事了,海超小,让我们都多多照应海超。”
六哥看着我,笑着说。
“嗯,有你我就放心了,多教他走正路。你姨夫干的这个工作,不能让海超给他添乱。”
“好嘞大姨,明白。这不今天就是来跟大姨说一声,海超想出国当海员的事回来跟你和我姨夫说了没?”
六哥把话题切入正轨。
“说了,说了,你姨夫原来不放心海超跑那么远。一直想让他参警,唉,这孩子又不愿意当警察。那出去看看也好,男孩子多出去锻炼锻炼有好处。”
“好的,这我就放心了,这事,我妈交代我了,必须得经过你和我姨夫的同意,才能给海超办,那既然都同意,我就抓紧帮海超办理。”
“喝茶,六哥,我说了吧,我回来都汇报了,你还不相信……”
这时,我端着茶壶,拿着两个茶杯,给六哥和妈妈都倒上了茶水。
“人家你六哥是对你负责任,对我们负责任,所以来问问我们的意见,这是对的。”
妈妈很赞成六哥的做法。
“来,喝茶小六,海超的事,我们都同意,你就给他开始办吧。”
“好的,大姨,放心吧,主管的是我朋友,都是老感情,他父亲原来也跟我爸是战友。”
六哥把他的关系交了实底。
“哦,那很好,是国家外派出去的是吧?我听海超说,是外经委下边的公司。”
“对,大姨,国家外派出去的,海超也是为国家创外汇,给国家做贡献啊。”
六哥跟我妈妈解释着。
“那行,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不错,那你抓紧给海超办吧。”
妈妈听六哥说是国家外派出去的,很高兴地答应了。
“好的大姨,这样我帮海超联系好了,需要去波岛,北方海事救捞局学习,那边有个海员技校,学习两个月,考船员四小证,通过了。才能发海员证件。”
“哦,学习好啊,应该去学习学习,得掌握相关的知识和技能。”妈妈很赞成地点着头。
“好的大姨,不用住校,每天早上去,晚上回来,有六路车,”六哥接着说,“学校有食堂,中午可以在学校吃饭,挺方便的。”
“嗯,条件还不错。行吧?海超?”妈妈转头问我。
“行啊,妈,当然行了。六哥,那啥时候可以去学习啊?”
我着急地问六哥。
“这样海超,下个礼拜一,我早晨开车过来接着你,七点半吧,咱八点就到学校了,我送你过去,安排好我再走。”
“好的,太好了!谢谢六哥!”我兴奋地鼓起掌来。
“小六啊,海超的事让你费心了,谢谢你啊,数你小,现在也长大了,还能帮我们了。唉~高兴啊。”
妈妈感慨地说。
“别客气大姨,都是应该的,海超马上也长大了,这都要出国给国家挣美元的人了。”六哥跟我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朝我眨了眨眼睛。
“那行,就这样吧,海超。你准备个书包,带两个笔记本和笔。学校发书,周一见。”
“那小六,学费多少?怎么算?”妈妈问。
“我也不知道,大姨。去报到了再说,需要交钱我这里有,放心吧。我走了大姨,还得去趟外经委。”
六哥说着站了起来,要告辞。
“那花了多少钱,跟大姨说,我给你。快中午了,在这吃了再走吧?”妈妈想留六哥在家吃饭。
“不了大姨,中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我走了啊。”
六哥迈步就往门口走了,留下了个袋子放在茶几旁边。
“六哥,你的袋子。”我提醒六哥。
“那是给姨夫的酒,我朋友从国外带回来,让俺姨夫尝尝。”
六哥闻声回头说了句,打开门走了。
“谢谢啦小六,你看帮海超办了事,还让你拿东西。”妈妈回身提着袋子想出去给六哥。
六哥已下楼走远了。
“海超,你六哥要给你办成了,一定出去好好干,别给你六哥丢脸啊。”
妈妈看到我六哥已经跑下楼了,无奈地带上门,回头跟我说。
“好的妈,放心吧,一定好好干,我去收拾书包和笔记本了。”
说完,我开心地哼着歌回了自己房间。
(450)
又要上学了,没想到六哥办得这么神速,太好了!我心里兴奋地想着。
这样,离实现自己的出国目标就不远了,最起码开始起步了。
书包呢?退学一年了,居然想不起以前的书包去哪里了。
笔记本和钢笔很快就找齐了,到处没找到书包,难道书包被我念书念得念没了?
可想而知去年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无心读书了,书包都不知扔哪里去了。
其实,六哥说了,在学校最多学习两个月,就可以考试了,也就是培训的性质,不带书包也可以吧。
那找个什么东西装笔记本和笔呢?
这时,妈妈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人造革的手提公事包。
“这是去年单位运动会发的,你拿着吧,学习两个月,也没多少书,用这个装吧,不用背书包了,还怪沉的。”
“好嘞妈,我正想找个合适的袋子装呢,”我接过公事包,拉开拉锁,看了下里面。
“不错,有两个夹层,还有专门插笔的地方。很实用。谢谢妈。”
我高兴地提在手上感觉了一下,很不错,手感很好。
周一,一大早,六哥如约开着他的枣红色桑塔纳来了,妈妈让我提前下楼等着六哥,省得六哥还要上楼叫我。
所以我七点二十就下楼了,提前十分钟等着六哥。
冬天的早晨真是寒风刺骨,我穿上了羽绒服,戴的皮手套,提着公事包。看起来不像学生了,像是公务培训了。
我躲在楼道里避风,不时地伸出头去,向东边看着。六哥很准时,差五分钟的时候他的枣红色桑塔纳披着瑰丽的朝阳,出现在胡同东口。
慢慢驶近,我走出楼道,迎着朝阳朝六哥的枣红色桑塔纳挥了挥手。
六哥的桑塔纳在我身边停了下来,在车里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从右侧上副驾驶座位。
“心情怎么样?老弟?”一上车六哥就笑着问我。
“自然是非常非常开心啊,多谢六哥鼎力相助!”我朝六哥竖了竖大拇指。
“别客气兄弟,我打听了,他们是一批一批的培训,每个月都会有考试,你正儿八经地学,早点学会了,可以早点考,有可能走得更快一些。”
六哥一边开车一边跟我交代。
“好的,六哥,我一定争取早点把四小证考出来。”我胸有成竹地说。
“行,我相信你没问题,外派公司那边我朋友已经打好招呼了,只要你证件齐备了,马上给你安排上船!”
六哥很坚定的话语让我心里顿时感觉到无比踏实,未来无比美好。
“嗯,期盼着那一天早日到来!”我用力晃了晃握紧的拳头。
尽管是上班时间,但大多数都是自行车,马路上的机动车还是很少,顺风顺水的,六哥开得很轻松,没多久就到达了海员技校。
六哥把车开到办公楼门口,叫着我一起下了车。六哥转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长方形包裹,夹在胳肢窝下。
以我的经验,报纸里包的应该是两条烟,而且大概率是两条万宝路香烟。
一进大门跟一个正往外走的人打听了一下校长办公室在哪。
那人指了指二楼,没说话出去了,六哥向走远的那人大声道了谢。然后朝我一挥手,我跟着六哥上了楼,找到了校长室的牌子。
“你在外边等等我,我进去找他们校长,我也不认识,我朋友已经联系好了。”
六哥指指校长办公室,跟我小声说。
“好的,六哥。”我点点头小声回答。
“咚咚咚”六哥举手敲门。
“请进!”里边有人应答。
六哥推门进去了,门带上了,我在门外走廊上来回溜达着,眼睛却随时盯着校长室。
时间不长,六哥打开门出来了,伸着头左右看着找我。
“六哥,我在这儿,”我小声叫着六哥,快步小跑过去。
“进来吧,”六哥笑着朝我招招手。
我随六哥进了校长办公室,上一次进校长办公室还是在河东高中。但今天的心情跟那一次是天壤之别。
办公室不大,就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在最里边,一头靠着窗户,办公桌外边,一边靠着墙壁摆了两张沙发,另一边靠墙摆着两个文件柜。
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文件,靠窗那头摆着不少书。书后边放的是六哥刚拿下车的报纸包着的东西。
“海超,这是唐校长,”六哥很谦恭地把一只手掌打开,朝向办公桌旁坐着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唐校长好!”我向唐校长欠了欠身体,点了点头。
“唐校长,这就是我表弟。龙海超。”六哥指着我,向校长介绍着。
“哦,龙海超,坐吧,坐下说,”唐校长挺严肃地看着我,一指沙发,然后转头跟六哥笑着说,“初总,你也坐啊。”
“好好,你坐唐校长,”六哥在靠近唐校长的沙发上坐下,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是这样,我刚才跟初总也说了,我们现在这批学员,已经培训了一个星期了,下一批要过了春节了。”
唐校长清了清嗓子说。
“我跟他说说吧,唐校长,”六哥弹出万宝路,递给唐校长一支,并点燃。
然后转头跟我说,“唐校长的意思是,再有培训班就得春节后了,这个班已经开始一个星期了,如果你有信心跟上课程,就可以让你插班学习,年前就学完了。”
“明白,好的好的,我能跟上!”我赶紧表态。
“好的,你如果能跟上,春节前就能结业了,年前能办的证我尽量安排给办出来。”唐校长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说。
“太好了!唐校长,给你添麻烦了。”六哥笑着说。
“别客气初总,我跟王主任都是多年的老朋友,能做的事没问题。”唐校长摆摆手跟六哥客气着。
“这样出证能快一些,不过怎么也得几个月时间,马上过年了,过完年出了十五才正儿八经上班。不过怎么也比下一批出证快,对吧?”
“对对对,谢谢唐校长了,那就一切拜托你了,听你的安排吧。”
六哥满脸带笑,冲着唐校长直点头,“我这兄弟啊,一听说出国已经在家待不住了,没强过明天就能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对吧?唐校长。”
“对啊,该走的手续一定要走到,”然后,唐校长捂着嘴小声跟六哥说,“现在想出去做海员的越来越多,外派公司本单位的都争着出去跑船……”
“毕竟,”唐校长警惕地看了看房间门,“毕竟,出去一年顶上在单位干七八年的收入,还可以买大件……”
“嗯嗯,我知道这事有劳唐校长了。”六哥又客气了几句。
我已经无心听他们说话了,我的心已经飞去教室了,我要学习!我要努力……
(451)-(452)重归课堂
唐校长让我们坐一会儿,他拉开房门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个稍微年轻点的人,戴着眼镜,像是个老师。
“这是王主任,你们跟他去吧,王主任帮你们安排。”
“哦,王主任,给你添麻烦了,”六哥赶紧站起来,主动伸过去手,跟王主任热烈握手。
“唐校长,那我们告辞了,谢谢啦啊。”六哥又转头,伸出双手,热烈地握住了唐校长的手。
唐校长很热情地把我们送出办公室,站在门口向我们挥手告别。
“跟我来吧,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怎么才报到啊?你得多努力,把前边的课程赶一赶。”
王主任一边带我们下了楼,一边好心地埋怨。
“你看,给你添麻烦了王主任,我们自己给耽误了,”六哥赶紧跟上解释,顺便递给王主任一根烟。
“我不抽烟,谢谢,对身体不好。”王主任客气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拒绝了。
“谁交学费办手续?”王主任问。
“我,我!”六哥赶紧声明。
“那好,你跟我去财务科交钱,他学习是吗?”王主任指着我,问六哥。
“对,他叫龙海超。”六哥赶紧点点头。
“好的,那先让他去教室吧,我先送他过去,一会给他教材,”王主任说完,掉头又领我们去了拐角的另一个走廊。
“好的,让他去学习吧,我去办手续。”六哥赶紧满口答应着。
“海超,我办完手续就走了,你好好学,”六哥嘱咐着我,然后又想起来什么,“对了,王主任,食堂饭票怎么买?”
“哦,饭票也到财务一起买吧。”王主任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到。
“拿一会办完手续,我有事要着急走,麻烦你一起给龙海超吧?”
“行!别客气,唐校长都交代好了,你放心吧,让他有事找我就行。”
王主任尽管没接烟,但应该是唐校长的嫡系,对我们很客气。
到了教室门口,六哥拉住我又跟我交代了一通,让我用心学,早点考出证,他就先回去了。有空再过来看我。
我不住地点头,跟着王主任,内心满怀感恩和期待又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有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的男老师正在拿着教杆指着黑板,在讲课。
王主任轻轻敲了下开着的教室门,男老师停下来,很谦恭地说,“王主任,您有事?”
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就剩后边一排还有个座位。
王主任跟屋里的老师耳语了几句,老师点点头,指指后边的座位,朝我说,“过去坐吧,先学着,不明白的下课再问我。”
“好的,谢谢老师,我点点头,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走向最后排空着的座位。”
我不太惧众人的目光聚焦,因为像写样的插班就读,我已经是第四次了,驾轻就熟了。
我坐下后,抬头看向老师,还有他指着的黑板。王主任已经走了,门口也不见了六哥。
我舒了口气,边看着黑板,边不自觉地用眼睛的余光扫射了一遍教室。
初步发现学生构成很复杂,有跟我年龄差不多的,也有比我年龄大不少的。甚至有些学生的年龄,应该是我叔叔辈的了。
有一项比较统一,就是教室里坐的都是男的,一个女同学也没有。
“你哪的哥们儿?”
我扭头一看,是同桌,一个年龄跟我相仿的同学问我。留着分头,白白净净的,长得很精神。
我看了看讲台上老师,没注意我们这边,就悄悄地回答他,“我就是烟海的,你哪儿的?”
“我是荣成的,我叫钟强。”同桌回答我。
“哦,你好,我叫龙海超。”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初初转学到河东高中那天,跟老黑认识的情形……
曹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右手从桌子下边伸过来,轻声说,“你好,海超。”
我愣了一下,也把手伸了过去,我握住了一只干瘦的手,如鸡爪般感觉。
“你好,曹柯。”
“不用客气,以后有事找我就行,都叫我老黑。”曹柯说。
“谢谢。”我悄声回答。
“你住宿舍?”曹柯问道。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看见张老师已经往我们这里瞅了几眼……
不知老黑在部队怎么样了,会不会还是跟在学校里那样。也许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名很严肃的,各方面很优秀,但话不多的革命战士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下课了,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朋友,也没地方好去,就坐在座位上愣神想心思。
这时,听到教室门口有人叫我,我抬头一看是王主任,手里拿着几本书,还有一个袋子站在教室门口。
我赶紧站起来,小跑出去。王主任把书递给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摞食堂的饭票,连同手里的袋子一起给了我递给我,“这是你表哥给你买的。”
我接过书和饭票,点了点头,“谢谢王主任!”
“食堂就在教学楼后边,很好找。袋子里是你表哥给你买的饭盒和勺子筷子。”
“哦哦,好的,谢谢王主任。”
王主任笑了笑,“别谢我了,谢谢你表哥吧,对你可真不错,有事去办公室找我吧。”
王主任朝我摆了摆手,扭头走了。
我拿着书,和袋子回到了座位。把书放在桌子上,打开袋子一看,里面一个新的钢精铝饭盒,一双新筷子,一个新的小铝勺。
那几本书,都挺厚,认真地看了看,《船舶高级消防》《船舶精通急救》《基本安全(船舶防火与社会责任)》《基本安全.个人求生》《基本安全.基本急救》《救生艇和救生艇操作与管理》。
这么多,够我学一阵子的。我拍了拍书,抽出一本《救生艇和救生艇操作鱼管理》翻来看了起来。
“挺好学啊,下课还在看书,”我闻声抬头看,是同桌钟强回来了。
“哦,我来得晚,抓紧看看,往前赶一赶。”我笑了笑。
“你以前没当过船员?没上过船?”钟强问我。
“没有啊,难道你上过船?”我纳闷地问。
“我也没上过,不过这里不少以前都是船员。”钟强笑着说。
“是吗?”我惊讶地问,“那还来学什么?”
“他们上的是渔船,以前要求不严格,不需要四小证,现在当船员都要有四小证了,所以都来考试。”
“哦,我说呢,好多岁数比较大的。”我自言自语着。。。
(452)
中午饭还真不错,有两菜一汤的选择,尽管炒的味道很一般,也没多少肉,但毕竟是炒菜啊。
比起在河东高中来,那真是云泥之别,我买了个炖大白菜粉条,两个馒头。
食堂里有几排长长的餐桌,可以坐着吃。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食堂里人不少,大部分是正常读书的技校学生,一小部分是我们这样社会上回炉培训考四小证的。
吃着馒头,就着炖大白菜,想起了老黑每到饭点端着饭盒晃晃悠悠地往食堂走去,不一会儿,端着满满一饭盒汤回来的情景。
在河东高中时的那段日子,尽管生活挺苦,吃的也不好,住的条件也挺艰苦,但回忆起来,却都是甜蜜。
有值得回忆的同学和兄弟,有值得回味的友谊和爱情,有刻苦铭心的记忆和永远也忘不掉的女孩。
下午的课主要是实践和体验课,老师带我们去到码头边,认识停在码头边的货轮、拖轮和渔轮。
波岛码头边靠泊的以拖轮和渔轮为主,是北方海事救捞局的拖轮基地。
老师告诉我们,别看拖轮个头不大,但劲头很大,马力很足。
老师说,“拖轮是指用来拖动驳船和轮船的船舶。拖轮的特点是结构牢固、稳定性好、船身小、主机功率大、牵引力大、操纵性能良好,但它本身没有装卸能力。”
“它主要拖带载运物资的驳船和各种作业船。按照使用地区的不同,拖轮可分为远洋拖轮、内河拖轮、沿海拖轮、港内拖轮、海洋救援拖轮等种类。”
老师指着码头边停泊的几艘拖轮说,“我们这里停泊的就是海洋救援拖轮,这些拖轮都立下过汗马功劳。”
“而你们以后接触最多的可能是港内的拖轮,你们以后上的货轮都会很大,几万吨,甚至十几万吨,进出港,靠泊码头的时候都得需要拖轮的帮助。”
老师结合我们以后的海上工作,又具体介绍了港内拖轮。
一些岁数大的学员,有过渔轮工作经验的开始七嘴八舌讲起来自己经历的事情。
老师也很开通,给了大家各抒己见的时间,并挑选了几个有经验的学员跟大家详细聊了聊自己的工作经验。
因为冬天天短,下午体验课结束的也比较早。我有着很空裕的时间坐车回市里。
从波岛回家需要换一次公交车,先坐六路车到火车站,然后在火车站换乘八路车回家。
晚上在餐桌上兴奋地跟妈妈汇报了今天第一天去学校的过程。
也谈了自己的感受,看过发的书后感觉到自己可以理解到书上的知识。尽管有些行业专用名词还不甚了解,但有信心跟老师请教和跟那些工作过的学员学习沟通后,可以很快跟上课程。
妈妈听后也很高兴,除了鼓励我好好学之外,还格外嘱咐我要好好记得六哥对我的好,把这份情谊记在心里,等到自己有能力回报的时候,去还给六哥这份情。
我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好好记下六哥对我的情义,以后有机会时,一定要好好回报。
吃过饭后,兴奋之情难以抑制,于是跟妈妈打了招呼去美东家一趟,想把这个好消息跟美东分享一下。
妈妈同意了,嘱咐我早些回来,明天还要早起上课。我满口答应,说一会就回来。
然后,出了门。晚上楼道里没有灯,我拿了手电照着路,快步跑下楼梯。
美东也刚回家,正在吃饭。见我去了,招呼我再一起吃点。
我摆摆手。搬了个板凳坐在美东旁边,一边看着他吃饭,一遍跟他聊着今天已经去了海员技校,开始学习了。
“这么快?六哥关系是挺妥,厉害!这才没几天,把事就办好了。”
美东刚咬了口馒头,赶紧嚼了嚼咽下去,惊讶地说。
“对啊,六哥确实在尽心尽力地帮我办,亲兄弟也就这样吧。”我感慨地说。
“对啊,六哥对你真的太好了,从万宝路开始,现在出国这事,这对你的感情,没得说了,太棒了六哥。”
美东羡慕地说。
“你有姐姐啊,你姐对你不是更好?”我赶紧安慰美东。
“嗯嗯,我姐是对我挺好的,又来信催我办护照了,她在那边找朋友帮我发邀请函,先去北京,美国大使馆签证试试运气,我姐说,现在美国签证可难签了。”
美东边吃,边跟我聊着他姐姐帮他安排的计划。
“是吗?这不也很快就要走了?去美国了?”我有些失落地说。
“早着呢,哪有那么快,最早也要过了年出了正月,才能开始办护照。办护照需要有邀请函,办护照还需要时间。估计连签证时间。怎么也得半年吧。”
美东说完,夹了口菜,又咬了一大口馒头。嚼了起来。
“哦,那不是我们差不多时间走?”我放心地说。
“还不知道签证能不能签下来呢。”美东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笑了笑说。
“我们都会顺利的,未来都会是很美好的,就这样想就对了。”我坚决地点点头,挥了挥拳头说。
“嗯,希望会一切顺利!”美东也点点头,掏出烟来。
“不吃了。抽袋烟吧。”美东弹出一根烟递给我。
我接过烟来一看,笑着问,“怎么抽双马了?”
“嗯,抽不起万宝路了,得把买车的钱赚回来。还得攒钱准备出国,也得十几万。唉~”
美东摇摇头,叹了口气。
“行啊,什么烟不是抽?双马味道也不错。劲也挺大的,也是混合型,跟万宝路差不多。”
我安慰着美东,“不行,抽我的希尔顿?”我把希尔顿烟掏了出来。
“不用了。抽了好多天了,也有点习惯了。”
这时美东妈妈从电视屋里走出来。屋子里电视机里放着电视剧片尾曲,看样子结束了一集。
“海超来啦?好长时间没见你了。”美东妈妈热情地问着我。
“大姨好,我最近忙着上学,海员培训,今天第一天去,所以过来跟美东说说。”
“哦,哦,要当海员了?是去渔业公司的船吗?”美东妈妈问。
“不是啊妈,什么渔业公司?海超是出国,去外国货轮上当国际海员。”
美东跟他妈妈解释着。
(453)-(454)新年的期待
我跟美东回了他的房间,美东用手抹了一把桌子上的录音机。
“你看这些灰,好久没在家待了,好久也没听录音机了。”美东伸出摸过录音机的手指给我看。
“对啊,我们现在每天都忙忙碌碌的,过了天真烂漫的年龄了……”
“听歌吧,成天忙,开着车满街转,好多磁带都让我拿车上听了。”
美东一边找着,一边自己嘟哝着。
“听听老歌?齐秦的?”美东手里拿着一盘磁带回头问我。
“好啊,好久没听见齐秦的歌了,现在都是王杰的,张雨生的。”我点点头说。
“听听老歌吧,找找过去的感觉,”美东打开录音机,把磁带推了进去,关上磁带库,摁下播放键。
给我一个空间
没有人走过
感觉到自己被冷落
给我一段时间
没有人曾经爱过
再一次体会寂寞
曾经爱过却要分手
为何相爱不能相守
到底为什么
早知如此
何必开始
欢笑以后代价就是冷漠
既然说过深深爱我
为何又要离我远走
海誓山盟抛在脑后
早知如此
何必开始
我还是原来的我……
“好久没听这首歌了,今天听听感觉好亲切,”美东喃喃地说。
“是啊,今天听了这首歌,感觉跟以前也不一样了,以前就是听热闹,现在有了不少感悟。”我也感慨着。
“嗯嗯,我们多少也是有点故事的人了,领悟了点歌词中的意思了。”美东点点头。
“不能听这些老歌,一听就想起了过去的事……”
“怎么?还会想河东高中时那个女孩?”美东是了解我的。
“对啊,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她,唉~”我长叹一声,说到。
“其实我也是,也会想林娜,可能她们对于我们来说,都是第一次动感情,是我们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所以特别珍惜,特别难忘吧……”
美东也吐露出他的心声,“但,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还很远,不能总想着过去,还是要多想想未来,未来一定会更美好吧。”
“对,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先看看咱俩谁先走出去,现在想想,如果有一天我们兄弟俩在国外的某个地方相见也是很神奇,很期待的。”
“嗯,争取早点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希望能在美国见面,哈哈……”美东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未来,我们都满怀信心和希望。
培训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我也跟班里很多当过船员的学员成了朋友,虚心向他们请教了解船上的事情,他们也愿意向我这个小老弟聊聊他们在海上的经历。
尽管他们基本上原来都是在渔轮上工作,跟我以后将要外派到的大型货轮差别还是挺大的。
但工作原理都是一样的,都有需要操舵的驾驶台,有给轮船提供动力的机舱。
老师讲课我也是认真听讲,记了好多笔记,不明白的地方下课后就会赶到讲台,继续向老师请教。
一个多月很快过去了,在春节前迎来了各个科目的考试。
有穿上防火服,拿着灭火器钻进已经点燃了火,钢板焊成的小房子里灭火的考试。
有些初次接触的学员就不敢进去,我就率先穿上防火服先钻了进去,打开灭火器,对准火焰底部猛喷,很快就把火熄灭了。老师对我的表现也很满意,一次性考试通过了。
救生艇操作需要团队合作,有喊口令的艇长,只会大家升帆,过帆,划桨。
我分到的小组有好多老船员,都比我大许多,甚至有好多长一辈的。老师居然安排我当艇长,指挥大家。
开始我在推辞,让老师还是选择那些有经验的老船员当艇长指挥大家。但老师还是选择我,说相信我会干好的。
而同组的那些老船员也都纷纷表示支持我,让我大胆的指挥,他们都会全力配合,听从我的指挥。
这让我有了极大的自信和勇气,尽管是第一次指挥,但因为老师上课时我都认真听讲了,老师做示范时,我也都很认真地观察记录了。
所以,到了我们组考试的时候,在全体学员的努力和支持配合下,一次性通过。大家都获取了操纵救生艇的资格证,纷纷向我表示祝贺和感谢,说这小子挺有能力,不简单。
还有一项考核,是将救生筏推到海里,然后自己跳进大海,在海面上将救生筏扶正,然后爬上救生筏。
考核的过程基本顺利,但有个别胆小的不敢往下跳,身材魁梧的老师也挺幽默,就说,没事,你大胆走过来,伸头往海里看看,然后跟我背诵一遍如何扶正救生筏,爬上去就行了,不用你跳了。
那名学员信以为真,战战兢兢地走到码头边上,刚伸头要往下看,被老师一脚踹下去了。
但下去以后,自己在着急忙乱中也把救生筏扶正了,并顺利爬了上去。
老师笑着说,“看见没?不是不能跳,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下去做得也挺好,真要出事了,你们就这点胆量能行吗?不敢跳能行吗?”
大家轰然而笑,齐声答,“不行!不行!”
轮到我的时候,我站在码头岸边,往下看看,确实很高,但还是勇敢地跳了下去。
然后憋住气浮出水面,找到救生筏的绳子,拽住绳子,用脚蹬住救生筏,将其扶正,然后把救生筏的入口,一使劲就爬了上去。
这样,海上求生,救生艇的操作和救生筏也就都通过考核了。
在春节前,我所有的考核都很顺利的通过了,过了春节就等着拿证了。
我们的培训班在春节前也结业了,告别了老师和同学们,互道珍重,也希望在未来即将登上的货轮上再能相见。
我又约了美东拉我去了一趟都家镇,妈妈让我带了不少东西,一个是去看望一下大姨和姨夫,再一个就是向六哥汇报一下,我已经通过了所有的四小证考核,请六哥放心。
六哥也很高兴,不停地夸我,说没有看错我,是个好样的,让我回去安心等待。接下来的事由他办理。
这样,我自己可以心情很放松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春节了。
(454)
一九**年的春节就要到了,又是一年,感觉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越来越快,节奏也越来越快,变化也越来越大。
以前是盼着过年,现在却是越来越不喜欢过年了。
但今年却不同,因为有了期待,格外地盼望过年,因为春节过后,我的海员四小证,还有海员证就会离我越来越近。出国的愿望也就越来越接近实现了。
春节前,坐出租车的人越来越多,平时不舍得打出租车的人,因为购物多,天又冷,又快过年了,都放纵一把坐个出租车,暖暖和和的,还送到家门口。
所以,美东越来越忙,生意越来越好,当然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我没事的时候就去找美东,陪他跑出租车,他说,有我陪着一起跑,他还快乐些,不然每天一个人一跑一天,接触的都是陌生人,美东跟陌生人也是不擅言语。
美东说,春节前这段时间太忙了,等过年,自己放两天假,好好休息两天。反正是自己的车,不跑了,也不赚那个钱了,跟大家好好聚聚。
老四和唐晓红都好久不见了,还有刘超,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刘强更是一年多都没见了。
美东说,以前兄弟们都是天天见,天天黏在一起,现在都各有各的事做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就是跟我,还是依然不变,最多隔几天就能见上一面。
“对啊,我们是最早的兄弟,也会是一辈子的兄弟,不管以后多忙,以后各自去到了哪里,都不要忘记了彼此的兄弟情谊,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当年回答美东的这番话,直到现在还能想起来当时那个场景。
倩倩也放假了,过了年就快高考了,倩倩学习越来越紧张,她自己心里已经瞄准了上海的一所著名的大学,所以自己压力很大。
倩倩是个敢恨敢爱,很要强,很有思想的女孩子。她想要得到的,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去争取。
我也尽力配合她,不主动去找她了,以免影响她复习功课。
小年过后的第二天,我没出去,在家里收拾卫生。下午的时候,听到楼下有车在摁喇叭,开始我没在意,后来隐约听到有人叫我。
我赶紧打开窗户向下看去,只见美东在下边仰着脖子朝上喊着。他的拉达车停在路中间。
“啥事?美东?”我也大声向下喊着。
“快下来!有要紧事找你!”美东边喊,边朝我挥着手。
“好的,我这就下去!”我大声答应着,关上窗户。赶紧回自己屋穿上羽绒服,给妈妈留了纸条,关门,跑下楼去。
“啥事啊?”我跑下楼时,美东已上了车,摇下了一点车窗玻璃,从车窗缝隙里向外袅袅地飘着烟雾。
“上车再说,下边太冷了,”美东把嘴放在车窗缝隙向外喊着。
我从车后转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上了车。一股浓浓的万宝路味道扑面而来。
“行啊,万宝路又抽上了吧?”我边跟美东打着招呼,边坐下顺手带上了车门。
“嗯嗯,最近买卖还行,犒劳犒劳自己,找赵姐用外汇券买的,也不算贵。”
“说吧,啥事?这么着急着喊我?”我赶紧插入正题。
“哦,差点忘了,我刚才跑到倩倩门口,正好碰上可她,她着急着找你,让你今天务必去她家一趟,”美东干脆利索地说明了情况。
“哦,这么巧,好吧,你有事没?送我一趟?”我笑着问美东。
“好吧,车费五折,这么好的兄弟,少要你点。”美东笑着说。
“别啊,我得给你双倍才行,这么好的兄弟,哪能亏待了你。”
我俩在车上砸着牙,说着笑。
“我看倩倩那神态,有些埋怨你,是不是好久没去找倩倩了?”美东边开车,边问着我。
“对啊,挺长时间没见了,她不是过了年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嘛,我怕耽误她学习。”我嘀咕着。
“嗯,也是,听说倩倩学习挺好的,考大学也是挺有希望的。”美东点点头说,“刘超也好久没见了,不知怎么样了。”
“过年聚聚吧?就是不知道刘超跟唐晓红见了面,还有老四,会不会尴尬。”我跟美东随意聊着。
“嗯,唐晓红现在应该没问题了,我看心思都在老四身上了,就怕刘超别尴尬。”美东点点头说。
“你咋样?最近在没去火车站迎接迎接静芳啊?”我把话题转到美东身上了。
“唉~哪有时间呀?一跑跑一天,机械性的,等脑子有空休息休息了已经晚上了。”美东一副无奈的样子。
“嗯,我跟倩倩在一个城市,现在见得都少了,何况你和静芳还不在一个城市,这对象考虑得也挺累啊。”
“嗯,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吗?天天见不一定是个好事,有段时间不见面,才觉得对方的好,才会倍感珍惜。”美东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说。
“我发现你自从开出租车以后,进步很大啊,真是见多识广了。哈哈~”我看着美东,笑了起来。
“谈不上见多识广吧,但也见识了不少人,三教九流的都有,也见过了不少事,什么稀罕事都能碰上。”
美东回脸看了看我,笑了起来了“这就叫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对,出租车见识的人是多,坐出租车的人基本也都有钱,花花事估计也多是吧?”
我好奇地问美东。
“对啊,啥事都不稀奇了,说给你听,跌破你的眼镜。”美东点点头说,“改天讲给你听听,今天来不及了,是不是前面上去坡就好到了。”
“对啊,上去这个小坡,往右拐就到了,你不是刚才来过吗,还不认路?”我笑着问美东。
“我也是送一个客人,刚下车,我正要开车走,看见倩倩了,才知道到她家门口了,我也不是刻意来,还是不太熟。”
美东从后视镜看了看后方没车,打了转向灯。准备向左拐。
“我把你送到了,就走了,不等你了啊,你跟倩倩亲热完了,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美东笑着说。
“亲热什么呀,还没亲热过呢,”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这么长时间了,没跟倩倩亲热过?谁信啊,好了,别跟我装了。”
美东撇撇嘴,一脸不信加不屑的样子。
“真的,真没骗你!”我还在解释。
“好了,别解释了,不是没亲热过吗?今天上去亲热亲热吧,哈哈~到了,下车吧?”
美东把车停在倩倩楼下的路边。
“谢啦啊,我走了,车费拿张单子来,我先签个字?”我边打开车门,边不忘跟美东调侃着。
“赶紧走吧!倩倩等着急了……”
我带上了门,美东摁摁喇叭,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