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我欲登天,顺路么?(第九更-致盟主“我本浪人刀不见鞘”)
宁小玉无法忽视夏极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夏极看着她,一个和自己母亲长的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偏偏还出现在自己必经的路上,偏偏还要自己带她一程,偏偏...
他目光撇向宁小玉胸口。
少女道:“登徒子!”
夏极:“露出来了。”
宁小玉低头一看,看到怀里放着的匕首居然露出了尖,她不动声色地压了压。
牛车慢悠悠地在春光里前行着,驾车的老者哼着曲儿,忽然他后知后觉地一拍脑袋道:“哎,公子,你这名字怎么和北方那挡住了异族入侵的皇子一个读音啊?”
夏极坦然道:“我就是他。”
老者愣了愣,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您是贵人,但您也别逗老头儿我,而且这假冒皇族之名是要出大事的。而且我听说这位七殿下名声不好,反正许多人都说他是大魔,不忠不孝不义,冒充他也没什么好,不是么?”
他自己说了一会儿,没人睬他,老者觉得挺尴尬,于是也不说了。
牛车上,少年和少女面面相觑。
夏极闭着眼,和他同车的这少女十有八九是刺客,那么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或者是被“撒网”给带到了边。
只不过这样一个笨刺客,血气和真气都很稀松平常,但却有着和自己母亲差不多的面容,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方的想法,他也大概猜到了。
要乱了他的心。
但对方估计猜不到,这会成就了他的心。
他心底那一抹契机,也许差的就是这么一个时机,平生之恨,其一就是“黄泉两隔,未能尽孝”,这少女虽然不是娘,他也不会把对娘的心思对了她,但总归是一种触动,是一种完整自己心境的机会。
为了防止这个笨刺客做出傻事,夏极在休息前道:“我闭目养神,不是真的睡着了。”
宁小玉无语。
夏极生怕她听不懂,又强调了一遍:“吾好梦中杀人,不要靠近。”
宁小玉还是无语。
夏极问:“懂?”
宁小玉点点头,然后道:“要我坐远了,留出空间让你好睡得舒坦点儿,就直说呗,弯弯绕绕这么多干什么?”
她边说着,边坐远了。
夏极也是奇了怪了,这笨刺客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么,还敢这么与自己说话?
自己都已经摊牌了,还不能敲山震虎?
他双手交叉着,仰倒在草垛里,这种感觉很奇妙。
耳边忽地又传来少女的声音。
“小哥为什么心肠这么好,要捎我一程?”
夏极坦言道:“你像我娘。”
宁小玉瞪圆眼,愕然良久,才爆出一句:“老娘...我才十八岁!”
夏极伸入怀里,摸出了一方画筒。
这是国手为玉妃画的丹青之一。
他把画筒轻轻推了过去,“小心点看。”
宁小玉好奇地打开筒,抽出了其中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摊开。
画上,是个长发起舞的美丽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波微波,罗袜生尘,只似是天上仙女。
宁小玉看了会,觉得和自己确实很像,五官眉眼竟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自己实在是土得掉渣,不会打扮,也从没穿过舞裙,但她看着这画上女人,终于是看到了自己打扮之后的模样,于是如同看着镜子一般,摸了摸自己脸颊,喜滋滋道:“哎呀,这可真是漂亮。”
夏极轻声道:“她已经死了。”
宁小玉身子一颤,笑容也消失了。
“对不起...”
“别说了。”
夏极扬声问:“前面一个城镇还有多远?”
驾车的老者道:“回公子,今晚能到,刚好能入了城,这可是座大城市。”
夏极把丹青收回画筒,放入怀中,又看向少女道:“我在那儿下车,也把你放那儿,就这么分道扬镳吧,你我不是一路人。”
说着,他又从怀里取出一袋碎金子丢了出去,算是圆了这个笨刺客的谎,也圆了自己的心。
十几两金子,换了一个契机,值得。
他抬头看了看云,
云开,
似天门。
而这少女,同了一路,就足够了。
...
黑狐王杀生已经跑了一路。
枯见跟在她后面追了一路。
这一路上,不时有武者跑出来,对着她大吼一声“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她很无奈,想要变回自己的模样,然后悄悄隐匿了,但那大光明寺的和尚却一直紧追不舍,根本不给她机会,以至于她这小半个月只睡了十几个小时。
和尚依然龙精虎猛,在后面大喊着:“请殿下归还舍利子!”
杀生没有舍利子,
她也不能变回妖狐模样,
更不能动用妖气,
她心底把和尚骂了几百遍,但还是得咬着牙往南逃跑,一边逃还得一边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时不时喊上一句:“本殿下赶路,不和你一般见识。”
殿下也不是没给她底牌,但那八百死士令里的八百死士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敌人太多了。
而,枯见心底却很开心,
他没想到自己能把神武皇子追成这样,
在奔跑的过程之中,他觉得已经跑出了人生巅峰,
此事之后,天下必然会传出“击败了鬼方冰霜巨人的神武皇子被枯见和尚狂追十天十夜,不敢回头”。
想到这里,他急忙暗暗诵经几句,压下自己争强好胜之心,然后一副高僧模样道:“殿下,请归还舍利子!”
杀生心底苦,但声音却维持着“淡淡”的味道:“本殿下,没带舍利子。”
枯见道:“殿下一定是带了,否则早就该和贫僧说了。”
杀生心底把和尚骂了一百遍,淡淡道:“本殿下,说没带就没带。”
枯见:“阿弥陀佛。”
杀生黑着眼圈,心底又把和尚杀了一百遍。
一僧一狐,飞快地向着大河北岸跑去。
...
黎明时分。
诸多快马向着四方而去。
天子被七皇子刺杀的消息,也随着这些快马向各处传去。
一起传出去的,还有骂名。
但凶名却没提多少。
天下震动。
而夏极却挺平静的,他在牛车停下的城市里宿了一晚,吃了碗面条就走出了这座城市,他心境已经圆满。
此去,
登天。
但宁小玉悄悄尾随在他身后,女人是好奇的猫,一旦被勾起了兴趣,那么就想钻研到底,她总觉得这位天字第一号弑君弑父的大魔不是那么回事,她想弄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好人不像好人,坏人不像坏人。
...
“哼!那女人竟然收了金子不办事?!”
“不过也真是愚妇,自己跑了,那一村的人跑的掉么?”
一个华服男子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神色冰冷。
他是檗侯,是投诚了五皇子的人。
他奉命在这里阻拦夏极,如果能擒下那就是头功,擒不下杀了也可以。
想到自己把钱白花了,一股愤怒之情就忍不住冲上了脑门,“来人!”
一名心腹锦衣侍卫跑了进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前天晚上,我们经过了一个山村,带人去,扮作山贼,把那村妇一家全部杀了...”
“是,大人。”
檗侯想了想,似乎还是不解气,又叫道:“等等。”
那锦衣侍卫跑了回来,半跪在他面前。
檗侯用茶盖轻轻撇着面前的热水里的沫子,饮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道:“不是山贼,而是那不忠不孝、弑君弑父的大魔到了那村里,村里人好心接待了他,但那大魔生怕自己行踪被泄露,所以将整个村子屠杀一空,付之一炬。”
锦衣侍卫愣了下。
檗侯厉声道:“夏极,他该死!!竟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此等人实在是该杀!!”
这侍卫身为檗侯心腹,武功,心智自然都不弱,他一抱拳道:“属下明白。”
“去吧。”
檗侯挥挥手,“你这么忠心,等回来了,我赏你几个侍女。”
“谢侯爷!”
锦衣侍卫挺身而出,这些事他已经很熟练了。
...
午后。
锦衣侍卫回来了。
檗侯奇道:“怎么这么快?”
锦衣侍卫:“属下先去正常去试探村子里的情况,以防杀了不该杀的人,结果那女人的母亲见到我直接给了我一封信,这信看着古怪,上面有个红印,不像是胡闹的民妇能弄出来的。属下拿不准,所以先带回来给侯爷过目。”
檗侯摇摇头:“区区愚妇能有多大关系,拿给我看看。”
锦衣侍卫双手恭敬着奉上了书信。
檗侯拆开书信,书信上空空如也,只盖了一个红色的大印,印纹细腻,龙凤飞舞,中间用古体刻着一个“七”字。
“这是什么?”
檗侯眼珠子盯着那印章,总觉得有点熟悉。
那锦衣侍卫也就静静等着,
良久,他看到了自家侯爷脸上的神色变了,
那感觉就好像忽然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一下子摔了下来,然后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惊。
然后,他看到自家侯爷苦笑了起来。
侍卫不解。
难道那印章真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檗侯问:“那个村的人,你没动吧?”
侍卫道:“还没。”
“把人都撤回来。”
侍卫震惊了下,但还是回答道:“是。”
然后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侯爷也给小人掌掌眼吧,这是何方神圣?”
檗侯道:“说不得,你下去吧。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回来后去库房领三百两赏银。”
“是。”
侍卫不再多问,急忙离开了。
空荡荡的屋内,檗侯苦笑着,喃喃着回答了刚刚侍卫的问题:“何方神圣?这不是神圣了...这可是七先生,这可是能把王侯将相甚至天子都晾在门外不见的那一小撮人。”
...
宁小玉跟着远处的少年跑了起来,她扬手喊着:“夏极,你等等我!”
但夏极不睬她,他越走越快。
宁小玉忽的愣了下,她察觉到自己留下的信被打开了,也听到了些微的交谈,那印章可不是凡物,能够在见光之后,短暂地将周围的画面传入自己脑海,儒门八奇的八道印章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而,檗侯和侍卫对话已经被她听到了,这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那权贵回去探查她能理解,但看样子居然想灭了整个村子?
和七皇子作对的人,在此时此刻,一定只是五皇子的人,因为三皇子在做其他事。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的飞快。
夏极猛地停下了,此处已是山腰,风过山林,吹起鬓发,灌入耳中。
“宁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宁小玉也停了下来,微带了数十根白发的青丝在风里飞扬着,她仰头露出美丽的面庞,坦然道:“我对你感兴趣,所以想跟着你。”
她接着又笑道:“有人给了我金子,让我刺杀你,但我没学过刺杀,只能作罢,但我真的对你产生了兴趣,让我跟着你吧。”
夏极乐了,这还是个有个性的刺客。
他见这少女坦诚,于是也很真诚地说:“回去吧,我们不是一路人。”
宁小玉问:“你的路是什么?”
夏极指了指头顶,“看到了什么?”
宁小玉仰头:“天。”
夏极道:“我要上去,你和我顺路吗?”
宁小玉愣了下,然后捧腹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有意思。”
然后,她又收敛了笑容,真诚地问:“你若登天了,要做什么?”
夏极看着她的面容,然后道:“和你无关。”
然后,他身形闪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山巅而去,宁小玉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没多久,夏极已经来到了绝巅。
他坐在最高山峰的一处悬崖之上。
然后释放开了一切。
如同解锁了自己。
三尊血佛法相瞬间浮现,双手合十,礼敬向他。
九颗烈阳腾空而起,阳光普照,将他沐浴在其中。
明王法相,宝日天子法相,地狱法相一一显出。
他的精气神都已经都到了最圆满的地步。
他的心境也已经在这几日的时间里圆满了。
“是突破的时机了。”
他仰头看着穹苍,想着自己曾经在须弥山中,看着天空发出的那句感慨“恨天穹太高”,如今,他终于可以触碰到了。
就算是这个世界要压着第十一境界,
今天,他也要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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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雷劫?(第十更-月票满300加更)
北地,一处奢华的庄园,两人正在对弈。
“夏小苏她拒绝了联姻?哼...”
“成国公,您别生气。”
然而,那“哼”了一声的人并没有生气,他旋即咧开了嘴唇,哈哈大笑起来,“丧了家的小母狗也敢这么倔?她要撑就撑着吧。”
“成国公,刚刚学生收到快报,说是七皇子杀了天子,正在野外逃窜。”
那人停了停,神色缓了下来:“这倒是不简单,天子不是没本事的人,而且他怎么逃出去的?”
这贵族男子皱起了眉,越想越不对:“五殿下可与他不同,五殿下身后的势力是帮了忙的,这也能让夏极逃了?此子...境界到底多高?不对,这不是高不高的事,他除了境界,法器一定也不少,否则逃不了。”
成国公来回踱着步子,他心底还是有点担心,夏极这样的人如果发起疯来,万一冲来自己府上,那怎么办?
“汼明侯,随便取一张画像,给夏小苏送去,就说是嫣儿,给她个面子。”
“成国公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啊”,汼明侯赞叹了一声,然后他凑上前小声问,“这一次成国公为何忽然想去与她联姻?她败局已定,就算是她来跪着求联姻,都不该应了。”
成国公眯了眯眼,却不说话。
汼明侯明白了。
有时候不说话,也是回答。
因为答案不可言,就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汼明侯小声道:“成国公,你我相知足足二十年了吧?”
“有了。”
汼明侯指了指面前的大地,低声道:“我自从知道所见的一切都是扎根在大地下的,就开始了研究,但这天下的局势,甚至异族的局势,我怎么都看不懂。
没道理,也没逻辑,好像被一只手在暗中点着,挑着,不问利益,什么都不问,就是要互相厮杀?
这是什么个道理??
我自认也不笨,但研究了足足十年,我还是一点儿都看不明白,您给我个提点?”
成国公呵呵笑着,看向棋盘。
汼明侯:“提点一下学生吧,学生也好知道怎么处世。”
成国公笑容消失了,吐了口气,忽然之间,他一把把面前棋盘上杀伐对弈的黑白子全部扫空。
哗啦一声。
棋盘,棋子落了一地。
汼明侯惊了。
成国公沉声道:“不要看棋局。”
汼明侯:“那看什么?”
这时候,成国公府邸拱门外,一个华衣少女正遛着狗跑过,她一边遛狗,一边逗着,那狗被她的手指点着,挑着,逗得人立而起,颇为滑稽地跳动了两下。
成国公指了指那条狗,小声道:“看那个。”
汼明侯瞪大眼。
他喉结滚动了下,看向成国公。
两人目光相对,都显得有些幽深。
成国公对他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忽地大笑道:“这棋不好玩,走,随我去看看园子里新送来的异花。”
汼明侯懂了。
却也不懂。
成国公的意思是,天下,不过是他们的玩物?
他们要的就是厮杀?
为什么?
那五大世家疯了吗?
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他们真的为所欲为了吗?
“怎么不走了?”
“成国公,学生可以做一条汪汪叫的狗,一条被根骨头就逗地翩翩起舞的狗,
但就算是狗也会看家,也该看家,家被外人入侵了,狗就该扑上去咬死他们!
但如今死了那么多人,天下那么乱,这狗链子还捆得那么紧,那么学生这条狗活着究竟何用?!”
成国公道:“没用!”
汼明侯舔了舔嘴唇,咬着牙,眼中露出一抹无法藏住的凶光。
成国公忽地上前,一巴掌拍了过去,顿时把汼明侯的愤怒、凶气给拍散了。
“走吧。”
“是...老师。”
“永远记住,这天下没有人可以违逆他们,他们就是天命...”成国公露出回忆之色,轻叹一声,“二十年前,老夫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今天拍醒你,希望你也明白。”
...
...
天下。
夏极站在悬崖上,魔戟插在他身侧。
天上。
不知何时,已经风云卷动,刚刚还晴朗的天色,忽然之间变的铁灰。
明明是春天,但如巨山般的彤云却宛似裂开了,裂缝之间全是紫色的纹理,时暗时明,那是雷电。
似乎是老天都在警告他,不要跨出那一步。
那不是你该跨出的一步。
于是,夏极把魔戟往高处插了一点。
这样就可以当做避雷针。
当雷电击打而下时,会首先劈向这大暗黑天戟,而不是他。
黑戟有丈八,可谓很高很长了,作为避雷针,效果应该相当卓绝。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皇都时,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力量和势力拿不准,所以除了询问别人,也很特意地去注意过这方面的书籍,书籍没有记录的,他就去看了许多“异像”之类的异志,但没有异志提过“渡劫”这种事。
而且,狐王慧心活了五百年,她知道的也只是法相。
这说明,这世上即便有超过法相境界的人存在,也会非常稀少。
他并不喜欢浪。
但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契机稍纵即逝,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破了这境界。
看着这翻滚的雷电,夏极开始思索,要不要叫鹰妖过来,驮着自己飞到云层之上的平流层去?
但也不妥...
身为一个穿越者,夏极脑海里闪过了一些古怪的知识,但他可不觉得被雷劈这种事是“上天在给你赏赐,如今只是走个过场”,这劫云的感觉也不是那种“你只要能熬过去,就可以获得力量”。
这可不是渡劫成家常便饭的仙侠世界。
这个世界,可是没听过“渡雷劫”这个说法。
而且,这云...
充满了恶意。
表达非常明确。
你敢跨过那一步,今天就得死。
这个时候,夏极并没有莽。
他想想,觉得避雷针这个做法并不太靠谱。
于是,他还是选择了叫来鹰妖。
那只载着他来的鹰族大将,一直没有远离他,此时听到他呼唤便是落了下来。
夏极直接坐上了这只金色大鹰的背上,指了指天,“上去。”
金色大鹰仰起鸟头看了看此时的天空,陷入了沉默。
“这也是你的机缘”,夏极拍了拍它的肩膀,“无论是谁,都要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大鹰喝了这口毒鸡汤,然后鼓起勇气,振翅飞了起来。
在那浩大无垠的铁灰色天空下,一人一鹰,渺小的可怕。
93.天下第一位“佛宗十一境”!(第十一更-首订满3000)
空气如同油墨般粘滞。
夏极起身,踩在金色大鹰身上,已经飞到了距离彤云数百米的地方。
云层如同一只目眦欲裂的怪物,一道道雷电不时闪过,其中充斥着可怕的威能。
夏极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双手结印。
现在如来禅,可交感于天地,也可让天地交感于他。
而此时,他的范围已经可以雷云笼罩。
一念。
“散去。”
没有回应。
“散去!”
还是没有回应。
夏极诸神无念,而三尊血色之佛已经凌空浮现,三世佛禅可以增强他运用一切精神功法。
然后...
他对着一朵云开始诵经。
这也不是胡乱操作,而是他知道“万物皆有灵,人为百灵之长,万物皆有上进之心,都有化形之意,只不过没有机会而已”,
狐狸可以藏在寺庙里听佛诵经,
那么,这种灵性十足,甚至能表达出满满恶意的雷云为什么不行?
他决定完成这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骚操作,
让雷云皈依我极。
于是...
虚空之中,三尊血色大佛同时张开了口,开始诵读具备着他精神印记的经文。
一经还未念完,金色大鹰就已经显出“若有所悟”的状态,显然是已经感受到了这股浩瀚的精神力量,它在这股如浩浩大河般的精神力量前,只觉得自己是一条小溪,于是便汇入了这股精神力量。
夏极念了一遍,
两遍,
三遍...
他的意识里忽然传来很一段很奇异的信息,这信息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正在哇哇说着话。
“佛...?”
夏极感受到了信息的来源,正是面前这朵恐怖的雷云,于是他点点头,将自己的念头传了出去。
“小友,是我。”
那信息很艰难地又反馈了一句。
“我...快了...更多...三千年...没见了...”
夏极居然听明白了,于是淡淡回应了一段。
“小友,今天我有事,下次来找我。”
那信息异常艰难地回了个“哦”,然后似乎是恍然了,原来是佛呀,既然是佛,那就没事了,佛踏入超凡之境又怎么样呢?
既然佛说了下次找他,那就下次吧。
反正夏天快到了,自己可以随时出场。
然后...
夏极惊奇地发现面前这头“恐怖怪物”瞳孔里的雷电没了,彤云开始散了,天光重新落下了。
他自己都有一点不敢置信。
略一思索,他大概明白了“雷云”的原理...
这“雷云”大概是被告知了,谁要是要突破超凡境界,就要去劈那个人,但自己获得的三世佛禅,却因为其中的精神力量,而被“雷云”误解了。
这就好像一个杀毒软件,被设定了原理,然后它看到了病毒就要去杀毒,但此时这病毒摇身一变变成了它需要和睦相处的文件。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
但无论如何,这恐怖的雷电散去了。
夏极便不再拖延,而是一压金色大鹰。
鹰妖会意,落向了悬崖。
夏极盘膝坐好,保险起见,大暗黑天戟再度取出,插在了高处,然后...
精,气,外神,真神,心底那一丝契机...
就如同五重光环一般,被一股庞大的力量推动着,挤压着,向着一处重叠而去。
嘭!嘭!嘭!
如是擂鼓响起。
空气忽然开始旋动,夏极的存在,就如在深海放入了一个“黑洞”,一切流都开始向着他疯狂涌去。
光线也向着他涌去,以至于他整个人沉浸在光芒里,而其他地方都已经变暗了。
金色大鹰明明是鹰族大将,此时却成了傻鸟,站在一棵树上看着这令鸟震惊的一幕,它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一股力量,但只觉得眼前这存在小小的人形躯体里,正在形成着什么。
夏极听到自己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是波澜壮阔的长河拍打着岸堤的声音。
血液,与他的精气神完全勾连在了一起,攫取着精气神里蕴藏的信息,血液里每一个最细微的粒子都开始产生变化,这种变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因为此时他的心境是圆满的。
非常意外。
他现在知道自己正在突破。
但在突破的时候,他反而无事可做了。
因为这一切,竟然是自动进行的。
而突破的内容也一目了然,就是换血。
他悠闲地看着天空。
天空高远。
三年了。
三年前,那一个跪倒在金銮殿上,苦涩地说着“我愿在藏经阁,禁足三年”的少年,如今已经咬着牙,忍着辱,承受着压力而站在了第十一境界的门前。
他的心无比平静。
咔...
咔咔...
他的躯体开始膨胀,变大,变高。
一丈,
两丈,
三丈,
...
...
还在拔高,他俯瞰着被自己插在高处的大暗黑天戟,又俯瞰着如是“见了神仙”一般的鹰妖,俯瞰着山川大地。
但在鹰妖眼里,它只能看到一团巨大的光影,光影里有什么它却无法看到,只是心底生出了一种大敬畏。
夏极不仅在拔高,身躯还在膨胀。
嘭!
嘭嘭!
一只又一只的手臂从躯体里伸了出来。
紧接着...
刷刷刷!
一颗颗头颅亦是生了出来。
山云翻滚,光线明灭。
正在远处寻找着夏极的宁小玉抬头看到了这奇异的天象,春日雷雨天忽然来了,又忽然散了,紧接着远处山峦之上,竟然浮现出了一道充满光明的巨影。
她在书里看到过一种名为“海市蜃楼”的景象,于是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巨影还在,她不禁皱起了眉,心底起了波澜,这是什么?!
此处是深山,见到这一幕的人几乎没有,但夏极何须别人见证他的变强?
这里,就是他挑选的最僻静的地点,为的就是能不被打扰,顺利突破。
而此时此刻,
天下古刹的所有大钟骤然齐鸣。
当,当,当...
一声又一声在各出响起。
僧人们不明所以,以为发生了什么怪异事件,四处奔跑查看。
即便是高僧也不明白,因为此事真的是从未见过。
没有人会知道,
而知道的人并没有听到钟声。
这寓意着,这个时代,天下第一个法身出世了。
夏极也没听到这钟声,他感受着自己此时的状态:
二十四首,十八只手,高九丈,充满了光明和佛性,躯体里流淌着恐怖的精神。
似乎不是一个战士。
而是一个法师?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本书,里面的一个主角修炼着就变成了力量系的极道怪物。
那么,自己这是变成了精神系的?
夏极做了最基础的判断,然后略作思索,他明白了如今这具新的躯体具备的恐怖力量:
在精神力量耗尽之前,可以不消耗法器次数的使用法器,并且可以同时使用十八样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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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明天更新应该要到中午了...
94.脱胎换骨
九境为后天、先天、然后巅峰可凝虚影。
十境为法相。
跨过法相,便是换血而生法身。
夏极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流转的强大精神力量,俯瞰着山河。
山河壮阔,却在自己脚下了。
四周的一切动静也巨细无遗地落入他神识里,犹如他亲自看到,听到。
但是,问题来了。
怎么变回去?
难道一直维持着法身状态?
他尝试着调动力量去压缩自己。
在尝试了不少遍后,他终于把这庞大的躯体压缩了下去,把浩大的力量塞回原本的皮囊之中。
但在压缩的过程之中,另一种奇异的感受涌入了心底。
这感受告诉他:他已是脱胎换骨,可以重塑第二肉身,但却还能随时变回原本肉身的状态。
夏极略作思索。
他大概明白了意思。
若把肉身比作一个模具。
你从原本的模具里挣脱了出来,然后现在又要将自己变回“模具大小”,那么你自然可以选择什么样的模具。
无论什么模具都可以,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是动物亦或是植物,都可以。
但因为你对原本“肉身”有着记忆,所以你能够随时变回原本的肉身。
夏极并没有做什么惊世骇俗的选择,比如让第二肉身变成女人或是动物之类,但他却要做一个和自己形象、气质都不同的人,否则算什么第二肉身。
他回想着自己初次穿越到异界,心底惊喜,在发现自己是皇家身份后更是开心的那种情绪,心想着今后可是妥妥儿的皇子了,是大权贵,是纨绔子弟,从此就是逍遥人间,吃喝玩乐,怎么快活怎么来,天子之位我不争不夺,各位皇兄皇姐养着我这个富贵闲人就好。
他也曾经想着自己鲜衣怒马,如同仙人般,在这攘攘红尘里,游戏人间,什么都用最好的,如果能修仙得长生那最好。
他也曾想过如果能得到奇遇,那就一直苟下去,在暗中布局,让自己成为博弈天下的黑暗雄主,谁都知道自己可怕,但谁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然后自己就可以在明面上维持潇洒生活。
但金手指迟迟没来。
但,他很快发现现实很残酷。
紧接着,玉妃死了。
他被陷害,进入了藏经阁。
黑暗的现实打了他一个巴掌,让他孤独,隐忍,杀伐。
他心底已经有了第二肉身的模样。
站立山林大地上的光明巨人消失了,这天下各处古刹长鸣的钟鼓也缓缓停了。
...
宁小玉看到那光明巨人不见了,她再揉了揉眼,果然没了。
“神仙?书上没有过对神仙的描述呀。”
她托着腮,停在一处山路上,那神武皇子跑的太快,她根本追不上,不过经过短暂的相处,还有看着他真情流露,绝不是外人传闻的那种大魔。
反倒是那些说他是大魔的人行事作风才有问题。
儒门并不禁止你侍奉什么样的主君。
儒道八奇,则是儒门的八位大先生,神秘莫测,拥有着在战场上逆转一切的恐怖力量,但在他们选定了主君之前,绝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就算偶然让人知道了,也是只见冰山一角。
宁小玉见过三皇子,也见过五皇子,如今又见到了七皇子。
其他不论,但从个人喜好来看,她觉得七皇子挺好,要不是有那个什么大魔之名,就更好了。
正想着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调笑的声音。
“佳人独自踏青游玩,何其孤独,不如让本公子陪你一起?”
宁小玉一听这种腔调就觉着耳朵被污了。
她抬起头,入目的是一个花花公子,那公子手抓一柄折扇,看到她目光投来,折扇“刷”地一声摇开了,气定神闲地扇着风。
风带动他两侧鬓发往后微微扬着,不得不说,很有一点风流倜傥的小白脸味儿,如果真换成游山玩水的哪家大小姐,说不定就答应了他,和他结伴而行了。
花花公子微笑道:“本公子在这山里还有一处小宅,宅中颇有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今晚倒是可以带姑娘去见识一下。”
宁小玉心底厌恶的情绪骤然升到了极致,她连“登徒子”都懒得说,只是冷冷道了声:“滚。”
比起这种肤浅的花花公子,她只觉得神武皇子那张冰冷冷的木头脸不知道要顺眼多少。
她本想着这公子定然要发怒,定要然纠缠,说不定还有恶仆要上来。
然而,那花花公子却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他骚包地摇着画扇,往着山下而去。
两人错身而过。
花花公子看了一眼宁小玉冷艳的侧脸,又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香,花香,女人也香,小姐芳龄几何,可有婚嫁?”
宁小玉心底无名火起,正要动手,那花花公子很识趣地跑了。
宁小玉平复了下情绪,继续爬山。
而走下下山路上的花花公子笑着摇摇头。
脱胎换骨,重塑肉身,果然便如新生了,就算是认识自己的人再见了面,也是完全不知自己是谁了。
那么,
这算是又获得了一张新的底牌。
走远之后,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身形变化,变回了原本神武皇子的模样,身上的衣衫也重新变为了暗金蟒袍的样子。
“今日我登天穹,这天下既然有人想杀我,而我想杀人,那么就直接来吧。”
他自言自语着,下山之后,一路往南,每经过一个城池,看到城门上贴着自己的悬赏画像就撕下,然后告诉握着刀,颤颤巍巍走到自己面前的侍卫们、巡部们。
“半个月后,我在浮玉山最高的山巅,想杀我的人来。”
消息如生了翅膀,以极快地速度传递向了大河北岸的隔座城池。
原本不少人还在寻着这四处逃窜,弑君弑父的凶魔,如今却都没想到这凶魔自己跳出来了,讥讽的有,嘲笑的有,认为这大魔自认为无法逃生想以风光的方式自我了断的有,慎重的也有,疑惑的也有,林林种种...
但无论什么样的人。
无论他们怎么想。
夏极已经攀登上了浮玉山。
浮玉山,南望大河涛涛,北瞰崇山峻岭。
登临绝顶,一览天下小。
95.杀伐果断
数日后。
一处黑暗的行宫。
两道无法辨认的模糊身影正对面而坐。
谈话很简洁。
“夏极上了浮玉山,让想杀他的人都去。”
“你就为这事找我?”
“他是你苏家人,所以我问你一声还要不要这个玩具?”
“弃子而已,何况不是还有一个女的嘛,这个不要了,你吴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交谈戛然而止。
两道模糊身影消失了。
黑暗行宫也消失了。
一切于此,终止。
恍如从未出现过。
...
...
夏极在山巅之上,
临风,闭目,盘坐。
丈八大暗黑天戟插在身侧。
这魔戟看似就如普通的长戟,而再无原来夏极在皇宫初见它时那副魔气滔天的样子,但这不是弱了,而是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可怕了。
它为灵胎,以夏极为“母”,这短短数月的时间,它可是吃了许多血肉,顿顿大餐。
夏极突破第十一境界,它也跟着沾了光,此时虽然还未“分娩”,但却是与这位“母亲”心念相通,产生了奇异的联系,就如同夏极的手脚一般,只要距离不远,气劲已经可以直接灌入,换句话说,这“大暗黑天戟”已经脱离了一般魔兵的范畴。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如此,夏极成就了天下第一尊法身,那么作为他平日使用的兵器,别说是本就有着灵胎的魔兵,就算是一把铁匠铺三两银子打出来的废兵,都会随着主人的突破而水涨船高。
山道往下延绵不尽,接着一重又一重的山势。
入口处忽然出现了身影。
大笑声随之而来:
“弑君弑父之辈,不忠不义之徒,哪来的资格挑战天下?”
那身影显出模样,是一个剑侠,手握三尺长剑,剑还未出鞘,鞘身点缀八宝奇珠,在天光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剑侠走来,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
他身后还有许许多多义愤填膺的正道侠客,约莫百人。
这百人之中每一个人都血气盛大,呼吸平和,真气沉稳,显然都是高手,若不是高手,谁敢来到此处?
但即便是高手,他们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不会是传奇的对手,所以联手而来,各藏着目的。
有的想着浑水摸鱼,万一这神武皇子气力竭尽还剩了一口气,自己在关键时刻上去补上一刀,那可是真正的名扬江湖了。
有的想着做个看客,看看这神武皇子的力量如何,技法如何,从中参悟。
有的则是表面平静,心底却幸灾乐祸,能看到一代传奇从狂妄自大到绝望,再到陨落,这可是很让人舒服的一件事。
谁没年轻过?
谁没想骄狂过?
但想归想,真要去做了,却还是哂笑一声,觉得骄狂不过是愚蠢,没有谁能在这个世上骄狂。
所以,这神武皇子注定死去,因为这世容不下此等骄狂跋扈之人。
“世上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狂妄,武者需要自谦反省,戒骄戒躁,如此才能进步,夏极,你得了传承,得了灌顶,得了法器,莫不是以为这天地就小了?”
“你也不想想,自己又有几分真本事?”
“昔日六臂修罗王实力强大,几乎臻至神明,就算是他,也没有敢狂妄到要来挑战天下,你比起他弱多了,可惜可惜。”
夏极并不恼怒,也不睁眼,只是道:“我只说想杀我者来此处,何时说了要挑战天下?”
众人里有人笑了起来。
这皇子怕不是怂了。
而就在三言两语对话的时候,山脚下又是走来了不少人,有的奇装异服显然未必是正道人士,有的压着斗笠隐藏身份,众人对彼此的味儿很敏锐,很快便是都分开了站立。
幸好,这浮玉山山巅很是宽阔,此处悬崖与山道如梯田般层层分布,夏极坐在最高处,其他人则是往下排开。
人多了,胆气就壮了。
说话的也越来越多了。
嗡嗡嗡嗡,嘈杂的很。
然而,平静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压下了一切的聒噪。
“既然来了,那就都上来吧。”
“不忠不义之徒,自然有强者灭之,我只是来这里,看着你这等恶徒如何受了报应。”
之前那剑侠此时正抱着剑,扬声回应。
夏极右手微微一抬,大暗黑天戟受到了感应,骤然从沉睡里苏醒。
破土,飞射。
只见一道狂蟒般的闪电横跨了百丈,戟尖与两根月牙狠狠插入这说话之人的胸口,破开后背,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带着他直飞而出。
等到其他人回过神来时,只听到“嘭”的一声,那说话之人已经被长戟重重钉死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他的五脏六腑已经被长戟中的魔气和劲气给震碎了。
大暗黑天戟很挑剔地吸了他的精血,从外看是无法看出来的。
夏极一回手,长戟又飞射而回,插落在原地。
平静的声音响起:
“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可悲。”
声音顿了顿,“都上来吧。”
有人藏在人群里道:“你身为传奇,却欺压小辈,你自然有人对付,何必拿我们发泄?我告诫你一句,天外有天,人外...”
夏极手一抬,黑戟兴奋地狂射而出。
嘭!
一束黑光贯穿了一切,扎起了一串人,飞射上天,反噬挡在那说话之人面前的武者也纷纷被带起了。
而说话之人的“人外有人”四个字还未能说完,就已经被戟尖里的魔气劲气震碎了躯体,双眼犹然带着惊恐。
嗖。
黑戟再回,插在原地不动。
夏极淡淡道:“继续。”
另一个人刚说了句“你比六臂修罗王弱多了”,骤然看到这一击,便是急忙闭了嘴。
但也迟了。
黑戟如同有着生命的凶兽,但凡有着胆敢在“母亲”面前放肆的人,它便是直接窜出,电速击杀。
嘭。
天空又是炸开了一些血,又是几具尸体落下。
嘭。
黑戟再次插在了夏极身侧。
少年始终闭目,只因为这些人还不值得他睁眼去应对。
黑戟之上,犹由血滴滑落,但才滑了两三寸便是如水入海绵被吸收干净。
浮玉山顶,这些聒噪的声音统统消失了。
夏极缓缓道:“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是统统都是想要杀我的人。
只是,你们弄错了一点,不是我挑战天下,而是我想让天下人知道,这天有多高。
懂了敬畏,才会闭了嘴。”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手,五指虚浮,黑戟发出嗡嗡地兴奋长鸣,黑气如同一条条魔蛇缠绕在戟尖,月牙,戟杆之上。
嘭!
黑戟破土,凌空。
而围观的人们忽然察觉了那如是实质的恐怖煞气,纷纷转身,疯狂逃跑。
96.世间若有人辱我,欺我,笑我(第三更-首订达3500)
“世间若有人辱我,欺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诽我...该如何处之乎?”
端坐山巅的少年,看着纷纷转身逃跑的武者们,发出一声自问。
他的手从虚浮变为了平举,化作掌缓缓推出。
随着他推掌,山林之间。
那把飞射而出的黑戟,产生了变化,一道道高浓度的黑气从戟中疯狂涌出,如墨渲开,胀开。
这黑戟之中的魔气已经极多极多了,它初始在皇宫就能化出诸多蛇影吞噬靠近之人,所以才以密封棺材隔离了一丈距离,
如今它随着夏极早不知壮大了多少,若不是夏极这个主人控制着它,它已经开始自主“寻食”了,所谓寻食,就是化出魔气,吞噬弱者精血。
此时,那膨胀的黑气已经将丈八长戟,整个儿熔为了一团没有任何光芒的巨型黑球,细细看去,那黑球却不是浑圆光滑,
而是存在着诸多“给人以蠕动感”的气流,每一条气流都似一条则人而噬的魔蛇。
魔蛇抱团,是为蛇河,河流成球,向前滚滚而出。
速度极快...
但人的念更快...
这一瞬间,夏极脑海里不知为何,却浮现出了诸多场景与声音。
“夏极,你身为我商朝皇子,竟敢与妖女私通,玷污我皇家颜面,该当何罪!”
“他们逼我嫁到突厥去,说是突厥那边水土好,如果嫁过去更是能让突厥和大商联盟,这样能造福整个大商,为江山社稷作贡献。”
“我答应他,一定开开心心地去突厥...”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为什么呀,为什么这样子?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见母妃,不跪么?!”
“我哪里都不去,就留在这里看着哥哥,看着哥哥胜利!”
“若是皇上还在都城,岂能忍见我们如此多灾多难?”
“她是在收买人心!”
“殿下逆天而行,老衲此时不过是在拨乱反正罢了。”
“哥哥,昨晚我又听到华清湖上飘来的哭声了。”
“我观殿下被囚在通天神柱上,受尽一切痛苦,一切折磨...”
“大势已定,谁挡着,谁就会粉身碎骨!”
“这是天命!这是他们按给你的名!你若是去反驳了,想要努力证明自己是对的,就会引来哄堂大笑,因为你弱,你太弱了,太弱太弱了!哈哈哈哈哈!!”
...
“小极,天气这么热,娘做了你最喜欢的酸梅汤,快拿去和妹妹分了吧。”
“田猎场上,流矢无眼,你们就在娘身后,哪儿都别去。”
“冬天多穿点衣服,感冒了怎么办?”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教导无方,要罚就罚臣妾。”
“没事的,娘只是被骂了几句而已。”
“娘陪天子巡视,一两个月就回来了...”
“娘看得出来,你比别的孩子成熟,但是你妹妹太善良了,看好她。”
“你和小苏是娘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世道艰难,娘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些艰难。”
“娘走了...”
...
...
一幕幕画面掠过。
夏极张开了眼,自答道:“我会任他,随他,由他,不理他,然后...”
他推出的掌猛然握紧。
这一握,
远处那巨型黑球如是受到了感应,
发出尖利到刺穿人耳膜的戾响。
黑球炸开,长戟依然在飞,但在长戟周围的空间却暗淡了下来,
暗淡的范围里,浓淡不已,诸多魔蛇藏匿在其中。
那些奔逃的武者似乎察觉了不对劲,纷纷加快速度。
然而,
刹那之后。
戟落定,
什么也没插到,
只是定在了一片大地上。
而被它扩散出的黑暗笼罩到的一切武者,都已经扑倒在地,死的死,没死的也快死了。
黑暗里,魔蛇猎食,完全是依靠着吞噬精血的本能将武者们一一虐杀,
黑戟本身是没有这么强的力量的,但它如今可是与夏极这位“母亲”心念相通,有着奇异联系,换句话说,夏极的力量可以直接灌给它。
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不敢置信声,后悔声不绝于耳...
很快,又归于了死寂,一切碎言碎语,一切各怀的异心也随着死亡而消失殆尽了。
黑气坍塌,化作漩涡向中而去。
钉死在山地上的丈八黑戟,越发显出几抹妖异的光华。
片刻后,
夏极招了招手,
魔戟又飞射了回来,乖巧地落在了他身侧,发出“嘭嘭嘭”的“胎动”,与他心跳完全一致。
...
...
“狂妄自大,匹夫之勇。”
“殿下说的没错,您这位皇弟还真是和您一点儿都不像。”
“那边是五弟的地方,而夏极孤掌难鸣...”白衣的儒雅男子相貌堂堂,他优雅地坐在一张棋盘前,神色微微动着,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之人,“这样吧,你持我的手信现在就出发,去浩然道宗找夏允,让她请一位真人出手,去暗中帮着夏极,让他这一枚棋子,多消耗消耗五弟的力量。”
“殿下英明。”
“每一枚棋子都该发挥他最大的作用,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么?”儒雅男子自问了一句,然后不待面前之人回复,笑着自答,“不!这世上没有敌人,帝王心术,制衡朝臣,欲取天下,就要制衡天下,所有人都是棋子,下去吧。”
那人急忙起身,匆匆而去。
似乎他根本不管眼前这张未曾下完的棋局。
但,需要他管么?
白衣儒雅男子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人在下棋,此时,他看着棋盘良久,然后把一颗黑子压下,落定在了另一颗“被孤立在重重白棋中的黑子”一侧。
...
...
“我正寻他,他自己居然跑到浮玉山上去了。”
武道风格装饰的庭院里。
一个华服男子静静站着,
男子相貌堂堂,眉宇之间飞扬着一抹内敛的自信,虽然内敛,但其中藏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他正是大商五皇子夏启。
夏启背负着一把长剑。
长剑吞口为金色之龙,龙生双翼,身缠着风雨雷霆之纹,当是上古神兽“应龙”,
此为原本皇都兵器库里的三大神兵之一:
轩辕龙剑。
此时,庭院门前来了一名高大侍卫。
高大侍卫还没说话,夏启就问道,“清玄还没回来吗?”
高大侍卫恭敬回答道:“八公主神神秘秘的,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联系上了。”
“知道了,你来是什么事?”
“启禀殿下...几位诸天已经都到了。”
夏启露出微笑道:“好,上香茶,我这就来。”
97.风云动(第四更-月票600加更)
夏启背着轩辕龙剑走入大厅。
才入大厅,他就不由心生奇异。
厅里坐着五位人完全未曾剃度。
但这五位却又确确实实是佛门的“二十诸天”,这是他母亲所在的周家请来的人,而且都已经提前告知了他形象,以免失礼。
夏启再看了一眼,他忽地心惊肉跳起来。
左侧两位分别穿着火红甲胄与青色甲胄,相貌端庄,神色有力。
火红甲胄的男子背着一把玉琵琶。
夏启双手合十道:“见过四元古刹持国天”
青色甲胄的男子挎着一把青色宝剑。
夏启又恭敬道:“见过增长天。”
两人微微点头,还礼。
夏启之所以先向两人行礼,并不是因为这两人地位高或是给他的感觉最强。
恰恰相反,是剩下那三人太可怕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心底分别产生了不同的强烈感受,尊敬,畏惧,悚然,只是稍稍扫了一眼,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就闯入了他脑海,让他本能地去回避。
行礼的功夫让他稍稍缓了两秒,这才平复了心绪,看向那三人。
他完全不明白周家怎么能请得动这三人...
原以为就是几个和尚,但如今面对面,
这满是震撼的冲击力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强者。
但,周家怎么会有这么大能量?
不就是个世家吗?
见到他稍稍愣了下,三人之中一名身穿着麻布僧服,如作苦行僧打扮的男子合十道了声:“大梵天见过五殿下。”
夏启急忙回礼。
另一人竟然穿着帝袍,相貌显得无比威严,恍如真正的帝王,他淡淡道了声:“帝释天见过五殿下。”
这一声让夏启只觉心脏咯噔一跳,汗珠子都快渗出来了,他也连忙拜了拜。
第三人裹一身不吉祥的漆黑僧袍,竟是个少年人,只不过双瞳如隔浓雾,给人以神秘莫测之感,那人见大梵天、帝释天都说话了,他才点了点头,微笑道:“小僧夜摩,见过五殿下。”
“小僧”两字让夏启的汗珠彻底滚了下来,就如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他竟然已经失去了身为皇子的心,而急忙道:“不敢不敢,见过夜摩大师。”
大梵天为“二十诸天”之首,是传说之中的施鹿寺的人。
帝释天为第二诸天,为佛门圣地六牙白象寺的人。
夜摩为最神秘的诸天,是雀离地宫的人,更神秘的是...整个雀离地宫只有他一个人。
雀离地宫很大,是传说之中是用来存放舍利子的地方,换句话说,夜摩乃是一个另类的“守墓人”。
别人守的是坟墓,他守的是舍利子。
夏启完全确认了,周家这一次是要把自己那位弟弟给彻底给抹杀了,否则根本不会让这五人来帮忙,有这五人出手...
不,
增长天和持国天还好,
剩下三人,绝不可能一起出手,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绝对骄傲。
夏极虽然妖孽,但比起这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怕是都还差了些微,何况是这三人一起去?
他甚至觉得请来这三人,是小题大做,是杀鸡用牛刀了。
五皇子本来还想说几句寒暄的客套话,再说几句“夏极乃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弑君弑父的无耻之徒”,以此来激发这几位诸天的愤怒,让他们生出除魔卫道之心。
毕竟这一招很灵。
正道魁首就喜欢这样的话,以使得自己的“羽毛”干干净净。
正道侠客们也喜欢这样的话,这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为民除害。
但他见了这三人,只觉自己已经彻底被看透了,所有的话都如鱼骨卡在嗓子眼,一句都吐不出去。
他只觉着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幼稚,在这几人面前,他就是个孩子。
帝释天道:“还请殿下给我一张浮玉山地图。”
夏启让人去取。
帝释天看了眼图,也不取,淡淡道:“我一人足以。”
说完,他也不愿多待,负手踏步,转身虎踏龙行似地离开了此处行宫。
大梵天微微笑了笑,“那我也去了。”
说完,他一步踏出,竟然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空气里隐约还传来几声令人心旷神怡的梵音,似乎在吟诵着赞美诗。
少了两人的压力,夏启心底的信心终于恢复了些微,他于是扬声把准备好的话还是说了出来。
“夏极此人,不忠不孝,狂...”
夜摩抬手行了个单手礼,“我也去了。”
然后,这位披着黑色袈裟的男子也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团诡谲的黑烟。
夏启还是坚持着把话说下去:“他狂妄无比,竟要挑战天下,还请...”
他看向剩下两位诸天,慷慨激昂道:
“还请两位斩杀此魔,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以解生灵涂炭之灾!
以还天下河清海晏!”
增长天和持国天两人没说什么,双手合十,笑着点点头。
不知为何...
夏启总觉得,这两位诸天是在笑他是个傻.逼,只是碍着面子没说出来。
持国天道:“殿下,我师兄弟两人也出发了。”
增长天非常坦率道:“我去看看帝释天的妙法,如若大梵天与夜摩都出手,那真是此行不虚啊。”
这位已经不打算出手了。
本来来此处,还觉得会耽误修行,但看到了那三位,他顿时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此行不虚,真的此行不虚啊。
一定要跟好队伍,挑一个好位置,做一位吃瓜僧人。
持国天也是这么想的,“殿下,后会有期。”
夏启木然地点点头。
两僧的离开倒是不那么惊世骇俗,便是以正常速度走从大门走了出去。
五人才走...
夏启神色里闪过一抹厉色,这倒不是对这五人的,还是关于浮玉山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原本是为防五位诸天失利,而作为最后一张底牌使出,现在看来虽然没必要,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亲自带兵去,以防万一。
虽然没有清玄来为此行望气占卜吉凶,但如今大势已定,此战之后,世上再无夏极这等人物了。
...
...
此时。
浩然道宗,一位眉清目秀、但神色颇为冰冷的道士下了山。
他两袖清风,却不带一剑一符,纵身上马,向着北方大河而去。
...
...
原本说着“必杀天子”的古尘,带着临时聚集起来的地府势力来到了大河北地,但他无语地发现天子已经被夏极杀死了。
而,那位恐怖的皇弟正如君王俯瞰天下一般,在浮玉山迎战天下。
他一时间有些茫然,打开客栈窗户看着暮色的瑰阳...
天子毁了他的一切。
而如今,天子死了。
他失去了目标。
而此时,一只信鸽忽然落在了他窗台上,古尘心底生出一抹奇异,他并没有传信,也不该会有人给他传信。
以应有的谨慎做好了防毒工作,他拆开了信鸽腿上的纸条,瞳孔缩了缩,这字很熟悉,是夏姬的,夏姬邀他见面?
...
“和尚!别追了!”
“不!你到底是谁?”
“我...本殿下赶到目的地,很忙,没空搭理你。”
“你不是夏极。”
大光明寺追索舍利的枯见哭了,他以为自己跑上了人生巅峰,追了神武皇子一路,没想到是个假货。
杀生死撑着:“何以见得?”
枯见道:“你若是神武皇子,此时在浮玉山的那位又是谁?”
浮玉山?
杀生有点印象。
她在那里泡过一个颇有些身份的书生,而得知了一个小秘密。
浮玉山山底有一重隐藏的杀阵,谁启动那杀阵就被谁所用。
她虽然疲惫,但对那位殿下还是忠心耿耿,否则也不至于假扮了他一路,此时,眼珠子骨碌一转,便是决定过去寻那杀阵。
98.你很不错,但不如我
浮玉山很大。
黑狐王赶到山中后,终于甩开了枯见,她要去寻找藏在此山之中的杀阵,助殿下一臂之力,毕竟人力有时而尽,殿下万一撑不住了呢?
枯见并不是追不上黑狐王,他是实在没心思追这个假货了,他已经知道夏极在这山巅,那么便是稍作调息,问明了路,就往这山脉深处而去。
和尚顺着石阶往上走。
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血腥味儿。
“阿弥陀佛,好重的杀孽。”枯见微微皱眉。
随着登山之路,这血腥味越发浓郁。
他终于走到了最高山峰的山脚下,这座山,他问了,名为“入云峰”,因高而得名。
枯见稍稍敛容,芒鞋踏上一步,拾阶而上。
阶梯的尽头,是空荡荡的悬崖。
枯见看到悬崖外的山道,堆积的尸体,忍不住露出惊容,心里冷冷地想着“这等邪魔外道,难怪是孤家寡人,自己在山巅挑战群雄,也没有人愿意帮他,果然是有果必有因啊”。
他一抬头,就看到邪魔外道。
那是一个坐在悬崖边缘的魁梧少年,少年穿着暗金色蟒袍,一个人在眺望着夕阳,
春色,
刚开的花,
刚绿的草,
刚起的雾。
云成涛,在山峦之间翻滚成各种形状。
枯见看着这少年熟悉的脸模样,想着自己追了“他”一路,实在是心底古怪,他长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道:“贫僧来请回枯闻师兄的舍利子,还请殿下能结个善缘。”
“怎么结?”
夏极看也不看,他已经从来僧身上感受到了大光明寺独有功法的气息。
枯见道:“贫僧...”
然后,他不说话了。
他的双瞳骤然圆睁,收缩。
那年轻的皇子身后出现了一尊熟悉的佛像。
身为血色,手持莲花,冠有日轮,轮中乌鸦飞舞。
佛像闭着地双目骤然睁开,侧头看着他,再问了声:“怎么结?”
枯见喉结滚动。
苦涩地吐出五个字:“宝日天子身...”
而且他辨得出来这是前所未有的境界。
夏极又问:“如何结善缘?”
枯见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心底充斥着古怪到极致的感觉,之前他还想着“自己追了神武皇子一路,定然可以扬名江湖”,此时这念头简直是在扇他巴掌。
但那少年并没有为难他,而是招了招手道:“你该庆幸自己未曾口吐恶言,否则你已经是尸体了,过来,听我说法吧。”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枯见走了过去。
一炷香时间后,枯见已经忘了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了。
取舍利子?
不存在的。
眼前这位神武皇子为什么要叫神武皇子?
他该叫佛陀才是。
舍利子放在佛陀身边有问题吗?
不对,舍利子关乎寺庙传承还是得要回去。
但怎么可以问佛陀索取?
等等...
自己这算不算叛变了?
修着大光明寺的禅,但却接受了别人的东西。
夏极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他很擅长这个,于是淡淡吐出八个字:“见月忘指,登岸弃船。”
八个字已经让枯见的思路畅通了。
他眼睛一亮,
对啊,只要能成正果,管他哪个禅呢。
枯见已经浑然忘了自己刚刚还说这个是孤家寡人...
但他转念一想,又奇怪了起来,
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夏极又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于是淡淡道:“你与我雷音寺有缘,如今已结了善缘。”
枯见:???
夏极又道:“日后必能修成正果。”
枯见茫然地点点头。
他又问了自己一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然后茫然地告退了...
脑海里充斥着夏极的声音。
“你与我雷音寺有缘,日后必能修成正果”...
...
...
黑狐王杀生在浮玉山的树林里飞快地跑着,身后掠起了一溜溜烟,
她隐约记得自己曾经泡过的那个书生告诉过她:
开启玄阵,只需要站到大阵所在的区域,
然后脑子里去想一个特定的图,
只要这观想图和玄阵对上了,产生了共鸣,就可以启动大阵,然后大阵就可以为你所用了。
这道理就和拿对钥匙,才能开门一样,容易理解的很。
如今,杀生脑子里不停观想着那个图案,
一双长腿在满山跑,
跑来跑去,
算是瞎狐狸硬碰死兔子呗,看运气。
黑狐王坚信:能泡到书生的狐狸精,运气都不会差。
但她已经跑了很久了,也不知道是没碰到玄阵所在的区域,还是这图记错了,又或者是那臭男人骗了自己,总之一点儿反馈都没有。
她默默给自己打气:“杀生,你可以的,殿下独自在这里迎战,你只有找到了藏在这山中的杀阵,才能帮助他。”
忽然,她耳边传来一阵给她以“仁慈”感觉的声音。
“小狐狸在求什么?”
黑狐王愕然了下,加快腿子的速度,跑的更快了。
然而,那平静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
“小狐狸在求什么?”
黑狐王不停地跑。
但无论她跑到哪里,那声音总会很轻松地在她耳边响起。
黑狐王骤然停下了,此时夕阳已下,月色已起。
朦朦胧胧的光雾里,一个穿着麻布僧服、好像是苦行僧的男人微笑着走来,平静道:“小狐狸无论求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黑狐王只觉得这僧人可靠无比,自己脑袋嗡嗡地,眼前的世界也模糊了,只剩下这个僧人。
男人微笑道:“默诵我的名,在心底求我,就可以了,我名大梵天。”
黑狐王下意识地顺从了他。
然后,黑狐王骤然发现自己找到了玄阵所在。
紧接着,她在关键时刻帮助殿下击退了敌人。
然后殿下受了重伤,她扶着殿下,想要杀出重围。
可是敌人太多了,于是她和殿下只能在深山隐居起来。
一人一狐日久生情,但彼此不说,之后殿下神功大成,出了深山后,击败了敌人,在皇都协助皇女,独立成国,这是一个妖族和人类共生的国度。
殿下击败了很多敌人,然后在一次大胜后,居然当众宣布要迎娶她,让她当王妃!
一人一狐结婚生子,之后殿下却在一场大战中意外死亡,而她把孩子抚养大了点,就郁郁地返回了深山,无疾而终。
她猛然睁眼,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而大梵天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正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微笑道:“随我回寺,苦修些日子,做个护法吧。”
一道奇妙的精神印记,随着他的声音缓缓印入黑狐王脑海里。
然而...
黑狐王骤然双目恢复了清明,她往后猛然一退,躲开了这男人的手,她虽是北地狐族的妖王级别的狐狸,但在这男人面前根本不能看。
即便之前追她的光明僧,也完全无法和这个男人相比。
她瞳孔里露出恐惧,转身就逃。
大梵天也不追,他的手还维持着抚顶的姿势,喃喃道:“这小狐狸居然已经有了皈依了?北地还有这样的人物?”
他略作沉吟,合手默诵了一声:“等此番俗务了了,我便是去看一看这等人物吧。”
...
次日,万物都笼在金色天光之下,一身帝袍的男子已经走向了山巅。
他嗅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越来越浓。
他仰望了一眼天穹,
但身侧却经过了八方来人,
那些人并不认识他,认知把天地人江湖三榜上的豪杰们拿出来比对了一番,居然每一个中,
可是他们却能感受到这帝王的气魄、强大,而生出畏惧的心。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那么这般强大的人,十有八九是传奇了,这般的传奇来山上,只有一个目的。
众武者原本四散,原本停留,原本如同无头苍蝇乱转,
此时顿时有了主心骨,有了方向,向着这位帝王般的男子靠近过去,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站到他面前去问一声他是谁,只是尾随在他身后。
小声地、悄悄地嘀咕着。
“果然,这世上真容不下那等狂徒,这样大英雄已经出手了。”
“那等狂徒,据说原本就是个畏畏缩缩的小人,只不过小人得势,得了古代传承,拿了许多法器,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弑君弑父之徒,实在是让人不齿。”
“天不灭他,天理难容!”
有人壮着胆子喊了声:“请英雄降服邪魔!卫我正道!还天地朗朗乾坤!”
他一声喊,不少人就义愤填膺地跟着喊了起来。
“卫我正道!”
“降服邪魔!”
“卫我正道!”
“降服邪魔!”
声声不断。
回荡不止。
而越来越多聚集在这山中的武者都汇聚了过来。
好戏要开演了。
这穿着帝袍的男人一看就很强,肯定是某些大势力出手了。
而终于有人认出了他,叫破了名字...
“帝释天,他是帝释天!!!”
还有许多人不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于是那人开始解释。
六牙白象寺,佛门圣地,而其中最好征伐的便是这二十诸天中的帝释天,他早已是江湖传奇,数十年前,赤王造反,那时正是如日中天,兵多将广,强者更有六臂修罗王,但即便如此,赤王在经过六牙白象寺时不仅不敢入寺,只敢下马而行。
那时的帝释天据说才二十岁。
有人忍不住感慨:“天下英雄何其之多?”
又有人道:“岂能容一个不仁不义之徒放肆?”
“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这等狂徒能活到今日,早就该死了。”
“请诸天替天行道,杀了他!”
正走着的帝袍男人忽然停下脚步,他双手负于背后,双眼已经看到了那一条山道,
看到了积成小堆的尸山,血色斑驳的石阶,
天阔路长的尽头是悬崖,
悬崖上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在看着海,
云海,
他看的很专注,很认真,
烈烈山风扑来,却似连他的衣襟都不敢贴近,
灼灼阳光落下,却似与他的躯体都还隔距离,
那就是一个从世界里剥离出去了的人,
再看,
那少年却还在这世界里,比任何人都与这世界接近。
帝释天忽然之间神色更为狂妄,但却也浮现出尊敬之色,可同时他也皱起了眉,听着身后嘀嘀咕咕的声音,他冷哼一声。
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
“退下。”
随在他身后的武者们都愣了愣。
帝释天:“我说的还不清楚吗?”
武者们满脸问号。
帝释天如帝王般,一字一顿,缓缓道:“都滚远。”
他说出“都”字时,双目骤然放光,凡是与他视线接触的人,竟然都露出无比恐惧之色,捧腹,狂喷出鲜血,肝胆沮丧,往后疯狂而逃,今后他们不止武功不能寸进,甚至连对敌时的勇气也会全无。
他说出“滚”字时,更大范围的武者只觉的自己心跳骤然改变了频率,变得极快,武者们面色通红,露出痛苦之色,稍稍弱点的人只觉的经脉都要断了,又是一窝蜂散了。
他说出“远”字时,还未转身,显然武功还不弱的人都露出了惊惶之色,他们只觉得自己血液沸腾了,若是再不走,怕是血雾要从七窍喷射而出,必死无疑。
三字一出,那随着帝释天而来的武者们,统统散尽,统统受伤。
空旷的悬崖周边,除了死人,就只剩下他与那位皇子了。
帝释天这才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大石台。
然后,他如是解释一般,扬声道:“我来,原本是受人之托,想着早早完成这托就离开。
所以,这群人随在我身后,我也不闻不问,他们说什么,我都当没听到,因为很快就会结束。
但现在,我看到了你,我改变了主意。”
夏极侧头看向这男人,他能感受到那一身帝袍下藏着的可怕力量。
“为何改变?”
帝释天道出两字:“羞辱!!
他们羞辱你,便是羞辱我。
因为,我已正视你。
我已将你当做敌人。
我帝释天的敌人,
岂容这些鼠辈羞辱?”
夏极道:“你不替天行道,不捍卫正道,不铲除邪魔?”
帝释天道:“关我何事?!”
“你力量一定用了不少,我只能尽量做到公平,所以我刚刚正好耗了一些力量去对付这些人,勉强算个公平。”
夏极道:“你很不错。”
这是他来到这世上,第一个见到的真正可以称为武者的人,这等人物只要一出场,就和旁人截然不同,由此可见,二十诸天虽然同列诸天,但差距却非常大,此人比之之前的密迹金刚,日宫天子,当真是强了太多。
哪怕不用打,只是从这气魄就可以感出一二。
夏极依然坐着,只是已经看向了这帝袍男子,淡淡道:“但不如我。”
你很不错,但不如我!
帝释天道:“许多被我击败的人也曾这么说。”
他正要运气,夏极却指了指不远处道:“先坐吧。”
“坐?”
夏极道:“今日还有人要来。”
“我一人足以。”
帝释天抬手,五指张开,夏极周围的空气如是受到了极度严寒的侵略,瞬间凝聚冰霜,
下一瞬间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冰牢,
再一瞬间,那冰牢竟生八十一重,每一重都有人臂粗细,
八十一重冰牢瞬间压合合一,
每九重合一,彼此挤压,发出刺耳的“咔咔”声,直到形成了极其坚硬的玄冰。
从外看去,光线到此都已经消无,无法进入。
九重冰牢之中,再无一点光线,甚至连那少年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帝释天五指一握,九重冰牢骤然坍塌,向着中间那少年疯狂挤压而去。
轰!!!!
巨响。
烟尘。
散尽。
夏极还坐在原地。
云淡风轻之间,所有的冰牢都已融化。
区区寒冰,岂能冻结凌空大日?
夏极再道了声:“坐。”
帝释天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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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小水实在无法写尽,并不是很好写,先更这么多,后续的尽快今天码出。
99.殿下当为第一(大章)
山林之间,一道身影在漫步而行,
他走的并不快,但他却又很快,
“不快”指的是他踏足的速度,如同饭后散步,
“很快”指的是他每一步踏下,跨过的距离足有数十丈。
这道身影踏上山道,进了入云峰,看了一眼盘坐在石台上的帝袍男子,
然后转过目光,看向悬崖边坐着的少年,
少年着暗金蟒袍,神色平静,从容,但却藏着大执念。
大梵天微笑道:“殿下可有所求?
若有所求,只需默诵我的名,
我名大梵天,若有所求,必有回应。”
夏极看着眼前这给人以“仁慈”感觉的麻衣僧袍的男人,这男人和帝释天一样,只是站在此处,就给人以绝不与凡尘众生一般的感觉。
那些鬼蜮伎俩,那些污言秽语,那些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肮脏虚伪,都和他无关。
“大梵天也来杀我吗?”
“受人所托。”
“什么人?”
大梵天并不回答,如是邀请一般,微笑着问:“殿下可有所求?”
夏极平视着他的眸子。
那双眸子充满了大慈悲,让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如要陷入进去,甚至自己的心都不会去抗拒这种“陷入”,
心底的委屈,执念,所求都在这一双眸子里释放了开来。
没有人能拒绝。
但不包括夏极。
除非,他自己愿意。
夏极自愿地陷入了那一双眸子之中。
场景变幻...
他坐在了一汪湖水边,坐在了木板子的栈桥边缘。
盛夏的天光很晒人,但有树荫遮蔽着,还有湖风习习,从远处吹来了,让人只觉得惬意。
皮肤有些苍白的少女背靠着他,伸平了腿,赤着脚丫子,头发也没梳,头歪在一侧,呼吸慢慢变得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他手里抓着鱼竿,有一搭没一搭地钓着鱼,度过着这无所事事的下午。
他看着斜歪到水面上的树,花,投下影子,随波而动,不时有鱼儿从水面破水而出,击碎此时的寂静,又不时又飞鸟贴水掠过,羽翼拍水一滑而远。
远远的,走来一个美丽的女人,女人远远看到他和少女,便是放缓了脚步,神色也变得温柔,女人走到他身边时,才从挎着的篮子里取出了消暑的冰镇饮料,轻轻放在他身侧。
一共两大瓶,女人指了指少女,示意还有一瓶是给你妹妹的。
他点了点头,女人这才对他露出了笑,笑的很甜。
很温馨。
一幕幕幻想。
一幕幕渴求。
一幕幕划过。
帝释天惊奇地看到那被他视作对手的少年,竟然哭了。
他唇抿着,甚至带着微笑,但两行泪水却是禁不住地在流落。
帝袍男人侧头看了一眼那麻布僧袍的大梵天,心底暗暗一凛,这位越来越强大了,如果自己陷入他的双眸里,进入那精神世界,能不能不受到影响?
哭...
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关系,心里难过了,想哭就哭。
但对于强者而言,这问题就大了。
尤其是对于佛门强者,更是如此。
修四谛法,五蕴皆空。
色、受、想、行、识,皆需放空。
这一哭,就是破了心境,动摇了根本。
精神也许无法直接攻击,但却是血气劲气真气的根本所在。
大梵天这种层次的人,果然是毁人于无形之间,这神武皇子可谓很强了,但竟然还是着了他的道?!!
这么一来,即便神武皇子能从他的精神力量里挣脱出来,功力也会被削弱不少吧?
可惜了。
帝释天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听这皇子的,自己直接出手,先打完再说了。
他此生追求的唯有两字:
胜败!
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对手,还没正式交锋,竟然就被大梵天给挫败了?
帝释天忍不住皱起了眉。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失败者,也不再有资格和他对战了吧?
他不再惋惜,而是侧头看向那不远处无声的交锋。
明明只是短短的时间,夏极却已经在那幻境里经历了一个个他心底所求的场景。
大梵天看着面前皇子,他面容平静,但却泪流满面,
甚至头发白了数十根,
有一夜白头之说,自然可以因为心底的精神纠缠而白发。
于是,大梵天露出微笑,伸手抚向面前皇子的头顶,轻声道:“随我回......”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面前的神武皇子睁开了眼。
他从未看过如此清澄明净的一双眼。
那一双眼,足以证明这皇子根本没受到影响。
那...
他为何会哭?
为何会白发?
大梵天愕然,他毕竟佛法精深,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诸佛菩萨通达二无我真谛,乃能随顺平等法界,以神通游戏十方国土。虽有种种示现,而其本处无有动摇;虽处世间,内心恒无染浊。
简而言之就是“无论做什么,无论表现成什么,心境都不会动摇,所以游戏人间就成了增进修为的手段,对于寻常人来说的禁忌,对他来说完全不是”。
如果让夏极用前世来打比方,就是“即便我天天玩游戏,谈恋爱,我的求学之心一点都不受影响,不仅不受影响,我还能举一反三,让玩游戏谈恋爱促进我的学习,让成绩更好”。
这就可怕了。
夏极道了声:“谢谢。”
若不是这大梵天,他怎么能身临其境地做完这些梦,体验到这些他不曾体验过的场景,与妹妹和母亲过着他想过的生活?
而数十根白发就是他顺从心意而留下的。
大梵天明白了,
他瞳孔收缩,缓缓道了声:“了不起。”
帝释天看着这一幕,
他虽然不擅精神玄功,
而精神攻伐,不露山水,从外看不出什么,
但只是从两人的表现来看,竟是大梵天败了一筹?
这是怎么做到的?
夏极也不擦去眼泪,任由风干,然后笑道:“大梵天,听我诵经。”
你邀请了我,我来了。
现在轮到我邀请你,你敢么?
大梵天肃然道:“请。”
...
...
帝释天只看到那皇子嘴唇翕动,
然后就看到大梵天额头渗出了汗珠。
随着时间的过去,
大梵天渗出的汗珠已经涔涔滚落了,
甚至湿了他的麻布僧袍。
又过了一小会。
但这一小会里的每一分一秒,对于大梵天来说都是度日如年。
他看到了一条金色的大河,从远处而来,冲击向他的精神世界。
汹涌的潮水拍打着孤城。
大梵天终于无法承受这力量,
他也开始诵经,
口中以梵语速速念着经文,予以反抗。
夏极也不以为意,他念他的。
帝释天虽然看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但也明白交锋肯定是激烈无比。
忽然之间,大梵天周身佛光透体而出,
凝成了一尊强大无比的佛之法相,
那法相凝成了四颗头、四张脸以及四只手臂,四面而向,无懈可击。
四张嘴巴都开始诵经,诵四种不同的经。
而大梵天四头之中的一颗张口道:“帝释天,出手,他应该已经踏过那一步了!”
帝袍男子霍然起身,他压下心底的震惊,“那一步...怎么可能现在出世?不是还要大半年吗?”
大梵天道:“快出手!”
帝释天看着那激战的两人,他终于摇摇头,淡淡道:“我平生,从不和人联手,等你打完,我再上。”
大梵天:...
他神色变得无比认真,四只手臂里的一只伸入怀中,直接取出了一本古朴的经文,那经文是施鹿寺的特有法器。
有了经文加持,大梵天的四头四臂法相忽然之间凝实了。
再一瞬间,法相消失。
而大梵天的躯体忽地变化起来,额外两只手臂,三颗头颅从他躯体里生出,他的躯体也开始变大,但这并不给人以“怪物”的感觉,而是有着大仁慈,大光明。
其他三臂也取出了又三样法器,分别是:黄金天鹅,束冠玉孔雀,念珠。
嘭嘭嘭!
大梵天竟然可以借用法器凝聚出法身。
而法身却是第十一境界的标记。
换句话说,他已经临时勉强地达到了第十一境界,也许只是无限接近,但却已不再是法相境了。
有了法身加持,大梵天不仅身体在拔高,从原本的正常人类体型,拔高到一丈,两丈,三张,甚至还在缓缓上升,而他的力量也变强了许多。
法身不比法相,法相虽然超过虚影,但终究还是虚的。
可法身却是真实的躯体。
崖顶的山风被这浩大力量牵引,化作激烈的漩涡,以极快地流速向着他涌去,而一切花草,一切泥石,都被带动着腾起,而更有山间周边树木骤地连根拔起,就算是连光芒也被攫取,而向那法身射去,而使得那四头四臂之躯充满了光明。
再远处的血液,尸体也纷纷而动,从高处俯瞰,化作了一轮大漩涡,一切周边的物质都围着大梵天旋转起来。
帝释天站在这汹涌的气流之中,他双目平静,还是不动。
他不动,不代表没有人动。
黑暗里,一直藏着的第三人出手了。
雀离地宫的夜摩,二十诸天之中最神秘的一位,守舍利人,也是唯一一位一个人就是一座寺的存在。
他周身充满了玄奇的力量,双手一合念珠,只见方圆十多里漫山遍野,一道道灰色阴影就都浮现了出来,阴影各式各样,有人形,有飞鸟走兽形,甚至还有花草树木之形,这些阴影从四面八方,冲向悬崖上的那皇子。
这是山林之中的煞气,死气凝聚成的影。
单单一道就可以要了人的命,何况此时此处的阴影何止成百上千?!
帝释天还是不出手。
他心有帝王气魄,欲征服一切,从不和人联手!!
这是原则问题。
远处,增长天,持国天看的一愣一愣的。
真的不虚此行啊。
而浩然道宗赶过来帮忙的那位道士看到这一幕,顿时失去了出手的打算,他心底已经下了判断:
救不了了,此子必死。
他返回只需要如实告知宗门就是了,这等情形怎么帮?
黑狐王杀生在漫山遍野地跑着,她终于发现了一个山窟,山窟里传来一种和她脑海里观想图像对应的共鸣。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决定进去看看。
才要入内,忽然感到远处的可怕能量。
她忍不住侧头看过去。
只见那入云峰绝巅之上,风起云涌,隐有金色四头四臂巨人浮现,气流成漩涡,而诸多不吉祥的黑色阴影正向着那漩涡中央疯狂而去。
“殿下...”
黑狐王愣住了,这不是殿下的招法。
“殿下,殿下!!”
她急促地喃喃了两声,然后发了疯似地向地窟里跑去。
“杀阵,杀阵,只要我启动杀阵,说不定可以救到殿下...”
她想起之前那个麻布神炮的神秘男子给她的留下的幻象,也许是真的呢?
但她才走了两步,只见山道的另一侧走出了不少人。
为首的华服男子相貌堂堂,眉宇之间,洋溢着自信,他背着一把金柄的长剑,吞口为双翼风雷之龙——应龙。
男子身侧随着五名侍卫,侍卫气血充盈都是高手,而他身后更是有数千名壮硕的甲士,这些甲士比一般士兵块头更大,显然都是精锐。
来人正是五皇子夏启,他也是来山上去启动杀阵。
双方视线一碰上,就知道是敌非友。
夏启一挥手,三名侍卫便是电射而出,其余两位则是随着他快速往山窟走去,其余数千名甲士也是面色不善地向着黑狐王包围而去。
毕竟黑狐王看起来并不吓人,就是个妩媚多姿的小娘们。
浮玉山巅。
在两大诸天全力出手的漩涡中心的夏极,神色依然平静。
他扭了扭脖子。
“不好!”
大梵天手中的经文维持着自己的体型,而另外三道法器已经发出了三道可怕的能量,能量才攻出,大梵天又吼了声:“帝释天,快出手!!”
帝袍男子别过头,装作没听到。
我会出手,但不是现在。
幸好夜摩很认真,他知道大梵天从不会急躁,他这么急躁,一定是事出有因,大梵天的精神领域很强,他一定是察觉了什么自己等人未曾察觉的东西。
于是,夜摩整个人电射而出,右手一掌拍出,那手膨胀开来,其上法相顿显,随着诸多煞气死气之影,一同落向了那神武皇子。
好像...
是整个山峰都向着那位皇子坍塌了。
数不清的影子,力量都向着那皇子轰去。
果真是很强的力量,
果真这个世界有这许多强者,
如果只是在熙熙攘攘的红尘泥沼之中,也许永远见不到你们...
近古,中古,上古,远古,太古,荒古,究竟还遗存了多少秘密?
这些人与世家又有什么关系?
诸多念头一闪而过。
“第十一境,法身!”
轰!!
夏极解开了束缚,让那静如止水的血液恢复了正常运转,血流好似惊涛骇浪疯狂拍打着,他真正的法身从这渺小的躯体里释放了出来。
一道恐怖而伟岸的高大身影在漩涡中心浮现而出,
二十四首,十八只手,九丈之高。
他俯瞰着只能勉强触及自己腰间的那四臂四头的法身,又看了看脚下的阴影们...
十八只手抓着十八样法器,如同打桩机起同时抬起。
从远看去,又似一棵枝桠膨开的参云巨树。
“这一式,名,七宝...”
嗖嗖嗖嗖嗖嗖!!!!
一掌又一掌往他脚下拍落。
“妙树!!”
一道道金色旋转的卍字从天而落。
一只焚烧着金色佛焰的佛手从天而落。
一座五行佛山从天而落。
火莲飞舞。
黑色巨蛇盘旋。
而更夸张的是,一座隐显于天地,横亘数百丈的土地正在落下,土地之山云翻雾缭,隐约能听到赞美诗声,听到梵音阵阵,如是佛国。
抖落,
如树摇,
树上诸多宝物,尽皆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
一刹那,好像是天倾了。
整座入云峰随着那十八只手,不停地颤动着。
远处,增长天,持国天,还有来从浩然道宗来当救兵的道士,统统张大了嘴,满眼惊骇地看着这难以言述的一幕。
幸好他们距离远,不会被波及,但尽管如此,那股疯狂恐怖,但却依然维持着光明的力量,在他们脑海里留下了震撼,而难以磨灭的一幕。
他们即便看遍了高手交锋,此时也是头皮发麻。
烟尘。
散尽。
漫山遍野的煞气阴影全部消失了。
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夏极收回力量,控制着躯体缓缓恢复。
大梵天居然还凝聚着一重虚影留在原地,双手合十地看着他。
再远处...
从头至尾未曾出手的帝释天已经灰飞烟灭了。
而夜摩也已经消失了。
但奇异的是,他们都未曾留下舍利子。
大梵天看着面前的皇子,轻声诵了一声:“北地,殿下当为第一。”
诵完,他竟也不恐慌,面带微笑,又微微颔首,已示对这绝世强者的深深敬意。
山风一吹,他维持着虚影的躯壳也消散无踪。
地上,还是没有舍利子。
夏极只是扫了一眼,然后重新坐回了破碎的悬崖边缘,天地风云还未平息,他长发在打斗之中早已解开束缚,几十缕白发随风成河。
100.不疯怎么成魔?(第三更)
浮玉山。
激战的声浪从入云峰往四周翻滚而出,如陨星临地,只是气流就将一切物质往外推斥开。
五皇子夏启,黑狐王杀生,还有侍卫士卒都被这动静迫地停了下来。
他们看到了那光明巨人出现又消失,
如今气浪冲击刮过,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显然,战斗已是尘埃落定了。
一位侍卫见到杀生在发愣,压定在地面的刀骤然挑起,割裂锦帛之声撕破空气,向前偷袭去。
黑狐王反应灵敏,往后微微一退。
这侍卫能作五皇子亲卫显然不凡,他曾在天刀门外围道场学过刀法,很有天赋,被称赞“若是再年轻些,说不得会被收入天刀门”。
天刀门是武林正道圣地之一,很是神秘,要知道之前的武林盟主龙啸也不过是另一圣地“山河日月楼”的弟子。
这一刀从下撩起,虽然斩空,但刀尖却已经对向了黑狐王。
这侍卫一压刀柄,真气血气攀升而上,整个人拉出一道残影,向黑狐王激射而去。
黑狐王一路损耗太多,而且打起来束手束脚,不到关键时刻不敢使用妖气,加上此时分心,居然被几个侍卫压平了。
她心底担忧,不时看向远处风云汇聚的中心。
夏启也担心,但无论如何,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他向洞窟走去...
哒...
哒哒...
他走了两步。
听到脚步声清楚地传来。
脚步声不是他的,而是从远而来。
夏启一侧头,就看到一个披散长发,穿着暗金蟒袍地少年,手握浓烟翻滚的丈八长戟,正如一道光似的掠地而来。
劲草狂舞,风来如龙。
他初看第一眼,视线里的那少年才在远处,
再反应时,少年已经几乎到了他面前,
数千士兵对那少年来说,就如不存在一般,连反应都未曾反应就被他穿过了。
黑狐王认出了来人,她惊喜道:“殿下!”
甲士侍卫们则是惊呼道:“殿下!”
侍卫士卒顿时放弃了黑狐王,向着那少年围去。
夏极看也不看,手中抓着的大暗黑天戟已经向着身侧甩射了出去,
张手,握拳,黑戟已经化作了一团黑暗区域,吞噬了一片区域的光明,
魔气化蛇,缠绕成团,旋即铺散而开成了河,
黑河,
蛇河,
这是魔蛇吞噬精血的时候了。
夏启看着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容,心底惊骇欲绝,夏极能出现在这里,那就代表大梵天、帝释天、夜摩他们都败了,这怎么可能?
这是自己的七弟,七弟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的很。
上一次见七弟,七弟还是个只能被夏允当玩具玩弄的小男孩。
而他面对这样的弟弟,总有一种自豪感,还有一种不屑感,每次看向他都会有一种“你也配是皇家人”的优越。
然而,这段时间,他的优越已经被这位七弟的种种事迹给冲没了。
但自上次分离后,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这一次面对面的震撼感,足以让他心底一切的自信都濒临碎裂。
然而,他毕竟是受过祖龙灌顶的人,如果论境界,也是第十境界的法相层次。
他得的法是【绝世剑道】。
这剑道有一个特殊之处,心魄越大,气度越大,能斩出的剑气就越大,越强。
所以,他的五指早已握紧了轩辕龙剑的黄金剑柄。
刷!!
寒光掠出应龙剑镡,隐有龙吟,风雷长鸣而起。
金色剑华暴涨两丈有余,随着夏启一声壮胆的怒吼,挥舞个大半个金色长圆,向夏极斩了下去。
夏极左手一抬,迎去。
剑与手交触。
金色剑华消失,
被一双手指夹紧。
夏启努力地挣脱着,但那两根手指却是牢固如山,任由他怎么运气运劲去拔,都拔不出去剑来。
夏极静静看着他,
他咬紧牙,拼命去拔剑,但双颊都红了,轩辕龙剑还是纹丝不动在那手指的枷锁之间。
夏极奇道:“这么弱?”
“啊啊啊!!”夏启疯了似的去拔剑,什么从容的气度,什么仗义好侠的气概,统统都没了,他只想拔出这把剑。
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就只剩下这把剑了,但为什么拔不出来?
为什么?!
夏极又随意问:“你得的祖龙灌顶是什么?怎么弱成这样?”
这句话,以及那两根手指,直接粉碎了夏启的自信。
他面如土色,低下头,放弃了抵抗。
【绝世剑道】很强,心魄越大,剑气越强,斩断山河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现在只能斩出两丈的剑光,这算什么?
夏启不再看这个弟弟,愤声道:“你了不起,杀了爹,今天也杀了我吧!反正你是天煞孤星命,是天下异数,迟早把所有亲人、所有靠近你的人统统克死!”
啪!!
话音说话,夏极也没动。
夏启被一巴掌扇在脸上,扇了个跟头,跪倒在地,捂着脸,吐出一口血,但双瞳却充满了愤恨。
他很有自知之明,也不逃跑,只是闭目等死。
然而,死亡没来。
夏极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原来不过是个可怜虫。”
夏启猛地睁眼,怒吼道:“夏极!!你弑君弑父,无论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夏启,你不觉得这种鬼蜮伎俩太小家子气了吗?你是女人吗?天天就想着占这种口舌之利,有趣吗?”
他一脚踹出。
五皇子被踢得在半空翻滚了两圈,匍匐在地。
他想反驳,但忽然哑口无言。
面前弟弟的所有谣言都是他罗织的。
但这不小家子气吗?
任你罗织,任你去说,却还是枉做了小人姿态,跪倒在了对手面前。
夏极忽道:“不会是因为你心气太小,无法发挥力量吧?”
五皇子无言以对,他忽然觉得有道理。
“今天我本来是杀你的,但忽然改变了主意,因为可怜。”
“夏极!说清楚,我怎么可怜?!”
夏极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一把狠狠抓起,俯瞰着他,然后传音。
第一句话:“夏太乾做皇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无法生育,大商皇家天子一脉早就绝种了。”
第二句话:“天命之子不是你。”
第三句话:“能请来诸天,不是世家要帮你上位,而是他们觉得好玩,我好玩,你也好玩。”
三句话,一句话比句话伤人,夏启双瞳呆滞:“你骗人,你骗人,你一定是骗我!”
夏极道:“此时此刻,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对了,世家如果发现你察觉了这些,很可能他们就觉得你不好玩了,说不定,他们会捏死你。
你可以去试试。”
夏启只觉灵魂都飘出了身体,
夏极没理由说谎,何况他也察觉到了不少异常,推测出这个世界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但他没敢深究。
今日之前,他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在天上,在云端,
今天此时,他已经被一脚狠狠踩入了泥沼之中,
再抬头,发现过去的一切不过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他跪在原地,失魂落魄。
夏极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呀,真像个弟弟,让我连杀你的兴趣都提不起。”
他随手丢开双指夹着的轩辕龙剑,“你的神兵跟着你,都弱的可怜。”
啪嗒!!
轩辕龙剑跌落在夏启身侧的泥土里,沾满灰尘,好像一把普通的剑。
夏极再不看他,原以为这位五皇子会知道许多事,但见了才知道不过傀儡,可笑,可悲,可怜。
他一扬手,远处的黑暗区域如同受到了号令,魔河翻滚,化作一道道黑蛇,汹涌着争先恐后地钻入了中央的双牙黑戟中,“啪嗒”一声,回到他手掌中。
余烟不止,震出一道渲开的黑烟,衬托的那身影如神如魔。
夏启匍匐在地,五指死死掐入泥土,他抬头看着那阔步远去的身影,
如天龙出渊,龙吟九霄。
他再看了看那丈八黑戟,
他认得,这是大暗黑天戟,是被抛弃在了皇都的魔兵。
而此时此刻,这被抛弃的皇子,和这被抛弃的魔兵,却以一股强绝当世的姿态,从污秽泥尘里、从蝇营狗苟里、从无数指责里倔着背、咬着牙、捏着拳、忍着痛、藏着恨,走了八千里路途,看了八千里风云,来到了这里,站到了山巅,然后抬手,镇压一切来敌。
自己比起他,真的是......
一无是处!
真的就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废物!
夏启双手捏拳,捶地,像个娘们似的嚎啕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又仰天疯狂大笑起来。
...
“殿下,你不杀他?”
黑狐王赶紧跟上夏极。
夏极没回答这问题,只是看了一眼她满身的风尘仆仆,温和地道了声:“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黑狐王明明累得要死,但这一路的艰辛得到了一句称赞,她就知足了。
“殿下,他为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夏极:“疯了吧。”
“疯了?”
“不疯怎么成魔?”
“哦哦。”
一人一狐往山下而去,才到山脚,就看到水灵灵的少女站在路边微笑着看过来。
少女面庞美丽,气质儒雅,青丝洒落,其间藏了数十根白发。
是宁小玉。
她看到夏极,笑着喊了声:“小哥。”
目光一撇,却看到这少年头发也白了数十根,便是愣了下,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这细小的动作没逃过夏极的眼睛,而这善意也让他终于破例对着少女再说了一句话:“我们不是一路人,别再跟着我了。”
宁小玉目光一转,看向黑狐王,眸子里带上了笑。
她的眼睛会说话,好像在说:“哦~~原来你喜欢风骚的女人。”
101.西来
黑暗之中,一座行宫如画在漆黑的世界里。
两道面容模糊的身影相对而坐。
“他破开了局。”
“哦?我苏家的小子还有这本事?”
“大梵天,帝释天,夜摩都被他杀了。”
“哈哈,那让这三位睡会儿吧,反正他们醒了会更强。我苏家的小子莫不是什么大人物转世?”
“怎么可能。”
“哈哈,确实不可能。不过这小子既然有这本事,不如我为他拨乱反正,让人扶他做天命之子?这样的天命之子,一定可以杀很多很多人,那可真是太好了。”
“下个朝代的国号,时间表不是都定好了吗?人都开始成长了,怎么换?”
“唔...那就随他去吧,反正这世上总会出绝世妖孽的,注意保持平衡、制造矛盾就可以了。”
黑暗里的人说到这里,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看,黑暗行宫的“墙壁”上正挂着一个玄奇的大钟。
说话的两人,忽地同时沉默了下来。
大钟之上,时针定在十七点的位置,分针已经无限逼近六点的位置,就差最后那秒针地“滴答”一下,分针就会彻底地落在六点之处。
然而,这神秘大钟却纹丝不动,好像就此定格了一般。
两人看着这钟,视线扫了扫“十七点”的时针位置,神色很严肃,然后又看向了那即将到达
六点的分针
即将跳下去
秒针。
...
...
荒芜,野蛮的极西大地上,极端的天气总是存在着,这里是生命的禁区,即便死囚都宁可被砍了头而不会来这里。
黑色的泥土被奇异的菌类覆盖,而一个个深坑似无法瞑目的巨瞳,死死盯着彤云弥补的天空。
嘭!
嘭嘭!
不时,有一道道火柱从这些巨坑里迸射而出,如同火焰怪物在呕吐着,这些“呕吐物”覆盖,形成了一个个奇异的地表火山口。
但没有人会信那是火山,因为太多太多太多了。
有谁见过一片大地上全是火山口?
远离此处的当地人隶属西方突厥,
他们觉得这是人类的恶念冲撞了“地神”而引来的灾难,傲慢在此处是最大的罪,所有人都需要在每天清晨、夜间朝西而拜,以示自己的卑微和屈从。
而若是火焰爆发频繁了,当地人还会选出最“傲慢”的人,作为祭品去平息“地神”的愤怒。
巴琴是生活在此处的一个漂亮女人,她恐惧地看着西方,
地神已经连续发火了一个月,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以往别说连续一个月了,就算一个月一次都算多了,
如今的空气,温度已经很高了。
而近些日子,村落里的几个牧马人也离奇失踪了,这些牧马人可个个都强壮的很。
据一个相熟的人悄悄告诉她,这些牧马人不是失踪了,而是死了,是被火焰烧掉了头,肋骨往下却完好,甚至伤口处都已经“焦合”了,找到人的时候,只剩下半张身子,为了防止恐慌,所以这些事没有传出去,也不让人知道,这熟人也是在她丈夫酒醉之后才无意听到的。
正想着的时候,她忽的听到身后有人走过,就急忙跪了下来,向西低头,叩拜,显露自己的卑微,否则就有可能被宣为傲慢。
轰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的火焰爆响从天边传来,热浪使得周围温度又升腾了几度。
巴琴笼了笼自己的头纱,还有已经发烫的头饰,跪在已经温热的地上,心中惊恐,不知所措...
...
...
突厥王正端坐在汗庭毡帐里,看着被风吹动的门帘发呆。
他面色带着极度的冷酷,而超过两米的身高,如熊一般健壮的躯体让他充满了压迫感。
门帘被掀开,露出毡帐外一闪而过的巨大蓝色狼图腾,走入之人却是个中原人相貌的文士,文士捻了捻胡须,行礼,用突厥语道:“见过可汗。”
突厥王道:“使者出发了吧?”
文士道:“大商风云变动,联姻可能不会承认了。”
嘭!!
突厥王猛地一拍桌子,石桌顿时碎了,被他的大手从上到下,一拍到底,巨响如雷,石屑飞溅,甚至几片石屑飞到了文士脸上,在他脸颊居然割出了几道血痕,可见这每一粒石屑之中蕴藏的力量有多大。
突厥王道:“再说一遍?”
那文士哭丧着脸道:“大商天子死了,现在皇都的城主就是那位联姻公主。”
突厥王哈哈大笑道:“正好,给我突厥寻了个新家。”
文士道:“中原人才济济,我们贸然入侵是不行的,鬼方带着冰霜巨人前去,出来时,少了一半,据说是被人领着兵一刀斩的。”
突厥王疑惑道:“这么厉害?”
这个不得不服,能一刀斩了半数的冰霜巨人?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文士道:“我打听过了,当时原本就是气温稍高的晴天,又有人施展异法让温度再升高了,这让冰霜巨人不仅无法拥有冰霜铠甲,本身还虚弱了许多。
而那领兵的大将据说是儒门八奇之中的一位,这八奇是儒门八道大玄阵的继承者,每个人都拥有着决定胜败、颠覆战场的能力。
只不过这八奇也不能轻易使用玄阵,每用一次,他们的寿元就会削弱不少。”
突厥王沉默了。
这八奇如果一个人给他们突厥来一刀,那还打不打?
但是...
他想到越来越恶劣的情况。
冷冷道:“不行!一定要去皇都!这联姻势在必行!”
文士捏着胡子,眼珠子动了动:“可汗,我们不需要面对儒门八奇,只要我们不入侵,怎么都可以。
入侵,他们就会一致对外。
不入侵,我们说不定还会收获盟友。
中原人就是喜欢内斗,若是他们有人知道我们要去皇都联姻,一定会有人支持我们。”
突厥王思考了一下,明白了这文士的意思,用蹩脚的中原话称赞道:“陶如瑞,你真是奸诈啊。”
文士尴尬道:“可汗,奸诈不是夸人的意思。”
“好,你真是卑鄙。”
文士呵呵笑了笑,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教突厥王中原语的,呵呵...
“我突厥的狼王也会随着使者团前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你想不到的力量。”
名为陶如瑞的文士愣了下,然后露出欣喜之色:“可汗,不会是...”
“神感到了我们的诚心,为我们降下了勇士”,突厥王道:“今天就出发!越快越好,把联姻的事落实下来,陶如瑞,你跟着一起去!”
“是,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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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明早再发后续,没来及码。
102.天煞王星
“强了的,就要让他变弱。弱了的,就要让他变强。否则怎么乱?”
“你有着万象望气术,又有着昊天镜,能断吉凶,看大势,显未来,所以你是最好的执行者,不要让我失望,否则...”
“我知道了。”
夏清玄走在冰冷的黄沙上,这里日夜温差很大,天穹开阔显出孤独的星河,他身后还随着两个男人,一个带刀,一个什么都没带。
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平平无奇,是那种丢入江湖就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存在,但他们的表情却很奇怪,漫步在沙漠本就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但他们两人却有说有笑,说的不是谈武论道,而是家长里短的小事,比如:
“你这臭蟑螂还欠了我三壶美酒”,“耍刀把式的,我就不还了怎么样?”
“今晚希望能遇到个绿洲,抱着妹子喝着美酒。”“做梦吧你。”
两人谈谈笑笑,紧随在夏清玄身后,有夏清玄的存在,这一路几乎不可能遇到劫匪,也不可能迷了路。
无论他们曾是谁都不重要,他们现在不过是一起西行的三人。
夏清玄忽地停下脚步,心底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抬手掐指细算,
再一仰头,只见茫茫星海里,一颗的星辰悬于北方的天穹,明亮璀璨,光彩夺人,几乎压下整个北方所有星辰的亮度,
只不过,这颗星辰周围,竟却再无一颗伴星。
最明亮,
最璀璨,
也最孤独。
她缓缓吐出四个字:“王星,天煞。”
那随着她的两人也停下了说笑,他们知道王星天煞是什么意思,简而言之,就是“天煞孤星”,
这是一种非常凶狠残暴的命理,人生起伏大起大落,有着一举成名天下知的大命局。
历史上凡曾有过这等命局的人,无不是在历史长河里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大英雄大豪杰,亦或是大枭雄,再或是无敌于当世、如魔似神的狂将。
夏清玄神色动了动,又开始掐指计算,目光再一撇。
“贪狼已入辰戌丑未四墓之宫,遇火成吉,阳极而阴,杀命桃花,所谓贪狼铃火四墓宫,豪富家资侯伯贵...”
她口中念念有词。
那两人已经听不懂了,毕竟他们不是搞这个的,术业有专攻,面前这姑娘是个专家。
“二星欲同宫,显一命局,这是什么命?
贪狼遇火,天煞王星?”
...
...
一颗璀璨的孤星照耀北方。
落在夏极披散的长发上,糅杂着的白发反着微光,显得尤为清晰,红尘茫茫,白发深。
这一战,他收获很多,可以借为契机,巩固自己的第十一境。
半路上,他察觉黑狐王看他目光有点不对劲,似乎隐约有着一股“别样的感情”,他问了问,才知道黑狐王遇到过大梵天。
大梵天的精神法门尤为强烈,估计黑狐王是中了招,在她自己的幻境里不知道看了什么,以至于影响了她的心境。
解决方法很简单,夏极拉着她坐在树下,为她再诵经一遍,以他强绝的精神力消抹了大梵天制造出来的幻境影响。
等到黑狐王再睁眼,她犹然记得那些幻境里的事,记得自己与眼前这位年轻而强大的皇子隐居深山、相知相爱、之后还结婚生子、再之后又看着他战死沙场、自己则是在山林之中郁郁而终,
但这些幻景都已经淡了,她不再深陷其中,也不再期盼那些事会发生,殿下终究是殿下,她终究是她,
一人一狐的世界从未那么完全地贴合在一起过,
情感也从未如梦幻泡影中一般过,
这都是她自己的臆想,
如今,梦醒了,她道了声谢。
夏极看她辛苦,又指点了她几句,然后送了她一串护身的如来念珠。
黑狐王把八百死士令牌交还了出来,
而死士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全部死尽了,五皇子这沿路布上的杀手可不少,一重接着一重,这八百死士能勉强挡住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八百死士令牌”终究不是神物,再显时竟然直接崩碎了。
“殿下,我...”
“没事的,杀生,一切皆有寿元,这法器不过是刚好到了。”
夏极安慰了她一句,然后道:“先回去吧。”
“是。”
黑狐王从他身边掠走,向着远处急速而去,渐渐影子再不见了。
夏极来时是飞来的,回去时却是想走。
一边走,一边消化巩固这十一境,
皇都如果出了大事,胡仙儿会通过“皮卷契约”告诉他,而他亦是可以通过这法器给小苏报个平安。
春赏百花,百花开了一路,他也不走官道,只是挑着些乡间小道行走,暗金蟒袍化成了暗金色衣衫,
纨绔子弟,风流才子的那一款,
他脱胎换骨,便是在无人的地方显出了自己的第二身。
这样,
神武皇子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谁也找不到他了。
他抓一柄春色应景的山河扇,拎着一坛醉生梦死的上好佳酿,
走到之处,
年轻的女人们都忍不住偷眼看他,
经过马车的富家小姐们还会假作无意停下车与他搭话,
行走在山川大泽里的女侠问他要不要结伴同行,
游山玩水,踏青赏春的才女们问他是哪家的贵公子,
他统统拒绝了,
他只是体验着这决然不同的身份,决然不同的心境,这也是十一境带来的好处,
试问人生长河,有几人能跳出自己原本的框架呢?
这一路,
有人时,他便是走的慢些,
没人时一步下去就是百丈。
婴儿需学着走路,到了十一境,气血却已经雄浑到了一种“需要凡人仰望的地步”,换句话说,夏极此时如果在自己手臂上戳一针,而他又不加控制,血液喷出都可以直接杀人。
如果他在自己流淌的血管里戳上一针,这血液能直接穿透巨石,甚至钢铁。
要知道,他还只是个“召唤师、法师类型的十一境”,他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完全取决于他手上抓着什么法器。
但即便如此,十一境终究是踏上了天,
他的血已经太浓缩了,
这就是一个被死死塞在人皮里的神佛。
夏极走过这一路,这一路上有不少地方是苏临玉曾经带他游玩过的地方,他都是故地重游,吃了一碗当年吃过的凉面,点了一份当年点过的馄饨。
然后,数日后,他来到了一条小溪前,溪名“凌波”,当年玉妃带着他与小苏在这里玩耍,抓鱼,烧烤,让他体会到了不少家的温馨。
他才停在溪边,就闻道了血腥味,他神识稍稍放开,感到了那血腥味的来源是在一里外,估计是有人受了重伤。
他本想着让开,但忽地神色一动。
因为,重伤者,是地府阎罗,亦是太子古尘。
他,
快死了。
103.秘返皇都(第三更)
夏极显出了原本的样子,一袭暗金蟒袍附于周身,然后走了出去。
古尘的模样比他想的还要惨,
原本太子还该有一双充满仇恨的瞳孔,但此时左眼已经被一把匕首狠狠扎入了,那匕首戳穿了他的眼窝子,但里里外外的伤口却都被冻结了,这都还能活着,可见太子真的是个“命硬”的人。
但是,是谁伤了他?
谁要杀他?
天子,五皇子势力都被自己带动着,自己在哪,主战场就在哪儿。
那么,此时的太子是怎么回事?
“夏极,夏极,夏极!!!”
古尘仰面躺在河滩上,“你来了,是你来了吗?”
“是我。”
“我不知道你会去哪儿,但我知道你一定会经过这里,我等到你了。”他声音又哭又笑。
夏极身形闪动,落在他身侧,抬手运气就要为他治疗。
但他的手被拨开了。
“没用了。”
夏极轻轻叹了口气,太子当是未曾参与对他的事件,而太子还是个先于他倒霉的“可怜虫”,于情于理,两人也背负着兄弟之名过了十八年。
“你宁可背了弑君弑父之名,也杀了天子,很好!!”
太子只说了一句话,夏极就明白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个被蒙在鼓里的玩物。
但他已不准备把真相告诉太子。
夏极问:“你等我做什么?都这样了,还活着,不累吗?”
太子如是回光返照,猛地伸手抓住夏极的手,他的手很用力,死死抓紧了,右眼闪烁着无比明亮的光芒。
“夏姬约我出去,偷袭了我。
她说我已经死了,就别再活着了。
但,她是我亲妹妹。
我不懂,不明白。
她一定是被人控制了。
你帮我去救她。
我...我把一切都给你。”
夏姬,是四皇女,和太子是亲兄妹,两人的关系应该是自己与夏小苏这样的,所以,即便古尘被偷袭了,但他还是深深地相信着自己的妹妹,他要的不是报仇,而是去拯救。
夏极倒是看的清楚,他心底只是想了想,就猜测到了大概的真相:
应该是世家弃了太子,收了夏姬。
夏姬顺从了世家的命令,杀了本该已经死去的太子。
没有其他解释了。
因为,世家是不会控制皇子或皇女的,控制了玩具,那就丧失了可玩性,还有什么趣味?
“七弟,答应我!!”
太子死死抓着面前之人的手,他的称呼已经改了,这是以一位亲人的姿态在请求,哀求,因为他已无人可求。
他左手从怀里掏出了阎罗面具,轻轻扣在面前的细沙上,“这是面具,也是传承,还是储物空间,里面有我一生的积蓄,
我...我已经撤去了神识,它是无主之物,你随时可以控制,取走...我的一切。”
见到面前人沉默着。
古尘吼道:“我求你了!!”
夏极别过头,他印象里,这男人还没求过人,当太子时飞扬跋扈,出征时满身黄金甲,是个骄傲的男人,此生还未说过一个“求”字,这是临终破了一世英名吗?
这一吼让古尘最后的气也散了,他身形往后倒下,但还吊着最后一口气,“七弟,救我妹妹,好不好?”
夏极左手轻轻搭在那阎罗面具上,缓缓抓起,扣在了自己脸上。
果然,如太子所言,这是一个无主之物,其中堆积着许多宝物,
而且还有着等他继承的道家玄功,
这玄功太子之前显露过,应该那张缠绕着生灭力量的符箓法相。
他盘腿坐在细沙上,轻声道:“等一个清明,我带她来为你扫墓。”
古尘得到了答案,手松开了,冻结的血水也化开了,显得丑陋,狼狈无比。
夏极轻叹一声,在太子尸体旁坐了许久。
他到最后,也没把真相告诉太子,
没有告诉他,天子其实并不是他父亲,
自己并不是他弟弟,
他妹妹也没有被控制,是真的要杀他。
万千言语,夏极一句都没说,为他抚上未曾瞑目的眼睛,道了声:“走好。”
他忽然想起天子死时,满怀恨意咆哮出的那句“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三十年功名,三十年大梦,尘归尘,土归土...夏极,杀了他们!!!”
那时候,他没回答。
此时,他轻轻应了声“好”。
随后,他左手一抓念珠,一只佛手将狼狈丑陋的尸体抓起,佛火熊熊,刹那已经这罪业深重的男人焚成了灰烬。
夏极五指一屈,所有灰烬便是凝聚了起来。
他取出一个黑瓶子,把骨灰放了进去,与阎罗面具一同丢在了蟒袍之中。
又走了些日子,他对这一境界的力量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
再过了些日子,他来到了皇城外,看着远处已经修补完毕的城墙,看着墙内已经恢复秩序,隐隐显出几分繁华的皇都,他露出了微笑。
入城?
还是不入城?
一个就在皇都坐镇的十一境,天下都只道他在哪儿。
而一个无人知道在何处的十一境,却是悬挂在天空的一把刀。
片刻,
他已有抉择。
夏极踏出一步,前一步还是个穿着蟒袍的皇子,下一步就是穿着华服、有着几分浪子气息的小白脸。
哗啦!
折扇被他随手舞开,扇着风,走到了皇门前,取出了一张完好的通关文牒。
这东西,他在皇宫时可是取了不少空白的,如今正好用上了。
城门侍卫检查完便是道:“进去吧。”
偏偏浊世佳公子摇着扇子,以另一种身份,另一个模样走入了这熟悉的皇都。
他并没有去皇宫,而是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华清湖畔的小府邸中,此处府邸极多,都是些贵人居住的地方,而这小府邸在这里是最不显眼,也是最普通的那种。
但这里却是太子的隐秘住宅,也是可以通向“地府”的“中转站”。
每一张面具的拥有者,都可以设立一个这样的“中转站”,
只不过一旦设立了,就很难再改,
并不说你可以随时进入“地府”,
而是你必须先到达“中转站”才可以进入。
而“中转站”自然也是隐秘之中的隐秘,
每一个戴着地府面具的人,都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地方。
古尘说过他有七张面具,如今只剩这一张,那么其余六张自然已经分掉了。
夏极取出钥匙,入了府宅,又反锁上门,然后他坐到了空旷的练功室里,取出了阎罗面具。
今天,他要自己的第二身,消化这道传承。
104.手握生死薄,高坐酆都台(两章合一)
夏极看到森然的幻景浮现在自己眼前,
他还是第一次接受“技能珠”之外的灌顶。
黑压压的殿堂如一尊尊巨大凶鬼,匍匐在这片阴冷大地上,一抬头,就能见到远处静谧流淌的浊黄河流,浩淼无边,一眼看不到尽头。
浊黄色河流的两畔河岸,有一朵朵红而鲜艳的花,这些花点在河边,非但不给人以美丽的感觉,反倒是显出了一种凄厉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灌顶居然还带场景?”
夏极自言自语着,“这大概与传承者生前有关的一些记忆画面吧。”
如果是其他人,早就震惊于此处这不似人间的环境,但对于夏极来说,
他只是来此散步而已。
如果是其他人,一定会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这里,前一刻不是还在屋中吗?
但对于夏极来说却没什么,
这不过是自己的一缕元神进入了传承面具的精神世界。
元神的构成,是外神加真神。
简单来说,外神就是夏极获得的佛陀禅法,真神就是他自己的所思所想。
元神的作用,在境界不高时没有体现,但是到了他如今的这些境界,没有元神的强大,功法几乎不可能进步,
而即便侥幸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这一点,只是看看夏启就知道了,一道能斩碎山河的绝世剑气,硬生生被他用成了只能挥出两丈的笑话。
“这里是亡者的国度,世上居然真的曾经有过这种地方?”
夏极看了看那浊黄色的河流,“这是黄泉吧?”
再看了看那红色的花:“这是彼岸花吧?”
侧头看了看一处极高的山石,“那是望乡台吧?”
他放松心思,循着路径,一直走,心底忍不住暗暗吐槽,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前世玩页游时候,自动寻路功能”一样,
他根本不需要认路,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去到该去的地方。
他来到了宫殿区,
一座座参天的大殿出现在眼前,
他默默数着,
在第五座宫殿处,他停了下来,走了进去。
宫殿里空空荡荡,正中有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本血色的册子。
他走了上去,抬手如同画押一般压在了那册子上。
册子哗啦啦翻动了起来,翻过了第一页,
然后顿时消失,
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钻入了他的元神,带着他化作一道流星,刹那返回了这幻景的入口。
然后这力量顺着他的元神,冲入了他的躯体,经脉,血液,使得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熟悉着这股力量。
良久,他已经知道了这力量。
“生死薄。”
“原来古尘用的那一张符箓...”
夏极随手一拈,一页奇异的符箓就凭空而生了,
符箓上缠绕着生灭的可怕力量,
从外看去,此时的夏极就如在地狱翻阅着生死簿的阎罗。
“不过是区区的阎罗敕令符箓而已,换句话说,这才是借用了力量,并不是本身的力量。”
他手指一掸,符箓法相就消失了。
“不过这也已经是金色的玄功了,或者至少是玄式了。”
他手指再一拈,又是一把飞刀显出,略略感受了下,又随意散去,喃喃道:
“还不如我的斩神飞刀强,而且我的斩神飞刀还能附加多重法相。”
“这就是地府阎罗的传承?”
他只觉得有些失望。
但就在这时,
他忽然注意到那本血色的生死薄居然还存在于元神里,
生死薄呈现着翻开的状态,
但只翻过了第一页。
夏极意念闪过,想去翻开第二页。
但这小小的册子,却有着难以想象的沉重,好像有什么在重重地压着册子,如同镇压在一处的封印,绝不容破开,也绝对无法破开。
凡人只能止步于此。
因为下一页,并不是凡人的领域,凡人岂有资格去看?
夏极认真了点,
他脑海里的精神化作了金色大河,这大河居然还在壮大,显然是每一个汇入了这大河的支流都成了大河的水源,所以被他种下了精神印记的人,居然都会反馈回给他一些精神力量。
大河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手,翻向第二页。
毫无阻拦。
第二页被硬生生翻开了。
果然,
随着新一页的翻开,
第二道传承闯入了夏极的脑海之中。
他细细体会着这新的传承力量,同时与自己已经拥有的力量做着比较。
“居然达到红色技能珠的层次了,这才像话。”
他心念一动,右手抓天,
虚空之中,一根玄奇的血色判官笔出现在了他五指之间。
他略作沉吟,体会着刚得到的力量,
随后,口中念念有词,
笔走龙蛇,刚则铁画,媚似银钩,从上到下,
一一书出了“符头”“阎罗”“符腹”“符脚”“符胆”,
五者都是秘字,外人根本看不真切,也看不明白,就觉得是鬼画符,然而这符却暗合着天地之间的某种神秘力量。
道家所言“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为和”,这是说阴阳二气冲荡而合成了万物,万物究竟是不是这么合成的姑且不论,但道家借用这天地之气的本事却是很强,符箓就是其中代表。
寻常道士如果要画一张符,那是很费力的,要设坛,清除杂念,思想专注,净心、净身、净面、净手、漱口,还要预备许多祭物,然后才能在精神极度集中的情况下,开始动笔,否则画出来的东西徒有外形,而没有作用,更严重的,甚至还有危害,因为符胆若是镇不住,就会被些邪祟入符。
但对于夏极来说,
似乎很容易,
他连黄纸都不要,
就那这一支判官笔,在虚空里勾勾画画,
画完一张符箓,他手一挥,又开始画第二张,如此连续不停,
一炷香时间之后,
他已经画了足足十五张符箓。
十五张符箓并不是黄纸,而是浮现于他面前的虚空之上,比起之前那蕴藏生灭的单一符箓,品种繁多,功用各异。
夏极手一挥,判官笔消失了。
他站起身,十五张符箓环绕在他身周,
他动,这些符箓也动,
他停,符箓也停,
他心念一动,这些符箓居然统统呈现出一种“普通人靠肉眼再也看不到”的形态,
这给夏极一种“前世玩的某个游戏里,一种名为神族航母的东西”,如今自己就是航母,这些符箓就是围绕着自己的小飞机,或者说是爆炸虫。
他点点头,只觉得自己在“法师,召唤师”的路上,又迈进了一步。
来到庭院,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歪脖子树。
心念一动,
刷!
一道符箓直接飞射了出去,
歪脖子树顿时裹上了死气,它的生命被剥夺了,正在迅速地枯萎,树叶上才绿了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黄,饱满的树干也如耄耋之年的老者变得越发枯皱。
这不是毒素,不是腐蚀,而是从根本上赐予了这棵树死亡,这是无解的。
刷!
又是一道符箓飞了出去,
好像是阎罗本是在生死薄上写了个“死”字,如今又改成“活”,顿时之间,那还未死尽的歪脖子树停止了枯萎。
刷!
再一道符箓,
歪脖子树已经枯黄,摇摇欲坠的树叶开始变得绿起来,枯皱的树干也越发饱满,原来并不多的枝桠竟然又开枝散叶,显得异常繁茂。
刷!
再一道符箓,
那符箓在空中划出一个奇异的轨迹,然后无声无息地钻入了地下,
没多久,一道黑黢黢的影子从地面浮出,这影子面容模糊,形态怪异,给人一种阴冷悚然的感觉。
那影子看到夏极,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夏极都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出这个艰难动作的,但这怪异的影子确实是跪了,显出恭敬和臣服。
之前在浮玉山,入云峰,他见过夜摩驱使的山煞化影,但眼前这黑黢黢的影子比起那煞影可能高了一个层次,究竟高在哪儿?
就在此时,鸟鸣响起,
夏极看到一只可爱的麻雀落在了歪脖子树上,欢畅地啾啾耳鸣,唱着歌儿。
他手指一挥,指向那只麻雀。
麻雀:???
黑影如得敕令,飞射而出,钻入了那鸟的躯体里。
麻雀:!!!
再睁眼,那一双鸟眼已经变得悚然无比,森森地看向夏极,似乎在等着他的命令,显然那黑影已经临时占据了这麻雀的身体,可以控制着它去做任何事。
静静等了一炷香时间,那黑影似乎到了极限,再承受不了阳气而从麻雀身体里退了出来,恹恹地钻回了地下。
麻雀腿子一软,从树上掉了下来,整只鸟如同得了大病快死了一样。
夏极一道符箓射出,麻雀顿时恢复了活力。
麻雀:???
它欢快地飞了起来。
夏极抬头看向它。
一道符箓接着一道符射出。
麻雀一会要死,一会又精神百倍,到最后,它已经茫然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直到夏极符箓都用尽了,麻雀才飞走了,啊,真是难忘的一天。
夏极站在屋檐下,喃喃着总结。
“三种符箓,
生符,只要未死就可以救;
死符,只要活的就可以杀;
驱鬼符,可控制地煞凝结的鬼,甚至让鬼临时夺舍,但一切活物皆有阳气,这种夺舍持续不了多久,夺舍区区麻雀都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如果换成人更不用谈了,寻常鬼怪怕是连进身都做不到,除非是厉鬼。”
想到这里,夏极再次取出了判官笔,在虚空里安静地画着符。
没多会儿,十张符已经画好了,安静地悬在夏极身周,缓缓旋转。
夏极双手压向大地。
嗖嗖嗖嗖!!
一切符箓统统射入地下,未几,便是钻出了十个黑黢黢的鬼影。
夏极双手一合。
十个鬼影如得敕令,迅速地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身高足有五六米的大鬼,这大鬼之中蕴藏的能量和阴气,显然已经增强了许多,由此来夺舍甚至直接进攻都会更好。
随后,他又开始试验,
诸如,十张死符一起使用会如何,十张生符又会怎么样,符箓的持续时间有多久,如果乱画符会不会有作用,如果数百张符箓又会如何等等...
做完这一切,他通过这宅院的作为入口的“中转站”进入了“地府”。
所谓的地府,其实是一个夹层空间。
你如果把主空间想象成一个不停扩大的泡泡,这种夹层空间就是因为某些意外,而产生的“泡中泡”或是“粘着大泡的小泡”。
他以阎罗的身份,在地府之中留下一道信息:一个月后在此聚会。
其他六名成员看到这信息,一定会赶来。
整合了地府力量,他要好好地查清楚世家在哪里。
然后...
...
...
“兄长怎么还没赶回来?”
夏小苏在皇宫里走来走去,就在这时一个身高一米一的少女,赤着小足走了进来。
“仙儿,兄长有消息吗?他是不是大战之后重伤了,在养伤?”
胡仙儿道:“殿下没多说,就说一切平安,勿念,让小公主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夏小苏舒了口气,她就哥哥这一个亲人了。
这些日子,她是一心扑到了整个皇都的恢复上去,因此,原本苍白的脸庞显得越发憔悴。
她脸色恢复了平静,一米五的娇小躯体往后仰了仰,俯瞰着一米一的胡仙儿,一股女帝的从容气场扩展起来,“不该称他为殿下了。”
“欸?”
“天子死了,皇子皇女之名自然也不用了,昨日风云楼刚刚将兄长新的传奇之名昭告了天下,如今兄长的称呼可是...”
夏小苏缓了缓,一字一顿道:“神武王。”
她神色骄傲,起身道:“浮玉山一战,兄长击杀了不知多少人,虽然结仇无数,但却也以一人之力,镇压世间,让这天下无人再敢乱嚼舌根。
传闻佛宗二十诸天之中,有足足七位去围剿兄长,结果两位逃了,两位连出手都不敢,还有三位被兄长杀了。
可惜我不在兄长身边,没有能够亲眼看到他如何的英雄无敌。”
胡仙儿仰望着她,听着小公主说着这些,她心底早就麻木了,七殿下...不,神武王太强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夏小苏取出一份奏折,“突厥要求维持原本的联姻,要我嫁过去,他们的使团快到城下了,你说怎么办?”
胡仙儿想了想:“那...使团还没到皇都,就被劫匪给劫了?”
夏小苏道:“赶回去就可以了。”
胡仙儿道:“小公主还是仁慈啊。”
夏小苏忽然叹息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人才珍贵,现在真是什么都缺...”
夺舍了南宫合,邓公九的狐狸虽然通晓兵法,但实在只能算是普通将领,勉强做到定气而已。
除此之外,有着九部之称的内阁、兵部、天工部、正气府、无常府、巡天部、黑水台、监天司,几乎都是空的,
因为原本九部的人才全部都去了南方,如今看这局势应该都在三皇子手下,而三皇子又与儒家交好,兵强马壮,人才济济,隐隐有着新君风范。
自己真的要和他打擂台吗?
夏小苏有一点点茫然。
就在这时,一个女侍远远儿喊了声“报”,然后小跑过来,看了看公主的身高,急忙半跪下来,再看了看胡大人的身高,急忙又低下了头。
“启禀公主,宫外有一名少女求见,她说她是儒门之人,对兵法之道略知一二,想来面见公主。”
胡仙儿道:“啊~~~才略知一二呀,这就敢来见公主?”
“仙儿,你不懂”,夏小苏解释道:“兄长也常喜欢说他对武学之道不过略知一二。”
胡仙儿:!!!
夏小苏对那女侍道:“请她进来吧,我在御书房等她。仙儿你陪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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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如鱼得水,兄妹相见(求订阅)
皇宫御书房。
夏小苏正盯着对面的少女看,少女很美,可惜没好好打扮,青丝之间糅杂了几十根白发,显出几分成熟。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少女为什么长的像娘?
宁小玉看到九公主这神色,就知道那位神武皇子真没骗她。
哎哟喂,这长的像人家的娘,也太过分了吧?
“公主?”宁小玉提高了点声音。
夏小苏这才回过神来,“太像...我的一个亲人了。”
宁小玉决定直接挑开:“我和神武王见过面,他说了。”
夏小苏想到兄长,又想到娘,顿时心底一酸,眼睛有点儿红。
宁小玉想着自己比眼前公主也大不了多少,激发起母爱不太合适吧?不过也正是公主眼睛这么一红,她觉得这公主真是个性情中人,比那些虚伪的权贵们好多了,至少她看的舒服。
宁小玉忽然问:“殿下希望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夏小苏顿时正色,然后想了会,认真回答道:“我希望天下各种声音都敢出言,各种理论都能蓬发,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不再局限于佛道儒;
我希望人人都有书可读,都有武可练,玄功不再束之高阁,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每一个人、每一个种族皆自由而独立;
我希望所有百姓都可以成为不羁之民,去支持善,去惩戒恶,而若是豺狼虎豹欺压、若是不正之事临头,亦不会动摇心性,更不会屈服。”
宁小玉深深看了面前少女一眼,概括道:“天下大同?”
“是。”
“做得到吗?”
“我在做。”
“嗯...”
宁小玉在皇都已经逛了些日子,看了皇城如今的精神气,也在乡坊里听了百姓对于这位城主的朴实评价,若不是都是上上评分,她即便对夏极好奇,也不会贸然来见皇女。
身为儒门之人,择主远比择偶更重要,她自然要看对了眼。
“若是遇到困难,怎么办?”
“我每天都在困难之中。”
“若有朝一日,所想的天下大同和兄长冲突了呢,选哪个?”
“不会冲突的。”
“为何?”
“凡是对我兄长不好的,就不该存在,那么自然也不在大同里了。”
“哎哟喂...殿下兄妹真是好情深咧...”
宁小玉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这个回答对她来说不算瑕疵,反倒是挺不错的加分项。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又有些犹豫。
传说之中,牛逼的谋士或者大将都是要主君去请个几次,这样才有面子,
自己这样送上门来还主动开口会不会不好?
夏小苏瞪眼看着她,屏着呼吸瞪着她说话。
宁小玉道:“殿下,不瞒了,我摊牌了,我其实就是儒门八奇中的第七奇,我愿意辅佐。”
说着,她虽然觉得这坦白有点儿土,但还是从怀里掏出大印,啪的一声放在书桌上,同时她胸口小了些。
夏小苏自然听过“儒门八奇”的名头,所以在面前这长的像娘的女人说出这句话时,她只觉脑子一声长长的嗡鸣,再翻开那大印看了一眼,皇家有秘册,记载着这等印章的模样,书上说“见印如见人”,那么不会错了。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想着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忽地,她想起古书里似乎有一句:“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心中欢快。之后,两人食则同桌,寝则同床”。
于是夏小苏故作淡定,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孤有七先生,实有鱼水之欢也...”
一旁始终在发呆的胡仙儿听到“鱼水之欢”四个字,忽地狐媚眼儿一亮,感兴趣的话题来了,于是她魂儿也飞回来了。
夏小苏察觉了自己口误。
宁小玉笑了笑。
两人正沉默的时候,胡仙儿忽道:“恭喜公主得了军师,不如去云霄宫细谈。”
夏小苏想了想,这样确实好,而且这种儒门八奇层次的人绝不可能是刺客,何况还有胡仙儿在自己身边,便是点头道:“请七先生与我去细谈,可好?”
去云霄宫能干嘛?
洗澡。
没多久。
堪称奢华,蕴藏了诸多奇巧淫技,便是窗沿壁画都无不是国手丹青。
九颗龙头正在“吨吨吨吨”地吐着温水,水雾缭绕,如是薄纱在地表三寸滑着,沐浴在其中的人只觉得如是在云顶天宫一般,心情放松安宁。
夏小苏泡在水里,和宁小玉谈了起来,两人是真的谈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宁小玉觉得眼前这殿下虽然善良,但却不迂腐,而且肯改变,肯吃苦,甚至有着不错的大局观。
夏小苏已经彻底肯定了眼前这位是七奇,三言两语,就把许多她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的事剖析地清清楚楚。
两人同龄,都是妙龄少女,谈着谈着,除了国家大事,又开始谈论一切日常的东西,彼此都觉得关系正在迅速拉近...
而那只一米一的狐狸精终于故地重游,来到了她梦寐以求地地方。
天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什么问题...
她一直在想“这九颗龙头里,除了那一颗会流出宁神香水的,其他八颗究竟是什么用处”。
女人的好奇一旦被勾起,是无法熄灭的,何况是个狐狸精?
胡仙儿跨骑在龙头上,喊了声:“小公主,这里面有香水,我放点呀。”
夏小苏和宁小玉谈的正开心,随口道:“仙儿自己看着办。”
狐狸精眼睛亮了,她终于双手箍住了龙头,开始旋转,九颗龙头都喷出了香水,这些香水真的是奢侈无比,一克便是要许多黄金才能购买,而且有价无市,此时都放出了,整个云霄宫里一阵异香。
未几...
夏小苏只觉得身子软软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欢畅地呼喊着,而原本压抑痛苦、如同寒冰的心底忽地燃烧了起来,这火焰点燃了她的五脏六腑,所有的血液,让她双颊忽然变地粉烫粉烫的。
再一看宁小玉,这儒门第七奇的皮肤都粉了,显出诱人的色泽。
但这并不像是情药的感觉,因为只是燃烧,而没有渴求。
夏小苏红着脸看了一眼狐狸精,胡仙儿在喘气...
忽地,宁小玉发出一声欢吟。
夏小苏:“仙儿,这是什么?”
胡仙儿低声讷讷道:“我看七殿下用过,说是宁神的香水。”
宁神?
还是哥哥说的?
胡仙儿又道:“很贵的。”
夏小苏不说话了,最近国库都被掏空了,这么奢侈的香水,既然用了那就不能浪费了,以后还不知道还用不用得到呢。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她整个人都欢快地战栗起来,眼前的水雾缭绕似云层千万,而云路上,隐显出极乐世界,她无法抗拒心底的这股召唤,便是踏上了云路,轻轻喘着,快速地往云上奔去,如要登临云巅,苍白的肌肤带着一抹明艳的粉红。
这些是幻觉。
事实上,她此时还是泡在温暖的水里。
九龙还是在“吨吨吨吨”地吐水。
宁小玉被养母在农村带大,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之后去了深山,在成为七奇的过程之中,更是以学霸式的姿态在奋斗,这就是一个农村走出的终极学霸,此时享受着皇家最顶级的温泉浴,还有奢华昂贵到了极致香水,整个人真的是登临了极乐世界。
她身形颀长如游龙,轻扭之间又似惊鸿,一双长腿在清水之间来回漾着,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颊红的如要烧起来,双腿紧闭着,却又不停动着。
隐约之间,她只见那冷冰冰地如木头的魁梧少年在向她走来,“哎呀”她急忙抚了抚滚烫的脸,喃喃道,“怎么能馋人家身子呢?”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胡仙儿都吃不消了,她觉得自己已经飘了,入眼的是迷幻,于是开始发出银铃般的欢快笑声。
她都不行了,更别说夏小苏和宁小玉了。
胡仙儿在喊着:“少年郎,可愿意与我一同长醉,一同痴狂?”
夏小苏飘着飘着...
宁小玉喘息着,“真是个有趣而又强大的男人。”
就在这时...
云霄宫的大门忽地打开了。
门外踏步而入一个魁梧身影。
也不见任何动作,云霄宫里的金纱帘子忽地撕落,化作金练直接从池水里卷起夏小苏的躯体,然后金纱飞快地缠绕,化作一个厚厚的多层裹胸,将皇女裹了起来。
夏极神色冰冷地扫过正飘在水里的胡仙儿,右手一抬,夏小苏就落入了他怀中,犹然还在迷幻状态里喃喃自语,“噫,哥哥,回来啦?”说完,又开始扭动起来。
这不是精神幻境,而是一种“过度放松”而带来的极多感情的爆发,换句话说,这不是毒,不是功法,所以无解。
他目光再一撇,看到了身型颀长的宁小玉,小玉正趴在池边,青丝散落,吃吃地笑着。
夏极一脸问号,这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之所以出现,也是察觉到了胡仙儿的不对,料想出事了,才急忙赶来解决问题。
此时,他想了想对于这位宁姑娘的印象,估摸着这也是一位“受害者”,于是又带出一道金纱将她裹成了“蚕宝宝”,随后提在左手。
“有趣。”
宁小玉还在喘着,喊着,“有趣而强大的男人,还冷冰冰的像一块木头。”
夏极:...
他上去就是“啪啪”两下,
点了宁小玉的哑穴,让她不再胡言乱语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带着两人急速返回了宫殿,分别安置在两处,但他还是不放心,于是取出清心药膏外敷,又取出冰心丹喂小苏服下,这都是太子遗留的物品。
本来,他不想理宁小玉,但看着那张脸,他还是多取了药膏和药丹,为她用了,但也仅仅如此,
之后就不再理睬她了。
夏极守在寝宫,听小苏说了一夜的胡言乱语...
烛火明灭。
而窗外无边春色终被黎明唤醒。
夏小苏微微睁开眼,只觉身心放松,好似经过了无数次的发泄,过去的苦闷都少了许多,再一看发现自己在床上,没穿衣服,心底“咯噔”一跳,然后急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在小范围内进行了一次翻身。
她侧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窗前。
窗隙里钻入清晨鸟儿的啾啾欢鸣,
还有春风,
再远处隐见几抹新生的桃花红。
夏小苏看到这身影,就舒了口气,这是她亲哥哥,两人小时候谁没见过谁呀,而且以她对兄长的理解,自己之所以没穿衣服,其实很可能是兄长凌空运气把她送入了被子,反倒是穿了衣服那才糟了。
什么,问怎么做到凌空运气把身子擦干,再送入被子?
神武王,技术高超,什么做不到?
“兄长什么时候回来的,我...”
“夏小苏,”夏极直接打断了她说话,“能不能让我放心一点?!”
说完,也不待皇妹说什么,他厉声道:“假如昨天我不在皇都,又假如恰好有心怀叵测的人,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了。”
夏小苏看着这位已是扬名天下的神武王焦急的神色,她没被吓到,反倒是心底升起了暖意,她拉了拉被子,轻声道了句:“我知道错啦,哥哥。”
忽然,她看到了夏极发丝间的一些白发,眉头皱起,双眼中神色变冷了,她神色变冷,声音反倒是温和了,“哥,头发怎么白了?是谁?”
“没什么。对了,宁小玉怎么会和在一起?”
夏小苏就把“儒门八奇”的事说了一遍,夏极也是觉得颇为奇妙,他自然也知道“儒门八奇”之一代表着什么,这姑娘难道是娘派来给他兄妹帮助的?
可以说,有宁小玉的皇都,和没有宁小玉的皇都,是两个不同的层次。
...
啪!
啪!!
长鞭抽动的声音响起。
裹在薄被里的胡仙儿被吊在树上,被鞭子抽的来回摇着。
她睁开了眼,看到了面前的主人...
实话说,鞭子再怎么造成皮肉伤,她也能很快恢复,但看到夏极,这心底顿时怂了。
夏极问:“知道我为什么抽吗?”
胡仙儿虽然心底怂,但骚话还是脱口而出:“难道说,主人知道我喜欢这一种调调?哎呀。”
才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
嘭!
一道劲风带着胡仙儿围绕着树梢,完成了九次三百十六度的翻滚,然后正好倒挂在树上,姿态很尴尬。
夏极道:“三天不许下来,不许吃喝,就这么挂着吧。”
胡仙儿哭道:“主人,我还要去执行任务。突厥要赢取小公主,他们使团快到了。我要扮成劫匪头头,带人去把他们赶跑。吊三天,就来不及了。”
“突厥?联姻?”
夏极重复了一遍,忽然狂笑起来。
“我夏极的妹妹,也是他们娶的起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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