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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剪水II     皇兄万岁txt下载     皇兄万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8.大乱已起,帝师出山(第一更)

    冬雪,弥散天地。

    平静地镜湖忽然喧闹起来。

    大地震动起来,树上的积雪被抖的簌簌直落。

    站在树下的布衣小孩猛不丁挨了一下,冰冷的雪沙糅入了脖颈处,冷的他直跳脚,口中喊着“地震啦地震啦”。

    但没人理他。

    因为众人已经听出了这是马蹄声。

    马蹄,如奔雷,如怒涛,从远而来。

    声势浩大,虽还在远处,却已将这威势传递而来,似在预示着来人的不凡。

    在此处营生的百姓眼中充满好奇,一个个茫然地左右看着,问着“怎么了?”

    “不会打仗了吧?”

    “这...也太突然。”

    “我们怎么办?”

    百姓眼底有了惊惶。

    谁不怕战争?

    万诗也在人群里,入冬后生意不多,所以她抽空从游船上下来,跑到一处高点儿的石头上,远远眺望,口中犹自喃喃着:“仙人连蛟龙妖魔都能除,即便真有士兵过来,也不敢冒犯仙人吧?”

    她这是在安慰自己。

    但事实上,那越来越响,震幅越来越大的马蹄声,声声践踏在她心上,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一旦战争爆发,那就是真正拉开了乱世的序幕啊。

    常听说北地有着火妖,但生活在南方的人们终究没见过那些妖魔,自然无法想象这大劫早就降临了。

    战争对他们而言,就是天塌了。

    嘭嘭嘭嘭!!!

    马蹄声近了。

    万树积雪皆滚滚而落,摆放着的茶桌木椅都随着大地震动而上下晃摆起来。

    远处,

    那沉重的钢铁洪流,已如深沉的金属黑龙咆哮着游过风雪,而穿入了这镜湖集市,然后停在偏外围。

    为首之人虎背熊腰,头戴双翼盔,披覆龙鳞甲,显得异常威武,又有着一股让人心折的威严。

    平头百姓们只是看着此人,就觉得心魂动荡,好似天地之间那仅有的光彩都照落在了此人身上,让他们心底生出一种欲要屈膝而拜的冲动。

    来人正是姬玄。

    他身为天命之子,身上有着一股得天独厚的奇异气场,别说是百姓了,便是武者或是大将,看到他也忍不住要纳头就拜,心底深深认可他是一代明君。

    但这位明君,此时眼底却再没有任何人存在了。

    天大地大,风雪虽大。

    但他眼里只有这道路尽头的湖。

    湖上有岛。

    岛上,是他的老师。

    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又追随老师走了十年路,继而历练又经历了难以计数的故事,如今故地重游,竟生出一种“威加四海兮归故乡”的感觉。

    一种神奇力量已经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姬玄,让他竟然已经淡化到近乎遗忘了自己曾身为半龙的故事,此时的一言一行,举止都符合着雄主的模样。

    如今,

    他已将如若散沙的南方统一了。

    现在,是来迎接帝师的时候了。

    之后,便是一统天下,开辟千古不易之王朝。

    他雄心满满地往前而去,身侧几名大将,武者自然紧紧相随,簇拥着他。

    所到之处,人皆退散。

    姬玄来到了湖边,抱拳稍稍躬身道:“玄欲邀先生出山,奉为师长,日夜聆听训诲,以佐玄平天下之乱,安天下之民,定天下之心。”

    天命之子自然不跪人。

    所以,姬玄便是维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静静等待。

    事实上,他是天命之子这件事,除了世家还真没人知道,而世家对这一点也守口如瓶,换句话说,绝大部分跟随着姬玄的人确确实实是被他吸引而来的。

    此时,他身后一名魁梧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他见到主君如此客气,又见到主君声音落下后,那远处仙人迟迟没有反应,便是怒气上来了,忍不住就要开口。

    但这魁梧男子还未开口,姬玄似已感觉到了,一挥手,沉声道:“徐文盛!”

    那魁梧男子豹眼一瞪,紧接着叹了口气,便是别过头,眼中满是怨怨不满。

    他侧目看了一眼主公另一边的冷峻男子,那男子对上他的视线,淡淡道:“徐兄弟,等一等,应该的。”

    徐文盛道:“丁承,怎么该了?我听说这仙人近二十年了,都没突破到十一境,甚至连血脉都还未曾觉醒,他凭什么让主公等?”

    那冷峻男子冷冷道:“就凭他写了两卷书。”

    徐文盛反应过来,奇道:“你说《天下劲气》《天下意象》?”

    冷峻男子见他连这个都不知道,实在是十足十的莽夫,便是别过头。

    那魁梧男子嘿嘿笑了笑,“真的?”

    丁承点点头。

    徐文盛道:“那就等吧,格老子的,早说嘛。”

    他脸上原本的怒容顿时没了,其他不说,他也是学了《天下劲气》的,为了学这本书,他还专门请了个人来教自己认字,

    在发现认字这件事过于困难之后,他选择让人把功法读给他听。

    而这近乎的先生啊,真是可惜了。

    写了绝世文章,将束之高阁的功法编纂成如同词典一样的书册。

    让每一个人都能从里面挑选出适合自己的功法去修炼。

    但可惜,他成就了许多人,甚至成就了一些新晋的十一境强者,但他自己却始终无法突破,甚至无法觉醒血脉,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惋惜叹息,生出一种天妒英才不过如此的感觉。

    众人,等了半晌。

    等到飞雪都已经洒白了盔甲。

    那镜湖里才划出一方小舟。

    舟上的人穿了一身奇怪的猫耳斗篷,扬声道:“仙人不在家,云游去了。”

    姬玄嘴角抽了抽...

    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做过此人做过的事,也说过此人说过的话。

    老师明明就在后面,这是不三请不见得重视吗?

    但他又好奇起来,这女人是谁?

    话音刚落,他正准备问几句,猫耳斗篷的人已经划着舟回去了,只将那天命之子,左右大将,上万铁骑抛在岸上,管也不管。

    姬玄明白这套路。

    于是拱手道:“先生不在,玄深表遗憾,三十天后,玄再来拜访。”

    说罢,他转身离去,一群大将武者也纷纷随他离开。

    铁骑如潮而来,又如潮而退。

    湖心,吕妙妙拉下猫耳斗篷,“大叔,那我过一个月再来咯。”

    夏极道:“去吧。”

    吕妙妙嘿嘿笑了笑,“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想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这里还有许多地方,我没去过呢。”

    “去吧。”

    ...

    ...

    一个月后。

    姬玄再次出现。

    果然,他熟悉的套路里,第二次来老师依然在云游。

    而那裹着猫耳斗篷的少女继续走了个过场。

    于是...

    姬玄再次回去了,约了下个月再来。

    吕妙妙也跑了,说一个月后再来。

    ...

    ...

    冬入深,南方的湿冷洞彻骨髓。

    距离下一次姬玄到来,也不远了。

    但姬玄还没来,夏极却是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苏甜出现在了书斋之中,开门见山道:“事情有些变化,这一次南北之战,我和祂们也许很难脱身来照看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极可能让你的心乱了,过了五百年,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夏极知道她不愿说,便是不再追问了。

    苏甜道:“北方的力量现在并不弱,那叶林萧的成长速度果然很快,如今已经快突破十一境了,但还未到达红线处,若是过了,到时候...有人会出手去将他斩杀。”

    夏极心想“莫不要杀不死,反倒是喂了经验值”,但他没说出口。

    苏甜也甜甜地看着他笑。

    “走了。”

    夏极忽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苏甜笑道:“想我嘛?你说,说出来我现在就不走了。”

    夏极也笑了。

    苏甜猛然上前,将他扑倒,夏极正要推开她,却听到苏甜凑到他耳边,轻声传音道:“无论做什么事,千万不要押上所有,这水已经很深了,没有人是傻子,没有人输得起。”

    夏极推开她的双手勾住了她的背,传音问:“究竟发生什么了?”

    苏甜传音道:“我们正在经历的是第十八个一万两千年。”

    说完,她猛然推开夏极,打开窗户,捏着龙行千里瞬间去远了。

    夏极闭目思索。

    五百年为一小纪元。

    一万两千年为一中纪元。

    既然第十八个小纪元,会进入到延绵三千年只为争夺九人名额的杀劫。

    那么这第十八个中纪元,岂会没有特殊性?

    但没有人活过那么久,即便是苏甜定然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特殊所在,而现在显然出现了一些异常。

    他漫步到窗边,窗外的风雪人间,带着看不清的迷离,穿不透的凝重。

    夏极看了一会儿,坐回到茶几边,泡了一壶茶,翻开一本书。

    ...

    ...

    三天后。

    夏极只觉储物空间里有些异动。

    他很快锁定了异动的根源——黑刀雷火。

    取出黑刀。

    无穷紫色雷弧从刀身那看不见的“粒子孔洞”里钻了出来,构织成了一团雷云的模样。

    雷云飘到半空,发出“哔哩哔哩”的细密炸裂响声。

    “我佛我佛,我又要去干活了。”劫云发出很接地气的人性化声音。

    夏极道:“你去干什活?”

    “就是干活。”

    夏极换了个角度问:“为什么干活?”

    “反正好像就是觉得要去了,就像三千多年前一样...好啦,不说了,我走了,等干完活,我再回来找你。”雷云显然挺喜欢夏极,它这些年觉得学到了超多东西,这位我佛简直就是个究极学霸,深深符合着劫云的喜好。

    夏极又拖住雷云,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去试探,去询问,但却一无所获。

    不是劫云不说,而是它不知道。

    它有着某种本能,但却无法去深刻剖析这种本能的来源。

    在又聊了一会儿后,雷云飞着飘上了天穹,在光天化日下远去了。

    夏极自然地把“雷云离开”和“三天前的苏甜到访”联系到了一起。

    三千年前,雷云要去干的活,就是劈死自己这种“硬要突破十一境”的人,而现在,它又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执行任务”之中的雷云,显然比自己操纵着的雷云要强不知多少,否则只是自己第一次见劫云时候的架势,就足以让自己的实力再增强不知多少了。

    但自己并不能让雷云发挥那种力量。

    夏极略作思索,很快理解了这种状态。

    若雷云是为诸如天道这样的未知状态的存在打工的,

    不打工的时候,它就是光着膀子的,

    而打工的时候,则会换上一身超人制服...这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问题又来了。

    “天道”平时就是放养雷云的吗?

    夏极沉默地仰头看了看天穹,眸子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

    ...

    又是数日过去。

    深冬时节。

    吕妙妙回来了。

    姬玄也再度来到了镜湖外。

    这是他第三次来了。

    这一次,他来的有些匆忙。

    因为北方的那位“磨刀石”似乎有些超脱了原本的界限,已经以一种迅猛之态,召集大军,欲要渡江了。

    南方还未彻底稳定,北方已经完全动荡了起来。

    如今号称“北商帝”的原商朝三皇子夏贤手下精兵强将无数,

    便是统兵者便已是来头极大,

    那是号称有着“得一人可安天下”的儒门八奇。

    如今,这儒门八奇完全在这北商帝手下,除此之外,有未经证实的消息说“儒门八奇的老师也在北商帝阵营之中”。

    另外,北方因为和劫地接壤的缘故,不少武者将军,甚至是士兵都在和火妖的接触里,一定程度地觉醒了血脉,而使得他们的战斗力远胜于南方。

    而这些觉醒血脉的强者中,有多少人突破了十一境的,却还未可知,但有着《万法卷》的两册书存在,但凡觉醒血脉者终有机会突破。

    而基数大了,突破十一境者自然不会缺乏。

    姬玄自然知道这些信息,他没想到如此不顺。

    先是青王暴毙,南朝一盘散沙,之后又是夏贤忽然起兵,在他未曾准备好时便是大军压境攻打了过来。

    如今可不是什么编剧了。

    而是真真正正的大危机了。

    姬玄眸中有着眸中焦急,他压下心底的烦躁,垂拱在湖边,扬声道:“玄欲邀先生出山,奉为师长,日夜聆听训诲,以佐玄平天下之乱,安天下之民,定天下之心。”

    未几。

    湖边又是划出了一个小舟。

    舟头的猫耳斗篷少女扬声道:“今天先生在家。”

    她撑着竹篙,缓缓靠岸,瞥了姬玄一眼:“上来吧,我带你去见先生。”

239.刺杀(第二更)

    春秋,交替。

    不觉距离帝师出山已过去了三年。

    三年时光,

    镜湖未曾有所改变,

    反倒是成了一片净土,

    不少寻求心灵安静的人来此定居。

    镜湖前立了一块石碑。

    碑文上书着一首诗。

    此时,耄耋之年的老者正抚着石碑,而轻声诵读着:

    “江南有仙人,遗世而独立。吹风平海啸,挥手绝群妖。十步屠一蛟,红血白鹤衣。事了拂尘去,深藏镜湖西。”

    念诵完,他沉默良久,擦了擦泪水,显然有所感触。

    然后,老者转身向着湖边的长生祠而去。

    祠中摆放着一尊玉像。

    那玉像乃是个青年模样,刻绘的非常威武,眼波平静如藏深海,

    长发青丝糅白垂落身后,以发束而箍,双手着一黑一白双剑而立。

    长生祠里,叩拜上香之人极多。

    一是如老者般受过恩惠的人,二是看过《万法卷》而恰好经过此处的人,三是祈求平安的人。

    老者颤巍巍地点燃三柱清香,插在玉像前的铜鼎之中,拜了三拜。

    随着他拜动的时候,清香袅袅,往上升腾,沐浴过了那玉像的躯体,更是衬托的这仙人如在云雾之中,出尘脱俗而威武不凡。

    老者拜完玉像,便是满脸忧色地除了长生祠。

    他忧的是如今大乱已起,南北之战如火如荼。

    而北方军队强大,远超想象,寻常北地士兵能用刀斩出火焰来,斩出风刃,在水上行走...

    这些过去超凡的事情,如今都似变成了寻常事。

    这根本无法想象。

    而半年前,南北爆发了第一次大规模战斗“横江之战”,

    这一战里,作为“大周”的南朝竟然败给了“北商”。

    老者听人说,

    那横江之战中,

    忽然不似过去的战斗。

    大江之中百里之水腾空而起,漂移千里,然后从天而降,直接淹没了大周这边的军队。

    而在这水流天降之中,三道遮天的巨影从北而来,挥舞出毁天灭地的攻击,直接将大周前线的二十万大军斩杀。

    大周这边,固然也有猛将,但却终归是惨败了。

    老者长叹一口气。

    横江城,是南朝近江的第一大城。

    这座城失守了,就意味着北方军队可以再不受长江天险所限,而过江屯兵,继而挥军南下。

    ...

    ...

    宗动城。

    是距离横江城千余里的第二座南朝大城,也是军商各处的重要枢纽。

    此时,

    这座城却是有些混乱和肃穆。

    巡逻声,鳞甲碰撞的嘈杂,不时响着,让人无法安神地入梦。

    只是躺一会儿,就能听到密集如鼓点的马蹄声从远而来。

    而若是去街头走一小会儿,就会听到不少百姓的唉声叹气,连心情也会因此变得沮丧。

    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但横江城的大败显然真的冲击到了民心。

    但,大周帝君的亲临,却又振奋起了民心。

    否则,说不定早是一败涂地了。

    此时...

    行宫,侧殿书房。

    吕妙妙披着熊耳斗篷,为青灯添了些油。

    火焰跳跃着,将一道人影,一道小熊影子投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大叔...”

    吕妙妙跑到夏极身后,用手捉着他青丝里越来越多的白发,却不数出来。

    夏极道:“白头发又多了,是吧?”

    吕妙妙道:“没有,才没有,少了许多呢。”

    夏极道:“妙玉,你要不自己去南边或者回世家吧,北方的敌人比想象里的强多了,真动荡起来,我怕护不住你。大叔虽然有些本事,但并不是无敌于天下。”

    吕妙妙道:“你赶我走吗?还是觉得我没用啊?”

    夏极奇道:“你不是喜欢在外玩么,这里又没什么好玩的。”

    吕妙妙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十九岁了。”

    她真有点儿舍不得这大叔。

    这些年,也是真的有了感情了。

    如果大叔身边还有其他人,她说不定就走了,但如今大叔孤身一人,她怎么可能弃他而去呢?

    夏极也不再劝,他继续翻看着面前的书册,只有不停地看书,不停地吸收着技能珠,然后将这些技能珠以大悟性融合,他才会越来越强。

    百川归海,终因这川有活水而来。

    如是自满自足,便是会停步不前。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自己只要用最快的速度不停变强,就足够了。

    所以,他虽是随着军队,驻扎在这宗动城,但镜湖书斋的书册却是载了几十车,随军一起运来了。

    他到哪儿,书到哪儿。

    夏极看着书,不时沉思,不时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又抬笔落笔,似是加一些批注,继而又翻过下一页。

    吕妙妙凑过去看,只见那书上的文字行文晦涩,只是看一眼,就确定了“这是会让人瞌睡的书”,也许自己失眠的时候可以问大叔借两本来看。

    忽然,烛火毫无预兆地晃了晃。

    夏极摇摇头,“妙玉,你随我来吧,有刺客。”

    吕妙妙“哦”了一声,随夏极而去。

    远处,灯火里。

    行宫侍卫正在小心地巡视着。

    行宫里住着如今的“大周帝君”姬玄,以及“帝师”风南北。

    南北之战,

    大将军,隐君,国师,文首都从不同层次和北方交锋。

    而帝师却是常随在帝君左右,一为教诲,二为保护。

    虽说有帝师在,这些侍卫却也是极其小心。

    至于那些不小心的士兵,早就死了。

    北地的刺客拥有着稀奇古怪的能力,哪怕是普通士兵也可能忽然以一当百,爆发出远超士兵的力量,何况刺客?

    此时,一队巡视侍卫正握剑经过北门,刚到拐角处,

    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到灯火死角的阴影里,极快地窜出些黑影。

    那些黑影藏的非常隐秘,来的异常突兀。

    而出现的刹那,寒光也随之出现了。

    光泽一闪,匕首直往着侍卫们的额头戳去,如此可以不脏了侍卫制服,毕竟随后他们还要穿这制服,潜伏往更深处进行下毒之类的工作。

    但,他们未曾能下的了手。

    因为一道风从远处而来,直接将刺客们吹离了原地。

    刺客们甚至无法控制身形,往远踉跄了几步才停下。

    刺客们知道来了高手,也不多待,一个猛子扎向阴影。

    但那一道风又袭来了,这一次却是将刺客们直接从阴影里吸了出来,落在了灯光照耀之处,合计是七人。

    那七人还要再动,却只觉一股恐怖的威势从远处覆压而来,笼罩此处,使得他们好像手无寸铁的孩童被猛兽盯上了,而不敢动弹。

    侍卫们在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儿,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各抓火把,手握长剑,急忙包围了这七名刺客。

    同时有侍卫高呼道:“来人,有刺客!!”

    愈来愈多的侍卫奔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七名刺客包围住了。

    众刺客显然也认栽了,他们看向远处,但却看不清任何东西,更加看不清是谁出手了。

    忽然,为首的刺客大喊道:“可是大周帝师?!”

    无人回应。

    那刺客吼道:“南北一统,方可对抗劫妖,我主贤明,挥兵六百万,帝师若存仁慈之心,何不促成一统?”

    依然无人回应。

    那七名刺客显然是觉醒了能够亲近阴影的血脉,没有了阴影,他们也只比侍卫强了些,但却没有强很多,何况在人多的情况下,出手速度也已经不重要了。

    诸多侍卫很快和那七名刺客交锋起来,将他们一一斩杀。

    远处,

    夏极早已挥袖离去,这样的刺杀他已经解决了太多了。

    吕妙妙跟在他身后。

    两人回到侧殿书房,吕妙妙打了个哈欠。

    夏极道:“你去睡吧。”

    吕妙妙:“大叔别熬夜了吧。你已经四十岁了。”

    虽然四十,但这位帝师还未突破十一境,也未曾觉醒任何血脉,即便吕家送来了火种,又以各种方式去帮他,但却依然无法觉醒。

    无法觉醒血脉,就无法突破十一境,更无法进入十一境巅峰,而挣脱凡人命轮。

    换句话说,大叔的寿元还是在一百多岁。

    四十,是真的不年轻了。

    夏极道:“我一会儿就睡。”

    “真是不乖的大叔。”吕妙妙无奈,跑过去睡觉了。

    夏极端坐在书房里。

    慢慢地,

    看过的书卷堆积成山,投落成影。

    他略作思索,取出了一册空白的书卷,仔细想了想,在书卷上写了四个大字《天下儒道》。

    儒道,即为治世之法,用兵之法。

    他如今所学汪洋恣肆,其中儒门之法亦是堆叠过万,此时心有所感,便是决定再著第三部功法,传于天下。

    这世界,儒道最强之处在于用兵之法。

    所以,这《天下儒道》,即是偏向于用兵之道。

    但他写完这四个字,又似很不满意,于是又在后加了四个字:仁者无敌。

    远处传来侍卫换班的动静。

    他书写了一会儿,推门去看,明月已过了中天,如今已是凌晨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落照白发三千丈。

    ...

    ...

    春去秋来。

    南朝这边的势力,其实并不弱小,只是起初被打懵了而已。

    神家的大将军,周家国师,吴家隐君,吕家文首很快把局势扳到了平衡之中。

    双方,兵对兵,将对将。

    宗动城与横江城两边,不知分兵了多少路,分了多少城,攻伐不休。

    世家也反应过来了,震惊之余,便是派了人去北方,要直接拿下那吕贤。

    但他们很快发现出事了...

    因为他们的人甚至无法接近吕贤。

    自火劫而起,已有二十余年。

    自《万法卷》问世,已有近十年。

    而这两样东西带来改变,那是翻天覆地的。

    这是一种浩荡的大势,滚滚从北而来,世家虽有法器,但却已无法过多插手。

    于是,吕家又想去质问那位儒门八奇的老师,为什么倾力帮助吕贤。

    但他们又失败了,那位老者藏身在百万士兵的军营里,有八名弟子相助,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间谍死士混入中军。

    世家是连人都见不到。

    而这时候,世家终于想到去向老祖求救了。

    可老祖...

    没有回应。

    世家有些慌乱了起来。

    ...

    ...

    夏极却一点都没慌。

    此时,他稳稳地坐在马车里。

    马车排列成一个车队,在士兵的簇拥下,往宗动城北三百里的小宛城而去。

    为首的马车,自然坐着姬玄。

    姬玄决定在深冬来临前,去往前线的城市犒劳三军。

    轮毂声,颠簸感,让人在这秋日午后昏昏欲睡。

    吕妙妙已经歪倒了过去,用一种颇为随性的姿态躺在皮椅上。

    夏极为她盖上薄薄的毛毯,毕竟从窗隙钻入的风已是很寒凉了。

    寒风吹过,入目的枯草如同黄色海洋,随萧萧西风化作波涛,奔腾不息。

    忽然之间,这风有了点变化。

    好似是凝固住了。

    姬玄身边的那位冷酷的贴身武将猛然神色一动,双眼微眯,露出警惕之色。

    “怎么了,丁承?”姬玄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主公,有点不对劲。”

    姬玄沉声道:“孤信任你。”

    “谢主公。”

    丁承放开神识扫过四周,今年夏天,他已利用丰厚的资源、以及自身的血脉之力、还有那本《天下意象》突破到了十一境了,凝聚出了属于自己的法身。

    如今他虽然不说不言,但却隐隐有一种取代了帝师,而成为大周帝君身侧第一坚盾的自豪感。

    毕竟帝师还未突破十一境,而他却已经有了法身。

    一旦有了法身,他就感觉到法身束于这皮囊之中的强大感,

    他一直未有机会展现,也许今天是时候了。

    嗖!!

    忽地,天候骤变。

    这股变化,带动着西风卷成了东风。

    风刮枯黄长草,完完全全颠倒了个方向在烈烈狂动。

    这奇异的景象,顿时让随行的士兵们都惊呼出声。

    架盾拔剑之声,不绝于耳。

    气氛忽然之间紧张起来。

    丁承如石雕般静止不动,两秒之后,他微眯的双眼猛然睁开。

    “东边!!”

    他爆喝一声,整个人猛然下马,

    足尖一点大地,在地面激荡起翻滚的气浪,身形于电光火石之间已然飞射出二十多丈距离,

    抬手之间,那澎湃的血液如洪水击打着堤坝,这血液冲击皮肤的声音影响着周围人,带动他们的心跳随之而动,

    稍稍弱些的普通士兵都禁不住气血加快,面红耳赤,心底生出几分晕眩和烦躁感。

    十一境,已是踏入了成为更高生命层次的大门了。

    半空之中,丁承身形已经开始变幻,挣脱了原本皮囊的束缚,而成了一个高达三四丈的十几米巨人。

    巨人披头散发,猛然出拳。

    一拳向着东边轰出。

    空气顿时炸开了。

    而显然,东边也正有一道法身层次的力量碾压而来。

    两道力量在半空交汇,发出强大的能量波,激荡出晴空惊雷。

    丁承只觉腹中气血翻滚,对方不弱。

    这念头才一闪过,只见一道极尽闪烁的刺目光华,紧接着又从东来了。

    那光华转瞬便至,却不是射向他,而是射向车队最前的马车,那正是大周帝君所在。

    “哼!”丁承爆喝一声,再度出拳,气浪滚滚骤然而出,

    但...却没有能够触碰到那刺目光华。

    “不!!”

    丁承大吼一声,但却已无能为力。

240.完全不同的穿越者——林叶萧(第三更)

    丁承不甘心,但他已经意识到这并不是单纯的十一境力量,而是配合了恰当的法器。

    法器是一根缠绕着火蟒的长箭。

    箭穿数里,激射而来,如光似电。

    向着大周帝君马车激射而去!

    只是这一刹那,丁承已经明白,对方应该来了两名十一境的强者。

    这实在是恐怖如斯。

    北地,那种地狱一般的环境里,果然最能养出强者。

    他思绪一转而过,同时下意识地喊出声:“主公,躲开!”

    不远处...

    一名豹眼的莽汉犹然站在马车一侧,他名徐文盛,算是姬玄于历练之间结识的朋友。

    此时,他看到这凶戾无比的一箭,虽知不可敌,却犹然怒而出手,劲气纵横之间,已经拔出长枪。

    但...

    当他面对了这一箭的时候,便已是明白如此的十一境力量加上法器力量,根本不是他能够阻拦的。

    他已经明白了输赢,甚至是生死,但却没准备退后,而是继续咆哮着扑上。

    枪卷狂风,于半空里凝显出一重猛虎法相,随着他那彪悍的躯体一同射出。

    身为侍卫,岂可让主君受伤?

    便是一死,又有何妨?

    “虎牙刺歌!!”

    徐文盛迎着那一箭而去。

    而即便隔着极远距离,他依然觉得自己皮肤下的血气都在那强大力量里沸腾...

    死亡即将到来。

    刹那之后。

    箭临。

    枪出。

    徐文盛的极力一击却刺了个空。

    他愕然之间,抬头去看,只见那凶戾无比的一箭不知怎么回事,竟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好像是在半空忽然失去了所有力量,而垂直落地。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这空隙里,十多米的巨人已急忙返回了,拦在姬玄马车前,问:“主公,您没事吧?”

    姬玄淡淡道:“有老师在,孤怎会有事。”

    老师?

    丁承愕然了一下。

    刚刚是帝师出的手?

    他不是才十境吗?

    法相境和法身境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

    更何况,他根本没看到帝师出手。

    只是觉得那根火蟒箭非常诡异的落了地。

    他思绪还未结束,

    只见西风骤然逆转,化作东风,

    一道璀璨的火芒,再度于长草疾舞之间,从远而来,一瞬数里,已到他面前。

    那火芒最前的箭矢犹闪着死亡的光泽,而箭矢周身则是缠绕着狰狞的火蟒。

    丁承没有趁手神兵或是法器,只能双拳轰出劲气,往前横推而出。

    嘭!!

    气流被他这一推给推爆了。

    但他意想之中,那种与火蟒箭矢的碰撞感,却没有出现。

    丁承好奇地看去。

    只见气劲风云里,一道青袍身影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左手抓着已经静止下来的箭,一瞬之后,他已经往前走出几步。

    每一步,都只是跨越了半米的距离,就如同饭后散步一样的悠闲。

    同时,平静的声音向远而去。

    “出来吧。”

    丁承瞪大眼,他看清楚了。

    是帝师。

    等等...

    帝师刚刚是不是不仅接住了箭,还承受了自己那一击?

    虽说没有贴肉打,但自己刚刚那双拳的力量可不弱啊。

    自己打了帝师?

    不...

    应该是打歪了?

    还是帝师有防御法器?

    为什么,帝师没有半点被自己打中的样子?

    丁承陷入了迷惑。

    而车里的大周帝君似乎明白了自己贴身武将的困惑,便轻声道:“丁承,永远不要和他去比较。”

    丁承忍不住问:“帝师难道早就十一境了?”

    姬玄笑道:“往上看。”

    丁承抬起头,只见头顶是高高的苍穹,

    宽淼无垠,不见四极,

    其上有飞鸟,有白云,

    而在那云外,更是遮蔽着未曾降临的星空。

    姬玄道:“明白了吗?”

    丁承:“主公...明白什么?”

    姬玄道:“老师就如这天穹一样啊,天穹没有境界,你也不能用境界去看老师。”

    ...

    远处。

    并没有人出现。

    夏极也不看了,随意丢下箭矢,然后抬起左手。

    他左手之间便是呈现出了一道黑色长弓的法相。

    那法相复杂无比,并不单一,好似是由不知几多的法相糅杂而成。

    他右手拉着这长弓的弓弦,轻轻对空一弹。

    空气里顿时射出了一道箭。

    丁承瞪大眼看去,那箭飘飘渺渺,其上缠绕着不知多少的法相,射入天空,瞬间消失。

    而刹那之后,远处却是传来了一声惨叫。

    丁承:???

    夏极感知到还有人在,便是再拉一弓,朝天而射。

    射完之后,便是看也不看了,转身信步向马车走去。

    他才走一步,远处又是传来一声惨叫。

    丁承:...

    他忍不住想去看看,那远处的惨叫到底是怎么回事。

    帝师的出手,给他一种很随便的感觉。

    远处的惨叫,给他一种街头骗子被“隔空打牛”后,拙劣地喊着倒地的感觉。

    姬玄道:“去吧,如有余孽,一并击杀。”

    “是。”

    丁承激射而出,然后在十里外的山头,他看到了两个男子。

    那两人还维持着法身的模样,一者如他一般是巨大体魄,另一人的法身则是隐隐有着几分神话气息,额饰为三根彩羽,手中抓着一杆彤弓,显然不是普通法身。

    但无论普不普通,这两人都已是死人了,恐怖的力量穿透了他们的胸口。

    仿佛在那男人云淡风轻地拉开弓弦时,他们便已经注定了死亡。

    丁承强压着心中骇然,搜索了一番,取了些战利品便是急速回归到了马车前。

    姬玄问:“怎么样?”

    丁承道:“帝师...果然是天。有帝师在,主公当安枕无忧。”

    姬玄大笑。

    车队再度开拔,往北方小宛城而去。

    ...

    吕妙妙睡得迷迷糊糊。

    她感到有人在摇自己,睁开眼只见大叔坐在自己身侧。

    “到了吗?”

    “到了。”

    “啊...那大叔你先下车,我不喜欢被很多人欢迎。”

    夏极奇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吕妙妙维持着躺着的状态。

    夏极道:“其实我也不喜欢。”

    这时候,有侍卫来到车门前道:“请帝师下车。”

    夏极道:“等会儿吧,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

    侍卫:...

    此时的小宛城还处在前线的动乱之中。

    而随着姬玄的到来,预先运来的鸡鸭牛羊也开始去到该在的位置。

    身为君王,无论喜不喜欢,煽情的作秀都是必备的技能。

    二十年前,姬玄从夏极那里学了三板斧,但如今他的能力已经扩展了,远远不止这三板斧了,更何况夏极教导他“仁者无敌”,要他以“仁”治国,他的作秀里便多了真诚。

    夏极感受到热闹与欢呼远去了,他才又拍了拍吕妙妙:“好了。”

    吕妙妙充满灵气的眸子带着笑意睁开。

    夏极甩出两件戴兜斗篷:“悄悄下去,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吕妙妙轻声道:“大叔,我们倆下去,肯定有人会发现的,那侍卫就在外面呢,只要我们被抓到了,一定得参加宴会,我不要参加宴会啊...我要自己去边逛边吃...”

    夏极笑笑。

    等两人穿好斗篷,他直接掀开车帘,带着吕妙妙一起下了车,车外果然有不少人还在等,但这些等的人却如同没看到夏极。

    此时,夏极的技能不知有多少,也许这种程度的障眼法骗不过高手,但对付一些普通人却完全没问题。

    而一个恍惚的功夫,他已经抓着吕妙妙去远了。

    ...

    此时...

    若从高空俯瞰。

    可看到极多的军队,于各路交锋着。

    南北以“宗动城”和“横江城”为基地。

    主分出上中下三路。

    而这三路,不时有双方士兵在前线对峙。

    这三路之间,又是诸多纵横交错的小路,以及作为枢纽的城镇。

    每一条小路,每一个城镇,明里暗处,都有许多的武者在挥洒热血。

    死亡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而这就是血脉觉醒时代的战争。

    是一场浩大无比,会同时爆发数百甚至数千个战场的,远超史诗的战争。

    小宛城,就在这三条主路的中路前线。

    当姬玄去激励将士时,犹然可以听到远处的厮杀声,血与火正在爆发着,擂鼓声嘶吼声飘飘渺渺不绝于耳,折断的战旗,埋沙的断戟残剑,随处可见...

    城外就是修罗场。

    这修罗场对面,约莫一百多里的小镇上。

    酒楼之中,一名男子正带着四名少女坐在圆桌前。

    那男子气质冰冷,腰间插着一把长剑,而四名少女却是各有风姿。

    要知道这小镇可是兵荒马乱的前线。

    很快,就有三个粗莽的大汉过来了,他们的目光忍不住在那少女身上扫动。

    男子猛然一拍桌子:“竟敢看我的女人!”

    三名大汉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他们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是看到寒光一闪,三人顿时倒在了血泊里。

    男子回剑入鞘,摇摇头:“就这点本事,也敢惹我,真是不知所谓。”

    那四名少女里,一名清纯少女道:“林哥哥,你的剑越来越快了。”

    另一名颇为妖艳的女子道:“主人,这次我们来前线,目标究竟是谁呢?”

    男子唇角高高上翘,神秘一笑,淡淡道:“低调,低调,吃饭。”

    这男子正是如今北商王手下的大将林叶萧。

    而那四个少女,也各有来头。

    清纯的那位是北方正道大门派的天才弟子,

    妖艳的是邪门的一位年轻魔主。

    正道天才和邪门魔主本是势不两立的存在,但因为这男子的神秘魅力,两人居然能够相处融洽。

    另还有两名少女,一个是北地某个贵族家千金小姐,无意间抛绣球刚好抛到了这林叶萧,

    在得知林叶萧已经有两个女人后,

    这位千金小姐依然深深地爱上了他,并且回绝了另一个追求了她足足十年的贵族男子。

    最后一个少女,则是一个弃徒,但她竟然是北地正道武林圣地之一,那与日月山河楼齐名的天刀门的弃徒,

    为了爱情,这位天刀门弃徒选择了从阴影里走出,而守护在林叶萧身边。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林叶萧不过是想吃一顿饭,但很快门外便是走来了三十多名扛着兵器的壮汉。

    这些壮汉各个凶神恶煞,魁梧无比,显然是此处的**子一类的人物。

    常在生死边缘走得多了,自然就把法看淡了,也自然觉得兄弟重要了。

    那三十多名壮汉走上酒楼。

    为首之人扫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三个大汉,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他身后,众人散开,呈包围之状。

    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一些有眼力劲,亦或是不想卷入是非的人便是急忙离开了这一层,只留下三十余人,与正静静吃饭的林叶萧。

    为首之人垂首,双拳捏紧,沉声道:“我这三个兄弟虽然口舌花花,但却不是歹人,阁下为何杀了?请给我一个理由。”

    林叶萧长叹一口气:“我本想低调吃饭,你们为什么非要来惹我?”

    那大汉道:“阁下莫要太过跋扈了。”

    “跋扈?”林叶萧摸了摸鼻子,苦笑着摇摇头,“我为人最低调了,别人若是不惹我,我又怎么会伤人?”

    “人”这个字才说出口,林叶萧手中的长剑就已经出鞘了。

    他的速度,力量,都是法身层次的,而技巧更是一等一的高明。

    他如同一只狂龙在这三十余人穿梭,没多久,就留下了一地倒在血泊的尸体。

    林叶萧回到桌前,冷哼一声:“我看看还有谁敢惹我!!”

    年轻魔主媚笑着,身形闪动。

    转瞬便到了为首之人的面前,探手从其中夹出一块令牌,“主人,他们是富贵商会的侍卫。”

    “富贵商会?”

    林叶萧沉吟了一下,他淡淡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吃完饭,你们随我去一趟这富贵商会。”

    “好的,林哥哥。”

    “是,主人。”

    “知道了,林公子。”

    “嗯。”

    一男四女旁若无人的吃完了晚餐,林叶萧打探清楚了这富贵商会所在,便是直接去了。

    当他走入富贵商会时,只见商会之中竟传来少女娇叱的声音,显然是在练习剑法。

    他微微顿了顿脚步,一抬手道:“你们先等着,我进去看看是否危险。”

    说罢,他便是抓这长剑踏入了商会。

    商会之中,护卫顿时警觉,包围过来,而被簇拥在众人之后的绿衣少女也是停下了练剑,质问道:“你是何人?”

    只见那问话的绿衣少女生的唇红齿白,窈窕美貌。

    林叶萧眼中一亮,优雅地笑了笑道:“在下林叶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241.林叶萧的苦心(第一更-本章槽点极多)

    秋夜里,月色无边,而边城小宛的某个路边摊上,吕妙妙舒服地哈出一口热气,碗里的面条被一扫而空,她已经饱了。

    吃饱后,她托着腮,看着夏极。

    夏极慢条斯理地吃着面。

    吕妙妙道:“大叔,你怎么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极知道自己是有点儿,他如今周身几乎每一个细胞都时刻处于修炼状态,远超魔龙力量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锻炼着他的躯体。

    而原本那【藏天于田】的法门,竟被他于茫茫古书里寻求到了对应的黑色技能珠,直接提升到了十一层。

    除此之外,他还零零散散获得了不少十一层的技能。

    这些技能都被他藏到了心脏里,而由心脏再反哺肉身,这反哺程度可谓是恐怖无比了。

    除此之外,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索着、总结着自己新学的功法,温故知新,不舍昼夜。

    功法如今对他来说,已是一个数字,已是一重又一重的表象,他正在从这些表象里提纯出那无比内核的东西,而这个过程必须他自己完成。

    所以,他看书,思索,

    也写书,教人。

    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此时,他笑了笑,反问道:“有嘛?”

    吕妙妙学着小熊闷声喊道:“有。”

    没多久,夏极也吃完了。

    两人沿着这条兵荒马乱的道路,夏极正要回去,却被吕妙妙一把拉住:“才吃完饭就回去坐着不好,散会步。大叔,你要学会养生。”

    夏极是真有些喜欢这小姑娘了,倒不是那种男欢女爱,而是似乎自己的世界有了她,就鲜活了起来,所以他哪怕知道这小姑娘是吕家人,却也不抗拒。

    他学习了不少东西,比如...数铜板。

    比如...象征性地讨价还价。

    比如...充满期待地吃一份普通的饭菜。

    这样的生活,让他的心灵平静,而无形之间契合着那来自于灵魂深处地惊涛骇浪。

    他走过边城,吕妙妙也不雀跃。

    因为城中死者伤者实在是数不胜数,这让人开心不起来。

    离开了繁华地段,进入无光的地带,便是脏乱和死亡的区域。

    夏极也不会为了刻意隐藏身份,而无视这些伤者。

    他不时弯下腰,为一些重伤者治病。

    而凡有他出手,只要没死,几乎就可以很快痊愈。

    逐渐地,他所在的地方变得喧闹起来,充满了发现奇迹的惊呼声,惊叹声,还有激动的哭声。

    吕妙妙安静地站在夏极身后,看着眼前这白发过半的大叔在专注地治病救人,又小心地叮嘱着医后事项,甚至还会直接把那人修炼出的问题指出来。

    他戴着兜帽,遮着脸庞,两缕已然掺白的长发从鬓角垂落。

    而他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队,人数极多。

    夏极忽然想起了什么,喊道:“治病救人,需要收钱。”

    这也是吕妙妙教给他的,付出哪有不求回报的?

    虽说他在某种意义上已收了回报,但在别人眼里却没有,这终究不好。

    本是排着队的伤者们顿时愣住了...

    这样的连神医都无法形容的高明手段,若是收钱,不知会收多少。

    但话说话来,能够治好伤痛,倾家荡产又如何?

    众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也有人不愿意的。

    “凭什么收钱!”

    “大家都是在前线厮杀受伤的。”

    “你不该收钱!”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没有一点医德?”

    夏极笑笑,这样的声音他听多了,依然如此的刺耳,但却已经无法从他心中走过了。

    他沉默,吕妙妙不愿意了。

    小姑娘把帽兜往下拉了拉,用极有穿透力的声音大声道:“我们看病不花精力,不花药草嘛,我们给你们看病,还要自己掏荷包啊?敢情我们救人还救错了?救是我们应该救?不就就是我们的不对了?你们怎么动不动就来道德绑架?”

    远处有人喊道:“你能救人凭什么不救?我们所有人都是在前线努力厮杀而受的伤,你若不救人,就是不对!就是对不起我们所有人。”

    “对!”

    “说的对!”

    “就是这样!”

    很快就有人开始配合着嚷嚷了。

    吕妙妙发出生气的呜呜声。

    夏极哈哈大笑起来。

    吕妙妙道:“大叔,你别救他们,太坏了。”

    夏极道:“听到没有,刚刚说话的人,我不救了。”

    那些人一愣,便是要立刻在鼓动众人。

    最前的一名中年男子虽然强壮,但满脸虚弱,不时咳嗽着。

    他已经快撑不住了,仰头看着面前这看不清面容的神医,“请...请问您要多少钱?”

    夏极道:“一枚铜板。”

    那中年男子虚弱的双眼猛然瞪大:“一...一枚?”

    他急忙伸手入怀里,取出一枚铜板,放在夏极身前的桌上。

    夏极画了一道生符,直接打在他身上,那中年男子顿时感受到了一股生的力量在血脉脏腑里滋生,那些病痛正在飞快消失,他难以想象这奇迹,急忙跪下,泪水涟涟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排队的人依然在继续。

    每人只收一枚铜板。

    一夜快过去,夏极面前已经堆放了近千枚铜板,吕妙妙喜滋滋地收好铜板,忽然她双眼一瞪,看向一个新坐到夏极面前的男子。

    那男子低着头,递出一枚铜板,连声说着:“请神医看病。”

    吕妙妙道:“就是你,别以为低着头我看不出来,就是你刚刚起哄要闹的!”

    那男子左拳捏紧,脸上闪过怒色。

    但还未发作,耳中传来淡淡的声音:“别动。”

    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手腕上。

    那男子才默然了下来。

    夏极随手画了一道生符打在他身上,那男子终于体会到了“瞬间痊愈”的快感,心底欢喜溢于言表。

    夏极温和道:“行善之人,如春园之草,不见其长,日有所增;做恶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今后多怀几分恻隐之心,多做善事,少说恶言吧。”

    声音朗正,如清风明月拂去心尘。

    那男子心底骤然生出一种无比惭愧之感。

    夏极从怀里取出一沓符箓,淡淡道:“烧作符灰,掺杂入水,可救伤病,可治疾病,这里还有很多病人,你去做这善事吧。”

    此时,天色已明。

    他起身。

    晨风吹开了他遮面的帽兜,长发随风而动,那面容在熹微金光里,如若神明。

    那男人忽然认出了此人是谁。

    他在出征前甚至曾在他面前跪拜过,以求平安,但他刚刚竟然恶言恶语...

    未几,远处,传来声音。

    “帝师,我们找了您一晚上了。”

    “洗尘宴会没有了您,可是少了许多光彩。”

    极多或是华衣贵人、或是铠甲大将从远而来,簇拥着那青衣男子远去。

    那男人心神激荡,帝师未曾参加宴会,而竟来了这小宛城最脏最乱的地方帮人看病。

    这...

    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神,他为自己之前的恶言而痛苦不已。

    他跪倒在地,向着夏极去的方向疯狂磕头,以至于磕破了额头还未知道。

    而他心中,善恶之念已于这须臾之间重新确立。

    而随着夏极的走过,众人也终于意识到了昨晚在这里的神医是什么人。

    他们如是看到了活菩萨一般,纷纷跪倒,或哭或笑地高喊着“帝师”。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而我自当教化天下,授天下以兵,无有不可反抗不公者,无有不可反抗暴力者,无有恐惧不正之事而不敢言者,无有献媚屈从于威武富贵者。

    二十余万年未有之天地大乱,便由我来教这天下众生人人如龙、化己为王。

    夏极回到临时行宫,于书房里摊开书卷,在那《天下儒道,仁者无敌》之后继续落笔。

    而一夜未睡的吕妙妙早就瘫在床上了。

    ...

    ...

    “还有谁?”

    “还有谁?!”

    “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

    林叶萧长剑还未出鞘,就已经轻松击败了富贵商会的所有护卫。

    即便是那商会供奉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被他随意地击倒,此时正被他踩踏在脚下。

    林叶萧手中长剑舞了一个帅气的剑花,唇角一翘,勾起笑容,看向此时场上唯一还站着的人——那位富贵商会的绿衣少女。

    林叶萧淡淡道:“朱姑娘,服了吗?”

    绿衣少女名为朱飞飞,正是富贵商会的大小姐,也是此番运货至前线的商会领队之人。

    她此时看着这年轻剑客,只见他大发神威,甚至将自家那些实力不凡的护卫全部击败,心中竟是生出了些涟漪,再看那剑客眉眼俊俏,又是有些动心。

    朱飞飞忍不住道:“林公子,好手段!”

    正在这时,忽然有侍卫从后堂跑来,凑到朱飞飞耳中道了几句:“大小姐,赵七他们全被人杀了...有人说是一位持剑的公子,那公子...”

    这侍卫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大堂前的男子,忍不住露出惊恐之色。

    林叶萧笑道:“正是在下。”

    朱飞飞问:“公子为何要杀我仆人?”

    林叶萧道:“我本意低调,但他们却调戏勾引我妹妹,我被逼无奈,愤而出手,之后只想着安心用餐,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来寻仇。我只能将他们全部击杀。”

    “还有这种事?”朱飞飞神色冷了冷,“将赵七他们的死后抚恤一应没收,这些奴仆不守商会规定,贸然惹事,合该受此惩罚。”

    林叶萧淡淡道:“如此惩罚,便够了么?”

    朱飞飞道:“那公子还要怎样?”

    林叶萧道:“也罢,我本想斩草除根,但既然姑娘是明事理之人,今后你富贵商会只需效忠于我,此事就算了了。”

    见到对面少女神色愕然。

    林叶萧唇角一勾,笑着摇摇头,“我是北商帝座下三大上将之一的青龙大将,主宰江湖,如今来此是有秘密事情要做,你们富贵商会能随了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朱飞飞露出震惊之色,之后急忙拜倒在地。

    林叶萧看着美人跪在自己脚下,忍不住发出哈哈大笑。

    而这笑声,不知为何竟让朱飞飞心神动荡,只觉这男人威风霸气无比。

    半个时辰后。

    林叶萧与五女坐在一个密室里。

    他环顾四周,最后又落定在朱飞飞身上,淡淡道:“我来此处乃是执行帝君的秘密任务,本也是绝密之事,但我信得过姑娘。”

    朱飞飞露出感动之色,“公子竟然如此信任我...”

    一时间,她心神激荡,颤声道:“飞飞定不负公子。”

    林叶萧笑着点点头。

    而四女之中的贵族小姐则是拉住朱飞飞的手,笑道:“妹妹不要和他这么客气。”

    另一边,那正道天才女子也是道:“都是一家人。”

    朱飞飞更加感动。

    而林叶萧看到五女相处融洽,和和睦睦,忍不住叹道:“我有何德何能,竟能让五位姑娘倾心。五位姑娘哪一个不是这天地之间最美丽的人儿,最璀璨的明珠,我却能同时拥有,实在是三生有幸。”

    朱飞飞顿时愕然,但下一刻却忍不住羞红了脸,好似是被捅破了心事,而揭开了那层薄如纱的膜。

    另外四女则是露出感动之色。

    “我们能遇到公子也是三生有幸,这世上不会有比公子更好的男人了。”

    “林爷~~”

    “主人~~”

    “林哥哥~~”

    而朱飞飞也是动情了,双目含情脉脉看向这忽然出现在她世界里的男子,心底的感动无以复加。

    林叶萧虎目含泪,沉声道:“我定不会辜负五位。”

    五女顿时扑到了他怀中。

    温存良久。

    几人才分开。

    林叶萧道:“这一次,我来这里是为了杀一个人。他若不除,帝君的大业难成啊。”

    朱飞飞双颊犹然滚烫,她痴迷地看着这男人,问:“不知林公子说的是哪位呢?”

    林叶萧缓缓道:“大周帝师,风南北。”

    其他五女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风南北是什么人?

    一个在南朝被立了长生祠的人,百姓自发地去叩拜,甚至还有许多人策马御车,不远万里前去上香祈福。

    一个不论寒暑,徒步走了十年路,只为观书的人,名山大泽遍布他的踪迹,街道乡坊皆是他的传奇。

    一个写出《万法卷》传诸天下的人,如今只要是武者,都必然看过《天下劲气》或是《天下意象》,而从中有所收获。

    一个被如今的大周帝君三顾镜湖,才请出山门的帝师。

    这样的人物...

    那是真正的了不起了。

    林叶萧说完便是环顾四周。

    那贵族女子率先露出微笑:“若是假以时日,林公子定会扬名立万,压他一头。”

    “不错,我相信林哥哥。”

    林叶萧淡淡叹息一声:“如此人才,当为我所用,为了天下苍生,我当去劝风南北弃暗投明,协助我主成就大业。”

    另一名女子道:“可如此...林哥哥的任务不是完不成了吗?”

    林叶萧苦笑着摇摇头:“他是个大才,让我改变了主意,但若他冥顽不灵,我也不会客气。”

242.林将军真的很强(第二更-求订阅)

    “如今我得到消息,风南北就在小宛城。

    小宛城距离此处虽有一百余里,

    但我有神马,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我们愿随林公子一同前往。”

    “主人,我和你一起吧。”

    “万万不可。”林叶萧道,“你们功力还稍弱,不可和我一起。都在此处等我归来吧。”

    五女轻轻叹息,脸上露出自责之色。

    林叶萧也不再耽搁,在众女崇拜的目光里,扬手一招,隐约之间甩过一张卡片,只见白光一闪,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顿时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跨坐上马,如同一阵风般向着南方而去。

    ...

    林叶萧还是有本事的。

    但或多或少也有着夏极的某种默许。

    他在小宛城里七绕八绕,终于从往来侍从的对话里得知了帝师所在。

    趁着天色犹暗,黎明未至,他来到了一处临时行宫的侧殿门前,

    略作犹豫,便是直接推门而入。

    林叶萧才一入门,目光忍不住落在了侧边的长椅上。

    那长椅上躺着一个少女,可爱的小熊毛毯覆盖在她身上。

    烛火燃烧里,显出那少女长发裹肩,如墨色勾勒的远山耷在白色衣衫上,

    昏黄光亮中,那张可人的小脸儿灿然生光,娇美绝丽,竟如真正的天上仙女一般。

    而这等容色,竟比自己收下的五女还要更胜一筹。

    这...

    莫不是...

    林叶萧猛然正视向侧殿局中而坐的男子。

    男子青丝掺雪,气质出尘,对他的到来仿如未见未闻。

    林叶萧骤然双眼火热起来,他已经确定这男子就是大周帝师风南北,那么这可爱的少女难道是他的女儿?

    于是,他抱拳,大大方方道:“林叶萧见过先生。”

    夏极也不抬眼,随意道:“我听过你,北商帝手下大将。”

    林叶萧笑道:“不愧是帝师。”

    夏极道:“你来做什么?”

    林叶萧道:“请先生弃暗投明,莫要明珠蒙尘。”

    夏极不急不缓地继续书写着那卷书册,他心思早就动开了。

    或者说,当这位穿越者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许多事。

    比如...

    系统并没有让林叶萧来杀自己。

    那么,系统是让他来劝降自己?

    系统为他发布任务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

    至于为何他的系统会发布任务?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推测。当苏甜说出这林叶萧在莫名其妙地杀鸡,杀野狼,然后获得力量提升时,他就明白了这一点。

    忽然,林叶萧开口轻声道:“天王盖地虎!”

    夏极露出疑惑之色。

    林叶萧继续道:“奇变偶不变!”

    夏极满脸迷惑,“你...为何知道这些?”

    林叶萧也有些困惑了,这反应不对啊,按理说面前之人曾经吟过那首“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的诗,那也很可能是穿越者,他不是该对上暗号才是么?

    夏极轻叹一声:“亡母很久之前也曾说过这些古怪话,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叶萧顿时明白了过来,哈哈笑了笑,“没什么意思。”

    夏极道:“亡母说这是她老家的方言,但我至今也未曾明白,莫非小友与亡母是来自同一处老家?”

    林叶萧哈哈笑了起来,顿时觉得和面前这名震天下的男人关系近了几分。

    于是,他忽悠道:“不错,正是如此,我和你母亲应该是从同一处而来。你母亲在梦中嘱咐我,让我要带着你去到正确的路径。”

    夏极故作疑惑道:“正确的路径?”

    林叶萧道:“为天下苍生,弃暗投明,便是正确的路径,否则你做的越多,就是错的越多,让人实在感到可惜。”

    夏极露出笑容。

    有趣。

    实在有趣。

    他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沉吟良久道:“林将军如果能击败我,我便同意将军。”

    这个答案完全在林叶萧的认可范围内。

    于是,他道:“好!一言为定!”

    夏极点点头。

    而两人的对话惊醒了吕妙妙,她瞪大眼,只见侧殿里来了个陌生人,好奇地看了两眼。

    林叶萧眼中闪过极度惊艳的神色,优雅地一笑道:“林叶萧见过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吕妙妙翻了个白眼,然后起身,裹着小熊被子,搭着拖鞋去寻找水了。

    林叶萧的目光一直随着她而去,心底只觉此女实在是可爱无比,只可惜没有能够被自己收入闺中,没有能够得到自己的疼爱,实在是可怜,只恨自己来晚了。

    夏极道:“林将军,走吧,我们到城外去吧。”

    林叶萧这才收回目光,虎目里燃烧着战意,他以一种冷酷的语气淡淡道:“好。”

    说完这个字,他还瞥了一眼吕妙妙的小熊背影,发现那少女没回头,心底竟生出了点遗憾与失落。

    ...

    ...

    黎明已至。

    深秋的阳光落晒在起伏的山峦。

    一处空地正被照耀的明亮而宽敞。

    夏极感受到远处有一种奇异的窥探,他想到苏甜说的话,自然知道这等大战是不会缺了“观众”的。

    那“观众”会进行评估,一旦林叶萧的明面实力踏过了红线,老祖们就会出手将他斩杀。

    夏极很想看看面对老祖的斩杀,这等有着系统的穿越者会做出怎么样的反抗,在这过程里,他能更清楚的观察系统,也能更深刻地明白老祖的实力上限。

    所以,他决定在这一战里,让林叶萧的实力彻底踏过老祖们可以忍受的红线。

    至于这一位的性格,在他进入行宫第一眼看向吕妙妙时,夏极已经明白了大概。

    紧接着,在他用忽悠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时,夏极又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

    这...

    正是一个上好的炮灰,

    或者说是一粒投石问路的“小石头”。

    而下面,他又要确认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穿越者究竟是不是一个合格的韭菜。

    如果是,他倒是不介意顺手割一把韭菜。

    夏极在阳光里,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林叶萧道:“风先生,那我便出手了。”

    夏极点点头。

    然后,只见林叶萧手中白光一闪,便是直接浮现出了一把雷光灼灼的长剑。

    夏极看清了,这把长剑是从一张卡牌里出来的。

    以卡牌为载体,而不是从虚空之中抓出,这说明这把剑的来源,并不是储物戒指,也不是粘附于这主世界的小世界,而是未知的渠道。

    夏极随手从储物空间取出了一把名刀,在手中斜着。

    而林叶萧已经出手了,山间晨风激荡之中,他身形化作一道电光,手中那雷霆剑更是如裂空间,在半空呈现出一些交叉的电网。

    仿佛从空而落的闪电变成了平行而射。

    夏极一念,右手已经呈现出相当多的法相,至多反倒是至纯,

    他随手一刀迎了上去。

    嘭!!

    对面的雷光直接被他击散,林叶萧整个人也倒飞而出,远远落在地上,以剑撑住身子。

    夏极激道:“林将军,就这么一点本事吗?”

    林叶萧冷笑一声:“听闻帝师至今还未突破十一境,便让你看看我的法身如何。”

    话音刚落,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

    夏极往后退开两步,如此大的动静,他根本不需要害怕那“观众”看不到...

    他视线里,林叶萧整个人都开始发光发亮,而诸多的雷弧正在他毛孔里跳跃,隐约还能见到鲜血随着这些雷弧翻滚而出,端的是声势浩大。

    林叶萧忽地仰天再次发出一声咆哮。

    咆哮声能让数十里的人听到。

    而随着他的咆哮,他周身的雷光化作一道光束冲天而起。

    天空忽然风起云涌,

    原本的晴朗天气一扫而空。

    隐约只见一条电龙翱翔在密布彤云里。

    远处村镇,城市里,百姓们,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震惊地说着各种各样的话。

    “不可能,这秋天怎么会忽然电闪雷鸣?”

    “天地异像,雷龙惊天,这...这是谁引发了此等异像?”

    “好强的力量,这还是人吗?”

    惊叹声阵阵而起。

    夏极看到那诸多雷电化作铠甲覆盖,然后又吸收入了林叶萧的躯体,而使得他整个人发出一种明亮的光泽。

    同时,他的躯体并没有变大。

    在这个过程里,夏极发现了两点。

    第一,雷电的来源好似并不是这一方天地,而是林叶萧本身,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异像,那就如同把一袋儿浓缩果汁粉倒入了清水,而使得清水成了果汁。

    林叶萧体内的雷电在天空里绕了这么一圈,释放开来了,然后再回到了他体内。

    这与之前黑刀雷火中的劫云雷电完全不同。

    简而言之,这不是引来了天地异象,而是自身产生了天地异象,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夏极看着这林叶萧,若雷电的力量是系统直接赐予,而不是让他从这方世界获得的,那韭菜之名,也没什么意义了。

    更何况...这雷电,他还真没看上眼。

    第二,他如今的法身似乎和小苏有点相像,这里面是否存在什么联系呢?譬如...小苏其实也曾有过穿越者的身份?

    正想着的时候,对面林叶萧已经动了。

    他如同一道雷光,转瞬就冲到了夏极面前。

    一拳向着夏极小腹轰来。

    夏极左手随意一拍,如春风拂柳般拍着这一拳往下而去。

    林叶萧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拳头刚被拍下,又瞬间展开了攻势,一刹之间,只见空气里拳影重重,如同江海浪潮扑打而来。

    夏极随手收起名刀,双手化掌,在半空有条不紊地接着这些拳头。

    而在连续不断的交锋之中,他左手呈现出一抹阴沉的纯黑,右手这是灼热的纯白,

    黑白交替,宛如一道太极图在半空缓缓转动。

    一切的攻击落在这阴阳磨盘之上,竟是无声无息,仿是被完全吸收了。

    这倒不是太上的太极。

    而是他自己在将万法化象的过程之中琢磨出来的方法。

    说是自创也不为过。

    以万法为谷粮,左手为阴右手为阳,阴阳磨万法,而生一象。

    这是方法,而不是功法。

    但偏偏他每时每刻都在用这这方法,以至于可以如同功法一样随意施展开来。

    阴阳磨转,包容万法,

    磨转之间,已然轻松化开了那些攻击。

    林叶萧爆喝一声,整个人腾空而起,双翅张开竟生出一张白炽炽的雷霆羽翼。

    他神色冰冷,淡淡道:“不愧是帝师,竟然能与我对敌这么久,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夏极道:“请。”

    林叶萧大喝一声,双手怀抱,诸多雷电在他的环抱之中,变成了一颗极大的雷球。

    雷球越来越大,在达到某个极限后。

    林叶萧双臂猛地往下推动。

    轰!!

    雷球瞬间往下而落。

    穿破空气,光明照耀了数十里大地。

    夏极左手右手微微一旋。

    阴阳磨生,而那声势浩大的雷球在这磨转之中竟然消失全无。

    而在这过程之中,夏极不仅化开了这力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完成了对这力量的分析,待到回去后再加思索,说不定就能琢磨出原理,甚至有条件的话,他还能还原这股力量。

    而这股力量,果然远远胜过普通的十一境强者。

    确实没有玷污了穿越者之名。

    但夏极心底又有点儿古怪,因为他看着这样强大的攻击,心底竟是波澜不惊,因为他好像觉得这力量完全不够看...

    自己连万法一象都不需要使用,就可以把面前之人轻松斩杀。

    何况,如今他已成十象。

    何况,他还是黑皇帝。

    这雷光灼灼,这天地异象,在他眼里,竟有一种花里胡哨的感觉。

    然而,他还是没忘记叹了一句:“好强。”

    但还不够。

    这力量不足以让老祖出手。

    于是,他淡淡道:“林将军,可还有其他绝学?”

    啪。

    林叶萧从空而降,他周身的雷光如同“电池即将耗尽”而缓缓黯淡。

    一股强烈的耻辱感从心底生出。

    他忽然想起那披着小熊被子的可爱少女。

    虎躯猛然一震。

    不要怪我,我本不想杀你父亲,但他实在太强,我不得不拿出这张终极底牌了。

    大不了今后我再好好疼你,来弥补你的丧父之痛。

    林叶萧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右手猛然挥出。

    好似抓出了某种奇异的卡片。

    他大吼道:“致死一击!”

    夏极静静地看着。

    时间在这一刹那都已经变得缓慢了下来。

    只见那卡片上幻化出恐怖的力量,这些力量又成了一只大手。

    手掌破空,逐渐变大,掌心的细纹也清晰起来,那是一条条流淌的河,而掌心细微的起凸,则仿如一座座山。

    但无论山河,距离真实都还差了些,也许对别人来说,根本无法看出这差距,也会忍不住心底惊骇无比。

    但对夏极而言,这不过就是一只手而已。

    须臾之间...

    他双手张开。

    万重法相如孔雀开屏。

    在刹那之后,他屈指一弹。

    万法若是寻到了发泄的源头,随着他这一指向前刺出。

    刺破空气,

    刺破护罡,

    刺入山河。

    一指定山河。

    掌不得再寸进,指头则在往前突着。

    指掌彼此碾压,终究炸开了无穷无尽的滚滚烟尘。

    林叶萧被这气浪拍击地往后飞出,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

    夏极原地未动,他已经完成了评估,这穿越者的底牌应该是一次性的,这种一次性底牌相当于自己在不动用黑皇帝力量下的十分之一。

    足以让老祖们出手了。

    他完成了思索,从烟尘里踏出,友好地把手递向林叶萧,微笑道:“林将军真的很强,这是一场不错的战斗,但还需再努力。”

    林叶萧神色铁青,也不接过那手,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翻滚剧痛,转身向着远处飞快掠去,片刻就没了影子。

243.星光,又见星光!(第三更-大章)

    “此人竟如此伤我,不报此仇,我林叶萧誓不为人!”

    男子狂奔在荒草枯原上,他口中犹然在发出痛苦的低吼。

    吼着吼着,便是又咳出了一口血。

    这让他的双眸又忍不住露出些仇恨之色,那风南北看似对自己友好,但竟然在对战中将自己打伤,此人实在是笑里藏刀,卑鄙无耻。

    骤然之间,林叶萧全身抽搐,脚踝一抖,就往前扑倒在地,滚了两圈。

    脑海中传来机械的声音。

    “【劝降帝师】任务失败,随机扣除宿主所有物一件...”

    “不!!”

    林叶萧痛苦地喊着,“系统,我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别扣除?”

    然而,这并没有用。

    紧接着,林叶萧脑海里传来一串儿“滴滴滴”的声音。

    他的所有物全部被贴在一张大转盘上。

    那大转盘正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带动,在飞快旋转着。

    而一根血红的指针正在笔直地指着最顶端。

    林叶萧心底一慌,这些东西可都是自己的宝贝啊,没少一个自己的实力都会弱了一分。

    他急忙祈祷,“保佑保佑保佑,千万不要把我底牌抽掉,只剩最后一张了。”

    也许是系统听到了他的祈祷。

    嗒!

    血红色指针停下了,落在“雷剑”那一栏。

    林叶萧只感觉自己可使用物品里,雷剑已经消失了。

    他舒了口气,那提着的心吊着的胆才放了下去。

    不算太差...

    但下一刹那,他双瞳已被仇恨完全地充斥。

    他双拳紧紧握起,指甲深陷入手掌心也未曾察觉这痛苦。

    “没想到帝师风南北竟然是这样的人,他骗了我,让我以为他是一个好人。

    可恶,实在是可恶,这等卑鄙小人,怎会成为帝师!

    可笑,这天下人都被他的伪善骗过了!

    终有一日,我会揭穿他的真面目。

    只是...可惜那少女随在他身侧,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林叶萧啊林叶萧,你可要尽快变强才是!”

    他痛苦地仰天发出长啸,似要排解这苦闷之情。

    长啸声悠长地扩散出去。

    因此,跟踪他的人能够很轻松,很方便地定位他。

    夏极小心地随着他,本想看看这等穿越者在失败后会不会有什么奇遇,然后他可以顺手去把奇遇给掏了。

    但跟了一天,甚至跟到那林叶萧回到了远处小镇,看着他痛哭流涕,然后被五名美女细心安慰,但却还是没看到奇遇。

    夏极不再浪费时间,而是直接折返了。

    折返时正是黄昏时分。

    诸多人竟都跪在自己行宫外。

    此时的吕妙妙倒和平时不同,她颇为大气地喊着:“大家先起来,先生有事外出了,若是需要看病的,还请留下姓名和住址,我来为大家登记。”

    “那有劳姑娘了。”

    “姑娘真是个好人啊。”

    “谢谢姑娘...”

    众人里,有些是自己来看病的,有些则是亲友伤势太重来恳求帝师去帮忙治疗的,而这有助于民心的一统,所以倒没有人管的太多。

    何况,有着上百的行宫护卫在两边值守,自然也不会有人胆敢莽撞。

    吕妙妙一个个登记着。

    夏极没急着下去,而是坐在屋檐的琉璃顶上,向远眺望,入目的都是伤者病者,在这兵荒马乱、大劫已起的年代,人命如草芥,他感受着这股天地里的浩浩悲气。

    待到暮色消尽。

    吕妙妙这才舒了口气,合上本子,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东边,昨天早晨自家那联姻对象随着一个怪人跑了,然后东边就出现了天地异象,也不知道自家对象有没有事。

    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再回头,只见面前忽然站着一人,她吓得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一退,小嘴微张,忍不住就要叫出声来。

    夏极道:“是我。”

    吕妙妙拍了拍胸口:“大叔,你吓人干什么?”

    夏极笑道:“请你吃好吃的。”

    吕妙妙道:“还是我来做吧,我厨艺可是很好的。”

    夏极道:“辛苦你了,那我去买菜。”

    吕妙妙道:“大男人买什么菜呀,我去吧。大叔你有时间就去帮人看看病吧,他们都挺可怜的。”

    说到这个,两人忽然都不笑了,有些沉重。

    夏极随手抓过桌上的记录本。

    两人同时开口。

    “我去看病。”“我去买菜。”

    相视一笑,吕妙妙数好了铜板,挎着篮子撒腿就往外跑。

    夏极翻过登记录,没多久就看完了登记在册的两百余人,他闭目略作思索,在脑海里构织出了效率最高的路线,然后一步踏出,人已消失在原地。

    他挨家挨户的敲门,众人是根本没想到堂堂帝师竟然会亲自来自己家,都是诚惶诚恐,想客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极的速度非常快,如今他画生符的速度极快,而消耗也已经到了可以接受的范围了。

    他治理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运用生符。

    但在操作过程里,却并不简单,他不时掏出一颗面粉丸,不时又假意以金针渡穴...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这也算是一种本能地掩饰。

    他刚刚出皇都时也许还有些傻,但现在却已是一切行动滴水不漏,处理事情也不再鼠目寸光。

    心若怀了万古,举手抬足便以淡然,拈子落子更注重布局,而不会去哗众取宠了。

    吕妙妙挎着篮子,用帽兜挡着脸,在这边城的菜市场上买菜。

    “是帝师的夫人!”有人忽然认了出来,高声喊着。

    “在哪里!”

    “姑娘是好人啊,她今天可是一直在帮我们登记,刚刚帝师就去我们家了,只取了一文钱,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人吗?”

    “好人啊。”

    一声声激动的声音,顿时点燃了菜市场。

    本来还在和吕妙妙讨价还价的屠夫顿时惊了,那屠夫察觉到面前少女就是帝师夫人,直接把切好的肉丢到一边,低头把藏着自己回家做菜的梅花肉给取了出来,也不称也不要钱,直接塞到了吕妙妙篮子里。

    吕妙妙急了,她虽然很省钱,但也不会白要别人的东西。

    她正要说话。

    那屠夫直接擦擦手跑了出来,猛地就跪在她面前,直接磕了三个头,“俺爹本是得了绝症,但前些天晚上竟被帝师救好了,俺心底欢喜,听俺爹说帝师只取了一枚铜板,这哪儿成啊。爹欠下的,儿子还两斤梅花肉,也不算啥吧?这也不算还,就是个心意,姑娘千万要收下,否则俺心底不踏实。”

    吕妙妙这才道:“好吧...你快起来。”

    下一秒,一堆人冲了过来。

    没多久...

    吕妙妙篮子里就装满了东西,铜板儿一枚都没花出去。

    回到行宫,夏极还没回来,吕妙妙就开始做菜了。

    ...

    一晚温馨的晚宴,随后两人便是各回各房休息了。

    半夜...

    吕妙妙起来找水喝,看到书房的灯又亮着,她的梦游状态顿时惊醒了,小心地趴到窗边,透过窗户缝隙,只见夏极正在书桌前时而苦思,时而奋笔疾书。

    吕妙妙瞥了一眼那半华的长发,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推开门,坐到了夏极对面,嘟着嘴气呼呼道:“大叔,你不睡我也不睡,我就在这边盯着你,盯到你去睡。”

    夏极笑笑,他知道吕妙妙一会儿自己就会睡着,于是也不管她,现在他编纂的并不是《天下儒道》,因为他发现这本书也许并不是当务之急。

    他那新摊开的卷宗上写的是《青囊书》三个字。

    其中记载着他所有的有关医疗,甚至糅杂了一些秘术,符水等治病之法,并无局限。也许等到这本书出世,世上的死者伤者就会少许多了吧?

    他思索着所有有关医疗的技能珠,又融会贯通,苦思冥想,继而才开始行文。

    吕妙妙瞪着眼,撑着头,死死看了他一个时辰,终于在毫无意识地情况下倒了下去,趴在了桌上。

    深秋风寒重,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容易着凉。

    但当吕妙妙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双肩披覆着薄薄的毯子,双脚不知何时也被换上了绒绒的鞋子,她只觉全身上下都很是暖和,舒舒服服的。

    吱嘎~~

    忽地,屋门打开了,晨间金光穿入,夏极端了托盘走了进来,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以及一些可口的小菜放在她面前。

    吕妙妙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温柔,

    她双手呵住了粥碗,而露出了微笑,

    但旋即,她眉头又是一拧,叉腰看向夏极,怒道:“大叔,你又熬夜,还要不要活啦?快去睡觉!”

    ...

    ...

    此时。

    在一处无法描述的空间里。

    黑色瀑布垂天而落,上不见顶,下不见底。

    瀑布并非有水,或者任何液体构成,而是一具具尸体,无穷无尽的尸体,除了人尸还有动物植物,混杂在一起,化作亘古的长流贯穿过这空间,继而奔腾着又不知往何处而去。热点书库

    这空间之中,有一个巨大轮廓,无法看清形体的东西正被放置在那黑色瀑布一边,不知存在了多久,也不知还会存在多久。

    九道不可理解的身影,正在那巨大轮廓周边,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奇异的“修补工作”。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甚至好似连时间都没有。

    而这些身影就是是如何呈现而出的,亦是不为人知。

    空间里,隐约还传来那瀑布不时发出的诡谲声音,而这声音如何发出的,亦是不被人所明白。

    若是夏极在此,就可以发现,这黑色瀑布竟然是他在地府之中曾经看到过的那个瀑布...

    九道身影忽然产生了某种简短交流。

    “那名穿越者的力量过界了。”

    “不用杀他,废了他,再看看。”

    “附议,他那名为金手指的东西很有趣,可以废了他,再看看后续。”

    “各位道友,若是试验完了,请留个活口给我,我想试试能不能把他的金手指提取出来。”

    “你必须发誓将有关秘密共享。”

    “可以~~”

    “那谁去废了他?”

    “我去吧。”

    “赞同。”

    “赞同。”

    ...

    ...

    数日后。

    黄昏时分。

    “冬天快到了,好期待年末的抽奖啊,这一次我一定会抽出一个大奖,到时候我要让那风南北知道我的厉害!!”

    阳光昏沉,从天窗斜斜而落。

    林叶萧却依然躺在床榻上。

    他忽然之间发出一声叹息:“自从上次任务失败后,为什么一直没任务过来啊?太痛苦了,再睡会吧,真希望抽奖的日子能早日到达,这样我就可以变强了。

    风南北,总有一天,我会向世人揭露你的真面目,让天下人知道你根本就是伪善!

    我会夺走你的一切,让你也体会到我此时的这份痛苦!但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此时万分之一的心情!”

    忽然,屋外飘来阵阵香味。

    林叶萧嗅了嗅鼻子,露出几分坏坏的笑容,“看来飞飞的厨艺真的不错,我今后有口福了。”

    但想到朱飞飞,他就又忍不住想到了那一天在帝师行宫看到的少女。

    骤然之间,他神色黯然了下来,心底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若是不能得到她,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长叹一口气,双拳紧紧握起。

    不知道那少女知道了风南北竟是如此邪恶之后,会不会非常伤心?

    但没关系,自己的胸膛很宽很广,足以给她安全感,让她养伤。

    “林郎,吃饭了。”

    府邸院落里传来声音。

    林叶萧微笑着起身,随意地裹上一件袍子便是走了出去。

    忽然之间,他听到府外传来叫骂声。

    他侧耳倾听。

    “这乞丐竟然偷了我家银子,被我家公子发现后,这乞丐居然还打伤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从小身子骨弱,被你那一棍子打的还在床上不起。

    大家评评理,这还有王法吗?”

    “我没有,你们血口喷人。”

    “我们可是找你很久了,今天定要你还了这债。”

    “你们欺负人!觉得我是乞丐就好欺负吗?!”

    “不废话了,我家公子被打伤,已经躺了七天了,打断他一条只手,给他一个教训。”

    “你们以为人多就了不起吗?我是不会怕你们的!”

    忽然...

    屋门打开了。

    鼓掌声传来。

    “说得好!”

    林叶萧云淡风轻地走出,瞥了一眼远处众人,只见七八名家丁面容愤怒,正手持长棍,围着一个强壮的乞丐。

    那乞丐丝毫不惧,显然是有着几分实力。

    而家丁外则是一个气的满脸通红的华衣中年人。

    林叶萧扫了一眼那华衣中年人,又看了一眼那些家丁,忽然抬袖一扫。

    一股劲风挥舞而出,那七八名家丁顿时吐血飞了出去。

    林叶萧冷冷道:“有钱就能欺负人吗?有钱就了不起吗?”

    那华衣中年人怒道:“这乞丐偷我府中银两,伤我府上公子,不该受到惩罚吗?”

    林叶萧道:“我看这位兄弟面相豪杰,绝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们这种人血口喷人我见多了。”

    华衣中年人指着他怒声道:“你!”

    但他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林叶萧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伸手直接掰断了他的手指。

    中年人忍不住发出惨叫。

    林叶萧唇角一勾,“给你个教训,不要指着我。滚吧。”

    华衣中年人不敢多言,强忍着疼痛,带着家丁急忙逃离了。

    那乞丐上前抱拳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林叶萧看着这乞丐,只觉得他满脸豪杰气,忍不住大笑道:“我与兄台一见如故,走,我请你喝酒去。”

    乞丐大喜:“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公子今日仗义之举,我必为你传诸天下。”

    两人走了几步...

    林叶萧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如是警报般的警示声。

    系统竟然忽然发布了一个任务。

    林叶萧心底一喜,难不成做了好事,还有这种奖励?

    他凝神看去...

    只见任务竟是全部用血红色的字写成。

    任务:【逃】

    有未知强者来袭,立刻逃离此处,隐姓埋名,逃脱强敌的视线。

    任务奖励:顶级抽奖三次,积分5000点。

    失败惩罚:无。

    林叶萧露出狂喜之色。

    顶级抽奖?

    三次?

    发达了。

    而且还有积分5000点。

    幸福来得太突然。

    但是...

    会是什么样的敌人呢?

    难不成是风南北追过来了?

    林叶萧陷入了沉默,但不管如何他要先要去与自己的五个女人交代一下,这才是一个负责人男人的表现。

    何况,他身为强者,岂能还没见到对手就逃跑?

    此时,天已经暗了。

    夜幕之上,繁星如水。

    星光宛似皎洁的海洋,静默而神秘地流淌着。

    下一刹那...

    天穹上的北斗七星忽然黯淡了一下。

    而同时,林叶萧就看到了星光。

    在他看到星光的一刹那,

    那没有任何征兆的,

    没有任何躲避可能的,

    甚至无法理解形式的一道光芒穿透了他的小腹,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以一种无法恢复的姿势毁灭了他的丹田,同时粉碎了他所有的经脉。

    这一刹那...

    林叶萧的境界从十一境瞬间跌落,变得连一境都没有,而彻底成了废人。

    撕裂灵魂的剧痛袭来。

    他惊惧地瞪大眼,无法理解,无法明白。

    然而...

    在这一场他甚至没有资格出席、甚至没有能力察觉的对弈里,他已经被废了。

    遥远的星空下,一道神秘身影幽幽站着,祂裹着漆黑长袍,拉了拉白纱头盖,转身消失不见,而天穹的北斗七星这才恢复了光明。

244.天下夫子(第一更)

    数日后,小宛城,帝君行宫。

    姬玄环视着难得能够齐聚一堂的众人:

    大将军神无觉,

    国师十方尊,

    隐君后土,

    文首吕映,

    帝师风南北。

    姬玄沉声道:“趁深冬来临之前,孤想御驾亲征。一举夺回横江城。”

    大周帝君的话音刚落,神无觉魁梧如山的躯体直了直道:“臣以为不可。”

    姬玄扫过其他几人,“你们呢?”

    十方尊手中拨动着念珠,一副诸神无念的模样。

    后土直接道:“有件事还是让吕映和陛下说吧。”

    姬玄目光瞥向了那儒雅的白衣先生。

    吕映摇了摇手中羽扇,眸子一转,便笑道:“让陛下失笑了,我吕家有人叛变了,除此之外,那儒道八奇以及他们的老师也随着一起叛变了。

    这本该加入我们的力量,如今却彻底到了对面,此消彼长,陛下需要慎重才是。”

    “儒门八奇?”姬玄沉吟道,“你们不是个个法力高强,身怀绝学吗?便是叛变的几人,就足以让你们停步不前?”

    吕映道:“他们若是孤身一人,倒不可怕,十方尊大人,后土大人,都可以完成对他们的刺杀。

    但如今,他们身处六百万的大军之中,就如鱼跃龙门,化龙而入海,天地自任遨游。”

    “文首说少了。”神无绝忽然瓮声道,“出了这事,就不怕陛下知道。”

    姬玄面色很不好,这等大战和他所设想的完全不同。

    根本不是一面倒的局势,也不是导演好的局势。

    天地之变,根本不是人可以掌控的。

    或许今天你觉得胜券在握,明天你也觉得胜券在握,甚至你想不明白怎么才会输,不明白哪里会出问题,但真正开始了,你就会发现一切都变了,你再细细去查,去复盘,就会感慨四个字:天道无常。

    大周帝君虎躯一震,扶额,一双虎目里绽放出摄人心魂的光芒,他沉声吐出一字:“说。”

    吕映摇了摇羽扇,笑而不语。

    神无觉道:“婆婆妈妈的,你不说,我来说吧。”

    然后,他直接道:“六百万大军如果都只是普通士兵,倒也没那么可怕,毕竟时代变了。

    但是...那六百万大军里,至少有三十万人是觉醒了血脉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强大血脉,但在儒门八奇的指挥下,足以逆转一切的局势。

    陛下,您没听错,逆转一切局势!”

    姬玄怒极反静:“此话何解?”

    神无觉道:“臣给您打个比方吧。在火劫未曾到来之前,最强者不过是十境,而儒门八奇他们损耗寿元,以普通士兵的兵魂为基,而凝聚出的力量,等同于十一境巅峰境界的全力一击,所以可以横扫一切。

    当然这其中存在着相生相克的复杂原理,并不只是单纯的强弱关系,所以当年突厥近五十万大军的一击,只不过是毁了黑皇帝十几片龙鳞,这个不谈。

    如今,那三十万血脉士兵远非当初的普通士兵,而儒门八奇统帅着这样的军队,他们可以......”

    神无觉沉吟了片刻,直接道:“他们可以使用出等同十二境巅峰境界的全力一击,没有人知道这一击是什么样的,因为他们还没展露过。

    但这是最恐怖的威胁。

    儒门八奇若每人折损十年寿元,他们犹然可以使用八次这样的攻击,

    十二境是什么,我都不知道,面对这十二境巅峰的全力一击,谁都没有信心接下。”

    姬玄道:“孤听闻劫地有大恐怖,名为噩兆,如此说来,他们岂非无敌于天下,连噩兆都可以斩杀了?”

    神无觉摇摇头道:“陛下,并非如此。”

    “为何?”

    “战局是复杂多变的,如若单纯地让儒门八奇中的一人领着三十万血脉军队,直接对上黑皇帝或是蜃君,那么臣可以说,黑皇帝与蜃君都无法承受这样的一击。

    然而,黑皇帝神出鬼没,蜃君麾下不知几多的隐形火妖,在真正对上祂们之前,也许军队就会乱了。

    儒门八奇的出手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他们必须看准了黑皇帝、蜃君真正显身了。

    然而,臣以为,儒门八奇很可能见不到黑皇帝、蜃君,士兵就已经折损的差不多了。

    我们目前并没有针对火妖的办法。

    儒门八奇也不行,但儒门八奇对我们却是足够压我们一头了。

    所以,臣才不敢聚兵而战,只能分兵数百路,再各处交锋,防止的就是给儒门八奇制造出一击击溃我们的机会。

    即便如此,我们目前还是处于下风。

    而估计过了这个冬天,儒门八奇一定会有人率领那三十万血脉军,挥军直入,再不管阻挠,而一战功成,到时候陛下就需要提前迁都了,放弃巨业城,而另选其他城市为都。”

    神无觉停下话语,双目紧皱。

    姬玄神色也很不好。

    后土忽道:“我也正在安排对那几人的刺杀,但却很不好动手,因为吕家出了叛徒,那位叛徒似乎对我们的势力有不少了解。

    更何况,他们竟也组建了对应的暗杀势力,那些势力都由血脉觉醒、适合刺杀的死士构成...名为堕天军。

    这一军死士有多少人,没人知道,这一军是如何运营的,也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一军的军主就是吕家那位叛徒。”

    夏极忽然问:“是哪位叛徒?”

    后土哼了一声,冷笑道:“说起来,这可是多亏了帝师,要不是帝师那两卷儿书,他们可不会这么强。”

    《天下劲气》、《天下意象》就如潘多拉魔盒,释放了一切的可能,将束之高阁的东西展露在了所有人面前,给了所有人变强与主宰命运的机会,而这一股庞大的浩然之力,足以将本已无常的天道扭曲到不知何等的地步。

    因为如梦雪的局,苏家和吴家非常不对付,所以吴家隐君抓着机会就猛怼苏家帝师。

    夏极不看这位曾经的四皇姐,转头看向吕家文首。

    那儒雅白衣文士对他友好地点点头,然后摇晃羽扇,轻轻吐出两字:“夏允。”

    夏极要多勾点信息出来,便继续跟了一句废话,“我听听说这夏允曾是大商的二皇女,与如今的北商帝乃是亲姐弟。”

    吕映道:“正是如此。”

    说完,他半点儿废话都不讲。

    军国大事不比聊天。

    聊天需要一直聊下去。

    而军国大事却需要随时把天聊死。

    因为,多说一句都可能引发未知后果。

    “少说话”对吕映来说已是近乎于本能的常识。

    他不说。

    夏极也不再问,但心底竟对这位在早年曾害过自己的“妖女”多了一点佩服。

    堕天,这就是扛起大旗对天宣战了。

    天是什么?

    是活了万年以上,布局了三千年的九个存在。

    对这人世而言,祂们就是神明,就是天。

    大道如何?

    天下分分合合,而道意凝聚出了天命之子——姬玄,要的就是他来统一这一乱世,今后五百年里对抗火妖。

    三皇子夏贤要摆脱这命。

    二皇女夏允要堕天。

    反抗的就是神明,就是这大道意志。

    夏极忽然想起五皇子夏启,八皇女夏清玄,这一对兄妹难道不也是在用自己的力量,反抗着命中注定的东西吗?

    自己与小苏...又何尝不是呢?

    若是可以活下来,若是可以活的更好,谁愿意逆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若是不跟着着命运的轨迹行进,就会遇到无穷的阻扰,甚至毁灭...

    这种事,自古使然,从未改变。

    吕映垂首良久,忽地抬头看向姬玄道:“帝君不需担心,无非是个中拉锯复杂一些,漫长一些,胜利最后还会是我们的。

    我世家已在四处招募童子,在隐蔽之地汇聚火种,以培养一支强大的血脉军,不出十年,军队可成型,到时候便是正面对上北地也不再惧怕。”

    姬玄道:“这十年,北地不会更强么?”

    吕映笑道:“我世家实力强大,他们离不开北地,若是离开,我保他祸起萧墙,后路崩断。

    何况...他们觉醒血脉是靠的火妖,但火妖可不会只给他们带来好处,说不定一次爆发,就会毁灭他们数十万甚至百万的士兵。

    所以,某种程度上,我们是安若磐石,而北地却是前有狼后有虎,处于被动,气急败坏,不得不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儒门八奇终归只有八个人,只有有限的出手机会,而只有他们和血脉军在一起时才会有这样的可怕力量。

    我南朝之地何其疗阔,他若来,我便让他来,他要哪座城,我便坚壁清野,再给他哪座城,但在没有血脉军驻守的地方,那就是我们蚕食鲸吞之处。

    所以,这是一场持久战,陛下能来前线就已足够了,但却不可御驾亲征。

    其中复杂凶险,牵涉到各种层面的厮杀,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交锋在以各种形式进行,这就如一个极大的绞肉机,没有人能在其中算尽一切。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帝君?

    臣恳请陛下回归巨业,静候佳音。”

    姬玄闭目,躯体呈现出某种帝王的威严,他如是在思索着,挣扎着,虎躯微微震动着,待到他再睁开眼,只见虎目之中带着灼灼泪光,“那一切便都托付给诸位了。”

    几人心底莫名一动,有些心魂动荡之感产生,便急忙起身道:“为陛下效死。”

    ...

    ...

    冬天快近了。

    姬玄南下,帝师自是相随而行。

    他半途又遭遇了一些刺杀,但有夏极在,这些刺杀根本不算个事。

    姬玄的贴身侍卫与将军对这位帝师的敬重简直难以附加。

    除了这位帝师没有突破十一境之外,他根本就是无敌的圣人。

    他为人随和,

    教导众生,

    医治伤病。

    而无论是谁遇到了问题去询问他,他总会解答,甚至点拨,让人只觉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无论是谁,看到他都忍不住发自心底地想喊一声老师。

    只不过帝师岂是能被寻常人称为老师的?

    而先生则又无法表达众人心底的崇敬。

    逐渐的...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夫子”。

    而“夫子”之名,便是传开了,这一传直接传到了天下。

    无论北地,还是南朝,无论贩夫走卒亦或是王公贵族,再或是三教九流,武者将军,都会称一声“夫子”。

    到现在,世上没看过或是没听过《万法卷》的人,真的不多。

    而但凡修武,都必定翻阅《万法卷》。

    换句话说,所有人都学到了自己原本根本无法学到的知识。

    这一声“夫子”,无论阵营,无论敌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

    ...

    次年深秋。

    南朝的第二座大城市——宗动,也失守了。

    那位北商帝强忍着来自于劫地的巨大压力,稳扎稳打,根本不轻易冒进,然而火妖给了他力量,却也在时刻地带来毁灭。

    封狼关,甚至原本的王都都已被火焰淹没了,越来越多,越来越诡谲的火妖在无情地收割着人命,也在催促着众人往南逃去。

    在这种局势下,北商帝还能不挥军南下,而是沉稳地步步为营,实在是褪尽年少时的浮华,为一代不可多得的雄主。

    南朝的大将军,文首,领着各路军队,与儒道八奇在进行着各种形式的交锋,虽得世家相助,这交锋却仍然是胶着的。

    而国师,隐君,则是率领南朝各大势力,在与夏允率领的堕天军交锋。

    整个天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

    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而不知为何,老祖们却也未曾再出手。

    ...

    冬又快到了。

    飞雪落下的时候,预示着火妖的安分,也预示着南北占据的稍稍缓和,双方会以某种默契而进行各自的修整。

    此时...

    前线某场大战才方落定。

    死尸无数的战场,蒸腾着血红的雾气。

    飘渺雾气里,一名青袍男子正踏在这荒原上,紧随他身后的是一个裹着猫耳斗篷的少女。

    少女背着一个大箱子。

    男子每当听到痛苦的呻吟,见到那些还未死去的士兵,便会驻足停下,从大箱子里取出一些药物来为士兵医治。

    而凡得他医治之人,便会奇迹般的恢复。

245.当世圣人(第二更)

    重,好重,好痛苦...

    世界为什么是血色的?

    我在哪儿?

    我为什么在这里?

    对了,我在南北两方的大战里。

    我是一个北商的将军,我...不能死!!

    华雀的思绪断了,他从昏迷的黑暗里恢复了一些意识,旋即便去努力地睁眼。

    他安慰自己,自己觉醒了的是偏向恢复力的水属性血脉。

    可血已快流尽,血脉力量哪里还会有用?

    他拼尽一切力量,染血的眉毛不停跳着,但却还是无法睁开,无法去看一眼这最后的世界。

    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不了了。

    他真的快死了。

    一生的回忆,如同走马灯般在他思绪里旋转。

    最后这回忆停下了,落在家中那会欢天喜地迎接自己回家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是他的女儿。

    而他死了,女儿会不会哭?

    华雀发出痛苦地嘶吼,想要激发出生命之火,但却是徒然无功。

    这等死的时光无比难熬,无比痛苦...

    他的意识再度变得模模糊糊。

    隐约之间,华雀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还有一个少女的声音“大叔,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华雀心底燃起了一丝莫须有的希望...

    但他也知道没有人可以救他。

    不可能的。

    小片刻后。

    他只觉自己的躯体仿被注入了一股充满生机的力量,这是奇迹般的力量,以至于他的伤势正在缓缓恢复。

    华雀虚弱地睁开眼,只见一个束着花白长发的男子正蹲在自己面前,他手捏金针,显然在为自己疗伤。

    见到自己睁眼,那男子温和笑道:“很快就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往后,而他身后那披着猫耳斗篷的少女则是默契地递来金针。

    华雀安静地平躺着,任由那男子为自己治疗。

    而心底越发平静,身上的痛苦也正在缓解。

    他心神激荡,双眼逐渐湿润了,

    他得救了。

    华雀身为一个大男人,又身为将军,忽然嗫嚅道:“谢...谢谢恩公...”

    “你的血脉是不是偏向于恢复的?”男子一边用针,一边随口问。

    若在平时,华雀自然不会多说,但面对恩人他坦诚回答道:“回禀恩公,在下觉醒的血脉是水属性的血脉,虽然无法形成巨大的法脉之身,但却能让自身的恢复力增强,有时候也能帮助别人进行恢复。”

    男子点点头,他猛然运力扎针,华雀体内的一些淤血顿时释放而出,

    舒服感传来,

    这位北商将军禁不住舒了口气。

    男子取回金针,又从怀里抓了一瓶药丸塞入他手中,叮嘱道:“这是培元补血的疗伤丹药,每天清晨吃一颗,七天之后,你便基本可以恢复了。”

    “谢谢恩公...”华雀已经不知如何报答了。

    男子随口问:“此番之后,你有何打算?”

    华雀也不问面前之人身份,叹了口气道:“我身为北商将军,既然未曾战死,自然当回营。”

    男子忽然取出一个书匣递交给他,“此书名为青囊,其中记载着治病疗伤活人之法,你可勤学苦修,然后但凡有心地善良、爱好医术之人,皆可传之。”

    华雀此时还不知道此书珍贵,只是问道:“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男子笑着摇摇头并不回答,然后道:“你得我传书,需得答应三件事,今后传徒亦需让徒儿发誓遵守。”

    华雀慎重道:“恩公请说。”

    男子道:“第一,教徒不可刻意藏私、需时刻明确自己乃是天下医者的一部分,且时刻为天下医学的进步而努力;

    第二,救人不可看尊卑贵贱、动不轨之心、谋不当之利;

    第三,为病人守秘,不可胡言乱语,谣传是非。”

    华雀跟着诵读了一遍,随后发誓一定遵从。

    男子这才起身,向远而去。

    而那裹着猫耳斗篷的少女背着大箱子,蹦蹦跳跳着,继续寻找着伤者。

    治病救人,救死扶伤,这一幕定格在华雀眼里,大慈大悲,莫过如是。

    他紧紧捧住手中的书匣,只觉此物重于万仞之山。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华雀忍不住轻声呢喃:“这般的乱世,您救得过来吗?”

    ...

    ...

    秋过,冬雪...

    战乱无边的年代里,伤者病者不计其数,趁乱而起的盗贼亦是处处皆是。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两道身影走过了这个年代,如是神佛怜悯的手轻轻拂过了人间的伤痛...

    凡这两道身影走过,便是治病救人,以善心感化众人,传医授道,教予人们医术。

    而凡有穷凶极恶的盗贼,这两人也丝毫不会畏惧。

    神佛有慈眉善目,已有怒目金刚,那青袍男子举手抬足之间,便是人头滚滚,而这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逐渐的,人们终于把庙堂里的“夫子”与这个活生生的男人对应了起来。

    救人,传道,

    传道之人再救人,再传道...

    如此循环,奇书《青囊》也终于广为流传。

    这是继《天下劲气》《天下意象》后的第三篇,无论阵营,无论势力,纷纷去各处抄录《青囊书》。

    夫子写的书,必定是奇书之中的奇书。

    而《青囊书》的第一页,却是一个小小的誓言:

    但凡翻开此书者,需得心中默誓:第一,教徒不可刻意藏私......

    这就是夏极与华雀说的那三点。

    ...

    ...

    一年过去,

    两年过去,

    南北激战,没有稍刻停息。

    但人们却似已开始厌倦这场战斗了。

    即便是吕妙妙也已经不再是少女了,她已经二十三岁了。

    这场战争里,夫子之名传诸南北。

    教化天下,传医授道,是为天下之师。

    身体力行,救死扶伤,是为天下楷模。

    他行踪踏遍大江南北...

    直接所救之人,间接所救之人,不计其数。

    而夫子,也是唯一一个即便从两军战场上走过,也不会有任何人去攻击他的存在。

    甚至有的军队会因为夫子的到来而停止厮杀。

    这种止戈的程度夸张到有一次,两边将军都已经喊了冲锋了,但是两边又都看到了路过的夫子,于是那冲锋的阵营瞬间凝固了。

    等到夫子站到了两军之间,夫子挥了挥手,大声道:“莫要再战了。”

    两边大将纷纷叹息,但军命不可违。

    此时,夫子道:“便说是我劝说了士兵,让士兵不再愿意厮杀吧,这样你们也有理由了。”

    两边大将听了,便都抱拳,直接领着军队回去了。

    久而久之...

    被夏极劝退的大军是越来越多。

    再后来,两边大军即便对上了,也不那么想打了。

    一人,

    教天下,

    行天下,

    一言,

    止兵戈。

    除了夫子,再无他人了。

    ...

    ...

    此时。

    在未知空间,黑色瀑布已经流尽,但这空间却依然呈现出一股奇异的动荡感。

    九道不可理解的身影如若山河般,存在于这空间里,围绕着神秘的巨大轮廓。

    有人忽然开了口,而引发了简短的对话。

    “他像谁?”

    “上古圣人,各有圣道,他走的道,就是圣道。我记得太上曾走过的道,虽和他不同,但却感觉相似。”

    “他这般的人物...是你苏家的人物,你说该怎么办吧?”

    “我自然希望他能活着。”

    “教化天下,山河皆生祠,这样的人若是莫说到后期,便是在中期会成为什么样的恐怖存在,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但他是我的血脉!”

    “哼,那你把位子让给他,我们九人是一条船上的,即便彼此之间有再多的矛盾,但在这件事上不可有冲突,否则便是所有人的敌人。

    他既是你血脉,又如此的走在惶惶圣道之上,你若想让他活下去,那你就让他替了你,可愿意?”

    “...”

    “好了,其实到目前为止还不需要担心,因为他并没有觉醒血脉,而他只要一天不突破到十一境巅峰,不挣脱凡人命轮,便是一天都不算大患。”

    “诸位道友从上古活下,无需轻易动怒,毕竟还未到时候嘛。”

    “你苏家的血脉还真是特殊,这一小纪元还未过百年,居然生养出了两个怪物,一个夏极,一个风南北,一个黑皇帝,一个圣人。”

    “各有机缘。”

    “若夏极不是黑皇帝,若风南北不曾突破十一境,你以为他们还能活着吗?”

    “哼,诸位记着,今后诸位家族若是出了这等人物,一应照杀无误。”

    “自当如此。”

    “那便达成共识,若是风南北突破了十一境,便去废了他。但若没有突破,他这夫子之名,倒也名副其实,便由他去吧,这一世圣名他委实当得。”

    “赞同。”

    “赞同。”

    ...

    ...

    另一处,北商行宫的密室之中,亦在举行着某个简短的秘会。

    能在此处密室之中的,无不是如今北商最重要的人物。

    而,秘会的主题依然是如今的夫子。

    “夫子不除,人心不定,我北商落败是迟早的事。”

    “夫子已近乎圣人,便是上古三千年的史书、名人记之中都未曾出过如此人物。

    此等人物,实在让人钦佩不已。

    如纪元风流十斗,夫子一人便是独占七斗,余下众人再分这三斗。”

    “可惜,他为何是周朝的帝师,为何是世家的人?”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夫子未必顺天,也未必逆天,他所思所想皆是真正地为了这个天下,为了人间千古之繁盛而在努力。

    若是细细看来,其实夫子并没有帮助周朝对付我们北商,而只是斩杀我们去偷袭姬玄的刺客。

    我猜想,此等人物,其实是知天命不可为,而在为人间蓄势,以待千载之后。”

    忽有一人以压抑着激动的语气道:“我曾听闻过夫子说过他的宏愿。”

    “哦?”

    众人顿时好奇起来。

    那人缓缓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教化天下,授天下以兵,无有不可反抗不公者,无有不可反抗暴力者,无有恐惧不正之事而不敢言者,无有献媚屈从于威武富贵者。

    平生所愿,唯天下众生人人如龙、化己为王。”

    一言落下。

    整个密室陷入了沉默。

    字字皆如神山压顶,透露出难以言说的重量与神圣。

    良久,作为为首的帝袍男子长叹一声:“好一个人人如龙,化己为王。

    此人便是当世圣人。

    然此人却不得不除,

    否则民心不在我大商,败局便已定了。”

    另一人自嘲着哂笑一声道:“六年征战,兵士相杀,积骨成山血流成河,未曾想到最终这天下大势的枢纽,却系在一个从未出征的人身上。

    而这人不仅未曾出征杀人,反倒是治病救人,天下百姓为其立生祠无数。

    我们血染双手,杀人不知几多,

    他却救人无数,活人不知多少,

    如今这样的我们却要去杀那样的圣人,当真是讽刺无比、良心不安呐。”

    之前说夫子宏愿的那人也出声道:“诸位有谁没看过《天下劲气》,《天下意象》,亦或是《青囊书》?

    有谁没从这两本圣典之中,获得过功法,提升过力量?

    换个角度,我们都是夫子的弟子啊。

    为弟子者不认师也就罢了,如今何以图谋弑师?”

    密室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忽然,坐在密室角落的一名女子道:“我前些日子在前线,刚好获得了夫子的第四本书,夫子从不吝啬自己的知识,想来是那本书还扩散开。我花了三天三夜,粗略翻了一遍...”

    她忽然陷入了沉默。

    众人却静静听着。

    那女子道:“那本书让我惭愧。”

    为首局中的帝袍男子道:“是何等书册?”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挥手,册子递出,隔了数丈传落到了帝袍男子手中。

    借着密室里的灯华,男子看清楚书册封面的八个大字:天下儒道,仁者无敌。

    “仁者无敌...仁者无敌...”

    帝袍男子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

    也许被人说这四个字是充满了虚伪,但这四个字却是夫子所写,实在是...

    他紧握住双拳,压下书册,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良久,帝袍男子缓缓睁眼,沉声道:“若掌控这天下的是夫子,孤倒是无话可说。

    但并不是。

    而我等艰辛至此,奋战至此,此时已至最后的时刻,不可懈怠。

    诸位,若是不杀夫子,我等有何其他办法?”

    他环视左右,最后目光落在了身侧一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已不复少女的出尘水灵,而是多了几分贵妇人的贤淑端庄,以及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气息,然那飘飘渺渺的仙女气息,却犹然未散。

    “姐姐...你与夫子曾是相识,可能劝说他?”

    女子正是夏允,她沉吟了一下道:“我与他还只是同为世家弟子时,在北地有过一面之缘...”

    她忽然停顿了下来,道:“我听闻东海水灾,他渡江来北方,正在我北商地域里,我便去见他试试吧。”

246.以江山为赌注(第一更)

    东海渔村,幽蓝海啸从远扑打而来,这倒不是妖魔作祟,而是狂风生海上,进而带来的天灾。

    天灾之中,彤云蔽日不见光明,人们在失声急呼着,跌跌撞撞无助地往村口逃跑。

    但他们怎么可能逃得过海啸?

    很快,他们就会被那汪洋恣肆的洋流淹没,进而卷入海中,就如被一只恐怖的海洋巨兽伸出长舌给卷入了腹中。

    “快逃啊。”

    “这日子怎么过啊。”

    “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啊啊啊~~”

    人声糅杂在一起,混乱无比,伴随着男女老少们惊慌失措的逃跑,而向四方弥漫开去。

    奔逃在最前的人们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渔村出口正站着个男人。

    那是一个青袍男子,他束着花白头发,目光里露着悲天悯人之色。

    他身后站着一个娇美绝艳的白衣姑娘。

    两人眸子里有着各种神色,却唯独没有惊慌。

    下一刹那,逃跑的渔民们只见那男人抬手挥了挥衣袖。

    一股暴风便骤然从他袖间生出。

    暴风宛似腾烟巨龙,翱翔于空,逆向着海啸扑打而去,强横的力量于众渔民头顶掠过,只惊的众人心神狂震,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仰头看去,

    只见那挥袖之风,刹那便成了犹如实质的魔神一指。

    一指点海啸,

    半空顿时生出了道气流幕帐。

    幕帐前推,

    海啸的力量便顿时散了,

    但那极端暴戾的横推力量却犹然还在。

    腾起数十丈的海啸被这力量带动着往后而去,落回了海中。

    余势不止,逆着潮水继续翻滚而去,

    一叠又一叠,叠成逆流的怒涛,向着大海方向滚滚而去,与后续拍击而来的汹涌洋流撞击在一起,发出轰天的刺耳鼓声,激起如同白龙出水般的数十丈浪柱,雄奇无比。

    但远处的海啸还在继续而来。

    因这是天地之风,而不是蛟妖作乱。

    若是蛟妖,只需除了妖,海啸便是停止。

    但这横跨不知多少千里的狂风,风不尽,啸不止。

    白衣少女看到人渔民们都在发呆,急忙喊道:“都别发呆了,快离开这里呀!!”

    渔民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往前跑,

    他们之中自然也不乏有些见识的人,在看到这一对组合,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人,都是纷纷鞠躬垂首,口中连连喊着“多谢夫子,多谢姑娘”。

    夏极站在村子入口,深吸一口气,一口狂风从口中喷吐而出,

    这狂风早已超脱了原本【净明道法】的范畴,如今已糅杂了更多技能与夏极自身感悟,而到了更高境界,

    此时,这狂风直接迎着那天地长风逆冲而去。

    两边的波涛不停在中间碰撞,激荡出一道道水柱,端的是壮观无比。

    逃跑到远处高地的渔民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着那花白长发的男子正在对抗着作为天灾的海啸,心中既是震惊无比,又是血液沸腾,更多的是难以复加的感动。

    很快,夏极见到所有渔民都撤离了,便是抬手一抓吕妙妙,身形如电往远处射去。

    而咆哮的海啸很快淹没了他所站之处。

    夏极在经过渔民时,手中直接甩出一大袋银豆子,留了句:“平均分了,有孤寡老人小孩的,多算个人头。”

    说完,也不待渔民有什么反应,直接抓着吕妙妙再度疾掠而去。

    那两人身影在半空拉出几道残影,两三个眨眼,便是不见了身影,

    只留下身后那些刚刚反应过来的渔民。

    渔民们纷纷跪下,向着那去远的方向磕着响头,又哭又笑地喊着什么话,但这些夏极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他救人不是为了这些。

    虽然有这些也不会怎么样。

    但他偏偏不想承,就如他不喜欢去参加洗尘宴会,不喜欢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待着,也不喜欢与虚伪的人相处。

    越是强大,越是真诚。

    可以博弈,但不会违心去做什么事,也不会迂腐到被包括“自己需要真诚”这样的狗屁规则所束缚。

    他放下了吕妙妙。

    吕妙妙道:“大叔,我和你待的越久,发现你越厉害,我在世家都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厉害的。

    在历史书上也没看到过你这么厉害的。

    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估计要被后人记录到历史里去了。”

    忽然,她脸一沉,“不过大叔,别人都叫你夫子,为啥就叫我姑娘?”

    夏极笑道:“那下次,我告诉别人其实你才是夫子,好么?”

    吕妙妙笑道:“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两人话音才落下。

    远处忽然飘来一道身影。

    那身影裹着黑袍,袍围开叉,露出雪白的长腿,待到面前,才见出是个有着几分仙气与上位者气息的贵妇人。

    夏极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夏允。

    那贵妇人自然也认出了夏极。

    夏允道:“夫子...”

    她话还没继续说下去。

    夏极直接把吕妙妙推了出去。

    吕妙妙:???

    夏允也认识吕妙妙,喊了声:“小姨妈。”

    吕妙妙在吕家辈分很高,和吕婵,以及当年的珍妃是平辈。

    于是,小姨妈呵呵笑了笑,急忙又把夏极给了上前,轻声道:“找你的,我才不是夫子呢。”

    夏极也不再推吕妙妙,走上前,看着眼前曾经的二皇姐,夏允曾经化作妖女挑逗自己,并且成功地让自己在藏经阁里待了两年有余,但此时,她自己却彻底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扛起了战旗,逐渐堕天军,对天宣战。

    他微笑道:“好久不见。”

    夏允心底生出一抹奇异的情绪,女人的直觉让她在这四个字里听出了超过“风南北对自己该有的情感”,于是,她也微笑着还了一句:“自二十五年前与夫子一别,今日竟是第一次面对面再见。

    当年的我远远不知道夫子能有如此成就,当真是...”

    她摇了摇头,似在自嘲。

    夏极目光瞥向不远处一个荒废的凉亭,“到亭中慢慢说吧。”

    夏允道:“多谢。”

    话音落下,三人闪身入了凉亭。

    夏允开门见山道:“我这一次来,是想劝说夫子...”

    她话音未曾落尽,夏极已知她来意,于是没让她把话说出来,直接反问:“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你扪心自问,你现在做得到吗?”

    夏允愣了愣,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行的话,一百年...两百年...总可以做到的...”

    夏极收起微笑,忽然道:“你是在瞧不起谁?”

    夏允愕然,完全不明所以。

    但夏极也不多说,他目光挪开,看着阴暗天色里的绿叶,快下雨了。

    啪嗒。

    雨水似试探着落了一滴。

    空气无比压抑。

    他还没拿伞,吕妙妙已抓出油纸伞跑到他身后,哗啦一声撑开。

    而夏日骤雨也几乎同时倾泻而下,连珠般雨弹狂落,砸落在伞面上,又弹跳飞远,天地里,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夏极看到夏允没打伞,便扔了一把伞过去。

    夏允接过伞,道了声谢,还是没撑开。

    夏极也不再多说,他知道夏允这些年一定是经历了许多许多事,否则谁会淋雨?

    雨水湿透了她的衣袍,狂风扬起了她的黑发,露出一双不再古灵精怪,不再慵懒出尘的眼睛,岁月和世界已经赋予了她沉重。

    而被冷雨这么一淋,夏允已经明白眼前夫子的意思了。

    她也不是普通人,是知道一些关于老祖的事的。

    是啊...

    老祖们活了上万年,祂们会败给自己这种仅仅努力了数十年,或是数百年的人吗?

    不是丧气,而是眼前的男人看的一定比自己多。

    他问这句话不是在讽刺自己,而是在提醒自己。

    夏允忽然双眼红了,她趴在石桌上失态地嚎啕大哭起来。

    良久,哭完,她抬起了头,在雨水里瞪大眼,看着对面的夏极,缓沉而坚定道:“我会去做,做不做得到,自有天定。”

    夏极忽然道:“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现在南北的战局,虽然错综复杂,各方各段都在以不同形式交战,但其实并不复杂。

    你们所依靠的最强力量便是儒门八奇,更多的血脉士兵以及武者,

    但你们无法消耗下去,因为北方劫地的火妖在时刻逼迫着你们必须在南方安稳下来,每拖一天,便会距离彻底的混乱而近一天。

    至于大周,依靠的是强大的世家底蕴,以及你不得不承认的天命,

    你们的对手里并没有傻子,

    进入南方给你们的感觉应该是踏入了泥沼,

    但再强大的野兽在泥沼也无法发挥力量,只能慢慢陷入。

    大周耗得起,你们耗不起,而如今,你们最强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夏允,你应该也知道,如果你们真的能击败南朝,你们早就该做到了,而不是拖到现在。”

    夏极缓了口气,继续道,“你们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刺杀大周帝君亦或是大将,但有用吗?如今便是我不在,你们也无法做到,这些年大周也已经有了许多血脉觉醒者。”

    夏允叹息道:“夫子,请说你的提议吧。”

    夏极道:“这一场南北之战中,若我死心塌地帮助大周,你们没有一丝胜算,但我并不想枉造杀戮。

    既然如此,我来设一个局,进行三场比试。

    若是这三场比试我输了两场,便是退出大周,也从南北之争中脱身而出,

    如此你们未必没有再翻盘的希望。

    但若是我赢了...”

    夏允知道眼前男人说的不错,他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于是便道:“我们输了,便不再进攻南朝,划江而治,南北分开。”

    夏极摇摇头:“不,若是你们输了,你和北商帝,以及愿意追随你们的人去北方的冰雪罗刹之国。”

    北方的冰雪罗刹之国很是偏僻,

    但正因如此,一来不会有老祖注意那贫瘠之地,

    二来出了雪地,可以与火妖交锋而提升自己的实力,

    从而挣脱命轮束缚,而进入下一个纪元。

    这数百年的时光里,足以发生许多事,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犟死在这儿。

    夏极后面的话没说,他相信夏允会权衡清楚。

    良久...

    夏允默然道:“夫子,请说哪三场比试?”

247.令天地静止,风云不动(第二更)

    骤雨狂落。

    吕妙妙撑伞站在夏极身后,看着这位大叔开了口。

    “第一场,比兵,你们选用一万血脉军,而我动用七千普通军三千血脉军,这比例差不多该是南北的比例了。

    然后,你们派一员大将对我对决。”

    夏允道:“如何定胜负?”

    夏极道:“以凝聚之象斩群山,实力强弱,自有公允,可好?”

    夏允思索了下,道:“请夫子继续说。”

    夏极道:“第二场,比刺杀,双方各派五人,以一人为主君,哪一边主君被斩杀,哪一边便败了。”

    夏允道:“若是众人都固守主君身侧而不动,如何是好?”

    夏极道:“增加两个条件,至多只能有一人守护主君,其余三人必须出击。除此之外,战斗之时不得破坏当地地貌,因为在真正的刺杀过程之中,你也不可能惊动周围的人。可好?”

    夏允想了想,只觉得也算公平,她固然觉得眼前的夫子强大无比,但再强大却没有突破十一境,没有凝聚法身,不对...她忽然想起这夫子是个怪物级别的存在,根本不能用境界衡量。

    所以,她问:“有夫子参战,这一场大周岂非已立于不败之地?”

    夏极哈哈笑道:“你便如此看得起我这十境的老人么?”

    夏允道:“夫子虽是十境,但天下有谁能说胜过你?若夫子自称老人,我也早就老了。”

    夏极道:“那就不用比了,你们直接认输吧。”

    夏允沉吟了下,缓缓道:“这先按下,请夫子说第三场。”

    夏极道:“第三场,便是手谈吧。”

    “手谈?”

    “若是正面对决不胜,刺杀亦不胜,大局也不胜,何有一线生机?”

    “夫子说的对,但此事...事关重大,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返回商量。”

    “可,两个月后无论应与不应,都来此处见我。

    若是应了,我们便把这对赌江山的局公诸天下,以天地众生为见证,加以自身誓言。

    如此,谁若是输了却不去履行,必是失信于天下,失信于自己,可好?”

    夏允点点头道:“一言为定。”

    ...

    双方各自返回,把这对赌与大周和北商的帝君分别说了。

    此时...

    大周巨业城,帝君宫殿,秘会正在进行。

    神家的大将军与文首在外统领全局,无法返回,大将军只传了一封信回来。

    那封信已经摊开在众人面前。

    信上只写了三行字:

    夫子还为世家人乎?

    还为大周臣乎?

    还为帝师乎?

    三个质问,就是在说夏极根本不该赌这比试,而应该直接利用他凝聚民心的能力,对北商发动软攻击,如此一来,不出三年,北商必定大败。

    明明胜券在握,何必再多此一举?

    夏极看完信,神色平静。

    他心中藏了太多东西,正邪是哄小孩儿的,胜败也不是纯粹的,他的要的胜不是这种胜,所以他不会在此处凝聚民心去发动战争。

    不是爱惜羽毛,也不是纯粹的为了苍生,若是用功利一点儿的话说,就是:功德无损。

    也许有人会嘲讽这种功德,但若是你所做的事能对整个世界有好处,对天下苍生有好处,你拥有圣人之名,又有谁会嘲讽虚伪?若这也是虚伪,那不妨让天下人都这般虚伪,而不是尖着嘴在一边做着小人之事,一边搬弄是非。

    秘会里的众人看了一眼那头发花白的夫子,心底说不敬重是不可能的。

    这几年的时光,夫子做了什么,每个人都能看得到,便是世家子弟虽是纨绔极多,但也被这种人格魅力所打动了。

    所有人都是明白人。

    知道夫子为的少生杀孽,早日终结这南北之战,所以才下了这赌注。

    后土忽然道:“夫子,你的意思我明白。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输了,这天下的战局又会变得不明朗。

    长痛不如短痛,你若是以民心为刃,配合我们,三年之内必定攻破北商都城,若是流血,也就流这三年而已。

    不错,这三年流的血将会前所未有的多,但至少战争会结束,不是么?”

    夏极目光转动,看向另一边一个魁梧如小山的男子。

    这是周家国师十方尊。

    周家多与江湖正道以及佛门有联系。

    就如三丈雪是在天观灵泉寺长大一般,这十方尊是在六牙白象寺庙长大的。

    许多年前,夏极曾与六牙白象寺庙的帝释天交锋过。

    十方尊气质与帝释天相仿,气魄宏大,但为人寡言。

    可此时,他却不得不发表言论了。

    十方尊拨了九颗念珠,抬手睁眼对上夏极的目光道:“夫子行事,光明磊落,当是这一世之天下圣人,只是此次赌局夫子又有几成把握呢?”

    另一员大周重要大将开口道:“夫子未曾上过战场,当是不知那儒门八奇的可怕,这不是我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儒门八奇用兵如神,但凡率领着血脉军队,必定是旗开得胜。夫子怎么敢和他们比兵呢?”

    夏极并不解释,而是默然道:“请陛下予我七千普通士兵,三千血脉士兵。”

    后土坚持地问着:“夫子若是败了呢?!”

    夏极回答了,他轻声道:“我不会败。”

    后土追问:“此事非儿戏,凭什么不会败?”

    夏极转身,看向戴着面具的后土,微笑道:“吴姬,你也不年轻了,不想早些回世家,早些去晋升十一境巅峰吗?”

    “我...”后土愕然了下,“你...你说这个干嘛?”

    夏极温和道:“让我来结束战争,好吗?”

    后土看了一眼这男人的白发,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无论是苏家还是吕家,对这男人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但都未能让他突破十一境,这就意味着他的寿元就是凡人寿元。

    四五十岁对于世家人来说也许刚刚过了少年少女的阶段,对于十一境巅峰者而言也许是才刚刚起步,但对他而言,却已是日过中天,走向迟暮了。

    天妒英才啊...

    后土道:“夫子如果要我支持也可以,击败我。”

    夏极转头看向其他人。

    十方尊道:“我也厚颜,向夫子讨个请教。”

    夏极道:“其他人呢?”

    众人忙道:“有隐君大人,国师大人出手,我等自然不会再有意见。”

    夏极看向帝座的姬玄,垂拱道:“请陛下肯准。”

    姬玄对夏极的信心从来都是爆表的,他隐约还记得那一天黑皇帝从空飞过...然后老师说黑皇帝就是他。

    大周帝君早不知老师有多么可怕了,如今这看似垂垂老矣的男人在他眼底,显得更加神秘、恐怖而伟大。

    他点头道:“准了,只是三位爱卿点到为止。”

    “是,陛下。”

    “是。”

    “是。”

    说罢。

    三人走出了密室,站在了大周临时皇宫,一处隐蔽且颇为宽敞的空地前。

    空地濒临湖水。

    湖边绿柳,在盛夏熏风里摇摆不定,将影投落如那皱波微起的湖面。

    而这湖面除了红绿花草,亦有天空那缓缓掠过的浮云千朵。

    众人站在湖边,缓缓散开,只留那如今已是大周顶梁柱的三人对峙而立。

    十方尊看了一眼后土,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道:“我先来吧。”

    后土功法在光明之处施展不畅,若是十方尊败了,她自然会等到晚上再和夫子交手,而这中间的空隙也刚好可以让夫子休息,如此她也不算太占了便宜。

    她正要退开,忽然耳中传来夫子的声音。

    “吴姬,你等一等。”

    后土顿下脚步,冷冷道:“你莫不是想要同时对战我与国师两人?”

    夏极摇摇头,温和道:“我并无此意,只是你看这天穹,浮云朵朵,你看这四周,风光正美...”

    后土不明所以,十方尊却笑道:“风动,水动,花开谢,云卷舒,自然如此,人亦当如此。”

    夏极问:“风可能不动?水可能不动?花可能不开谢,云可否不卷舒?”

    十方尊略作思索:“我不能令天地风水不动。”

    夏极问:“吴姬呢?”

    后土思索了下,也是摇摇头。

    众人没听明白这对话,只当做是高手对战前通常所说的那些高深莫测的东西...

    夏极轻声道:“看好了。”

    他似乎是不愿意去表现,但却也不愿意去厮杀,以至于此时不得不表现。

    他如是带着叹息,往前踏出一步。

    一步接着一步,

    往湖边走去。

    一步生万法,

    十步十万法。

    铺天盖地的法相从他周身显出,

    法相各异,

    或充满威压如大鹏腾起,或宁静深藏如潜龙在渊,或天崩地裂似神峰摧溃,或浩淼如繁星如水明月在天...

    ...

    这些法相里,还有诸多众人所认识的法相,那是《万法卷》中所记载的力量,也有着许多众人无法认识的法相。

    这些法相,随着夫子的步伐,如同巨大孔雀在这世界里,以山河为彩羽,而绽放开屏。

    法相本就是人之力量与天地交感,而产生的具象。

    具象到了一定程度,便是天地异象。

    故而,夏极当初在吴家庄园隔空斩出那一刀时,会引得天地变幻。

    而此时,这极多的法相,竟是带来了另一种景观...

    天地凝固了。

    水不流,风不动,花不开谢,云不卷舒,

    便是众人也只觉自己好似是被“冻住”了,

    只是冻住,却没有感到彻骨冰冷,没有感到体内真气运转的困难,

    因为这力量是柔和的,是善良的,是没有敌意的,

    是夫子的。

    一刹那,天地静止,风云不动,众生宁静。

    十方尊与后土都是深陷于这浩淼的力量中,如梦似幻,心底非是惊惧,而委实多了不少敬佩。

    残暴的力量如将你投入烈日,尸骨无存。

    而伟大的力量,则带你到距离恰好的烈日之前,让你观见这伟大的冰山一角,而心生感悟,从而反诸于自身,可知前途尚远,可以再行出发。

    此时,这力量乃是后一种。

    十方尊与后土都急忙紧闭双目,珍稀着这难得的机会,进行感悟。

    未几,一句轻声打破了这静,成为了这寂寞之中唯一的动。

    夏极问:“还要比吗?”

    十方尊与后土从感悟里睁开眼,心底竟有几分遗憾。

    此时自然回应道:“夫子胜,无需再比。”

    “谢了。”

    夏极躬身。

    众人亦急忙躬身还礼。

    在他们眼里,夫子已是活着的神明。

248.香火堆簇夫子祠(第一更)

    夏极的日常,平静而规律。

    如今,整个世界都在动荡之中,而他更是这动荡里的关键枢纽,若是将天地比作一方漩涡,他如今就是在漩涡中心。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如既往,未有改变。

    看书学习,四处救人教人,寻到机会就悄悄前往劫地,化身黑皇帝去突破更多法脉。

    而在这些年里,因为他时刻在以几乎是最高层次的魔火锻身,法脉已然破了七重,如今最后一重也只差临门一脚了,随后他就可以挣脱凡人命轮,寿元破千了。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没有说非要和敌人去大战一场,非要煊赫一下自己所能才可以突破。

    他的节奏,和世界的节奏已然完全不同了。

    他好像行走在孤独的道路上,这路上已无人同行。

    他仰起头,前看不见人,转过身,后亦无来者。

    人非草木,自然有情,而成就如此境界,情感更是细腻如发,一瞬而生千念,千念皆被淹没成流。

    夏极是有些无语的,

    他穿越前也看过一些,

    那些故事里说“人到了一定境界,就会忘情”,又说“道心坚固,无情无欲”,

    现在,他发现这都是想当然的狗屁。

    天地以阴阳协调,运转不休,

    阴阳为大道所生,亘古长存。

    男为阳,女为阴,

    未曾超脱阴阳,未曾超越大道,何谈忘情之说?

    难不成是雌雄同体么?

    生命的升华变成了生命的阉割,又修什么道?何其可笑?

    而天人无性之说,纯属荒谬,不过是凡人所不理解的阴阳交融罢了。

    若不是吕妙妙随着他,也许他自己就会被这疯狂的孤独感淹没了。

    吕妙妙就如一个精灵,

    她根本不会理解你在想什么,

    但她会带你走入她的世界。

    那是可爱的世界。

    她甚至为夏极量身裁剪了一款可爱的猫耳黑斗篷,然后为夫子披上。

    夏极也不说“胡闹”,坦然地穿着可爱系列的黑斗篷。

    两个月后...

    一只白喵与一只黑喵出现在破败凉亭时,等候的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夫子?”

    “这...这夫子穿的衣服也太...可爱了吧?”

    “我的天。”

    还有不少曾经准备着肃穆地迎接夫子的人,羞耻地捂住了脸,因为气氛没了,那种神圣感完全被可爱感冲淡了,画风扭曲了。

    夏允嘴角抽了抽,夫子是不是被小姨妈带歪了?

    小姨妈这能力还真强啊...

    夏极掀开黑猫耳帽兜,坐在夏允对面,平静地问:“大周帝君同意这比试,你们呢?”

    夏允缓缓道:“北商帝也同意了。”

    夏极道:“如此,这三个月便是暂且平息战争,各自向天下散布这对决,而三个月后,我们在大江上游的青幽山比试,可好?”

    青幽山,半是平原半是群山,兼具着地势开阔与复杂,远离城镇,乃是藏污纳垢的流寇之地,但却也是交战的不错场所,到时候即便有所误伤,杀的也是穷凶极恶的大寇。

    夏允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就如夫子所言。”

    之后,她便与夏极又商讨了一会儿流程细节,以及宣传的言语规范,这些东西都是要提前斟酌商定落实下来的,而不是儿戏,否则就可能又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争议。

    夏极又问:“三个月时间若是觉得不够,再多续一两个月也是无妨。”

    夏允露出自信的笑。

    夏极没有笑,轻声道:“留好去冰雪罗刹之国的路。”

    他的话点到为止,因为他知道夏允会明白...

    如果她输了,她与北商帝还有剩余的人是不会轻松撤离到冰雪罗刹之国的。

    夏允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争锋相对地反问道:“夫子若是败了,今后又有何打算?”

    夏极笑道:“其实对我来说,没什么改变。”

    夏允愕然道:“没什么改变?”

    夏极未曾再回答。

    他眸子里映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大好河山,天下众生,以及那...冰冷无情的长流万古。

    ...

    ...

    这场比试对夏极并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因为自负,也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了不起。

    而是他多了一分运子落子的从容。

    他该做什么就还是做着什么,毕竟一万军队的调拨有大将军来完成,刺杀的另外四名队友由隐君和国师来安排,而如果能走到最末一盘的手谈,那么更是他自己一个人,而无需准备了。

    大战快至了,

    他行走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

    徒步向着大江上游而去。

    一路上,逢山遇水,必见流寇。

    山可藏贼,

    水可弃尸,

    都是杀人越货的好地点。

    因此,这些地方也必见生活悲惨的灾民。

    许多灾民是根本没机会看到他写的书,学到那些力量。

    每到这时,夏极就会多花半天时间,在灾民里挑选一个品性纯良,为人敦厚的青年,

    送他一枚神髓丹,再以真气为他贯通凡体的经脉,助他突破境界,

    然后再取出一本《天下劲气》,帮他挑选出合适功法让那青年勤加苦练,以抵御今后遇到的人祸。

    做完这些,他便直接拉着吕妙妙悄悄离开,灾民便是想感激他,也没机会,被指导的青年便是想跪着磕两个头,也无法再见他的身影。

    一路走来...

    不知又惠泽了多少人,

    夫子祠的香火也是盛了不少。

    ...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便过了。

    北商与大周的对赌,也是天下皆知,一时间往来之人无数,这是一场关乎和平的比试,也是一场巅峰的对决。

    散人独行,而一些大门派大势力则是结伴而行。

    青幽山外围早就扎了极多帐篷,各方势力但凡有时间的都汇聚了过来。

    然而,两国的比试之地怎么可能让外人入内?

    各势力的人便开始寻找合适的观战地点了。

    此时,

    初冬云层卷过青幽山长空。

    崎岖山道,参入云中,一个极高极壮、但眉宇之间却已有几分老态的男子走在这样的道上,他背负着三个娃娃,一男两女。

    说是娃娃,也不恰当,毕竟三个孩子都是八九岁的样子,如今待在三个竹篓里,稳稳当当地被那男人背着。

    而尽管如此,那男人却依然健步如飞,没有半点疲惫。

    男人身后随了一名红衣贵妇,贵妇跑的没他快,于是在后面喊着:“要死啦,慢点!给老娘慢点!”

    听到贵妇这么一喊,男人顿时嘿嘿傻笑着停下来,摸着脑袋等她,等到红衣贵妇跟上了,他才到:“唐红,要不你坐我肩膀上吧?”

    红衣贵妇笑了笑,正要答应,一撇那三个孩子睁大眼看着她,顿时不好意思了,于是道:“小龙象,你跑你的,你不是说你对这一带熟悉嘛,那赶紧去到你说的那个地方。

    占个好位置,才能看清楚我们的夫子嘛...”

    说到“夫子”,一时间她露出恍惚神色,仿佛回忆起了过往的许多事。

    “好勒。”男人嘿嘿笑了笑,“俺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就三件事,第一件是曾在天榜第一待过好些年,第二件是做过夫子的仆人,第三件是娶了你。”

    “呸呸呸!”红衣贵妇吐了吐舌头,“别贫嘴了,你这臭嘴巴说出的情话都带着土味儿,我们快走吧,蓝蓝姐没能过来,我们可是要好好看清楚夫子,然后回去才好和她说。

    谁让夫子这么优秀,蓝蓝姐看了他再也看不上别的男人了...”

    “嗯!”男人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这两人正是二十多年前,曾在苏家作为夏极奴仆的龙象君与唐红,而背着的三个孩子,男孩叫唐龙,女孩叫唐凤和萧如意。

    唐龙唐凤是青王后裔,亦是七八年前如梦雪以自己生命布局前,托付到苍鹤山寒月峰白云观的子女。

    萧如意则是安蓉蓉之妹安寻的女儿,如今也已经长的粉嫩可爱。

    唐蓝唐红本就是青王表姐,自然和青王府存在着关系,她们又与如梦雪同在苏家待过,自然怀着一样的心,很早之前...她们已在暗中加入了义军。

    当初一起的龙象君,甚至关陨关纯等人自然也加入了义军。

    二十多年前,义军很弱。

    现在也不强。

    但这一条小蔓藤却在历史的缝隙里,在环伺的强者之间,寻到了曲曲折折的爬行轨迹,至少活了下来,稳了下来。

    义军的重心也从南方转到了北方,在地狱般的劫地边缘,不少人也获得了血脉觉醒,而因为《万法卷》的存在,不少人也在努力地突破十一境。

    唐蓝原本是风南北的贴身奴仆,现在因为天赋、关系、能力、觉醒血脉、为人处世等等缘故,已是义军的至高的七大将之一。

    这一战,乃是她故主,以及她暗恋了二十多年的夫子的一战,她本想着来,但却因为义军的急事而脱不开身,所以才让龙象君与妹妹唐红来此。

    除此之外,这一战,亦有义军大将参与,

    毕竟义军和北商某种程度上,都是在逆天而行,都是有着共同敌人的。

    达成共识,形成一定程度的联盟,也是顺理成章。

    而这一次,义军派出的协助者,乃是如今义军的第一强者——夏野。

    那是被有着黑皇帝,神武王之名的神话送到义军里的孩子...

    如今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是强大的十一境存在。

    这一战,他的角色正是“第二刺杀比试之中”的一名先锋。

249.苍生欠君十年寿(第二更)

    “关兄弟,关姑娘,好久不见。”

    “龙象君,唐红,还有三位小朋友~真可爱~~嘻嘻嘻...”

    “好了,关纯,你都多大人了。”

    “但我看起来年轻呀。”

    “龙象,你在看什么呢?!”唐红忽然咆哮起来。

    龙象君猛然一愣,他本来是在发呆,听到自家媳妇儿这一喊,才发现自己看的地方刚好是关纯的长腿。

    他瞪大眼,急忙扭头到一边,“唐红,我没看。”

    “还顶嘴!”

    唐红跑过去用手打着龙象君胳膊。

    龙象君也不反抗,就呵呵笑着。

    关纯知道面前这大个子的为人,知道他是无心的,便笑笑不语。

    她身侧男子体魄壮硕,面容坚毅。

    那男子走到高崖上,感慨道:

    “说起来,自二十多年一别,我还未再见过风兄,不,现在该称夫子了。

    若不是夫子,我也无法获得适合我的功法,终生无法突破十一境。欠他太多了。”

    他抬目,看向远处开阔的原地。

    原地上,兵马排布如徐徐之林,整齐且透着冲天的铁血之气,显然都是有着军魂的士兵。

    这面容坚毅的男子自是关损。

    关纯轻叹一声:“风大哥那样的人,为什么要帮助世家呢?而且...我总觉得我们能被苏家释放,其实也是风大哥出了力的。”

    关损道:“夫子行事光明磊落,也许...我第一次见他时,反倒是离他最近的时候,之后我拼了命想追赶他的背影,却发现他早已登上天穹了,我便是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哥,你也别妄自菲薄,风大哥他也许根本就不是凡人。”

    “是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无有小我,而成大我,平生宏愿唯求天下众生人人如龙,化己为王。

    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我关损这一世不求与他比较,只是能有一段与他交错的时光,就已是最大荣耀了,哈哈哈。”

    关纯听到兄长语气里没有半点沮丧,这才放心了。

    她也许曾经对夫子有过好感,但如今她再怎么想都知道不可能与那男人在一起,于是也死了心断了念,但却依然好奇这一场惊动天下的比试。

    某种程度上来说,若是夫子赢了,战争就结束了。

    和平...

    就近了...

    晨光偏移。

    冬日的金色光柱投落在枯原的军队上,反射出铠甲的粼粼寒光。

    寒光成海,晃眼耀目。

    第一场比试,是比兵。

    几人远远看着,他们如今境界都不低,隔着距离虽然远,但还能看得清。

    双方并没有交锋,而是各自列阵向着朝北的无人山脉各自而立。

    关纯道:“夫子...他头发白了好多。”

    唐红道:“是啊,都花白了,怎么会这样?”

    两女看看身侧的男人。

    那三个孩子也好奇地看着。

    关损终究知道一些事,轻叹道:“夫子他不知为什么,无法觉醒血脉,无法突破十一境。”

    “什么?!!”

    两女,甚至包括龙象君都呆住了。

    按他们所想,夫子这样的人物绝对是一骑绝尘,高高在上的,但怎会如此?

    关纯道:“我觉得他一定会突破的。”

    唐红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心底却都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夫子过完今年冬应该四十四了吧?

    身为世家重点人物,到这等年龄还未觉醒血脉,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如果...

    如果夫子真的突破不了,或者说要再过十几年才突破,他便是无法打破这百年寿元的束缚了。

    这怎么可能呢?

    几人正发呆的时候。

    远处忽然浮现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势。

    气势覆笼方圆,所有人,无论是否已经寻到了观战位置,却都可以感受到那威压。

    这气势低伏着,在吸收着诸多兵魂,

    旋即汇川而成海,在行到尽头时,

    瞬间昂首,凝聚出熊熊焚烧之势,让人只觉热血沸腾,

    那崔嵬峥嵘的铁血化作一道凝实无比的百丈法相。

    法相正是夫子模样,白首垂头,双眸星河。

    夫子手握长刀如拈花枝,一刀往前斩出。

    刀光掠过,似将这一方的空气全部抽尽,斩压而出,

    山河碎裂,大地崩溃,

    不知延绵十数里地,依然不绝刀势,

    惶惶刀势犹似无穷地龙翻滚冲撞,直向视线所不及之地平线碾去。

    刀之所过,皆是沟壑。

    而很快,远处的山域产生了余波,

    再接着只听山石滚转如万壑藏雷,

    尘埃阵阵似飞瀑湍急逆冲而起。

    这一刀直接引发了远处的泥石流,也带来了这一方地貌的巨大变化。

    刀尽。

    众人哑然。

    枯原上,

    夏极剧烈咳嗽了几声,

    他书写天下儒道,自然从中发现了这“折损寿元,凝聚兵魂”的秘法,

    虽无玄阵,但他亦可强行施展,只不过这一式虽然折寿,但没有十年之多便是了。

    可即便如此,他原本花白的长发再添些许,成银如雪。

    夏极斩完这一刀,身子猛然一个踉跄往前扑倒了几步,还未等人来扶,手中长刀猛然一转,便如拐般撑住了地面,维持了身体平衡,而让他立了起来。

    他侧头看向另一边的两名北商的将军。

    这两人都是儒道八奇,一个人夏极还认识,是宁小玉,当初皇都覆灭,她显然被逼无奈加入了北商。

    另一个则名郭阳翟,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北商能派他来战,确是极度相信他能力的,只不过这人年纪轻轻,却白发早生,面相虚弱,显然除了折寿用兵之外,还有酗酒风流等生活问题。

    夏极侧首笑道:“这一刀如何?”

    郭阳翟沉默良久,坦然道:“夫子运兵,如神似魔,阳翟自愧不如,但即便不如,阳翟依然要完成约定,斩完这一刀。”

    夏极笑道:“认输就可以了,不必继续,多十年寿元,活着不好吗?你瞧瞧你这模样,好好养养身体,不至于。”

    他早就研究过儒门八奇在战场的表现,也知道自己刚刚以一万人的兵魂斩出的一刀,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极限,自己是赢了。

    郭阳翟还要说话...

    夏极嘶哑着声音扬声道:“夏允!!”

    未几,远处一人飘来。

    夏极看着她道:“认输吧,没必要再折损寿元了。”

    夏允看了一眼他此时面容的虚弱,以及近乎满头的银丝,轻声叹道:“也许今日之后,这天下都欠了你十年寿元。不...不是十年...”

    她忽然意识到寿元对面前之人的珍贵。

    少了十年命,夫子几乎是再无希望突破十一境了。

    夏允深深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这让她忍不住发自内心去尊重的人。

    “夫子...您...真的是圣人吗?”

    夏极坦然道:“谁都不是圣人。”

    他这句话自然不会有人明白。

    夏允也是人,她当然不明白。

    她本想再问“那您为了什么”,但她很快想起了夫子所说过的宏愿,顿时了然了,她自然知道无论是郭阳翟还是宁小玉,都不可能以一万士兵斩出刚刚夫子斩出的那一刀...

    便是两人合作也不可能。

    夏允垂首,脑中想过极多的办法,却无一可能奏效,她黯然道:“这一战,北商认输。”

    郭阳翟与宁小玉忍不住都看向那银发男人,心底百味陈杂。

    夏极忽然甩袖,远远抛出了两个瓶子,他可是从苏甜那里得到过不少好东西。

    两人下意识地接住。

    夏极笑道:“培元固命的丹药,好好养一养,活到百年后去吧。”

    两人稍稍拔开瓶塞,稍稍嗅了嗅,自然都知道这是极品丹药了,也正是自己需要的,要知道在晋升十一境巅峰过程里,他们这样的兵家完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多一分时间就多一份希望。

    “多谢夫子。”郭阳翟真诚地拜了拜。

    宁小玉也道了声谢,塞回瓶盖,走了两步,忽然间她猛地转头看向那银发男子,嘴唇嚅动了两下想问“我...是不是认识你”,

    但心底一想怎么可能,便是没说,而是再看了一眼这当世圣人的背影,转身离去了。

    第二场比试会在次日举行,现在还远不是时候。

    日渐暮。

    夏极撑着刀,眯眼站在那巨大沟壑之前,身体摇摇晃晃,感受着天光的垂落。

    吕妙妙走到他身侧,看着这男人满头银发,上前拉了拉他的手,轻声道:“风南北,你真是个笨蛋。”

    她没喊夫子,没喊大叔...

    这是第一次喊风南北。

    夏极道:“陪我坐一会吧。”

    “嗯。”吕妙妙扶着他坐下。

    两人一起坐在这千军万马,强者萦绕的枯原上,看着那夺天之力才能斩出的绝世一刀。

    刀碎了大地。

    也短了寿元。

    吕妙妙侧头靠在夏极肩膀上,抿着嘴唇。

    夏极忽然问:“你在哭吗?”

    “没有...我才不会哭。”吕妙妙露出笑,笑的双眼通红。

    她心底忽然感到一丝自豪。

    因为...自己名义上的男人,真正地在为这天地立心,恻隐之心,仁者无敌,

    也在真正地为生民立命,身体力行,在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人。

    吕妙妙觉得这个时代就是他的时代,这个时代不会有比他再耀眼的人了。

    这场比试,他赢定了。

    所以,她直接道:“战争若是平息了,我带你回吕家,你无法突破十一境一定是因为火种数量不够,质量不好。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取来很多很好的火种的。

    我们多试几次,你一定可以成功,一定可以突破十一境。

    我相信你。”

    夏极笑了笑。

    傻姑娘,你永远不知道,我是绝对不可以突破的。你看着吧,这一场战争之后,也许我就会被世家“软放逐”了。

    这是祂们的局,亦是我的局,是祂们的红线,亦是我的自由。

    但他没说这些话,而是温柔地揉了揉吕妙妙的长发,微笑着应了声“好”。

    --

    PS

    :明天恢复3更12000字

250.认输(第一章)

    “夫子赢了。”

    “可恶,如此这世界不是要被大周掌控了吗,你我皆知大周乃是世家掌控的国度。”

    “夫子这算是为虎作伥吗?”

    “我并不赞同你的看法,夫子以十年寿元斩出一片和平,而欲让战争提前结束,你恨世家,但你可曾想过如今这恨只会将越来越多的生命卷入其中?而且...有用吗?”

    “人定胜天!!”

    “不错,不去努力一下,怎么知道胜败呢?我就不信我奋斗了十多年,二十多年,还是无法战胜敌人?!”

    另一人笑笑,不再说话了。

    那人继续道:“夫子行事光明磊落,我佩服的,但却为世家驱策,这件事乃是他一生的污点。我承认他伟大,但却也要说他终究还是有着局限。”

    这几人的声音,不过是某个悬崖上两个观战者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却也代表着人心里的几种主流想法。

    无论声音怎么样,夏极也不会去在意。

    他在很早之前曾为别人的声音而产生过恨。

    但现在,他已是心如止水了。

    说到底,万般一切并不是他和别人的事,而是他能不能更强的事。

    任由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怎么评价,他已不在意了,他做的是自己认为对的事。

    刀横亘在夕阳下,

    星空下,

    明月皎皎,

    入了中天。

    他往后仰倒,吕妙妙盘腿坐在他身后,双手梳弄着他银白的长发。

    两人都没说话,第二场——刺杀,注定了是流血的一战。

    五对五的局面,注定了凶险万分,你有强大的力量、丰厚的底牌,不代表你就能在关键时刻使出来,也不代表别人就没有。

    何况,夫子终究是十境,终究才折了十年寿,而对方在这种事情上绝不会让步。

    ...

    远处,

    正进行了一些战前的秘谈。

    ...

    大周这边...

    后土道:“第二场比试有三个规则,

    第一,主君不可过场;

    第二,两守三攻;

    第三,交手过程中不得改变地貌,不得御宝飞行,否则出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与夫子一定都是进攻的。

    如果能够拦截下对面的三名攻击者,那么便是胜率更大了。”

    “不必。”十方尊摇了摇头道,“青幽山地势复杂,岔路极多,你与夫子若是刻意地寻找对方的三人,说不定便是浪费了时间,不如全力去寻找对方主君,及早击杀,赢得胜利才是。

    何况,后场有我作为帝君,便是遇上对方的三人,又有何惧?”

    后土沉吟道:“对方夏姬一定是出战的,另外义军有一名神出鬼没的强者,名为夏野,也是定然出战的。”

    十方尊感慨道:“这拥有着夏姓的人,还真是我世家的大敌。”

    后土忽然默然了下来。

    十方尊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同僚也曾姓夏。

    他无法看到那张暗金的神秘面具后究竟藏了什么样的神色,于是也沉默了下来。

    沉默持续了不过两三秒,后土笑道:“商朝余孽罢了,如今我早与他们无关。

    只不过那夏野却是颇为奇特,我曾查过,此人原在山中与野兽为伴,后被我吴家抓来关押,之后却被神武王救下,送到义军之中,经过短短二十年的成长,竟已成就了义军中不可动摇的第一强者。”

    十方尊叹道:“黑皇帝实乃天下豪杰,说起来他还曾是你的皇弟吧?”

    后土心神一荡,想起那曾抓着自己逃离黄烟的魔影,那身影如魔似神,与往事重叠,重现出一种不真实感,

    她隐约还能记得小时候“那不修功法的男孩跟着自己跑着喊姐姐,以及觉得自己漂亮而特意买了一个糖人想和自己做朋友的情景”,

    那位神话可是有不少黑历史,

    这一切显得太不真实了,

    她缓了缓神,叹了声:“天道无常。”

    十方尊微微颔首,笑道:“我倒是觉得天道有常,任何一个能在绝境里诵读两年佛经,之后面临大厦将倾之危局依然能力挽狂澜的人,值得拥有这一切。

    我周家曾请了不少佛门强者去与他交锋,无论是施鹿院的大梵天,六牙白象寺的帝释天,甚至雀离地宫的夜摩,再或是四元古刹,大光明寺,大寒天寺...

    与他论道者,无一不是佛门顶尖的强者。

    虽有时势所限,力量所限,这些强者未必能发挥,但每一个人对他都是推崇备至,有的甚至称呼他当得那雷音寺的传承,实为这一世的如来。

    这等人物,我本该拜访,可惜他却为我世家大敌,如今又是人类公敌,想来见面也只有在沙场之上了。”

    后土道:“你若见他,还是逃吧。”

    十方尊哈哈大笑道:“来日方长,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今我见祂自当奔逃,但三四百年后却未必了。”

    “不说这个。”后土道,“夏允的力量你是明白的,但那夏野还是由我来和你说一下吧,明天你作为帝君,极可能会和他对上。”

    “请说。”

    “从我收集的信息来看,夏野觉醒的法身很独特。”后土沉吟着,斟酌着词句,缓缓道,“他...擅长变化之道。

    简而言之,你看到的他,未必是真的他。

    也许他就在你面前,但那个他却是假的,而真的他已经如同隐形一般到了你身边。”

    十方尊问:“是幻术吗?”

    后土道:“幻术终究只是术,他的是幻身,是法身层次的幻血,也许任由他成长,甚至终有一天能达到蜃君幻境的层次。

    但他和蜃君不同,可致幻的层次却是相同的。”

    十方尊不禁肃然,“届时我提前运转破幻的玄功。”

    后土继续道:“除此之外,夏野的近身战力应是极强,他用的长棍变幻莫测,我部下的人曾有和他交锋的,无论如何出招,都是被他一棒打死...他似乎有着洞察人破绽的能力。

    还有,他的躯体防护力,以及直觉都极强...”

    后土一一说着。

    两人商量着,讨论着...

    ...

    ...

    另一边的北商亦在研讨明日的作战。

    “明日之战,注定了惨烈无比。”

    “有我在呢。”一个面容懒散的男子翘着腿,坐在无荫的枝头,身子随着枝干一晃一晃,唇角带着笑。

    夏允看着这与她有着相同姓氏的男子,缓缓道:“夏野,认真一点吧,明天...”

    “啰嗦的女人。”

    那男子翻了翻眼珠,无奈地叹了口气。

    夏允再扫过另外三人,这三人中的两人是北商中极强者,除了战斗外还分别擅长“临时构建阵法”,“扰乱气流,甚至干扰天象”,

    第三人则是自告奋勇参战的散人,体魄极强,便是从万丈悬崖跳下也不会摔死,有他在前开道,完全具备了正面一战的力量。

    夏允沉声分析道:“夫子固然强大,但明天各方限制也极多,加上境界压制,寿元折损等等因素,此消彼长,夫子未必能够发挥出该有的作用。

    更何况,明天不是打不打的过,也不是能不能胜利,更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胜利。便是死了也需要胜利。

    因为这是反抗世家,反抗这天的决意。

    不流血,如何让未来史书上记载这一幕的文字变得沉重?

    文字若只是浮于纸上,何其浅薄?

    振聋发聩的呐喊,从不是靠嗓门,而是以血书就!

    明天,只有战死的五人,没有失败的五人。”

    夏允往前一步,她双手展开道:“诸位,请陪夏允一同赴死吧。”

    那懒散的男子,似生性跳脱,竟发出呼呼的鼾声。

    这不协调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肃穆与庄重。

    一人瓮声喊道:“夏野!”

    那树梢的男子才应了声:“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娘们就是会煽情。”

    其他三分忍不住有了些怒色。

    但他们还未说话,夏允却笑道:“夏野,你可知道我曾与神武王在一个皇宫里生活了十六年?过去,他还需要叫我一声皇姐。而且,神武王的成年礼可是我亲手...”

    夏野听到神武王的事,猛然有了精神,就如一个追粉的小弟忽然打开了偶像的八卦宝库,他一个翻身,跳下去道:“姐,你就是我姐,请务必和我讲讲神武王的事。”

    夏允笑而不语。

    夏野急的抓耳挠腮,好像明天去赴死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如今听不到有关神武王的八卦,真是痛苦啊。

    “姐,你就说说神武王的成年礼是个啥,为什么是你亲手...你亲手怎么了?不会吧?不可能吧?”

    夏野双眼放光,陷入了未知的狂热之中。

    夏允笑笑:“明天活下来,我把他的事慢慢讲给你听。”

    夏野:“别,听不到这些我死不瞑目。”

    夏允点点头,于是开始和夏野讲述...

    夏野是听得津津有味,听着一个神话孩童时候的趣事、感知着他当年的天真,真的是让人会心一笑之间也颇有憧憬...

    尤其是,他已经把那位当做了师父,亦是父亲,更是自己这一世的“源头”所在。

    之后,夏允降到了关键的地方,她停下了。

    夏野听到关键的地方,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便是问:“下面呢?神武王被引入了画舫,下面呢?”

    夏允打了个哈欠道:“我乏了,天色不早了,明天打完我再和你说。”

    夏野目瞪口呆,“姐,快说吧,我受不了了。”

    夏允不理他,走了两步,转身莞尔一笑道:“你就觉得明天我们一定输吗?夏野,取得这场胜利吧,打完了,我说下面的事。”

    夏野:...

    夏允走了两步,再次侧头笑道:“对了,下面的事可是很刺激哦。”

    夏野:!!!

    啪。

    临时树屋的门扉关上。

    夏野的脸上出现了无比痛苦之色。

    夏允背靠着门扉,露出笑容。

    这可是跟你的学的,夏极...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听你把故事的后续讲完,那重阳真人从棺材里跳出来之后,究竟怎么样了呢?

    其实,她已经知道,无非是击败了老毒物,无非是装了个逼,但她却想听那一位来讲。

    她花了二十余年,才终于明白当初的夏极一个人走在那反抗世家的小道上时...是何其的无助。

    他独自从纷攘的泥土尘埃里走出时,又是多么的孤独。

    而...

    当初曾与他为敌的自己,竟也终究走到了他曾经走过的道上。

    夏允走出大门。

    门外,星辰如水。

    她轻轻呵了口白气。

    “谁不想自由呢?”

    ...

    ...

    第二天的深冬晨光刺破了山夜。

    金色弥漫,夜雾渐散。

    在简短的过场后,两边的五人便是对立着站开了。

    大周这边居中的男人已是满头银发,他在山中寒风里咳嗽着,往前走去。

    北商出列的则是夏允,两边需要在以天地起誓,以众生为见证,再来一遍约定好的誓言。

    夏允先完成了起誓,然后看着面前男子,眼中闪烁着誓死的决意:“夫子,这一战,我们是不会输的。”

    说完,她缓缓退后。

    夏极仰头看着天穹,他双手拄着刀,颤巍巍的身形在刺骨晨风里微微晃着,周边山峰崖上的人都将目光投落在他身上。

    他身后的后土,十方尊,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前所未有的一战开始。

    “咳咳...咳咳咳...”

    夫子忽然疯狂咳嗽起来,老态尽显。

    众人眼中神色各异,几家欢喜几家忧愁,几家钦佩几家嘲讽。

    是的,尘埃里永远会存在无法想象的恶言恶语,彰显着自己可笑的优越与不同,为此,这些人能把无耻当做光荣,把欺凌当做强大,身为弱者却向更弱者挥刀,滚了一身畜生的屎臭,却当做别人所没有的盛装去炫耀。

    但绝大部分人还是露出不忍与担忧之色。

    昨天那一战耗损的不仅是十年寿元,也许还是夫子的未来...

    此时,夫子努力地撩了撩被风吹地遮住眼鼻的银发,深吸一口气,对着退后的夏允道:“等等。”

    夏允道:“夫子,还有何赐教?”

    夏极笑道:“这一战,我认输。”

    一言落下,夏允呆住了。

    后土,十方尊等人也全呆住了。

    夏极剧烈咳嗽着,“昨天一战未曾恢复,今天若是强行出战,必死无疑,所以认输。”

    后土急忙道:“夫子,你不参战不是就...”

    她话音刚落,忽然想起“每一战必须有夫子参加”,这是提前约好的,夫子未战,那就是输了。

    怎么会这样?

    众人终于忍不住沸腾起来。

    而夏极已经去远。

    吕妙妙扶着他,走向天光初起的远处。

    远处,一片灿烂与光明。

251.悔婚(第二更)

    第三天,

    最后一场比试是手谈。

    北商派出的乃是儒门八奇的老师,那一位曾经折服了大奇,以定水珠攻破了皇都,之后又以定水珠攻破了横江城的白发老者。

    大周这边毫无疑问,只能是夏极出场。

    这一局比的乃是对于战略理解,以及棋术,博弈心性等。

    山巅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坐在石边对弈的两人。

    只不过相比于前两场对决,这一场众人根本无法观战,甚至连靠近也做不到。

    只能隐约看着那两道静坐的身影,在博弈着这决定天下走向的一局。

    对弈的两人,起初落子都极快。

    但越是往后,落子越慢。

    甚至有时候一子需要间隔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

    然而,无人催促,无人开口说话,当一人思考如何落子时,另一人便是安静地闭目等待。

    三天三夜后。

    手谈结束了。

    儒门老者疲惫地叹了口气,继而神色恢复平和,起身向着那静坐的身影微微欠身行礼。

    按年龄,他一定比眼前这夫子要年长。

    但达者为师。

    夫子不仅是达者,更是圣者。

    更何况,这样的圣人,也许寿元并不会长久了。

    自己的棋力如何,自己最清楚,今日之前,他虽是自谦,却始终认为自己当是天下无敌。

    但今日却败了。

    夫子强大,在经历了种种杀伐后,胜过自己半子。

    儒门老者是知道自己是有多疲惫的,这简直比亲身经历了十场大战都累,心神俱疲。

    夫子绝不会比自己好过,何况他前日才折损了十年寿元。

    这一局...

    怕是又折了他不少寿命了。

    儒门老者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与自己一样,都是满头白发了。

    儒门老者禁不住重新坐了下来,他心中有着一种奇异的悸动。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见夫子,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而当他走下这山峰宣布结果时,这一幕注定会被写在史书上,更会成为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后的精彩故事,亦或是才子才女吟诗作对时可用的典故。

    所以,儒门老者才重新坐下,他想细细品味此刻这坐在历史长河里,见证历史长河拐角的这一刻。

    儒门老者忽地从怀中取出青花瓷杯,此杯能被他收藏,必是价值连城。

    他又取出一个小小的茶罐,抖抖索索地倒了些茶叶入杯中。

    每抖落一星,都好似要了他的命一般。

    继而,儒门老者抬起左手,微微一卷,曾经覆灭了不知多少生灵的幽蓝宝珠顿时浮于五指之上,继而那幽蓝宝珠里渗出了极度纯粹的水流,向着茶杯而去。

    老者右手虚托着那潺潺破空之水,水在半空便已烧开,待落到茶杯中时,已是滚水。

    一股茶香腾腾而起,沁人心脾。

    茶泡完。

    老者双手托到夏极面前,道:“请夫子用茶。”

    夏极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轻轻闻了闻,只是闻上一下,便觉得精神恢复了许多,躯体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儒门老者道:“我颜愠平生阅人无数,倒是第一次见到夫子这般的人了,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夏极道:“颜先生也当北去吧?”

    颜愠道:“自然。”

    两人沉默了下。

    颜愠忽道:“夫子何以至此?莫非毫无私心乎?”

    夏极笑着摇摇头。

    颜愠也忽然醒悟,也抚掌笑道:“倒是我落了下乘了,哈哈,夫子气量之大,颜愠佩服。成仁取义,身体力行而作天下之表率,颜愠看过夫子写的书,也学过夫子书中的东西,如今临别,当是称夫子一声老师了。”

    说罢,这位儒门八奇的老师起身,以师礼微微躬身。

    夏极坦然受之。

    颜愠哈哈大笑,旋即踏步下了山峰。

    众人看到他下来,急忙上去问:“谁赢了?”

    颜愠沉默了下。

    夫子既以一生来救这世,那我颜愠何妨再为你添砖加瓦,垒你上这茫茫天穹呢?

    于是,他便不曾提什么胜了半子之事,抚了抚白须,扬声道:“人岂能与天比高,而我亦岂敢与夫子言胜败?”

    说罢,他扬声大笑,便是往前而去。

    众皆愕然。

    而这场南北的对赌,这历经七年的残酷战争,终于在最末这场兵不刃血的对决里落下了序幕。

    夏极站在山巅的最高处。

    他没感到什么骄傲与荣耀。

    而只是舒展了下身体,坐在云雾里,心底有些说不出的孤单。

    孤单才产生,山道上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精灵般的身影闯到了山巅,

    在他孤单才产生的时候,就跳到了他面前。

    吕妙妙喊道:“风南北!”

    夏极侧头,从这小姑娘眼里,他看到的是一如既往的眼神,她对上自己的目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在笑什么。

    但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笑,就如暖阳融化了冰雪。

    吕妙妙跳到他身后,双手从后搂着他:“你可真厉害...我忽然后悔了。”

    她眼珠转了转,“我真的想和你结婚了,我想做你的妻子,想要你活到五百岁,五千岁,甚至更久。我还想给你生孩子,孩子再生孩子,然后叫你爸爸,爷爷,祖父,然后老祖宗,叫我妈妈,奶奶,祖母,然后老祖宗。”

    夏极道:“你这不是爱情,而是对长者的钦佩,你混淆了自己的感情。”

    吕妙妙道:“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不是别人,你凭什么用别人的想法来度量我?何况,你觉得自己年龄很大吗?哼!”

    夏极揉了揉她的长发,顺滑而散发着迷人的香,“妙玉。”

    “叫我妙妙吧。”

    “妙妙,我们...其实...是不可能的。”

    夏极很清楚。

    面前的女人被吕家老祖所看重,

    明明没有半点力量,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某些事,

    无论是之前悄悄把银票还给自己,还是之前她逃离吕家老祖的“软禁”。

    再或者,吕家老祖在自己与吴家老祖的争执之间,竟然选择了帮助自己,选择了把帝令交给自己。

    这一切,无不在说明着“妙妙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但她的真实身份一定是世家极其重要的人物”...

    至于吕家老祖为什么用这样的人物来与自己联姻,那一定是某个不对称的信息所导致的。

    这信息自己不知道。

    妙妙不知道。

    但这不妨碍他与妙妙所在阵营的彻底对立。

    他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立场。

    妙妙也不可能离开那个她注定要坐的位置。

    现在虽说一切还朦朦胧胧,但这已注定了两人的不可能。

    让妙妙放弃一切,跟着自己私奔么?

    且不说未来隐患与个中风险,这等做法,又是何其的自私。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自己既然不可能放弃立场,又为何让别人去放弃呢?

    他看着面前美艳无匹的少女,心底刻意地去生出一丝陌生。

    然而...

    下一刻,这还未出现的陌生就被击碎了。

    吕妙妙直接背起了他。

    两人紧紧贴着。

    吕妙妙笑道:“我背你下山吧。”

    夏极道:“我们...”

    吕妙妙不让他说下去,于是高喊着:*&*@%¥%

    夏极:???

    吕妙妙:“别说了,你说了我难受。”

    夏极:“可是...”

    吕妙妙说哭就哭,泪水止不住地从双颊滑落,她转头,红着眼狠狠瞪着夏极:“你再说一句看看!”

    夏极道:“你说我笨,你不笨么?”

    吕妙妙听了是这话,倒是没哭,而是沉吟道:“笨笨的小猪小狗小猫小熊,都是很可爱的,笨一点有什么不好?”

    夏极道:“你放我下来吧,我一个大男人被你背着,不好。”

    吕妙妙拱了拱背,让他的身体往上又耸动了些。

    “风南北,你看错我了!我不仅笨,还很叛逆,你让我放你下来,我就听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夏极无语道:“那你别放。”

    吕妙妙柔着声音,如小鸟啾啾般喊了声:“遵命。”

    夏极:(⊙??⊙)

    冬日,

    寒山暮,

    雪未落。

    白衣的仙子背着满头银发的夫子,从高山走下,但却未曾走到人群之中,而是走向了山的更深处。

    ...

    ...

    数日后。

    北商,密室。

    “姐,孤真的败了吗?”

    “帝君,走吧,我们去北方吧。”

    “我...不甘心,我...”

    “帝君,这局已是死局,某种程度上,夫子其实并不是害了我们,而是在提早让我们脱身。你扪心自问,若是我们真能胜利,哪里需要七年时间?如今我们早已被拖入了泥沼之中,成了温水之鱼。”

    夏允说出这样的话,自己都傻住了。

    因为这些话,她过去绝不会说,此时却轻松地说了。

    而那帝袍身影却也未生气,因为这是现实。

    “降可以降,但我便北商只说降夫子,而不降大周...”

    “算了吧,夏贤,这样对夫子不好。”

    “姐,我倒是很少看到你为人说话。”

    “你若是亲眼见过夫子,也会如此。他这样的男人不该被卷入尔虞我诈之中,何况,夫子没多少寿元了。所以,即便我败了,却也愿作踏石,垒他一程,全他一世圣名。”

    帝袍身影来回踱步,然后点点头,放弃了这一点小九九。

    密室里,沉默了半晌。

    北商帝忽问:“北地的冰雪罗刹之国,现在是什么局势?”

    夏允道:“冰雪之国自然以罗刹为首,国教是狼蛇与死亡教会,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国度过千,囊括岛屿大小的国度,还有游牧之国,甚至一些有着神秘传说的国度。”

    帝袍身影沉默了下,又问:“义军现在是何情况?”

    夏允道:“义军规模很大,却也非常零散,能够遵守纪律,听从命令的义军只占了整个义军的几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义军生于南方,但因为火劫的缘故,而把重心迁移到了北地。

    义军以七大将为首,七位大将身份极其隐蔽,外人无法知晓,但义军的所有决策,几乎都是以这七人为枢纽来进行决断。”

    帝袍身影手指敲打着黑暗里的长桌,他托腮思索着。

    如今的败,其实并不算败,因为在这个寿元可以破千的年代里,一时的败北根本不算什么。

    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也洗尽了年少时的浮华。

    他沉吟良久,忽然道:“姐,你能找到夏极吗?”

    夏允愕然了下道:“我哪儿找得到他?”

    “也对...”夏贤拉了拉帝袍,叹息道,“当年是真是没看出来啊,同在皇宫深院,竟藏了这么一个...怪物。”

    他很快平复下来道:“找不到他也无妨,如今他不知怎么变成了黑皇帝,虽是反抗世家,但却也是人间公敌,我们不可能再与他一起了。

    那么...既然要撤退,那就让孤好好地把该埋的棋子埋一埋。”

    夏允道:“夏贤,不是我说,你留下的那些人都会被清洗一空的。而且,我们需要赶紧带人走了,若是迟缓了,后路会被拦截的。”

    夏贤笑笑:“姐,你就这么不信我吗?走吧,随我一起去见见未来能在这片大地接应我们的大人物。

    然后,我们出北方,入冰雪罗刹之国,继而以北地为基...隐瞒身份,去义军里取个高位,遥控此处,继续博弈。”

    他起身,推开门帘,夏允随他一起走出。

    ...

    ...

    轰隆!!

    轰隆隆!!!

    深冬,雷霆从空而落。

    反常的景象,再次落在了这镜湖上。

    银发的夫子已经回到了镜湖的庄园,他端坐在书斋之中,却未曾因雷而搁下手中的笔,而是继续续续书写着,编纂着新的知识。

    这一次,他在同时写着两本书。

    第一本为《象卷》。

    何谓象?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

    以万法磨为一象,而以一象再穷极万法。

    如果说《万法卷》是一部词典,那么《象卷》就是如何彻底融合万法,而磨出一象的方法与手段。

    第二本为《万法卷扩增版》。

    这是在原来功法上,再添加了更多的法门玄功。

    轰隆!!

    冬雷滚滚,飞雪零落。

    一叶扁舟忽然从远而来,停在了阵膜外,礼貌地等待着。

    夏极开了“门”,扁舟上,一个身材窈窕的道姑负手乘风而来。

    来人正是吕婵。

    夏极向她微微点头。

    吕婵也露出敬重之色,点头示意,毕竟眼前之人若是放在上古,那是真正有资格和祂们一同的人。

    只可惜...

    时势变了。

    吕婵道:“夫子,我来带妙妙回去。因为一些特殊的事,联姻只能作罢,作为补偿,我会赠你一颗纯青色火种。”

252.天命(第三更)

    轰隆!!

    紫电随着雷霆从天而落。

    飞雪覆地,夏极停下笔,扬声喊道:“妙妙。”

    没有人回应,远处的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有人在炒菜。

    吕婵也不急,微笑了下,坐在夏极对面。

    两人都没有去打断别人做事的喜好,所以便默契地开始等待。

    吕婵忽道:“苏瑜知道我来,让我顺带问一声你可否把帝令还给他吴家,若是还了,必有重谢。”

    夏极没有回答,抓起茶杯,不缓不急地倒了一杯热茶,缓缓推到对面道姑面前。

    吕婵笑笑,也没再问,双手捧起茶杯,轻轻抿了口热茶,唇齿留香。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从怀里又抓出一个木质的小茶筒,“夫子既然喜欢用茶,这茶有些年份,有些来历,送你了。”

    紧接着,她又取出一颗金色水晶球,球中隐约可见纯青色的火焰,火焰散发着可怕的高温,虽被那水晶球所束缚,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焰舌舔舐球壁而散发的威力。

    夏极忽然问了声:“为什么?”

    这是他该问的问题。

    吕婵道:“夫子既能演算万法,难道不知天命吗?”

    “天命?”

    夏极仰头看着天穹。

    电闪雷鸣,狂风暴雪。

    他当然知道。

    除了那不对称的缺失信息外,但从表面分析:

    一个写出了《万法卷》的帝师,可以被拉拢;

    然而,一个不仅写出了《万法卷》,还写出了其他东西,还教化天下,被天下人立生祠无数的夫子,就不可以存在了。

    夫子之名,乃是一世圣名,却也“功高盖主”了。

    他不可突破十一境。

    那么,自然不可与吕家联姻。

    吕家的天之骄女岂能嫁给一个寿元无几的人?

    敬重归敬重,然而该悔的联姻还是不会差了。

    夏极看着天穹良久,轻声道:“我不知天命。”

    吕婵道:“知不知道都没关系了,夫子是一世圣人,便是享这圣名吧。”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一个裹着白猫耳斗篷的女子踩踏上了屋檐,白色罗袜“踏踏”地踩着苍黄色木板,她端着餐盘小跑到了屋门前。

    “妙妙,你来了。”

    “噫~~婵姐,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催促联姻呀?”

    吕妙妙一边说话,一边把餐盘放到茶几上,上面的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在此刻深冬的极端天气里,烛火光芒被腾腾热气氤氲,而弥散出温馨的暖色调。

    暴风雪被挡在门外,而这本该是一场美好的晚宴。

    吕婵笑了笑,拉着她坐到身边,温声道:“妙妙,你不是不要联姻吗,家族同意了。”

    吕妙妙问:“家主令呢?”

    吕婵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

    吕妙妙翻了个白眼:“假的!”

    吕婵:...

    夏极忽道:“妙妙,你回去吧。”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吕妙妙目光一拐,看到了桌上的纯青色火种,以及那一罐儿茶叶。

    她心思聪慧,稍稍一转,便是复原了真相,于是看向吕婵道:“婵姐,你们怎么这样?”

    吕婵道:“妙妙,以后我会讲给你听的。”

    吕妙妙双手抱胸,神奇地挣脱了吕婵的双手,然后坐到夏极身侧,瞪着对面道:“我不走!我就是不走!今晚我就结婚!”

    夏极看到了这种“神奇”地挣脱手法,以及吕婵眸中闪过的一丝无奈,心底更加确认吕妙妙身份的不凡。

    要知道吕婵可是货真价实的吕家老祖,她这么对吕妙妙,一定是有着原因的。

    而这原因,注定了吕妙妙绑定了世家,也注定了她与自己阵营的终极对立。

    她现在,不过是还没有“清醒”罢了。

    夏极固然可以利用她此时的感情,做一些恶心事,在她心底埋下一些种子,但这种行为他现在还真是不屑去做了。

    吕婵微笑道:“让夫子见笑了。”

    说罢,她就要起身。

    吕妙妙往夏极身边缩了缩。

    夏极直接道:“吕婵姑娘若是要用强,我不会坐视不理。”

    于是,吕婵又坐下了,不急不躁地问道:“那夫子是否今晚就准备娶了妙妙呢?”

    夏极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绝丽而灵秀,肌肤在昏黄烛光里胜雪无数,娇美的脸庞正深情地看着自己,而白猫耳帽兜从肩头垂落,散了那水墨般的青丝。

    吕妙妙正别过头,比划着嘴型,无声地喊着“娶我”。

    这一瞬间,夏极真有刹那地冲动,想要答应。

    但是...

    他与吕妙妙一不知根底秘密,二不平力量境界,三不是同一阵营,如之奈何?

    真就为了感情,不顾一切么?

    于是,夏极提醒道:“我寿元可能没多少了。”

    吕妙妙:“没关系。”

    夏极道:“你还年轻,若是对于千年万年的寿元来说,你如今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可我连陪着你走完一步都未必能做到。”

    吕妙妙:“我答应过你,会为你找更多更好的火种,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突破十一境,然后在寿元结束前达到巅峰。”

    夏极很想说“这不过是个冲动小姑娘做出的冲动决定”,但他很快想起了吕妙妙的话: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我不是别人,你凭什么用别人的想法来度量我?

    所以,他竟是一时哑然了。

    吕妙妙道:“你就直说吧,你要不要赶我走?”

    夏极摇摇头。

    吕妙妙嘿嘿一笑,抓着夏极的胳膊,对着吕婵礼貌道:“婵姐要不要留下了吃一段晚饭?”

    吕婵忽然笑了起来:“妙妙,你就真这么喜欢他?那你为何不问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也喜欢你?”

    她目光一转,看向夏极:“夫子,你说,你喜欢妙妙吗?”

    吕妙妙道:“别整这些没用的了,我家南北是害怕他说了喜欢我,锁牢了这份感情,以后他死了我难受,所以他是不会说的。”

    吕婵冷声道:“我今天若是一定要带你走呢?”

    吕妙妙争锋相对道:“我一定不走。”

    吕婵道:“夫子呢?”

    夏极道:“妙妙若想跟你走,我不留,但你若要强行带走,我不会不管。”

    “是么?”

    吕婵周身忽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气势往外一散,天地之间的飞雪顿时凝固了起来,如是时间停止了。

    漫天都是静止的雪白,与远处狂风卷着的雪龙,形成鲜明对比,呈现出一股静谧与超凡。

    此时,夏极回应道:“是,不会后悔,可以到外面打,不怕威胁。”

    一句落下,静止的时间恢复了,冻僵的空间被打破了,风雪继续飘动了起来,世界重新活了过来。

    吕婵笑了起来:“没想到夫子居然是个情种,那可就难办了。”

    她沉吟了一下,看向夏极身侧的猫耳斗篷女子问:“妙妙...我再问你一声,你真的爱他?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想清楚了再回答,问问你的心...如果想不明白,我可以过几天再来。”

    吕妙妙想了想,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吕婵霍然起身,“既然如此,那今日来访,倒是打扰了。”

    夏极道:“留下吃顿晚饭吧。”

    “不用了。”

    说完,吕婵竟直接踏入风雪,也不取回纯青色火种,刹那远去,不见踪影。

    吕妙妙双颊红彤彤的,她双手捂着脸,一个翻滚,啪嗒一声侧躺在了地板上,咕噜咕噜地往侧边转去。

    夏极笑道:“吃饭吧,刚刚你不是很能说吗?”

    吕妙妙停下滚动,探头小心地问:“今晚...成婚?”

    她心跳有些快,又有些女儿家带着羞涩的悔意,更藏了不少欲拒还迎,连自己都不懂的情愫。

    夏极道:“我有什么好的?”

    吕妙妙小声道:“我不擅长说情话,不要逼我。”

    夏极哈哈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若他是纯粹的风南北,此时保不准会拼一把,不顾一切地突破十一境。

    但他不是啊。

    这姑娘,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地喜欢自己呢?

    夏极道:“你真傻。”

    吕妙妙反驳道:“你才傻。”

    “吃饭。”

    “好吧,吃饭~~”

    吕妙妙元气满满地开动了。

    夏极侧头看了一眼门外,老祖们的事已经解决了吗?那又是什么事?

    还有此时,这古怪的天象,总给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正想着的时候,又是一声轰天雷鸣,以及紫电如罗网滚滚撒下,网住了半边天。

    天似乎都裂开了...

    吕妙妙有些害怕,胃口好像都变差了。

    夏极为她夹了一筷肉,再撑开隔音气罩,她才好了些。

    ...

    次日。

    天地放晴,阳光纯净的好像昨晚的风雪雷电都是假的。

    夏极的日子过得无比宁静。

    就是看书,写书。

    而有吕妙妙在,他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底有一种温暖感,这是和其他人在一起所没有的。

    小苏是自己的妹妹,两人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额外想法。

    苏甜是老祖,两人之间固然看似亲密,看似知根知底,其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苏月卿兼具着理智与妩媚,此时她按下了性子在磨砺自己,以求尽快突破到十一层最高层,以至于她根本没注意到南北发生的战况。

    那位苏家的长公主是真的已经盯着数百年之后了,所以在这最需要努力地时光里,就在按部就班的努力。

    她做的是对的,是理智的感情。

    但...

    偏偏就是没有此时吕妙妙这般温暖。

    然而,夏极偏偏无法告诉吕妙妙他任何的秘密。

    转眼,又是许多天过去了。

    新年就快到了。

    大周对北商的吞并交接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吞并整合完毕后,姬玄就会祭祀天地,称帝而巡视天下。

    至于北商的夏贤、夏允以及为数不少足有上万的精锐则按照约定,去往了北地。

    现在,并没有他什么事,但绝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不喜欢去处理那些琐事。

    吕妙妙早起不了,于是拖到中午才外出买年货。

    夏极在午后的天光里,继续编纂着书册。

    忽然,一道意外的身影踏波而来,走上了书斋。

    来人是苏甜。

    她开门见山道:“事情处理好了,但又多了个穿越者。”

    夏极:“又?”

    苏甜点点头:“不过这一个穿越者似乎聪明了些,

    我们的人查探了异像的源头,却没有寻找到他。

    他很谨慎,我们的人如今监控着那一个城镇,但凡有所异常,就会发现。”

    夏极奇道:“那你怎么知道多了个穿越者的?”

    “没办法和你说。”苏甜笑笑,岔开话题,“你这身份都快消失了,还舍不得吕家小姑娘?

    行了,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你这身份必须死,因为我苏家已经无法接纳你返回世家了,除此之外,一旦你突破十一境就触碰到禁忌了。

    现在交锋,没有必要。”

    夏极道:“我看吕婵似乎挺在乎吕妙妙,她是谁?”

    “挺在乎?”苏甜神色动了动,“怎么在乎?”

    夏极把情况大概和苏甜描述了一下。

    苏甜托腮,眼珠转动了几下,忽然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夏极问:“知道了吗?”

    苏甜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有了猜测,但我没办法和你说。”

    “为什么没办法说?”

    “夏极...早点把她送回去吧,无论我的猜测对不对,你都不能和她在一起。她是有问题的。”

    苏甜和夏极完成了信息交流,以及部分物品交换,便离开了。

    夏极闻了闻空气里的女人香,弹指把香气驱散了,毕竟吕妙妙的鼻子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越发喜庆。

    战争结束后的第一个新年,非常的热闹。

    夏极挑了个时间,通过地府中转站去往了劫地,把第八重法脉打通了,达到了十一境巅峰,从而轻轻松松突破了凡人命轮而拥有了一千年的寿命,

    如今的他对于法身的使用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法器对于他而言,几乎就是无使用次数限制的物品了。

    法脉既然打通了,他便是再次进入了地府中转站准备返回。

    只是才刚刚踏入,他就看到地府里居然还站着一道人影。

    他立刻辨认出那是后土。

    吴姬似乎很痛苦,正跪在地府之中,娇躯抽搐,轻声地呻吟着。

    夏极身形一闪,悄悄躲藏在了一处地府石壁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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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文】“夏极,你身为皇子,竟与妖女私通,玷污我皇家颜面,该当何罪!”“我愿在藏经阁,禁足三年。”“准了。”“陛下,皇家藏经阁中可是有不少神功异术…”“都搬了,只留佛经,给那逆子!!”于是,十五岁的皇子看了两年佛经。您翻过《般若心经》,提取了技能珠“不动明王身(第九层)”您翻过《金刚经》,提取了技能珠“九阳心经(第九层)”您翻过《地藏经》,提取技能珠“十八镇狱劲(第九层)”您又翻过《法华义疏》,《莲华经》,《阿须弥经》,《现在如来经》……皇兄万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兄万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兄万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