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家主,秘会,解剖(第二更)
时光荏苒。
苏家。
三重天。
踏踏踏...
轻轻的脚步声经过奢华的巷道。
雪白的小足正踩踏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小腿却在开叉银纱之间若隐若现。
而再到一处大殿前,那双腿才如莲藕玉立般停下了。
银纱垂地缓落,往上束出极美而梦幻的身形,与世间男人梦中情人般的脸庞。
啪!!
双手推开大殿的门。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地抬头看向来人。
面容美的如梦似幻,银纱裹着冰雪般的高挑娇躯,肌肤之间宛有火焰流淌,让人口干舌燥,心痒难耐。
这般的绝色女子便只是看人一眼,就可以让人那人目瞪口呆,若是勾勾小手指,就能让人的魂儿被勾没了。
而殿堂里的众人却都露出了老态,而微微低头,不与她目光对上。
威严的声音传来:“月卿已臻至十一境巅峰,可喜可贺!”
说话的人是家主,此时正微笑着看向门前。
而来人正是苏月卿,经过这么久的努力,她已经晋升到了十一境的巅峰层次,打破凡人命轮,而归来。
但,苏月卿的面色虽然平和,心情并不好。
她用柔媚的声音道:“家主,风南北呢?我去镜湖找了他,他不在,那他是回苏家了吗?”
家主显然已经得到了某些必要信息,于是摇了摇头。
苏月卿道:“还请家主能告知他的去向。”
家主不理这一茬,直接道:“月卿,你稍作休息,明早我带你交接一下家主的事。”
一言既落,周围顿时响起了震惊的哗然,王侯级别的家族元老们露出称赞之色,但“苏月卿为下一任家主”这件事显然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
无论苏月卿是谁,早就不重要了。
她体内真真正正流着苏家的血,更何况如今苏家至高的那一位也已经默认了这样的家主交接。
所以,王侯们对着那冷艳绝媚的原长公主都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苏月卿自己都愕然了一下,但她很快回过神来,不依不挠地试探着问:“风南北出事了?”
家主开门见山,直接道:“老夫知道你喜欢他,但他无法觉醒血脉,凡寿将尽。
他最后一次出现乃是在大周南方的镜湖,那时候他已是满头白发。”
苏月卿身子一颤,抿着嘴唇。
家主继续道:“在你修炼的这数十年里,发生了许多事。
风南北原本还有些寿元,只不过在南北停战的赌约里,耗损了十多年寿元,心神具伤,所以才会极快的苍老。
不过,他已经寻到了陪伴他走完一生的女人。”
“不...不可能...”
“月轻,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数十年时间对你而言,已不算多久。
但对他而言却已是一生。
可这一生即便是老夫也不得不感慨与承认,
无比辉煌,无比煊赫,而能有一位始终陪伴着他的姑娘,这也是足够幸福了。”
苏月卿无法接受。
家主继续道:“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虽说回到苏家会让他苟活下去,但他不愿意,于是在三年前消失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位妙妙姑娘。妙妙姑娘,就是陪着他走完一生的人。”
“妙妙姑娘?”
苏月卿努力去想,但印象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女人。
看来,自己修炼时,真的是发生了太多事。
风南北,你这算是毁约了吗?
你说好五百年后,但你自己却没有能撑过来,所以你选择了其他女人,过完普通人的一生吗?
苏月卿问:“妙妙姑娘是什么人?她和风南北是否留下了子嗣?”
家主微笑道:“月卿,这些事等你成了家主,你自己去查吧,老夫也只是一知半解。
先去休息,明日早晨,老夫要带你去巡视我苏家所有的产业,除了这五重天,如今大周第一家族,还有许许多多你不知道的地方。
当你了解了,就会明白我苏家是如何地作为这世界的核心在运转,我苏家的崩塌又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老夫一直相信,观念的偏差,不过是视角的偏差所导致,让老夫来带你换一个角度,看这个世界,可好?”
苏月卿:...
家主维持着微笑:“等老夫带你巡视完苏家的领土,老夫也该养老了,毕竟不如你们,已无法突破这凡人命轮了。
月卿,你应该骄傲才是,你做到了老夫,甚至三千年来所有苏家家主都未曾做到的事,你足够地幸运,赶上了这超凡的时代,今后,还请带着苏家在这超凡的时代里继续走下去。”
他说完这句话,往后退开两步,微微欠身,“拜托了!”
而四周所有王侯皆是欠身,齐声道,“拜托了!”
从前他们也许和长公主有着恩怨,但如今这恩怨在家族面前自然早就消泯了,剩下地唯有真诚与祝福。
苏月卿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她脑海里回想起风南北的样子。
初见面时,那是一个醉酒狂歌、不可一世的男人,他不要当狗,而大言不惭地说要和自己做朋友,否则不若把他贬下二重天。
再见面时,他冷傲孤独,而当时,真正的苏月卿急需帝师资格以争夺未来家主之位,所以让自己去勾引他,他却坐怀不乱,与自己谈谈笑笑。
之后,两人默契无比,一个假扮着走火入魔,一个则是顺水推舟,默契地配合带来了大胜,在最后关头,她驾驭着九蛟飞辇带着他去往了决战之地,获得了帝师资质。
再之后,自己无奈地带着他去见真正的长公主,本想着两人的关系也许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但没想到他竟与自己再次产生了难以想象的默契,斩杀了真正的长公主,帮助自己上了位。
再之后,自己在苏家与冰帝博弈,双双入世,被卷入了火劫之地的最终博弈之中,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他帮着自己引开了火魔龙,让自己成功突破了十一境,凝聚了法身,最后也获得了胜利。
而这似乎就是梦魇的开始...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觉醒血脉。
后来最后一次相见,是在自己妹妹的婚礼上,两人假扮夫妻默送着那凡人的妹妹成婚。
但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一次见面竟是最后一面。
之后,甚至陪伴着他走完一生的女人,自己都不再认识。
这些事,家主没必要骗他,因为只要稍稍一查就可以知道。
在此时,王侯甚至家主的声音里。
苏月卿垂下了头,心底空荡荡的,如是被人挖空了,她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无法平息心绪。
她抬起头,看向家主:“我...想去找他。”
家主笑道:“当然可以,你即将继任家主之位,堂堂苏家之主,要做什么,还需要问过别人意见么?
月卿,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可有的忙了,巡行结束后,那一位也已经在等你了。”
苏月卿惊道:“那...那一位?”
家主笑着点点头,“你该叫她一声老祖宗。”
...
...
黑夜,被冲天的火焰所照明。
风吹雪坐在悬崖上,看着远处燃烧的山脉。
“大师兄,大师兄~~”
声音从身后传来。
夜风冰冷。
风吹雪转过头,只见到悬崖入口,一道娇小的身影奔来了。
那身影跑到他身侧,露出赵燕歌的模样。
那张脸亲和带笑、有着些微的上位者气息。
风吹雪看到她,冷峻的神色才缓了缓:“燕歌再努力一下,早些突破第八重法脉吧。”
他目光一动,“头发都白了几根了。”
赵燕歌看着面前依然是少年模样的大师兄道:“我又不是师兄这样的天才,进度已经很快啦,前段时间才刚刚突破了第六重法脉,还差两重。
话说,老师还真是为我们打下了很坚固的基础,而且当我们在劫地行走,火妖居然不主动进攻我们,这真的是很神奇呢。”
风吹雪凝视着远处的火焰,“有老师的消息吗?”
赵燕歌摇摇头,“三年前,老师被册封为天下圣师,随后与妙妙姑娘一起离开了镜湖,之后就不知所踪了。大师兄,你知道的,若是老师不想让人寻到他,又有谁能寻到?”
风吹雪问:“老师可曾觉醒血脉?踏足十一境了?”
赵燕歌摇摇头,垂头小声道:“三年前...应该没有。”
“怎么会...”
风吹雪死死握住刀柄,“小师妹,你觉得老师这样的人突破不了十一境吗?”
赵燕歌摇摇头,“老师在我眼里,就是神,他无所不会,无所不能,他怎么会突破不了十一境?”
风吹雪道:“那老师一定是因为某种要素而隐瞒了。”
赵燕歌点头道,“只有这个可能了。”
两人都默契地不敢去说老师无法突破这件事。
不仅是他们,其他所有的弟子,都不敢去想。
风南北对他们而言,就是信仰。
神若死了。
世界,岂不是也就崩塌了?
风吹雪心底很不安,他于两年前晋升了十一境巅峰,拥有了千年寿元,但此时还是很不安,而迫切地想着回到老师身侧去。
“小师妹,你现在可是义军的七大将之一了,发动更多的力量去找老师吧,好不好?”
风吹雪瞪大眼。
赵燕歌急忙点头:“放心吧,师兄,我对老师有着很深的感情,一定会竭尽全力找他的。”
她知道大师兄有病,而且还特别爱钻牛角尖,这么多年了不仅改不了,甚至还有着要往疯子的方向发展。
不是那种癫狂的发疯,而是冰冷的发疯。
所以急忙又加了一句。
“师兄,七天后,七天后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见面,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师妹怕一个人撑不住场。”
赵燕歌在试图不停地将大师兄与现实的因果勾连起来,否则她真的怕大师兄疯了,然后飘到不知哪儿去了。
“好。”
风吹雪说了一声,便是又转过了头,看着远处的火焰开始发呆。
赵燕歌站在他身后。
现在,世界发生了很大变化。
自大周一统天下后,世家隐遁,义军深藏却也得到了发展。
如今的义军,可与之前决然不同。
原本的七大将几乎完全地更换了一遍。
如今,义军的七大将几乎就是七个大势力,谁都不知道谁的真实身份,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皆以世家为敌。
紫将军——赵燕歌。
背后有着风南北五十六位如同怪物般的弟子,当然还有一些弟子也并非战死,而是另有机缘去了别处。
蓝将军,似乎是原本的义军精英力量完成了重组,其中有着原义军的第一强者——夏野,而听说夏野也已于近期突破到了十一境巅峰。
白将军,似乎是迁入北方的北商皇庭把手重新伸了回来,用他们强大的力量构成了“白将军一脉”。
黑将军,神秘的一方势力,这一支势力极强,尤其是那将军有着恐怖的实力。
这一次,赵燕歌七天后的见面,也就是与这神秘的黑将军见面。
至于其他三脉将军,则差了,有些不入流。
...
...
此时,某个黑暗未知的区域。
一个强壮无比的黑影双手正拉出道道残影,在抓取着手术刀,以及一些奇异的金属仪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分析。
而那些仪器,甚至各种尺寸的手术刀,则是浮空于他身后。
这强壮黑影的面前是一张床。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已经无法动弹,但竟却还有意识,能够睁着眼,看着那黑影在拿自己的躯体做着试验。
黑影不知疲惫地进行着数据的分析。
他早已完成了骨骼,经脉,血肉等等的分析,也获得了一些有趣的结论,但这还不够,这还不足以提取出那名为“金手指”的东西。
于是,黑影手掌一挥,那床上躺着的男人顿时恐惧地失声大叫起来。
黑影静静等到他平复,然后才瓮声道:“林叶萧,说说你所谓的任务和系统,详细一点。
另外,我对你穿越前的世界很感兴趣,你也可以多说一些。
你我也相处很久了,你应该明白,我是个很温柔的人,你看,即便我做着解剖手术也没弄疼你吧?”
林叶萧牙齿得得地颤着。
黑影瓮声道:“要喝酒吗?酿了五千年的龙骨酒终于可以喝了...趁着还有肝,一起来一杯吧。”
255.逃亡,恐怖,联合(第三更-求订阅)
咕噜咕噜咕噜...
强壮黑影抓着龙骨杯,将其中的酒水饮尽,然后哈了口气,略作停顿,打了个酒嗝。
忽地,祂神色似乎动了动,起身往外走去。
林叶萧仰着头,瞪着眼,试图看清楚周围的幻境。
然而,却是一片黑暗,除了那黑影让他看到的龙骨酒外,其余一切都被淹没于黑暗里,脱离了视线可察觉的范畴,包括他的手脚都无法处于视线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手脚。
林叶萧心念急速转着,他张开嘴。
那龙骨酒便随着他的心意飞了过来,倒入了他口中。
林叶萧只觉得一股冰霜涌入了喉咙,那冰霜很快变成温暖的火焰燃烧起来,
这燃烧的温度在激活他的生命,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的力量正在恢复,四肢的感觉也在恢复。
而此时...
他眸中忽地闪过一道光芒。
叮!
触发任务。
【最终逃亡】
你已落入恐怖未知存在的掌控,但却拥有了最后一丝逃亡的可能。
顺利完成逃亡,并且躲开该恐怖存在的追捕,三个月后可获得高级奖励。
顺利完成逃亡,并且能查知到该恐怖存在的信息,包括相貌,能力,则可在获得高级奖励的基础上,额外获得顶级奖励。
高级奖励:顶级抽奖3次,积分5000。
顶级奖励:指定顶级抽奖3次。
指定顶级抽奖...
林叶萧愣住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他咬了咬牙,他可是主角,怎么会失败?
只不过,这恐怖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东东,哎,真是可怕,不过难不倒自己的。
他此时感受着龙骨酒的温补,只觉躯体正在恢复力量。
这怪物真傻,居然还给敌人喝酒,却不知道这也给了敌人以反击的机会,如果是自己,一定会将敌人直接斩杀,然后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但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定难不倒自己的。
叮!
恭喜您,获得【回城卡】1张。
叮!
恭喜您,获得【隐身卡】1张。
林叶萧双眼显出狂喜之色。
【回城卡】的作用很简单,在经过短短三秒后,可以出现在任何你曾有明确记忆的地点。
【隐身卡】的作用亦是如同字面意思,可以让自己的身形在敌人面前消失,持续时间为三个时辰,或是对物体进行了攻击。
他急忙进行交流。
“可爱的系统大爷,能不能再给几张卡,求求你了。”
然而系统再无反应了。
林叶萧深吸一口气,他思考着。
有了【隐身卡】,【回城卡】,自己完成逃脱任务简直不要太容易,只要先隐身,然后再回城,然后找个地方藏上三个月就可以获得高级奖励了。
只是...
他心思忽然活泛开了,这样似乎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如此强大与聪明的男人,一定会获得那顶级奖励,然后通过指定的顶级抽奖,获得那最强的三样东西。
这个世界的美女们,我林大爷回来了,哈哈哈哈。
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美女的模样。
林叶萧经历了从地狱到了天堂,原本恐惧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冷酷与恨意。
这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怪物,必定一个都不会放过!
...
...
黑暗区域的“门”外。
两道身影静静立着。
一者裹着漆黑斗篷,戴着白纱头盖,雪白晶莹的脚踝裸露在外,这是太上殿的主人,自称太上,其实是上古时代的众星之母。
另一者则是纯粹的强壮无比。
强壮黑影哈哈笑道:“还真是个不错的试验品,特别乖。
现在他眼中又有了希望,定然是系统又给了他什么东西吧。
哈哈,我就是要他能逃了,这样才能让我的研究有所突破,千万别让我失望,别辜负了我那一杯五千年的龙骨酒。”
众星之母道:“他力量的来源寻找到了吗?”
强壮黑影沉吟道:“有些头绪,但无法提取。
我正在尝试分析,一旦获得足够多的分析数据,我就能进行解构。
只不过,所谓的金手指,不过是某种媒介,有媒介,自然有双方,穿越者是一方,另一方的媒介源就是所谓的力量源头。
这力量源头既然已经传输过来了,那么定然是可以被解析出来的。
而完成这样的实验,具备两个意义。
第一,我们今后也可以制造金手指与系统。
第二,通过力量,进行剖析,使得我们整体实力更上一层楼。”
众星之母道:“哦?整体实力?”
强壮身影哈哈笑道:“当然,我们九个可是一起的,若是我们都无法齐心协力,如何踏过这一机纪元浩劫中的浩劫呢?
其他的诸位可能各存异心,但我无所谓啦,祂们终会明白,一旦成九人,便是永远的九人,不可分开。
所以,无论祂们如何,关键时刻,我会去救任何一个人,因为祂们可是我的队友啊。”
众星之母发出笑声,祂捂着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有了平时冷漠的模样。
强壮身影尴尬地咳了咳:“话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众星之母道:“新的穿越者逃离了异像范围,但太上殿的人也已经找到他的踪迹,并且证实了他的威胁已经踏过红线。
我来是问你,可否直接杀死,还是需要如何处理?”
强壮身影沉吟了一下:“既然已经确定了穿越者的身份,那就打残了,放养。
我想对比一下两组数据,这样才有更好的参考意义。
通过对比,我可以调整数据的上下限,若是两种不同的形式,我能在形式间再提纯出本质,从而获得新的知识,来为我们服务。
永远不要小瞧蚂蚁,这是我时刻谨记的格言之一,也送给你。”
众星之母点了点头。
祂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
...
黑暗...
无边的黑暗。
悬挂在天穹的星辰,亦无法驱散这黑暗。
“危险感消失了,幸好我在感知一项上投入了不少属性点。”
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坐在劫地的沙丘上,输了口气。
他叫张莽,是一个穿越者,只不过他才刚穿越而来,就感知到恐怖的窥探,于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发育着,让自己尽量不去做什么古怪的事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随后,他利用一些手段,通过混乱而逃离了原本的家乡,在之后的过程里利用自己的属性金手指,不停获得属性点。
原本,他还担心着无法获得功法而想要加入什么门派,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个世界有着一个伟大的名为夫子的人物。
这个人写了《万法卷》,之后又发布了《万法卷扩充版》,《象卷》等等书册。
起初,他还抱着“越是容易获得的东西越不是好东西”的念头,但在翻阅完了《万法卷》后,他的一切想法改变了。
夫子,还真是个伟大的人物。
这样的人居然把束之高阁,别人珍视的宝物拿来赠予天下人,实在算是伟人了。
也许每个世界都有这么几个伟大的人吧?
张莽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万法卷里的功法,之后又利用金手指在火劫外围获得了血脉的觉醒,而成功踏入了十一境,继而经过许多年的猥琐发育,达到了十一境巅峰。
他通过一个部下打入义军,把这名部下推到了黑将军的位置,自己则是稍稍的隐藏在幕后,这一次秘会,他便是要见一见同为义军大将的其他方势力,如果可能,他要完成吞并。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想着利用义军对世家进行试探,从而明白世家的实力,为此他已经获得了某种信息。
那就是世家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正在四处寻找失踪的夫子,似乎是要向夫子讨回什么东西。
张莽仰头倒在滚烫的沙丘上,目光里,还残存着一百点未曾使用、可以随意添加的属性点,但他还是不安心,轻声感慨着:“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但旋即,他露出自信之色,扭了扭脖子:“无论什么样的世界,都将注定被我打爆。”
正想着的时候,只见不远处忽然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那光芒呈现深井模样,从空投落。
而光柱中一道人形正在缓缓成型。
张莽看着这一幕,神色里露出愕然,因为这一幕像极了他穿越前玩的游戏里的“回城卷轴”。
但他还是小心地进行了躲避,藏在了沙丘后面。
远处,人形逐渐凝实,光亮逐渐黯淡。
林叶萧显出身形长舒一口气,喃喃道:“终于逃出来了,想想还是算了,能逃出来就已经可以了。哎!”
他脑海里想到自己的女人,握紧拳头道,“他们一定会监视着我原本的住宅,所以我现在不能来见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把这些怪物全部斩杀,然后取而代之,君临天下!”
说完这句话,他听到自己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忍不住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坐了下来,“我这个穿越者怎么这么悲惨啊。
别人穿越都是吃香的喝辣的,睡最美的女人,喝最好的酒,骑最快的马,我呢...不过,那个怪物的城堡里似乎有女人,听声音好像蛮好听的,等我击杀了那个怪物,那一切都会归我所有。”
林叶萧忍不住开始想。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悲剧呢?
好像被那帝师击败了之后,自己就开始一直倒霉。
可恶,这样的人凭什么拥有妙妙姑娘那样的美人。
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把妙妙姑娘从他的魔爪里拯救出来!
然后让妙妙姑娘在床榻上体会到温暖。
系统啊系统,你快点再给我一些宝物啊,只凭过去的东西,我已经不行了。
张莽显然也听到了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心底忽然多了点欢喜。
太好了,这是遇到老乡了。
他一直坚信,穿越者和穿越者之间就是该互相帮助。
张莽性格虽然谨慎,但对于老乡还是非常热情的。
但他谨慎地问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声音覆盖周围,而听不出是哪个方向。
林叶萧愣住了,心底一冷,回答道:“符号看象限。”
那声音继续飘来“床前明月光。”
林叶萧回答:“疑是地上霜。”
两人又连续换了好几个暗号。
终了...
张莽从沙丘后走出,哈哈笑道:“巧了。”
林叶萧微微眯着看着面前男人,这世上怎么可以有第二个穿越者,不行,他必须得死!!
怎么弄死他呢?
不如先博得他的信任,然后再悄悄下毒,之后再杀了他,获得他储藏的一切宝物。
于是,他也笑呵呵地走了上去,笑道:“兄弟什么境界了?”
张莽道:“十一境巅峰。”
林叶萧一愣,背下意识地稍稍弯了弯,点头哈腰道:“兄弟真是厉害,了不起!比我强多了!”
他心底冷笑着,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你给我的屈辱,来日我必定加倍奉还。
张莽笑道:“兄弟不必如此...”
两人便是交谈到了一起。
而此时,黑暗区域里。
那强壮黑影正翘着腿,品着美酒,似是静静倾听着两人的对话。
毕竟都放林叶萧走了,怎么能不留点东西在他肚子里呢?
他唇角露出了笑容,然后取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五个字“穿越者暗号”,紧接着又将“床前明月光”、“奇变偶不变”等等信息记录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拍了拍手,一道白影优雅地推门而入。
强壮黑影道:“去传信给太上,告诉祂第二个穿越者的名字叫张莽,如此通过异像源的调查,可以进一步定位了,希望这和祂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
那白影以娇柔的女声回应道:“如您所愿。”
...
...
此时。
两道身影,在漫天风沙里,向着北方劫地而去。
其中一人是名道姑,窈窕美艳,左眼眼角的泪痣含着某种慈悲,行走之间飘渺如仙,这正是吕婵。
另一人则如是娇生惯养的世家书生,双颊粉红,周身透着奇异暖意,眉目含笑,正是苏瑜。
苏瑜道:“要不是你当初帮他,我也不会丢了一块帝令,我吴家帝令一共就三块,丢了一块,可是大事。”
吕婵也不解释什么,温声道:“你取帝令,我带回妙妙,真怕那傻丫头做什么蠢事。”
苏瑜忽问:“吕妙妙,她是不是...”
吕婵道:“你问了我也不会回答,谁都有些秘密。”
苏瑜哼了声:“无非就两种可能,是或不是。”
吕婵笑了笑,并不跟着说下去,而是岔开话题道:“遇到他们后,我只带妙妙回去,不会对风南北出手。”
苏瑜道:“我自己来。”
256.三十六象,跳出棋盘(第一更)
巨业城改名为丰京,在原本的基础上再向外扩展了一倍有余,加上外围的山水郊区,可谓极其庞大的巨型都市,比之当初大商在北方的皇都还要大上许多。
如今,这座巨型都市中有着天下第一大家族,这家族是皇后家族,亦是太子家族,其权势何其煊赫,可见一斑。
高门槛,大门庭,高悬的牌匾上写着“苏府”两个字。
“苏府”之下又写着四个字“万世荣华”。
“万世荣华”乃是大周开国之君,亦是如今的天子——姬玄所写。
只此四个字就如是保命符了,今后无论时代如何变幻,只要朝代还是大周,所有的天子都必须在以这四个字,否则就是有违先祖。
而“苏府”两字,却是“天下圣师”夫子所写,之所以他在上,而天子在下,不仅因为夫子之名,亦是因为夫子之行,大周之所以能避免更多战祸,完全是拜夫子所赐。
一刀,一局,便是定了天下太平。
何况,夫子如今已被神话,他失踪后,有不少人认为他已经仙去,故而,夫子祠的香火不仅未曾稀薄,反倒是更为旺盛了。
死了,就是成了神,所以更旺盛。
而大周上下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不仅默认了这一行动,甚至还帮着宣传夫子之名。
生为威胁,死为神,自古使然。
而万剑山庄如今的庄主已成了俞珑,这等女婿当家的事并不多见,但因为俞珑有着另一重“夫子弟子”的身份,反倒是让他的地位急剧提高,夫子为圣师,他自为圣徒。
而万剑山庄得到各方扶持,地位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涨,隐约已经成为覆笼南方的强大势力,更与苏家建立了一定程度的良好关系。
此时...
苏家这般的人间超大家族,却是一片张灯结彩。
红毯铺开,家主垂拱而立,甚至连如今的帝师,皇后,还有那八岁的太子都返回了族中。
他们在等人。
他们甚至不敢在屋内等,而是在院中站着。
良久...
府外传来了轮毂声。
声音越来越近,停在了府门前。
一名老者先从马车走了下来,然后往侧边微微站了站。
紧接着,一只玉白的小足从车帘里探了出来,踩踏在红毯上,紧接着,一个冷艳绝美、肤如流火的高挑女子裹着银纱走了下来。
老者随在她身侧,往前走去。
苏府的男子见到那红毯上女人的面容,都不禁是被惊艳的目瞪口呆。
那张脸如梦似幻,如是倒映着自己心底最美女人的模样,而她举手抬足之间,便是勾魂夺破,不少男人都低头看向了那玉色的小足,恨不得跪爬过去舔一舔那雪白的足面,哪怕减寿十年,也是心甘情愿。
但很快,这些男子意识到了这女人的身份,便是急忙低头,心底强压着那痒痒的感觉,不敢让目光显出半点放肆。
来人,正是苏月卿与即将卸任的苏家家主。
两人走到红毯尽头。
尽头的一名老者,以及皇后,太子都微微躬身道:“见过本家族长!”
苏家家主向旁边微微让开一步,让那人间如今最煊赫几人的行礼对着苏月卿而去。
只是这一个动作,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
今天是新任苏家族长巡视领土的一天。
而这个冷艳绝美的女人,就是新族长。
今后,苏家这个恐怖的超级势力,将会在这个女人的带领下翻开新的篇章。
之前心猿意马的男人们疯狂地抑制心中的异想,此时纷纷跪下,而皇后,太子,帝师,以及分家族长再次以更诚挚的态度弯腰行礼。
“见过本家族长!!”
苏月卿坦然受之。
她往里走入苏府奢华的大殿,坐于主座,然后扫视了座下的几人,淡淡道:“我想知道风南北的下落。”
帝师出列,恭敬道:“启禀家主,夫子于三年前与妙妙姑娘离开了镜湖,之后便是没有人再见过他们,世间传闻夫子已经仙去,生祠变祠堂,香火更甚,拜者无数。”
说完这句话,帝师就感到首座那如今权势滔天的女人沉默了下来。
他不敢擅自揣测苏家本家家主和夫子之间的关系,只能静静沉默着。
苏月卿问:“妙妙姑娘又是什么人?”
帝师道:“据传,妙妙姑娘本名花妙玉,曾是一名小乞丐,但后来被夫子带在身边,两人相伴二十余载。”
小乞丐?
苏月卿愕然了下,“她与夫子可有成婚?可有子嗣?”
帝师摇摇头,显然不知。
苏月卿神色有些黯然,但话已至此,继续追问下去也问不到什么信息,而之后的便是对苏家分家今后的战略进行指示了。
她目光看向远处,一时间有些恍然。
风南北...
...
...
“风南北,今天中午吃什么?”
“啊...这个问题真是难倒我了。”
“那就随便咯。”
“反正你做的菜都好吃。”
一间山中隐居的木屋里,吕妙妙应了声,她搭着绒绒拖鞋,裹着猫耳斗篷,便是开始筹备午餐了。
这里虽是火劫劫地深处,但却意外地是一片人间净土,未曾遭遇到火劫的破坏,而维持着山清水秀的形态。
因为气温的缘故,这座山不再有一年四季,而是花草长青,如若时时刻刻都是深春。
只不过这等山清水秀也只有两人能享用了。
吕妙妙搭着拖鞋跑出了屋门,远处传来溪水潺潺的声音。
她脱下鞋,穿着罗袜,踩踏过青汁溢出的长草,向着溪边跑去,她要抓一条鱼,作为今天中午的主餐。
屋门外的晾衣架上,正晾着的一些衣裤袜子正随风微动。
屋内的夏极抬起头,自三年前他们去到外围的编号城镇,在那里住了一个月,便觉得很不适应,而在一次劫地的探险过程中,发现了这样一个好地方,便是搬了过来。
也许吕妙妙无法察觉,但如今的火妖们都已经变强了,它们可以感受到黑皇帝的气息,尤其黑皇帝会无意之间隐隐散出些气息而赶走它们。
王之居所,必无杂兵。
这三年的时光里,夏极一边在吕妙妙的监督下,“努力地突破着十一境”。
一边则是融汇贯通着更多的法门。
他几乎没有丝毫的放松与懈怠,睡时看书,醒时看书,站着看书,坐着看书,外出看书,归来看书...
若不是他是夫子,吕妙妙都要把他当成书呆子了。
而去年,夏极已经领会了三十六万法,凝聚了三十六象。
之后,他便是停了下来,好像是感受到了某种瓶颈,而在静静顿悟着。
那瓶颈的感觉非常微妙,有一种当初他在登临了第九层,却始终无法触摸到第十层的感觉。
就差半步。
半步之遥。
一念之差。
但世上最远的距离,偏偏就是一念。
他合上书册,缓缓走到了屋外,坐在一处芳草菲菲的悬崖上,随意双手张开,无穷法相若是返璞归真,走完了“引发天地异象”,“天地静止”这两个过程,如今竟是使得“天地看似完全不受影响,但实则却已被他默默支配”。
不,还没有到支配,还差了一点。
三十六,是一个特殊的数字,可对上天罡三十六之数,覆笼寰宇。
就如九,乃是数之极限,而一旦突破,则可一步登天。
夏极往后仰倒,思索着。
他也许需要一战来完成顿悟。
但是...
他撇头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
袅袅炊烟正在升起,带着人间的暖意浮腾于天。
他与吕妙妙相伴了二十多年,两人朝夕相处,中间不知发生了多少家长里短的事,
人非草木,岂会无情,尤其是吕妙妙的一切都如和他互补一般,让他心中平和而宁静,
少了最初的狂暴,之后的孤独,而如得圆满。
这份感情早已超脱了最初的那些事,若是去想,也记得不和吕妙妙之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这便如惊涛骇浪归于平静,而成了长流细水,源源不绝。
他有亲人。
小苏是妹妹。
临玉是生母。
安蓉蓉,或者说如今的苏月卿是战友与知己。
苏甜是合作者与繁衍邀请者。
但偏生真正走入他心中的,只有吕妙妙了。
没有遇到吕妙妙前,他根本不信“爱”这个东西,因为他觉得所谓的“爱”不过是种族繁衍而催生出来的奖励,当遇到了相貌上佳,品性上佳,能力上佳的异性,便是能够产生与之结合的渴求。
而这正是烙印在灵魂之中的繁衍定律。
这定律在催促着种族的繁衍,故而给予繁衍时的爽感。
在甄别着种族的优劣,以促进种族之中优秀者的结合,优胜劣汰,而使得种族整体向着更强、更聪明的方向去发展。
是的,你的另一半其实是谁都可以,只要遵循了以上定律,就会受到鼓励,且没有任何问题。
而“爱”自然是一层掩饰,与精神层面自欺欺人的谎言。
他从不信这个。
但,如今他遇到了吕妙妙,才有些疑惑了。
因为,他开始疑惑什么叫爱。
他没有觉得吕妙妙和他有着所谓的相配。
也没有觉得他想与吕妙妙繁衍后代。
但却偏偏不想分开。
这让他彻底地困惑了。
“吃饭啦!”吕妙妙从窗户里探出小脑袋,挥舞着锅铲。
夏极从思绪里挣脱出来,露出微笑。
这隐居的日子怕是他最开心的时光了。
银发狂舞之间,何见半点老态?
三十六象,隐隐环绕,玄之又玄,让他如超脱了这凡尘一般。
但这样的人还是推开了门,坐在了木桌前,深吸一口气,笑道:“真香。”
妙妙元气满满地开始吃饭,夏极也被她感染了,一起美滋滋地吃着午餐。
“南北,感觉你精神好了许多,还没有要突破十一境嘛?”
“妙妙...其实...”夏极吐了口气,“你应该明白,我这样的人是不可以突破的。”
预想中的沉默并没有出现。
吕妙妙道:“不行,你不突破,怎么活过五百年,你不活下去,我一个人也不活啦。你死了,我也死。”
夏极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真情实意。
吕妙妙又道:“我们悄悄突破,离祂们远远的就好啦,这世界这么大,你突破了,我们就跑到海外去,无尽之洋那么大,祂们找不到我们的。然后我们在海外建立自己的家园,不好吗?”
夏极笑道:“你都知道。”
吕妙妙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呀。不过现在不行了,你必须突破,你不突破我天天哭。”
夏极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吕妙妙掰着手指道:“我知道现在的婵姐不是过去的婵姐,过去的婵姐就是傻傻的,后来忽然变化了,变得又聪明又强大。
婵姐肯定是成了什么东西的躯壳...但那个东西对我又很好。
然后我悄悄观察了许多细节,再结合家族的态度、命令,几乎就可以确定那个东西就是我们吕家的老祖宗。
既然我吕家老祖宗能这么做,其他四家,还有太上殿很可能也有这些人。
我再想了想,我们世家存在了万年,就可以猜到许多事啦。”
吕妙妙道:“你不能因为怕祂们就不突破,你若死了,我肯定也死。我不骗你。”
夏极道:“那吕家老祖为什么对你特别好?”
吕妙妙想了半天,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忽然,她眸子一动,轻声道:“南北,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从世间消失了三年,之后只要让人看到我们往火劫深处而去,再未归来,便是可以判定死亡。
然后,我们可以冒险地穿过劫地深处,绕到北方,然后在北方你完成突破,挣脱凡人的百年寿元束缚。
之后,我们再从北方的港口出海,到海外寻找一个岛屿,建立属于我们的世界。”
夏极真的有些心动了。
如在海外建立世界,那便是直接跳出了这一盘棋局,之后便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特长,凝聚技能珠,不停进步,而同时在海外遥控中土,一旦遭逢大变,就可以悄悄返回,如此天大地大任逍遥,未尝不好。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做一些事。
所以,他开口道:“妙妙,有人来找我们了,我们去击退祂们,才可以继续后续的行动。”
257.败敌从来只需一刀(第二更)
金色天光斜落到了一处山谷里。
照亮了枯水期的瀑布。
也照亮了一根葱白的手指。
那手指正在石桌上缓缓敲打着。
身着紫甲的将军正在静静等待着。
将军身形小小的,面容并不是很好看,双颊甚至有些雀斑,但一双眸子里却写满了人情世故,让人生出不敢欺瞒的心。
而她的双眸含着笑意与凝练,又让人生出几分亲近和愿意与之交谈的感觉。
这是义军的紫将军。
而紫将军身后站着一个没有表情的少年。
少年垂着头,双眸呆呆地看着空气,不知道心思游到了哪儿。
而两人再后,则是相随而来的十六名义军精锐。
哒...哒哒...
手指敲动着,却忽然停顿了下来。
因为峡谷正对的方向走来了黑色的身影。
赵燕歌还没说话,那为首的黑甲将军已经冷哼出一句:“紫将军倒是很自信,这就直接坐了主座了?”
赵燕歌为人虽温和,但自然不怕事,看到这同为义军的黑将军来意不善,便道:“那将军想如何?”
黑甲将军未曾说话,他前面的两个黑袍士兵已经走了上前,扭着脖子,带着狞笑。
赵燕歌神色平静道:“未见世家敌人,我们便要交手么?”
黑将军直接道:“首次见面,总得分个高下,否则听谁指挥?
群龙无首,岂不是乱作一团?
谁是首,自然不能靠着一张嘴来说。
那就兵对兵,将对将,点到为止,胜者为首,可好?”
说罢,黑将军也不待回应,直接挥了挥手。
两名黑袍的义军精英便已经踏步走了上去。
赵燕歌神色平静,手指敲了敲桌子,她这一侧自然也是两人走了出去。
分别穿着黑袍与紫袍的四名义军精英便是战在了一起。
四者都已觉醒了血脉,虽未到十一境,但多少都从《万法卷》里获得了功法,加上自身的血脉能力,竟是杀的尘土飞扬,气浪滚滚。
这一副场景若是放在火劫到来之前,定然被当做顶级高手之间的交锋了,然而此刻,不过就是精英士兵的对战。
不弱的血脉劲气时刻交锋,四人转眼之间就已经交锋了数十回合,气刃飞射,涡流旋转。
两边越打越是来了火气,不知不觉中竟从原本的点到为止,变成了生死相搏。
但黑将军却没有半点阻止的打算。
赵燕歌神色有点冷,她自然也无法认输,这不是关系到她一个人的胜败。
她是诸多师兄师姐推出来的代表,是为了便宜行事,也是为了继承老师的信念,虽然后来大概明白老师可能是世家人,但老师的信念显然和世家不同,所以她也未曾义军里退出。
身为夫子的弟子,岂可能以他人为首?
便是她答应,师兄师姐们也不可能答应。
所以,她无法叫停。
便在此时,一声大笑从远处而来。
紧接着,便是一道劈空的斩击从远而来,那斩击凌空而落,飞跃数十丈,宛如山岳前倾,声势浩大,气劲落点恰好是四名血脉义军精英的交锋线。
四人感受到那强大的力量,急忙往两边跃开,然而或多或少都还是慢了些。
劈空之力已然落下,大地一颤,翻滚的气浪犹如洪潮,卷着四人倒飞而出,紧随着的是龙象嘶鸣之声,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那四名精英士兵只觉被象蹄踩踏,忍不住腹中翻涌,再也无法起身。
远处...
声音传来...
“同是义军,何必交手?大家和和气气岂不好?”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树林光影中负手走出一道小山般的身影,那身影浓眉大眼,充满了正气。
此人忽地停下脚步,微微让开,而一名充满了淑庄与知性之美的女子走出。
女子娇躯颀长,着蓝甲,身形偏瘦,一双柔和的眸子却透着些微疲惫。
黑甲将军神色动了动,笑道:“蓝将军,还有龙象君,你们来的正好,这样,除了那位白将军,我们能起点作用的将军都到齐了。
既然龙象君不喜欢兵对兵,那就直接将对将吧。”
他拍拍手道:“谁愿对战龙象君?”
不远处,唐蓝神色维持着平静,她早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今日交锋也是势在必行。
她手下最强者自然是夏野,但夏野正在修炼,于是便带来了龙象君,毕竟龙象君也已经突破了十一境巅峰。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忽地心如刀割。
因为她以自卑的深爱所倾心的那位男人...很可能因为未曾突破而已故去了。
那位男人在南朝忙了大半辈子,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惜华发早生,如今不知是否成了骸骨。
若论天赋,谁能比的上他?
但再大的天赋也需要在适当的地点修炼,否则又有何用?
风南北...
可惜,我竟未曾见你最后一面。
唐蓝脑海里思绪一闪而过,翻过黯然,便是对着看向她的龙象君点了点头。
龙象君便是走到一片瀑布旁的空地,沉声道:“如此,便是切磋一二吧。”
他话音刚落,便是一名神色洒然的男子大笑着走出。
那男子却没有走向龙象君,而是走到了唐蓝面前,他忽然邪魅一笑,微微行礼道:“在下林叶萧,若由我来击败姑娘的属下,不知姑娘可有意见?”
黑将军:...
他目光微微瞥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张莽。
张莽眸色未动。
黑将军知他默认,也就不说话了。
远处...
林叶萧带着迷人的绅士的笑容道:“也许姑娘不信我,觉得我说了大话,但我这个人不过是喜欢说实话而已。
若是换做别人,我直接就上去打杀了,但不知为何,我见到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我似曾相识,所以才来冒昧地问一声。”
唐蓝强压着心底不快,皱眉道:“你若有本事,便去试试。”
林叶萧心底一喜,这姑娘果然是对自己有好感。
也对,自己这般的人,虽遇重重困境,却百折不挠,是一个历经了世事沧桑,有这故事的男人。
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免疫自己的魅力?
于是,他身形一闪,便是站到了龙象君对面,笑着摇摇头,然后勾了勾手指道:“既然你是蓝姑娘的部下,我便让你一招,好让你心服口服。”
其实,林叶萧此举还有一个深意。
他需要折服面前的壮汉,让他口称主人,然后将蓝将军纳入房中,之后就可以成为义军的一大势力,而不再需要依附于张莽。
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取信于张莽,然后偷偷下毒,将这曾经给了自己耻辱的人击杀。
他林叶萧,从来是一个有着明确目标的男人。
也是一个不会随波逐流的人。
他会让这个世界随着他旋转!
他的主见与深谋远虑,就构成了以他为主角的这个故事的主线。
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谋划,也没有人可以识破他的谋划!
他不仅是强者,还是智者!
可惜,懂他的只有一些红颜知己。
龙象君冷冷瞄着他。
忽然,他一步踏下,气浪如潮,隶属于十一境的力量飞射而出,直接碾碎了四周的花石草木,便是远处的瀑布都被这一踏而踏的断了流。
在这踏步之间,小山般的身形,往前冲出。
急速的冲击与空气撞击出一圈圈炸裂的气爆。
气爆似烟云扩散。
那弥散至朦胧雾气之中,骤然轰出一只如镀染着漆黑金属的象蹄。
象蹄轰落,如流星降临,带动地一切往四周狂散而去。
林叶萧摇摇头,淡淡道:“还不够。”
他手中白光一闪。
龙象君的这一击就如轰入了棉花。
而林叶萧手中又是白光一闪。
只见一只同样的、更大、更黑的象蹄轰然攻出,直接撞击在了龙象君的腹部,带动着他往后飞出。
林叶萧哈哈狂笑起来。
他便是还没恢复实力又如何?
只需要一张【致命格挡卡】,以及一张【碾压卡】,就可以战胜对方。
但这些卡对那些怪物没用,他也是纳闷了,系统啊系统,你什么时候能多给我一点牛逼的卡,我叫你爸爸了。
林叶萧目光环视四周,你们应该震惊与害怕了吧?
我可是用了他的力量重伤了他。
龙象君落地,捂住腹部,口吐鲜血,一时间竟然无法爬起。
唐蓝急忙跑过去,这可是她妹夫。
“你没事吧?”
龙象君摇摇头,“这小子很邪门。”
“邪门?”
林叶萧大笑道,“我可使用你的力量击败了你,哪里邪门?”
黑将军终于明白了,这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趁热打铁,于是他看向赵燕歌道:“紫将军,轮到你了。”
林叶萧走到唐蓝面前,双目真诚,轻声道:“抱歉,在将军面前我只能稍稍多用了点力。”
说罢,他从怀里丢出一个瓷瓶:“这是给你部下疗伤的。”
唐蓝将瓷瓶直接丢远,冷冷道:“滚。”
林叶萧叹了口气,摸了摸鼻子,苦笑着摇摇头,“姑娘,请不要生气了,我认错还不行吗?”
唐蓝再好的脾气也怒了:“滚!”
林叶萧心底一乐,上钩了。
要让一个女人喜欢上你的第一步,就是让她对你留下深刻印象。
于是,他为了加强这印象,冷冷道了句:“希望你不要后悔。”
唐蓝怒极反笑,却不再理他,拍了拍手,顿时两名精英义军带着龙象君下去休息了,而她坐到了石桌前,打量起紫将军。
同为女人,紫将军让她有些好感,于是她提醒道:“小心,对方很邪门。”
赵燕歌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想着她笑着点点头,然后侧头看向身后那垂首的少年:“师兄,拜托了。”
少年应了声,抱着刀走了上去。
他背有些佝偻,视线有些茫然,似乎无论多少年,他都无法克服对于社交的恐惧。
陌生人多了,他就有些慌。
但如果对面出现了敌人,他就会瞬间平静下来。
他叫风吹雪,至今还未尝一败。
林叶萧看了一眼对面,发现那紫将军不好看,实在没必要再动用底牌,于是化身演员,扭了扭胳膊道:“好累,换人。”
张莽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一扯黑色斗篷,直接走了上去,扬声道:“这一战,我来。”
他走到风吹雪对面,原本皱着的眉忽然舒展了,原本有些轻视的神色也瞬间认真了起来。
因为,对方的眼神变了。
张莽前世今生,阅人无数,但从未见过这么纯粹的目光。
纯粹到不染一点尘埃,明亮到放入天穹在水,水纹不动,而成了凝结的寂渊。
风吹雪用有些生涩的嗓音道:“你好。”
他和陌生人说话,声音不觉就会涩起来,变得很不自然,但基本的礼仪还是懂得。
张莽忽道:“你可愿跟我?”
风吹雪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
那笑容也很纯粹,纯粹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其中的不屑。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少年不是在嘲讽别人,而是他打心眼里这么觉得。
他眼里有信仰,虔诚的仿如一位苦修的信徒,所有真实想法都会立刻表现出来。
他想了想,道:“来吧。”
张莽点点头,忽然之间,他扭了扭脖子,全身肌肉骤然释放开来,血筋宛如虬结的老藤,亦如漫游的毒蛇。
而这撑涨的过程里,竟然发出轻微的雷爆声,空气炸裂,不绝于耳。
下一刻,张莽身形已经达到了五丈高,而他还有一百点额外的属性点没有使用,这一百点是可以随时使用的。
风吹雪仰头看着这恐怖的肌肉巨人,目光依然纯粹,他的手已经抓在了刀上。
当五指握住刀柄时,他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张莽捏了捏拳头,指节扳动,又是一阵白日惊雷响起,十一境的力量萦绕在他肌肤里,他身为穿越者,所获得的法身,竟然是自己躯体的大幅度增强,这虽是奇异,但却和之前的林叶萧,甚至夏小苏有着某种相似。
但这样强度的力量,张莽从未败过。
他低吼一声:“来战!!”
下一刹那,他“噔噔”地踩踏大地。
大地震动之间,他周身力量愈发散发,双手交合,一个狂暴的擂锤往下砸落。
狂暴的足以轰灭普通法身的十一境力量,随着这一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于刹那间轰落,速度之快,力量之强,比之刚刚的龙象君不知厉害了多少。
众人只见着几道残影,那恐怖的力量已经夯到了紫将军麾下那少年的面前。
唐蓝,以及所有人都露出惊容。
黑将军双眸亦是惊骇与钦服。
赵燕歌面色虽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藏在坐下的双手却紧紧攥住了铠甲,且微微颤着。
师兄...
不要出事啊。
师兄!!!
而这一瞬间,张莽的拳头已经轰碎了风吹雪。
但迷幻的一幕产生了。
被轰碎的风吹雪拔出了刀。
近乎在同一时刻,那刀已经如光似梦般斩了出去,架在了张莽的脖子上,并且切开了那强硬胜过无数铠甲的肌肤,而落在粗壮的颈脉处。
风吹雪神色平静,淡淡道:“你输了。”
他很艰难地控制住了自己,才没有杀人,而这让他有些难受,所以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委屈。
张莽瞪大眼站在原地...
“你...究竟是谁?”
“我是老师的弟子。”
风吹雪从他肩上跃下,缓步走到了赵燕歌身后。
全场,鸦雀无声。
258.伏击,虐杀,你老师呢?(第三更)
“等等...”
张莽忽然出声了。
众人看去。
张莽继续道:“我明明轰碎你了,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风吹雪不回答。
张莽目中闪烁着光芒:“是你的法身吧?真是强大的法身,让我来猜一猜是什么?类似不死鸟么?”
风吹雪依然不回答。
“切...”
张莽变回原样,站回了黑将军身后。
其实,他心底倒没什么,刚刚虽然他落了下风,但并不是生死相搏。
而若是生死相搏,他瞬间将100点属性点加入力量范畴,防护力会瞬间升两个档次,无论什么刀都别想斩开自己全力防御的躯体部位。
同时,他也是吃亏吃在了不知道对方法身的情况下。
而林叶萧唇角却是勾起一抹邪魅弧度,看来这位穿越者没有得到一个好的金手指啊,哼,自己必须低调,以免他动了杀心。
既然黑将军这一方战败了,他也无话可说,便是坐到了下首。
三方将军彼此之间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于是开始了商谈。
黑将军沉声道:“世家有两人一路西来,预计后天就会抵达原皇都附近的废墟,而在经过豹跃峡时,我们可以袭击那两人,从而得到更多有关世家的信息。”
唐蓝道:“那两人我也有耳闻,据说一路在打听夫子的消息,其中一人是苏家的叛徒苏瑜。”
黑将军奇道:“苏家叛徒?蓝将军何以知道这种事?”
唐蓝道:“莫问信息出处,那苏瑜实力不弱,还有一个道姑打扮的人我便不清楚了。”
黑将军道:“不弱又如何?我们三支义军的主力去狙击他们,难不成还会让他们逃了?那也太显得我们义军无用了。
而这等明目张胆,毫不掩饰自己世家身份的蠢货,也是不多了。”
赵燕歌忽道:“会不会是因为两人过于强大,而不需要隐瞒呢?”
黑将军哈哈笑道:“若是按紫将军的说法,那我们义军干脆投降得了,怕这怕那的,还打什么?”
他侧头看向身后张莽与林叶萧。
林叶萧心想,若是按照路数,对方肯定是先来打了小的,再来老的,杀了弱的,引来强的,按部就班从来都是每个世界的规律。
他除了在夫子以及那恐怖怪物面前吃了亏,其他倒也没遇到过情况,于是点点头道:“畏首畏尾之辈,终会成为鼠辈,再无前途!”
张莽也在思索着,他需要认知这个世界的力量,而目前所知的最强势力便是世家,平日里世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来了两个人,若是不去试探怕是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何况,他还有100点自由属性点,只需要在这大战之前再完成一些自由任务,再增些属性点便是了。
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什么强者,真能够抵御住他全力的攻击。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他已厚积薄发,隐忍了十余年,如今若是连试水一波都不敢,岂非是穿越者之耻?
于是,张莽沉吟半晌,也是道:“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境界等同,全力一击的情况下,只要不让他们取出底牌,就可以了。”
唐蓝道:“夏野不在此处,而龙象君却被重伤了...到时候我只能再派其他人参战。”
赵燕歌侧头看了一眼师兄,师兄眼中一片茫然,显然对怎么去打不感兴趣。
于是,赵燕歌点头道了声“赞同”,然后她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唐蓝道:“蓝将军,这颗丹药给龙象君服下吧。”
“谢谢了。”唐蓝微笑着,接过瓷瓶。
既然三方意见统一了,下面便是开始布局后天的“埋伏战”了。
...
...
“老风,穿我给你挑的这一件去迎战敌人,显年轻。”
吕妙妙笑呵呵地把黑猫斗篷递给夏极。
夏极接过斗篷,他早已不会去在乎外人看法了,见到吕妙妙穿着白猫斗篷,于是便抓着可爱的黑猫斗篷一披而上,然后抓出白刀随意插在腰间。
他忽然想起劫云,似乎到现在也未归来,怕不是迷路了吧?又或者事情未曾解决?
吕妙妙一拉他的手:“又发什么愣,出发啦。”
她拉着夏极的手。
但却没有能够拉动...
夏极道:“妙妙,天色不早了,明天再出发吧。”
“听你的,老风!”
当晚...
吕妙妙无法入睡,她忽地一睁眼,只见窗外一道黑影掠过。
她小心地推开窗缝,那黑影无比熟悉,正是自家的老风。
这么晚了,他去哪儿?
吕妙妙心底想着,但却没追出去问,而是蹑手蹑脚地往侧边房间而去。
她走路的声音极轻,毕竟是对于“越狱”一道有着老祖层次造诣的女人嘛。
她小心推开隔壁的屋门,果然,床上空荡荡的,确实是老风跑了。
她再度躺回了床上,嘟着小嘴,两只食指“哒哒哒”地对点着。
老风看来藏了不少秘密啊。
次日...
一切无恙。
吕妙妙很乖地没问昨晚老风去了哪儿。
夏极也什么都没说。
两人吃完早饭,就向着劫地外而去了。
...
...
次日。
豹跃峡。
出入劫地的要道。
几乎是东西走向的必经之路。
峡谷之窄刚好能通过并行的马车,而因为此处已被蔓延的劫地淹没,故而气温焦灼,烟汽蒸腾,远处不时能见到被高温扭曲的空气,以及时而发出“哧哧”声响的绿色毒雾。
这令人无论是视线还是触感都极不舒服的环境,显然还只是火劫的外围,但却也是杀人越货的法外之地。
再往外则是所谓的“编号城”了,不少武者都选择了在那样的城里休息,毕竟还可以免费获得新朝提供的物资援助。
而今天,豹跃峡外却是暗藏杀机。
义军的诸多强者埋伏于此,便是等着猎物进入早已编织好的蛛网。
无论那世家的两人是什么人,都只会如蝴蝶,只能在蛛网上挣扎,却无法挣脱。
黄昏近暮。
风沙卷地。
化作一波波黄色的浪涛从远处而来,拂地又远去。
时间渐渐流逝,
未几,
便是到了星光漫天的时刻了。
冬夜早至,
皓月当空,
将温热泛红的大地照耀的一片皎洁,而远处,逐渐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带着邪气的世家公子。
一个美艳出尘的道姑。
两人脚步甚至连停都没停。
似乎是根本没察觉到前方的危机。
张莽看了一眼林叶萧,再扫了一眼远处的龙象君,以及那一位被逼无奈才吐露自己叫“小风”的少年。
自己,龙象君,小风都是十一境巅峰的强者。
林叶萧虽然不是,但他作为穿越者,却有着绝对不弱于十一境巅峰的底牌。
除此之外,义军并不弱,还派出了足足八位十一境强者,三十位凝练出了法相的血脉觉醒者。
这样的阵容,去捕获区区两个世家人,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
但不这也不行,张莽为人谨慎,何况这又是第一次与世家交锋,他自然需要这么做。
他收敛气息,感受着那两名世家人脚步声的迫近。
蝴蝶...
很快就要钻入蛛网了。
战斗...
即将触发。
张莽心神愈发平静,再一侧头,只见林叶萧唇角勾勒着一抹邪魅笑容,双眼里散发着迷人光芒。
张莽顺着他目光看去...
那是走在左侧的道姑。
不得不承认,这世家的道姑很有味道,古典美人,气质出尘,飘渺脱俗...便是自己也有些心动。
但他可不会为女人动心。
而那道姑身侧的世家公子,估计就是唐蓝所说的苏家叛徒苏瑜了。
而在他看到那道姑时,道姑显然也已经看到了他。
目光交错的一刹那,靠近道姑与苏瑜的义军强者就已经出手了。
四位十一境强者,九位凝练了法相的血脉觉醒者,同时出手,构建成了第一波强大的攻势。
气浪如潮,其中混杂着各色奇异的法相力量,以及法身力量。
烟尘滚滚,光影闪烁,雷鸣轰动之间,强大的能量向四周扩散开去,展露法身而显出的巨大轮廓带来了让人真气都快粘滞的威压。
这些威压彼此重叠,交错于一处。
化作极强力量,向着那公子与道姑,如神明的大手覆压而去。
尘石卷起,气浪如长鞭在崖壁抽极出道道深痕。
“受死!!”
“世家人,为你们的罪行赎罪吧!!”
“今日是审判的时候了!”
“死吧!!”
第一道强势的攻势才刚出。
第二道稍远一些的强者再度发动了攻势。
同时,三位十一境巅峰,以及林叶萧都作为压轴而迅速地欺身靠近,准备为这万无一失的攻势,再添加一份保险。
没有人觉得这两个世家人能逃脱。
但关键时刻,义军这边必定会稍稍留情,以便带回去严刑拷打而获得关于世家的信息。
张莽心底忽然生出一些不安。
因为,他没有在那世家两人身上看到半点恐惧。
同时,他高属性的直觉在疯狂地提示着他,让他赶紧逃。
这种提示,他只在还未走出穿越而来的小镇时才有这种感知...
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他虽然不明白哪里出了错,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在众人皆前进的时候缓下了步伐,并且飞快地往后而去。
他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惨嚎声传来。
惨嚎不是世家人发出的,而是义军的强者。
最初的惨叫好像是点燃了导火索,紧接着便是几乎于同一时刻爆发的恐惧声音。
张莽不明白。
他无法明白...
这究竟是什么世界?
忽然,他下意识地仰头。
因为他感到天地忽地黯淡了一下,弥散的星光就如前世的白炽灯忽地被人按下了“关闭”按钮,而忽然失去了光芒。
极度的、难以形容的、浩荡如深海,神秘如星空的恐惧感淹没了他的心。
他只觉心脏落入了寒冬大雪,无法喘息。
直觉的预警已经高达了极致,难以再高!!
张莽再无犹豫,他把所有的自由属性点都点在了力量上,
同一时刻他躯体开始变化,他释放了法身,
他爆喝一声,烟尘飞散里,他足下大地已化作深坑,而反弹的巨大力量带动着他,如同流星般往远处狂射而去。
但...
有什么比光更快?
那是星光,
如水般柔和,
从无穷远处而来,
却又于刹那降临,
以超过了手术刀的精准,以无法理解的形式穿透了张莽的一切防御,刺破了他的丹田,同时粉碎了他一切的经脉,但却让他不至于死去。
林叶萧很是聪明,他看到张莽退后,他也悄悄缩了回去,此时看到那星光,眸子里露出无比恐惧。
但紧接着,便是一股幸灾乐祸。
嘿...
这一下省的我动手了。
但,他的幸灾乐祸还未结束。
一道星光再次穿透了他的小腹,拧碎了他完成任务后好不容易恢复的丹田与经脉,将他艰难地提升起来的境界再度打为废渣。
遥远的世界里,一双雪白的足踝踩踏过温热的大地,祂拢了拢漆黑长袍,转身离去。
祂粉碎了张莽的丹田,以提供一组可供参考的数据。
粉碎了林叶萧的丹田,以考证二次复原的可能性。
这些对于那个男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数据。
祂做完这一切,便是消失在了星光里。
而天地,也才刚刚再度明亮了起来。
照耀清楚豹跃峡峡口的杀伐。
说杀伐,真的很不合适。
因为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虐杀。
苏瑜只是“哼”了一声,墨汁般的黑影已经从他七窍里飞出,缠住了那些攻来的强者,他抓着森然骨刀,随意地手起刀落。
每一次斩杀,骨刀就会鲜艳几分。
吕婵只是挥了挥道袍的长袖,冲到她面前的人便是失魂落魄,如是丢了魂儿般,她再一挥袖,袖风便化作了锋利的刀刃掠过来人的脖子。
再一片彻底虐杀,与哀嚎声里。
吕婵面前只剩下最后一人,那是一个小山般地大个子——龙象君。
而苏瑜面前也只剩一人了。
那是个抓着刀的少年。
苏瑜显然认得这少年,毕竟之前在望江楼见过一面,这少年可是击杀了鬼帝三大弟子之一的存在。
于是,苏瑜如是获得了一份礼物般,露出惊喜的微笑:“风南北,你老师呢?”
...
PS
:小水发现自己太强了,虽说请了假,但居然还是肝出了三更,嗯,礼炮,撒花~~~
259.世间之人,无需主人(第一更)
星光已明,太上已去。
强者与弱者是有着区别的,
首先,强者眼里只有自己的事,
其次,强者从一开始就不会期待有人帮忙,
再者,强者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去帮别人,
他们可以群居,但和而不同,不同却不会引发彼此的战争。
所以,太上的事完成了,祂直接就走了,就如没看到吕婵和苏瑜一样。
风吹雪看到苏瑜时也没多少情绪波动,刚刚所有“队友”被碾压,被虐杀,对他来说好像都没什么,毕竟没有自己的师弟师妹。
所以,他听到询问,便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在找老师,但没找到。”
他的语气让苏瑜都忍不住发愣了。
苏瑜问:“你不怕我?”
风吹雪露出疑惑之色,好像对面问了一句废话,他忽然想起来,在社交场合下,别人面对面问了问题,如果自己不回答,那算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于是,他很坦诚地摇摇头:“不怕。”
然后又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怕你?”
苏瑜眼睛微微眯起,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落了下乘,但同时,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
每个时代,或多或少都有着从后来历史去看令人艳羡的存在,这些存在如同天之骄子般诞生,或被凡人视为怪胎,但实则是惊艳绝伦。
换句话说...
祂们九人其实是不该存在于这个纪元的。
而这个纪元有着这个纪元本来的“真正主角”。
这些“真正主角”在这个纪元有着某种奇妙的主场地位,就如同祂们在上古一样。
苏瑜蓦然之间心底生出了一股恍惚,他隐约觉得眼前的少年很可能就是这样的“真正主角”,是在上古时候与活到最后的神明诸佛同等资质与运势的存在。
一瞬间,他动了杀心。
所以,他抬起手,往高处一托。
他掌心幻变,其中掌纹变得如梦似幻,纵横交错的纹理越发清晰,逐渐又化作了恐怖的黑暗山河,若是用超高倍率的显微镜放大无数倍去看,就能看到...
他掌心有一个世界的缩影。
而在他做出“托”这个动作时,某种奇妙的联系已穿透了主世界和他链接在了一起。
苏瑜道:“你很不错,我决定把你记在我的本子上。”
说着,他从怀里抓出一本血红色的本子,然后取出了一支漆黑的笔。
吕婵都忍不住侧头看了苏瑜一眼。
真.生死薄,无论是谁,只要被记在这本子上,就会不讲道理地瞬间死去。
这属于超级BUG的法宝,但所幸这样的法宝拥有着颇长的“施法前摇”,以及诸多的限制,需要有人帮忙牵制敌人,使得他拥有足够的书写时间,若非如此,吴家老祖早就无敌了。
她隐约记得上古时代,每次“团战”,对面都是挑着吴家老祖疯狂攻击,这也造就了吴家老祖并不平和的扭曲性格,以及丰富且花式的挨打与逃跑经验。
大抵就是“团战可以输,某某必须死”这个意思。
吴家老祖的存在,可以撕裂对方阵型。
哗...
苏瑜已经翻开了本子的第一页,他抓着笔开始在本子上书写“风吹雪”的名字。
他写的很慢,因为这本就快不起来,每一笔都如是在撕裂重重因果,都犹如在推动山岭。
风吹雪是有直觉的,这一刻,他虽不知道那本子是干什么的,但却知道如果让对方完成了这个动作,会有非常恐怖的事发生。
所以,他出刀了。
眼前之人虽和老师一战未完,但显然是与当初的老师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样的对手,他若能杀之,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很久很久的事。
刀光平平淡淡。
才出现刀。
就有了光。
光落在了吴家老祖身上,直接斩过了皮肤,却如切入虚无,没有任何肉质触感的返回,这站在他面前的人好像是忽地没有了实体。
风吹雪曾与楚美作战,所以有着与这类似吴家怪物厮杀的经验。
于是,于刹那之间,他的刀已经裹上了他的信念。
那是纯粹,
干净,
虔诚,
却炽热和滚烫的意念。
他躯体里,那静谧的血液也开始沸腾,因而身体化法身,变得飘飘渺渺,如在如不在。
这一刀在刹那里已经改变了形式,刀不是刀,又还是刀。
但无论如何,苏瑜忍不住发出一声“噫~~”,然后手中的血色本子、漆黑笔杆消失于虚空,他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风吹雪的背后。
出现的一刹那,他手中就已经抓住了由残骸百锻的骨刀,刀森然,有着一抹新鲜的艳红,
刀,已经出现在了距离风吹雪脖子不过三尺的地方,同时以超快的速度斩落。
寻常人一刀全力而出,未曾斩尽,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转身。
而若是以周身范围炸散的无差别攻击,是不可能防御住苏瑜的这一刀的。
点成线,线成面,面成体。
有力量泄露不如没有力量泄露。
远程攻击不如近身攻击。
便是至强者,只要没有超脱天道,也需遵循着这样的三大绝对法则。
所以,同等境界的攻击力之下,花里胡哨是没用的,而体绝不如点,“AOE”绝不如单杀。
体若是要压制点,那就需要更高层次的力量。
风吹雪显然没有超过苏瑜,所以他不可能通过无差别攻击的气流炸散之类的法门,而逼退对方。
换一人,说不定已经因为采取了错误的手段,而死了。
但风吹雪恐怖的直觉,让他斩出的一刀变成了回旋。
刀势如流水。
水无常形。
刀,亦无常形。
他的刀与那把骨刀斩落在了一处,没有发出丁点儿的撞击声。
因为于刹那之间,那把骨刀连同苏瑜再次消失了,并且再次出现在了风吹雪身后,这种折磨人身心的方式简直要让人发疯。
风吹雪那一刀不能斩尽,所以他的刀再次旋转了。
光扭曲了。
再次迎向身后的骨刀。
这一次,刀与刀碰撞在了一处,终于发出了恐怖的爆炸声,能量外泄,带来了引发天地轰鸣的气浪。
风吹雪和苏瑜两人都被气浪带着往外激射。
吕婵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幕,至于龙象君,对她而言不过是随手可碾死的蝼蚁,她不在乎。
同一境界?
那法身的物种也分三六九等。
何况,祂拥有的一些底牌,根本不是这个境界的人能想象的。
龙象君自然也不敢主动攻击,他算是看出来了,面前的道姑有着轻松轰杀他的能力...
他心底黯然,原本突破了境界的自傲顿时变成了恐惧。
他撇了撇远处观战的唐蓝,赵燕歌,黑将军,却甚至连叫他们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跑不掉...
眼前唯一的希望,就成了这个自称是小风的少年。
峡谷上,
观战的三名将军早就傻眼了...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重重埋伏的义军强者这么快就全灭了?
黑将军看着瘫倒在地的主人,身形开始颤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主人的心性和强大,但即便如此,主人还是被秒杀了!!
怎么可能!
唐蓝如坠冰窟,全身冰冷,如是重新感受到了身为世家奴仆时的恐惧。
赵燕歌捏着拳头,师兄,师兄...
她无法抑制情绪,忍不住呐喊出声:“大师兄!!打败他!!”
风吹雪已经听不到任何话了。
他所在的任何区域都会在下一刻面临攻击。
何况,即便解决了这一个,旁边那道姑看起来也很强。
苏瑜也不多说,双手捏着骨刀刀柄,轻轻哼了一声,粘稠如墨汁的黑影忽地炸开了...
一重重苏瑜分裂了出来。
不过眨眼,就成了十多个苏瑜。
十多个苏瑜一同消失,又一同出现在了风吹雪身侧,以十多个姿势将刀斩向了对手。
刀身上,缠绕着滚滚的黑气,那是死亡。
风吹雪眸子里,平静纯净的神色消失了,燃烧起了熊熊烈焰般的疯狂,那双眼睛明亮了起来,带上了兴奋。
他无法判断出敌人所在,但他可以一刀冲出这重重包围。
月色里,他早已拔出的刀,再度斩出,刀光带着他如同流星般冲碎了一个苏瑜,如破开罗网。
但罗网才破开,又已经重新形成了新的罗网,并且把一刀斩尽的风吹雪再度包裹其中。
换句话说...
局势和刚刚没有任何的变化。
唯一变了的,是风吹雪这一刀已然斩尽,而如困兽般落入了死局。
这就是前期几乎是最弱的吴家老祖的实力。
哧!!
一刀死亡,从风吹雪背后斩入。
他法身强大愈合力瞬间运转,但却被黑烟的强大斥力带动着无法愈合,以至于鲜血潺潺而流。
风吹雪这是第一次受伤,但他却已经以受伤为代价,飞速地拉开了距离,并且向着极远处而去。
他不是逃跑。
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面前的男人以手掌托起,而形成某个联系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
这个男人之所以可以无限地“闪烁”,只能是在他自己所规定了的这个区域里。
那么,他只要脱离这个区域,对方的“闪烁”就不会奏效了,到时候才是对他有利的战场。
风吹雪完全不顾背后的血,也似乎完全没感到痛苦,
他速度极快,胜过御风而行,空气在他脚下化作了如成实质的石阶,他以绝不规则、甚至违逆正常逻辑的踏步点往远去了。
但他才飞射出数里,便见那道姑随意往空中做了个抛的动作。
这一抛,四把剑激射空中,化作数百,数千,甚至上万的剑,这些剑构成了剑墙,拦住了风吹雪的路。
而这一刹那,苏瑜的罗网已经再度包围了风吹雪。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苏瑜道:“你足以自傲了。”
声音落下。
死亡便随之落下。
远处豹跃峡顶的观战者们面如死灰。
赵燕歌嘶声喊着:“师兄!!!”
然而,风吹雪并没有恐惧,只是有些遗憾和落寞。
他露出了微笑,刀光也如笑了起来,随着他在这十死无生的绝境之中,至少...可以绽放出璀璨耀世的光华。
光华被死亡淹没。
但死亡却没有到来。
因为,一股恐怖的威压如同逆喷而出的浪潮,从远而来,吹散了死亡。
风吹雪从空而落。
苏瑜也未追击,吕婵收回了剑,负手而立。
峡谷深处,那幽幽的月光,红色的大地上,正走来了两个...猫?
一只白猫。
一只黑猫。
但细细看去,那不过是穿着猫耳斗篷的两人。
夜风吹开帽兜,露出白猫娇美可爱的脸庞,还有黑猫满头逆风飞舞的银发。
“老师!!”
“老师!!!”
“主...主人...”
“您没事,实在太好了...”
“夫子...居然没有死吗?”
“是夫子!”
“风南北,你终于出现了。”苏瑜微笑着看向黑猫,“你突破十一境了么?”
吕婵眸子里闪过无语,妙妙的能力还真是强大,居然能让风南北这样的人物穿上此等可爱的衣服...
她招了招手:“妙妙,过来。”
吕妙妙拉了拉下眼皮,露出一个白眼:“婵姐,我已经嫁给老风了,嫁夫随夫,就不过来了。”
吕婵愕然了下,“你跟我回去。”
吕妙妙道:“为什么?”
吕婵道:“没有为什么,风南北无法突破十一境,你不该和他在一起。”
吕妙妙莞尔一笑道:“是婵姐你们不让老风突破吧?”
吕婵神色冷了下来。
话已到了尽头。
她看了一眼苏瑜,“我抢妙妙,你对夫子。”
苏瑜面色含春,依然笑看着夏极,问:“你突破十一境了么?”
夏极摇摇头。
苏瑜道:“那你只需要把帝令给我,把妙妙还给吕家,那么我们之间倒是没有必须厮杀的理由。”
夏极站在峡谷之间,黑猫长袖在烈风里如静止般,安静垂着。
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一边正激动看着他的风吹雪道:“带你师妹走。”
风吹雪点头,恭敬道:“是,老师!”
夏极再看向一边小山般的大个子,与谷顶的唐蓝,“龙象君,你带唐蓝走。”
龙象君看着那一头银发的男子,心底生出无穷的歉意,于是抿着唇瓮声道:“主人..你也要小心。”
夏极道:“龙象兄,不需称我为主人。”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往前踏出一步,沉声道:“世间之人,无需主人。”
260.十二境(第二更)
吕婵问:“风南北,你疯了么?”
夏极站在原地未动。
而他身后,风吹雪已带着赵燕歌在飞速撤离,他的伤在全力抵抗下正在缓缓恢复。
龙象君也带着唐蓝在逃,唐蓝深深看了一眼那冷月下的银发男子,将心底自卑的倾心浇灌于这模样,要永远珍藏于心头,刻骨铭心。
所有人都在逃。
吕妙妙也往后退了几步。
她没必要逃,因为如果夏极输了,她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也没有意义。
今日,便是同生共死之局。
夏极见人撤的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回答:“我没疯。”
吕婵奇道:“那你一定是想战死。”
夏极道:“我没想战死。”
吕婵道:“求仁得仁,你一世圣名,既想此生以如此方式落幕,我便成全你。”
说完这句话,她又看了一眼烈风里站着的少女,尽最后努力远远劝说道:“妙妙,你若是乖乖地随我走,我便不出手。
你不是喜欢他么?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需要牺牲自己。
世间常无双全法,何况回去,也不是要了你的命,你还是我的好妹妹。”
吕妙妙在明月里露出明媚的微笑,“婵姐,你有爱过吗?”
“爱?”吕婵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会去嘲讽,也不会去赞同,而是笑道,“凡有所爱,必有所系,既有所系,必可斩断,妙妙,你说的这个东西,它珍贵吗?”
吕婵一边说,一边往前随意地踏着步,“说到底,其实还不过是能否斩断的问题。”
“说到底,其实还是谁强谁弱的问题。”
“妙妙,婵姐活过的岁月,比你吃的饭还多...但如果可以,婵姐也不想弄哭你。”
吕妙妙忽然看向夏极,柔声问:“老风,你放我走吗?”
夏极摇摇头,然后道:“那你想走吗?”
吕妙妙看向吕婵,“婵姐,我不走,我就在老风的身后,你如果能抓走我...你就试试。”
一瞬间,她语气无比坚定。
一瞬间,她也有了决意。
一瞬间,她选择她挚爱的人。
这一次,同生共死。
何况,她也有一些可以从婵姐手里逃脱的本事,关键时刻未必不能帮到老风。
“那就没办法了...”
吕婵幽幽叹了口气,她侧头看了一眼苏瑜。
然后,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苏瑜是真的消失了,因为这一方区域完全在他的笼罩之下。
他消失,意味着他出现。
他出现,便是一重罗网。
罗网破不了,因为他可以躲避一切攻击,也可以再度将死局重演,对手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白费功夫,除非这个对手逃脱了他本体世界所联系的人间范围。
但夏极似乎不可以逃,因为他身后有吕妙妙。
黑猫斗篷狂舞,夏极四周已经出现了十多个苏瑜,每一个苏瑜手中都抓着滚滚的死亡。
死亡是刀,刀刀如黑莲逆向绽放,收拢而起!
吕婵则是大袖随风,速度极快,在同一瞬间,空间里已经呈现出了十多道她的残像,
每一道残像的背后都浮腾着剑。
第一道残像还是四把剑。
第二道已经是四十把。
第三道是四百把...
到了最前一道时,已是数万把,每一把剑都带着近乎于法身层次的力量,而在星光月色里散发着静谧而危险的光华,如同剑海起怒涛,从远咆哮来。
因为曾经沧海,所以无论是苏瑜还是吕婵,都不是使用的本境界的力量,而是直接动用祂们习惯的攻击方式,虽然这攻击方式在本境界还遭受了许多限制。
相比十境十一境之间的激烈打斗。
此时,这场景,倒是没有那么激烈。
因为,所有的力量都被完美地束缚在自己的攻击之中。
既无外泄,便是两不相干,谈何震荡?
吕妙妙也不退后,咬着唇,瞪大眼,眸中波光闪烁,她要努力地去看,去看清楚老风...
无论生,还是死,哪怕下一刻就死,她也要把老风此时的模样死死烙印在心底,烙印在灵魂深处。
夏极在罗网包裹时,也早已取出了白刀。
白刀被他右手手掌压着,往下轻轻一敲。
哚。
这一声。
清晰无比,如同唤醒了世界。
他周身万法成相,周流不息,浑然成圆。
三十六万法相,化作一个将他紧紧包束的球。
球承受了苏瑜的斩击。
也承受了这一刹那的死亡。
但死亡,却在那三十六万法相的周流之间,被瞬间弹开,就如一个个金属豆子落在了极快转动的圆胎上,飞射向向四周。
要知道,苏瑜的每一道斩击都被三十六万法相部分地承担了,也被三十六万法相部分地进攻了。
力道传递,苏瑜也自是承受了这三十六万法相连带的连带攻击,而闷哼一声往后倒射而出,他的右手已是血肉模糊。
而在倒飞的过程里,他这一“哼”,又是哼出了如是墨汁般的鬼影重重,破空与他呈相反方向激飘而出,形成了第二道元神层面的攻击,算是配合后续进攻的吕婵。
完成了这道攻击,苏瑜的右手已经碎裂到了肩头。
祂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里顿时攀爬出无数的人形黑烟,这些黑影向着破碎的手臂而去,进行着某种愈合。
苏瑜不得不承认,如果是祂一个人,此时就已经彻底落入被动了,因为祂需要时间疗伤,而这就是对方继续攻击的契机。
他强忍着右臂的痛苦,一边疗伤,左手一边直接伸向怀中,紧紧抓住了那本血红色的真生死簿,小指一夹,同时夹紧了漆黑的可断生杀大权的笔杆。
夏极已不见人影。
周流不息的法相之球,已被无穷剑海的怒涛所淹没。
如是两国交锋。
法相与剑,在进行着疯狂的对攻。
每一道法相,每一把剑都如有着自己的生命,都如是绝世高手的对决,而万般呈现在人眼前。
反倒是在这最激烈漩涡里的两人却是一动不动。
说不动,那只是视线里的不动。
因为,这所有法相与剑都是由这两人在操纵。
短兵相接!争锋相对!
你来我往,寸土不让!
剑风,气浪,激荡地吕妙妙的白猫耳斗篷烈烈飞扬,那一头墨染的青丝在月华与红雾里凌乱起来。
但再凌乱,也遮不住那一双此时脉脉含情的眼。
那眼看着夏极。
没有天地。
只有夏极。
此时,时间如是被放慢了不知多少倍。
但无论放慢多少倍,在那眼里,宛如永恒。
苏瑜哼出的幽魂墨浪终于拍打到了。
但在夏极那快速周流的法相之间,便如一缕星星萤火,才落下,便是在恐怖的力量之间,无声无息地被零落成泥,碾碎为尘。
这样恐怖的对决,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观众,也没有无聊的震惊和惊叹。
最瑰丽者常在险远,岂是凡人能见到的?
但夏极时刻注意着苏瑜,当他看到苏瑜取出了一本本子时,他知道自己该动了。
苏瑜翻开纸页。
他便是往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动,打破了法相与剑的平衡。
吕婵分毫不让,双手一展,剑成惊涛骇浪,如万千铁骑从她身后呼啸而来,向那一人攻去。
这一刻,她已不把风南北当做什么十境...
而是把他当做了这个时代的圣人,亦是可与祂们并肩之辈。
剑的力量增强了。
夏极轻舒一口气。
右手抓着白刀,再次轻轻地敲打了一下大地。
哚。
一声敲击,却在如此的战场里,撞击地天地发出轰隆雷鸣之声。
夏极甚至不需要做出斩击的动作,他已经斩出了一刀。
一刀,为这浑然之圆在除了周流之外,寻到了第二个发泄的口子。
茫茫之多的法相随刀而出。
往前。
才出现。
便已斩过万丈。
虽是万丈,但却不过是力量冲刺过猛而带来的余波。
这一刀斩开了一切。
怒海分流。
千军万马灰飞烟灭。
大音若希。
这明明璀璨到极致、宛如开天辟地的一刀,伴随的却是天地无声。
万丈一刀被夏极抓在手中。
他轻轻一转,斩向了苏瑜。
苏瑜可以再闪烁,但无论他如何闪烁,他闪烁的范围终究是有限的,是注定笼罩在这万丈之中的。
而这一刀已经盯住了他,无论他去哪儿,这一刀都会跟过去,并且速度不会放缓。
吕婵往后退出,五脏六腑只觉有些翻涌,
剑海已碎,四把剑恢复原样,稍稍黯淡了些悬浮于她周身。
但她没有看苏瑜,而是大袖一挥,挥出了茫茫多的符箓,向着正在进行斩击的夏极攻去。
远处,苏瑜似乎知道躲不过这一击,祂也很无奈...
真生死簿虽然强大,但用来对付的就没有弱者,而一旦祂取出这本本子,就意味着祂会吸引场上的所有仇恨值...
祂已经习惯了。
但这一次,他没有逃避,因为逃不了。
豹跃峡中,一切的物动荡了起来。
汹涌的血如同从亡灵之国的洋流里拍打而来,激荡皮肤,似无数骷髅抓着擂槌在轰打着人皮鼓。
苏瑜的躯体开始变化,这是他需要耗费代价才能在目前呈现出来的本体法身。
黑袖,黑袍,高九丈,所有袖袍的空隙里,都如幽冥般无光,浓淡不一的黑呈显并折射着迷离的神秘死亡。
这就是一尊神明。
不似阎罗,
不似死神,
不似冥王,
不似胡狼头的阿努比斯,
不似死之国的伊邪那美,
不似一切曾有的死国主宰。
但却有着祂们的共性,但亦有着比祂们更纯粹的神性。
这死亡法身才呈现出现,便是抽出了一把森然的百锻骨刀,向着那万丈之刀迎接而去。
刀与刀相撞。
轰!!!
狂暴能量,为四周一切带来了死亡。
百锻骨刀也因此碎裂。
苏瑜紧接着又是取出一把惨白色的玉刀握在手中,警惕着。
而夏极在斩完这一刀后,便是以刀之余威,对上了吕禅的符箓,发出了第二度的恐怖对击。
纵横交错,肆意成流的能量冲突里。
夏极一转身抱住了吕妙妙,往后退开两步。
吕婵亦是只得退开。
三人交锋,说来迟,但发生的速度极快。
快到万物的切割,炸裂呈现出极多的阶段,如果放慢了看,就能看到每一波的变化。
豹跃峡的两座峡谷巨峰已经成了尘埃...
周围的土地,已完全崩碎,而成了废墟。
夏极护住吕妙妙,对方两人显然也知道他在干什么,并未趁着此时进攻。
烟尘,散尽。
四人重立于废墟的大地上。
短暂的对视后。
吕婵双手一展,法身呈现于世。
那是一个周身完全笼罩在光芒之中的九丈白袍道姑,说是道姑也许不合适了,因为此时这法身散发出的道韵如汪洋大海,难以穷尽,根本就是可让凡人下跪的神明。
两尊巨大的神明俯瞰向人间的一对人儿。
“咳...咳咳...咳咳咳...”
夏极忽然咳嗽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显然刚刚的交锋消耗极大。
吕妙妙扶着他,她看了看那两道法身,再看了看面前男人满头发白与虚弱,眸子里不禁闪过一抹黯然,她温柔地说了声:“老风,我去了。”
就如往日里那说了二十多年的“老风,吃饭了”,“老风,该睡了”,“老风...”...
她往前踏出一步,刚要喊“婵姐”,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夏极右手挡在在她面前,沉声道:“今天我就是要带你走,看谁敢拦我。”
吕妙妙愕然,随即垂首,乖巧地应了声:“好,我陪你。”
夏极往前一步,沉声道:
“十年风雨十年灯,阅遍天下无数文。青灯书斋细数法,不意竟成一万法。
我以万法磨一象,茫茫人间红尘游。教化苍生拟天心,如今成象三十六。”
当“三十六”落下时...
他背后的茫茫法相再度生出。
但这一次却又有所不同了。
夏极忽然真挚地对着两位神明道了声:“多谢。”
这一声多谢,谢的是刚刚的激战,让他形成了顿悟,完成了最后瓶颈的突破。
三十六,上应天罡三十六之数,覆笼寰宇。
象为天成,在地化形,复又穷极万法。
三十六象,便如是与这天形成了联系。
忽然之间,天穹风云卷动,星光遁隐,月色消失,世界一瞬间变得铁灰。
彤云如重重的巨山,从中骇然而分,下一刹那便形成了光影交错的雷电海洋。
云如被卷入了汪洋恣肆的漩涡,漩涡中央好像藏着一只恐怖的怪物,正俯瞰向人间的大地。
吕婵与苏瑜并没有追击,而是满脸困惑。
祂们认得这是劫云...
但劫云这时候来干什么?
谁要渡劫?
但下一刹那,祂们看到劫云落在了那银发男子的头顶。
两人更是震惊了。
这是什么操作?
下一刹那...
夏极无视劫云,往前再踏出一步。
这一步,如他与山河天地已融一体,一指点出,银发逆流。
而指尖...
正对着俯瞰人间的两尊神明。
这一指。
吕婵与苏瑜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动弹了,好像被一股来源于天地的茫茫之力镇压住了。
两人毕竟是过来人...
吕婵露出震惊。
而苏瑜已然不住失声道:“十二境!!!”
未过十一,谈何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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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大家真别觉得水,这种打斗都是在力量体系里的,并不好写。
261.天门未开,已见神通(第三更-求订阅)
一指,定神魔。
这非自身之力,而是天地之力。
洞晓乾坤运转之机,从而于茫茫之中抓住了那一丝规律,并且与这一丝规律建立起了联系。
十二境。
谓之神通境。
何谓神通?
凡人喝酒,不过捧坛痛饮罢了。
凡人举物,力举千斤,扛鼎而行,已是可声名远传的力士。
而神通...
便是抓起一条河,扛起一座山也就如凡人举杯取物一般的轻松。
但所谓神通,并不是超越了法身的力量,而是能借用了天地的力量。
人力有时而尽,化作法身虽是有着看似无限的力量,但那不过是对于弱者而言,可比之天地呢?却又差了许多。
所以,夏极以万法磨成一象,三十六年三十六万法,三十六象,
凭借着绝巅强者的对战,而抓住了那一刹那的契机,而感受到了三十六象凝聚而出的——神通。
这一指,指着天地,定住神魔,封锁了祂们所有法身的劲与气。
这一指,旋即又化作了刀。
刀光乍现。
却失去了空间的连贯感。
并非由夏极手中蔓延而出。
也并非借由夏极的白刀斩出才可形成。
这一刀与天地有了联系,
这一刀是他自身的力量加上天地之力所斩出的——神通一刀。
蕴藏了夏极十二境力量的一刀。
夏极未动。
但刀已经斩出。
刀高悬于神明头顶,
化作刽子手里高举的执刑之刃,
往下斩落,
斩向那由无数影子构成的死国神明。
苏瑜想反抗,想取底牌,但时间并不允许,他被定身了,他震惊了,这一刀蕴藏天地之力来的太快了。
苏瑜保证,若是给了祂充分的时间,让祂取出压箱底,摆好阵势,一定可以挡下...
嗯,下次一定。
但不是这一次,而这一次...注定了祂的头颅被斩落。
苏瑜也是无语了,悲愤了,为什么,为什么不论什么人,都把自己当做第一击杀目标...
说起来,祂那本本子上真没能顺利地写下哪个大能的名字。
哧!!
俯瞰人间的死国神明,头掉了。
一双眸子犹然带着未曾散尽的震惊,于半空气浪翻滚之间,看着那一世为圣人的夫子,那银发飞扬的凡人。
何以至此?!
何能至此?!
祂活了万年,阅尽万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因为,神通的力量根本不是通过人去链接到天,而是通过天反馈往人...
天门还未开!
何以见神通?
何以得神通?
但这没结束。
第一刀,就如导火索的引子。
下一刹那...
那依然在从半空坠落的神明头颅,看到了漫天的刀。
刀。
刀。
刀。
刀。
刀。
...
...
雷光闪烁里,空气呈显出鱼鳞般细密的模样,如是风吹皱了金色的湖面而生出的粼粼波光。
而每一道波光,就是一道神通层次的刀光。
这一瞬间,夏极已凌空,斩出了成千上万刀。
每一刀都不是单纯的物理斩击,而是蕴藏了斩元神与斩躯体两重特性,
刀里蕴藏着天地之威,以及夏极本身的法相之力,其中亦有死亡的力量。
说时迟,但他斩出这上万刀,不过就是一念而已。
一念...
刀如骤雨,
从天零落,
又汇聚而起,化作惶惶天威的一刀...
死国的神明亦无法承受这样的一刀,顺理成章地被斩杀成渣,连丁点儿毛发都没剩,可谓是从人间抹去了,但即便如此,夏极都不知道有没有能杀了祂,因为他始终记得吴家老祖的本体是绝地。
但不管如何,此时的吴家老祖是被杀到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旋即,夏极被一种“快要反噬”的感觉淹没。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固然把刀斩向了敌人,但却也承受了“刀柄”反弹回来的巨力。
他若是显出法身,那么固然可以承受,但他无法显出。
这股反弹的力量让他一口鲜血几乎涌到了喉间,又被咽了下去。
而这一刹那的放松,吕婵已经从定身状态里挣脱了出来,尽管如此,祂脑海里的震惊还未散去。
未过十一,为何能至十二境?
下一刹那...
雷云已经完成了酝酿,决定对这个不遵循规则的男人进行处罚。
雷浆积蓄,煊赫的耀世紫色破开天穹,发出一声轰鸣万里的巨响,破灭一切、碾压一切的电光彼此缠绕成蟒,向着那胆敢违规的异数扑落。
吕妙妙仰头看着这一幕,个中交手太快太快,她才发出一声充满了担忧的尖叫,那极端暴虐的天雷已经带着毁灭从天落下了。
落向那个与她厮守了二十余年的男人。
但太快了...
快到她只来得及双目通红,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老风!!!”
另一边,吕婵也瞪大了眼,据祂所知,这种劫雷的威力异常恐怖,就不是为了能让你渡劫而准备的。
这雷,就是为了劈死你。
而因为蕴藏了某种玄奇的意志,故而力量极强,根本不是普通的雷霆。
但她还是要死死记住这一幕...
风南北。
夫子。
太强太强了。
那黑皇帝都不过是跳了一境。
这夫子,竟然能连跳两境,这已经不是圣人,不是怪物了...
而是...
万古未有啊!!
这果然是可怕的虚劫之中的浩劫,是双重灾劫,难怪会出现如同黑皇帝与夫子这些可怕资质的存在。
但没关系了。
夫子...
他快死了。
轰!!!
毁灭的天劫雷霆轰落。
夫子满脸虚弱,唇角渗出了些血,似乎没来及的反应。
紫光散去。
夫子安然无恙,身边的大地倒是被雷浆灌入,而呈现出亮紫蛛网般的电弧...
吕婵:???
吕妙妙:“老风?”
夏极淡然道:“它...似乎...劈歪了。”
吕妙妙:Σ(°△°|||)︴......
吕婵:......Σ(っ°Д°;)っ
吕家老祖大脑一片空白,这一瞬间祂失去了所有斗志。
卧槽,劫云还能劈歪??
何等迷幻,何等不可思议的现象!
这不是异数了,不是怪物能形容的了...
祂丧失了一切斗志,哪怕此时的夫子看起来虚弱不已。
吕婵大袖一挥,转身御风逃跑。
夏极怎么会轻易放祂离开,抬指继续使用神通以定住她的身形...
吕婵感受到了那股粘滞感,祂一咬牙,猛然伸入怀里,抓出一串儿宝珠,看也不看,运力往后砸出。
那宝珠有二十四粒,才入风中就散发出五色毫光。
毫光如烈日炸开,宝珠亦是见风就长。
转瞬之间,每一个宝珠都已经长到了小山般大小。
夏极只觉五感一晃,识念产生了某种晕眩的感觉,他精神力量极强,才一感受到那晕眩,便是极快地从晕眩里挣脱出来,只见那二十四座山携带着强大的力量,轰向他。
这宝珠如带着星空之力碾压了过来。
夏极听苏甜说过一些信息,知道这东西叫定海珠,他直觉残存的力量可能吃不下这一击,便急忙离开原地,手臂揽起吕妙妙,往后急速退去。
但定海珠的力量外延已经狠狠撞在了他背后...
夏极往前扑出,吐出一口血。
而此时...
轰隆!!!
毁灭的天劫再度愤怒地降临了。
嗯。
这一次轰到了那二十四粒宝珠上。
直接把吕家老祖与这法宝的联系短暂地轰没了。
定海珠如是失去了目标,茫然地落到了地上。
夏极撑起身体,他被这宝珠砸了一下...
真的痛。
痛的好像魂都快没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之前被苏甜的红绣球砸了一下。
他的身体,灵魂,都处于一种撕裂之态,动一动都疼,可想而知,若是被猛不丁地轰实了,说不定真的会阴沟里翻船。
老祖们手上果然有一些恐怖的东西。
苏甜说这种东西是大劫生出的法宝,是一小纪元杀劫化作的劫果,是本命法宝,这种超境界的东西虽然还未能完全发挥力量,但实在是BUG。
但是...
这样的BUG似乎被丢了?
夏极看着那已经变小了的定海珠,强忍着疼痛,电射而出,一把抓过那定海珠直接塞入了自己的储物空间,和之前吴家老祖那把定界黑刀放在了一起。
但这一来一回,吕家老祖也已经跑了...
天劫劈歪了两次...
终于认真了起来。
一道比前两次加起来都要粗壮的白色雷光轰落了。
大地抖了抖。
泥土缝隙里全是跳跃的雷弧。
再次劈歪,那就没办法了。
事不过三,天劫决定撤了。
夏极虚弱地坐在地上,这一刻,他感到自己渡劫成功了,那与天地之间的联系算是永固了,但还只是十二境的最初境界。
他脑海里传来稚嫩的声音...
“我佛,我走啦,还没忙完呢。”
夏极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友,早点回来,别迷路。”
“昂。”
雷云散去了,它才不会劈自己人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夏极此时是真的虚弱,除非他直接露出黑皇帝法身才能加快恢复速度,但显然不能,现在时机未到,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
于是,他努力地盘膝坐着,试图通过调息来愈合躯体。
可连续使用十二境力量的反震,以及被定海珠砸了一下,让这愈合过程注定了不会在短时间内完成。
片刻后...
远处隐约又传来了某种气息。
夏极神色一动:“吕婵可能摸回来了。”
这很正常,那种老祖虽被短暂的吓跑了,但还是会很快回过神来,并且分析出夫子受了重伤的事实。
何况,没能收回定海珠,即便是吕婵也受不了。
吕妙妙也不多说,急忙跑了过来,长腿微屈,白色猫猫的斗篷往下耷拉了下,“快上来。”
夏极往前靠了过去,贴近了她的背...
两人身形触碰,如是产生了一串电。
吕妙妙双手往后,托起夏极的大腿侧,十指又是被电了一下,虽被电了,她还是贴紧了,双手用力往上拱了拱,让他能舒服地趴在自己背上。
如是干柴烈火。
贴合之处生出了一些如要把人灵魂都熔化,而凝为一体的温暖火焰。
吕妙妙收起杂念,背着夏极,撒腿就跑。
夏极起初还想说些话,但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妙妙的逃跑真的是专家级别的,她不仅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还把自己的气息给一起隐藏了...
这种隐藏,等同于隐身了。
他稍稍感知了一下,便是放下心来,开始专心疗伤。
...
...
未几。
全副武装的白袍道姑落在了原本战斗的位置。
她周身浮着四把剑。
左手手腕戴着一个金刚镯。
右手手腕戴着个刻绘着如意图案的玉镯子。
背后浮着一杆浮腾玄奇焰光的红色小旗子。
双手抓着一柄血色大幡,幡上隐约可见地水火风的流纹,如是有着生命般在流转不息。
盯着废墟地面的点点殷红,露出冷色,然后抬头双眼向着四周看去,神识同时放开。
扫了一圈。
没找到。
吕婵抓着血色大幡,小心地御风浮空而起。
那夫子太强了,这种层面交锋,若是被他以神通定住,再以神通之力来上一刀,自己就算有万般底牌都来不及用。
何况,这些底牌在如今的纪元里,所能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
很快。
吕婵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一定妙妙这丫头,有她带着风南北撤离,确实很难寻找。
但风南北此人可怕无比,定要铲除了,而我那定海珠也需得取回来才是。
定海珠上还有我的印记,不会重新认主的。”
吕婵已经发出了通知,很快便会有帮手过来了。
到时候,众人有了准备,不至于被风南北先手,那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吕婵忽地心神动了动,将手中的血色大幡往前挥舞了一下...
风便动了起来,向四方而去,旋即又返了回来。
白袍道姑的衣袂飘扬了一下,又落定下来。
吕婵心中已有计较,虽然这血色大幡的主要作用不是侦查,但也能偶尔兼职一下...
她全副武装,神识全开,向着西北方向御风而去,追捕风南北和妙妙。
...
片刻后。
一道黑色强壮的身影,与一道白色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了已化作废墟的豹跃峡上。
黑色强壮的身影托腮似在感受着什么,良久摇摇头:“轰的连渣都不剩...真是谨慎。”
白影柔声问:“祂不会被彻底抹杀了吧?”
黑影来回踱步,沉吟道:“我试试。”
262.追捕,躲猫猫,一千五百年(第一更)
夏极的身体有些颤动。
他力量储存之所是心脏。
心脏释放了力量,可让他恢复到黑皇帝层次,以黑皇帝的法身硬度,恢复起来会快许多,而不像此时需要压制着伤。
可他愿意。
第一是因为黑皇帝身份确实不宜暴露。
每想到这个,他总忍不住想起林叶萧,林叶萧的想法肯定大多都是“为啥不暴露,我多牛逼,暴露又能怎么样,老子就是无敌,有本事来杀老子,你肯定被老子反杀,老子肯定抢了你所有的宝贝,所有的女人,即便老子受伤了,肯定还能获得奇遇重生,我死不了的,因为系统爸爸会帮忙,因为我跪舔系统爸爸舔的很好,系统爸爸再爱我一次,再给我一点厉害的底牌吧”,然后刚刚夏极看到他被人拖着跑了...
看那样子,应该没少被实验。
大多问“为什么不”的人,总有一万个理由去渴求着获得“名声”,去震惊一个又一个与他屁大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并且嘲讽别人畏首畏尾,不像他那样就不会有前途。
确实,林叶萧前途一片“美好”。
话说回来,即便我有一手炸,我为什么要把牌面全部摊开,告诉你们“看看看看,我有多少炸弹,怕了吧”,而握有更多炸弹的人看了你的牌,默默调整了一下出牌顺序。
真傻。
真的。
这种就没有把异界当做真实世界,而是当做了一个因为世界围绕着他旋转,所以他可以无聊装逼、反正他不会有危险、不会死亡的地方,所有人都是没脑子的充气娃娃,廉价而又愚蠢。
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基于以上认识。
所以,林叶萧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所以,他这么一个“正确”的人在这个“错误”的世界,注定了成为小白鼠,为伟大的“科研”做出一份贡献。
这才是真实,但只有基于真实,才会有真正的喜怒哀乐。
第二,夏极也有私心。
他很“坏”。
他从没觉得自己是“道德标兵”,需要被所谓的“道德”绑架着。
如果,吕妙妙只是别人,他不会有私心。
但如今她走入了自己的心,他就想忍不住看看吕妙妙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谁不希望自己所期待的人,能应了自己的期待呢?
爱,是自私的。
换做叶林萧定然会说“爷会保护你们,爷对你们都是真心的,都是可以无私奉献的,爷为你们又带来了一个姐妹,你为什么不和姐妹好好相处,你太让爷失望了,你走吧,从此你不是爷的女人了”。
所以,夏极只是略微睁开眼。
眼前是飞速倒流的红土,烟雾。
吕妙妙背着他,如施展了“凌波微步”,往西北方向不规则地跑着。
这是火劫劫地的深处。
是凡人禁步的地域。
但吕妙妙一点都没停下脚步,这姑娘对于危险有一种恐怖的直觉...
如果从高空的上帝视角俯瞰,就能看到她的每一步都完美地应对了远处的吕婵。
吕婵恨得牙痒痒的,抓着血色大幡不时舞动着,但总会被那跑着的妙妙完美躲过。
如此,一跑一追,已经到了黎明时分。
夏极始终趴在妙妙背上,以如今的力量尽力恢复着。
深冬晨光刺破了寂静的灰色。
从远腾空而起时,犹让人双眼被刺出泪珠。
吕妙妙背着夏极往一个洞窟跑了过去,两人落下后,吕妙妙连连为自己扇风,“老风,你好重。”
看到夏极也在流汗,她又伸手过去,连连甩着巴掌为他扇风。
夏极无语地瞥了一眼稍远处芭蕉叶子模样的树叶道:“你嫌热,可以拿那个扇。”
吕妙妙道:“太远了,我现在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你瞧,即便这样,我还动了五根手指在为你扇风,感动吗?”
夏极:...
“我谢谢你啊。”
吕妙妙露出小白牙:“不客气。”
过了会,她以一种“要命了”的姿势深吸一口气,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把泥铲,然后撸起裤管儿,开始铲泥。
夏极奇道:“妙妙,你要干什么?”
吕妙妙小指凑到唇边,示意禁声。
静谧的洞窟里只听到那挖坟般的声音...
夏极抓紧时间恢复。
没多久,他感到一只温热的小手在拿着粉粉的东西拍打自己的身体。
夏极睁开眼,只见吕妙妙正靠着自己,双手抓着挖出的泥土在往自己身上涂抹。
夏极无语了一下,“妙妙,这种普通的隐藏气息的方法是没用的。”
吕妙妙摆出一副“才不是呢”的神色,然后固执地用泥土涂过了夏极的脸,双手,双腿内外侧,然后又闭着眼伸入了他衣服里。
手指点在皮肤上,两人纷纷触电。
吕妙妙急忙道:“你别乱想奇怪的东西。”
一边说着,她一边又摸了过去。
这一摸,两人又触电了。
吕妙妙“咳咳”了两声,然后只得掬起一捧铲出的泥尘,往里撒了撒,以便身体能够镀染均匀。
夏极真的很无奈,他知道吕婵敢回来,必然是有所依仗的,换句话说,苏瑜能被自己给秒了,完全就是因为被自己先手紧接着一套带走。
吕婵则是因为自己的神通,以及劫雷的神奇表现,而被吓跑了。
如今,吕婵敢回来,定然是手抓底牌,全副武装,估摸着看到自己也不会再说一句话,直接就是一连串的底牌砸上来了。
他算是明白了,到了老祖这种层次的,一旦谨慎起来,都是“隐身靠近,见面跳大,人间抹杀,闪现离开”类的。
吕妙妙给夏极涂好了适应周围气息的泥土后,又把自己涂成了个泥人。
夏极也是乐了。
这种隐藏气息的地方方法,怎么可能逃脱老祖的搜索?
他忍不住想,真被吕婵找到又该怎么办?
那九人收纳了一个中纪元的宝物...
手中持有的底牌,根本不是如今的他可以想象的。
那就是看究竟是吕婵先丢了法宝,还是自己先定了她的身了。
个中交手,完全就在一念之间。
一念,就是胜败,亦是生死。
正想着的时候,吕妙妙与他靠在了一起,手臂之间经过了酥麻的电感,便如水乳交融缓缓贴在了一起,继而生出了让人心甘情愿承受的滚烫。
夏极正要取出些吃食,
吕妙妙急忙拦住了他,然后从自己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个馒头样的东西,“吃我的。”
夏极奇道:“有什么不同吗?”
吕妙妙小手握爪,可爱地挥了挥:“我的东西经过我特殊处理,吃起来很香,但是呢却不会散发出半点气息,不会让人寻找过来。你别看这外表是馒头,其实可好吃啦。”
说着,她就撕了一片,递到夏极唇边。
夏极张口吃了。
两人相处二十多年,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果然,看似馒头,实则其中藏了各种肉味...
妙妙也吃了起来。
夏极略作感受,这东西还真没散发出一点味道,并且提供的能量很多,看来妙妙很有些“黑科技”啊。
他略微果腹,便是继续疗伤。
激战,反震,被定海珠砸了一下,非法身,这些都导致了他肌肤与灵魂的撕裂需要非常艰难的愈合。
迷迷糊糊之中过了不知多久,洞外忽然传来奇异的风掠过的声音。
夏极猛然警觉,他知道这是御风。
御风的十有八九是吕婵。
既然吕婵已经到了附近,没道理注意不到自己两人。
他已经准备好了出手,甚至必要时候提前暴露身份。
那风掠过...
夏极视线虽被绿藤遮挡,但听觉已经清晰地感知到御风之人已经近了。
越来越近。
几乎就在洞窟外。
夏极神色冰冷,手指微微抬起,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他直接以神通一指定住面前的一切,紧接着就是漫天刀雨狂落。
然而...
那风声又远了...
越来越远...
远到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夏极神色平静。
这不过是欲擒故纵的伎俩。
亦或是确认了自己的方位,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吕婵叫人去了。
他起身,一拍吕妙妙,轻声道:“我们走。”
吕妙妙急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比着口型道:“没发现我们。”
她身为越狱中的顶级强者,躲猫猫界的无上至尊,对于逃跑与隐匿有着谜一般的神奇自信。
两人默默对视。
吕妙妙挥舞着小“爪子”,小声道:“真的没发现。”
夏极看她自信,也知道她有神奇本事,何况此时外出,也未必讨好,说不定是一头钻入罗网,便是点点头。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吕婵还真没找到他们。
夏极也是无语了。
就靠往身上撒了点泥巴,就能躲过老祖层次的搜索?
做梦吧?
...
...
又过了两天。
越来越多的身影落在了这一方区域里。
从高处俯瞰,这片劫地外围除了偶然出现的火妖,更多的是披着灰色斗篷的人。
这些人戴着神秘面具。
面具为黑白双鱼构成,化为太极,左眼为白,右眼为黑。
这都是太上殿的人。
太上殿的殿主是太上,但麾下却还有不少人。
这些人放在人间,都是远超凡人、切掌握了秘密底牌的强者,便是派出一人,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此时却有至少八九道身影在行动。
显然,围剿者除了吕婵,还多了太上。
一个从十境直接跨越到十二境的存在,是必须剿灭的。
再过了一天。
围剿者又多出了一人。
苏家在附近有着出入口,所以苏甜的另一身体“苏妲己”也走了出来,参与围剿。
再加上那擅长“研究”的强壮黑影,此处,竟已集结了四名老祖。
简直是前所未有。
但其实,苏妲己完全是在一本正经地打酱油。
太上只有晚上才会行动。
而那强壮黑影并没多少参战的打算。
所以...真正忙里忙外的还是吕婵一个人,以及太上殿的那些成员们。
有老祖们在,去定位一个存在,即便无法彻底定位,但却也能定位区域...
但神奇之处也就在此了,即便换成夏极,无论祂去了哪儿,怕不是也早被顺藤摸瓜地发现了,除非他化作黑皇帝飞回劫地深处。
但有着吕妙妙躲猫猫的本事...
两人硬是不讲道理地没被发现。
此时...
那健壮黑影依然盘腿坐在吴家老祖被轰灭的地方。
祂已经完成了思索,而睁开了眼。
一旁的白影助手柔声问:“怎么样了?”
健壮黑影道:“还有希望,可以复苏,当初祂曾交给了开启祂本体绝地的秘密钥匙,担心的就是有这么一天。”
白影助手道:“那现在要复活祂吗?”
“现在不行”健壮黑影摇摇头,沉吟了下又道,“不是不行,而是现在复活不了,时机未到。你先做好定位,等时机合适了,我再来复活祂。”
“是。”
健壮黑影自喃道:“血脉以求法身,法身以受神通,神通以承业力,有业方可受箓。
受箓之日,当是天地三界再度运转之时,那时候我便可引出你的真灵,让你重新降临于世。
风南北...你竟然让祂需要多沉睡近乎一千五百年。
唔...这世界越来越危险了,需得做好更周全的准备才是。”
说完这些话,健壮黑影托腮开始思索,如何让自己从上古活下来的伙伴们变得更强,可以突破原本的力量束缚,在恢复原本力量的同时获得更多,亦可恢复更多。
祂想着想着,忽地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动,看向一处泥土,据说那是之前风南北曾受伤吐血的地方。
只不过,此时血迹已经彻底干了,甚至察觉不出半点痕迹。
祂略一思索,抬手,一小撮泥土便是腾空而起。
那泥土开始变幻,如是被一只只细微到极致的手在拧着...
逐渐的,一滴血从那泥土里渗了出来。
健壮黑影一招手,那滴血便是向祂飞了过去。
祂稍稍闻了闻,血里极多的东西已经失去了,毕竟血液蒸发渗透之后,许多物质就永久流失了,这种事祂也无法挽回。
但是,血竟还能凝成形体,那么其中定然藏着什么强大的东西。
健壮黑影自然不可能通过一滴血液完成什么致死诅咒,或是获得一切有关黑皇帝信息,这种想当然的本事在这个世界并没有。
祂不知这血液里蕴藏着什么东西,但足以让祂以此做成一个课题,来进行分析研究,毕竟这可是第一个从十境跨越十二境的人。
祂小心地把血滴放入寒气森森的玉瓷瓶,在玉瓷瓶上标注了编号“3196”,然后转身,向远处走去,白影助手紧随祂身后。
263.再战老祖(第二更)
冬雪飘落了,如冰冷大手覆压在这片红色的焦土上。
夏极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掀开因火劫高温而依然生着的绿藤。
藤外,是漫天沙沙的雪白。
白雪落劫地,有的会堆积成过膝的积雪,有的则因为地面高温而直接化作蒸汽冲上穹宵,若从高处俯瞰,整片大地宛如白色斑点的狗,不时还有怪异的叫声。
夏极此时不得不承认吕妙妙实在是“躲猫猫界的无上至尊”了,因为老祖们的追捕明显弱了许多,事实上也是...
整片区域依然还在搜索的只有吕婵与太上,还有太上殿的几名成员了。
吕婵要取回定海珠和吕妙妙。
太上是铲除异类专业户。
吕妙妙说:“老风,你既然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趁夜跑吧。去了北方后,你可得抓紧突破十一境。”
她并不知道夏极那一指定住老祖的能力叫神通,也不知道那是十二境...
夏极仰头看着此时的天色,摇摇头道:“我们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听你的。”
夏极一抓吕妙妙,直接丢在了自己背上,然后隐匿气息开始继续往北而去。
跑着跑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打斗声,同时还有熟悉的声音。
夏极神色动了动,背着吕妙妙跑到一处高崖上,俯瞰而下,只见一个身形巨大的女胖子正与面戴太极的灰衣人打成一团。
那女胖子正是自己诸多弟子里的大师姐——许铃铃。
她一个人正压着两个灰衣人在打,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吕妙妙也认得许铃铃,轻声道:“老风,是你徒弟。”
寒风卷来,雪如刀割在外露的皮肤上,吕妙妙颤了颤,如是小野猫般瑟缩了下。
夏极帮她裹了裹绒绒的斗篷,心底也是奇了怪了,因为无论他怎么帮吕妙妙修行,吕妙妙根本连真气都无法修炼到大成,换句话说,如果打斗,她的真实实力属于可以被随意秒杀类的。
可以说,对于夏极来说,便是连杂兵都算不上。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不老的容颜,有着能够躲开老祖层次追捕的神奇本事。
高崖下的打斗还在继续。
很快,又来了两个太极面具的灰衣人,这么一来,许铃铃也撑不住了。
但未几,便是一道白影从远处掠来,他才一出现,四名灰衣人顿时谨慎地进行防御,来人是风吹雪。
吕妙妙用手指戳了戳夏极:“还是你徒弟,他们是来找你的吧?”
夏极心念一动,估摸着也是。
无论风吹雪还是许铃铃,对自己都是有着很深感情的。
风吹雪那天逃离后,定然是强忍着不立刻来找自己,而是过了些日子,养好了伤,这才与许铃铃一起来劫地附近寻找自己。
但他们没想到,老祖们竟然会寻找了自己这么久,所以这才交手起来了。
高崖下,有了风吹雪的加入,那太极面具的灰衣人是根本就不敢上了。
如果许铃铃还属于那种能和你过上几招的人,风吹雪就是“一刀秒杀”型选手。
他出刀,直接就是带来死亡。
不多的落败,也是在面对夏极,以及面对吴家老祖。
风吹雪的出现,带来的不是激烈,而是静止。
但这静止里却蕴藏着杀机。
太上殿的灰衣人显然都是识货的,也共享了之前风吹雪对战苏瑜的一些信息,此时竟转身直接跑了。
许铃铃无奈地拍了拍脑袋:“师兄,好久没一起打架,又被你比下去了,桀桀桀桀,真是没办法。”
风吹雪对自家人倒是没有社交恐惧症,直接道:“铃铃,看这情况,老师应该没事,而是陷入了‘老师重伤,他们在搜索’的地步,那我们需要早一步找到老师。”
许铃铃奇道:“师兄,我从没看你这么认真过...对手很强吗?”
风吹雪道:“和老师一个层次的。”
许铃铃被震住了。
风吹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还差得远。”
许铃铃沉默着...
虽说如此,她在北地这么久,除了师兄,也没见一个能打得过她的。如今北地不知多少地下门派的头领看到她都要恭声喊一句“妈妈”。
刚刚对那些灰衣人,她也是没动用法身而已。
“师兄,我们需要及早找到老师,我在北方有一个秘密地点,绝对不会有人可以发现,找到老师,我们可以带老师去那里稍作安顿。”
风吹雪思索了下:“不要留下尾巴,小心行事。如果你遇到一个白袍道姑,不要打了,直接逃,就当是老师在追杀你。”
许铃铃看他说的认真,点点头,“师兄,你也小心。”
夏极看的有点尴尬。
这俩徒弟不是成累赘了嘛。
自己又不可能看他们送死。
但忽然转念一想,这俩徒弟出现的时机不是刚刚好吗?恰好他可以借此完成一个早就做好了的计划。
于是,他看向了吕妙妙。
妙妙刚好也在盯着他。
两人视线触碰,妙妙伸手抹了抹他的脸,若无其事道:“老风,你脸上有灰尘。”
夏极忽的抓着她的手。
妙妙脸一红,低头若不胜凉风般娇羞道:“干嘛~~呀。”
夏极认真道:“妙妙,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相信我...我不会死。你不可以做傻事。”
吕妙妙道:“怎么忽然说这个。”
夏极道:“答应我。”
吕妙妙道:“你如果是编了个自己死了,却骗我活下去的谎言呢?”
夏极道:“那我就是小狗。”
吕妙妙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夏极无语,这不是你的风格吗?
他想了想道:“我不骗你,即便在你认为我必死的情况下,我也不会死。你如果觉得我在骗你活下去,你等最多两年,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可以约好暗号。”
吕妙妙道:“暗号就是老风是一只白白的大笨猪。”
夏极嘴角抽了抽:“怎么个对法?”
吕妙妙歪头想了想:“先说的人说‘老风’,之后接‘是一只白白的’,然后另一人再接‘大笨猪’,这样好不好?”
夏极模拟了一下场景,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在骂自己啊。
不过他也不争这个,点头道:“好。”
夏极深吸一口气,尽管已经做好了计划,但是否能顺利达成还是未知的。
一道传音向下而去。
“小风,铃铃,我在这里。”
悬崖下两人顿时停下脚步,旋即两团电光亮起,再显时,两人已经出现在了悬崖上,看着那银发飞扬的男子和他身侧的女子,两人露出激动之色,然后齐声道:“见过师父,见过师娘。”
吕妙妙笑的甜甜的,太开心了。
夏极道:“快离开这里。”
风吹雪和许铃铃也不废话。
许铃铃传音道:“老师,我有一处秘密地点,算是一个隐蔽空间了,您可以与师娘在那里暂避风头。”
夏极随意道:“铃铃带路。”
其实,无论去哪儿,他都无所谓了,因为...无论是哪儿,都已去不了了。
当四人聚集到一起时,注定了无法再隐匿行踪,注定了会被发现踪迹。
唯有这一件事是确定的。
但布局之中,最重要的就是“确定”。
因为只有确定,才能成为引子。
四道身影在飞雪里转道往南而去。
不知为何,一路上倒是传来不少火妖火兽的嘶嚎声,
在这茫茫劫地雪域的旷野里,糅杂入穿过千洞万孔的山风,而制造出令耳膜极不舒服地怪异声。
不时还有一些岩浆从无法压抑的地面喷射而出,带着黑云成血,紧接着又是一阵儿随风成潮的红绿毒雾。
气温一阵冷,一阵热,无论怎么看都不是适合人生活的地点。
夏极抓了一颗解毒丸往后。
妙妙乖巧地张嘴,从夏极的双指间咬下那解毒丸。
许铃铃注意到这细节,欲言又止。
夏极知道她的意思,直接道:“妙妙境界不高,只有七六境的样子,如果为师不在了,你们定要守护好她。”
许铃铃愕然了一下,旋即如宣誓般重重点了点头:“老师放心。”
她为人暴虐,甚至偏向于邪恶阵营,双手染满鲜血。
但“尊师重道”从来和“是正是邪”没有关系。
四人明明身后没有什么,但却仿有怪物在追着,没有丝毫停歇。
黄昏时分,雪停了,空气极寒,好似要扒开人的毛孔往里疯狂钻入。
夏极取了雪白厚绒斗篷把吕妙妙裹成了个瓷娃娃,再一抬头,只见雪后夕阳已出,如汪洋恣肆的血河伫立在这异域的天空尽头,照耀的万千里雪地反射白光。
“找个地方休息,入夜不赶路。”
“是...”
四人很快寻了个悬于半空的山洞洞窟。
妙妙冻得成爪子的手恢复了些温度,她抓出铁锹开始挖土。
夏极要来帮她忙,却被她推开了...摆出一副“只有她挖了才有用”的模样。
然后,四个人莫名其妙地都成了泥人...
但夏极知道,其实已经没用了,因为四人一天的气息足以让细心的老祖追踪到。
只是,如果可能,他真不想在晚上交手。
尤其是此时...星光灿烂,宛若河流。
那从无数光年外的恐怖星球上投落至此的光华,竟变得如此美,当真也是奇迹了。
夏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而站起身,
风从洞外来,让他银发飞扬。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抓出了白刀。
风吹雪一直抱刀调息,此时听到动静,猛然睁眼。
许铃铃也有了警醒。
夏极看着洞外漫天的星光,那已变得不正常的星光,道了声:“带着妙妙逃,有些话我已经与妙妙说过了,她会告诉你们的。”
许铃铃也不废话,小山般的身高顿时耸起,比起她,吕妙妙真的是个瓷娃娃。
她向吕妙妙道了声:“师娘,我带你跑。”
然后,直接把软软的吕妙妙揣入了她左臂弯里,右手抓起巨刀。
吕妙妙显然也察觉了什么,道了声:“老风,小心...”
夏极回首,灿然一笑。
下一刹那,他抓着白刀,以手掌压着刀柄。
刀尖压着洞窟。
一瞬间,三十六万法相周流不息,萦绕成球。
哚。
一声轻轻的敲响。
压下天地一切的声响。
白刀的刀鞘碎了,
刀尖压着的洞窟碎了,
洞窟所在的小山碎了。
山如烈日绽放出光华,泥石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同时弥散开去的还有茫茫的白雾。
就在这时,许铃铃揣着吕妙妙往夏极所立的相反反向激射而出,她周身的气罩震开了所有冲撞来的石碎,而风吹雪则是抓着刀柄,紧随在她一侧。
若是连师娘都保护不好,那也是真的是愧对老师了。
他于奔行之中,微微侧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
便如看到了世界末日。
也看到了自己根本未曾走到的路。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但此时展现在风吹雪面前的何止是一层楼。
他双瞳瞪大,热泪盈眶。
远处,无穷剑海化出滔天的金属海啸,跨越漫长空间,铺天盖地拍打而来,
每一把剑都有着近乎于十一境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只是一个拍打,怕是就可以直接摧毁一支血脉军队,而即便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
除此之外,金属海啸之上的天穹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若细细去看,那不是血红色的天,而是一个不知扩大了多少倍的血红色大幡,大幡一卷从外如包饺子般包向老师,而大幡之上,风地水火宛如有生命般飞速流动着,
而这究竟属于何等层次的力量,又是何等形式的攻击,根本无法判断。
大幡外的天穹上,隐隐屹立着一个白袍道姑的身影。
而那高高在上的身影背后,星光不正常地扭曲了,黯淡了...
很淡很淡,淡到好似是被神明吹灭了光。
而在这极度的狂暴的交锋中,呈显出了刹那的静谧。
浓郁雾气,炸裂的山峰之中,那银发飞扬的男人右手抓白刀,左手则是往着虚空一指点出。
这一指,玄奇地穿过了剑海,穿过了声势浩大的血红色大幡,而点在了那屹立半空的道姑身上。
风吹雪能明显看到,那道姑忽然之间静止了。
虽然她原本也没动,但此时却如是冻结在了这空间里,躯体的力量仿如衰减成了普通人。
下一刹那...
老师左手五指轻轻一握。
那道姑周身的空间顿时形成了一道道粼粼银光,
银光包裹住道姑,
宛如天地的虚空里爬出了一只巨兽,这巨兽突兀地张开獠牙,向着那无法动弹的道姑咬去。
可以预想,如果被咬实了,道姑会死。
但就在此时,一道红影包裹住了道姑,那是一个浮腾着焰光的红色旗子。
旗卷而起,好似护卫着那道姑,而作为抵御,应对向巨兽的獠牙。
再一刹那。
陷向道姑的十二境天地之力已经落实了,撞上那飞快旋转的焰光红旗。
红旗的光泽在缓缓黯淡,但却完美地守护住了道姑,至少在光泽彻底黯淡之前,那神通之力别想伤害到道姑。
同时...
夏极也已经被剑海化作的海啸扑打上了,尖锐刺耳无比的鸣响响彻天穹。
那是三十六万法相与无穷剑涛碰撞发出的嘈杂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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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周五六日是2更,周一二三四恢复3更~
264.金蝉脱壳(第一更)
法相未尽,剑涛未止。
若是高速旋转的磨轮带动起一束束闪烁金光,向八方折射抛洒而去。
夏极拄白刀,静悬在飞沙走石,浓雾弥漫的半空里。
血红色大幡已即将完全包圆,风地水火游离不息。
他一边进行着远处的神通攻击,一边维持着法相运转。
而那血红色大幡只差一个小小豁口,就可以完成彻底包裹了。
——不行,不能被包进去,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
夏极的直觉在预警。
心随念动,身随心动。
近乎于同一时刻,夏极左手神通不撤,始终在对半空静止的吕婵进行攻击,但那浑圆的三十六万法相已有了一个发泄口。
法相如喷泉激涌而出,与剑潮对撞在一起,强大的力量带着夏极如逆冲的流星倒飞而出。
在血红色大幡即将完成最后的包裹前,从唯一的光亮处冲了出去。
这一幕,极其壮观,更胜史诗,三十六万十境巅峰之力,与连绵不绝的近乎十一境的剑潮,毫不拘泥地在空间里,犹如两条巨龙相搏。
这又是真正的如同两支前所未有的大军交锋了。
只不过,这天下不可能有数十万十境巅峰的军队。
但换句话说,无论此时的夏极,还是吕婵,都完全是一人即大军的存在。
而夏极,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沧桑,才真正拥有了与一名准备充分的老祖进行完全的分庭抗礼的能力。
他固然还有许多底牌,有黑皇帝的法身。
但吕婵一定也还有,并且可想而知,比自己更多,其中有着许多现在能用,还有许多现在不能动用,更有着可能需要耗费代价才能动用的东西。
他如BUG一般横空出世,但老祖底蕴深达至少万年,十二杀劫,一大浩劫,战斗经验也很是充足,杀过的人估计比自己看过的人还多,杀过的高境界强者更是不知其数,
自己之所以能压住祂们,只因为自己和祂们目前正处于某个天地限制的规则之下。
因为苏甜的存在,夏极已经认出了吕婵使用的三样东西。
剑,是诛仙四剑。
护住她的旗,名离地焰光旗。
攻击自己的血红色大幡名为六魂幡。
这三样东西,无不是上一纪元...
不!应该是曾经十七个中纪元,足足数十万年积淀下来的极品法宝。
也许不止十七个纪元,而是更远古的东西。
毕竟时间就如沙漏,即便是时间之初存在的东西,也会积淀下来。
作为九位存在,这些宝物的积淀会在上古末期形成收尾,那九位存在必然会去竭尽全力的收取那些东西。
而这些法宝必定曾经属于不同的强者,但在上古之末,却因为诸神陨落,仅剩九人,而被祂们所截获了不少收入囊中。
这样的BUG法宝,若不是受到天地限制,完全可以刹那之间让自己灰飞烟灭。
但此时,它们的威力只会随着杀劫的来临逐步增强。
其实,夏极能和这样的老祖斗得旗鼓相当,并且之前还秒杀了一个,已经是万古未有了。
此时...
吕婵就在半空无法动弹,一心三用,同时操纵着六魂幡进行包围,离地焰光旗进行防御,诛仙四剑化作剑潮紧追不舍。
而夏极虽动,实静,亦是一心三用,左手控神通消磨着离地焰光旗的力量,心念控法相与剑潮争锋相对,同时以快速地移动躲避着六魂幡的包裹。
已经去远了的风吹雪犹然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老师与那道姑之间的交手,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在交锋一样...
两个人都强的令人发指。
许铃铃看也不看,抬手护着师娘,如同脱缰的怪物,化作庞大的闪电往远方飞射。
但气氛令人很不安,因为星光越发暗淡,越发扭曲,越发异常,好似蕴藏着某种恐怖的征兆...
而就在这时,更古怪,与让人不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明明崩碎了的山峰,忽然之间恢复了原样。
山清水秀,甚至还有潺潺的流水从高处淌下。
早被夏极一刀余波敲碎的洞窟,也完好如初...
好似之前的一切打斗都是假的。
夜色静谧无比。
风吹雪揉了揉眼睛,那远处的空间呈现出某种“不停切换”的感觉...
就如是两张不同的画放在了一起,一张是静谧的山水图,一张是世界末日一般的厮杀图。
两张图不停切换,互相覆盖,又彼此融合,制造出了一种让人眼睛折磨无比,甚至大脑快要混乱至发疯的感觉。
紧接着,天空被一股静谧火焰焚烧开去,星光,浮云,世界完全焚烧了起来。
而在那火焰尽头的天穹浮现出一只巨大的墨色轮廓。
那轮廓逐渐而近...
呈显出二十四首的百丈黑色魔龙的模样。
黑炎滔天...
压抑着狂躁的纯黑火焰于细密鳞甲之间,潺潺跳跃。
遮天的双翅每次扇动,都会带来狂风,卷着死亡,向夏极,吕婵而来。
吕婵愕然,眼中露出一抹绝望。
她自然认得这是黑皇帝,而此时世界里焚烧的那虚幻火焰明显是蜃君,两大噩兆降临,自己偏偏还被封锁着,真是要命。
但同时要命的也还有那位夫子吧?
夫子,真是让她震骇莫名了。
她眼珠转着往下看去,只见那男人银发狂舞,面容呈现出疲惫与苍老...显然上次旧伤未愈,此番强行动用十二境又是生了新伤。
难道...
她要和夫子死在一起了?
吕婵想动,但在天地之力的压制下,却完全动不了,只能依靠和神魂完全捆绑的法宝。
难不成,祂和吴家老祖从上古的重重大劫中脱颖而出,这一次却要被一换两了吗?
杂七杂八的心思虽然动着,但她并无迟疑,心念一动,六魂幡已经飞快地卷了回来,欲要化作第二重防护,无论如何,祂也不会轻易放弃。
剑潮亦是放弃了进攻夏极,而退了回去。
银发的男人似是耗尽了全力,撑着白刀半跪在破碎的大地上,眯眼仰望着此时的天穹,眸子里满是疲惫。
他周身的三十六万法相正在被火焰飞快的焚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可想而知,法相被全部燃尽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燃尽,便是死期。
他努力地想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东西...
但因为高温的缘故,那储物空间竟然炸开了。
吴家的帝令,诡海古卷,绝地令,还有诸多的药物泼洒了一地,在地面上格外鲜明。
那魔影,从西而来...
狂风如焰。
焰剥开真实。
世界,在虚幻里开始融化。
忽然,被烧毁的天空,再次亮了。
北天中宫之帝星闪烁出璀璨的亮光。
那亮光似乎并不是星光,亦或是中天最亮的光华。
那光如同净世之柱投落...
吕婵认得这光,极度默契地于一瞬间把三样宝物给收至贴身,目光看向地面上正在勉强支撑的银发男子。
他已到末路,他已无处可去,他银发已开始燃烧,法相即被破尽,却犹然在烈焰里挣扎,不屈,想要逃脱。
但黑皇帝的眸子已经盯住了他。
他无处可逃。
吕婵心底忽地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糅杂着欣赏,惋惜...
难怪妙妙会喜欢他...
万古长流东归去,淘不尽的皆是人间豪杰血...
再见了,夫子。
我会记住你的。
下一瞬间,那亮光从上而下扑到了吕婵身上。
再转眼...
吕婵已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极远处的一片草地上,出现在了太上身边。
太上裹着漆黑长袍,赤着足踝,手中星光刚刚灭去。
吕婵道:“帝有所传,必有所应。你竟已经能动用紫微星的力量了??”
太上摇摇头,忽地抬手示意她别再说话。
紧接着,她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染得面前的白纱一片金色。
相较于祂强大且遥远的星光攻击,祂本身的体质是很弱的,强行动用损耗性力量,真的是要了祂的命了。
吕婵道:“多谢了。”
太上咳嗽了两声,缓缓道:“你是伙伴。”
吕婵知道太上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待久了,受了祂的影响,也不以为意,九人交情过万年,彼此互助相救的次数也不少。
她坐在深冬的绿草地上,轻叹一口气。
太上坐在她身侧,一言不发。
吕婵道:“太弱了。”
“嗯?”
“我觉得自己太弱了。”吕婵道,“看到了夫子这样的男人,我总忍不住去想,若是夫子也在上古,那么他其实比我更有资格活下去吧。”
太上抱膝坐在白袍道姑身侧,应了声:“哦。”
吕婵散开长发,坐在夜风里,看着极远处那已经感知不到的火焰世界,轻叹一声:“他应该已经死了。如此谢幕,也不愧对他这一世了,他既已死,我便外传说他是为人类除火妖,独自深入劫地,而遭遇了两大噩兆,这才战死,以全他一世之名吧。”
太上道:“嗯?”
吕婵道:“我认可他,他是当世第十人,但如论资质,却是这纪元的天下第一。
尊敬这样的敌人,就是尊敬自己,成全他,亦是成全自己。
而且,他可是好好的为我上了一课。”
太上道:“欸?”
吕婵莞尔一笑道:“这天下风流总不能被他一人占去,我本未想如此之早的开启圣学之道,但既然他已经做了,那我便是也开始吧,教化天下的好处总不能被他一人得了。
何况,我也想看看自己究竟还能不能不依靠法宝,再变强一些。”
她笑着起身,向远而去,在已然逐渐恢复明亮的星光里,她身形幻变,缓缓地...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265.甜点,吕妙妙是什么(第二更)
黑皇帝是蜃君假扮的。
虚幻之焰里,蜃君化作黑皇帝的模样虽不容易,却也不是很难。
何况,这一次出行的还有琉璃。
琉璃制造了第二种火焰。
这种火焰在未曾真正对人造成伤害时,可以在虚空里幻变为近似黑皇帝的黑焰,而与黄焰造成了明显的区别。
如今的琉璃,已快成一只漂亮的小凤凰了,这也是多亏了它本身的智慧,以及与夏极相处时获得的一些黑色火焰。
它是火妖里的异类,却也从异类里挣脱出来,而脱离了普通火妖的范畴。
...
夏极在离开隐居之地的前一天夜里,去找了琉璃和蜃君。
蜃君虽然不喜欢这位黑皇帝,但也只是不喜欢黑皇帝站在人类阵营,这种忙还是愿意帮的,何况这数十年里两者也是打过照面的。
刚刚,蜃君也是真的准备烧死那白袍道姑,但却竟还是被她逃了。
这也是打击。
黄袍焰影落地在夏极面前。
黄色的虚幻火焰将一切都覆笼其中。
夏极满头如雪银发,满脸虚弱的模样开始急剧变化,
黑黄之焰翻滚萦绕之间,那垂垂老矣的面容已然变化,
稍稍佝偻的背部挺直了起来,稍稍松垂的皮肤变得紧绷,一双沧桑的眸子变得锐利而平和,
毁灭的纯黑火焰宛似噩梦般,于他毛孔之间跳跃,蒸腾,擂动,如是万千黑蛇往天穹跋扈地狂舞着...
空间如焚。
而在这恐怖威势之中,
华发褪尽生青丝,老者不再化少年,
浓郁生命气息似昂昂狼烟焕发而出。
嘭!
嘭!
一对生着细密鳞甲的纯黑羽翼从少年身后扑展开来,气流沸腾。
黑发狂舞于绝不适合任何生物存在的焰流之中。
夏极收起了黑焰。
漂亮的小凤凰跳到了他肩膀上。
彩色靓丽的长尾巴拖垂下来,不时有几根跳动着,“啪嗒啪嗒”地友好地拍打着他的后肩,后背,后臀,后腿,直到脚跟,焦土的地面。
...
许铃铃揣着师娘已经跑出很远了。
她不回头。
但忽然爆发的高温余波还是扩及于此。
一圈圈诡谲毁灭的黑黄之焰里,万物在“真实毁灭”与“虚假存活”之间不停闪烁,呈现出令人疯狂的迷离怪景。
师娘也没说话,紧紧咬着唇,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打在许铃铃粗壮如熊的胳膊上。
许铃铃垂眸亦是无言。
一路狂奔。
数日后。
许铃铃带着师娘来到了她所说的隐蔽地点。
那是一个地下庄园,虽说地下,但却有与外界接壤,因此不缺阳光。
地下溪流潺潺而动,而河流两侧还有许多雕琢精美的诸如仙鹤之类的动物石像,
此处很可能是古代某位大贵族安息的寝宫,但因为盗墓者的猖獗而使得此处阴气被破,久而久之就成了隐蔽的地下庄园。
藏在此处,只要不外出,那是神仙也难找到。
三人在地下河边。
许铃铃这才问:“师娘,老师说什么了?”
吕妙妙道:“老风说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相信他不会死。而他最迟两年就会出现。”
话音落下,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许铃铃道:“老师很强,即便身为弟子,对老师了解的其实也不多...从老师救下还是孩童的我们,快过去四十年了吧。那时候的老师就已经可以与蛟妖硬碰硬了。所以,师娘,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老师。”
许铃铃这么对师娘说着话,但心底却有点儿古怪。
因为师娘看起来非常年轻,年轻的完全就是少女模样...
她想了想,忽然露出天真之色,“师娘师娘,你就住在这儿吧,每天下午,铃铃都回来和你喝下午茶,好不好?”
吕妙妙感受到了可爱的氛围,顿时心安了。
但一想到那银发的男人,心底七上八下...
为什么要两年?
你,如今在哪里?
许铃铃这种人精只扫一眼就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于是道:“师娘师娘,放心吧,我会去打探师父的消息,这几天靠近也许不方便,等过几日我就让人去查探。到时候有消息了,铃铃一定跑来告诉你。”
吕妙妙努力维持着师娘的尊敬,咳咳了两声。
许铃铃道:“师娘喜不喜欢吃甜点?”
吕妙妙眼睛渐渐亮起来了。
女人,哪个不爱吃甜的?
她眼睛一亮,许铃铃铜铃般的大眼睛也跟着亮了,波光粼粼,闪烁出一种风吹雪完全看不明白的光芒。
风吹雪努力地适应了一下,想说能融入这个气氛的话,但他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实在无话可说。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不适应这种气氛,也对,他就没适应过什么气氛。
于是,风吹雪向师娘请了安,便独自离开了,他如今脑海里满满装着的都是老师与那道姑的一战...
他在想。
如果是他站在老师那个位置,究竟能活多久?
...
不觉又过了许多日。
消失三年的夫子终于有了下落。
天下人都已知他的归属。
而这位夫子也彻底被神话了。
许铃铃端着两个下午茶餐盘,盘中分别盛放着蜂蜜年轮蛋糕,柠檬红茶...
嗯,蛋糕不是切片的,而是整个,小的一边只有六寸的样子,大的则是三十多寸。
师娘吃小的,她吃大的。
毕竟许铃铃也明白,假如师娘胖了,师父回来十有八九会把自己剁了。
不会吧不会吧,师父真的会把自己剁了吗?
许铃铃想着的时候,已经来到地下庄园。
师娘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正扛着铁锹在挖土...看到那壮硕如山的大师姐出现,娇小可爱的师娘才把铁锹插在地上,擦了擦汗珠,“铃铃来啦。”
许铃铃好奇道:“师娘在挖什么?”
“修炼。”
吕妙妙道,“我想过了,这两年时间我也不能闲着。”
许铃铃瞥了一眼地面,鼓掌道:“师娘挖了好大一个坑。”
她细细看去,刚好够把人给埋了。
这些日子,她也尝试着去提升师娘境界,但很快就发现师娘就不是懒,而是根本学不会如何使用真气,使用虚影,使用法相...
也对,她如果能学会,老师早就把她教会了。
这也让许铃铃特别好奇,因为她无法想象那样的老师,为何会与一个区区六七境的少女在一起。
师娘坐到一边,开始与大师姐一起吃下午茶。
她是小口小口地挖着吃,大师姐则是拿着锅勺,一大勺一大勺掏着吃。
吃了一会儿,大师姐才道:“外面传闻,说老师...”
她细心地停顿了下,发现师娘没啥反应,这才继续道:“老师深入劫地,为人类请命,而欲除去异族之大患,结果遭遇黑皇帝、蜃君两大噩兆,虽说老师强大,却终究不敌这劫地噩兆,从而埋骨西域不得归。”
师娘吃蛋糕的姿势忽然静止了,“那...真实情况呢?”
许铃铃道:“老师与那道姑的交手地点确实有噩兆降临,而老师...消失了。若按照常理推论,老师定然是...”
吕妙妙咬着嘴唇道:“死了对不对?”
许铃铃一惊,手中蛋糕都要吓得丢掉,但很快看到师娘没表现出痛苦的样子,才舒了口气道:“只是不见了。”
吕妙妙忽道:“我曾看到有那白袍道姑,还有一个世家公子幻化做两大法身,一个道韵无限,一个缠绕死亡,但老风一点祂们,祂们就动不了了。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许铃铃摇摇头:“不知道。”
吕妙妙又问:“铃铃十一境了吧?”
许铃铃可爱道:“昂,我十一境巅峰了。”
吕妙妙到:“铃铃觉得打得过十境的老风吗?”
许铃铃可爱道:“一百个我都打不过。”
吕妙妙想了半晌:“如果老风没死,那么他就好像是在故意等你们,也好像是故意在等着...噩兆。”
许铃铃一惊。
她不是傻子。
许多东西只是因为没有可能,所以才没去想,但此时这么一激灵,脑洞顿时打开了。
师娘与大师姐都不是傻子,彼此看着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同时吐出四个字:“金蝉脱壳。”
许铃铃紧接着道:“如果这是真的,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脱壳了又会怎么样?”
吕妙妙开始继续吃蛋糕:“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老风说他两年之内一定回来,我就等两年,等不到他我就自杀。”
许铃铃一惊,她还没办法理解师娘对师父的感情。
别说她了,就连吕妙妙自己有时候都不明白。
那如是“凡人被月老连线了”的玄奇感觉,充斥着一种注定的、宿定的、不会改变的奇异感,仿有冥冥天道在上,姻缘一线牵起,而非由外物决定,亦不会因外物改变。
仿是那太阴,与太阳之间周流不息的旋转。
...
...
“吕妙妙究竟是什么?”
黑暗里,有人在询问。
沉寂了许久。
回应的却不再是吕婵的声音,而是一道充满道意的老者声音,“依然无可奉告。”
“你为何之前要促成她与风南北的联姻?”
“还是无可奉告。”
“我记得太上在完全合道之前,曾与你一同云游过浩淼宇宙,去往了无数光年之外的星域界层,那是远离人间的世界,而那之后不久,太上便是进行了所谓的合道,你归来了,那么...吕妙妙是你在那一次的收获吗?”
“太上的东西被我们瓜分了,谁也没少一份,我也没多一份。”
“还不说么?吕妙妙如今可是消失了,若她真是足够重要,你不急么?”
充满道意的老者洒然起身,淡淡道:“这又如何?一切皆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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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苏甜从未做过男人。
266.吴家帝令(第一更)
地府中转站里。
一道身影如犯病般,抽搐着。
那娇柔的躯体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嘭!!
翻滚撞击到了一根坚硬的粗石柱,发出闷响,继而停了下来。
吴姬十指努力地抓住暗金后土面具的边缘,往外扒动着,但却是无法扒开,即便那脸皮被扯出了血痕,依然是无能为力。
她已经尝试了许多许多次了。
这面具里好似藏了什么,正在吸取她的灵魂。
她有时候是可以把面具摘下来的,但一觉醒来,这面具却又会莫名其妙地回到脸上。
而当这种“吸食感”产生时,她就无法取下来了,哪怕拼命撕扯,也做不到。
良久...
又良久...
她整个人虚脱了,满身汗水地躺在冰冷的黑色大地上,衣衫湿透,而部分地贴着雪白的皮肤,映出婀娜的曼妙曲线。
吴姬坐起身,她还差一重就可以突破十一境巅峰了,就可以挣脱凡人命轮了。
但她却没有半点开心。
面具固然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联姻。
吴姬永远想不到自己在完成了隐君的任务后,居然还需要去联姻。
第一代隐君固然对家族做出了贡献,但却正因为忙碌于人间事项而耽误了突破时间,如今她的实力在吴家并不算很高。
而联姻对象,却是族人所挑选的,那是为了保证血缘的纯净,而与同族之间进行的婚姻。
至于为何联姻...
与其说是利益,不如说是她的脸。
她很漂亮,漂亮的倾国倾城,这一点毫无疑问。
吴家和苏家不同,苏家是冰帝与长公主争夺帝师的任命权,以进而争夺家主之位。
吴家却没有这么复杂。
而,她从隐君之位卸任前,曾为大商皇后的母亲,以及趋炎附势的生父早为她选好了家族里的对象。
那位对象是如今族长的小儿子吴一植。
在她担任隐君时,吴一植曾到人间“历练”过,因为办事太笨、为人好色也被她惩罚过,结果他返回族中就提出了这联姻,要把她纳为二房。
最关键的是,生父生母居然答应了。
如今已经在筹备婚礼,发送请帖...
这对吴姬来说,完全是羞辱。
但族人不这么想。
“能与族长小公子成婚,真是该当感恩了。”
“这也算是对她努力的最大回报了。”
“她会不会不愿意呢?”
“怎么会,怎么可能?难道她要破坏家族血统的纯正?还是看不起家族族长?能与小公子结合,即便是二房,也是幸运了。”
“吴姬的父母也是煞费苦心啊,真是为这女儿的婚嫁操碎了心,她若是还不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是的。
倘若她不开开心心地去参加这婚礼,便是不忠不孝,便是不知好歹,便是不懂感恩,便是瞧不起家族。
人言可畏,更可畏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好似整个世界都如此充满恶意地在你耳边呢喃低语。
这一刹那,吴姬忽然感受到了曾经重压在那位皇弟身上的担子...
如今的感同身受,让她轻叹一口气。
数日后,她来到了一处高崖。
悬崖尽头是一个墓碑。
墓碑在深冬明月光下,显出苍白以及那刻着的墓铭:
“商太子古尘之墓”。
吴姬摘下暗金的后土面具,挂在腰间,取出三炷香点燃,焚香袅袅,散于半空。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她自己曾做过的孽。
但若是她不做,又能如何呢?
谁,不是被命运所束?
选择是一种幸福,但又有几人能够拥有呢?
要么,就是顺着这命。
要么,就是去做那人嫌鬼厌的异类。
所有曾经口出恶言的人啊,又何尝不曾被同样的恶言所绑架过呢?
为虎作伥,世人岂非大多都是如此?
冷月下,
吴姬静站到檀香焚尽,烫到指头,却犹然未曾察觉,
她取出一个酒坛,一个酒壶。
啪。
酒坛尘泥拍开,她抓着坛边,对着这也许她此生此世最对不起男人的墓碑浇灌下了美酒。
酒水湿了悬崖,顺着光影里山石的凹凸纱皱流尽,
又被山风吹开,成了断珠的垂帘,向远发出那“滴答滴答”却悄不可闻的轻音。
吴姬抓起酒壶,凑到唇边。
酒入愁肠,化作的是泪。
“还要喝么?”笑声忽地从身后传来。
吴姬猛然警觉,全身如母豹子般绷紧,一个前冲然后立刻回身,手中已经抓住了骷髅刀的刀柄。
但看到来人,她又松开了刀柄。
来人是夏极。
夏极从远而来:“我还有酒,你有故事么?”
吴姬露出轻松而忧愁的神色,自嘲地笑了笑,但同时也放下了警惕。
面前之人不会对她出手,
如果出手了,她也打不过,所以警惕完全没必要。
夏极走上悬崖道:“没想到今年你还会在此时过来。”
吴姬道:“你与大哥关系这么好吗,还来祭拜?”
夏极没嘲讽她,因为她自有内疚去煎熬过往的罪业,而是道:“我若说我是来等你的呢?”
他数年前曾见过吴姬在地府露出痛苦之色,也明白后土面具有问题,这次金蝉脱壳后,他为了执行后续的计划,便是来这里碰碰运气,如果遇不到吴姬,那么他自会再想办法。
但,偏巧就是遇到了。
吴姬道:“堂堂的黑皇帝来等我这么一个女人么?”
夏极道:“是。”
吴姬沉默了下来。
吴姬自嘲地笑着,自嘲地问着:“那,黑皇帝打算怎么使用我?”
夏极看了她一眼,取出两坛美酒,一坛递给吴姬,一坛自己拍开。
吴姬其实不怎么能喝,但也横了横心,直接拍开一坛,痛饮了起来。
夏极道:“你在世家待久了,就把自己当个工具了?”
吴姬反问:“不是么?”
夏极摇摇头,诚恳道:“不是,谁都不是工具,谁都该有选择权,悲惨也好,幸福也好,至少应该有可以努力去改变的机会,而不是注定如此。”
吴姬轻哼了一声,也不争辩,继续饮酒。
一坛饮尽,她直接歪头醉了过去,青丝为枕,垫着那一张有着倾国倾城脸庞的头颅。
夏极坐在她身侧,取了一件毛毯为她盖上,然后坐在孤月寒星下独自饮酒。
黎明未知,吴姬“嘤咛”了一声,转醒过来,看了看毛毯还有身侧的男人,揉了揉眉心道:“你还在...”
夏极温和道:“说说吧。”
吴姬道:“你真的和以前很不同了。我若是那时候知道你能这么厉害,肯定天天给你买冰糖葫芦,做一个好姐姐。”
夏极笑笑。
吴姬莫名地有些心安,这才缓缓道:“两件事,第一件,你说面具有问题好像一语成谶了,吴家给我这面具没安好心,第二件事,我家族让我和一个我很不喜欢的人联姻。其他没了。”
夏极道:“我可以帮你解决,但解决之后呢?你似乎也不能留在吴家了。”
“我还有选择吗?”
“有,但你已经做好站在世家对立面的准备了吗?”
“夏极,你...不骗我?”
“我不骗你。”
吴姬犹豫了很久,忽地长叹一口气道:“我若死了,你把我也烧成骨灰,葬在我哥哥旁边吧。我对不起他,但至少能厚着脸皮去九泉之下见他,道声歉吧。”
“你不会死。”
“万一呢...”
“我答应你。”
“谢谢。”吴姬舒了口气。
若是一个人知道自己死后会被安葬于何处,那便反倒是安心了下来。
她躺在毛毯里,双颊依然酡红,仰头看着黑暗未逝、光明未至的天穹问:“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夏极这才从怀里抓出了三样东西:
绝地令,诡海古卷,帝令。
”怎么使用这几个东西?”
吴姬双瞳猛然瞪大:“你...”
然而,下一刻她想起夫子死在劫地的信息,顿时明白了。
许多年前,夫子在望江楼赢了鬼帝这三样东西,如今辗转却到了黑皇帝手里,真是世事无常。
她心底有些惋惜,毕竟对于夫子那样的圣人陨落,谁不会惋惜?
同时,她也更震惊于夏极的强大了。
”吴姬?”
”嗯...”
她反应了过来,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帝令,然后开始娓娓道来。
黎明...
已至。
灰色的山雾成了焚烧的金焰,把两道秘谈的身影淹没于其中。
...
...
“收敛火焰。”
“用羽毛当腿。”
“哪有这么长的腿,快上天了好不好。”
劫地深处,
夏极正指点着一只小凤凰如何才能直立起来。
琉璃控制着火焰,缩短了尾巴,从外裹上一层覆笼拖地的白金色长袍,鸟头很不安地在帽兜里左右看着。
夏极为它戴上了面具,看起来还真像个人。
琉璃忐忑道:“紧张。”
夏极笑道:“你不是想看看人类世界嘛,我带你去看。”
琉璃道:“还是紧张...”
夏极道:“我觉得该紧张的不是你,好吧?”
一个深渊BOSS伪装成人类,跑到人类中间去,这究竟谁该紧张?
琉璃:“好奇怪的感觉。”
说着话的时候,诸多凤凰羽毛如同触手般,从白金色长袍里向着四方蔓延了开来,然后瘫了下去。
顿时间,那矮矮的身影顿时更矮了,直接矮到了夏极膝盖处。
琉璃道:“要不,就这样吧?”
夏极道:“这么矮会很显眼的。”
琉璃道:“可是我能假装是小孩子啊。”
夏极道:“世家的婚宴一般不带小孩。”
琉璃控制着羽毛,再次把自己撑到了一米七的高度,它似乎对于人类行为有一些天生的认知,在夏极的调教之下,很快就变得如同了一个正常人,能走能跑能跳,还能跳起来却不落下去。
琉璃道:“你们人类还能变成两个样子...如果我也能化形就好了。”
它还记得之前的风南北。
想了一会儿,它开口道:“你说的吴家的婚宴,在什么时候呀?”
夏极道:“三天后。”
267.这也是为你好啊(第二更)
三天后是良辰吉日。
吴家婚宴,正在今天举行。
新郎是吴家家主的小公子吴一植,
新娘是第一代隐君吴姬。
婚宴算不上喧闹,但却很是隆重。
往来的大多是其他四家世家的子弟,以及一些弟子特邀的客人,还有如今大周皇家,以及五大家族的顶梁柱。
天子姬玄也在邀请之列。
除此之外,因为吴家没了老祖,所以苏妲己便来了,算是镇场,而如今的苏家家主苏月卿因为一些家族琐事,无法赶上午间的婚宴,只能参加夜宴。
其他几家有没有老祖,倒是不清楚了。
吴家这黑日红月笼罩的第一重天,从早上开始便陆续来人。
短短一个时辰,以“阴间风格”装饰而出的婚礼大殿已经热闹起来了。
黑日高悬,白绸缎子到处挂着舞着,大红灯笼被那惨白衬托的愈发鲜艳,简直如同**现场,
这也是照顾了绝地的一些奇行种,以及遵循了吴家传统的布置安排,可谓得体得当,也很是体面。
当然,绝地向来都是半封锁的,能够从中出来的参加吴家婚宴的,都只是一些“形式的代表”,而真正恐怖的存在还未苏醒,真正强大的东西无法爬出...
吴家的结构与苏家截然不同。
苏家五重天。
吴家两重天。
但吴家的第一重天却区域辽阔,宛如一个世界。
而且,这个世界的构成非常古怪...
之前,夏极和苏甜就曾经搭档,通过吴家一重天去过遥远的六道绝地。
换句话说,六道绝地是连着吴家的一重天的。
除了六道绝地,和吴家相连的绝地还有不少。
这种“小世界与小世界的连接”其实是不正常的,就如同被一股伟力硬生生地拉扯,缝合而成。
所以,苏家五重天和四重天之间有着空间裂缝,而吴家却会第一重天里有许多空间缝隙。
这就是“缝合的线”松动了。
稍作乔装打扮的夏极把请帖递给了吴家弟子。
他身后的一个裹着白金色长袍,戴着奇异面具的“人”伸出“手手”,把请帖也递了过去。
吴家弟子检查无误,便是安排两名客人上了马车。
拉车的马很古怪,不仅强壮,而且那马脸有点人脸的模样,很渗人。
白金长袍的“人”自从上了车就有点抖。
夏极拍了拍它空空的袍子。
那“人”道:“紧张。”
夏极也是无语。
吴家如果知道你这么一尊火劫里的BOSS被带来参加婚宴,该紧张的应该是他们才是。
为了安抚琉璃,夏极凑过去小声道:“没事,一会儿打起来就不紧张了。”
琉璃点点头,两只“手手”举高了,一副期盼早点打起来的样子。
黑色的“烈”日高悬着,散发着不能被称为光芒的光。
马车停在了一处广场,然后折返。
再往前就是婚礼现场了。
然而,夏极却没向那里走去。
这是第二次来吴家的,第一次来为救苏临玉,这一次是为了正确的使用帝令。
帝令的作用极其强大,简而言之,只要让帝令处到正确的地方,就可以分裂出三分之一个吴家,然后化归自己的世界,并且重设出入口。
当吴姬告诉夏极帝令的功用时,夏极简直对鬼帝充满了无语。
这东西也能拿出来赌?
难怪吴家老祖接二连三的一定要取回去。
但如果想要让帝令安放到正确的位置,就必然需要提前关闭吴家最可怕的一处大阵...
否则一旦吴家开启大阵,来个瓮中捉鳖,即便是夏极,也是插翅难飞。
夏极摸了摸怀里的另一块令牌,这是吴姬给他的通行令,能让去往一个距离大阵很近的地方...到时候,他再想办法去往开启大阵的重地。
而因为吴姬大婚的缘故,防守也会弱化许多。
他侧身离开,远离了喧嚣,琉璃强忍着飞的冲动,用漂亮的尾羽当成长腿,乖巧地迈动着,紧跟在他身后。
也许,它是第一只走路的小凤凰。
...
...
“鬼王,里面请,里面请。”
一个满脸堆笑,微微弓腰的男人正迎接着来客。
他是吴姬的生父,此时搓着手,满心欢喜。
这么一来,吴姬本身对吴家有功,现在又嫁给了家主的儿子,今后自己在吴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这可不比过去,现在这超凡时代,若是突破了凡人命轮,那可是能享至少千年之福的。
这女儿养的可真好,也不需要自己烦一点,却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好处,哈哈哈,真是个宝藏女儿啊。
他是真的开心,为女儿能够嫁给家主儿子感到开心。
男人忽地眼睛一亮,连奔带跑地走向不远处的人群,点头哈腰道:“家主...请上座,上座。”
吴家小老头靠近了道:“我听说吴姬那丫头有点闹脾气,不想和一植成婚?”
男人脸色顿时露出焦急之色,连连道:“没有没有,家主不要听信传闻,吴姬听说能与小公子喜结连理,那是开心的不得了。”
吴家小老头点点头,“你早没说有问题,那么今日就不可有问题。”
那男人道:“家主,我保证,一定让小女与小公子幸幸福福地入洞房。”
“那就好。”
吴家小老头身后随着一个相貌帅气、但脸上挂了些懒散邪气的少年,少年笑眯眯地盯着男人道:“岳父,我想去看看我的新娘子。”
男人急忙道:“小公子,这边请,吴姬可是正在梳妆打扮,就等着和你成婚呢。”
吴一植露出一抹笑,他向着远处侧殿而去。
侧殿内,侍女正在为新娘子小心地别着珠玉骨钗。
手持压着钗头轻轻插入盘发。
再松开,珠玉坠直,发出清冷的声响。
吴姬看着铜镜里绝色的脸庞,双瞳毫无温度。
而铜镜里忽然映出殿门的开启...
一个看似懒散邪气的少年靠在了侧门,瞥了一眼周围的侍女道:“都下去。”
侍女道:“可是...婚宴快开始了,新娘子的妆...”
“下去。”吴一植声音冰冷。
吴姬道:“留着。”
吴一植道:“下去。”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忙行礼,然后跑下去了。
空旷的侧殿,只留下两人。
吴一植走到那绝色的新娘子身后,凑到她盘发之间深吸一口气。
“吴姬,我怀念当初,当初你作为隐君时看不起我,打我骂我,今天你却要和我成婚,成为我的二房,哈哈...
我要让你看看,你曾经看不起的男人是多么厉害。
你曾经给了我的屈辱越多,今天我就越兴奋,越开心。”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淫邪,说话之间,双手便从后便欲贴着那锁骨往下滑去。
然而,大殿里皆是阴影。
吴姬只是微微一动,便是连同着石椅消失在了原地,而出现在了三丈之外。
她冷冷道:“吴一植,当初交代你去办事,你应了那事,但不仅没去,还与紫魔宗的七名女弟子厮混了三天,之后还把那七名女弟子给杀了。
你耽误了事,还做了这等事,我不该罚你么?
这怎么叫做给你屈辱?”
那邪气男子冷笑道:“那些凡间小门派的弟子,能叫人吗?我赐予了她们幸福,她们哪怕下一刻死了也还是幸福的,至于你交代的事,多大点事?就为这个惩罚我?”
吴姬无语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终究真的是无法和世家的人走到一起去,幸好她早已决断了。
这让自己给吴家一个惊喜吧。
吴一植忽地又往前几步,双手向着那绝美的新娘子抱去,但这一抱又是抱空了,吴姬在阴影里就如在家里一样,一念之间又完成了短距离的穿梭,而出现在了吴一植身后。
吴一植冷哼一声,但继而露出了微笑:“你也是吴家人,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顶多把用在那七名女弟子身上的力量发泄到你身上而已。顶多,我让你和其他女人一起侍寝,哈哈哈。”
吴姬道:“不要忘了,我为吴家立起了隐君,帮助大周八方征战,成立了王朝,这是功劳吧?”
吴一植道:“是功,但事已至此,你无依无靠,你那父亲一个劲地把你推给我,就好像你这个便宜货我不要都不行啊,哈哈哈。”
吴姬神色漠然。
吴一植道:“我就喜欢看你反抗的样子,今晚,我要让你尝一尝我受过的屈辱。”
说着,他负手走出了侧殿。
才到殿门前,就看到那本是迎在门前的男人。
他微笑着喊了声:“岳父。”
那男人急忙道:“小公子放心,这女人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去帮你说说她,真是没规矩。”
吴一植道:“岳父听到我说的话了?”
那男人笑道:“听了一点。但要不是小公子说,我还不知道这丫头居然惩罚过公子,真是胆大包天了。
区区一点任务,区区几个散养的奴仆,算什么东西。
再说了,她惩罚您,她配么?
放心,小公子,我帮你去说他,我毕竟是她爹。”
吴一植笑道:“有劳岳父了。”
那男人心底欢喜,错身而过,走入侧殿,看了看那坐在黑暗里的绝世美人。
他关上门,原本愤怒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露出几分可怜之色道:“吴姬啊,你一定要理解爹啊,爹是真的不容易啊,你若是不好好嫁给小公子,我可就倒霉了。”
吴姬道:“你若不应,不促成这婚事,何以至此?”
那男人眉头一皱道:“你不是我女儿吗?我帮你在家族挑一个好的夫君又怎么了?
你一定要理解我,一定要帮我,好不好?
而且爹是过来人,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这样才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爹也是为了你好啊。”
吴姬应了声“好”,然后不再看他。
那男人退出了侧殿,恢复了一脸自得且堆笑的模样,他心底很是舒畅。
退去的侍女们又蜂拥了上来,为吴姬继续打扮。
而吴姬却微微侧头,看了看远处...
今天,是这令人作呕的大婚的日子。
也是她带着黑皇帝进入吴家的日子。
吴家奴仆众多,以夏极的脾气,也许不会滥杀一通,但今日,注定了那三分之一的吴家将会被彻底分裂出去。
今后,她夏姬,与世家,不共戴天。
268.婚宴,骚乱之始动(第一更)
白叶孤是个刺客,他正在为新婚的对战助兴准备着。
他是吴家小公子养的一条狗。
狗制和之前苏家一样。
“项圈”的存在,可以让主人心念一动,奴隶即死;也可以让奴隶但凡生出一丝噬主之心,即被察觉。
所以,卑微地如同狗一样的活着,还是丑陋且毫无价值的死去,不算是个问题。
白叶孤是幸运的。
因为,他是两个奴隶所生养出来的,除了执行任务,从未看过外面世界美好的一面。
白叶孤也是不幸的。
因为,他从未真正看过外面的世界,而且他还有个妹妹。
他的妹妹叫白小叶。
小叶子去年刚刚成年,因为很漂亮可爱,所以被吴家小公子拉去做了一回母狗,招待其他吴家人。
白叶孤永远忘不了小叶子被带走时,众人的漠然,那就好像是“葡萄熟了,自然需要被采摘下来用以招待”。
小叶子很善良,走路都会避开蚂蚁。
有时候看到蚂蚁在搬挪小虫子,要取回去做口粮,她还会丢出熟米粒给蚂蚁,然后埋了小虫子。
她喜欢吃肉,但后来看到小动物被屠宰时的凄惨样子,便不再吃了。
什么是善?
什么是恶?
白叶孤不敢去知道,不敢去想。
他为吴家执行着各种黑暗的任务,因为算是一条很凶猛的狗,并且曾被家族一位鬼王评点为“咬人的狗不吭声”,所以还算能活下去。
他把自己当做了一个杀人傀儡。
此时,远处热闹的婚礼现场与他毫无关系。
他在埋骨深坑的地下房间里磨着刀,稍后,他会以平生所能为新婚热闹添加一丝喜庆的气氛。
...
...
婚礼开始了。
与人间的传统风俗还是有所区别的。
吴家的婚礼存在着崇尚“死亡”的奇怪传统。
所以,如同角斗场般的埋骨深坑就承担了这样的作用。
宾客们坐在了深坑上方的椅子上,长桌环绕出数千米,高高在上,而侍女们则会端来各种美味的菜式。
这就是午宴。
而并不漫长的下午时光将会在这里度过。
新娘子并没有来,因为她只有晚宴才可以出现,而新郎吴一植需要在行礼完成后,打开一扇红色的门,门后站着笼着大红头盖的新娘子。
吴一植拉住她的手,她也愿意被拉出,那么就算是完成了婚礼里“山盟海誓”的一步,这大概就是如同正常婚礼里面那些主持仪式的人高喊着“你可愿意与你身边的这位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至于不愿意被从门后拉出来,则如同新婚上,新娘高喊着“我不愿意”一般稀罕,也算是闹了大笑话,这种事通常不会发生。
而这奇怪的仪式,亦是来源于吴家的传统。
吴家精英可依靠绝地令,前往绝地令上所记载的绝地,在其中他若是与一位普通的绝地奇行种达成了契约,就可以把那位奇行种带出来,从而会拥有一些奇怪的力量。
“把新娘从门后拉出来达成山盟海誓”与“把奇行种从绝地拉出来达成契约”,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
而如果想从绝地里带出强大且恐怖的存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动用诡海古卷。
简而言之,诡海古卷能拉出的东西往往比现实世界里最高的境界还强了一些,加上很是特殊的“物种”,以及带着一身绝地诡谲气息的缘故,这些东西每一个都是灾祸。
而如果足够的幸运,也许还能拉出那些“睡得迷迷糊糊”的怪物...
这就是个大惊喜了。
吴家的护族大阵很多,而拉出这种东西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项。
简而言之,你若是不去提前制止“大阵开启处的守护者”,无论什么入侵者,都会死...
任何有着古代传承的大势力,即便再怎么孱弱,别人也无法攻破这个势力。
因为,这些势力的主场存在着各色各样的、不讲道理的大阵。
哪怕你比这个势力的最强者强上一千倍,一万倍,甚至更多...你也会折损在入侵之中。
因为,这些势力的大阵根本就不是为你准备的,而是为数千年前的神魔准备的。
能杀二十二境之中作为翘楚的神魔。
自然也能屠杀任何人。
“主场无敌”,在最终杀劫到来之前,都是铁律。
所以吴家人并不担心,何况家主已被告知,此处有着两名老祖坐镇,那就更加心安了。
家主隐约知道苏家的老祖是那一名妩媚到完全就是红颜祸水的女子,所以他给苏妲己安排了单独坐着的地方,并挡住一切可能会去搭讪的人。
开玩笑,吴家和苏家本就有恩怨,他会让不长眼的人去惹苏家老祖?
至于另一位老祖,吴家小老头并不知道是谁,所以他只能对谁都客客气气。
...
...
“进入绝阁需出示高级家族令。”
“嗯...”白金色袍子的“手手”高高举起,捧着一块令牌递了过去。
吴家精英守卫看了一眼这怎么看都奇怪的白袍面具身影...反倒是点了点头。
不错,明显不是人。
很好,看来是我吴家深藏的高手,准没错了。
高级家族令是吴姬的,有着进入绝阁的权限。
而这种家族令是与家族中的要人绑定的,换句话说,一人一块家族令,而这人只消发现家族令丢失了,就可以让家族令直接毁灭。
这人只要身陨了,家族令也会直接被摧毁。
所以,不存在什么“有人杀了家族要人,取了他的家族令,然后来骗人”的情况。
夏极本想着还需要稍稍费些口舌,没想到竟是这么轻松的过关了。
一人一鸟走入了绝阁区域。
琉璃因为太紧张了,走路姿势都不正常了,凤凰尾巴以一种“趴开-收缩-趴开”的节奏,带着它“布林布林”地跳动着前行。
这等怪异的姿态,无论在哪儿都是极度可疑的,但在吴家,偏偏这极度不可疑。
夏极走到了绝阁区域的一处制高点,看着远处被埋骨河包裹的“小岛”,静静观察着。
那“小岛”上的一间幽宅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击败了幽宅的守卫,就可以让“家族大阵无法触发”,也可以让帝令去到正确的地方,从而开始分裂吴家三分之一的大计。
他需要这一个小世界,否则就如同没穿铠甲一样,处于时刻可能被人找到,被人攻击的状态。
他在觉醒了“金手指”后,前前后后已经活了四十年左右了,又曾以夫子的身份,站在一世圣人的角度看过问题。
所以,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明白,他渴求的东西并不是杀了九个老祖。
而是一个“每个人都拥有选择权,努力就该有收获,善恶就该有赏罚,人人可为自己的王,人人皆有着思想且能和谐的相处”的世界,这是他的心。
但他亦不是为了这样一个世界而努力,而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心。
这是道心。
是一切的源头。
是自己。
唯有自私,才是无私,而所谓的无私,只是道德与名声的绑架而已。
是的,你做了九十九件好事,一件坏事就可以让你名声破裂,无论走到哪里都备受指责。
而你做了九十九件坏事,一件好事就可以让你名声大震,走上靓丽与光鲜的道路。
这就是绑架。
亦是恶。
其次,是规则。
凭什么这世道一定要把“只有九个人活下去”作为规则?
若是没有这种规则,那么,根本不会存在杀劫。
谁不想活下去?
那么,谁又能指责谁做错了?
老祖们也许有些恶趣味,但祂们错了吗?
错的不是祂们,而是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世家。
但没有了世家,这个世界就会好起来了吗?
皇帝轮流做,暴君年年有,画饼为人去充饥,始终不过私饱中囊。
观念塑造了所有的恶,即便没有老祖,但推翻了世家,不过是为其他世家的上位制造了条件,但这并非是说什么都不用去做,不是说非得迂腐,非得被某种东西所绑架着必须去做什么事。
所以...
夏极该杀的老祖还是会杀。
该灭的世家还是一点都不会拉下。
但他,已不是站在局中去看这一切,而是以一种更超然的态度去审视了。
唯有超然,方得不为局中子,方得那近乎是无情的淡然。
...
...
吴家,午间婚宴已经开始了。
美味珍馐,极品佳酿摆满了数千米圆形长桌。
宾客高坐,俯瞰而下,一边喝着美酒,吃着美食,一边观赏。
而有些相熟的人也会凑到一起去,高谈阔论。
这种婚宴,充满了奇异的特色,贯穿着独特的家族文化。
此时,那如同角斗场般的埋骨深坑中,比试已经拉开了序幕。
先是比试...
是五大世家弟子的比试切磋。
苏疏对着对面的少年抱了抱拳:“师弟,请了。”
那少年明显是神家人,身形魁梧,覆盖着鲜血色的重甲,手爪一柄乌黑森然的丈八长矛。
“师姐,请了。”
两人说着话,便是拉开了阵势。
火劫降世已过了近乎四十年,而因为《万法卷》和世家传承的缘故,世家的精英弟子大多都已经突破了十一境,但却还走在突破至巅峰的路上。
苏疏身形忽然变化,化作了一条手抓长刀的金龙。
因为还无法未曾开启法脉的缘故,苏疏拥有的只是金龙的强大力量,以及对于五行之金的某种亲和。
刷!
长刀顿时镀染了一层金芒,暴涨了数丈,透露着极度锋利、无坚不摧地气势。
紧接着,苏疏金龙的龙尾一拍空气,骸骨翻滚,灰色骨尘破开了平静的气流,随着金龙矫健强大的躯体往前的区域覆压而去。
苏疏金龙的身影也一下子飞腾出了十多丈距离,巨影投落之间,手中那数丈的金芒长刀被攥死在可怕龙爪里,带起一连串呼啸的爆炸声,往神家少年斩落了过去。
这一刀带上了五行之金,又有着金龙本身的强力,属于很强的十一境力量了。
那神家少年垂首冷冷盯着对面,而就在苏疏那金龙身影变化时,他周身筋骨血肉也疯狂蠕动,那被厚重铠甲束缚住的魁梧躯体再此变大。
他肌肤呈现出鲜艳刺目的红色。
这些红色又从毛孔里钻了出来。
覆盖于躯体之上,让他面容都失去了,而变成了一个宛如血液堆积的怪物,原本的厚重铠甲反倒是被这血液包裹了进去,显得怪异而强大。
怪物高五丈有余,原本极长的丈八黑矛顿时变成了短矛。
苏家法身为龙身。
神家则是血身。
此时,神家少年的血液怪物法身向着金龙迎去。
刷!!
一刀金芒,从上而下,直接把那血液怪物斩成了两半。
但被斩成了两半的血液怪物却好似根本没受伤,丈八黑矛绕了个弧度,带着同为十一境的力量,从侧边刺向金龙。
苏疏显然对神家有认识,刚刚一刀她并未尽全力,所以此时一个收刀,便是转挪角度,格挡住了对方的刺击。
龙与血,
刀与矛,
狂风骤雨般地攻伐了起来。
这一幕若是放在火劫降临之前,当是惊动人间的绝世之战,但此时,却只是两个世家精英弟子的对决。
高台上。
姬玄无语地看着这激烈的对决。
他隐约知道法身也是分着三六九等的...
而无论是这龙法身,还是那血法身,都是高级物种,天生就比别人强了。
他身侧还坐着同来的第二代苏家帝师,以及其他的一些入世的世家之人,众人都静静看着这激烈的打斗。
姬玄却不仅在看,还在做着其他事。
对于突破到十一境巅峰,他早就放弃希望了。
今天的大周开国天子,也是一个威风凛凛的“真眼”,在帮那位主人默默地观察着四周,并且及时汇报着动态。
“嗯,不错,现在比试刚刚开始,是苏家弟子在对神家弟子。”
“嗯,这里人很多,我看了看,吴家的家主,四位鬼王,很多高级成员应该都来了。”
...
夏极受到了信息,了解到了实时的场景进度。
他已经走到了距离幽宅最近的一处地点,和琉璃一起,隔着埋骨之河静静眺望着远处那笼罩在诡谲里的小屋。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