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缚徒送官
捞宝神胡了一股,人数是最少的,但也有五六十人。
他下面的两位师弟,定制每人另外结拜两人。
依次下去,都是三人结义,形成三三制。
每三人为一涧,大哥称之为涧长。
每三涧为一沟,大哥称之为沟长。
每三沟为一溪,大哥称之为溪令。
每三溪为一水,大哥又称为水神。
按这个组织架构,一个溪令二十七人。胡了被称为捞宝神,一个水神下面,满员应为八十一人。而现在的实力,应该就是两个溪令的样子。
不出差错,他的两个师弟垂亿、牛黄就是那两个溪的溪令。
虽然三人都住在沙塘村,但是活动范围却不在白马县,而在新乡县至白马县之间。中间夹着汲县,即汲郡、卫州治所。这一带的河港密布,运河、黄河平行流经。
胡了虽然组织周密,法度森严,奖赏分明,但有一点,既是优点也是他的缺点。那就是对长辈特别孝顺,而沙塘村就他胡家这么一个大姓,崔、牛等其他姓都只不过一两户。
也就是说全村都是他胡家人,各户都有他的长辈。因此,谷梁县令建议,利用这一点,必能将其制服,力争不杀戮而使他们就范。
白马县令谷梁广已经分派人马密切监视沙塘村。由县丞李至全权负责,白马县兵曹曹正方勇带着县中兵丁一队,义成军在白马县的折冲都尉府也分派了一旅人马,旅帅为任登,都归李至统属。
苌度等听高夺、白伎夫妇说了详细,经与高标、薛燕、宋翘儿等计议,决定采取绑缚之计。
令薛燕为胡了股匪的剿捕主将,以琴雉为副将,以高夺、白伎为前锋。薛燕旧部男卫二十,女卫二十,由宁武山、楚瑶娘率领,紧随薛燕殿后。黑优、红乐、黄舞、蓝歌、陈箭、赵谷、孙夸悉听薛将军分派。
苌度厉声喝道:“就依谷梁县令之计,尽量兵不血刃。诸位悉听薛将军节制,如有抗命不遵,薛将军专行军法,斩讫报来。宁武山留用之事,另行知会望凌通。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众位皆高呼得令,随薛燕出帐,整队而行。
众将正要上船,望枋城渡对面而去。对面过来一船,上面有一杆旗帜,大书一个李字。来人看见薛燕旗帜,高呼:“薛将军留步,白马县丞李至,向将军献捷。”
薛燕大喜,喊道:“李左堂有请,到苌将军帐前说话。”
李至带白马县兵曹曹正方勇、义成军旅帅任登到了近前,又将捞宝神胡了及两名溪令垂亿、牛黄带到,都没有绑索。薛燕、琴雉、高夺、白伎、宁武山、楚瑶娘等接住,寒暄已毕,一行往中军而来。
瑶娘嘴快,笑道:“适才我还心跳,转眼间就成了义成军校尉,还怕到了沙塘村不知如何是好。这下好了,还没出门,战事就结束。”
宁武山捅她一下子:“你怕个啥,跟着薛将军,战无不胜,哪有你的话说。多嘴。”
琴雉往前一步,吼道:“得了吧,还不是托了苌将军的福,叫你们有机会耍嘴皮。要不然,打死也不认得夫君在哪里,娘子是何人。”
众人哈哈大笑,一路到了中军大帐。苌卜骠与高标、漆雕卉、宋翘儿正在商议望云骠贩竹之事,见薛燕等谈笑风生而来,惊疑不定。
薛燕引见李至、任登、方勇三将。李至禀告沙塘村军情,将捞宝神胡了及溪令垂亿、牛黄带进大帐。
捞宝神胡了递上河盗名册,果然是两个溪令的编制,另外多两人,共是五十六人。除了他们领首的三位,下面的全是白马县以外的人。三位情愿改邪归正,解散溪令、沟长、涧长,叫他们从此都做良民,造福乡里。
大帐中欢声如雷,果然是兵不血刃。
李至,字恰到,岭南窦州信义县人。四十九岁,元和六年庚寅科赐同进士出身,恰考取四年。
本姓纯,考官以其犯了天子名讳,而怜惜他岭南远州不易,呈奏申明,天子赐姓国姓李。善诗词,好孙武,对岭南风物了如指掌。
去年,谷梁广纳缭云为侍妾,为避嫌,薛尚书荐举缭相迁黎阳县丞。朝廷调李至为白马县丞。
因其满腹韬略,文武兼备,恰合县令谷梁广脾性,二人一唱一和,把白马县治理得井井有条,人口骤增。每逢白马县中涉及军务,皆出奇计,很快奏功。谷梁广与他二人,因而连番被薛尚书呈奏功勋,屡获升迁。
因人口大增,白马县升格为上县。谷梁广现已升迁为上县令,品阶为奉议郎,从六品上,与薛**级。所以,谷梁广再也不闹着弃官投军。
李至也因功敕封为上县丞,品阶为承奉郎,从八品上。考取功名短短四个年头,属于很突出的人物。
这次兵不血刃,平定胡了这股河盗,全赖李县丞设谋用兵。
他抓住胡了至孝一点,将沙塘村六十岁以上的胡姓长辈十八人,三十六对夫妇,悉数请到县署。与谷梁县令一道,陪吃陪喝,三天不散。
胡姓长者享此等非常荣宠,全都感激涕零,不免问李至,这其中的原委是啥。
李至以诚相待,陈说薛尚书剿捕五股河盗的决心,你们胡家孝男胡了,就是其中的一股。现已有苌将军帐前校尉高夺、白伎,前来催促白马县缉捕。
这一番说辞,惊得众胡不知所措。他们只知道孩子孝顺,哪知道他的孝顺财源,全是干河盗得来的。
李至又将胡了一股的详情一一禀明众胡。这些长者中,当然就有胡了的父母双亲及叔父婶母。他们见县令、县丞如此仁义,既然这样对待,说明县官老爷想要法外开恩。那还不归顺朝廷,就此成为良民。
看谷梁县令、李县丞威势,就算包庇顽抗,最终只会落得尸首异处。指不定沙塘村胡家将兵连祸结,个个都要命丧黄泉。
十八胡到家,第二天就将胡了、垂亿、牛黄悉数绳捆索绑,带到了县署,任凭李左堂处置。李至禀报县令谷梁广。二位县官亲解绳索,当场释放。
胡吹牛三人顿时泪流满面。纷纷表示,如白马县、义成军有用,愿意随时效死。如不堪为用,自此老实做良民,干正事,再不犯法。
他们怎么这样快就来投诚?十八胡老中,除了他们的父母叔婶等,在胡了心目中权威很高的,还有他的师父、爷爷辈的胡轸镇住他们。
胡轸,字车支,见今五十三岁,在胡了、垂亿、牛黄三兄弟面前,那是说一不二。他为什么说一不二?
此人非但武艺绝伦,人品高尚,而且极善贩伐。
善使一对子母鸳鸯锤,长年走西域,贩卖西域特产天山雪莲、于阗玉、肉苁蓉等稀世珍宝。家资数千贯也多。
人称稀宝神贩。因姓胡,又称胡稀宝。
为了争取胡轸的信任、支持,李至单独与之交好,结为兄弟。
经了胡轸的一番训斥,三兄弟情知丢丑,不可再干,就势洗手。
说到这里,苌度感慨万端,非要结识这位胡轸。
李至禀曰:“今日前来,就是胡稀宝坐镇。他就在船上。”
“快快有请。”苌度听说,忙不迭冲出中军帐,后面众将官纷纷出迎。
李至亲到船上,请下胡轸。他来到苌度面前,打量将军威仪,果然大唐豪杰,当即单膝跪倒:“苌将军仁义之师,望宽恕徒儿们的罪孽。”
苌卜骠慌忙将他搀起,大笑道:“稀宝神贩果然大唐侠客,苌某相见恨晚。今日相会,三生有幸。”
当即摆起酒宴,叫他师徒四人皆坐身旁,叫宋翘儿、云钗儿献唱。陆续唱出玄宗朝李太白的《将进酒》、《侠客行》,当朝大诗人白乐天的《长恨歌》,岑嘉州的《玉门关盖将军歌》,好一通热闹。
特别以《玉门关盖将军歌》作为压轴,足见苌度对胡轸的礼敬之情。
第076章 漩到蓬莱
枋城渡军帐,席间苌度与胡轸好不亲热,情投意合。
李至比他们小几岁,从中调味,更使得苌、胡之间无话不谈。苌卜骠心中生出一个意思,要叫上大哥、二哥与他一起结识,意欲结为贩夫四擘。
苌度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尤其是这次作为主将,眼睁睁那些人从面前死于非命,虽是敌方,但也事后心中打颤。
于是想到自己,毕竟五十多岁。战阵无情,忽然阵亡,虽为子孙落个福荫,那要是改朝换代怎么办?下一个王朝是敌方做主,谁他娘的还理你?何如还搞贩卖,任你杀伐征讨,改朝换代,总是不耽误好好活着。
难怪大哥、二哥这次不再抢着发言,不再抢着出征。应该是所想一致。
苌卜骠想了一通,暗记心里。
打算到剿捕河盗功成,与胡轸结义,管你娘的大唐江山,老子们自去贩伐,打自己的贩夫江山。就算死在贩伐路上,那也强似军阵之中日日胆战心惊。小辈的尽可博取功名,随他们去吧。
这就是固化思维。毕竟贩伐几十年,而且上两代人就是海带贩子,朝廷设置的功名利禄那一套,侵染不透他的灵魂。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其中言行、规矩、讲究、盈亏、穷富的系统,十分规整。虽然没有成文的理论展现在世人面前,但是哪一个成功的贩夫不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商经。
假如他们也都写成书,那种规模,将盖过道墨儒释任何一派的典籍。
欢宴已毕,就要惜别。胡轸对于苌卜骠的心情十分理解,恋恋不舍。
毕竟苌将军是此次剿捕元帅,自己身在贩界,不好开口说那层意思。他相信苌将军不久就会找到自己,还探求贩夫妙义。
白马县丞李至带了义成军旅帅任登、兵曹曹正方勇,携定胡轸、胡了、垂亿、牛黄师徒四人,一起告辞。
苌度牵着胡轸的手,再三申言,异日拜访。胡轸表示,随时恭候大驾光临,依依不舍而别。
次日卯时,高标点卯毕。苌度令漆雕蓝骠撰写捷报。将剿灭奚簒情形及众校尉功劳,将白马县李至等人功劳,论了大小,一一写入。将胡轸缚徒送官大义也交代清楚。令快马飞报薛尚书。
三个小股河盗就此陨灭。现在腾出手来,专意对付孔孟之盗。
转眼到了十天期限,这天早上,郭锐骠、陶社、机巧三将应卯,交令。
他们一百一十名男女卫士,分为三十组。各带十组,民夫打扮,于黄河、运河间散播流言。昨天下午已经回到枋城渡,已知这些天的战况,三小股河盗或被擒或被杀或投诚,都惋惜未能参战,亲手杀敌。
昨夜,郭锐骠汇总了陶社、机巧两队情形。今日点卯毕,一一向主将苌卜骠禀明。
在散播流言过程中,机巧遇到一桩奇事,极可能是剿灭孟治人这股河盗的契机。说到这里,郭锐骠让机云渡自己向主将讲述。
机巧机云渡禀报:“大前天,我带两名男卫,装扮兄妹,散播流言。走到苍水下游的运河西边三里,再往西走就是孟治人的黄孟村,那里有个村子,叫酒涡村。我们对这个村名感到好奇,不免询问当地老者。”
酒涡村的老者说出了一番奇事。
苍水毒龙孟治人孟民贵,虽为孟家子孙,却自小不喜学文,专爱弄武。按理说,弄武的人不太信鬼神。而孟治人偏偏极其迷信鬼神,每次做河盗买卖之前,必定要烧香祷告。
你他么干坏事,还祷告神灵,不是自我告密吗?可见他信到什么程度。
机云渡笑道:“有人利用了孟治人信鬼神,故意使坏。你猜怎么着?”
做坏事之前不是要祷告么?必得有猪头大供吧,有酒吧。猪头大供也可以换成鲤鱼、雄鸡。孟治人自己喜欢吃鱼,往往就摆鲤鱼大供。
有两次祷告不灵,出去干坏事的弟兄们被运河一艘大船上的人,狠狠收拾。虽然有命,但一个个不是被剁掉一根手指,就是被割鼻削耳,惨不忍睹。后来,再也不见这艘船,估计是远州的,就过这么一趟。
气得孟治人嗷嗷大叫,报仇也找不到是谁。他不是责怪自己安排不周,而是在祭拜祷告上找原因。
于是就有人说,苍水下游有个酒涡村。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在这一段苍水中,水流正中有一个很大的漩涡。从这个漩涡取水,酿出来的苍水烧酒,那是香醇清冽,余味无穷,香飘十里。因此,这个村就被称之为酒涡村。
如果咱也搞些漩涡里的水酿酒,如此好的酒,敬奉给神灵,必然会有求必应。你想啊,咱以苍水左近发迹,你不敬奉苍水一带最好的酒肉,神灵能不生气吗?
孟治人深觉有理,当即叫人带了老大的水桶,开船去酒涡取水。
小船去了,当即消失在巨大的漩涡之中。后又派大船,去了还是被巨大的漩涡卷入河底。无论大船小船,一旦消失,再也找不到踪迹。既不见船,也不见人。
苍水毒龙所住黄孟村家中,有两个哥哥。一个叫孟治天,一个叫孟治地,不与他同流合污。
孟治天做着贩铁生意,已有二十余年,专门跑吴国鄂州永兴县。
孟治地做着贩铜生意,也有十**年,专门跑陕州平陆县。
情知两位兄长不与他同道,但因为没人敢去取水,就跑回老家,跪求两个哥哥帮他取水。孟治天、孟治地被求不过,开船到酒涡村取水,也被巨大的漩涡连人带船搞失踪。
但是,半年后,汲县有人在登州蓬莱贩卖海带,见到过他两个哥哥。问起怎么会在蓬莱?
孟治天、孟治地却说,被苍水漩涡卷到蓬莱。一醒来,就躺在蓬莱县的平山河河滩上。赶忙找到龙神庙,跪谢龙神不死之恩。龙神居然开口说话,要他们从此居于蓬莱,以救赎冲撞苍水龙神的不敬之罪。
汲县贩卖海带的回家说起此事,迅速传到酒涡村,也传到了临近的黄孟村,自然就到了孟治人耳朵里。孟治人马上找到海带贩子,问明详情。
他按海带贩子所说地址,亲自到蓬莱县寻找两位哥哥,却根本就没有这个村子,也没有两位哥哥的影子。
孟治人当晚住在蓬莱县,做了个梦。孟治天、孟治地交代他,从此他们居于蓬莱,不见家人,以便专心赎罪。要他安心回家。
惊得孟治人当即醒来,天亮又到那个地方寻找两位哥哥。这次有了收获,见到了两头牛,在那里吃草,见他过来,对着他点点头,眼含热泪。他要上去摸摸,两头牛“哞哞”大叫,没命的跑掉。
孟治人这趟蓬莱县,回到家里就病倒。后来被游方道士施法,才好转过来。但还不死心,说只要有人能帮他取来酒涡村的漩涡水,就结为兄弟,叫他上刀山、下火海、去死,全都听从。
苌卜曲听到“贩海带”三个字,顿时心中一个激灵。
汲县还有谁贩海带?
苌卜骠那可是三代人贩卖海带,大号就是昆布贩首。朝歌城以外,这一带数州二三十县的海带,都是他家批出去的。
等机巧说到这里,苌度问她:“云渡,你说这个汲县贩海带的,打听叫啥了吗?能不能再说详细点。”
第077章 机巧前锋
机云渡禀道:“还真打听了。”
她说,汲县这个海带贩子叫吴师通。家住汲县吴庄,距离朝歌城很近,距离汲县城反而很远。
就说嘛,汲县海带贩子,除非吴师通。别人根本就没有蓬莱县海带户的信息、地址。
苌卜骠再往细了一想,大吃一惊,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娘的,拐来拐去,拐到老连襟那里去了。吴师通老婆阴莞儿跟自己成了婚,端午前要生了。他一儿一女没了娘,这要是见面了,算哪一回?
苌度暗暗好笑。这人间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寸?
家事归家事,现在是军务。苌卜骠收回脑子,理一下孟治人这件事的头绪。哦哦,他娘的,老子以为,河盗都他娘的青面獠牙,黑白无常,敢情也信鬼神,也有兄弟之情,也吃肉喝酒,睡觉也喜欢女人。
苌卜骠想着什么,就脱口说出什么,惹得军帐中众将哈哈大笑。
宋翘儿忍俊不禁,笑道:“苌将军真逗。跟你一起打仗,何止是生死置之度外,人生都要置之度外了。”
苌度也不搭他的腔,只管安排军务,朗声问道:“帐下是谁在薛尚书面前,率先答应跟我出征的?站出班位,我看看。”
“在。”帐下六将一起高叫,哗啦啦应声站出。
当时薛平问到苌度水性如何,领首第一个要跟他出征的是斩阵阎王陶社陶去疾。再就是颍阴娥皇乐凤、颍州宣姜琴雉、巾帼不韦机巧三大歌团旅帅。还有五福师兄高夺、青龙戟将高标兄弟二人。
苌度站起来,高兴地看看六位,高声说道:“很好,巾帼不韦机云渡,果然韬略深邃。能从孟治人拜神,找出破敌之计。本将以为,要破孟治人,也来个一网打尽,就在这上面做文章。”
他继续说道:“用兵就在酒涡村,苍水漩涡边上。此次由本将打头阵,六将紧随。其他众将埋伏,单等一声号令,将贼众团团围住,叫他们缴械投降。有谁不降,就地斩杀。”
众将看他已经胸有成竹,纷纷出班,陶去疾、高志向带头,齐声高叫:“请将军传令,末将等万死不辞。”
义成军节度使薛平帐下,金檀二十四骠第十九位,品阶致果副尉,实职下镇将,开山铜斧苌卜骠,整一整铜盔铜甲,掸一掸金檀战袍,掖一掖大白肚皮,晃一晃令箭檀斗,抽出一支令箭。
厉声喝道:“仁勇副尉下戍主机云渡听令。”
机巧慌忙掖一下头顶的青丝,整一下盔甲,掸衣叉手,高叫道:“在。”
苌度高声宣喝:“剿孟之战,你为先行。仁勇副尉下戍主陶去疾为副将。于酒涡村苍水岸边布局结拜香案。如何部署,退账之后,二将找我细说。限三日完成,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机巧接过令箭,陶社出班,与之一起答道:“得令。”
他抽出第二支令箭,喝道:“致果副尉下镇将郭锐骠听令。”
郭锐骠应声而答:“在。”
苌度令曰:“伏兵擒贼,以你为主将。以游骑将军果毅都尉高志向为副将,振威校尉右监门校尉宁武山、楚瑶娘相助。
“你拿我令箭,到白马渡望司马处,调来精兵一千,归你统领。偃旗息鼓,开至汲县吴庄之外三里等候。后天晚上至酒涡村埋伏。第三天听到鼓响,杀奔而出,围住孟治人河盗。力争生俘,拒降立斩。不得有误。”
高标、宁武山、楚瑶娘应声而出,随主将郭锐骠一起大喝:“得令。”
苌度举起第三支令箭,令仁勇副尉下戍主高正取为主将,琴羽翼为副,他亲自随他们行动。到酒涡村的苍水漩涡取水。
第四支令箭,令振威校尉亲勋翊卫旅帅薛锦屏守枋城渡军帐。
以翊麾副尉下镇副将漆雕蓝骠为副,宋翘儿、云钗儿参赞军机,皆是一班女将。待昭武副尉上镇将望将军购竹归来,叫她们接住。悉听望将军调遣。他如果没有回来,由望将军全权指挥剿孔战事。
剿孔一旦开战,势必兵力不足。现在就去白马渡,要望司马将所剩两千精兵,开到距离枋城渡十里下寨。一见狼烟升起,即刻统兵杀来。
薛燕接过令箭,与漆雕卉、宋翘儿、云钗儿一起高呼:“得令。”
苌度传令毕,宣布退帐。各将分头准备。
机巧、陶社到他的寝帐,商议如何行动。
苌卜曲道:“云渡也打听过了,那个海带贩子叫吴师通。他原本是我的连襟,因为暴打夫人阴莞儿。搞得阴莞儿逃婚,后来莞儿嫁给了我。吴师通家在汲县吴庄,我不便过去。这番用计,却少不了他的功劳。”
机云渡听了这个,大为骇异,苌将军还有这么档子事,叫人好不唏嘘。
听他说少不了吴师通功劳,约略一想,明白几分,问道:“元帅只管吩咐,要吴师通所干何事?我虽然与他陌生,但与去疾两个一定可以说动他。”
苌卜骠拿过十贯钱,笑道:“带给吴师通五贯,就说苌卜曲夫人阴莞儿给的,谢他抚养儿女辛苦。你们自留五贯开销。孟治天、孟治地典故,是他传出。找到他,一块说动孟治人。就让他如此如此说,大计可成。”
陶去疾赞不绝口:“元帅果然妙计。我与云渡这就去办,到明日午后酒涡村会合。”
苌卜骠抚掌大笑:“只要第一计做成,哪里还怕他不就范。你们先行一步,我也就带正取、素娥、羽翼扮作水手,直奔酒涡村。”
却说巾帼不韦机巧、斩阵阎王陶社,带了一名男卫,两名女卫,一行五人,骑马飞奔汲县吴庄。一路打听,午时刚过,到了吴师通门首。
机巧打门。不大功夫,一位老妇人开门迎住,问道:“哟,姑娘从哪里来,找我们家啥事?”
机巧道个万福,笑道:“我们路过此地,你孙子孙女的母亲叫捎来消息。”
老妇人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恶毒的女人,扔下孩子不管,还有脸捎信。你们走吧,不听也罢。”
她正要往外推,里面一儿一女跑出来,子十一岁,女九岁。喊道:“婆婆,婆婆,娘来消息了?”
机巧对两个孩子点头,故意高声喊起:“是呀,你娘阴莞儿叫给你们捎来消息,大好消息哟。”
一会,吴师通和老爷子出来。看他们两个男人,三个女的,都牵着马,的确像是赶程过路的。毕竟吴师通行商,老于世故,问道:“姑娘说说看,阴莞儿捎来什么消息?”
机巧咳嗽一声,问道:“有一口水喝吗?喝了水,自然会说。”
老吴看他们不是啥坏人,一捋胡子,急忙让道:“快请进,快。”
五位被让到院子里的大椿树下。老妇人端来开水,机巧赶忙谢过,笑道:“谢谢老人家。我们年轻,急忙赶路,喝些冷水就好。”
两个孩子跑得飞快,从水缸里舀出两碗凉水,一看人多,又去舀出几碗。机巧看到这里,禁不住眼中含泪,多乖的一双儿女。
喝完水,机巧说道:“小女姓机,名巧,字云渡。在义成军苌卜曲苌将军帐下做校尉,这四位是我的伴当。正要去汲县城中办事,路过此地。苌卜曲夫人阴莞儿私下叫我捎给吴师通五贯钱,道声抚养儿女辛苦。”
说罢,机巧拿过褡裢,掏出五贯钱,递给吴师通。
吴家人听她这么说,顿时动了感情,一个个垂着头,无话可说。
老太太拭起眼泪:“吴师通就是个混蛋。我就说莞儿没啥,就是不听,非要将人家打跑。果然找了苌卜曲过日子去了。”
第078章 师通探穴
两个孩子见婆婆这么说,也都过来依偎在老太太怀里。
女儿禁不住就哭起来。
搞得吴师通无地自容,哆嗦着手,这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是啊,老娘骂得对。这段时间,家里没有阴莞儿,儿子女儿的照顾,全仗着老娘。一大家子,把老娘忙得顾头不顾尾。两个孩子比原来邋遢了不少。
自己也成了邋遢鬼。与别人坐一张桌子喝酒,看到身上的污渍,浑身不自在,说话也自矮三分,没有从前那么仗义。
这会儿,阴莞儿偷着拿出私房钱给咱,这要是被苌度知道了,指不定也要挨打。的确是自己发神经,错怪了莞儿。现在,莞儿捎来这五贯钱,接下吧,显得自己真的很贱。不接吧,辜负了莞儿一片好心。
陶去疾看得清,赶忙将钱塞进吴师通右衽。叹息道:“阴夫人说,她既已另嫁他人,就不便再与师通有瓜葛。但两个孩子没娘,实在可怜。阴夫人想起两个孩子,每每抹泪。这次我们背着苌将军,给她说要路过吴庄。”
机巧接着说道:“就这么,阴夫人偷偷将所有私房钱拿出来,叫都给师通。对你辛苦抚养儿女,道一声辛苦。”
把个吴师通说得,再也憋不住,蹲下身去,哭出声来:“我不是人啊,是我把莞儿害苦了。是我害了两个孩子。”
机云渡过去,一脚蹬在吴师通屁股上,搞他一跟头。吼道:“像你这样暴戾,一百个女子要打跑一百个。我替阴夫人蹬你一脚。”
老太太大吃一惊,怔在那里。这女的,也太狂了,敢在我家里蹬我儿子。
吴师通挨了这一脚,反而觉得舒服多了。就好像莞儿的怒气朝自己发泄,自己的羞愧有地方寄存。蹬得好,他心下的拥塞顿时消散。
吴师通翻身起来,拍拍屁股,向机云渡深施一揖,哈哈大笑:“蹬得好!机将军今后于军前但有驱使,吴某万死不辞。”
机云渡向她抱拳施礼:“刚才只顾着想阴夫人的苦楚,小妹失礼了,还望大哥海涵。要说军前出力,如果吴大哥能够答应,我们就不去汲县了。”
“哦,那就请将军直说,我父子有几手武艺,想必在军前可以用到。”吴师通的老爹看这女子的抱拳礼,乃是地道的武夫礼节,上来也抱拳还礼。
老太太笑起来,急忙喊道:“贵客到了,快屋里请。”
机云渡过来,一手拉一个孩子,说道:“怎么样,刚才蹬你老爹一脚,替恁娘报仇了没?”
两个孩子也破涕为笑,嘎嘎起来,拉着机云渡一蹦一跳往屋里走。
机云渡进到正堂,礼让老爷子上座,自己坐于右首太师椅,说道:“既然说到军前出力,我们这次去汲县,本想凭着义成军令箭,找县令办一件功劳。如若大哥肯出力,那是再好不过,省得再央求汲县官员。”
“是啥功劳,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吴师通一揖到底。
他毕竟与阴莞儿育有一子一女。想当初夫妻恩爱,此时,夫人专门给自己捎来私房钱,将昔日情义一股脑爆发。诚恳要为机云渡做事。
机巧朗声说道:“我义成军带领沿黄百姓拓宽河道,军前需要许多竹竿。前些日,义成军竹船被河盗全部劫走。惹恼了薛尚书,这次叫苌将军挂帅,发重兵征剿。云渡领了将令,作为前锋,专讨苍水毒龙孟治人一股。”
“有眼不识泰山。机将军民女打扮,适才老身无礼,还望恕罪。”老太太赶忙作揖打躬,对于不让进门一事,赔礼道歉。
“说哪里话。毕竟汲县是魏博军辖地,我义成军将官出入不便,因此民夫民女打扮。这是令箭。”机云渡说着,从怀中取出令箭和兵部右符。
吴师通看过,果然是皇封的仁勇副尉,真真的义成军令箭。振声说道:“将军只管下令,吴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老爹一听老伙计苌度挂帅,顿时来了精神,呼一下站起身形:“为皇朝除恶,为百姓除害,大唐子民,当仁不让。将军用人的地方,我吴公鼎也算一个。那些恶人,叫他个个死于我虬龙棒下。”
听了他的豪言壮语,细看他父子模样,果然生得威武。都是钢髯五绺,铁发枝杈,若非长发,定然刺破头巾。国字脸,紫铜色,一看便知常年贩伐,无畏风霜,敢趟火海。
老爷子吴公鼎,身长七尺三寸,虎背乍腰。额头偏右早年间与苌卜曲一道贩卖海带,棒打劫匪,留下一道疤痕。
吴师通身长七尺五寸,正值青壮。虎目之中,寒光四射。瞪你一眼,不寒而栗。跨马出征,所向披靡。
“不瞒吴老,云渡已经知道你早年与苌元帅联袂贩伐,所过州县,谁敢阻拦。你们虽没结拜,却情同手足,故而联姻。云渡正要趁着过路,探你们心思。既然愿为皇朝出力,云渡也就往下铺排。”火候已到,机巧不再客气。
机巧让陶去疾讲了苌卜骠妙计,要让吴家父子成就这份功劳。
他父子喜笑颜开,吴公鼎抖擞精神,哈哈大笑:“老苌还没忘我这把老骨头。是啊,想当年,到蓬莱贩运海带。大船绕海路,进运河,过宿州柳孜码头,遇到劫匪。我兄弟二人大杀一阵,一块疤如今还留在额头上。”
吴师通笑道:“既然孟治人垂涎酒涡村的漩涡水。苌将军以此设计,果然妙不可言。莫再提莞儿如何,命该如此。师通愿将这件功劳做得天衣无缝。”
机云渡朗声大笑:“今天就商议好,明天一早,到黄孟村找孟治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天午后,到酒涡村与苌元帅会合。”
吴师通说道:“眼下离天黑还早,何不现在就去寻找孟治人,说动他。定叫他今晚给我们大摆宴筵。”
说起摆宴,老太太吃惊道:“哎呀,忘了。你们只顾说话,机将军、陶将军还没用饭吧?哎呀,你看看。叫我赶快去做。”
一屋子哈哈大笑,好不亲热,好不痛快。
约略两刻钟,老太太将捞面端来,五位吃的罄尽。留下一名男卫一名女卫,与吴公鼎攀话。机云渡、陶去疾带一名女卫,随吴师通直奔黄孟村。
从吴庄往西北走,距离酒涡村只有七里路。
过去酒涡村往西,再走三里,就是黄孟村。
只消半个时辰,就到了黄孟村中。一打问孟治人家,许多人只是摇头。再往前走,换成打问孟治天家,立即就有人带路。
辗转问了孟治天夫人,才找到孟治人家。吴师通上前擂门,出来一个二十六七岁青年。身长六尺八寸,满脸腱子肉,瓜子脸倒也耐看。只是右眼满是黑记,影响了他的帅气。青须三绺,高簪发髻,精神抖擞。
他打量来的两男两女,个个人高马大,女的美若天仙,男的英武非常,定了定神,问道:“请问客官,打门找哪个,有什么事?”
“冒昧打门,先请海涵。在下东边吴庄的海带游贩吴师通吴大郎,请问孟民贵孟三郎哥哥在家吗?我有一件功劳献给他。”吴师通对他抱拳施礼。
“原来是吴大郎光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小弟唤作焦投。孟三郎乃是小弟师尊。叫我去禀报过,就来迎接。请稍等。”他就是琢船鬼焦投,虽然有块黑记,说话也彬彬有礼,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不一时,从院子里传出哈哈大笑:“什么风将吴大郎吹过来,快快有请。”话到人到,弓腰礼让四位进去。
机云渡看他的样子,身长七尺开外,生得白面书生。四十岁的年纪,仿佛三十二三岁。三绺青须,眉清目秀。脸型长圆,背略弯弓。左耳扭扯着,应该是旧伤。说话声若洪钟,显得热情大方。
吴师通一面跟随他往屋里走,一面大叫:“三郎哥哥,小弟慕名而来,我给你找到一位能取酒涡村漩涡水的异人。专程过来禀报。如有不便,当即告辞。”
孟治人一听,大喜过望,赶忙说道:“难为兄弟为我操心,就冲这一点,今夜也要豪饮一坛。我看你往哪里走。”
说着就抓住吴师通,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第079章 醉套匪首
六位进入正堂,但看孟治人神龛上供着苍水龙神。
机巧暗暗发笑,发现陶社看着牌位在那里愣怔,捣他一下,窃窃私语:“河盗供龙神,岂不是自找苦吃。”
斩阵阎王微微一笑:“人作死,自有道理。”
孟治人让各位坐下,令焦投给这些人沏茶倒水,好一番亲热。他对吴师通指点陶社,落入正题:“大郎所说异人,莫非所来英雄?”
陶社站起,恭敬施礼,并不看谁,稳稳当当说话:“我有异人消息,大郎拉我前来,冒昧登门。”
孟治人哈哈大笑:“大郎果然善于谋略。为了民贵焦虑,的确难为兄弟。既是如此,今晚且饮酒。边饮边谈,明日相会异人。”
吴师通叫道:“这中间尚有多人撮合,不便都来,显得下作。更有两位,都在吴庄陪定吾父。”
“昆布耆老叔父也为我操心吗?三郎实实过意不去。焦投,打马吴庄,叫耆老前来饮宴。蓝额,撤掉象棋,快去朝歌城买些好牛肉、多些淇鲫鱼,今晚豪饮。不醉不归。”好嘛,果如吴师通所料,孟治人要盛宴招待。
半个时辰,焦投带了昆布耆老吴公鼎及一男一女两卫士带来。未停多久,蓝额也从朝歌城买来牛肉十斤,淇鲫鱼十斤。额的娘呀,这是要干哪样?吃得了吗?吴公鼎脱口而出。
孟治人哈哈大笑:“耆老与大郎帮我漩涡取水,三郎感谢不尽。今晚大嚼豪饮,不醉不归么。哪里还顾得李太白戏弄高力士。”
提及高力士,陶社气不打一处来,没饮酒就想发作。本要高声回应,暗中遭了一捣。低头看,却是主将机巧。顿时咽下一口气,不言不语。
陶社只听吴公鼎叫道:“不对,哪顾得安禄山认干娘。哈哈哈哈。”
孟治人一听,喝的一口茶悉数喷出,笑得几乎岔气,猛捶吴公鼎肩头:“耆老切莫再说安禄山认干娘,你要笑死人不偿命么。”
安禄山认干娘只不过为了掩饰与杨贵妃的阴私,偏偏得到玄宗皇帝一万分的信任。安禄山没反的时候,我大唐子民就都街谈巷议,天下必将易主。然而皇帝老儿、宰执重臣却个个对安禄山趋之若鹜,以为可交。
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买卖,在万古以来的华夏民族也算得上是巨浪滔天的幽默故事了。草民每每提及认干儿么,皆是玩耍中带有无尽的嘲笑。这个话怎么说着就拐到这上面了,岂不叫人喷饭。
待牛肉、淇鲫鱼都做好了,恰恰天黑,开坛饮酒。
吴师通说道:“天黑不好走路,还是少喝点。不然栽进沟里,望见水中影子,又说对影成三人。”
孟治人禁不住又是喷出茶水,哈哈大笑:“那我就做一回举杯邀明月。”
李太白喝酒的故事,多了去了。我唐人酒桌上没有李太白,那怎能叫饮酒,只能叫吃苦。狗日的,喝醉了还找理由,用个“对影成三人”来美化醉鬼形态。李太白啊李太白,他要不做诗仙,谁还能做得了诗仙。
众位一起举杯,开环畅饮。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吴师通叫道:“三郎哥哥,苍水两岸传言,谁能为你取来酒涡村的漩涡水,就与他结为兄弟,无般不听。今番却是数人搅动这件功劳,该如何结拜?”
孟治人双眼一瞪,厉声喝道:“在座各位有功之臣,一起结拜。”一看还有长辈吴公鼎,还有徒弟焦投、蓝额,感觉说了过头话,又改口道:“你我弟兄与那个取水人一起结拜。”
吴师通正色道:“要拜就一发声势大些,弄些鼓乐。就将香案摆在酒涡村的漩涡水边。取过来水,即刻结拜。在苍水龙神爷面前方显得三郎哥哥虔诚。也显得小弟为哥哥效力,费了一点心思。”
“对,对,对。”焦投鼓掌道:“汲县赫赫有名的昆布耆老与昆布游贩皆为师父效力,必将镇伏许多臭嘴烂舌。徒弟们今后在苍水做事,必然一顺百顺。黄、运之间,师父威望日隆。”
“哎,耆老叔父在座,切莫说为师什么威望。还不闪了你小子舌头。”孟治人对他凶了一通。
喝到最后,吴师通突然想起一事,惊呼道:“坏了,我们近日结为兄弟,却有一件要事去汲县城活动关节。恐小弟失礼,先行说明。”
孟治人怒道:“说定之事,焉敢改口。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多大的要事,为兄现在支付你十贯钱,托个中人去办。漩涡水边结拜之时,谁缺席谁是苍水龙神爷的冤家对头。”
“这,这,这,三郎哥哥,他不是十贯钱的事。贩界规矩,必得照面,方显诚意。”吴师通极其为难。
“这样,近日我等结义完毕,哥哥等立时陪你一起去汲县办事。除了十贯钱给他表示误时歉意,众人都与他跪下致歉。我看还能怎样?”孟治人拍着吴师通肩头。
吴师通万般无奈,只好说道:“真拿哥哥没有办法,这还没结义,就对小弟如此关照。小弟就是肝脑涂地,愿为哥哥效力。明天午后,我就带上那位异人前来拜见哥哥。”
就此说定,两下告辞。机巧、陶社赞佩吴师通果然脑子灵光,搞得孟治人跟着这边的脑壳转圈圈。
到了次日午后,众人在酒涡村相会。苌卜骠带着高正取、琴羽翼,机云渡带着陶去疾、吴公鼎、吴师通及三名卫士。两下见面,机云渡将苌卜骠拉到一边,详说了吴师通功劳及孟治人情形。
苌卜骠见了吴公鼎、吴师通父子,尚有尴尬之情。倒是吴师通解开疙瘩,两下互相认命。男人之间嘛,还是友情第一。毕竟时也运也,势也命也。
既然吴师通开朗豁达,苌度与吴公鼎的旧谊自然没得话说。两下相谈甚欢,将其中利弊说清,直奔黄孟村。过去的还是昨天的几个,一律民服,这次增加苌度一员。
孟治人接住,相谈甚欢。对于吴师通撂下汲县要事,为他奔忙再次表示谢意。看到苌卜曲,果然是硕大的人物。
众人谈起水性。苌卜骠摸摸大白肚皮,笑道:“兄弟们尽可将酒肉放在我肚子上,于沧水之中豪饮三个时辰,不会沉底。”
这本事,苍水毒龙孟治人也首次听说,惊奇不已。再看苌度,表示信任,赞道:“前辈如此水性,的确叫人敬佩。果然异人,就在明天取水,如何?”
吴师通过来,到一边与他讨价还价一通,取水成功,三十贯钱一次性支付。今后再取,完全免费。从此结为兄弟,孟治人任凭驱使。如不能成功,分文不取,各走半边。结义之事,也就无影无踪。
苌度听他说了这样的条件,爽快答应。
吴师通又与孟治人谈判取水时间。就定在明天午时三刻。
苌度震惊:“如此仓促……也罢,丢下其他活计,为了各位的盛情。”
孟治人见他爽快,过来握手言欢。继续把酒,喝到酩酊大醉。
酒席宴间,机巧十分担心酒后吐真言。保持高度警惕,死死盯住在座的每一位。还不能表现出来,也要跟着胡吃乱喝。真是难为她了。
从黄孟村出来,几位上马,摇摇晃晃到了酒涡村。
高夺、琴雉早安排了两家民户,大家简单说几句,酒醉的先去睡下。没喝酒的在那里说话。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明天如何漩涡取水?
第080章 取水阵亡
当夜初更。苍水边,汲县酒涡村。
苌卜骠、吴公鼎、吴师通等睡得怪香,酒涡村外可难坏了郭锐骠、高标、宁武山、楚瑶娘四将。
带来的一千兵马,按将令埋伏在酒涡村。但是这个村子到处是平原,村子又不太大。村民还不到八百,埋伏一千人,怎么个埋伏法?等于白说。毫无隐蔽性,就是直接告诉人家要打仗。
经与机巧、陶社、高夺、琴雉等合在一起商议,决定分兵两部。
一团二百人,二十火分散至酒涡村四周,找破房、坏庙、坟地、渠沟,临时隐蔽。
四团八百人,退至三里外的一处山丘。那边没有村庄,是一片麦地。
无论怎么办,都可能早早暴露。
苌卜骠睡到三更天,酒醒来。机巧、高夺、琴雉等就没敢睡,看主帅酒醒,赶紧向他禀报埋伏的事,根本就办不到。
苌卜骠急忙找来郭锐骠,紧急传令,一千人马五团分头行动,由郭锐骠、高标、宁武山、楚瑶娘、陶社五将带领,分东南西北方向散开。夜行军开至十里以外。明日鼓响,紧急开来。
郭锐骠紧急通知五团校尉及旅帅,做简单动员。分属五将,各自开拔。
苌卜骠看郭锐骠等五将走远,放下心来。让机巧他们赶紧睡。
第三日卯时,众将习惯性的齐集主帅房间。吴公鼎、吴师通也一起赶来。大家议论今日取水如何成功,如何让他们击鼓?
就取水问题,高夺以为,为了避免卷入漩涡之中,可以用三种办法。一是以水桶拴长绳,将船停得远些,一桶一桶往船上的水柜里灌水。
其次是用大船拖小船,也将绳子放得长些,小船打水,大船保证小船不被卷入。即便小船被卷入,大船猛地开走,小船自然拖出来。
最后就是围堰取水。上水头围堰,降服漩涡水,不让他过于疯狂。然后采取上述两种办法,可以比较稳妥地取到水。
苌度点头赞许,表示,说得再多,不如现场一看。等天亮到苍水边看看漩涡,什么都明白了。
天亮不久,民户做熟早饭,几人草草吃了。问明漩涡方向,民户干脆带着他们朝村北而来。到了苍水边,找到了漩涡的位置。
苍水的水势好大。横宽三里多的河面,几乎铺平堤岸,浩浩汤汤向东流去。民户说,苍水每到冬春季本来没多少水,只有半河槽的样子。今天这才刚到二月下旬,水势就平槽了,极其罕见。应该是上游太行山中降了大雨。
再看漩涡,翻涌在苍水靠南岸一侧,足足有半里方圆。往来客商都靠北侧行船,绝不敢招惹漩涡。一靠近漩涡,就怕卷入,人船消失,无从寻找。
方圆半里之大的漩涡,中心被漩进去两丈多深,叫人毛骨悚然。苌度来时,故意拿了一根竹竿。此时,他将竹竿投过去,霎时间被卷入漩涡中心。又听得“轰”一声巨响,竹竿踪影全无。
看起来,这漩涡果然厉害,绝不可儿戏。高夺看过,也骇异非常,认为以桶栓绳、以大船拖小船两个办法都不太保险。须赶紧想个万全之策。
苌度又将一坨碗口大的石头,使劲投过去。石头被漩涡卷动,浮在一圈圈漩动的水圈之上。到了漩涡中心,也似竹竿一样,“轰”一声巨响,踪迹全无。
机巧扔下去一把枯草,被漩涡卷动,到了漩涡中心,这次并没有掉入。而是在中心漩动一阵,被逆向抛出来,漩到了扔下去的位置来。
这就奇怪了。轻的东西他不要,稍微有分量的东西,就被卷走。这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取到漩涡水呢?
苌度摸着大肚皮,顺手碰到忽闪着的衣襟,大笑道:“有了,有了。”
众将忙问:“什么有了?该怎么取水?”
“用一件衣衫,扔进水中,看他能否回来?”苌度一说,大家恍然大悟。
机巧将披风扔下去,不大功夫,果然回到了原处。捞上来,用手一拧,水就下来了。她试着再次扔进去,还能回来,又得到了一些水。反复试验五次,都是这样。
苌度哈哈大笑:“就用这个办法取水。苍水边摆起大缸,叫许多人将衣衫扔进去,反复捞取,反复投入。虽然慢些,但只要人多,绝对没问题。”
就此议定,立即叫吴师通飞马到孟治人府上,与他商议此事。只说要他多准备些干净衣衫和水缸。问及衣衫缘故,就说祭拜苍水龙神要用。取水开始,要击鼓助威,镇住龙神。
吴师通三刻钟返回,说孟治人表示赞同。他的许多人马正往这边赶来,准备在漩涡边摆香案,击鼓助威。
转眼到了午时三刻。孟治人指挥人早将香案摆好,猪头大供,烛火熊熊,檀香缭绕。五面大鼓,五名猛士,准备擂鼓。苍水边摆起五条大水缸,单等取水。观战的,除了酒涡村的百姓,孟治人下面的四百余人也都围拢。
苌卜骠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吴公鼎、吴师通、机巧、高夺、琴雉五人,又临时募集了酒涡村十名男女。全部听从苌度指挥,抛衣取水。
只听苌卜骠一声大喝:“擂鼓,取水。”
五面大鼓震天动地响起。十五名取水者,将一批衣衫投入,取到了第一次水。孟治人大呼:“好,好!果然妙计,使劲擂鼓。”
五名猛士几乎是在跳起来擂鼓,鼓响得叫人心跳神飞。这边十五人一轮一轮抛衣取水。苌卜骠、孟治人并肩站立,大呼助威。
孟治人看到兴头,也脱下锦缎披风,扔下去,亲自取水。他的属下焦投、蓝额也过来,其他属下十数人也过来,都这样取水。
苌卜骠也大为振奋,脱下金檀外披,也一样的办法取水。
突然,孟治人和苌卜骠的外披被抛回来后,猛窜而起,“哗啦”跌落,恰将两人盖住。霎时间,两人被外披裹住,双双跌入漩涡。岸上众人顿时呆住,鼓也不响了,人也无语了,岸边一片死寂。
只听漩涡中心“轰”一声天崩地裂巨响,二人漩入水下,无影无踪。
机巧几乎是撕心裂肺,穿云破雾一声剧烈大呼:“苌将军……”。
吴公鼎也一时惊醒,捶胸大叫:“兄弟,回来呀。”
吴师通顿时跪翻在地,脸色煞白,泪珠滚滚:“苌将军。”
高夺、琴雉也都纷纷跪下,哭天抢地:“将军,元帅,回来呀,回来呀。”
几乎同时,孟治人的徒弟焦投、蓝额也齐齐跪倒,一声声肝胆俱裂的呼喊:“师父,师父,回来呀,回来呀。”
整个孟治人的属下四百余人全都跪在岸边,悲痛欲绝,哀嚎声响彻云霄。
酒涡村围观的人一时醒来,也都吓得浑身颤栗,有的坐地纳闷,有的惊恐跪倒,有的随着这边哀痛。
忽然有孟治人的属下高声惊呼:“他们喊的是哪个苌将军?不好。”
这才惊醒了许多人。机巧也被惊醒,坏了。一时紧张,把将军二字喊出来,已经暴露行迹。吓得魂不附体,赶忙寻找放置兵刃的地方。
恰在此时,身后麦地里,五路伏兵铺天盖地而来。郭锐骠、高标、宁武山、楚瑶娘、陶社打马如飞,各执兵刃,就要跑到跟前。
高夺捣一下机巧,二人冲到焦投、蓝额跟前,轻巧擒住,将他们绑得结结实实。
郭锐骠已到近前,高呼:“孟治人匪帮听真,吾乃苌将军帐下大将郭锐骠,特来剿捕苍水毒龙孟治人。只拿首恶,余者不问。拒降者,就地斩杀。”
众河盗一大半还跪在河边,根本来不及反抗,除非投入眼前的漩涡。
焦投一看情形,听了郭将军喊话,高呼道:“师父已去,我等听郭将军号令,但求一条生路。”
蓝额怒吼:“弟兄们,还不动手?”
第081章 三军大哭
蓝额这一喊,内中孟治人属下不少死硬分子冲向义成军。
郭锐骠再次大喊:“只拿首恶,胁从拒降者,就地斩杀。”
机巧、高夺、高标、宁武山、楚瑶娘、陶社拿起各自兵刃,指挥大军,当场斩杀死硬分子三十余人。剩余河盗再没有话说。
义成军众兵丁过来,将他们一一绑了,活捉四百余人。
机巧与带兵五将说了苌将军被漩涡卷走,众将大放悲声,一通嚎哭。
酒涡村百姓这才明白,这是捉拿苍水毒龙的计策。顿时欢声雷动,有百姓再次擂起大鼓,纷纷叫好。
机巧机云渡、琴雉琴羽翼二将,和着鼓声,泪雨飞溅,唱起岑嘉州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此歌一起,全军将士与酒涡村民,恸哭声惊天动地,如丧考妣。其状无比惨烈,叫人肝肠寸断。
机巧在前,苌将军黄骠马跟定,开山铜斧挂在得胜钩袅丝环上。
吴公鼎、吴师通因了苌卜骠突然归天,心下沉痛,无力行动。就于吴庄家中别过众位,躺下歇息。
郭锐骠分派众将统兵、押俘,自己殿后,一路往枋城渡开拔。
昨夜,透甲铜枪望云骠运来一千石竹竿,驻泊枋城渡。秦钢骠、程钧骠、申乌檀、刘赤檀、乐素娥五将及一百五十名男女卫士,也都随行归来。
薛锦屏、漆雕蓝骠、宋翘儿、云钗儿等四女将接住,说了连日大胜,五股河盗已灭三股。苌将军亲到苍水,应该也能奏凯而还。又将苌将军交代,让他代行主帅,一一说明。
次日,薛燕点卯,望云骠升帐,代行主帅,安顿一番。不知怎的,他这一整天都是心惊肉跳,心情起伏不定,不知要如何爆发。
恰在他惊疑不定时,范朱骠带随身卫士吴中、盛有,一个拿着他的紫龙铜棍,一个牵着他的黄骠马,三人渡河而来。
两兄弟相见,范丹也说,今晨一起来,就感觉心里猫抓样难过,坐立不安。生恐枋城渡有事,应卯之后,向薛尚书讨了一支将令,过来看看。
将至正午,水军主将望凌通也来到枋城渡。他已将两千水军,距离枋城渡十里安营下寨。
望凌通说,今早一起来,向春山、于青山、介穿山卯时来参,个个都说心神不宁,似乎有大的不好。于是令向春山代行主将,自己前来看看。
望云骠平时午休习惯了,今天毫无睡意。范朱骠陪着大哥,望凌通也陪着老爹。三位站在大船之上,一直向酒涡村方向张望。
直到黄昏,见众将乘着几艘大船,得胜回还。望云骠、范朱骠、望凌通见到机云渡,只牵着黄骠马,马上挂着开山铜斧,独不见苌卜骠在哪里?
细看机云渡、陶去疾,皆是眼泡红肿,脸上一道道泪痕。后面兵丁也是如此。望云骠、范朱骠就知道坏了,已经泪雨倾盆,分别晃动机巧、陶社肩头,大呼:“苌将军呢?快说呀。”
机巧、陶社双双跪翻,嚎啕大哭,颤抖着嗓子禀道:“苌将军被漩涡卷走,无影无踪。”
“三弟,痛煞我也。”望云骠“呼通”仰躺跌倒,背过气去。
这边,范朱骠痛呼:“老三,啊!……。”捂着胸口,昏厥过去。
望高之哪里还能忍受,晃了两晃,人事不省。
后面高标、宁武山、楚瑶娘过来,泪珠滚滚,纷纷来搀扶他们三个。
薛燕飞跑过来,听说苌卜骠无端失踪,痛呼一声:“三叔,你回来呀。”一时气绝倒下。
漆雕卉也过来,坐地呼天抢地。
后面宋翘儿、云钗儿都是如丧考妣。
一霎时,全军恸哭,悲声震天。
义成军行军司马望凌通悲痛欲绝,平复情绪后,挥笔草下七古以悼之:
惊闻噩耗顿昏厥,
天旋地转似传讹。
开山铜斧斩敌将,
爽朗大笑奏连捷。
沈丘诱敌有妙计,
枋城平贼乃武哲。
昆布贩首何处寻,
朝歌三贩怎忍别?
望云骠、范朱骠等,都被救醒,望霄将军令三军戴孝。就将苌度的铜盔铜甲用稻草穿起,作个假尸身,将开山铜斧陪伴于他。死者为大,望云骠、范朱骠兄弟守灵。义子望凌通、义长子媳薛燕当孝子。
宋翘儿当即与高标商议,此时当由望将军速作决断,剿捕孔盗之战就在眼前,断不可失了方寸。
可剿灭孔岳之后,专门举行丧事。在大战期间,可以闷丧。不设灵堂,不穿孝衣。民俗就有闷丧之事,军中亦可效仿。
高标赞同,与她一起拉过望云骠,商议此事。他们一说,望云骠倒吸一口冷气:“哎呀,险些误了大事。”
他急忙叫出二弟范朱骠、长子望凌通,对苌卜骠丧事,采取闷丧。孔盗大战在即,要三军将士为苌将军报仇雪恨,杀他个片甲不留。
范朱骠大呼:“谨遵大哥将令,杀他个片甲不留。”
重新收拾停当,完全恢复正常军务活动。
众将齐集帐中,议论纷纷。议论得最多的是,五股河盗被苌将军灭了四股,到底孔岳孔泰华一股千余河盗来不来。这个号称淇水神蛟的家伙,还会猖狂多久。
望云骠背对众将,静思默想。他在想三弟是怎么说的,要怎么对付淇水神蛟孔岳?
范朱骠当然也在想三弟生前的筹划,感觉不该有什么差池。
此时,望云骠让众将先议,自己带上范朱骠、望凌通,到别帐议事。
随后,让范丹叫来高标、漆雕卉、宋翘儿。一一问明了连日来的种种军情。三人详细禀报。漆雕卉一一复述苌将军起先所传四支令箭,又将前天离开枋城渡所传将令再次重申。
望云骠听了他们的叙述,颔首不语。又将机巧、陶社、郭锐骠等叫到近前。他们一一说了灭孟经过。特别提到吴师通功劳,以及吴公鼎悲伤。
范丹作为苌度的师兄,自然认得吴家父子。表示,这二人武艺超群,一旦上阵,也是英雄了得。望霄心中有数,暂没表态。
情况全部掌握,望云端对范丹、望凌通说道:“三弟之事,必然轰动黄运之间。高之即草捷报一道,苌将军阵亡殉职呈文一道,速报薛尚书。剿孔之战,两手准备。一旦枋城渡诱剿不成,即刻兵围鹿台乡孔家村。”
高之遵命,到漆雕卉帐中,与其一道,了解详情,起草捷报和呈文。写好拿给父帅过目,望云骠批阅、钤印。即刻送往滑州的义成军节度大帐。
这里,望霄顶盔掼甲,浑身利索,威风凛凛来到中军。范丹、望凌通、漆雕卉相随而入。
望霄站立虎躯,朗声吼道:“义成军节度薛元帅帐下,金檀骠将,致果副尉,下镇将,开山铜斧苌卜骠,因剿捕河盗殉职,现予默哀。”
默哀毕,望霄擦干眼泪,振声高呼:“众将官,因苌将军殉职,由我代行主将。望诸位同心戮力,务要替苌将军报仇雪恨。”
众将情知主将就要传令,纷纷站出班位,抱拳施礼,一起高呼道:“请望将军传令,替苌将军报仇。”
望霄拿起一支令箭,叫道:“望凌通听令。”
“在。”义成军行军司马望凌通,浑身盔明甲亮,应声而出。
望云骠令曰:“宁武山,楚瑶娘随你去,将你部两千水军前移五里。但见狼烟,杀奔而来。三日后如无狼烟,就以你部为前锋,兵发孔家村。围而不战,摸清他村寨底细,一举歼灭。即刻出发,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望凌通接过令箭,宁武山、楚瑶娘紧跟站出,齐呼:“得令。”
他三将告辞,退出中军帐,自去十里外的军前。
望云骠拿起第二支令箭,喝道:“高标、郭锐骠听令。”
二将一起站出,高呼:“在。”
望霄大喝道:“高标为主将,郭锐骠为副将,统领义成军一千兵。在枋城渡周围五里范围内,隐蔽设伏。我这里击鼓为号,一起杀出。三日后如无信号,撤出埋伏,随我往鹿台乡孔家村讨贼。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二将捧过令箭,高呼:“得令。”退回班位。
第082章 平顶献计
望云骠拿起第三支令箭。
大叫道:“薛燕、漆雕卉、秦钢骠、程钧骠、申乌檀、刘赤檀、高夺、陶社、乐凤、琴雉、机巧,众将听令。”
大家一起出班,高呼:“在。”
只见他厉声喝道:“每人领战鼓一面,狼烟十斤,分领三百卫士。悉数装扮百姓,撤掉军帐旗帜,改换商旅帐篷。渡口穿梭,玩耍喧闹。但有劫船者,立即杀到。擂战鼓、点狼烟。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望云骠拿起第四支令箭,喝道:“范朱骠、宋翘儿、云钗儿听令。”
三位应声站出。
望霄令曰:“以范朱骠为主,宋云二人为副,带男卫十名,女卫十名,依旧着民服,五船轮流执哨。但有劫船,不可恋战,弃船而逃。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范丹捧过将令,三位退回班位。
望云骠传令的话音刚落,探马来报:淇水中游鹰犬城,发现五百民众集中练兵马。探问村中何事,说是河务巡访。
紧跟又有探马来报:鹰犬城上游十里的淇水关,发现五百民众十数条大船,集中练习水战。探问何事,亦说是河务巡访。
望云骠得报,略微思忖,就要再发将令。
范朱骠站出班位,朗声道:“望将军在上,末将愿带精细卫士两名,闯入鹰犬城,报名应征。成为坐探,于中取事。”
望云端捋一把须髯,笑道:“范将军所虑,恰合我意。现改动你的职事,带领高夺及你身边卫士吴中、盛有,一起到鹰犬城,依你所说,坐探取事。”
又一将出列禀道:“末将愿往淇水关船中坐探,为苌将军报仇。”
望云端一看,是陶社陶去疾,当即令他带去降将滂水蟹平顶。毕竟他熟悉淇水关至滂水关一带水势,一起前往淇水关。进入他的水军,就中坐探。
陶社到俘虏帐中,放出平顶,说出让他立功赎罪情形。平顶感激不尽,大呼要面见主将,有一计献上。陶去疾将他带至中军帐。
望云端问他有何妙计?
滂水蟹平顶说:“我等昔日皆在孔岳手下用事。因我与东奔等另立派别,才两下分开。今天这样前往,必然要详加审问。末将欲做个落魄的贩子,去他水军卖货。这样问起,必不生疑。
“到他水军,就以贩界同行许多,因薛平治理严整,没了生意。这样说法,再引若干贩伐兵将进入。窥其裂隙,引其逃出从商。孔岳必不生疑。三五逃去,日久逃完。兵不血刃,叫他土崩瓦解。
“若行此计,需要腰缠万贯,诱之以酒肉,引之以言辞,示之以身价。必有人随之逃去,再不为虎作伥。”
望云端抚掌大笑:“平贤弟果然妙计。就依你所说,我这就传令。”
他环视一圈,拿起一支令箭:“云钗儿听令,着即前往汲县吴庄,请动吴公鼎、吴师通父子。就说范朱骠范将军为报苌将军仇恨,有要事相商。速去速回,不得有误。贻误军机,定斩不饶。”
云钗儿应声而出,精神抖擞,高声答道:“得令。”
望云骠又拿起一支令箭,喝道:“薛燕听令。”
薛燕应声而出,高叫:“末将在。”
“着即前往白马县沙塘村,叫李县丞与你一道,请动稀宝神贩胡轸胡车支。就说苌将军战殁,为报此仇,速来枋城渡有要事相商。速去速回,若有违误,定斩不饶。”
薛燕高呼:“得令。”
二将相继出帐,打马飞奔而去。
望云端令范朱骠等四人等到云钗儿、薛燕到来,再议如何坐探。
云钗儿带昆布耆老吴公鼎、昆布游贩吴师通连夜返回。
到望云骠寝帐略微商议。望云骠又叫来范朱骠。两下相见,吴公鼎与范丹把几十年的旧谊说起,又为苌度悲伤一会。望云骠对他们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吴家父子对望将军计策甚为敬服。
次日中军漆雕卉点卯,望云端升帐。
薛燕带了稀宝神贩胡轸,披星戴月而来。胡轸既知苌度战殁详情,进入中军帐,望霄、范丹及众将与之见礼。又说起苌度战殁,胡轸禁不住一顿嚎啕大哭。又勾起众将悲伤。
大家互相安慰,说起如何剿灭孔盗一股。胡轸约略听了薛燕所说,随马带来马蹄金一百两,制银五百两。誓要配合望将军将计策实施起来,彻底铲除孔家河盗。
除了大加资助,亦愿拼了身家性命,为苌将军报仇。报他的相知之情。
既然如此,望云骠给他打了借据,胡轸不要。望霄说就算作义成军借用,来日战事完结,义成军归还。强推胡轸拿住借据。
继而望云骠传令:“范朱骠听令,你仍带高夺及卫士吴中、盛有,前往鹰犬城。高夺打入河盗军中。范朱骠离鹰犬城不远,**居,收逃兵。务要如此如此行事。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范丹等四人闻令而动。接过令箭,拿上望云骠所给的马蹄金二十两,制银二百两,打马而去。
望云骠又拿起一支令箭,厉声高叫:“胡车支、薛锦屏听令。”
胡轸整一整红缎锦袍,理一理长髯,双目瞪圆,与薛燕一起高叫道:“在。”
望霄令曰:“你二人带陶社、平顶,也是四人,前往淇水关收逃。陶社打入其水军。你等也如此如此。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四人抖擞精神,接过令箭。也拿上马蹄金二十两,制银二百两。打马飞奔淇水关而去。
范丹一路当即到了鹰犬城附近,附近有村二郎庙。范丹带吴中、盛有找一家临街民户,租住进去。
找来房东家的秤,将一锭二十两制银,用秤分为二十块。给了房东一块作为五天的房费。又给他一块,作为酒资。房东冯大郎高兴非常,得知他们来这里收纳贩夫,表示各种配合。
与冯大郎又找到了村正姚九爷,与之晤谈,请他饮宴。就买村中民户的两只肥美鸡鸭,叫冯大郎炖起。
又叫吴中快马飞奔朝歌城,多多买来上好的肥泉烧酒。
当夜,六十多岁的姚九爷,看范丹如此豪爽大方,问明情由。大笑道:“招纳贩夫,村户都是良民,恐怕难以说动。现在有淇水神蛟的人,为啥不倒腾出来,做起贩夫,强似他们做贼做盗。”
范丹见他这样说话,果然是一拍即合。就拉过高夺,跪在姚九爷面前,央求他请托淇水神蛟的人,将高夺收入鹰犬城,鼓动河盗前来投奔。
姚九爷当即答应,马上就叫了一个人。写了一张名签,叫高夺带上,随即前往鹰犬城。
范丹至为感谢,塞给他一两银子。惊得姚九爷不知如何是好,可劲端起烧酒,来敬范丹。冯大郎更是从中美言,很快交道深厚,无所不谈。
酒喝到打了二更,忽听外面喧哗,十多名精壮汉子纷纷涌入。
为首的就是高夺。范朱骠大喜过望。当即又给冯大郎二两银子,要他去捉肥美鸡鸭十只。
冯大郎推辞:“哪里要这许多。按肆市价格,鸡鸭最贵十六文一斤,合一文一两。一只鸡鸭最重不过六斤。无非一百文。十只鸡鸭一两银足够。”
范丹正色道:“多出一两,那是大郎的跑腿辛苦费。快去快回。”
冯大郎高兴得合不拢嘴,带上妻子,一溜烟跑去,收取村户鸡鸭。
高夺回军,这十多位汉子留在大郎家饮酒。直闹到四更天,才睡在大郎家搭起的通铺。
翌日,这些人睡到辰时正才醒来。
范丹交给盛有十两银子,要他带上这十多位兄弟,到朝歌城肥泉酒肆、顺成坊,连午竟夜,饮酒、唱歌。
务必叫弟兄们吃好玩好,否则,将盛有逐出师门。
第083章 纳匪过半
盛有吓得唯唯诺诺,带了众人。
雇了村户的两辆牛车,匆忙赶往朝歌城。
他们刚走,就又有十数人带了高夺信函,来到冯大郎家。
依旧让冯大郎大买鸡鸭,烧起老大一锅水,可劲炖肉。
不免又是豪饮。大家都是武行,说起来无限感慨,滔滔不绝,热情洋溢,千恩万谢这一个出路。
第二日入夜,一下子涌来三十余人。
第三日午间二十余人。入夜五十余人。子夜八十余人。凌晨一百三十余人。一天就收纳他二百九十余人。加之前日收纳的五十人。逃匪达三百四十人。鹰犬城应该收尾了。
范丹急请姚九爷唤回高夺,任务完成了。哪知道,高夺已被匪首斩杀。
孔岳次子焚书水霸孔篡改,三子灭礼水霸孔虚伪,四子改乐水霸孔唯鲁,三人负责鹰犬城集训。连续有大批喽啰逃去,引起警觉。孔唯鲁从中暗查,发现高夺正在与许多人聚在一起,许诺大家如之何。
五福师兄高夺高正取当即被抓。
孔篡改、孔虚伪审问了刚刚被鼓动的喽啰。喝令将高夺推出斩首。首级挂于鹰犬城南门示众。
痛得范丹当即晕倒。自己失策,太贪。应当早早叫回高夺,让逃出来的匪兵做接下来的事情。悔之晚矣,损我大将。
范丹被冯大郎、姚九爷救醒。
他深恐久留给他们带来灾祸,急忙忙选出七名队正,三名旅帅。将银两悉数拿出,吴中、盛有带人,于附近村庄买了牛马车,飞奔枋城渡而来。
他到枋城渡交令,将三百四十名逃匪悉数整列于中军帐前。望云骠对这些逃匪训话,凡愿意从军的,就此成为义成军兵丁。凡不听教训,再入孔盗,就地正法。
众匪此时才恍然大悟,其中一名旅帅当即跳起,就要奔逃。被范丹抡起紫龙铜棍,砸得脑袋迸裂。众匪纷纷跪地,全数投诚。
傍晚时分,稀宝神贩胡轸也带来孔岳水军匪徒三百挂零。薛燕、陶社、平顶全身而退。
他们的法子与范丹一般无二。陶社仅去一趟,就改由逃匪渐次拉拢。
只是来路上,被孔岳幼子乱易水霸孔穿插截住。他带了十余人巡查,发现逃匪却聚在一路,十分骇异,打马来战,喊这些人回程。
胡轸不敢怠慢,如果叫他多说,逃匪必乱。奋起他的一对子母鸳鸯锤,二话不说,劈头盖脸朝着孔易孔穿插就砸。
约略战至二十合,老将瞅准空挡,一只锤砸在他的马首。趁他的马将要失惊,又一只锤直接飞出去,砸中他的肩头。马儿恰好受惊,将其颠于马下。
薛燕看得真切,一夹她的飞雪骢,掌中灼目亮银枪早已刺到,孔易没等滚逃,霎时间死于非命。
孔易带来的十余人,被滂水蟹平顶喝道:“弟兄们,投降是唯一出路。我是滂水关奚簒帐下滂水蟹平顶,五股河盗已灭其四,孔家河盗必不能独存。识时务者为俊杰。是英雄是狗熊,各人考量。”
这十余人飞马逃掉两个,其余的翻身下马,缴械投降,一路跟随而来。
众将互相见过,斩阵阎王陶社一听大师兄遇难,顿时嚎啕大哭。众将来劝,他收起眼泪,攒动枣木陌刀,跳脚起来,大吼道:“看我去杀孔书、孔礼、孔乐,为大师兄报仇。”
既然如此,望云骠当即带众将出帐,到新投降六百四十名河盗队前。
只见他高声宣布:“孔家父子作恶多端。本将奉义成军薛尚书将令,特来剿捕。愿戴罪立功者,杀回鹰犬城、淇水关,见到孔家父子,能擒则擒,不能擒,格杀勿论。
“能劝动故旧好友弃暗投明者,立功受赏。军前不遵将令,立斩不赦。”
从中所选旅帅、队正纷纷跪地:“愿听望将军号令,虽肝脑涂地,至死不悔。现在前往,哪个不遵将令,各请自裁,莫要脏了望将军刀斧。”
这里正要发令,探马来报:“淇水神蛟孔岳散尽家财,又招泼皮及水鬼五百。今带一众河盗,号称三千人马,分水陆两路,沿淇水大举杀来。为他幼子孔易报仇,活捉望云骠。陆路已过二郎庙,距枋城渡三十里。”
望云骠哈哈大笑,当即传令:“来得好,省却了本将多跑几步。漆雕卉速令望凌通两千水军,高标一千人马,都到枋城渡杀敌立功。其余众将依原令行事,务要孔家盗匪尸灭神焚,再不作恶。”
望凌通、高标两军距离枋城渡,均不过五里。不消半个时辰,兵将齐集枋城渡。
出征时二十员大将,此时,苌度战殁,高夺遭敌残害。又有范丹前来。义成军十九员大将参战。新增宋翘儿等七员。共计二十六员大将,呼声震天,誓要讨平孔盗。
二十六员战将,依品阶站班,分别是:
游骑将军,果毅都尉,青龙戟将高标高志向。
昭武校尉,义成军行军司马,水军主将虎头湛金枪将望凌通望高之。
昭武副尉,上镇将,剿捕总摄金檀骠将第十七位透甲铜枪望霄望云骠。
振威校尉,亲勋翊卫旅帅,灼目亮银枪薛燕薛锦屏。
振威校尉,右监门校尉,镔铁斩鬼刀宁武山。
振威校尉,右监门校尉,乌龙赶山棒向春山。
振威校尉,左监门校尉,崩雷月牙斧于青山。
振威校尉,左监门校尉,五钩神飞枪介穿山。
振威副尉,果毅都尉,金檀骠将第十八位紫龙铜棍范丹范朱骠。
致果校尉,中镇将,金檀骠将第五位摧锋金钩秦钢骠。
致果校尉,中镇将,金檀骠将第六位斩关金叉程钧骠。
致果校尉,中镇将,金檀骠将第八位飞影金戟郭锐骠。
致果副尉,下镇将,金檀骠将第九位透骨银枪刘赤檀。
致果副尉,下镇将,金檀骠将第十五位方天银戟申乌檀。
翊麾副尉,下镇副将,金檀骠将第二十四位崩云铜梃漆雕卉漆雕蓝骠。
仁勇副尉,下戍主,斩阵阎王陶社陶去疾。
仁勇副尉,下戍主,颍阴娥皇乐凤乐素娥。
仁勇副尉,下戍主,颍州宣姜琴雉琴羽翼。
仁勇副尉,下戍主,巾帼不韦机巧机云渡。
白马县沙塘村,稀宝神贩胡轸胡车支。
朝歌城顺成坊,坊主宋翘儿宋飞羽。
朝歌城顺成坊,都知云钗儿。
卫县滂水关,铁束腰楚瑶娘。
卫县滂水关,滂水蟹平顶。
汲县吴庄,昆布耆老吴公鼎。
汲县吴庄,昆布游贩吴师通。
众将齐集枋城渡中军大帐,望霄虎目圆睁,右眉梢黑痣垂下的三根白眉微微颤动。老爷子将金檀战袍一甩,今儿不扫平孔盗,誓不为人。
他看看二弟范丹,早已顶盔掼甲,笏板须抖起多高。摩拳擦掌,也要替三弟、高夺报仇雪恨。
望霄举起一支令箭,厉声吼道:“贼众既然不知死活,我等务必布下天罗地网。一战而根绝孔盗,还黄运之间一个太平天下。
“范丹率精骑二百,楚瑶娘、平顶前头开路。陆路迎他一阵。且战且走,败至枋城渡。返身痛杀。违令者,斩。”
举起第二支令箭:“秦钢骠、程钧骠、郭锐骠、刘赤檀四将,各带一百精骑,埋伏于枋城渡之北三里。孔岳陆路过去,你们从背后杀出,堵死他的去路。但有贼首模样拼死逃脱,不必穷追。我自有安排。违令者,斩。”
他又举起第三支令箭:“吴公鼎、吴师通二将,各带一百骑,飞兵鹰犬城、淇水关。但有孔盗潜入,悉数生俘。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第084章 擒羊拆圈
望霄刚将第三支令箭发出,帐下一女将大哭。
众人一看,是云钗儿。她哭泣着站出班位:“元帅为啥不给我一支将令,杀我的夫君,正取的大仇,叫俺啥时候才能报啊?”
望霄双眼一瞪,示意她安静。漆雕卉赶紧拉拉她的衣衫。
望云骠又举起第三支令箭:“胡轸、申乌檀、宋翘儿、云钗儿四将,
“各带一百骑,飞奔鹿台乡孔家村。村中孔姓,悉数押来,交义成军薛尚书安置。抗拒不来,就地斩杀。切不可滥杀。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望霄举起第四支令箭:“望凌通、宁武山、向春山、机巧四将,率义成军水军八百,海鹘战船十艘,艨艟战舰十艘。堵死枋城渡向东向南水路,拼死截杀,将其杀回。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望霄又举起第五支令箭:“于青山、介穿山、陶去疾、琴雉四将率水军八百,海鹘十艘,艨艟十艘。孔盗船来,绕至其后,上溯至三里外之淇水。单等贼船转来,抵死杀回。与望凌通等合力包抄。违令者,斩。”
他将第六支令箭举起:“高标、薛燕、漆雕卉、乐凤四将,随我居于中军帐。凡有孔盗来袭,以卫士三百,所剩貂兵二百,予以抵敌。将其杀回水中或者陆路返回。直至军帐四周无人。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分派完毕,望云端厉声喝道:“众将官,此唤作擒羊拆圈之计。务要叫淇水神蛟成为丧家之犬。此次剿灭孔贼,叫淇水以后千年再无河盗。”
传令完毕,众将捧了令箭,纷纷告退,分头准备。
恰要与高标等将商议中军五百兵丁如何抵敌,只见望凌通飞身转回,高叫:“薛尚书驾到,众将迎驾。”
望霄忙不迭率中军四将出帐迎接。刚刚退出的众将又纷纷返回。大家各按品阶排定在望霄身后。
望霄近前一步,撩袍端带,单膝跪倒。众将也都单膝跪倒。
望霄口称:“金檀骠将望云骠率众将迎驾。不知尚书驾临,有失远迎,尚望恕罪。”
薛尚书将他扶起,喝道:“众将平身。都随本镇进帐,有话要说。”
众将纷纷进入中军帐,看薛尚书腮有泪痕,两眼血丝。说话向来带笑,今天一脸冷峻,让人望而生畏。
薛平看众将站好班位,又多了数员大将,暗暗颔首。他站起身形,将头顶紫绸平巾帻脱下,端于左手。
他咳了一声,朗声说道:“自坦涂出镇郑滑以来,蒙天子洪福,喜得金檀八大铜骠。惊闻金檀二十四骠第十九骠将,致果副尉,下镇将,开山铜斧苌卜骠因剿捕孔孟诸盗,忽然战殁。本镇痛彻心扉,三军哭声震天……”
说到这里,薛尚书喉头哽咽,身形晃动,站立不稳。望凌通、薛燕急忙上前,左右搀扶。
薛尚书稳了一下情绪,任凭珠泪滚滚,说道:“自苌将军统兵剿匪以来,妙计迭出,连平四盗。不意于苍水殒去。看他平素谈笑风生,胸怀阔达,品德高尚,乃义成军之楷模。
“我已上奏当今天子,重重封赏,荫及子孙。并按其夙愿,敕封贩神。今日望将军排兵布阵,誓要捉拿孔盗,为苌将军报仇。所令众将之事,但有不遵,凭望将军军法从事。望众将齐心戮力,奏凯而还。”
众将纷纷脱掉盔缨,一霎时中军帐泪雨横飞,悲痛莫名。
望凌通站出班位,领首唱颂。众将齐声附和:“薛尚书放心,我等以苌将军为楷模,谨遵望将军将令,奋勇杀敌,早日克捷。”
薛平下来帅案,与众将一一寒暄,善加慰勉。
众将辞出,各回本帐,安顿军务。
高标、薛燕等为薛尚书搭起帅帐,薛尚书坐镇枋城渡。望霄等中军将官陪定,调度各处,静候众将佳音。
却说范丹与楚瑶娘、平顶三将,率二百骑,陆路迎击孔岳父子。
范丹自将一旅百骑。分给楚瑶娘、平顶前队一旅百骑。
楚瑶娘又将这一旅分为两队,自将一队五十骑,平顶带一队五十骑。
要说已经收纳匪徒六百四,他只剩三百六。就算又新招五百泼皮及水鬼,也不过八百六十人。这里二十六员大将,三千三百军兵,四比一的对阵,有什么好紧张的。
关键是这些河盗的再生、繁殖能力极强,除恶不尽,将代代遭殃。任何一支队伍,无论是官军还是盗匪,只要还有根苗,就会繁衍。历朝历代,即便是太平盛世,也少不了盗匪出没。
他们一行,沿淇水西岸大道,飞奔十五里,到了朝歌正东的青龙镇。
看前头锦旗招展,约略四百人马。前队旗帜大书“活捉望云骠,打翻义成军。”一杆名旗,上写斗大一个篆书金字“孔”,下书:朝歌骠骑将军铲诗水霸孔诗字删减。
这边前队的楚瑶娘一看,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他么也太滑稽了。朝歌就是卫县,卫县就是朝歌。你他娘的卫县骠骑将军,是什么品阶?这些家伙,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平顶跟在楚瑶娘身后,看前面的旗帜,有些恐惧。为什么?
滂水蟹平顶毕竟与钻水怪东奔、苍水蛇刘霸都曾是孔岳的属下。总觉得这样来攻打,亏欠人家什么。
那他不是坠脚鬼奚簒的得力干将吗?水下杀人再捞尸挣钱,这么黑心的事情都敢干,还有什么事情可怕?这就所谓人有人道鬼有鬼路。各种团伙中都有自己的规矩和道义。
楚瑶娘素知他们作何想,回身看平顶的样子,似乎战战兢兢。瑶娘怒道:“平顶,将昔日水下杀人的心拿出来。我们既然为朝廷做事,对面就是敌人。稍有疏忽,就叫他取了你的人头。惧怕他就是自寻死路。振作起来,杀!”
经楚瑶娘一通训斥,平顶一惊。瑶娘素来说话,他都奉若神明。这是拼命的敌对,你死我活,切不可胡思乱想。顿时气色大改,精神抖擞。
只见他打马而前,晃动掌中蟹爪浑铁枪,对来将大喝道:“对面来将,义成军特来剿捕尔等,还不下马受降。莫要待到我动手,把你个孔诗,今日删减在这淇水边。”
孔诗紧束铜盔铜甲,勒住缰绳,抖动掌中镔铁判官笔,怒道:“对面不是滂水蟹平顶么。何日卖主求荣,成了义成军虾兵蟹将,真正是恬不知耻。今日要你的狗命。”
平顶骂道:“你孔家枉顶着圣人虎皮,擅杀少正卯,挑散姜氏齐国,没办过一件人事。还敢在这里胡搅蛮缠,真正是万年华夏史上最不要脸的家族。今天爷爷不把孔门彻底删减,你不知道马王爷头上长了几只眼。”
这小子本是孔岳帐下大将,素知孔门无耻。气得孔诗再不搭话,挥动镔铁判官笔,直刺平顶的面门。
平顶可不是好惹的。那夜大杀刘纪洼,与义成军几位山神混战,尚且毫发无损。哪里怕你什么孔子洞子毒蝎子,孟子孺子赖皮子。
他将蟹爪浑铁枪来迎,瞬间斜插他的胸肋。他这条枪,尖是枪尖,但枪尖之下,皆是精钢蟹爪。盔甲挂到,撕裂脱落。肌肤粘到,皮开肉绽。
这一枪好生厉害,惊得孔诗急忙躲闪,顿时汗珠子下来。他么,这平顶三年不见,这么厉害吗?不敢怠慢,小心应对。
二马盘旋,鏖战在一起。约略斗至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平顶想起望将军命令,不敢恋战。卖个关子,显示力怯,拔马就逃。他这一队五十骑跟着主将败下去。
楚瑶娘一挥手,让开大道,自己这一队迎头前来。
后队范丹看到前头平顶撤下,指挥让道,也继续前迎。
没等楚瑶娘骂阵,孔诗喝道:“对面女将通名,某判官笔不杀无名之辈。”
第085章 棍王对战
瑶娘大喝:“老娘是义成军右监门校尉宁武山之妻,女团大将楚瑶娘。孔门为盗,丢尽了你家祖先哀荣,还不下马受降。”
孔诗怒道:“呸!不就是坠脚鬼奚簒娘子么。转眼杀了亲夫,投了仇人怀抱。天下哪有这样糜烂的货色。还不一头撞死,敢在这里卖弄。”
瑶娘怒骂:“奚簒要不是你孔门男盗女娼,怎能沦为河盗。孔家满嘴仁义道德,教坏了多少良民猛将。说到奚簒,看老娘今天如何为他报仇雪恨。”
孔诗不再论理,将镔铁判官笔抖动,直接来找瑶娘的蚬木绣绒刀。
瑶娘心中计较,本就是女子,就装武艺不行,用六成功力迎他。判官笔挑来,绣绒刀下磕。“当啷”一声,蚬木发出铁音。因用力少,差点脱落。她赶忙换动手把,奋勇再战。
战至二十余合,瑶娘闪得慢了,被孔诗打断了盔缨。瑶娘大惊失色,高喊一声:“撤。”她这一队五十骑,也跟着败退。
后队金檀骠将范朱骠迎来。背后大旗,篆书斗大的金字“范”,左侧楷字“振威副尉果毅都尉”,右侧楷字“金檀骠将第十八位范丹字朱骠”。只见他攒动黄骠马,铜盔铜甲,金檀战袍,掌中紫龙铜棍,威风凛凛而来。
孔诗看了他的旗帜,倒抽一口冷气。只知道金檀骠将来了望云骠,怎么这老家伙也来了。难不成金檀骠将之中来了好多?当加着十二分小心。
范丹看他惊疑不定,喝道:“朝歌骠骑将军?笑话,我是浏阳人,那就是浏阳宰相么?范丹奉了大哥将令,做剿捕孔盗的先锋官,根绝淇水河盗。凭你怎么反抗,徒劳无益。还不下马受降,准备等到猴年马月?”
孔诗看他说话,果有长者风度,略微沉吟,大喝道:“孔诗敬你是个前辈,饶你不死。还不逃命回去,叫望云骠来战。看我将他生擒活拿。”
范丹哈哈大笑:“你可认得本将掌中大棍,乃是薛尚书宝贝。敢来比划比划?”挥起紫龙铜棍,“唔”一声向他顶门砸去。
孔诗将镔铁判官笔往上一挡,“哐”,好大一声脆响。
孔诗孔删减“啊”一声惊讶,早已虎口震裂,疼得咬牙切齿。他勉强攥紧兵刃,奋勇再来交战。
这条紫龙铜棍,重六十八斤,曾是薛尚书宝贝。比武录用那次,范丹大发神威,与金檀骠将第一位虎头金枪唐金骠战平。薛平喜欢不尽,就将这条棍赐给了他。
范丹得了大哥将令,是要败退的,因此,只用了五成功力。要不然,似这等河盗之辈,只消一棍,就打落他的兵刃。再补一棍,结果他卿卿性命。
他在这里三心二意,随意砸几棍。可把孔诗累坏了,哪儿都是疼的。只是过了十几合,就吼一声“不好。”败退下去。
范丹哈哈大笑:“对面哪个敢来,果然是蚍蜉撼树。还不老实受绑。”
这时候,飞马过来一将。
只见他栗战袍,乌骓马,藤蛇棒。高达八尺的巨人,五绺花白,黒脸膛。疙瘩脸,长蛇项。乌金甲,乌金盔。约略五十岁。
这人上前大喊:“范丹不要猖狂。你赢得了我徒弟,却赢不了我这根藤蛇棒。”
范丹看他后面旗帜,也是篆书一个斗大的金字:“张”。左侧楷书“朝歌丞相”,右侧楷书“沬水螭龙张涯字平危”。
他这大号沬水螭龙,沬水,也称妹水。乃朝歌绕城之河,朝歌古名沬邑、沬乡,就来源于这条河。有古姓妹的,也源于沬水。
还有一条姊水相伴,古姓姊得,也源于朝歌姊水,原本也是三点水。因姊妹两水相伴,八千年后,姊、妹两姓含义转化,成为兄弟姐妹的代词。
看他的藤蛇棒,应该在六十五斤上下。依洪炉铁匠的规矩,锻造兵器的斤两不取整,不要伍。因此,必然是六十四斤。范丹心中暗暗惊奇,这军情打探还不够细致,孔家请有教师爷,却没人知道。
范丹不慌不忙,向前抱拳施礼,叫道:“看兄台样貌、手段,必是一等一的豪杰。为啥协助这样的盗匪,叫范丹不解。何不下马,到我大帐晤谈,撇开他孔门事务,专门切磋武学。也是一件快事。”
张涯不以为范丹上来对他礼数周全,会这样说话,顿时惊诧不已。在那里沉吟起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这时候,后面孔诗来对他咬耳朵:“老小子就是忽悠人,砸死他。”
张涯似乎警醒,急忙怒喝:“范丹,何必去你大帐。到我鹿台,肥泉烧酒一样飘香。我看你还是不要贪图朝廷的糊弄,跟着我干点自己的事情。”
范丹心中有数,脚下一磕黄骠马,举棍就砸。张涯看他姿势,早已明白几分,藤蛇棒“咣”一声迎了上去。震得两边兵丁耳朵发麻,果然是世所罕有的两名棍王级别,在这里展开拼斗。
黄骠马与乌骓马盘旋飞转,紫铜棍与藤蛇棒互不相让。
红润面庞为保货自幼练艺,黑脸大汉为糊口从来努力。
两个棍王在这里展开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看得孔岳匪盗目瞪口呆,也叫义成军兵大呼过瘾。
二人战至五十余合,不分胜负。范丹偷个空子,叫他得势,这边被砸得紫龙铜棍难以抵挡,拔马而逃。张涯哈哈大笑:“追,活捉范丹。”
孔家村人一看,额的娘呀,咱的教师爷果然厉害。追啵,“追呀”,乱纷纷喊起,一个个凶神恶煞般追了过去。
沬水螭龙张涯让过追兵,自己落在后面,暗暗思忖,该如何与范丹相晤。人生在世,知我者几人啊,五十了,机会渐少,怎可混混沌沌错过。
淇水神蛟孔岳折转身飞马过来,拍一下张涯肩头,叫道:“贤弟为啥呆愣沉吟,说出来叫大郎听听。”
张涯实话实说:“我看这次出战,极为不妙,为兄台担忧焦虑。”
但见孔岳,小眼眯缝,额头奇宽,刀削脸庞,身长八尺。才到五十八岁年纪,五绺长髯已经全白。坐下一匹黑鬃黑尾的枣红骏马,名唤飞电骝。掌中一柄钩镰枪,混铁打造。
孔岳与张涯本是同门师兄弟。张涯乃相州汤阴县人,孔岳乃卫州朝歌人。早年间,两家都很殷实,父辈将他们拜在华胥山下元圣宫西面道长门下。
张涯虽然比孔岳小了八岁,但张涯十岁入师,而孔岳十六岁才入师。因而有缘一起研习武艺,感情深厚。
二人学艺期满,各自回家。孔岳死啃书本,博取科考功名。张涯不喜欢那一套,娶了个朝歌深山里的蜂农林虽然之女,农闲倒腾蜂蜜。
后来,孔岳的儿子们长到十来岁时,请来张涯教授武艺。数年之后,张涯仍回老家务农,继续他的蜂蜜贩卖,生意做到附近千里之间,取得了极好的信誉,被汤阴人称作“花蜜神贩”。
孔岳因为明经及第而守选二十年,恼恨起来,聚众为盗。又将儿子们的名字全部改掉。这些天,得知义成**拿耗子,跨境剿匪,为了把喽啰们训练得好些,请来张涯相助。将他的大号花蜜神贩,改为沬水螭龙。
这时候,听张涯说到不妙,孔岳问道:“贤弟有啥想法,尽管说。”
张涯说道:“兄台,你我都务实,不相信虚头巴脑的话。愚弟原以为他们领首的只是一个望霄,而刚才对阵,又出来一个范丹。我担心金檀二十四骠很可能出动了半数。这样看来,哪里还有胜算。为啥不早早作好打算?”
孔岳继续问:“贤弟尽管说,要愚兄作什么打算?”
第086章 孔岳逞凶
张涯认真看看他,顿了一顿。
正经说道:“你我兄弟,如同亲生一般无二。实不相瞒,那范丹说话,十分大气。看他的相貌,有神仙气,迟早是绝世的高人。我等为啥不能跟他沟通,结下深情厚谊,为子孙着想。”
淇水神蛟孔岳听了师弟一番说辞,不以为然。
他在那里哈哈大笑:“贤弟一片赤诚,愚兄感谢不尽。为人既然选择了一种事业,就算打得稀烂,也要保住自家的气节。绝不可朝三暮四,反而叫人耻笑。不要想那么多,只管擒他的大将,叫他求我的时候再说。”
张涯听他这一番说辞,感到与自己所想格格不入。战事紧急,没空废话,只好打马前行,飞奔战队。
追到五里左右,到了朝歌东南部的卧鸾渡。前面孔诗又遇到平顶来战。
后面张涯闻报,感到大事不好,拍马来找孔岳,说道:“像这样的战法,必然是诱敌之计,前面必有埋伏,还是小心为妙。”
淇水神蛟孔泰华一晃掌中钩镰枪,怒道:“不要怕。平原地带,哪里藏得住兵马。就怕他来得少,今天不抓获他几员大将,决不罢休。”
张平危心中一怔,别人骂孔门狗比不如,理论害人害神,果然不是假话。战场哪里能这样耍大牌,你算个鸟啊。再也懒得理他,默默跟着继续前赶。
不大功夫,探马又报,平顶退去,楚瑶娘也退去,范丹二次来战。
孔泰华也不答话,要亲自对阵。到底看看范丹如何厉害,压一压张涯的恐惧,涨一涨自己的威风。
范丹看清孔岳的旗帜,一面写着“朝歌大领主”,一面写着“淇水神蛟孔岳字泰华”。见他掌中钩镰枪,分量应该在四十八斤,看起来有两下子。
孔岳上来发话:“范丹,我看你还是回去抱孙子吧。就你那点本事,贩锡还行,战阵恐怕差一些。你去把望霄绑来,我封你们兄弟为朝歌左右大将军,共享荣华富贵。”
范丹一听,果然是孔家的人,如此酸邦烂臭的理论,痴痴呆呆的说法,简直不可理喻。他耻笑起来,慢条斯理喊道:“古往今来,都说孔圣人如之何,原来就是一坨狗屎,把你这样的儿孙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孔岳老脸一红,骂道:“作死的范丹,休要在那里胡搅蛮缠,区区一介不入流的贩夫,偶然取得功名,算哪门子豪杰。看枪。”
话到枪到,直刺范丹梗嗓。范丹心想,既然是孔盗的头子来了,还是加点小心。将紫龙铜棍狠命往上一挡,“哐,?,哎呀”。
第一声,挡住了他的枪。
第二声,他的枪被挡到甩过去,被甩到整个人扭转身子。
第三声,是孔岳的惊叫声。
范丹再不客气,挥棍连续砸、扫、捣、撩、撇,将绝活亮出来。
孔岳勉强应付到二十合,实在打不过,眼看就要被他的紫龙铜棍砸下马去。后面张涯大喝一声:“范丹休得无礼,敢砸我主,纳命来。”
张涯上阵,范丹与他缠斗三十合,再次卖个关子,假装败退而去。
经此一战,孔岳不是服气了,反而怒发冲冠,誓要灭掉范丹。张涯知他心胸与韬略,就是一头猪,进入死胡同,还不想回头。觉到这样的主子,也算是奇葩得很,你娘卖批,还要称王称霸,暗暗做下打算。
前面再有五里,就到了枋城渡。平顶、楚瑶娘、范朱骠依旧轮番来杀。这边孔诗、张涯上阵,将他们再次杀退。
已到枋城渡,孔岳指挥人马正要赶入中军帐,活捉望云骠。突然一通鼓响,平顶、楚瑶娘、范朱骠一起回身,恶狠狠杀来。
滂水蟹平顶上来,将蟹爪浑铁枪舞动如飞,集中火力,猛刺铲诗水霸孔删减。二十合不到,将其刺于马下。后面骑兵赶来,将其生擒活拿。
孔盗前队败走,后队沬水螭龙张平危赶来。平顶就要上前厮杀,楚瑶娘舞动蚬木绣绒刀,喊道:“平将军稍歇,看瑶娘也捉一员。”
平顶退后,瑶娘前赶。张平危经适才与之对阵,心中有数。此女将绝非常人可比,只是在那里作诱敌之计。无奈主帅不听,累死下属。二人无需搭话,直接大战起来。
楚瑶娘奋起神威,蚬木绣绒刀步步紧逼,飞花砍来。张平危将藤蛇棒绝艺使出,招招威猛无比,呼呼山响。二人大战八十合,未分胜负。
孔岳在后面,看这女将瞬乎间怎么变得如此强悍?莫非张平危与他戏耍不成?大喝一声:“张丞相稍歇,待我擒他。”
范丹也不答话,举起紫龙铜棍,上来就朝孔岳一顿猛砸。
把个孔岳打得手臂酸麻,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十数合过去,就在范丹要砸死孔岳之际。
那边,楚瑶娘被张涯的藤蛇棒砸中马尾,败阵而去。范丹一走神,孔岳抓住空挡,一枪刺到。范丹躲避不及,钩镰枪恰好勾住范丹的护臂铜甲。钩尖刺入右臂。范丹大呼:“不好。”就要败阵。
此时,只听得孔岳后面,四面八方,义成军四百伏兵大举杀到。秦钢骠、程钧骠、郭锐骠、刘赤檀四大骠将,各带一旅人马,一起赶入阵中。
秦钢骠举起摧锋金钩,程钧骠舞动斩关金叉,二将来到近前。秦钢骠大喝道:“范将军稍歇,某家来也。”他两个接住,双战孔岳。
孔岳那里是秦钢骠、程钧骠这等凶神恶煞的对手,不到五合,就将他的钩镰枪打飞。孔岳大惊失色,慌忙抽出佩刀,拔马而逃。
秦、程二将有望霄将令,对其主将不予追赶。转而对他们的喽啰展开大肆杀戮。混战中,范丹看这些喽啰毕竟可怜,厉声高叫道:“孔盗喽啰们,主将已败,前途渺茫,还不束手就擒,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程钧骠也大叫:“杀贼不杀降。”
此时,喽啰们早死了二三百人,余下一百余人。
有一位旅帅名叫西门卫,轮动掌中檀木大刀,正与秦钢骠交手。约略斗了五七合,情知不是对手,此时高呼:“大势去矣,我等愿降。”
众人停止杀戮,将他们一个个绑了。
却说这边,郭锐骠的飞影金戟如旋风一般,刘赤檀的透骨银枪神出鬼没。郭、刘二将到了阵中,一看“朝歌大丞相”四字。郭锐骠哈哈大笑,吼声如雷:“狗屁朝歌大丞相,老子们都是金檀骠将,要你们尝尝义成军的厉害。”
刘赤檀戏弄道:“郭将军稍待片刻,叫我拿他,解解手痒。”
张涯看他们四人的旗帜,我的妈呀,一下子来了四员金檀骠将。就一个女将险些招架不住,这样的阵势,叫我该咋办才好?
战阵之中,不容细想。他被逼无奈,只得奋起神威,与刘赤檀恶斗。张涯将平生力气使出,轮动藤蛇棒,与他的透骨银枪战至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此时,郭锐骠等不了,大呼:“战阵擒敌,哪里还有常规,某来也。”他将飞影金戟插入二将之中,一顿招呼,形成二对一。
约略十余合,张涯的手掌再也难以把持藤蛇棒,情知要败。再看喽啰早已纷纷投降,算了,他寻个空挡,也拔马而逃。
众将不再追赶,打起得胜鼓,凯旋而归。
范朱骠、楚瑶娘、平顶、秦钢骠、程钧骠、郭锐骠、刘赤檀等七将,取得陆路大胜,一路谈笑风生。
陆路除了吴公鼎、胡轸两处,再无大战。看水路战况如何?
孔岳次子焚书水霸孔书、三子灭礼水霸孔礼、四子改乐水霸孔乐,率四百二十名水军,海鹘战船五艘,艨艟战舰十艘。皆为十二浆战船。淇水毕竟不是黄河、运河,大型楼船不便行走。这些战船恰好在这里冲杀。
我大唐创制的海鹘船,水战颇为厉害,虽风浪涨天,无有倾侧。
第087章 水军鏖战
海鹘战船,头低尾高,前宽后窄,仿海鹘之型而造。
左右各置浮板四到八具,如海鹘展翅。船行于惊涛骇浪,平稳如在陆地。并有排水以增船速。船舱左右以生牛皮围覆,似城墙,以防巨浪拍船,并可防火攻。牛皮墙上亦加搭半人高的女墙,设弩窗、箭孔。
甲板遍插牙旗,置战鼓。
艨艟战舰,自古就是水军利器,创制历史可上溯到夏商之际。
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孔盗十五艘战船,浆手占了一百八十名,余下二百四十人,每船十六名貂兵。甲板下分别有弩两张,弓四张,矛士四名,水鬼两名。甲板上有甲士四名。
这样的河盗,假如不予平定,指不定会发展到多大的势力。
望凌通、于青山各带八百水军,各有海鹘战船十艘,艨艟战舰十艘。都是十六浆战船,每船二十四名貂兵。甲板下分别有弩六张,强弓六张,矛士六名,水手两名。甲板上有甲士六名。可谓是绝对优势兵力。
孔盗水军,以三公子孔礼为前锋,率五艘海鹘船,挂满帆,打满旗,如箭射一般,飞奔枋城渡。
二哥孔书居中,是五艘艨艟舰,也挂满帆,打满旗,疯狂飞射。
四公子孔乐殿后,也是五艘艨艟舰,紧跟前面,顺淇水而下。
将到枋城渡,见前头首舰大旗,乃是义成军振威校尉,左监门校尉,崩雷月牙斧于青山。
每隔五船又有将旗,分别是:
振威校尉,左监门校尉介穿山。
仁勇副尉,下戍主,斩阵阎王陶社。
仁勇副尉,下戍主,颍州宣姜琴雉。
于青山看到敌船飞来,高叫道:“擂响战鼓,让出水道。劲弩猛射,强弓飞矢。”
二十艘舰船分列两旁,让敌船冲过。又指挥舰船满帆上溯三里,静待敌船败回。
卫士禀报,过去的敌船上,发现居中五船有一面旗,上书“朝歌水军大都督”,“美沟应龙柴超字飞冲”。那将约有四十五六,红脸大汉,掌中一柄描金戟,显得十分威风。
于青山一听,哈哈大笑:“还有这么个人,名字起的很猛。还水军大都督,就这么十五艘战船,枉费了仓颉造字的一番苦心。”
这些贼船冲入枋城渡,望凌通的二十艘舰船早已等着。封锁了通往东面、南面的各处水面,严阵以待。
灭礼水霸孔虚伪一看对面水军,有舰船二十艘,却都是十六浆的,比自己的十二浆船,大出一号。水军将领都有:
昭武校尉,义成军行军司马,水军主将望凌通。
振威校尉,右监门校尉宁武山。
振威校尉,右监门校尉向春山。
仁勇副尉,下戍主,巾帼不韦机巧。
孔虚伪一看,笑道:“哦哟,他们四将,恰好对我们四将。我们十五艘,他们也不过二十艘。今儿不叫他全军覆没,老子不姓孔。”
他指挥擂响战鼓,叫旗兵立刻发出包抄机巧五艘舰船的信号。集中十五艘先打沉他五艘,逐一对付,必能稳操胜券。
这边望凌通看他的旗语,誓要包抄机云渡。当即传令,四面合围。这边旗兵挥动五面小旗,传令下去。宁武山、向春山各率五船,当即靠拢。
机云渡五船已经接战。两下箭雨纷飞。稍微靠近,矛士急刺。甲板上的甲士皆左手执盾,右手执兵,挡掉飞矢。
灭礼水霸孔礼孔虚伪一手盾牌,一手操劈水鬼头刀,大吼一声,登上机巧的海鹘船。顿时被船上六名甲士包抄。机云渡挺起一柄金凤刀,上来冲入战阵。孔礼将鬼头刀朝她头上就砍。机巧拼力一迎,“当”一声响。
孔礼不以为女将如何,只这一迎,震得他虎口发麻,知道厉害。就此小心应付,二将战在一处。
六名甲士死看住海鹘船两舷,敌船四名甲士难以登上。舱中六名矛士与对方四名矛士互相刺杀。双方弩手、弓手激射不休。
机云渡与孔虚伪战至三十合,不分胜负。此时。她心生一计。忽然,她掌中金凤刀被孔虚伪打落,赶紧就地躺倒,要往一边滚去。
孔虚伪急忙抡起大刀来砍。机巧早将所配紫烟剑抽出,在甲板上侧身躲过他的一砍,紫烟剑疾速挥动。再看他的劈水鬼头刀断为两截。孔礼“哎呀”一声,飞身就跑。机巧就势滚动,身形如飞,双脚一起蹬在他的脚踝。
再看三公子孔礼,早已载入淇水之中。甲板下两名貂兵看见,一起投入。他们钻进水里,死命抱住孔礼两腿,往水下猛拽。
机云渡也不怠慢,飞身跳入淇水。游到近前,将掌中紫烟剑一挥,顿时淇水染血,孔礼孔虚伪尸首异处。
两名貂兵将孔礼的人头和尸身提上甲板。
甲士过来,将他的首级高高挑起。
机巧船上旗兵急忙挥舞旗语,向各船报捷。
敌船中,朝歌水军大都督美沟应龙柴超看到旗语,再看孔礼首级,当即气冲斗牛。他将掌中描金戟一挥,艨艟舰朝机巧冲来,吼道:“贼将休要猖狂,敢杀我先锋。美沟柴飞冲来也。”
他将船来靠机巧的海鹘船,早被宁武山截住。宁武山操起盾牌,执定镔铁斩鬼刀,从海鹘船一跃而来,直冲柴超。这边甲板上四名甲士挥刀来砍。
宁武山奋起神威,四名甲士顷刻间死尸栽倒,单剩一个柴超。他这水军大都督眼看完蛋,不敢怠慢,将描金戟朝宁武山横腰扫来。
宁武山竖起镔铁斩鬼刀,磕开了他的描金戟。这一磕,互相探清了实力,属于旗鼓相当。宁武山吼道:“果然一员悍将,怎么就做了贼?”
柴超经这一照面,也知朝廷封他振威校尉绝非投机取巧。
退后几步,站定身形,笑道:“朝廷昏庸,阉竖控局,宁将军保他还有什么用。不如随我一起,将朝歌水军练起,夺他半壁江山。咱也自立朝廷,来个拜将封侯。”
宁武山一听,哦,志向很远大,现实很骨感啊。笑道:“如能赶快投降,还能到薛尚书面前保举于你,投降慢了,恐怕老兄死得难看啊。”
“少废话,我这里没有投降的都督。”柴飞冲挺起描金戟就刺。
二将展开大战。直战到八十余合,未分胜负。柴超心生一计,突然滚翻甲板,将描金戟猛刺宁武山双腿。
宁武山被他冷不防这样搞法,一时愣住。腿上被他一戟刺到,宁武山大吼一声,滚翻在地。哪敢怠慢,也不顾腿上剧痛,鲜血流淌,将镔铁斩鬼刀招呼他全身各处。
宁武山心下一横,以必死决心,狠命朝柴超近身滚入。二将互相扭住肢体,刀戟撇在一边,论起了拳法。又战至五十余合,只听得胜鼓震天响起。
他们在这里拼死鏖战,那边望凌通早将来船的二公子孔书孔篡改斩杀。
焚书水霸孔书,善使青龙棍,虽也精熟,怎抵得望凌通的虎头湛金枪。只是二十余合,就被望凌通一枪刺入胸膛,透背而出,死于甲板。
四公子改乐水霸孔乐孔唯鲁,爱用板门刀。被向春山跳上他的艨艟甲板,将乌龙赶山棒一通猛砸。
约略三十合,孔乐的板门刀被大棍磕飞。紧接着又一棍捅在他肩头,被齐齐捅出甲板,落入水中。向春山带两名貂兵下去,将他生擒活拿。
等在上游的于青山、介穿山、陶去疾、琴雉眼看水战结束,没咱什么戏,指挥舰船飞奔而来。
四十艘舰船将他们十五艘围得水泄不通,众将与甲板上的甲士纷纷跳进贼船,于甲板上一通猛砍,贼众十五船六十名甲士损失殆尽。
这时候,只听见宁武山这边一声惨叫,众人惊骇不已。
第088章 打锣捉猪
宁武山与柴超鏖战之际。
一名水鬼拼命跳进来,要为柴超当帮手。被宁武山偷空一脚踹过去,身子直撞船舷,脑袋撞破,惨叫不止。
所有贼船,只剩甲板下的弩手、弓手、矛士、水鬼。
这边望凌通指挥,全力猛射,敌船难以招架,箭矢逐渐稀落。一则是伤亡过半,二者是箭矢射完。
贼众水鬼本可以下水凿船。但兵力太少,顾此失彼,水鬼皆参与拼杀。
而义成军的八十名貂兵,每八人一组,纷纷带上凿子,斧头,在水下拼命开凿。贼船十艘不多时进水,纷纷下沉。
剩余的一二百名浆手、弩手、弓手、矛士、水鬼,投水的投水,投降的投降。投水的也被这边的貂兵,砍的砍,捉的捉。一时间土崩瓦解。
七将一起来寻宁武山,见二人还在厮打。他们又厮拼了五十余合。望凌通举起虎头湛金枪,刺到柴超面前,怒吼一声:“绑了。”
众将七手八脚,生拉硬扯,将他死死绑住。
宁武山“啊”一声大叫,一时散架。他猛地精神放松,索性躺在地上,感觉浑身无力,顿时昏昏欲睡。
机巧、琴雉过来,一人拉他一条胳膊:“宁大哥,瑶娘来了。”
“在哪里?”宁武山“呼通”一下坐起来。
向春山玩笑道:“敢情老兄也是个怕夫人的。”
宁武山摸摸脑袋:“你嫂夫人总爱打头,知道吧,他疼。”
众将点着他,一时间哈哈大笑,前合后仰。
把望凌通笑得肚子痛,蹲在地上,难以站起。
几位正在这里好笑,突然脚下感觉不妙。这艘艨艟舰在下沉。
格勾日的,这是柴飞冲的船,必是义成军貂兵在水下凿船,进水了。八将纷纷跳水,却把柴超忘在上面。柴超大吼道:“我命休矣。”
还不错,义成军两艘海鹘船看到这边船在下沉,甲板上还有人,匆匆赶来搭救。众甲士纷纷跳上来,将柴超架走。
众将跳下水,一个个都成落汤鸡。被附近海鹘船、艨艟舰纷纷靠拢,都救了上来。毕竟此时二月下旬,水还冷,大伙受凉,乱纷纷打起喷嚏。
甲士们给各位将军换上干衣,裹紧身子。大家将船靠岸,冠戴不整,狼狈不堪,到中军帐交令。
望霄知他们落水受凉,简单问了战况,叫他们各回帐中烤火,喝姜汤。经清点战果,义成军沉没舰船三艘,甲士、貂兵、浆手、弩手、弓手、矛士等阵亡五十一名,受伤一百有三人。大将无损,但各有轻伤。
孔盗舰船被凿沉十一艘,俘获四艘。
六十名甲士全部阵亡。水鬼、矛士、弩手、弓手等,阵亡一百五十三名,生俘一十九名。生俘浆手一百八十名。孔盗水军共计阵亡二百一十三名,生俘一百九十九名。基本对半。漏网逃掉水鬼八名。
宁武山腿部受伤,薛尚书亲来探视。
军医已经上药、包扎。但因鏖战过久,体耗甚大,加之腿部失血,伤口又经水浸,还受凉。这时候一脸苍白,昏迷不醒。
吓得楚瑶娘哭哭啼啼,守候在那里,寸步不离。
陆路战况,尚有两路未回。先看吴公鼎、吴师通一路。
按望霄将令,他父子各率一百骑,分兵鹰犬城、淇水关。
昆布耆老吴公鼎率一百骑,骑着乌骓马,掌中六十二斤虬龙棒,打着义成军旗帜,到了鹰犬城。将鹰犬城的村正找来,审清了情由。
村正看他们乃义成军旗帜,如实说了前因后果。
鹰犬城旧为殷纣王训练猎犬、猎鹰的地方。筑起三丈三尺高的台地,长宽各三百六十步,占地五顷又四十亩,规模甚大。为历代朝歌守将练兵场所。
此次,孔岳父子强行进入,按天付给村中资费,操练他的兵马。村中百姓都是良民,无人参与其中。
哦,格老子,这么回事呀。
村正又叫来那些平日里闲着没事,到台地看练兵的村民,都认得领头的几个。如果孔盗败回,情愿指认。
吴公鼎大喜,善加慰勉,留下三位村民听用。
安顿妥当,才将义成军旗帜收起,村口叫兵丁扮成民户,远远放哨。
又将一百骑分为两队,由旅帅任喊带一队,队正马叫相佐,负责村中南北堵截。这一队又分为两支伏兵。任喊分兵三火,伏在村南口,等待敌将过去,堵死村口。队正马叫带两火,伏于村北口,务必堵死去路。
另一队由队正打喷带领,分为十伍。吴公鼎抽出一伍作卫士,单等诱敌。
九伍之兵分散村中九处街口。敌将进入村中,将到街口,一人拼死打锣,四人举兵高呼,“这边捉贼”。四字一人呼喊一字,连续不断。待贼奔去,坐地歇息。贼人再来,继续打锣宣喝。
这叫做打锣捉猪阵法,务要叫他累成死猪,甘愿投降,再不反叛。
你说他这里的这旅帅任喊、队正马叫、打喷,为什么起了这样的名字?
三人是同门师兄弟。大师兄任喊是旅帅,师弟马叫、打喷为其属下两名队正。
他们幼年于白马县紫阳宫学艺,拜在一位叫琉球子的老道门下。琉球子素来不修边幅,嘻嘻哈哈,颇爱打趣。就给诸位弟子这么起名,说是将来叫人好记,易于扬名立万。
约略等了两个时辰,早过了午饭。哨兵来报,孔岳远远而来。
吴公鼎将虬龙棒操起,跨上乌骓马,带一伍卫士飞出鹰犬城。
朝歌大领主淇水神蛟孔岳孔泰华,跟着十数名随从。歪打着旗帜,歪披着盔甲,歪扛着兵刃。一路狼狈不堪,来到鹰犬城村外。
吴公鼎横栏大路,一伍卫士怒目相向。
孔岳一看,大吃一惊。慌忙取过随从的一柄枣木陌刀,抖擞精神,看他乃民夫装束,大喝道:“哪里来的强盗,敢劫官兵,在此拦路。”
吴公鼎大笑道:“孔岳,某乃汲县吴庄昆布耆老吴公鼎是也。今奉金檀骠将望云骠之令,等在这里多时了。还不自缚来降,休要累成死猪。”
孔岳听他说话,没有半点斯文,全是流皮俚语,禁不住耻笑:“就这样一个胸无点墨的海带贩子,也敢在本领主面前撒野,看刀。”
吴公鼎看他那副德行,果然是孔门伪君子。死都临头,还他娘的假斯文,真他娘的一头猪,今天不把他累成浆糊,老子不姓吴。
他再不搭话,非要狠狠教训他一顿,再捉死猪。看他陌刀将要劈到面门,将掌中虬龙棒拼尽平生力气,猛地上架。只听“哐,?(rou)”两声。一声是上架兵刃相碰之声。一声又是枣木陌刀飞入半空的声音。
吴公鼎也耻笑他一回,羞辱道:“我把你个伪君子,枉投了姓孔的猪胎。学你娘的孔子那些屁话,还敢自称大领主。就这点本事,论文学,守选二十年无人理会。论武艺,一个照面要你的狗命。还在这里假斯文。去你娘的。”
骂完,将虬龙棒猛地砸在他的马头。再看这匹战马,顿时颅骨塌陷,前蹄升空,将他颠下,撞得孔岳头破血流。战马远奔数步,倒地死去。
吴公鼎再骂道:“我猜你死守孔门教条,必然来破我的打锣捉猪阵。如若不敢,就是猪狗所生。”
吴公鼎又骂完,带了卫士,缓缓进入鹰犬城。
孔岳被随从扶起,擦掉一脸血污,怒道:“今日就是死,也要将这等不入流的东西活捉。剥皮抽筋,点了天灯。再也不敢羞辱我至圣门楣。”
随从劝道:“还是算了,我们回孔家村,休养生息,整兵再战不迟。”
第089章 拆毁孔圈
孔岳抽出佩刀,厉声吼道:“再敢胡说,立斩。冲。”
他捡起被打飞的枣木陌刀,将随从的一匹马骑上,冲入鹰犬城村中。
任喊在村口见他领头进入,大喊一声“杀呀”,伏兵四起。
任喊也是一条虬龙棒,乱砸一通,将他的随从打死数名。按照吴公鼎命令,给他剩下三名随从,随便他进去。
孔岳所带这三名随从,经枋城渡大战,早就精疲力竭。这时候又被任喊大杀一阵,浑身酥软,口渴腰酸,实在难以赶路。勉强跟在孔岳马后。
到了一处街口。忽然,一伍义成军卫士拦住去路。一人将铜锣可劲筛起,四人一人一字,连贯起来呼喊:“这边捉贼。”
吓得孔岳魂飞魄散,匆忙躲开,向另一个街口而去。
如此折腾一个时辰,吴公鼎忽然出现:“枉披了一张姓孔的人皮,果然是一头猪。甘心情愿自喊三声,我是猪。吴老爷自然将你捉来,赏给死猪一口水喝,一口饭吃。”
三名随从实在没了一点力气,腿肚子抽筋,口渴到干裂,两眼呈死灰,几乎累瘫。
孔岳何尝不是如此,骑马的屁股都几乎磨到要烂掉,已经不敢骑马。还不舍得将马抛弃,缰绳拴在手腕上,一步一挨往前走着。
这时候,听吴公鼎喊起,三名随从跪在他面前,哀求他:“大领主,你想怎样夺唐天子的天下,与我等毫不相干,求你放了我们。我们情愿大喊三声,我是猪,讨得吴老爷一口水喝。”
说完,有一名随从顿时昏厥过去。孔岳坐地大喘,手起刀落,将昏厥的这位脑袋砍下:“我替你成仁,到了天上,必得至圣表彰。此乃大幸事也。”
另两名随从看这情形,吓得魂不附体,霎时间有了体力,拔腿就跑。直奔吴公鼎面前,呼通跪倒:“我是猪,我是猪,我是猪。”
吴公鼎翻身下马,急忙将二人扶起,可怜道:“你二人又不是孔门之猪,何必喊起。今番你二人要到中军帐做个见证,说他孔门虚伪残忍至极,广布天下豪杰盗匪,叫他孔姓一族,再想举兵造反,断无一人投奔。”
二人连声答应:“好好,我等作这个见证。”
他们这里的一通对话,气得淇水神蛟孔泰华放声大哭,举起佩刀,搁在自己脖颈,准备自裁。
大叫道:“至圣先祖,大唐被这些人渣掌控,你睁眼看看吧,我来也。”
吴公鼎略一纵马,虬龙棒将他佩刀挑飞,喝道:“孔猪,算了吧,保着猪命,还要在羞孔的状纸上画押呢。”
他的佩刀被挑之际,划破了他的腮帮,疼得他叫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又不是父母,焉敢动我。”
吴公鼎积攒一口浓痰,狠命唾在他脸上:“呸,总算知道畜生是什么样。孔岳,老夫总算认识什么叫至圣,畜生都不如。绑了。”
卫士过来,将他五花大绑。吴公鼎大喝一声:“收兵回营。”
各街口卫兵将铜锣打成鸣金收兵信号,任喊、马叫、打喷三将,收拢人马,打着旗帜,擂响得胜鼓,就要往枋城渡赶去。
鹰犬城村正及众百姓,纷纷出来劳军。任喊讲述打锣捉猪阵经过,鹰犬城顿时爆发如雷般掌声,震天动地的笑声。
却说吴师通带一百骑到淇水关,等候他水军败回。
与关令接洽,问明情由。穆关令却说,孔盗水军在这里演练,经了卫州折冲府的颜果毅说项。自古孔至圣与颜家相亲近么。况且他只是个从九品下最低品阶的小小关令,哪敢违忤他正六品上的颜果毅。
这事也是无可奈何。孔门造反,历朝历代都不进史册,不入志书。防的是后世鄙夷儒学,不便天子驭民。
就是举报他颜果毅,上峰一定会来个无凭无据,不了了之。一旦惹了那些做高官的酸儒,把你这举报的判个流刑,叫你张嘴结舌。
吴师通自然懂得其中利害,也就暗暗驻兵。打定主意,管他娘的孔也好,儒也罢,只要败回,屠戮殆尽。反正也不计入史志,吴家后代毫无罪孽感。
左等不见败军,右等不见孔盗。着探马远远去探,到了天将黄昏,才得到消息。水战已经告捷,孔盗水军全部灭亡。
淇水关这处用兵,一刀一枪不费。吴师通一声令下:“开拔。”
一路打着旗帜,盔甲、兵刃仍旧新鲜。也打着得胜鼓,往枋城渡而回。
再说朝歌大丞相沬水螭龙张涯,于枋城渡败逃。带了四名喽啰,都骑马飞奔,一路寻找孔岳。到了青龙镇,张平危下马饮水。
这里是个十字路口。直接西奔,就是朝歌城。可以不进朝歌,于城北有路,继续西奔便是鹿台乡。而从青龙镇往北跑,却是鹰犬城。
略微探问,知道孔泰华去了鹰犬城。
张平危叹道:“枉学了数年武艺,辱没了元圣宫三字,也枉费了西面道长的一片苦心。却被孔子破书教化成如此不堪的一头笨猪。算了,教我一世英名毁于他手,从此一刀两断,恩断义绝。还做回我的花蜜神贩。”
四名喽啰纷纷叫道:“大丞相,我们都愿意拼死跟随你。”
张平危再叹道:“你四人也有家难回,有国难投。就随我贩卖花蜜,必能再娶妻室,重建住宅。从今后,教你们贩界征伐要义,再莫学那孔门歪理。”
四人一起跪倒,高呼:“师父在上,从今后苦学贩义,娶妻生子。如有背叛,天诛地灭。哪个再提孔门,叫他喉舌烂完而死。”
张涯听这些兔崽子赌咒,不觉好笑。掸衣站起,将他们一一搀扶。
既然收了这些弟子,必要为之谋条生路。张涯不再停留,直奔朝歌深山里,找岳丈林虽然,一则躲避这场灾祸,二者静待春暖花开。这都二月半了桃花已经开了。到时候贩些花蜜,教会弟子成家立业,红火过日子。
马上就是阳春三月,蜜蜂已经开始采蜜,生意很快就能展开。
淇水神蛟孔岳敕封的朝歌大丞相,就此挂印封金,专心贩蜜。
再说胡轸一路,带领申乌檀、宋翘儿、云钗儿,四位大将,四百骑,往鹿台乡孔家村,收押村中孔姓。
已知这村子里原有的子姓人家,孔家先辈就勾结乡里,赶走好多。到了淇水神蛟孔岳,将剩下的子姓人全部赶走。
为了不引起冲突,少杀无辜,胡轸事先令云钗儿,带一名卫兵,前往鹿台乡山外的阴紫村探问。最好找来个让孔门服气的子姓人。
村正阴刺说,村名本叫殷子村,全村都姓阴。本是从子家村被孔家赶出来的,该姓子。因为孔家父子作孽,不敢姓子,改姓殷。而殷姓又被做官的孔教腐儒厌恶,只好又改姓阴。
原来是这么回事,好不凄凉的一番子姓迁徙史。
阴家人难道就没有英雄豪杰么?怎么没有。只是阴家人自古能杀怯,好践信。没有什么苦难可以难倒。除非像周王朝那样,对他们实行全天下一千八百年的囚禁制度。就那样,也没有哪个商人后裔觉到无法生存。
阴家人除非血海深仇,绝无可能像周人那样,无缘无故夺人的江山,灭人的都邑,占人的田地,娶人的美妾,辱人的姐妹,劫人的财宝,改人的姓名,删人的族谱,焚人的史志,绝人的奉祀。
一番打探,引起云钗儿心情好生沉重。
延请阴刺,随官兵到孔家村一趟,细数他们的罪恶,将他们全部收押至义成军薛尚书帐前。并申告卫县令,将孔家村改回子家村,由子姓人前往居住,恢复子姓。
阴刺一听,欣喜万分。皇朝总算有人主持公道,为殷商后裔子姓人申冤做主。一路跟着云钗儿,往孔家村来。
到底阴刺能否叫孔家村孔岳的长辈服气,还不知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