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断灭七步刀
以韩皂为首的四将能进入山寨,全拜苌丁拿的那个破纸团。
苌丁不是说了吗,那个纸团是征北大总管、燕国公给的吗?
当时高标展开纸团,发现啥也没有。等尤统陪着苌丁饮酒之后,高标带上副将韩皂及折冲北昌到他的寝帐,到底要看看这个纸团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带北昌去看,而不是别人?
北昌那可是王术正的贴身牙卫大将,军中什么密件没见过,带上他必能破解秘密。
至于漆雕又任命的两名副将,韩皂位至汴州別驾,曾有二十年兵曹曹正经历,对于兵事可谓精通至极。而尤统最为年轻,但其神拳大侠的威名足以成为许多年轻士卒的榜样。而且这位也是经历丰富,颇有韬略。
到了高标寝帐,他掏出纸团,叫韩皂、北昌看,的确什么也没有。北昌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军中特殊密件,可以用米汤在纸上写,米汤一干,什么也没有。将纸团展开,平铺放入水中,纸张见水,就显示出米汤所写内容。
高标急忙取来一盆水,将纸团展开,铺到水面。纸张一湿,果然显出来了字迹。上面写着:“门左千步,蜿蜒小路,偶有绝壁,葛藤攀附。”
这不但写得非常清楚,而且合辙押韵,嘿,这该不会是文烈写的吧。想了一圈,有这个水平的,打入他们内部的除非陈果。毕竟他爹澄泥贩神陈哲乃明经及第,曾任县官十八年之久,陈果也是打小左手习武,右手习文。
高标当即让北昌去通知韩皂、安滹、张涯、尤统,叫他们五个,每人带精兵一旅,是五百人,到山上集合打进去的三公八侯及一千九百人。
虽然高标并不知道他们山上兵力多少,里应外合,加上李滋娘共是十七员大将,两千四百精兵,够他李师儒喝一壶了。
而山上一共三千四百兵马,属于李师儒的只有一千五百人,对阵这两千四百人,可不就会很玄乎么。
再者说,山上六大国公,我有三个,十八侯,我有八个,基本占一半。十七员大将对比他的十三位,算上李师儒十四位。也基本够用。
两千四百魏博兵,那可是十二个团,自然还有十二名团校尉,二十四名旅帅。在大唐的军营里,管五十个兵算是队正,级别就是九品。所以,干到旅帅、团校尉,武功也都不是白给的。而李师儒山贼中的这个级别将佐,水平肯定差一大截。
对比起来,是没问题,关键是黑夜行动,山上敌我混在一起,好多普通团校尉、旅帅、队正、兵丁不一定知道这个密计。一旦起乱,很难控制。
按照高标命令,上山途中,北昌、安滹、张涯、尤统听取韩皂号令。上山之后,与李师儒三公接上头,统一听从征北大总管、燕国公文烈的号令。特别要找到李滋娘,她可是伊吾郡夫人,不保护好她的安全,谁也好不了。
韩皂等五将被两名魏博兵带到了燕国公文烈牙帐,两名魏博兵又分别叫来石国公吴举、交国公冉衮,也不点灯,秘密商议。他们带上来的五百兵伏在山坳草丛、灌木丛。
文烈将联络暗号布谷鸟的叫声学了三声。霎时间,三位食侯燕蓝娘、安芝、吴雕,三位商侯苌丁、苌南乡、陈果,两位军侯柴署、李获,全部齐集文烈牙帐,十六将聚齐。就差李滋娘了。
苌丁禀报:“李滋娘被李师儒酒后打军棍,正打得厉害。李师儒说了,打一万军棍,任何人不得干扰,否则,就地斩杀。”
韩皂一听就蒙了:“你怎么不早点禀报燕国公,他本来就挨了二十军棍,再叫李师儒打下去,还不打死。”
吴举、安滹、张涯、文烈、冉衮这几兄弟听了,全都忍俊不禁,五兄弟在那里不敢笑出声,前合后仰。
文烈笑了几声,正色说道:“三哥这可是立了大功了。先将大都督直接砍了,叫他群龙无首。我们这里的公侯赶紧通知各团校尉,叫他们组织人马,整队听令。斩杀李师儒的时候,千万保护好三哥。谁去干这件功劳?”
安滹、冉衮应声而出:“我们去,二对一。”
文烈命令:“八弟一定要用宋尹剑对付他,这小子武功绝非平平之辈。二哥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好三哥,她要是酒还没醒,直接扛起他就走。”
冉衮说:“放心吧,宋尹剑带着呢。李师儒有没有宝剑、宝刀之类的?”
安滹说:“放心吧,老三要是酒还没醒,我有办法对付他。”
冉衮提到宝剑、宝刀之类,吴举大吃一惊。毕竟他打入山寨时间久了,什么都清楚。
他一想不好,急忙说:“李师儒还真有一把宝刀,乃安南都护府爱州日南县所出,铸匠名叫吞耳,乃安南名匠。此刀喂有七步蛇毒,因而称为七步爱刀。一旦被砍伤,蛇毒七步开始发作,百步之内身亡。”
冉衮骇得倒退两步:“那要怎么办?将他的刀偷了?放在什么地方呢?”
众人一听这么说,也都惊出冷汗。这刀要是被他发狂,那得死多少人啊。
这个时候,文烈帐外一个声音,阴不阴阳不阳,宛如从石头里挤出来的,硬邦邦一声:“看密谋的都是谁?全都绑了。”
里面的十六位英雄大惊失色,冉衮第一个拔出宋尹剑。
荷亭仙燕蓝娘、白玉墩苌丁、绾面侠柴署、玉面仙吴雕同时拽出灵昌剑,陷目神陈果将他爹留下来的青霜剑也拔了出来。
众位都纷纷紧攥各自兵刃,大气不敢出,单等敌人进来。
“荆国公?”吴公鼎根据声音判断,应该不错。
冉衮哈哈大笑:“有壶,还不进来受死。”
征南大总管、荆国公有壶手执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刀,闯了进来。冉衮及五位少侠执剑一起围住他,怒目圆睁。
有壶一看众位这样对他,顿时哈哈大笑:“冀国公还不进来绑人?”
征东大总管、冀国公李叔山应声而入,手执佩剑。冷冰冰的喊道:“交国公,还不放下刀剑。你们不是要偷七步爱刀吗?荆国公给你们偷来了。”
他说完,劈手夺过有壶掌中宝刀,递给冉衮。
吴公鼎十分惊讶,过来抱拳施礼:“冀国公,这是怎么回事?”
李叔山、有壶相视而笑,向吴公鼎还礼:“难道石国公忘了古松之约了吗?今夜就是来找各位豪杰应卯的。”
吴公鼎当即改换颜色,一手牵住一个,对众位哈哈大笑:“不必紧张了,都是自己人。赶快商议,如何袭取各个要点。”
林虑山有一处绝崖之上,是一处十几亩大的台地,上面五株古松不规则围在一起,参天蔽日。星月之下,看这景致,其幽静高妙,天下无双。
那夜,吴公鼎、吴雕祖孙与李叔山、有壶,微微酒醉之后,在古松之下,相谈甚欢。李叔山、有壶对吴公鼎深深赞佩,发誓一旦天色有变,立即跟定吴公鼎,披荆斩棘,携手共进,同创一番新天下。
所谓天色有变,就是指完全改换道路,抛弃老路,开辟新路。
吴雕当然知道古松之约是什么内容,对他们言出必行赞佩有加,当即单膝跪倒在李叔山面前:“小辈吴专义拜见冀国公。”
苌丁等四位少侠及安芝也都单膝跪倒,拜见李叔山,表示敬意。
李叔山将他们扶起,禁不住热泪盈眶,说道:“专义,在场的各位英雄,成败就在今夜,要当机立断,迅速动手。”
冉衮抱拳施礼,说道:“今夜所有人,都听燕国公文烈指挥。”
他又拉过来小路上山的韩皂等五位大将,一一介绍。李叔山、有壶大惊失色,不约而同问道:“妹国公不在青岩山,却怎么就到了这里?”
韩皂爽朗大笑:“妹国就是一个计策,整套连环计都是漆雕又所出。直到现在的一切行动,我都是听他的。”
有壶大为惊叹:“天啊,谁敢以占山建国作计,这套连环计亘古未闻。这要不是石国公结交我等,就是死,也根本不知道怎么死了。”
满帐好汉一时间开快大笑,好不亲热。
冉衮将七步爱刀交给文烈:“六哥,你也没个宝物,这个归你吧。”
李叔山介绍这柄七步爱刀:“此刀削铁如泥,吹毛即断,杀人不沾血,伤到即中毒,七步毒发,百步毙命。”
众位看这宝刀寒光,个个不寒而栗。文烈微微一笑,就于帐中石台,“啪啪啪”三声响过,七步爱刀断为四截。他对苌丁命令:“扔到绝崖之下,叫它永不害人。马上回来,听我传令。”
苌丁喊一声得令,就在床上扯脱一绺床单,将七步爱刀碎片捡起来,包成一包,往外冲去。
不大功夫,苌丁飞跑回来,文烈环视一圈,喝道:“今夜五公齐聚,本将传令,恰好分兵五处。解决于桓、斩杀李师儒及保护三哥、两处险要路段、寨门,五公带本部人马,各取一处。韩皂率所部五旅殿后,寨门外集中。”
文烈站起来,虎目圆睁:“虽然六公有其五,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山寨,战端一启,变化莫测,各位务必用命。但有差池,定斩不饶。”
众位齐声高呼:“得令。”
他们摩拳擦掌,真的会那么顺利解决林虑山匪帮吗?
第196章 绝杀林冠寨
六月半,深夜,林虑山林冠寨上,五雷神将文烈部署剿匪事宜。
令交国公冉衮斩杀李师儒,为了保险,改令韩皂亲自配合,抢走李滋娘。
令征石大总管、石国公吴公鼎解决于桓部,韩皂分兵一旅配合。
山上两处解决,吴公鼎、冉衮部向寨门进发,路遇战事,即刻投入。韩皂带所部五旅,将山寨上宫室、寨墙、府库等全部拆除、焚毁。
令冀国公李叔山收拾本部人马抢占大都督府之外不远的卧虎崖。
令荆国公有壶收拾本部人马一起跟进,抢占杀开通道,直奔卧虎崖下的青檀坡,务必抢占。
文烈也随李叔山、有壶进发,闯出重围,直奔寨门,抢占门禁。
众将闻令而动,随即展开对李师儒、于桓的战斗。
李叔山是李师儒的征北大总管、冀国公,先前只有两位国公之时,他就是其中之一,可谓林虑山李师儒的左膀右臂。
有壶现在是征南大总管、荆国公,也是李师儒旧部。
这两个人在李师儒那里炙手可热,他们可靠吗?
李叔山经过面见宁武山,得到了宁武山赠给的马上封侯玉佩,又经历韩皂要杀他,早已经暗下决心。一旦天色有变,立即改弦更张,往投宁武山。
他对吴公鼎的为人极为佩服,所以交往越来越厚,虽然没有说透要反掉李师儒,但谁都明白各自心迹。
因此,他为了追求正常活着,是没有问题的。
有壶的事情,则是吴公鼎有一次趁着下山,带上有壶,直奔白马县。吴公鼎拿上勋官出身,到了义成军,打听孔渎,居然还在义成军。于是将他叫出来,到一处酒肆,安排他们父子相见。有壶见到老爹,当即跪下。
孔渎于路已经听了吴举来找他的情由,一见面就给有壶一个大嘴巴:“就算赔光,也不能这么跟着他干下去。就凭李师儒这样为人处世,他要能成事,老子将头砍下来当尿壶,当马子。”
吴举将有壶搀扶起来,见他珠泪连连。劝道:“你们父子见一面不容易,何苦呢。孩子知道该怎么干,好了,咱说点快活的,喝酒。”
经了那次晤谈,有壶一直跟吴举保持很紧密的沟通,随时准备行动。
因而,这两个人有没有问题,吴公鼎心里最清楚。
文烈用兵,与李师儒大为不同。在他看来,某人只要是弟兄们认为行,虽然自己不了解,也只管大胆用。特别是大哥吴举认为行,那就更没问题。
主帅表现的躲躲闪闪,含糊其辞,疑神疑鬼,就算真心投奔、忠心做事的也会离心离德。
别看文烈是个黑炭团,单看护卫韩愈,大战五岔口,指挥众将的胆略和勇武,就能明白,他绝不是一个粗人。
那里面韩愈带的四个,尉迟甘、哥舒容是皇宫大内侍卫,唐挥、郭骏是韩愈中兵部遴选的随从,文烈根本就没管他服不服,直接指挥。最终证明,武将要的就是果断坚毅,不需要你疑神疑鬼。
为什么韩愈不用曾经任县令的漆雕又为主将,而是任用文烈?
说明韩愈在对比他弟兄两个的时候,肯定认为文烈略胜一筹。
也说明韩愈这个兵部侍郎绝对眼光独到,善于用兵。
这次漆雕又铺排这么大的连环套,最后的一线总指挥还是文烈。也足见漆雕又对这个黑乎乎的四哥,同样十分看好。
从刚才文烈下令,人马这么铺排,也能看出来,他早将山上山下的地形地貌勘察得一清二楚。说明他在指挥打仗方面,绝对有天赋。
行动已经开始,韩皂带领一名旅帅及一百精兵,跟随冉衮杀奔大都督府。冉衮手执宋尹剑,带着安芝、苌南乡及本部六百精兵,将大都督府团团围住。
韩皂已经将守在大都督府门口的四名卫兵斩杀。另四名卫兵亮出身份,却是魏博兵,一起跟着往里面冲去。冉衮飞快跑到韩皂前面,直闯寝宫。
寝宫里面,李滋娘被李师儒狠狠打军棍,正打得“啪啪”山响。忽听外面惨叫,李师儒翻身下床,也不管李滋娘怎么回事,草草穿了单衣,飞身逃出寝宫。刚要到前厅大堂,就听见密集的脚步声朝他而来。
他赶紧一跃而上院墙,跳到院子外面。找到他的青骢马,丈六金瓜锤,腰怀利刃,飞身上马而去,直奔冀国公李叔山牙帐。他为什么先找李叔山呢?
那不是长子商侯李端在李叔山帐下么。何况李叔山为了山寨发展壮大没少出力,又是老淄青,在他看来比之国相王舵更值得信任。
还没到李叔山那边,只看见大都督府四周各处高低起伏的山包台地、犄角旮旯,满山的兵都往山下跑。
他正要上前问什么情况,迎面一将飞来,却是石国公帐下食侯吴雕。这小子怎么了?李师儒大吼:“专义,这是干啥呢?”
吴雕并不答话,玄鬃龙疾驰而至,举起六十二斤虬龙棒,朝李师儒顶门就砸。惊得李师儒目瞪口呆:“你小子要造反不成?”
他急忙挺起金瓜锤来迎。他这长柄大锤也是六十二斤,往上一架,震得双臂发麻,他娘的,这小子这么厉害。
两人战马盘旋,战在一处。约略二十合,趁着十五夜的圆月,偷眼看见大都督府出来好几员战将,李滋娘也跟着他们,什么情况?
李师儒一闪念的关头,玉面仙吴雕的虬龙棒扫到了李师儒腰间。好大的力道,李师儒把持不住,直接栽下马去。
他哪敢怠慢,飞身一滚,鲤鱼打挺站起来。恰好吴雕赶到跟前,虬龙棒又朝他砸来。李师儒将自己金瓜锤撇下,伸手直接来夺他的虬龙棒。恰好拿住,趁着吴雕砸过来的劲道,猛地一拉,吴雕栽落马下。
吴雕不敢怠慢,抽出灵昌剑,直接削到李师儒面门。李师儒就势拿着吴雕的虬龙棒来架,“苍”一声脆响,虬龙棒断为两截。惊得李师儒连连倒退,急忙摸他自己的腰间,坏了,出来的紧急,七步爱刀没带。
这可怎么打?跑吧。他手拿半截虬龙棒,飞逃而去。
冉衮、韩皂、苌南乡已经上马来到这里。安芝扶着李滋娘,在寻找马匹、兵器,恰好看见李师儒的马和金瓜锤。
李滋娘俯身捡起金瓜锤,就要上马。一掂分量,有点重,自己的沉香拐只是四十六斤,凑合用吧。
韩皂对安芝吼道:“安芝,你快跟冉将军去追李师儒,我看住李夫人。”
冉衮早已飞马望着李师儒的身影追下去,后面紧紧跟着苌南乡。安芝执定霸王鞭,飞马去追。他们三人不把李师儒砍掉,绝对不行,这是死命令。
尤统不放心安芝,大喊道:“韩将军,末将请求与安芝一起去。”
韩皂答道:“快去快回,你们四个务必带回李师儒人头。违令者,斩!”
尤统高喊一声“得令”,打马而去,很快追上安芝。夫妻两个一前一后,朝冉衮、苌南乡的方向追下去。
林冠寨上,韩皂带着安滹、张涯、北昌,由吴雕带着,去寻吴公鼎、陈果,一起收拾于桓。
于桓、崔祚可是韩皂的老对头了。
八年前沈丘捕贼,大战莲池,卫铜骠将棒打淮西无敌手于桓堵在颍河水口,被苌度、陈哲包抄,生擒活捉。都缃檀在泉河水口堵住金面双戟崔祚,鏖战不休。飞焰灵官韩皂和鸿沟赤豹李飞镋一起上船,将崔祚打败。
那次是分开对战,这次于桓和崔祚在一起,很可能更难对付。
他们到了于桓牙帐,果然展开了激战。
这边的魏博兵迅速冲入混战之中,与吴举的六百人马并肩作战。团校尉、旅帅及兵丁对于桓的六百人,形成二比一混战。
吴公鼎的六十二斤虬龙棒已经跟于桓打起来。于桓号称棒打淮西无敌手,他的浑铁狼牙棒,也是六十二斤。两个棍王级别这一通大战,叫人心惊胆战。
这六月的月圆之夜,山风凉爽,本该好好休息,却成了拼命之夜。
山寨征石大总管、石国公吴公鼎的虬龙棒闪动,绕在铁棒上的青龙,随着吴公鼎的挥舞,好像活龙盘旋,张嘴就会吃人,叫人十分害怕。
山寨征西大总管、晋国公于护城的狼牙棒翻飞,缀在大榜上的狼牙,随着于护城的劈砸,宛如恶狼猛扑,尖牙随时咬你,令人毛发直竖。
他们这些人到跟前时,二人早已大战至五十余合。
韩皂怒喝一声,将他的赤铜赶山棒直接插入战队,双战于桓。他这条赶山铜杖也是六十二斤,三人同一个级别的棍王,二对一相搏。
不到十个回合,于桓被打下马去。这边北昌赶到,一剑砍掉他的脑袋。
吴公鼎、韩皂、北昌三将解决了于桓,直奔崔祚那边。吴雕的六十二斤虬龙棒与崔祚的双戟对战,也战到了五十余合之时,陈果赶到。
陷目神陈果使用的是五十三斤方天画戟,插入战队,也形成二对一。虽然方天画戟分量比之铁棍轻一点,但枪是百兵之王,对战中不以分量来论。因此,吴雕、陈果双战崔祚,应该不是问题。
等吴公鼎、韩皂到时,四战一,又战了二十合。这金面双戟崔祚的戟术果然厉害。
韩皂哪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飞马猛奔战阵,如雷一声暴叫:“崔祚!”
崔祚对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一愣神的功夫,韩皂的赶山铜杖早已到了崔祚顶门。吴雕的虬龙棒、陈果的方天画戟也一起砸来。崔祚脑袋碎裂,死尸栽于马下。
再看士兵们的混战,也基本结束,投降的约有百八十人,被阵斩的约五百人。战事基本结束,大家纷纷下马歇息。
突然,地上有个人一跃而起,飞身跳上一匹战马,疾驰而来。恰从吴公鼎、安滹之间穿过。这人手执利剑,左右挥动两下。再看吴公鼎、安滹二将,顿时人头飞落,脖颈宛如喷泉,鲜血望天猛射。
这么厉害的两员大将,镇州八骏的大哥、二哥,同时被一个无名小辈斩杀,简直不可思议,谁也没反应过来,就归天了。
张涯还算反应迅捷,他将掌中藤蛇棒猛地朝这人传过去,这人惨叫一声,栽落马下。
他娘的,这人是谁呀?他们全军覆没之际,来个绝杀。
李滋娘也到了近前,忽然看大哥、二哥一起没头了,吓得震天动地一声惨叫,栽倒在地。众人对这一幕无不瞠目结舌。
第197章 斩杀李师儒
张涯的藤蛇棒那可是六十四斤,比之庸常所知六十二斤铁棍即可称王还要重,一棍过去,这人被打下马。
众人纷纷往这边赶来,此人并没有被彻底打服。只见他又一滚身,宛如黄鳝弹起,那柄宝剑直刺韩皂。韩皂闪身躲开,再看四周,张涯的人头又被此人的利剑斩掉。
韩皂大吼:“砍死他。”
众人乱纷纷举起兵刃,将这人剁成肉泥。韩皂看到这里,心如刀剜,九尺最大身高的人,发出如雷般一声巨吼,顿时栽倒地上,昏厥过去。
这个人是谁呀,靠他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杀镇州八骏的大哥、二哥、五哥,这可都是大唐当今之世绝顶的豪杰。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宋壮,李叔山帐下被李师儒新封的军侯。在黎阳县署被斩杀的那个食侯宋吉的同胞兄弟。当然这事情是以后才知道的,此时被剁死,当然不知道他是哪个。
宋壮怎么就在于桓、崔祚的队伍里?他不是李叔山的军侯吗?
而李叔山被文烈命令去抢占大都督府之外第一个险要据点——卧虎崖,宋壮为什么没有跟过去?
宋壮自有他的生存法则。他感觉最近这段时间,山寨虽然连连获胜,总觉得哪里不对,就暗中操心。虽然左右不了局势,但他有他的生存法则,今天的表现,就是他的生存法则。
既然选择了做贼,生俘或者战死,结局基本一样。何不临死拼掉几个算几个?所以,当全军失败的时候,他选择了休息。躺在地上装死,暗暗听着,等敌人彻底放松,这才发作,连斩三将。
这个生存法则,当朝天子会说他愚昧。
这个生存法则,假如李师儒能抢到天下,一定会说他忠义。
这种生存法则,被没有抢到天下的李师儒来看,他这种残忍的勇猛必然以为他就是个莽夫,甚至以为他有精神疾病,根本不敢重用,直接打入另册。
儒么,师儒么,这就是乳家的生存法则。但是提倡这种生存法则的至圣、亚生从来不会这么以身作则的,只要你们这些猪去干就行了。所以,这样生存的人被贩界称之为猪。
李师儒早已经跑他娘的,你还奋起神勇,连杀三将。李师儒如果能活下去,不会觉到你是举世无双的英雄,只是感觉你二,你很**,换句话说,五百除以二,一贯除以四,或者叫做一吊钱除以二——半吊子。
就算李师儒胜了,夺了大唐天下,也不过以为你还是太二,不可大用,也绝对不敢大用,这却又是帝王的生存法则。
这就是他的悲剧,所以被众将直接剁为肉泥,并没有谁问他姓甚名谁,刀下不死无名之辈,并没有谁敬重他是个英雄。
比如岑寿山,他杀了薛平的次子——南门主将薛文范,在岑寿山指挥下,青州南门至惨烈,大唐之战史绝无仅有。而平卢军节度使薛平不但没有杀他,没有将他剁为肉泥,反而结义为兄弟。这就与宋壮的命运是反着的。
岑寿山在战场上的表现,完全可以像宋壮一样,趁着薛平给他斩断绑索的时候,一举而杀掉薛平。但是岑寿山却选择了给薛平跪下,彻底抛弃了与马崟山的誓言,彻底抛弃了所谓乳家的男盗女娼学说。
誓言,以及教化,都是骗人的。自己该怎么选择,才是真实的。不要等到被剁成肉泥,才清楚这一点。都成了肉泥,还有机会想道理吗?没机会的。
被剁成肉泥感觉很惨,是吧?是的。但这样的忠义,反而会被人笑话你,二,有病,傻逼,半吊,等等。
所以,贩界之中,断无这样痴痴呆呆活着的生灵,都是活得清清楚楚的,宛如算盘珠,噼里啪啦,毫无差错。
他们管你娘的普天之下到底归谁,管你娘的道家、乳家、佛家到底如何神圣,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看法,你他么,二,有病,傻逼,等等。
希望通过宋壮连杀三老的行为,对世人有所警醒。贩界一族,绝非我等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他们就知道钱啊?反过来问,你不懂钱吗?那你为什么挣不到呢?
因为,你根本不理解贩界对人生的考量。所以,你进入贩界,无非就是,二,有病,傻逼。白白给别人送银子,还以为老子也曾经当过什么什么店主。
你呀,最好将全国的钱白白送进去,贩夫们不但不会强取豪夺,还会叫你心服口服。
所以,唐代的宪宗李纯敕封朝歌三贩神,那可是字斟句酌的敕旨。
不妨翻回前文书,好好看看第九十三章《李纯封神》,好好思量一下,那三道敕旨绝非仅仅是对贩神的褒奖,对普天下的人,应该都有极其重要的启迪。
众人目瞪口呆好大一阵,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泪流满面,一个个泣不成声,一个个精神恍惚,一个个痛苦无言,一个个急忙救醒李滋娘和韩皂。
韩皂一声令下,大家又将死掉的贼人挨个用刀枪对胸膛刺一遍,叫他们真死,叫他们装死的一个个归阴,防止出现第二个宋壮。又令大家拆除大都督府及所有建筑,继而将得胜鼓擂得山摇地动,给各处大将报喜。
吴公鼎、安滹、张涯阵亡,韩皂统一指挥。留下李获,带一旅人马,等候追杀李师儒的冉衮、苌南乡、安芝、尤统等四将。其余兵将都向寨门开拔。
到了卧虎崖,这里早被李叔山占领,防守在这里。
这里有贼众一旅人马防守,深更半夜的,并不知道山寨突然发生了什么。经李叔山喊话,多数人选择投降,极个别人反抗,被李叔山带人斩首。
李叔山从山寨出发之前,已经将李师儒的长子李端及不愿投降的兵将一律斩杀。为什么没杀掉宋壮?
这个家伙滑溜,假装顺从李叔山,刚走没多远,他就偷偷遛回了大都督府,结果算计了三位英雄的人头。
总的看,卧虎崖这里基本没有问题。韩皂对李叔山赞佩有加,叫李叔山带少数人继续守候,等待李获带冉衮四人下山。多数人马跟着他一起下去。
到了青檀坡,有壶的人马几乎全在,毫发无伤,守在这里。原来,守候青檀坡的旅帅、草伯山高,是有壶的老兄弟。有壶直接下令,山高带人就地投降。有两名喽啰曾任李师儒侍卫,当即反抗,被山高斩杀。
韩皂叫有壶留少数人继续守在这里,大多数人马也跟着他下山。
到了寨门,这里早被文烈占领。
直到这时候,大家就彻底明白了文烈最后消灭李师儒之战的部署,是如何的环环相扣,万无一失。韩皂剿灭山寨于桓,平掉大都督府,继而迤逦下山,逐次会合沿途的李叔山、有壶二位伪国公。
再看文烈夺取山门之战,守在寨门的是一旅李师儒的嫡系喽啰,由旅帅、钱伯章猛带领,进行了激烈抵抗。
食侯燕蓝娘打头阵,以绣绒刀与章猛的亮银枪对战三十余合,相持不下。
经过近段时间的战阵经验,燕蓝娘终于以生命代价换回了战场游戏法则。哪里管他娘的什么规矩,偷空拽出灵昌剑,将章猛亮银枪斩断,恰被文烈指挥苌丁、柴署合力攻到,将章猛一口气斩杀。
另有两名队正,都是子爵,又经过文烈的五股神叉劈砸,以一敌二,也将他们斩杀。约有半数兵丁不降,死命拼斗,被这边的六百兵包抄,都剁成肉泥。另有半数喽啰选择投降,寨门这才被占领。
众人在山门外等候李获、冉衮、苌南乡、尤统、安芝等归来,要看到他们提回李师儒人头,撤兵回黎阳县。
一直等到天亮,山上的众将才全部下来。李师儒的人头提到吗?
且说李师儒一人逃掉,只有半截虬龙棒,不敢走大路,抄小路飞奔。后面四将也只好丢弃马匹,飞跑去追。
追了好久,李师儒突然拐弯,不见踪影。冉衮、苌南乡都到了跟前,无非两个岔路口,分头去找。尤统、安芝赶到,守在路口。
冉衮向左边岔路寻找,到了一处绝崖之下,突然上面“呼隆”一声,滚下来一坨巨石。冉衮飞身躲开,急忙寻到小路往上攀爬。爬上去,远远看见了李师儒的身影。
冉衮死命猛跑,追到一处山坡,看下面恰好是右边岔路。李师儒已被苌南乡截住,苌南乡以八卦开山斧对战李师儒的半截虬龙棒,叮叮咣咣,激战不休。顷刻间到了二十余合,苌南乡一斧头将李师儒的半截虬龙棒磕飞。
李师儒索性赤手空拳来夺八卦开山斧。苌南乡的斧柄被抓到,李师儒猛力一扭,将大斧夺下。苌南乡急忙躲开,抽出灵昌剑,挥剑斩下,八卦开山斧被斩为两段。
李师儒后退几步,一弯腰,从战靴一侧抽出一柄短剑,朝苌南乡飞速杀来。苌南乡以灵昌剑来迎,灵昌剑却被他的短剑挥断。苌南乡急忙逃跑,李师儒紧赶几步,短剑刺中苌南乡左臂。苌南乡滚身而下,顺山坡逃命。
恰好冉衮拼命飞奔,赶了下来,宋尹剑直刺李师儒。李师儒以短剑与之对战,两人战至八十余合,不分胜负。
尤统、安芝等了好久,不见他们的踪影,也分开从岔路找。分别看到他们短兵相接,都会合过来。尤统抽出墨剑,安芝挥舞霸王鞭,三战李师儒。
只是十余合,李师儒浑身装束被霸王鞭打成碎条。他身上多处鞭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勉强鏖战。又斗至三十余合,李师儒浑身剧痛难忍,抽身就跑。冉衮得到了喘息,奋威直追。
李师儒忽然回身,与冉衮以命相搏,短剑直刺冉衮胸膛。冉衮掌中宋尹剑也刺入了李师儒胸膛。恰好尤统、安芝赶到,墨剑急忙将李师儒砍翻在地。冉衮抽出宋尹剑,将李师儒人头削落。
尤统、安芝二人来扶冉衮,冉衮胸口剧痛难忍,颤巍巍说道:“他的短剑必然是七步爱剑,跟七步爱刀处处相同,有七步蛇毒,我已经活不成了。你们快下山坡,急救洞北,他左臂中了短剑,必须斩断左臂才能活命,速去。”
冉衮说完,尸身栽倒在地。安芝大哭,尤统泣不成声。二人来不及伤心,稍微哭了一阵,赶忙按照冉衮临终的吩咐,到山坡下寻找苌南乡。他倒在山坡下的草丛之内,捂着左臂,痛苦不堪。
尤统将冉衮阵亡及临终遗言给他说了,苌南乡一把夺下尤统的墨剑,挥剑而下,左臂被瞬间削掉。少顷,鲜血喷涌,苌南乡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夫妇急忙将衣服撕烂,紧紧勒住左臂所剩一截,给他简单包扎。
等了一阵,苌南乡醒来,尤统给他斩一根树枝,叫他拄着,搀扶他上坡。尤统又返回身寻找冉衮尸身,将冉衮宋尹剑收下,背起他的尸身,到苌南乡这边会合,将宋尹剑递给苌南乡。自己背着冉衮尸身,安芝提着李师儒人头,三人一步一挨,寻找马匹。
找到四匹马,将冉衮尸身放在他自己的马肩。四匹马缓缓到了李师儒的大都督府,这里早已被拆毁,有李获带一旅人马等着他们。这才一路往寨门而来。沿路守将看李师儒人头提到,冉衮阵亡,又惊又喜,撤兵都下去。
转过两个山包,就要到寨门,突然山坡上一声大喊:“哪里走?”
众人大惊失色,急忙高举兵刃。结局到底会怎样?请看下一章。
第198章 三少妇打趣
“老夫南冥,求见你们的主将漆雕又。”碧霞宫武术大师南冥飞跑下来。
他后面还跟着两男一女三个人。有壶一看,师祖南冥到了,急忙前迎。再看师祖身后,师父谷方、碧霞宫女冠楚瑶娘、安慕居然也来了,急忙逐个见礼。
李叔山当然也认得这几个,将苌南乡、尤统、安芝给他们互相介绍。
有壶问道:“师爷、师父,你们找漆雕元帅是要干什么?”
南冥哈哈大笑:“我去找漆雕又,给你们师徒讨要赔进李师儒的钱。”
众人一路欢笑,来到寨门。
寨门外,李滋娘、文烈看八弟冉衮殒命,禁不住号啕大哭。众将好一阵劝慰,文烈宣布岩国灭亡,剿匪之战大获全胜。令各将整队,打起得胜鼓,往十里之外的中军帐而来。
宁武山、漆雕又接住众将,喜笑颜开。
漆雕又看侄子苌南乡自斩左臂,再看将班中,少了大哥吴举、二哥安滹、五哥张涯、八弟冉衮,大声喝问文烈:“六哥,怎么回事啊?”
文烈将战况详细禀明,漆雕又大放悲声,急寻四位的尸身,一个个哭喊一遍,哪里还能回魂。
镇州八骏,先前在黎阳县署战死了尤贯,现在只剩下李滋娘、文烈、漆雕又。宁武山及众将也都泪雨横飞,悲痛不已。
众将看南冥老道,生得鹤发童颜,鼻子尖一颗黑痣,十分显眼。身长八尺开外,手拿拂尘,腰悬利剑,紫色天仙洞衣裹身,头戴五岳冠,看起来他受过三坛大戒,在道教中身份极高。
宁武山要让他上座,南冥不敢,就站在班位的第一个。他也不客气,直截了当说明李师儒劫了谷方、有壶师徒六千贯木材,看贼人已平,朝廷能否将这笔损失补回来。
宁武山爽朗大笑:“道长所求,本相自当奏明天子。况且有壶将军立下如此大的功劳,就算朝廷不给,魏博军也要平账。”
漆雕又前跨一步,对南冥深施一礼:“末将拜过道长仙驾,末将有一事不明,散帐之后,还望道长指点迷津。”
南冥笑道:“莫非是问博平郡夫人谜团么?只要老道知道的事情,必然毫无保留。”
这老道果然神机妙算,咱一开口,人家就知道你想的什么。看他说话,清楚明白,毫无粉饰。漆雕又暗暗叹服。
行军司马高标看大军告捷,宣布拔寨而起,往黎阳县署庆功。众将各带人马,高奏凯歌,欢欢喜喜进发。
等到了黎阳县署,聚将点名,却发现少了一人。你道是哪个?
双枪将李井不知所踪,众人大惊失色。他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去了哪里?
他跟漆雕又偷偷说了,并没有去哪里,而是回家去了,继续贩枣。宁武山感慨万端,要将他的功劳呈奏天子,赐给他勋官,也来个带旨行商。
李井,字思源,三十八岁。他并非黎阳人,而是常州金坛县人。他家兄弟二人,他是大哥。二弟李泉夫妇,八年前因遭受县令谋算而失踪,至今还在查找。因而,他对于当官一途,不仅仅是嗤之以鼻,还憎恨不已。
这次帮助黎阳县令冯察,秘密查访韩郢背景,继而卷入剿匪大战。但终归痛恨当官,战事结束,甩手就走,还去逍遥江湖,继续贩枣。
冯察是益州灵池人,他们是怎么结识的?
那是冯察九年前的事情。元和八年七月末,当时冯察往长安赶考,将要到长安的路上,过骆谷关之后,在骆谷以北的山中,遭遇劫匪。伴童被打死,随身银钱被洗劫一空,本人也战至浑身无力,滚下山崖。
山崖下,恰好李井赶着马车,往长安贩枣走到这里。将他救起,放在马车上,载入附近村庄,找了伤医,给他敷药、包扎。
情知他包袱丢了,马匹也没了,兵器也没了,书籍也没了,身无分文。就陪他养了两天,替他结了账,结伴往长安。于路说起两人遭遇,情投意合,结义为兄弟。当时冯察三十三岁,为大哥。李井二十九岁,为二弟。
到了长安,李井将十二石红枣连批带零售,用了十几天,恰好赶在中秋之前卖完。每斤红枣卖价,按二十至二十五文不等,每斤平均赚取六文钱,十二石多一些,总计一千五百斤,赚取九贯钱。
加上带有五贯钱防备急用,共有十四贯钱。直接给了冯察十贯,叫他赶考零用,自己带四贯钱,继续贩枣。到了那年冬月下旬的九十多天,又贩了四趟,赚了四十贯多一点。
再雇四辆大马车,收了五十石,去赶朝歌腊八会。到年二十四,全部卖完,赚了三百贯。再回长安与冯察相见,直接给了冯察五十贯钱,叫他好好考。自己怀揣其余的钱,回常州金坛县老家过年。
等他赶到金坛县李家浜时,已经是正月初九。年都要快过完了。
李井父母先后病故于十九年前,当时李井十九岁,已经娶妻生子。二弟李泉才十四岁,还没娶亲。李井就担起当大哥的责任,将他好好抚养。
从那年开始,他带着弟弟到北方闯荡,兄弟双双拜在枣贩子门下,经过三年闯荡,自己带着弟弟李泉开始单干。
干了一年,李泉十八岁,给李泉娶了媳妇,借钱给他修建了房子,单过。
李泉也开始贩枣,两人不走一路。只是逢年过节碰在一起,互相砥砺。
今年正月初十将到中午,李井从长安回到李家浜,却发现兄弟李泉夫妇不在家,两个女儿和一个刚会走路的儿子在他家吃饭睡觉。
当即感到大事不好,急忙问老婆罗云:“思本和温情呢?怎么不见人?”
二弟李泉,字思本,二十四了。弟媳温情,与弟弟同岁,附近村子的编户人家。他们夫妇成家立业已经六年。
李井这一问,罗云顿时泣不成声,向他说出了好一通叫人气愤的案情。
那是腊月二十三祭灶之后发生的事情。
祭灶那天一大早,温情将孩子们给大嫂送来,与本村年岁相当的两个媳妇到金坛县赶年集,买过年的东西。
罗云还给了她二百钱,交代她给自己家捎二三十斤海带。温情牵着一头毛驴,跟那两个媳妇一块说说笑笑,直奔金坛县城。
但是到了晚上,温情没有回家,吓坏了罗云,急忙去问那两家媳妇汤婷、苏娇。汤婷才刚刚进门,正要去通禀罗云。见罗云来问,顿时泪水汪汪,说是发生了塌天大祸。
她们三个一大早经过一个多时辰,到了金坛县城,先是满城转悠,胡乱问价。到了正午,到西关的一家酒肆要了三盘菜,一斤金坛烧酒。边说边聊,打算简单吃酒完毕,也不吃饭,上街买些东西,直接回家。
这个酒肆名叫金坛烧酒。烧酒自从武则天时代发明出来,已经一百多年。那是御医、曾经的面首沈南嫪奉武皇诏令,发明一种叫面首们饮用的好酒。此酒一碗下肚,顿时浑身热乎,雄性大发,说话如同雷震,办事不计后果,床笫山摇地动。
面首们饮过烧酒,一个个再为武则天侍寝的时候,宛如天神下凡,武则天是骨酥魂散,夜夜都是爽快不已。
渐渐的,武则天吃不消面首们的侍候,也喜欢喝起烧酒。往往半斤烧酒喝过,武则天神威大发,将每夜侍寝的面首打发得浑身颤抖而去。
自此以后,烧酒风行天下,各地都争相到东都洛阳学习烧酒的制法,各地的酒肆也都以某某烧酒命名。金坛烧酒自然是本地烧酒,仅仅这个名字的酒肆,不出金坛县城就有四家,十多个乡里也都有。
温情跟汤婷、苏娇将一斤烧酒喝完,感觉还不尽兴,索性又要了两斤,三人平分。一边喝,一边扯些家长里短。
汤婷家男人就是烧酒坊的帮工,温情开她的玩笑:“汤婷,你家李考,喝完烧酒,应该不比武皇的面首差吧?”
这时候,汤婷被烧酒的热劲烘得面红耳热,两眼传情,直勾勾盯着温情,见他这么问,禁不住笑起来:“温情,你懂吗?李考李考,夜夜点卯。李考李考,浑身是宝。李考李考,烟雾飘渺。”
苏娇应和道:“哪天叫姐妹们按倒李考,到底看看他哪里有宝?”
温情也禁不住“噗嗤噗嗤”笑起来:“应该这样作诗:手舞李考,汤婷足蹈,初更作法,直至点卯。”
三个少妇哈哈大笑。等到笑完一阵,温情觉得汤婷好幸福,那么苏娇怎么样呢?不禁问道:“苏娇,你家李通作蜜枣,应该不少喂你花蜜吧?”
她们的笑声,引起一位翩翩人物的好奇,叫随从将酒菜端到靠近三名少妇的桌子。希望从她们的闺房话里找到一点自己需要的。
这边三位女客并没人留意这个,自顾说笑打趣。
苏娇听到她问起自己夫君,想想自己的苦楚,转眼间发怒:“李通这个混蛋,老娘叫他五天一通,都不敢应承。老娘也有歌谣骂他:李通李通,来去匆匆。李通李通,外强中空。李通李通,比屁都松。”
汤婷听她这么说,禁不住“噗”一下,满嘴的青菜喷了一地。温情也禁不住哈哈大笑,使劲捶打苏娇。
苏娇看她们笑完,说道:“温情,有人给你夫君也编了歌谣,听听吗?”
温情听她这么说,顿时腰身一颤,禁不住满口蜜水,咽了下去,急忙问道:“快说,都怎么说我家李泉的?”
第199章 夫妇失踪案
苏娇欲擒故纵:“要想听,先喝一杯酒,还不许恼恨。”
温情淡然一笑,抬手端起一杯金坛烧酒,一饮而尽:“尽管说,咱图的就是个开心,哪能恼恨?”
苏娇使劲挤一挤眼睛,一本正经说道:“枣贩李泉,温情可怜。年节回家,屋顶盘旋。温情惨叫,如雨挥汗。震天动地,顿时花残。”
汤婷听得目瞪口呆,惊问道:“温情,真的假的呀?改天李泉回来,叫姐妹们听听窗户,到底怎么个惨叫?”
温情顿时动手,对她两个的腰肢一边一巴掌。三人笑得前合后仰。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绝对没错。她们三个嘀嘀咕咕,好不快活。那个挪过来酒菜的翩翩人物,基本探清了三个人的底细,禁不住暗暗点头。
随从看他点头,早知道他想什么,伸长脖子过来对他耳语:“县令,这次换便装出来喝酒,收获不小吧?是不是那啥?”
这人正是金坛县令孙久,字绵长,舒州盛唐郡人,即同安郡人。元和九年(814年)这年,他二十五岁。元和五年(810年)庚寅科进士出身。考中进士不足四年就正授县令,这在大唐是极为罕见的。为什么他就能?
刺史、县令这类州县正官,大唐吏部筛选极为严苛,必须是文武双料大才,大多还都是从九品官最低品阶做上来,积累丰富的地方治政经验。
他当然是文武全才,最关键的是他二十一岁考中进士之后,经人说合,娶了当时登州刺史姬杵的女儿姬蜜。经姬杵请托吏部该管大员,吏部铨选的博学宏词科一过关,立即授职为县丞。两年后即被授予金坛县令。
结婚三年多,姬蜜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哪知道,姬蜜到了金坛县却因为水土不服,整天上吐下泻,病得不成样子。好多医者都找了,就是不见好。
到金坛县一年半了,姬蜜因病,孙久从没与她同房。姬蜜作为正妻,当然体贴孙久的苦楚,就叫他选择个良家女子,纳个妾。
孙久一时不得其人,就采取自小跟在一起的随从包圆的计策,从青楼找倡优解决急需,慢慢凑姻缘。
刚才,包圆看主人脸色,猜中是他对这边三位少妇起意,就一起侧耳倾听。明白了三位的情形各不相同,汤婷的夫君是李考,此人夜夜点卯。苏娇之夫是李通,此人五天一通。温情之夫李泉,年节挥汗。
三个少妇都这么水灵,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美人结交美人。相比之下,温情恰如其名,更显得含情脉脉,温情款款。而且李泉只有年节才会与她屋顶盘旋,如雨挥汗,顿时花残。果然是可怜得很。
包圆见主人点头,当即站起,装着来三妇桌子上拿醋。身子一晃荡,翻倒在温情身上,将一碗醋全都洒在温情怀中,顺着脖颈直流到肚脐。
温情顿时大发雷霆,骂道:“眼瞎啊,赔我罗衫。”
孙久赶紧过来赔礼道歉:“对不住啊,对不住,我帮你擦擦。”
孙久说着,就用手慌忙给温情来擦,脖子里被擦掉,又说:“好了吧。”
温情怒气未消,低声吼道:“都流到肚脐了,什么叫好了。”
孙久赶忙又将手往下去擦,一连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温情感到他的手是那么会擦,禁不住捉住他的手,趁机叫道:“下面,哪儿都是醋。”
孙久蹲下去,将头伏下,顺势将自己宽大的外披一撩,遮住自己的脸,恰好也遮住温情的脸,以手继续往下面擦。直擦到温情的肚脐,顺着醋往下继续擦,擦到温情关元穴。手臂上面不紧不松揉着膺窗穴。
霎时间,温情洮湖漫堤,曲骨开张,满口香津,一脸羞红。
孙久见她不再出声,急流勇退,在温情耳边悄声说道:“小生孙久,敬你天姿国色,不妨到酒肆之后厢房叙话。”
温情一怔,悄声问:“哪个孙久?你是县令?”
孙久急忙答道:“正是下官,我看你关元穴发硬,需要好生察看。”
温情悄悄道:“你先去,我叫温情,我等一会就到。”
孙久起身作揖打躬:“对不起啊,如果要赔罗衫,尽管开口,我到后面洗手。等娘子回话。”
他和包圆起身,对金坛酒肆肆主打个招呼,到后面厢房等候。
这里,汤婷、苏娇看刚才一幕,吃惊带羡慕。看孙久、包圆一走,汤婷笑道:“温情好厉害,洮湖涨水了没?”
洮湖乃金坛县的大湖泊,拿洮湖开玩笑,是本地人特点。
温情将她耳朵拧住:“再胡说,将你耳朵拧下来。”
苏娇附耳过来,对温情悄悄说道:“该不会叫你厢房看关元吧?”
温情大吃一惊:“你听见了?死丫头。看我打你。”
苏娇急忙拉起汤婷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温情,叫他结账就行,我们去铭功桥那边转转,买些海带,一会来找你。”
等汤婷与苏娇转了一大圈,约略过去一个时辰,回到金坛烧酒肆,帐倒是结了,温情却不见了。问起肆主,说是温情跟那位客官到厢房说话,过了三刻多钟,温情跟他们一起走掉,并不曾说往哪里走。
这下可好,汤婷、苏娇顿时慌了神,难不成温情被那位客官拐跑了?
汤婷当即封住肆主的衣领,怒吼道:“人从你这里失踪,酒肆怎能脱得了干系。快说,那位客官叫什么?”
酒肆肆主听他这么一吼,也感觉事态严重,急忙作揖致歉:“我只能提供他们的姓名,别的真干不了。那位洒了醋的叫包圆,擦身的叫孙久,是金坛县令。包圆是县令的随从。你们可以去县署探问一下。”
汤婷、苏娇一听,顿时傻眼,县署是随便能进的吗?怎么个探问法?
二人急忙疯了似的往李家浜跑回去,禀报给李井夫人罗云。
罗云也被这消息打蒙,怔了好半天才想起个法子,其实也根本没法子,直接去县署要人。罗云借来一匹马,飞奔往金坛县署。
对县署守门兵丁说尽好话,勉强叫他进去,只准停一刻钟。罗云没命的往里面跑,问及县令孙久,说是刚刚才回到县署,去后邸了。
又跑到后邸打门,下人问明来意,孙久被惊动,出来喝道:“哪里来的妖妇,敢在这里大吼大叫?”
罗云慌忙跪倒,哭问:“民妇罗云参见孙县令,请问午间在金坛酒肆与你说话的温情在哪里?”
“温情?不错,见过。早就回家了呀?我怎么知道她这时候在哪里?”孙久一脸惊诧,似乎受到惊吓,倒退两步。
罗云站起来,哭着说:“县令,她没有回家。我们是妯娌,他家是二弟。两位邻居说,酒肆肆主看见,温情跟你说完话,一起走掉的。你怎么能推得一干二净呢?”
孙久紧皱双眉:“不错,肆主说得不错。我还给温情结了账的。我们在厢房说完话,一起出去酒肆,温情就告辞回李家浜了。这么久还不到家,该不会路上遇险了吧?快,我叫法曹的捕快跟你去找。”
说着,孙久飞奔到了曹吏值守处,叫了两名捕快跟罗云一起找人。
先是将满城大街转了一遍,早已天黑。又顺着李家浜到县城的路,仔细找,一直找到半夜,都不见人影。
当晚,罗云给两名捕快炒了几个菜,叫他们住在家里,请求他们第二天继续找。两名捕快谢方、贺正喝多,叫罗云与他们分别捉鱼、炒米。
一连找了三天,叫谢方、贺正捉了三次鱼,炒了三顿米,毫无下落,只好作罢。
等到腊月二十八,兄弟李泉回家,闻听此事,甚觉蹊跷,当即到县署找孙久讨个公道。哪知孙久在腊月二十四,就回老家舒州盛唐郡过年去了。
李泉只好回家,又细问汤婷、苏娇,再到金坛酒肆去问肆主,又沿路一番寻找,毫无头绪。李泉整天唉声叹气,这个年过得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好带着孩子跟嫂嫂一起过年。
到了正月初六,李泉去县署,还找县令孙久。孙久还是派捕快帮他找,找了一天,毫无头绪。
李泉对孙久开骂,叫他必须交出温情。
孙久也老实不客气,将皇朝律条拿出来,无端诽谤、辱骂县令,当即就要扣下李泉,判以笞刑。
李泉甩手而去。可并没回到家里,至今也是没有踪影。
罗云再次去求孙久,看孙久的样子,又是大吃一惊。说是李泉当即就走了,并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又是深表同情,派了捕快谢方、贺正跟罗云再找李泉,找了两天,又陪着他们捉了两次鱼,炒了两顿米,还是没找到。
李井初十到家,一听罗云这么说,两个大活人,不可能一前一后都凭空消失。情知孙久捣鬼,但又毫无把柄。八成将温情弄失踪了,兄弟兴师问罪,又将兄弟弄失踪。
李井当即叫来汤婷、苏娇,详细分析孙久的动静。又叫来李家浜的族长李分李三爷商议。李分也是自己幼年的武术师父,在金坛县地面颇有些人缘。
李分七十出头年纪,乃道教武术大师东由的得意弟子,他早听说了李泉、温情夫妇失踪的蹊跷案子,就等李井回来商议。经李分老爷子一通分析,李井吓得面色苍白。
族长李分到底说了什么?
第200章 李井封男爵
李家浜族长李分,将他掌握的情况说出,叫人心惊胆战。
李分,字双互,七十一岁,长于武术,曾经在金坛县署做过十年兵曹吏,当过几年兵曹曹正。早就不干了,还回李家浜管本门的闲事。
要说起来,干到兵曹曹正,前途总会有的,怎么就不干了?那是因为村中发大水,回李家浜修房子,欠下许多债务。遂辞去曹正,专事贩卖金坛雀舌茶。三十年贩茶,积攒颇丰,这些年收官,在家养老。
他其实还有个江湖身份,那就是茅山栖真堂东由老道的弟子。
东由与西面、南冥都是师兄弟,东由是二师兄,现今九十三岁,居于金坛县茅山修道,前后断续达五十年之久。比西面小两岁,比南冥大四岁。
他们后面还有一个北来老道,与南冥同岁,生月小一点,居于安南都护府的爱州天尊洞。曾有人怀疑李师儒的七步爱刀就得自于北来。
说到这里,一并将大唐域内当今最高辈分的老道挨个点名,除了西面、东由、南冥、北来这四个师兄弟,还有三位九十多的名道,分别是:
安西都护府龟兹镇元阳宫戚纯,九十六岁,西域道教的领首。
成都府青城山巴我,九十一岁。漆雕又所学武艺,按传承,该是巴我的徒孙。至于春酒贩神漆雕卉,当然是徒曾孙。
安北都护府狼山九寒,九十八岁,大唐玄宗天子宠妃杨玉环(719—756年)作太真女道之时的师弟,长城以北的道家弟子多为他的门人。
这七个老道,在中唐之世的武林道,可谓是泰山北斗,被武行称之为“武道七老”。你在他们修道的地域活动,只要对军镇节度、州县官一报他们的名号,立即就会高看一眼,盛情款待。
这武道七老的师父更加厉害,你道是哪个?
正是腊八贩神冬凌公子敬父,这些人乃都天元市元贩诸神诸仙元始大帝亲传弟子。加上冬凌贩神子祝寿,当年被子敬父号称为贩门八虎。
子敬父当年在东都洛阳往来朝歌,贩卖冬凌仙草,为武则天提供这种消火补虚贡品。贩卖冬凌草的过程中,前后收下这几个弟子,贩卖冬凌草无论走到哪里,卯时起床练武,辰正出发收购、采摘、运送冬凌草。
到大师兄子祝寿去世后,这七位徒弟各寻出路。西面出师早,十八岁就走了,他跟了颜真卿。其他的几个也都贩卖朝歌特产冬凌草及其他各地宝贵药材。
到了后来,个个家财殷实,不再操心儿女的事情,先后出家做了道士,相约各自掌握一处道家宫观,收徒传道。
他们在冬凌公那里当徒弟之时,自然是按照入门先后为师兄弟,并不按你的年龄论师兄弟。
武道七老师兄弟的排序是:西面、东由、南冥、北来、戚纯、巴我、九寒。实际年龄数得着九寒,将近百岁。
他们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修道,七位逐渐没人能超过他们的辈分,在武道之中,均是顶尖人物。再者说,贩界为保货,必然会拜师习武,这些师尊在贩界,比在道界得到的尊崇还要高一个层次。
谁能叫出他们年轻时“贩门八虎”四个字,必能得到七老极高的礼遇。因为他们更喜欢这个称号。
但是能叫出贩门八虎的人,活到他们这么大岁数的,恐怕少之又少。人们大多只知道武道七老,而且武道七老的大号,也限于辈分很高的人知道,年轻人多数不曾听说。
李分掌握什么情况,叫李井那么害怕?
目前金坛县传言四起,说是有三位神秘人物,专干腰菱、长瓠贩运。所谓腰菱,实际上指的是少妇。长瓠,指的是已婚成年男丁。
凡遇到孤身一人、忧心忡忡的少妇、男丁,于险要路段,或绊马索或陷马坑将你生擒。嘴里塞了棉花,五花大绑,脑袋扣住。将腰菱送往妓女馆,将长瓠送往面首阁。
亲人朋友无处寻觅,特别是腰菱到了妓女馆,又在个陌生地方,根本就回不去老家。况且天天逍遥快活,久之习以为常,反倒不想家。
长瓠到了面首阁,自然要经过女相筛选,按长瓠大小分等、定价,将时间卖给达官显贵的夫人、小姐。将你管得死死的,以神药调剂身体,等到你习惯了,一天不做就会五内如焚,痛苦不堪。到那时,也就不想家。
经了李分一顿说,李井失去了找到兄弟的希望,但不死心,贩枣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暗中查访。
因而,他对于打探、查访之事,颇为擅长。这次黎阳津真假津令的查访,李井功不可没。
功成身退的李井,还继续贩枣。将马车套好,一路飞奔,到盛产红枣的地方收购,贩卖。
林虑山剿匪战事过去两个月,八月十四了,明天就是长庆二年(822年)中秋节。
常州金坛县李家浜,李井的家里。李井将中秋之前的这趟枣子卖完,今天一大早就到了家。
看着满院子的孩子们,连同兄弟的三个,七个孩子。最大的是自己的长子李峡,已经跟着自己贩枣了,兄弟李泉的儿子最小,也有九岁了。李泉、温情两口子失踪八年来,李井苦苦支撑这么一大家。
常年贩枣,他不觉得苦。每每回家看到李泉家的孩子,往往会觉得苦。
李井在听罗云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孩子们的事情,突然听见外面高喊:“天子敕旨到,常州孙刺史传旨,李井接旨。”
李井忙不迭跑出去,一面跑一面大喊:“罗云,将一些散碎银钱拿好,给刺史随从看赏。快叫孩子们简单打扮,都出来接旨。”
罗云整个人都是蒙的,什么什么?李井在外面立了什么功劳吗?怎么从没提起?这,这死鬼,也不提前说一下,激动得她顿时泪如泉涌。
李井跑出来,迎住喊叫接旨的快马,孙刺史还有一段距离才到,简单问了是哪个孙刺史。快马却说,孙久做了常州刺史。他八年前是金坛县令,中间到朝中任职五年,又外放到常州做刺史。
李井心中对这个孙久虽然不太感冒,但毕竟人家是来传旨的,赶紧回到屋里,换一件光鲜的衣服。
罗云及儿女们也都收拾停当,一起迎出来。
这时候,孙久带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近前。
但看他头戴平巾帻,手按仪刀,腰系十一銙金带,深绯袍罩着盔甲,脚踏高头履。仪态威严,从佐从中骑马而来。
佐从都有别驾、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事,及司功、司仓、司户、司田、司兵、司法、司士等七曹参军。
李井带领妻小呼啦啦当街跪倒,一声高呼:“李思源迎接刺史大驾。”
孙久滚鞍下马,前来搀扶:“将军请起,正堂接旨。”
李井带领众人进入院落,孙久直趋正堂,从镶金檀匣中取出黄绫,徐徐展开。大喊:“李井听封。”
这时候,族长李分及邻居汤婷、苏娇等,许多老老少少早已将李井家围得水泄不通。到底李井立了什么功劳,怎么没听他吹过?天啊,天子就来敕旨了。这可了不得,到底要封个啥呀?
李井振声高呼:“臣李井听旨。”
门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林虑之山,李匪劫苦。今有常州金坛县人李井字思源,智探贼踪,奋威剿捕。可授骑都尉勋,封黎阳县开国男,赐红皱神贩金牌一面,许其带旨行商,畅通无阻,天下关津,课税不罟。妻罗氏,可封枋城乡君。着即施行。
谨言。制可。长庆二年七月日。
李井顿时泪流满面,罗云禁不住再次抽泣起来,夫妇高呼:“臣骑都尉、黎阳县开国男李井,臣枋城乡君罗云,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年岁隆恩。”
孙久将天子敕旨双手递给李井,又将镶金檀匣递过来:“恭喜李县男,兵部勋官出身、男爵制授册子、许媵三人文凭、红皱神贩金牌都在檀匣里面,请收好。御赐袍服及十銙金带及乡君服饰,都在箱子里,请穿戴起来。”
李井单膝跪倒:“多谢刺史亲临寒舍传旨,略备薄酒,为刺史接风,为州中各位长官洗尘。罗云,给快马看赏。”
孙久扶起他,哈哈大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在将军府中喝一杯喜酒。”
李井看族长李分也在,急忙喊:“师父,快来参见刺史,招呼李家浜老少都来吃酒,叫人杀一头猪,快些安顿。有多少口算多少。”
李分过来,对孙久单膝跪倒,高呼一声:“李家浜李分参见刺史。”
孙久急忙将他扶起,寒暄几句。李分立即招呼村中老少,杀猪炖肉,烹炸菜肴,呼啦啦摆起二十多桌,各门各支主要夫妇都叫坐桌,小孩不占座。
汤婷、苏娇顿时乐开了花,帮着罗云穿戴乡君礼服。
那些年轻人,找来竹竿,在院子里可劲燃爆。许多爆竹不住声的震天动地巨响,恨不得把李家浜震到天上去。大人小孩一个个捂着耳朵,满村子老少喧嚣不已,热闹非凡。
敕旨中的红皱是什么呀?红皱就是枣子的雅称,写进敕旨,不知道是谁想起了这个文雅的词语。红皱神贩,这个御赐金牌那可了不得,免税啊。
李分将外面安顿的差不多了,进到正堂,来与刺史攀话。说了几句客套话,看別驾、长史跟刺史互相说话,就起身来找李井,对李井一番耳语。
李井急忙点燃三炷香,插进正堂神龛的香炉之中,望神龛上的牌位拜下去,口称:“曾师祖在上,徒孙多谢您的庇护。”
祷告完,李井恭恭敬敬对着神牌行起三跪九叩大礼。
他家的牌位上曾师祖供奉的是谁呀?
神牌上写着:供奉曾师祖冬凌公腊八贩神子公讳敬父之位。
等他拜过,李分也跪下去,口称:“师祖子公在上,徒孙幸得师祖庇佑,夺得这样的功劳,您老人家还要多多关照,多多点化。”
李分刚刚站起来,外面高喊:“茅山栖真堂东由道长驾临,弟子接驾。”
李分、李井、罗云大吃一惊,天啊,他这么高身份的道长,今儿也惊动啦。谁也不敢怠慢,纷纷出迎。
刺史孙久闻听,也是大为讶异,带领常州佐僚一起迎驾。
东由早已进到院子里,爽朗大笑:“贫道得了腊八贩神师尊神示,前来为徒孙李井助兴,替师尊讨杯酒喝。”
孙久听到这里,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东由道长面前:“弟子孙久有罪,今天禀明师伯祖,但凭发落。”
满院子人看他这样的朝廷四品大员居然跪拜一个老道,又听他口中这么说话,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第201章 刺史认旧罪
为什么常州刺史孙久也称呼东由道长为师伯祖?
为什么东由将腊八贩神抬出,孙久当即跪倒认罪?
孙久老家不是舒州盛唐郡的么,他今年三十三岁,十三岁习武,拜在青霜伯门下。当时,青霜伯住入盛唐郡老君观,初一、十五收弟子,看缘分。
这位青霜伯的师父,乃是武道七老南冥的弟子。他从南冥门下出师之后,立战功,被封伯爵,善使青霜剑,自称青霜伯。世人不知其真名实姓,后文详叙。
天下善使青霜剑的人,早年习武无一不是拜在他的门下。那你说,陈哲善使青霜剑,武学老师是不是青霜伯?
当然是了。虽然陈哲得到青霜剑是到了卫县令任上,但十来岁习武,就拜在青霜伯门下。青霜剑的剑法早就学会了,但想得到一柄青霜剑,就比较难些。
拐来拐去,原来,陈哲在子敬父那里,从武道论起来,叫子敬父该叫曾师祖,南冥是他师祖。而从贩界这里论,望霄、范丹、苌度是三位师父,子敬父是师祖,又长了一辈。
看起来,孙久却与陈哲同是青霜伯的武学弟子。但是孙久并没跟陈哲见过面,只是听师父提及过同门师兄弟都有谁。自从陈哲大战青州,阵亡封神之后,孙久对师父的本事更是大为骇异,越发敬重有加,日日练习不缀。
孙久自然与槐荫三杖也是同门师兄弟。韩皂位至汴州別驾,虽然没自己坐的位置高,但人家韩皂是苦孩子出身,纯靠武功上去的。其汴州別驾的含金量,作为师弟自然也是非常敬重。
青霜伯飘忽于各地宫观,从来不供别的神灵,在自己所住的地方,只供奉师祖冬凌公腊八贩神子公讳敬父。徒弟们有问起的,就给他们讲述师祖传奇,师父南冥的神通。因而,弟子们都知道自己的师承关系。
东由乃南冥的二师兄,自然是孙久的师伯祖。这在李井这里来论,恰好跟李井也是同辈的师兄弟。
东由看他跪拜自己,哈哈大笑,将他搀扶起来:“刺史喊我师伯祖,这是从那里论起?说来叫贫道听听。”
孙久急忙跟新封黎阳县男李井一道,一边一个搀扶着师爷,往正堂而来。
满院子李家浜的男女老幼顿时大气不敢出,天啊,这位老道也太能活了,徒孙都当刺史、男爵将军了。
看东由老道这一袭道袍,装束与南冥一般无二。也是手拿拂尘,腰悬利剑,紫仙洞衣,戴五岳冠,看起来他也必然受过三坛大戒。
他的须发并不全白,多半都还是黑的。身长七尺六寸,左面颊留有二寸长伤疤,应该也是年轻时搞贩伐搏斗留下的。这条疤痕恰恰像一个略微曲绕的地龙。因而早有个大号茅山地龙。
但这个大号只是被百姓偷偷叫,或者弟子们在别的地方晤面,提起来互相认个同门。正经在他面前,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称他的大号,除非你疯了。
到了正堂,孙久礼让师伯祖上座,自己陪坐下首。坐了一会,东由见孙久欲言又止,情知是在众人面前难于出口,笑道:“既是同门师徒,与我到别室叙说。”
李井站立在一旁陪侍,赶忙将他们让进自己的卧房。
东由道长去掉紫仙洞衣,只穿内里的道家常服,李井将他的紫仙洞衣好生收起。东由道长一抬屁股,坐在床沿。孙久拉一把椅子,陪坐一边。李井告退,叫他们两个说些本门体己话。
原来,八年前李分所听说的传言,在孙久这里找到了源头。
当年金坛县境内,有三个神秘人,专门绑缚腰菱给妓女馆,绑缚长瓠送面首阁,后台就是金坛县令孙久。
主谋和操盘手就是包圆!最开始,无非是因为姬氏一直有病,包圆给他寻找青楼歌者,约出来吃酒,叙话,捉鱼。后来,就猎取美妙绝伦的少妇,温情就是其中之一。
久之,包圆生怕县令这样的劣迹暴露在百姓面前,就私底下设法,雇请三名不务正业的赖皮,绑缚腰菱给远方妓女馆。又发现人家的丈夫往往找上门来,索性将这些长瓠绑送面首阁。
虽然前后只是做了二十四个男女,被孙久知道,越想越害怕,怎么能这么干下去?于是勒令停止,还将包圆赶回老家,再也不想看见他。
初开始,当人家的夫君来找孙久,孙久的确感到很蹊跷,确实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后来发现了包圆的恶行,这就严重越过了寻花问柳的界限了,这是恶劣的犯法行径,自己就是可耻的后台。
身为一地的主官,此事一旦暴露,将天下大哗。哪里还会有什么前程,指不定夺去功名,甚至将天子、宰执们惹恼,贬为贱籍都说不好。
将包圆弄走,又将那三位神秘人送进寺院剃度为僧。托老丈人姬杵设个法子,入朝为官。一边勤于政务,一边闭门思过。这些年,干得兢兢业业,品阶也就不断升迁,直到外放为常州刺史。
东由听完他的叙说,点头说道:“还不错,算你良知未泯,没有落下人命。此事,交由本尊处置,将一家家腰菱、长瓠都放回原籍,算作道门的一点功德。你这当官的,需从俸钱中出一点路费盘缠及安顿资费。”
孙久当即感动得热泪滚滚,翻身就给东由跪下:“师伯祖提携之恩,徒孙九死难报万一。今生今世,必在我所到地方,大力弘扬冬凌公贩神之道,叫所管地面贩家,都供起贩神爷神牌,广为弘扬。”
东由爽朗大笑,将他搀扶起来:“本尊已三十年不吃酒,今天能得到你这样的说法,走,陪你吃几杯金坛烧酒。至于如何找到腰菱、长瓠下落,怎么救回,回头专门商议。”
孙久唯唯诺诺,喜笑颜开,规规矩矩跟着师伯祖出来。
这时候,酒菜已经上齐,李分过来,对师父耳语道:“今天思源获得皇封男爵,他说不好啥子,师父何不对李家浜老少及常州官员,说几句什么,开始宴会。”
东由点头同意,略微想了一想,站起来冲里里外外的客人抱一抱拳。
只听他振声说道:“自则天大圣皇帝敕封师尊冬凌公为腊八贩神,已经过去一百二十二年之久。贫道也已经虚度九十三岁。师尊门下有我等师兄弟七人,贫道居次。久居茅山栖真堂,不觉得就是五十年光景。”
他说到这里,茗了一口茶。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个个惊奇不已。果然是大德高道,人家师父早已成神,看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么大岁数,精神矍铄,耳聪目明,奇人!
东由继续说道:“贫道所授弟子中,多为贩夫,既是弘扬武道要义,又是弘扬贩界精神。幸有徒孙李思源,于林虑山剿匪有功,被当今天子封为黎阳县男,御赐金牌红皱神贩。既是光大师门,也是为国立功。”
大家听到这里,顿时想起雷鸣般的掌声。
东由略微抬高声音,叫道:“天子对贩界厚爱,就是对苍生的厚爱。我等有幸作大唐子民,也是福气。来,大家共同举杯,热烈庆贺。”
屋里屋外所有人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东由拿着杯子,转身对着师尊子敬父的神牌。
李分眼尖,看刚才的香已经燃尽,急忙过来,又点燃三炷香。
东由这才对着神牌深深鞠躬下去,将这杯酒高高酹下,口中默默祷告。再倒一杯,才一饮而尽。
李分、李井师徒也对子敬父神牌鞠躬行礼。
孙刺史也赶忙站起,对子敬父神牌躬身施礼。
李家浜许多来客,并没看清神牌供的是谁,看最高辈分的道长及刺史、黎阳县男都在对这位神灵行礼,也都纷纷效仿。
这时候,李井家的香烟及酒香直接飘入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子敬父的元信宫济济一堂。
最新被封的五位贩神,和朝歌三贩神及子祝寿、陈哲一起,一面掐经,一面听昨天被封的漆雕卉给他们讲解前世今生。
陈哲、漆雕又被封明明是昨年,为什么说是昨天被封?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么。凡是人间一年间的事情,天上只不过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又为什么是漆雕卉给他们讲前世今生?
是因为子敬父将这项职事交给了她。
新封的五位贩神都是谁呀?
分别是镇州八骏的大哥吴公鼎、二哥安滹、四哥尤贯、五哥张涯、八弟冉衮。这五位在林虑山剿匪大战中阵亡,都被长庆天子李恒敕封贩神。
他们阵亡之际,元神就飞到了华胥仙境,被朝歌三贩神接住,引入了师父子敬父的寝宫元信宫。说话间,在李井接旨之前,天子的敕旨早就到了魏博军,对他们一一封神,天子敕旨、金铸神牌分别被各家子弟捧回家中。
先说对吴公鼎的敕旨。当时,在魏博军驻地大名府,由左仆射、节度使宁武山宣旨,其子吴师通、媳机巧、长孙吴雕跪接。
父亲阵亡的消息,早就经宁武山派人到汲县吴庄知会,叫吴公鼎到黎阳县启运棺椁、等候皇封。这次,天子敕旨下得很快,战事过去不足一月。为什么这么快?
敕封商人为国公,胡轸已有先例,敕封贩神也有旧例。宰执们无需争议,直接按照魏博军呈奏,一一下旨。
天子穆宗李恒只需要朱笔刷刷签字:“可。”但当穆宗看到中书省草拟的对尤贯的敕旨时,顿时犹豫起来。
那意思,他这个人就没做过贩夫,该怎么封呢?
第202章 穆宗封五神
长庆天子穆宗李恒,手览中书省草拟的敕旨,一时犯难。
这道敕旨原文中,除了封爵之外,敕封贩神一段,是这么写的:
尤卿善驭烈马,军中服膺,世称驭马神将。又发愿贩潮石南北二州特产红芸豆、乌酥杨梅,为旌表其德,可封芸梅贩神。
这其中,驭马之事与后文的芸梅风马牛不相及,到底该怎么封?
尤卿发愿作贩神,还不便违背其遗愿。
李恒想了一阵,勾圈点画,将文中所述,调整一下。将贩神之封,改了两字。又换朱笔签上“可”字。
林虑山剿匪结束,尤统、安芝被宁武山挽留,就等在大名府。他们夫妇及父亲将有三道敕旨,一直等着接旨。
宁武山就在帅案宣旨,宣读了尤贯敕旨。
门下,并神农大帝神鉴:
市廛不兴,税赋不增。南北宝货,调剂民生。今有潮州潮阳县人尤贯字通宝,勋骁骑尉。善驭烈马,军中服膺。衔命讨贼,黎阳飞升。可封定远将军,检校御史中丞,赐潮阳县开国子。妻张氏,可封金玉乡君。
尤卿崇敬商事,发愿贩征。离石红芸豆,潮阳酥杨梅,南北易水果,往来大志遂。为旌表其德,可封水果贩神。
谨言。制可。长庆二年七月日。
大唐天子李恒谨呈神农大帝。
尤统、安芝伏地大哭,再拜天子,山呼万岁,谢主隆恩。
尤贯的封爵就是原籍,简称潮阳子,或称尤子。
神拳大侠尤统,因斩杀贼首李师儒,赐骑都尉勋官(从五品上),封武宁县开国男。发愿从商,贩卖油料,赐“油料贩将”金牌一面,准其收购封地武宁县油料免除课税。他这个封爵在万州,爵名简称武宁男。
安芝与尤统并力斩杀贼首李师儒,赐骑都尉勋官,封武宁县君。发愿从商,赐“油料贩君”金牌一面,准其收购千乘县油料免除课税。
她们夫妇品阶相同,天子对于他们贩卖油料的愿望,可谓是给予了充分满足。天子为什么会这么做?
人家夫妇斩掉李师儒,这么大的功劳,不求做官,只愿从商。算算他们夫妇的品阶,就算再活三十年,这俸钱朝廷需要掏得了多少?所以,天子基本将这些俸钱折算了一下,从课税上给他们夫妇补屈。
武宁男尤统、武宁县君安芝换上御赐冠带,手捧金牌,一个伟岸丈夫,一个县君美人,顿时焕然一新,站列一旁。
刚才,最先宣读的敕旨是对吴公鼎的。
吴师通、机巧夫妇及吴雕三人跪接敕旨,宁武山宣旨。
门下,并神农大帝神鉴:
昆布之用,利水消肿。海产万千,唯其飨众。今有卫州汲县人吴举字公鼎,勋飞骑尉。曾擒孔盗,才略天纵。今剿师儒,堪称国栋。可封定远将军,检校卫州別驾,赐汲县开国子。妻李氏,可封汲水乡君。
吴卿善贩昆布,海陆互通,世称昆布耆老。为旌表其德,可封昆布贩神。
谨言。制可。长庆二年七月日。
大唐天子李恒谨呈神农大帝。
吴师通、机巧夫妇及吴雕,顿时嚎啕大哭,山呼万岁,谢主隆恩。
吴公鼎的子爵为原籍卫州汲县,简称汲子,或称吴子。
吴雕因战功,又因为愿意投军为将,被封为翊麾校尉,山南东道别将。品阶为从七品上,在山南东道节度府襄州划拨府邸。
因祖父为贩神,父母及本人都有战功,准其父母营商,继承昆布商事。但其为官,须离开户籍地一千里,且其任职与家中商事不得有牵涉。
对于吴师通、吴雕父子的封赏,虽然为了避免官商勾结,远离故居当官,不得从事有牵连的行当,但还是打破了一个千八百年的旧例。当官的家属决不许经商,这一定制已经因为战事而被撕碎。
安荫作为安滹的长子,专程从土门关赶来,与安董一起接受父亲封神。
安滹宿愿就是退养贩卖谷粮,加之本来就是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因这次剿匪之功,被封为忠武将军,检校工部侍郎,范阳县开国伯。
许一子袭爵。妻李三娘,封范阳郡君。
对安滹所封,品阶在正四品上。封地范阳是玄州治所,属幽州,范阳节度使下辖。简称范阳伯,或称之为安伯。
安滹在这次所封五神之中,按官场级别,仅次于冉衮。
天子敕旨称:“安卿崇敬商事,发愿贩伐。谷粮之属,四方通达。为旌表其德,可封五谷贩神。”
张涯长子张炼也从汤阴县赶来大名府,接受宁武山集中宣旨庆贺。
张炼,字简伯,乃张涯与林氏夫妇二十岁所生,今天三十七岁。下面有两个兄弟,两个妹妹。妻也姓林,乃汤阴的林,与他外公林虽然不一家。育有两子三女,长子张境已经十八岁。
张炼带着母亲林诗娘规规矩矩跪着,等候宁武山宣旨。
长庆天子对张涯的敕旨是这样的。
门下,并神农大帝神鉴:
黎阳津令,惨遭欺凌。赖卿智勇,冤狱得平。今有相州汤阴县人张涯字平危,先斩假令,继毙顽冥。神威破贼,武德兹盛。可封定远将军,检校魏博军长史,赐汤阴县开国子。妻林诗娘,可封宜沟乡君。
张卿固善贩蜜,千里誉名,世称花蜜神贩。为旌表其德,可封花蜜贩神。
谨言。制可。长庆二年七月日。
大唐天子李恒谨呈神农大帝。
林诗娘接过敕旨,顿时泣不成声,勉强随张炼一起高呼谢恩。
张涯的封爵也是原籍,简称汤阴子,或称之为张子。
长天之上,冉衮与望霄极其谈得拢,两个人一见如故。对贩界体悟的总结相差无几,正在那里滔滔不绝,忽听下面宁武山高喊:“贩神冉衮接旨。”
惊得冉衮呼通跪倒:“臣冉衮听旨。”
门下,并神农大帝神鉴:
师道已平,师儒逆行。啸聚林虑,筑寨结营。今有赵州平棘县人冉衮字云华,阶御侮校尉。巧潜敌寨,阵斩丑狞。岩国匪首,传至朝廷。可封云麾将军,检校安西大都护府长史,赐解县开国侯。媵六人,视从七品。
妻汤荷娘,可封平海郡夫人。
冉卿固善贩茶,佐人香茗,世称茶贩剑王。为旌表其德,可封云华贩神。
谨言。制可。长庆二年七月日。
大唐天子李恒谨呈神农大帝。
冉衮热泪盈眶,急忙高呼:“臣云华贩神、解侯冉衮领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隆恩!”
云华,既是冉衮的字,也是茶的别称。解县开国侯,简称解侯,或称其为冉侯。
看下界,儿子冉鹏、女儿冉鹂、女婿金楼、徒弟有航及其妻银蔓,也都山呼谢恩,个个泪珠滚滚。叫冉衮好生心酸,恨不得还要回到下界,跟他们说说话,来点家长里短。
金楼、冉鹂、有航、银蔓四人也都封了勋官,品阶都在七品,少有差别。
新封五神看宁武山继续传旨,轮到文烈。
他是这次剿匪前线总指挥,又是护卫韩愈的主将,被封为云麾将军,检校博州刺史,赐爵长阳县开国侯。简称长阳侯,或称其为文侯。
品阶为从三品,赐紫袍,十三銙金玉带。媵六人,视从七品。赐“阶药贩侯”金牌一面,所过关津免除课税。许一子袭爵。
妻李氏,封夷陵郡夫人。
长子文应班因护卫韩愈之功,追封宁远将军,检校阶州別驾,追赠将利县开国男。妻冯氏,封将利县君。
漆雕又是林虑山剿匪元帅,乃韩愈出使的近卫,被封为云麾将军,检校御史大夫,赐爵平昌县开国侯。简称平昌侯。或称之为漆雕侯。他这个封地在德州。
品阶为从三品,赐紫袍,十三銙金玉带。媵六人,视从七品。赐“春酒贩侯”金牌一面,所过关津免除课税。许一子袭爵。
妻许氏,封平原郡夫人。德州就是平原郡。
李滋娘因缠定李师儒之功,御赐金牌“女红夫人”,爵位改封为襄阳郡夫人,许其贩卖女红,免除津关课税。
陶社、陈果、苌南乡、苌丁、燕蓝娘、柴署、李获、高标、韩皂、安董、安节、北昌、陈箭、东韭、红乐、李叔山、有壶、冯察、林器、商继、石所等二十一人,均各有封赏,差别不同。
谷方、有壶的六千贯木材,早已被李师儒卖掉,无从追回。天子除了给有壶封了勋官,准予师徒三十年贩木不收赋税,以补偿其损失。宁武山决定,从魏博军无息借给六千贯,叫他们重新起家。
安慕、韩郢勾结山贼,倒卖劫掠物资,韩郢罪有应得。安慕因能及时归顺,配合剿匪,免于惩处。
西厅尉冯敢惑乱军心,被处斩,罪罚不当,由魏博军对其家属善加优恤。
华胥仙境,新封五大贩神从长至幼分别是:
昆布贩神汲子吴举,字公鼎。
五谷贩神范阳伯安滹,字漕通。
水果贩神潮阳子尤贯,字通宝。
花蜜贩神汤阴子张涯,字平危。
云华贩神、解侯冉衮,字云华。
贩神界创始七大神纷纷过来致贺,相贺的分别是:
都天市贩元始大帝腊八贩神冬凌公子敬父。
仙部大元帅冬凌贩神冬凌公子祝寿。
陆灵部大元帅竹木贩神隆虑子望霄。
金相部大元帅五金贩神浏阳子范丹。
水灵部大元帅海产贩神蓬莱子苌度。
土相部大元帅澄泥贩神管城伯陈哲。
都虞候春酒贩神南溪郡君漆雕卉。
新到五大贩神纷纷给元贩大帝子祝寿跪地叩首,感谢点化成神。子祝寿将他们一一搀起,逐个勉励。就在元信宫举行盛大桑林乐会,摆起盛宴,庆祝五大神明来归。
宴席上,元贩大帝叫他们五位先休息三天。三天后,需要了解各自前世来历。共掐《忘经本义》。了解神农大帝晓谕各类市贩掌故。铭记太上老君及元圣伊尹点化等等。再之后,要将他们在贩神界的职事进一步分工。
会叫他们分别管什么呢?这可是对下界贩夫很重要的事情。
第203章 门人拜南冥
七曜摩夷天华胥仙境,元贩大帝元信宫。
子敬父安排他们的日程,除了做出分工,还要共掐陈哲新著《九略经》。将这些都进行完,各自按照职事分工,分头实行点化大计。
这时候,元贩大帝、腊八贩神子敬父将大手一指,在陈哲、漆雕卉神殿之后,霎时间升起五座神殿、五座寝宫。叫新封五大贩神都进去看看。
子祝寿又默报神农大帝,将这里五大贩神来归简要禀明。神农大帝御赐的五位门将也纷纷降临,来参拜新到的五大贩神。
昆布贩神汲子吴举,居昆布神殿,寝元昆宫,守门神将是昆布神将。
五谷贩神范阳伯安滹,居五谷玉殿,寝元谷宫,守门神将是稻秧仙姑。
水果贩神潮阳子尤贯,居水果神殿,寝元果宫,守门神将是红芸女神。
花蜜贩神汤阴子张涯,居花蜜宝殿,寝元蜜宫,守门神将是赤县蜂王。
云华贩神、解侯冉衮,居云华玉殿,寝茶山茅屋,守门神将是茶道仙翁。
子敬父等创部七神带着他们一一看过宫殿,回身对子祝寿、朝歌三贩神及陈哲、漆雕卉夫妇说道:“再有神明归位,你们就要给他们造宫殿,向神农大帝祈求守门神将,有时间的话,还要置备乐舞。不能总叫为师操心。”
子祝寿、望霄等一起高呼:“谨遵元贩大帝神谕。”
十二位贩界大神喜笑颜开,纷纷回到元贩大帝的元信宫,来欣赏大型音乐会——桑林之乐。
再看下界,李师儒山贼被灭,黎阳津恢复正常秩序,百姓额手称庆。
书中代言,独独不见了李师儒次子李章及岩国相王舵,他们会去哪里?可不敢叫他们在一起再搞出什么幺蛾子,给这一带的贩夫造成无尽的灾难。
先说王舵,这家伙满肚子歪点子,可比李章危害要大。
这厮在众将小路夜袭的当夜,起来小解,发现不对头。
匆匆穿了衣服,趁着夜暗,绕开密密麻麻的人头,来大都督府寻找李师儒,却发现卫士怒目相向。说李师儒有令,只要敢进,当即斩杀。
王舵随即脚底下抹油——开溜。他心中也有一条小道,星夜逃回家中。他为什么这么爽利直接溜掉?
情知山寨中了韩皂奸计,但不知道会怎么发展。此时发现不对,又见李师儒这样麻痹大意,必然坏事。还不开溜,非要等死吗?
宁武山与漆雕又商议,看如何对付这老头。漆雕又问苌南乡,这家伙因为那年看了宝镜,竟然向卫县令陈哲告状,与陈县令密谋,叫望霄献宝。这事苌度也参与了,苌南乡印象应该深刻。
苌南乡说,这个老头,无需大军搜捕。只消义成七少连带玩耍,就将他人头搞掉了。
宁武山当即点着苌丁、燕蓝娘、陈果、吴雕、柴署,看他们哪个能去。苌丁、燕蓝娘、柴署当即应允,他们两家都是朝歌老户,找个王舵王量海还不成问题。陈果、吴雕表示还要相随一起,以防万一。
说到万一,长阳侯文烈、平昌侯漆雕又、新封东乡子陶社再三叮咛,这个王舵真不愧是老奸巨猾。这么秘密的夜袭行动,他都能逃掉,要他们小心再小心。
书中暗表,陶去疾被穆宗封为上骑都尉勋官,正五品上,爵东乡县开国子,妻云钗被封为李湾乡君,封地东乡县在山南西道的通州。
陷目神陈果在这次剿匪中,因战功,被封为正六品上的骁骑尉勋官。他不愿为官,所以勋官封得比吴雕的实职要高得多。
苌丁、燕蓝娘、柴署都不愿当官,也封了跟陈果相同的勋官。
陈果有些像他爹,是这义成七少的军师。他叫文烈、漆雕又、陶社不要担心,自己说出了一个办法,肯定能搞掉王舵人头。
他出了个什么点子?他这么年轻,能有王舵的点子高明吗?
陷目神陈果说出了一番计策,叫探宝诱贼。
就以打探李师儒藏宝为借口,到朝歌淇园的元圣宫,先打探王舵家的住处,继而到王舵府上,就说探宝来的。既然曾经做过岩国相,必能提供线索。他如果矢口否认,就威逼他就范。继而将他带出村子,砍下人头。
陶社赞赏他的计谋,指不定还能引出更多贼出来寻宝。
安慕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人,惊呼道:“李师儒还有个儿子李章,斩杀名单里怎么不见?可不敢把他忘了。”
还真是,怎么敢把这么危险的人给忘掉。
长阳侯文烈也惊呼:“李章李服文不是在八弟下面做军侯吗?解侯杀他爹之前,难道没有收拾他?”
安芝当时是解侯帐下的食侯,苌南乡是商侯,两个也纷纷站出来,说是只顾着斩杀李师儒,还真将这个茬口忘了。从战后统计岩国死伤俘人数来看,他应该没带什么兵,是只身逃脱。
武当公宁武山立即叫高标、陈箭重新统计人数,跟文烈、李叔山、有壶掌握的情况对一对。
这一对,就明白了,跟着军侯李章逃脱的有他身边的两名伯爵,也就是唐营中的旅帅。分别是兵伯刘卫字慎护、城伯全登字及第。他下面也有船伯,混战中被打死。
武当公宁武山听他们报上来,倒吸一口冷气,不无忧虑地说道:“假设李章带着刘卫、全登,找到了王舵,他们四个拧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
南冥道长微微一笑,朗声说道:“王舵早年间在朝歌元圣宫当庙祝,那里的方丈是我的一个弟子,叫他配合陈将军,想必找到王舵等人不是问题。指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道长说的陈将军,当然是指陈果,如今是六品的骁骑尉,如果是实职,可以担任中府果毅都尉,按官场的尊称,也可以称之为陈果毅。称他为将军,是高抬的称呼,实际上距离将军的品阶还差一阶。
南冥介绍,淇园元圣宫住持,是弟子乌金伯。兵器根据名字来,善使乌金棍。在元圣宫已经住持十八年之久,现今七十六岁。
收徒弟侧重那些为保货的贩夫弟子,规矩极为严苛,一年只收元圣宫东南西北中五个弟子,两年满不满十个都截止。等这期间的弟子出师,要停五年再收。
说道乌金伯是他徒弟,韩皂、安慕大吃一惊,急忙站出来,向南冥翻身跪正,口称:“师祖在上,收徒孙一拜。”
南冥大感讶异,急忙一面搀扶他两个,一面问:“韩将军、安大侠,快请起,这是从哪里论的?”
韩皂站起来,点着安慕,朗声答道:“我与姬棕、安慕,号称槐荫三杖,自幼拜在师尊青霜伯门下。早年师尊说到棍法,叫找他师兄乌金伯。但没能寻找乌师伯,就出师当兵曹吏了。师祖如不提及,一家人还认不到。”
南冥抚掌大笑:“好啊,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我上次见他也有十年了。对于你们的情形,他说得很少。只推说,孩子们有出息了,师尊自然知道他是谁。年前大战青州出现一位青霜剑,应该也是你们的师兄弟。”
韩皂禀道:“徒孙已经探听过了,那位青霜剑名将是澄泥贩神陈哲,管城伯早年也拜在师尊青霜伯门下,只是未曾谋面。他是大师兄,去年大战青州阵亡,封神时已经四十三岁。”
他们这样一论,惊得陈果慌忙跪在南冥面前,手举青霜剑,高声喊道:“曾师祖在上,可别再喊我陈将军了。徒孙陈果,字局德,澄泥贩神是我的先父。”
南冥急忙将他扶起来,大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乖孩子,快,快起来,叫曾师祖好好看看。”
陈果站起来,又对韩皂、安慕跪下,口称师叔,顿时珠泪滚滚:“师叔,这次必须跟我到家,认一认侄儿的家门。侄儿没了爹娘,你们就是我的亲爹娘。一定要多住几天,叫侄儿好好跟你们学一些道理。”
韩皂、安慕也被孩子感动得热泪盈眶。是啊,大师兄与大嫂都被封神,孩子是怎么过的?这还没成亲,可怎么办啊?
安慕想到这里,拉起孩子:“局德,给我起来。我和你別驾师叔一定要将你的事情办妥才走。”
安芝、李获看大哥这么说,也纷纷过来:“局德,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别怕,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文烈、漆雕又一听,陈哲的儿子叫南冥为曾师祖,论起来,南冥就是陈哲的师祖。陈哲拜在我们跟前,是安唐十虎的老大。那么,南冥也能算得上自己的师父,急忙都过来,对南冥深深施礼,说明情由。
尤统更是要拜了,老爹是新封潮阳子、水果贩神,是西面道长的弟子,而西面又是南冥师兄。他急忙翻身跪倒:“师叔祖在上,代西面师祖向您问候。”
南冥赶紧将他拉起,好一番亲热。
问起大师兄西面的近况,尤统将他们夫妇成亲、作镇州密使、又赶到这里剿匪等情况,简明扼要说明。尤统说道:“这一切没有师祖的点化,哪里有家父封神,尤统、安芝立功。”
南冥大为讶异:“孩子们这一路搞得,真的是惊心动魄,你们受苦了。”
宁武山看大家这么亲热,爽朗大笑,宣布退帐。叫火头军整些好酒好肉,大排盛宴,庆贺各位得到皇封。
宁武山拉上贩门十七将中的三哥陶社、六哥高标、十六弟机巧,也过来跟南冥道长叙话。从贩门十七将的大哥陈哲那里来论,南冥道长也是这些人的师祖。
但是,朝歌三贩立下贩门之时,以腊八贩神冬凌公子敬父为师,这又该怎么论呢?
第204章 夫妇被打瞎
武当公宁武山这么一说,可把南冥老道给乐坏了。
他禁不住大笑起来:“贫道和西面师兄、东由师兄及北来、戚纯、巴我、九寒师弟,都出自冬凌公师尊门下。这么论,朝歌三贩神当是我的师弟,你们贩门十七将,是我的师侄。”
宁武山、陶社、高标、机巧一起要下拜师伯,被南冥死命搀住,不让下拜。毕竟宁武山贵为仆射,就免了跪拜之礼。
这样一来,长阳侯文烈、平昌侯漆雕又跟朝歌三贩神乃是结义兄弟,都算是冬凌公的弟子,辈分却跟南冥一样。
南冥赶忙向他二人致歉,以师兄弟相称。
陈果是叫文烈为四爷爷,叫漆雕又为五爷爷,那么南冥也是师祖,却比刚才长了一辈,该叫师祖,而不是曾师祖。
南冥叫他们就以礼山五雄那边来论,开玩笑说:“千万别惹恼了望子、范子、苌子三大贩神师弟,那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一看,急忙重新来拜文烈、漆雕又。从此,冬凌公的弟子,还在世间活动的,武道七老加上朝歌三贩的贩门十七将、文烈、漆雕又,成为贩家十大门。人间贩门,成为无处不在的第一大门派。
严格来说,发展到后来,已经没人简单地用门派来对待,而是人间的一个庞大的界别,与士农工三界平齐,世称商界。实质上是贩界。
他们之间,唯有礼山五雄是冬凌公子敬父成神之后所收弟子,因而,礼山五雄的门人弟子,被称为元贩大帝的神仙弟子。
南冥对于青霜伯的门人弟子如此枝繁叶茂,甚为感叹:“霜伯这孩子,打从学艺就是个拧劲人,可不好管。想不到他的门人弟子布满了义成军、魏博军,这才叫只管干活,不管废话。实实在在的传道者。”
大名府酒宴摆好,大家觥筹交错,说得热闹。
突然,商继嚎啕大哭,过来对南冥道长跪翻,说出了好一通叫人心酸的事情,惹得众人纷纷落泪。
汤阴子张涯正在元信宫听桑林之乐,突然心惊肉跳。他急忙往下界看,小徒弟商继在哪里哭鼻子,堂堂黎阳署理县丞,这小子又怎么了?
张涯一生,就收了这么几个徒弟,当然心惊了。
早先,是孔岳让自己去,教他五个儿子习武,孔诗、孔书、孔礼、孔易、孔乐。继而大战枋城渡,逃跑路上,到青龙镇收下了喽啰兵祖经、孙纬、富纲、桂绪,最后才收的商继。
十个弟子,孔家五兄弟早就随他爹上天了,剩下的这五个弟子,数得着商继最小,还数他最有才略。自己给他赐字又启,希望他再次启动商事辉煌。
张涯作为西面的小弟子,南冥师叔就是商继的师叔祖。论辈分,跟陈哲、韩皂、安慕平辈,比陈果大了一辈。这可是不得了的,他得参见师叔。无论走到哪里,这辈分都会沾不少光,将来闯荡天下,必然无往不利。
果然,南冥道长将他搀扶起来。陈果上来就拜商继这个师叔。商继又惊又喜,才将他的心酸说给南冥道长。
商继的老爹商腾、老娘崔芬娘二老的双眼都被人弄瞎,如今生不如死,成天哀叹不止。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是谁将他们弄瞎的,成了一件无头案。
那天,隆虑县西关,商继家中。
时间就是自己被假津令打入水牢的间隙,二月末三月初,父亲商腾继续收购、贩卖农家的核桃。那天往深山里的农村收购核桃,半路却被人以绊马索拌翻,四五个人一哄而上。
商腾急忙滚身,没有跳起来,就被这些人按住。有一个人上来就以手指捅瞎了自己的双眼。商腾惨叫不已,叫了好久,也不见动静。
仔细听,早已经没人。自己瞎着两只眼,勉强摸到一棵树,搂抱着爬上去。拼死命折断了一根树枝,就当作盲杖,按照心中记着的路径,一步一挨往前面不远的村子走去。
幸亏村中的农户有认识自己的,将自己送村医。伤医说是两颗眼珠子被挖掉了,只能将伤口养好,成为盲人。
村民无不大骂,这是谁这么缺德,下手这么阴毒,将人的双眼挖了,还叫人怎么活?
商腾也收不成核桃了,将所带散碎银钱,给伤医结了账,托好心的村民带自己回隆虑县西关家里。
回到家,阴差、阳错二位老伯都在家里,二人将他迎住。
阴差几乎哭出来,震天动地惊呼:“驰穹,芬娘被人弄瞎双眼,你怎么也成这样了?这可怎么没得了啊?”
商腾,字驰穹,阴差对夫妇两个同时遭难,大为惊骇。
书中代言,阴差经过那次被张涯师徒整治,全村人都大呼过瘾。加之阳错这个师弟的监督,从此改邪归正,多做好事,不再干坏事。
商腾闻听噩耗,宛如晴天霹雳,顿时“呼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护送他回家的山民和阴差、阳错急忙将他扶起来,自己强忍泪珠,问明情况。
伤医再三交代,这几天不敢有泪,一旦伤口不能一次好清,往后就会很麻烦,不是溃烂就是阴天下雨又痒又疼。
芬娘拉着商腾的手,医生也交代了不能见泪,坐在那里,黑着的世界,一言不发。阳错将情况简单说了,说是自己在不远处的家里劈柴,忽然听到芬娘震天动地惨叫。
“我和阴差几乎同时往你们家里跑,发现有三个人跳院墙跑了。我们俩赶紧来看芬娘,已经倒在灶火边,满脸是血。两颗眼珠子在地上,被踩爆了。唉,我们扶着他找了伤医,这儿会儿,早已经止住血了。”阳错唉声叹气。
商腾听完结果,长叹一声:“还算老天开眼,没将我们两口子杀掉,活得好好的。感谢阴伯伯、阳伯伯,伤医那里该多少钱,帮我结一下账。”
阴差可怜道:“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可别说钱了。我和你阳伯伯掏得起。好好养啊,可千万不敢有泪,养好伤,慢慢锻炼瞎摸干活,要不然,这怎么生活呀。”
阳错安慰道:“是啊,就算我和你阴伯伯帮你们的,不说钱的事。这段时间,我们两家先轮流着给你们做饭。等你们的伤好了,再慢慢学做饭。”
商腾感激不尽,真的是远亲不如近邻啊。他拉着芬娘,摸着床沿给两位伯伯跪下,对每人磕一个响头:“多谢阴伯伯、阳伯伯,回头叫又启多孝顺孝顺你们。”
阴差、阳错将他们夫妇拉起来。商腾给护送自己回家的山民一百文钱,山民看他两口子凄惨,死活不要。
阳错过意不去,就将这些钱拿去,买了些酒肉,叫阴差一起,陪着山民吃顿饭,吃一顿酒。咱可不能对不起这么好的人,可别叫山民挖苦咱城里人半个脸。
过了十来天,伤口好了,两口子的眼伤都好的不错。这期间,已经学会了摸索着找东西,劈柴、烧火、做饭也基本能够干一点。走路靠着盲杖,也还勉强能行,但走不远,只是在屋里院子里简单转一转还行。
这消息一旦让儿子知道了,不知道会多么伤心。唉,叫他在军中安心干吧,他有时间,肯定会回家看的,到时候再说吧。
在商继被救之后,剿匪期间,一直署理黎阳县丞,为前线输送马匹、钱粮,天天忙于公务。剿匪结束,宁仆射呈奏天子,说是自己因这次战功,请求天子正式敕封自己为黎阳县丞。
这时候,回了一趟隆虑县西关老家。要将父母接到黎阳县署后邸的一套独院里居住,叫爹娘从此不再贩卖核桃,来跟着自己一起享福。
谁知道,爹娘双双被人打瞎。问爹娘那些坏人是干什么的?都说搞不清楚,猜测是林虑山的山贼。但是,咱家又没有招惹过山贼,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山贼凭啥要这么做。
商继心中猜测,应该是韩郢暗中派人干的。将父母弄瞎,他这个冒任津令就无法被父母看到容貌。但是,韩郢死于师父及冉门四侠的攻击之下,又能去哪里问这件事。
师父张涯也已经阵亡,被封了花蜜贩神,汤阴子。这件事情想跟师父唠叨唠叨,希望出个法子,看能不能破案,也没地方去说。见到师叔祖,就忍不住哭诉缘由。
内中,韩皂听到这里,对安慕怒目而视,他对安慕耳语道:“羡之,你知道这件事情吗?今天要不说清楚,你我恩断义绝。”
安慕顿时吓得浑身颤抖,悄声回答道:“大哥,羡之绝对没有指使奉楚这么干,奉楚也绝对没有这么残忍。我们鬼迷心窍,被李师儒套牢,韩郢冒名任职及一系列变故,都是他那个岩国相王舵的歪主意。”
韩郢,字奉楚,这个字是安慕给他起的。看他这么说,韩皂分析过往情形,认为安慕的确不是这么坏的人,禁不住对这个王舵更加恼恨。
他向前一步,将师祖南冥和师弟安慕拉到一边,把商继父母被打瞎的分析说了一遍,怒道:“这个王舵,必须活捉,不可杀掉他。他嘴巴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掏出来。这个,还需要师祖发话啊。”
南冥一听,略微沉吟。心想,这个王舵还真的是个人物,要是用到正地方,指不定还能成点大事。但是,商继父母的冤情,却不容这么稀里糊涂过去,必须叫王舵说清楚。
要怎么收拾这个王舵呢?
第205章 青楼认姑母
多想无益,徒增烦恼。或被处死,或能出家,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南冥想到这里,又往深里想了一下,如果捉不住王舵,指不定文烈、漆雕又及商继等贩神一族,会对我南冥的弟子,大加猜疑。那可就麻烦了,必将引起越来越纠缠不清的混乱,甚至是火并。
说是不想了,想到这里,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韩皂说的绝对没错,必须活捉这个王舵以及李章、刘卫、全登,不能简单取到他们的人头就算完事。
除了商继的父母遭受莫名其妙的残害,指不定还有多少百姓也被这些人残害,将他们活捉之后,都叫有冤仇的过来,弄个冤有头债有主,才能免除这场极其危险的猜疑。
那还等什么,必须趁着大家都在场,将想法说个一清二楚,说清楚为什么要活捉王舵?不然的话,人们一散开,各走各的,稍微有人猜疑,必将引起难以预料的贩界杀戮,恶果不堪想象。
这么敏感的话题,南冥道长自圆其说,能说的清楚吗?
文烈、漆雕又及商继等贩神弟子这边,能被说服吗?
商继父母的迷案,果然引起长阳侯文烈、平昌侯漆雕又的不忿,他们兄弟与女红夫人李滋娘,在为商继的事情窃窃私语。
毕竟五哥花蜜贩神张涯不在人世,其弟子商继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
南冥道长趁着敬酒的时候,站起来,对满屋子人说明了三点。
首要的就是依法办事。商继父母双眼被打瞎,无论是谁干的,任何人不得对恶人抱有法外开恩的想法。该送官该判刑,绝不留情。
其次是以事实为准绳。在没有找到元凶之前,任何人不得作出无端猜疑,甚至是故意挑拨是非,引起贩界乱局。王舵实行李代桃僵之计,就曾经引起大家互相猜疑,如果不是平昌侯及时介入,肯定引起好人之间的火并。
最后就是王舵必须活捉。甚至于李章、刘卫、全登也应该尽量活捉,只有从他们嘴里审清问明,才能叫冤屈得到平定,正义得到弘扬。此前所议的提来王舵人头,建议改为活捉。
这三句话一说,大家纷纷赞同。陈果表示,先前的探宝诱贼之计,依然实行,重点放在生擒活捉上来。
这许多人在魏博军驻地大名府,盘桓了这么久,剿灭李师儒的前前后后,发生的许多事情,这才算告一段落。
此前,张涯只不过想着找到商继、救出有航的锡器船就行,哪知道一晃过去数月之久。从三月中旬一直待到了八月初,文烈、漆雕又再到成德军去领旨,天子此前的封赏肯定没有这次重要,基本没意义了。
但敕旨该拿到还是要去拿,毕竟是家门荣宠之事,谁不要才是傻逼。
他们在魏博军呆了两天,一路又到成德军。南冥没往这边来,回他的林虑山继续传道。
各位面见王术正,说了一番剿匪故事。王术正已经看到兵部杂报,知道了镇州八骏五位被封神,禁不住热泪盈眶。为他们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得亏自己果断将大伯吴举的一千贯、五叔张涯的三百贯平了账,假设拖下去,这下被封了神,随便恼恨自己一下下,那可就说完就完蛋了。到那时候,还想当好这个节度吗?恐怕卖炭卖柴都得赔本。
看起来,信用这个东西,千真万确是一柄双刃剑。失信者,将万劫不复。守信者,将无往不利。
右散骑常侍、成德军节度使王端又摆起盛宴,将各位好一番盛情款待。
长阳侯文烈将孩子文应班的灵柩扶着,一路直奔老家阶州将利县。
尉迟甘的灵柩早就被他的家人运走了。
平昌侯漆雕又还回他的青州,继续卖他的戎州春酒。尤统、安芝也回青州。三位一起向薛仆射交令。
苌南乡还继续作石邑县的美社绸缎庄分号。
陶社回到云钗儿身边,他们此前在义成军就是从七品上武骑尉勋官,这次剿匪有功,陶社被封为上骑都尉勋官,爵东乡子,云钗被封为李湾乡君,得到御赐金牌一面:美社绸庄。
从此,东乡子、李湾乡君的美社绸庄在成德军地面广开分号,二十年后,又将分号开到了贩门十七将兄弟们所有家乡,成为中晚唐罕见的大商号。
苌丁、燕蓝娘、陈果、吴雕、柴署五人,就没来成德军,他们早在大家来镇州的时候,就离开了大名府,直奔义成军。
他们来找贩门十七将的长辈。这边的五叔向春山、十五姑乐凤、七叔于青山、十六姑琴雉两对夫妇接住他们,摆起酒宴,为孩子们获得皇封庆功。
席间说起他们五个应承了活捉王舵的事情,想叫叔叔、姑姑们多提供一点朝歌的情况,以防失策。
五叔向春山告诉孩子们,这时候的卫县令缭相,已经因大战青州为东门主将,镇州护韩、隆虑剿匪等件功劳,不按吏部考功,而按兵部叙功,累封至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赐爵巴县开国子。简称巴子,或缭子。
就此脱离了政界,被薛仆射向兵部要去了平卢军,任平卢节度府长史。与望凌通同为薛仆射的佐僚,比望凌通这个青州別驾还高出了一阶。
到卫县已经找不了缭相,那该找谁呢?
十五姑乐素娥说道:“还找顺成坊,都知陈妤儿现在是坊主,乃宋翘、云钗手把手带出来的都知,咱们义成军的人,只要一去,肯定热情相助。”
十六姑琴羽翼也说:“为什么要找她?我们青楼的坊主、都知,对于当地名人的动向了如指掌。县令知道多少,我们就知道多少。对于百姓的事情,甚至比县令掌握得还要详尽。”
苌丁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找到陈妤儿,再找元圣宫的乌金伯。按我爷爷这边排辈的话,南冥道长与我爷爷是一辈的,乌金伯就跟你们贩门十七将是同辈。我们该叫乌金伯为师伯。”
说起南冥、乌金伯,引得五叔向春山大为吃惊:“南冥这么高的辈分,好多江湖人士都称之为师祖,甚至曾师祖。你们说的这个辈分是怎么排的?”
苌丁不免将腊八贩神冬凌公子敬父在早年收了贩门八虎的事情讲了一遍,大师兄子祝寿袭爵冬凌公,被封神之后,现在落下武道七老,全都九十多岁将近一百岁。
提及武道七老,七叔于青山也大为震惊:“早就风闻武道七老,问及都是谁,几乎没人说得清楚,都说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下明白都是谁了。咱们三大贩神师父跟他们是平辈的,那咱也不就跟乌金伯一辈么。”
向春山、乐凤、琴雉好不快活,十分自豪。
酒宴完毕,五人各自回家,与家人团聚一下。
美沟应龙柴超看了孙子的敕旨,被封为正六品上的骁骑尉勋官,先是惊异非常,继而兴奋不已。
祖母听了这一通惊涛骇浪,吓得目瞪口呆,泪流满面。
又说到要去活捉岩国相王舵,祖母死活不让去。经柴署说了大半夜,还是爷爷同意了,才算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苌丁、陈果、吴雕都来到柴署家集合。这次燕蓝娘不再跟去,她已经有了身孕,就先在向春山、乐凤家住下来。
柴超送孙子出门,嘱咐道:“你们四个要互相照应,就像岑寿山攻打青州南门那样,互相救应。事儿办完,专义还要去襄州上任。时间虽然很紧,但切记不要慌乱。王舵诡计多端,要多长个心眼。陈果要多用计谋。”
小兄弟们一连声答应,八月初的天儿太热,都不着铠甲。个个手执兵刃,三个腰悬灵昌剑,陈果腰悬青霜剑,威风凛凛,打马而去。
他们从白马渡过去,再过黎阳津,一路直奔朝歌城。
到顺成坊的时候,将到午时,直接找到陈妤儿,说明来意。
陈妤儿将他们让进茶室,关上房门,说出一篇故事。
当时还在剿匪期间,缭相还是卫县令,这个王舵就曾来朝歌顺成坊打探过相关消息。缭相早就安顿好了,陈妤儿按照事先编好的一套,将王舵糊弄一通。王舵非常感谢,留下了十两银子作为酬劳。
陈妤儿顺水推舟,收下银子。但过意不去,就叫王舵到肥泉烧酒肆喝酒,算是对人家的银子一个回报。到了外面,王舵随身带了一个护卫大将,叫个全及第,意思是不管考什么,全都能考中及第,把人笑死了。
陈果说:“按贩门十七将论,介将军、宋将军是我们的长辈,坊主也就是我们的长辈,叫您一声姑母吧。姑姑,这个全及第,叫全登,字及第。他是岩国征交大总管下属军侯李章的城伯。他是不是王舵的专职护卫呢?”
陈果所说介将军是指介穿山,宋将军是指朝歌顺成坊创始人宋翘儿。
陈妤儿一听几位将军叫自己姑母,受宠若惊,忙不迭去拿红包,打趣说:“既然从宋将军那里论,我也就当仁不让这个姑母。每人一个红包,只有二十四个钱,象征凌烟阁二十四巨擘。请你们收下,图个吉利。”
要问全及第到底是不是王舵的专职护卫?
陈妤儿因为应承了姑母身份,顿时比刚才亲近了许多,就像跟家里人说话一样,又说出了一篇叫人震惊的消息。
她到底说出了怎样的事情?会对抓捕王舵有多大的帮助呢?
第206章 仙子双胞胎
朝歌顺成坊,坊主陈妤与将军侄子们亲切晤谈。
这个全登跟陈妤年龄相仿,二十六七岁。在饮酒当中,陈妤最开始是对全登这个名字很好笑,一接触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为什么要多看几眼呢?
全登生得虽不是那种帅哥的样貌,但身长七尺六寸,属于上等身材。浑身肌肉饱满,双目如电,走路步伐规整,身腰笔挺。声若洪钟,干脆利索。长脸的正额有拇指肚大小的黑记,特别叫人好记。人送大号玄冠侠。
陈妤因身在青楼,一直就没找到如意郎君。按普通民户女子,孩子都该**岁了。眼前见到如此伟丈夫,心生爱慕之情,禁不住多些攀谈。
全登心直口快,提及身世,叫人唏嘘不已。他又为什么对一个青楼都知提自己的身世呢?
他本来是棣州渤海县人。十年前,因家里失火,一切物品被焚烧殆尽,房子也被烧塌,父母就带着他这个独子外出逃难。辗转千里之间,两年之内,父母相继病亡。十二岁的全登设法回到棣州,成为一家富户的伴童。
一晃过了六年,这家富户因遭遇官司,家业赔完,遣散下人。十八岁的他只能流落街头,因为在富户家跟着练习六年武艺,这时候生得力大无穷,就给人扛活过日子。没有家,就住城中的过街棚、破庙之类。
到了二十岁,终于到了投军的年龄,于是就投了成德军。
当了六年兵,遇到田弘正接管成德军。因户部度支崔清不给田弘正自带的两千魏博兵资费,田弘正遣回两千亲兵。自己就曾被选为田弘正的牙卫兵,也算是个流外官。
田弘正任成德节度使,加官是检校司徒、中书令、镇州大都督府长史,全登这些属下称之为田司徒。本来田司徒许诺这些新选牙卫,成德军一稳定,不但给大家找妻房,还要凑请朝廷封正官。
而好景不长,成德军兵马使王术正设计谋害田司徒,新选的牙卫与之展开殊死搏斗。但王术正人马太多了,这一百多名牙卫几乎被杀绝。全登及十数名牙卫看田司徒一家老小已经被杀,拼死跳墙逃走,各谋生路。
原本要投靠田司徒的儿子田布,他被调来魏博军,征讨王术正。哪知道魏博军又起乱,田布被逼自杀,换了宁武山成为主帅。
全登只好将散碎银钱拿出,于路贩卖黍米、小米之类。不巧,经过林虑山的时候被打劫,大杀一阵,抵不过人多,被生擒。经劝说,也算一个生活的出路,就此留到山寨。被李章看中,提拔为城伯。
辗转这许多年,终究还是孤身一人。所以,全登遇到这么美的陈妤,也不想错过机会,想着与陈妤相交,万一因缘天定,从此成家立业。
陈妤看他坦诚,紧抓机遇,就叫王舵为证,当即与他结为兄弟。全登大一岁,是大哥,陈妤是小弟。全登与她相约,终有一天会扭转命运,一定叫小弟过上好日子。
王舵起劲夸赞全登的本事,说一旦岩国大胜,全登将是开国大将,那可不得了。就算岩国失败,全登也不愁谋个好出身,光宗耀祖。
这次结义之后,全登曾找到顺成坊,跟陈妤私会。兄弟二人单独饮酒,说了好多衷肠,不免相拥痛哭。就在酒肆后院的厢房跳河捉鱼,私定终身。
全登却是平生第一次跳河,被陈妤教他,顿时会做。伏在陈妤身上,泪如泉涌,发誓要明媒正娶陈妤,要为陈妤挣取好大的功业,过美满日子。
陈妤也被他的威猛折服不已,跳河捉鱼直做到一个时辰才散,宛如升仙一般逍遥。陈妤感动得热泪横流,发誓非他不嫁,就是等到老死,也要等到全登。
两人收拾好渔网,穿好衣衫,相拥在床头,互相泪如泉涌,说不尽的衷肠。陈妤劝他,岩国迟早灭亡,趁着还有机会,早做打算。不要等到灭亡那一天,真的会玉石俱焚,枉费了爹娘生得一个威壮好汉。
全登跪地发誓,一定会听从陈妤劝告,全身而退,来娶陈妤,过红火日子。陈妤也跪地,与之相拥大哭。一对老大一把年纪的年轻人,将心中苦处,以横飞的泪珠来宣泄。
眼下,陈果等四兄弟前来探问岩国余党消息,陈妤想起全登,禁不住泪流满面。将她与全登的誓言简单说明。
陈果大喜过望,这还不好办吗?怎么个好办?
剿匪大战已经过去一个半月,宁武山又没有发布缉捕余党的通缉令,全登既然跟陈妤私定终身,必然在最近就会来找。
特别是将到中秋节,他这样孤苦一生的人,对陈妤更加牵肠挂肚,预料不错的话,就在这几天,他会在顺成坊露面。到时候,坦诚相待,叫他帮忙寻找李章、王舵下落。
即便找不到王舵、李章,全登也肯定知道不少岩国内幕,至于商继父母的沉冤,肯定会有眉目。如果能找到王舵、李章,全登那可就立下了不世之功,必然被天子封赏。从此成为当朝正官,陈妤的命运将完全改换。
经过陈果的条分缕析,陈妤十分敬服。跟随而来的苌丁、吴雕、柴署也都深表赞同。四人与陈妤约定,在中秋之前,他们去元圣宫打探王舵的家门,尽量多摸一点王舵的线索。四位就住在顺成坊附近的旅社,便于商议。
陈妤大为振奋,答应亲自带四位到元圣宫。
他们热热闹闹说了好大半天,早已经到了正午时分。陈妤叫都知负责顺成坊的生意,出来茶室,叫上两名绝色歌伎,都腰悬佩剑,随时防身,拉上陈果等四人,一路到肥泉烧酒肆吃酒。
坐上桌子,吴雕看挨着自己的这名女子,身长达七尺三寸之高,在女子中绝对的高人一等,就是在男子中,也算得上大个头。
再看她的眉眼,柳叶眉梢,凤目含露,长条脸,白面肤,左脸耳垂下面一块绯红的胎记。腰身柔美,漫步缥缈,简直美若天仙。
闲谈中,吴雕禁不住问:“这位姑娘宛如凌波仙子,敢问尊姓大名?”
这女子悠悠站起来给各位道个万福,说道:“小女子乃顺成坊歌伎杨絮,字曼舞,现今十八岁,恰被大哥说中,小女子的绰号就是凌波仙子。”
惊得吴雕急忙起身还礼:“你我同庚,真正是天缘巧合,多谢陈坊主将你带来,如果不嫌弃,今天我们几个就跟你结义为兄弟,也好互相照应。”
杨絮早已打量他们好半天了,猜想他们绝非凡人匹夫,听吴雕这么说,不辄是一声炸雷在耳轮中响起。
你想啊,沦落青楼的女子,哪一个没有一部屈辱落魄的家史。能被这些少侠高看,与咱结义为兄弟,那可是上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坊主为了能嫁人,竟然冒着交结盗匪的危险,与全登私定终身。眼前这几位少侠,那可比陈坊主选中的人,出身高贵多了去了。
吴雕话音一落,杨絮又惊又喜,被惊得顿时泪珠翻涌,慨然应允:“能与四位少侠结义为兄弟,小女子就是肝脑涂地,也难报知遇之恩。”
苌丁是过来人,娶过了老婆,看这个女子,果然非同凡响,迟早不是久居人下的奇女子。专义兄弟果然好眼力。
陈果、柴署与苌丁的看法一般无二。
陈果被吴雕的举动震到,这时候才看自己身边这位。
天啊,也跟杨絮长相基本雷同,宛如碧波仙子。
他禁不住脱口而出:“敢问这位姑娘,与曼舞姑娘是姐妹吗?”
这位姑娘也款款起立,向各位道个万福:“小女子杨绒,字曼歌,与曼舞乃孪生姐妹,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柴署这时候也细细看她,天啊,禁不住脱口赞道:“简直是碧波仙子临凡,你们姐妹是怎么长的?”
杨绒笑道:“多谢少侠赞誉,小女子的绰号恰恰是碧波仙子。”
陈果一听,禁不住鼓掌大笑:“难怪姑姑将他们带上,一个碧波仙子,一个凌波仙子,双胞胎仙女。我等有这么好的缘分,何不一起结拜。”
苌丁、柴署、吴雕不约而同高呼:“就在店里,点上香烛,我等结拜。”
排定年庚八字,除了吴雕十九岁,属猴。五个都是十八岁,属鸡。那就按生月往下排。依次是:大哥玉面仙吴雕、二哥白玉墩苌丁、三哥碧波仙子杨绒、四哥凌波仙子杨絮、五弟陷目神陈果、六弟绾面侠柴署。
一起拜了肥泉烧酒肆所供奉的姜太公,继而小的依次给哥哥磕头。
大哥吴雕提议,叫陈妤上座,一起跪拜姑母,正式认为义姑母。
将陈妤感动得泣不成声,下贱的青楼人物,猛可间有了这么好几个侄子,灵魂都被震碎。
经陈妤寻思,这六位相聚,个个都不是凡人,今后必然增添江湖许多荡气回肠的故事,就提议六位号称朝歌六侠。
众位欢呼叫好,杨绒、杨絮感动得热泪横流,与哥哥、弟弟们相拥而泣,亲热无间。
恰好酒菜上齐,大家按新排长幼顺序坐下,互相敬酒,好不痛快。酒喝到微醉,耍起酒令,喧嚣震天,惹得酒客争相来看他们。
正喝得兴起,突然有一人闯进来:“陈妤哪里走,纳命来!”
惊得朝歌六侠中四个男的,纷纷坐地,惊骇不已。
第207章 朝歌八剑侠
姐姐碧波仙子杨绒看到来人,怒目相向。
妹妹凌波仙子杨絮嘴巴厉害,站起来就骂:“及第大哥,胡乱吼啥呢,作死啊。把你家娘子吓死,看谁还能嫁你?”
来人居然是全登,岩国征交大总管麾下军侯李章的城伯!看他长脸正额果然有块黑记,真是玄冠侠到了。
陈果料事如神,将陈妤高兴得合不拢嘴,喜泪涟涟。全登也不管人多,上来就将陈妤揽入怀中。陈妤死命捶打全登,肩头耸动,喉头哽咽。他们惊喜交加,一时间泪雨横飞。
这一幕看得杨绒、杨絮姐妹也热泪盈眶,替坊主姑母感到幸福。
吴雕等纷纷站立,来跟全登见礼,都口称姑父。
这可将全登吓到了,一连声高呼:“这样不妥,绝对不行。泉妃,怎么能这样,我们只比他们大十来岁,况且曼歌、曼舞都是一样的姐妹,绝对不能胡乱当长辈。来,再点檀香,我们八个一起结义,就号称朝歌八虎。”
凌波仙子杨絮也站起来,叫道:“好,一起结义。朝歌八虎,不好听,我们三个女的难道是女虎吗?这不是自己找骂呀。我提议,叫朝歌八辣。”
刚才全登为什么将陈妤称呼为泉妃?
陈妤,字泉妃。经过全登的一通吼,陈泉妃以为的确有理,怎敢胡乱沾别人的光,就当起长辈?
陈妤也站起来,说道:“弟兄们,及第大哥说得有道理,我们都是兄弟。朝歌八辣不太响亮,我们一个个都惊为天人,腰悬宝剑,此种因缘际会,千古难遇,就叫做朝歌八剑,如何?”
陷目神陈果率先起立,高呼:“好,朝歌八剑。这名号响亮。”
吴雕、苌丁、柴署纷纷响应,高呼朝歌八剑四字。惹得碧波仙子杨绒、凌波仙子杨絮也大呼精妙,与吴雕、柴署两两相对,跳起拍手舞。
陈妤正色道:“别闹了。既然这样定,现在到酒肆后院的正堂,摆些供果,选一位正神作见证,重新结拜。”
大家纷纷来跟肆主说明。经过肆主收拾,很快供果就摆好。
白玉墩苌丁提议:“就拜在大伯陈哲及伯母漆雕卉名下,夫妇都是皇封的正神,一个是澄泥贩神管城伯,一个是春酒贩神南溪郡君。”
陷目神陈果听到拜爹娘的提议,自然没得说。
玉面仙吴雕看白玉墩苌丁都不提自己爷爷海产贩神苌度,自己也就不提爷爷昆布贩神吴举。毕竟是爷爷,拜起来,称呼不太顺溜。
全登、陈妤、杨绒、杨絮见苌丁这么一说,无不大惊失色。天啊,陈果的爹娘这么厉害啊,都是正神,这可是举世罕有。
绾面侠柴署索性又将苌丁、吴雕推到前面,把海产贩神、昆布贩神的故事一一说出来。众人更是瞠目结舌,今儿碰到这么多正神家的子弟,真的天有缘啊。个个都幸福得不得了。
就将肆主的笔墨拿来,陈泉妃以蝇头小楷写了黄纸牌位。
供奉澄泥贩神管城伯陈公讳哲字智之之位。
供奉春酒贩神南溪郡君漆雕君讳卉字兰蕊之位。
众人看陈妤的字,写得宛如欧阳询原版一样好看。她糅合着女子的脉脉含情,又比欧体字更为隽秀,无不赞叹。
陈泉妃笑道:“诸位兄弟有所不知,因为小女子这样写字,有人给了个绰号真书仙子。”
众人细细品味这字,无不敬服,不愧真书仙子雅号。
八人再叙年庚,玄冠侠全登二十七岁,为大哥。
真书仙子陈妤二十六岁,为二哥。
下面依次是:三哥玉面仙吴雕、四哥白玉墩苌丁、五哥碧波仙子杨绒、六哥凌波仙子杨絮、七哥陷目神陈果、八弟绾面侠柴署。
众人对着陈哲、漆雕卉牌位伏地叩首,除了陈果称父母,其余都口称师父、师母。小弟们又逐次拜了当哥哥的,礼仪进行完毕。
八剑都将佩剑抽出,八只手合起来,恰好组成一族莲花。又都粉嘟嘟的脸庞在剑莲四周贴成一圈,好不温馨。
就此,朝歌八剑成为陈哲、漆雕卉的门人弟子。此后,他们纵横贩界几十年,在中晚唐闯出了好大的声威。因为是夫妇成神之后收徒,朝歌八剑也被称之为神仙弟子,其后世弟子将这一个门派称之为朝歌剑门,或八剑门。
结拜完毕,陷目神陈果叫再上酒菜,重新开席。朝歌八剑欢腾热闹,自午至夜,喝到星斗满天。
席间,大哥玄冠侠全登得知义成四少要寻捕王舵、李章,慨然应允作这个前锋,趁机为朝廷立功。七弟陷目神陈果见大哥果然是豪气冲天的英雄,就想出了一个计策,叫明天大家早早起床,再详细安排。
当晚都到顺成坊点歌,一直闹到午夜方散。
当晚,二哥陈妤不让他们再找旅社,就让大家直接住在顺成坊。反正这八月初的天气,就是躺在地上也不会受凉。
义成四少慨然应允,随便拉几条毯子,各自找个隔断小间,随便躺倒。
二哥陈泉妃与心爱的人好容易相见,大大方方相拥进到自己的房间,做他们的跳河捉鱼大计,构筑夫妻大厦。
老八绾面侠柴署酒量奇大,只是睡了两个时辰,就醒转过来。
睁开眼看,这是睡在顺成坊的点歌大厅,是个小隔断。整个大厅黑乎乎的,从窗户隐约透进来微微星光。定了定神,略微侧身,伸出脑袋往大通道里看,勉强能够看到前面。
再仔细看,不远处的隔断,怎么是四只脚叠在一起?
情知发生了摘桃故事,边闭息凝神,听听到底是谁?
稍微停了一会,一个娇媚轻柔的声音传入耳鼓:“三哥,今生今世俺就是你的人了,你走到哪里,俺就跟到哪里,将来就是做妾,俺也甘心情愿。”
什么?三哥玉面仙吴雕这么速度啊?这是跟谁在私定终身呀?
怎么这声音跟白天不一样,喉头哽着什么东西似的,听不出是哪个美女。继续听,看还会说什么?
只听玉面仙吴雕似乎也哽咽含泪,轻轻说道:“曼舞,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钟情,不能自拔。在众位兄弟面前,不好直接表白,就提议结拜兄弟。我爱你!我爱你的美貌,更爱你的爽朗大气,还爱你腰悬佩剑,颇有侠风。”
哦哦,六哥呀,凌波仙子杨絮,杨曼舞。好家伙,这么快就一起摘桃打杏。难怪三哥一见到六哥,就喊着结拜,原来是这么个心思。弟兄们之间,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就算是直接表白,我们也不会捣乱。
一想到这里,不对,刚认识就直接表白,恐怕不行吧,人家女孩还不说咱是疯子?
三哥果然大一岁,就大不一样,这么快就将一个凌波仙子搞到砍柴,还私定终身,真的服了,好手段啊。这可得好好学学,将来遇到自己中意的美女,可别糊糊涂涂错过去。
也是怪了,这黑灯瞎火的,凌波仙子杨絮是怎么找到三哥玉面仙吴雕的?难道事先就约好了?那该怎么说出口呢?能直接说今晚你来找我砍柴吧,这样能行吗?
女孩子到他这里来,这里男的睡了好几个,就不怕被发现吗?六哥凌波仙子这胆儿也忒大了。难道六哥对三哥也是一见钟情,不能自拔?除非是这样,要不然咋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三哥玉面仙的胆子也够大,这个似乎是遗传,他爷爷昆布贩神汲子吴公鼎,敢手执虬龙棒打到成德军辕门去。他爹吴师通暴打阴莞儿,又娶了巾帼不韦机巧。机云渡那是何等样的脑筋瓜,居然被他抢到手。
改天得跟三哥好好取经,咱自己能定下一门亲,省却了父母操心。
柴署想了好久,不觉得又想睡。忽然,六哥凌波仙子满嘴“嘶嘶嘶”的,轻声喊起来:“天啊,你这青岩山蔓延也忒远了,马上就叫俺要上华胥寨。”
青岩山吧,不就是供奉鬼谷子的地方么,为了破敌,还成了个假妹国。这华胥寨是哪里呀?青岩山怎么就蔓延到华胥寨了?什么意思呀?
凌波仙子杨曼舞这么一说,玉面仙吴专义立即就忍不住了,轻声吼道:“打剑沟太逼窄了,宋尹剑马上出炉,不行了,庐山也要垮了。”
“飞吧,俺喜欢你的庐山瀑布,还像刚才一样,飞流直下三千尺。啊!”凌波仙子杨曼舞也吼起来。
听到这里,柴署才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难道三哥的青岩山蔓延很远吗?这个改天要趁着如厕,跟他偷偷比一比。看样子,这个会叫女孩很幸福。如果自己不行,那可得找大夫好好想个办法。
想到这里,柴署禁不住冲动起来,庐山巍峨壮观,直逼云霄。怎么办呀?总不能这时候如厕吧,那该叫他们多尴尬啊。只好死命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闭眼睡吧。
老幺绾面侠柴署又听见六哥凌波仙子杨曼舞说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屋。你也没睡好,好好睡一会吧。庐山瀑布飞溅三度,我心疼你的身子。”
三哥玉面仙吴专义轻声说道:“你也快休息吧,苍水河槽决口四五次,一定要好好保养,不然,明天会火烧火燎的疼,走路都走不好。可别叫曼歌发现你的形迹,骂你一顿。”
只听“吧”一声,杨絮轻飘飘套上长裙,极轻极轻的踏着地面,飞出了点歌大厅。三哥玉面仙和六哥凌波仙子的私定终身大计总算告一段落。
柴署也跟着他们好累好累,沉沉睡去。
他正睡得香,忽然被五哥碧波仙子杨绒猛地拉起来,大叫:“老幺,你混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老娘,今天送你见官!”
吓得柴署一脸煞白,浑身哆嗦,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第208章 柴署刺杨绒
次日一早,绾面侠柴署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点歌大厅躺着。
这才知道是个梦,怎么就梦到杨绒来逮自己?心中暗暗好笑。
再看三哥玉面仙吴雕,早已洗漱完毕,跟四哥白玉墩苌丁、七哥陷目神陈果在点歌大厅门口,就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在那里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自己伸个懒腰,坐起来,发现庐山顶峰暴怒异常,忍不住打它一下,怒道:“还不缩回去,等到哥哥们看到,还不羞死你。”
将搭在小隔断上面的御赐深绿袍服穿好,九銙银带一勒,往外就走。来到门口,问道:“三哥、四哥、七哥,洗脸在哪里?”
吴雕、苌丁、陈果转过身,异口同声:“总算起来了,洗脸就在后墙一个小间,快点,大家都等你出发呢。”
“哦哦,你们都吃过早饭了?”柴署一边往回跑,一边高喊着问话。
吴雕也喊着:“早就吃过了,给你拿着包子,边走边吃,马上去元圣宫。”
柴署跑到点歌大厅后墙的小间。这里锅灶上烧着热水,一边放着脸盆、毛巾,另一边还有一个好大的石缸,里面装满了凉水,缸里放着一个瓠瓢。
他赶忙用瓠瓢舀了一下凉水,又舀了一下锅里的热水,一参和,水温恰恰好。三把两把洗了脸,又舀一瓢凉水,简单漱口。脸盆架有一面镜子,撑开头发,拿起铜梳子将长发梳顺,挽起发髻,将御赐的银簪插上去。
好些天没顾上剪胡子,略微五绺的青须已有几分长。
啥时候才长到二十岁,举行了冠礼,就不用天天剪胡子了。要是十八岁举行冠礼多好,省去了很多麻烦。看老爹和爷爷,那胡子多美。唉,皇朝定制,就是欺负年轻人。
陈果大喊:“老幺,能不能快点,你的梦中情人等得不耐烦了。”
柴署一听,什么叫梦中情人,简直是胡扯蛋,这是从哪里说起?气不打一处来:“七哥,怎么听你像驴叫呢,你才有梦中情人。”
他的话刚说完,耳朵被人提溜起来,一个女生大吼:“度佐,你做梦喊谁的名字都不知道吗,装什么装。”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六哥杨絮的声音,柴署听她这么说,顿时吃了一惊,心中暗想:“难不成梦里真的跟五哥作庐山瀑布了,不对呀,老子的庐山没有瀑布呀,裤子好好的。难道做梦喊杨绒的名字了?他们这几个什么意思?”
梦想很美妙,现实很残酷。耳朵被杨絮揪得生疼,眼泪都下来了,怎么就下手这么狠。急得柴署恨不得打死这个老妖婆,大叫道:“放开我,惹急了,将苍水决口喊出去。”
杨絮忽然松手,轻声吼道:“少来你的那一套威胁啊,什么叫苍水决口,没有的事,听见了吗?要不然,你喊梦中情人去看钱塘潮,想都别想。”
钱塘潮?老子在梦里喊了吗?胡说八道。但是,万一梦里喊了,被他们早早醒来听走,也怪丢尅的。
还梦中情人,老子有吗?无中生有。但是,但但是,他们都这么说,怎么解释?天啊,我听了半夜,人家反而早早醒来,逮到我做梦乱喊,肯定是这样。我梦里真的会喊五哥杨绒?碧波仙子杨曼歌?切,不会这么疯狂吧。
管他呢,跟着杨絮出来,在点歌大厅过道,佩戴好灵昌剑。到了门口,果然看见五哥杨绒在外面极不耐烦的转圈圈,嘟嘟囔囔:“老幺咋啦?真是个老慢牛,要走就走,不走就在朝歌城玩。”
柴署想想自己刚醒来,这速度够快了,大家怎么都针对自己呢?
他怒气顿时发作,直接冲着五哥杨绒就吼起来:“杨曼歌,不就是个碧波仙子吗,嘟囔啥呢,再说一句,今后再也不叫你什么五哥。”
绾面侠喊过这几句,耳轮中再回放一下,也被自己的粗暴惊呆了。恰在呆愣之际,只听见“苍喨喨”一声拔剑的脆响。
绾面侠柴署急忙抬头看,只见五哥杨绒大发雷霆,怒骂而来:“柴度佐,老娘今天不把你宰了,就不姓杨。多了不起呀,不就是个正六品上的骁骑尉勋官么,扯激八淡,老娘见过的五品大员都多了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五哥杨绒话到剑到,直接劈向柴署面门。这却是柴署始料未及的,他急忙飞纵而去,边跳边抽出自己的灵昌剑。
还没等柴署还嘴,又听见杨绒怒骂:“还敢跟老娘拔剑,好啊,好啊,来呀,今儿老娘不把柴度佐变成佐度柴,就不是娘生爹养的。”
柴署彻底蒙了,管她娘的,干翻她再说。平生以来,我柴度佐没挨过一句骂。这臭娘儿们,可恶至极。今儿不把她爱骂人的毛病打回去,就不是柴度佐。正想着,碧波仙子杨绒的佩剑早已刺到当胸。
柴署挥剑而上,看她的这口佩剑,无非就是龙泉剑,哼,什么东西。唉,一个女孩,咱胜了他也不是啥英雄。想到这里,柴署手上的力道变柔缓,技巧边笨拙,好像心不在焉。自己的灵昌剑被她的龙泉剑打落在地。
自己躲开她再次挥来的一剑,滚身下去,轻巧捡起灵昌剑,再一滚身,滚到了顺成坊门外的街心。无非是个鲤鱼打挺,咱起来。认输了,还能怎样?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就代表我屈服了,行了吧。
绾面侠恍恍惚惚,宛如闲庭信步,执剑往顺成坊门口走来。却越发听见碧波仙子杨绒暴叫:“柴度佐,你混蛋,不屑于跟老娘比剑是吧,你本事很大是吧,好,今儿老娘照死里砍你,我看你到底多大的本事?”
唉,男人啊男人,千万别结交一个烂女人。怎么就糊里糊涂结拜了这么个五哥,还不都怨三哥找老婆。你他娘的找老婆,攀上我们干啥?这一切都是三哥挑起的,回头饶不了他。
想着心事,杨绒的龙泉剑又刺到了正胸。你龙泉剑算个什么东西?终于抛弃了什么男不跟女斗的屁话,老子绾面侠今儿就是要降服这个臭娘儿们。想到这里,恶向胆边生,将灵昌剑一撇,与她展开搏斗。
恍恍惚惚,她刺来的龙泉剑,宛如蛟龙盘旋而进,柔中带刚,好生凌厉的样子。
自己胡乱挥舞灵昌剑,无非是顺势就力,她直刺我绕飞,她绕动我闪击,她闪击我滚地,她滚地我看戏。
就你一个青楼屁女孩,还想跟侠客斗,老子玩死你。胡乱缠斗了大约一百八十合,实在赖得跟他这样的人玩耍了,好想睡觉。
忽听一声大吼:“老五,老幺,这是干啥呢。都给我停。”
哦哦,大哥呀,她不停我也不停。你不是全登吗?想蹬谁就蹬吧。
碧波仙子杨绒停下了。自己的剑正挥舞得寒光闪闪,想停,但不当家,停不了呀。唉,抬高一点吧。
猛听见一声大哭:“哇!”
嗯,咋回事?柴署收住身形,将灵昌剑还回剑鞘。这时候才看见,天啊,怎么就将杨绒的发髻给削平了,正头顶没了头发,四周的头发还在。既不像尼姑也不像女冠,她咋不躲呢,不是挺横么。
“啪啪”两声响,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哦哦,二哥也来了,真书仙子,陈妤,顺成坊坊主,不就是大哥的老婆吗,打我干啥?
想到这里,柴署一晃荡脑袋,顿时感觉疲惫不堪,躺倒在地,沉沉睡去。隐隐约约听人们喊:“度佐,老幺,柴署,醒醒……。”
自己站在顺成坊点歌大厅的房梁上,看见碧波仙子杨绒这个臭娘儿们伏在老子身上,嚎啕大哭。啥意思?哭激八啥呢?老子又不是你啥人。这种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冉鹂?你怎么来了?柴署站在点歌大厅房梁上,却被冉鹂缠住脖子,简直莫名其妙!冉鹂不是比武招亲,玩假的,嫁给了有航吗?
柴署对这个有夫之妇怎么就看不惯呢,禁不住脱口而出,骂道:“冉鹂,你离我远点,小心老子的庐山瀑布?喷死你。”
只听见又有两声“啪啪”巨响,自己的这张脸被扇成了猪脸。再看碧波仙子杨绒,大吼起来:“冉鹂是谁?柴度佐,你个混蛋。”
她喊什么呢?怎么就哭着跑了。走就走吧,走掉也不错,省得我闹心。
又看见大哥、二哥两口子嘀嘀咕咕,二哥陈妤说:“老幺这是丢魂了,快快,抓一把米,点香。”
大哥全登点燃了檀香,一边点,一边祷告:“澄泥贩神师尊,春酒贩神师母,叫老幺醒醒吧。”
忽然看见大伯陈将军、大伯母漆雕将军双双降临,他们身后还带着澄泥仙童、春酒仙童。
他们也不说话,大伯从澄泥仙童手中的一个篮子里取出一撮黄泥,往自己嘴巴里一扔,怎么就感到一股清凉。
大伯母又拿过春酒仙童的锡制酒壶,朝自己一晃,一滴春酒洒到咱脸上,顿时闻到了好香好清爽的味道,脑子顿时清醒到连二哥的雪山都能看见。
二哥陈妤两只手又接过三哥吴雕、六哥杨絮抓来的黄米、白米,两只手轮番撒向这点歌大厅四周和房梁。自己怎么就承受不住这两种米的打击呢?霎时间跌落到躺在那里的**上。
自己喉咙干得很,死命咳嗽一声,翻身坐起,看大家纷纷过来,都是泪流满面:“老幺,你可醒来了,把我们吓死了。”
此时,柴署一晃脑袋,顿时清醒,知道碧波仙子杨绒爱上自己了。
“天啊,曼歌会去哪里?”柴署赶紧起身,朝外面疯了似的跑。
众人一听,哦哦,果然是梦中情人?
陈妤叹道:“老幺做梦这时候才醒,刚才比剑一百八十合都在梦里。”
老七陷目神陈果看绾面侠柴署跑远,这才倒抽一口冷气:“坏了。”
第209章 造访乌金伯
陷目神陈果这一声喊,虽然只有两个字,却分量很重。
老幺绾面侠柴署中邪,人家碧波仙子杨绒伏身大哭,他却口里喊着冉鹂,顿时将碧波仙子杨绒气跑。绾面侠柴度佐这时候去追,不坏事才怪。
老幺柴度佐就算去解释,能解释得通吗?鬼才信你是怎么回事。
咱这里也不能不去元圣宫吧,这可是中心任务,急得陈果直搓手,禁不住脱口而出:“这时候,怎么就闹出这么一出,正事还干不干了。”
六哥凌波仙子杨絮怒道:“七弟什么意思,人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就不是正事吗?你们爱去哪就去哪,我要去追姐姐。”
六哥杨絮说完,骑上一匹乌骓马,朝老五杨绒、老幺柴署跑去的方向飞奔。凌波仙子这一跑,三哥玉面仙吴雕也傻眼了,稍微愣怔,二话不说,也骑马飞奔下去。
好嘛,朝歌八剑,一眨眼功夫,跑了四位。老七陷目神陈果一挥手:“不管他们。走,咱们四个去元圣宫。”
大哥玄冠侠全登、二哥真书仙子陈妤、四哥白玉墩苌丁跟着老七陷目神陈果,翻身上马,直接去元圣宫。
四剑侠顺着沬水河沿的大道,半个时辰到了淇园之内的元圣宫。
难道全登不知道王舵、李章、刘卫的下落吗?这不还没等说话呢。昨天喝了一天酒,昨夜又跳了一夜河,说好酒醒议事,柴署中邪又摆活这么久。糊糊涂涂就跟着到了元圣宫。
也不错,来到这僻静地方,恰好说事,不怕隔墙有耳。打问主持乌金伯,庙祝带他们进去方丈室。
乌金伯七十六岁,看脸盘,方面大耳,大眼宽肩,胡须黑的多白的少,满面红光,宛如五十来岁年纪。
细一看,右眼比左眼明显小一点。右眼扬起的一角有一绺疤痕,恰好将眼角好像延长很多。人们不知究竟,看到他这里会心中惊怵。
陷目神陈果、白玉墩苌丁说明了来意,主要问一问王舵的下落。乌金伯听他们说是师父南冥叫过来的,变换了一脸冰霜,开始热情起来。玄冠侠全登与真书仙子陈妤坐在一旁,十分恭敬,不敢高声。
乌金伯简单问明来由,逐一问了四位身份,微微一笑,点着全登:“无量天尊,全兄弟什么都明白,还需要问我吗。即便是问我,还真的不知道王舵的消息。自从八年前被我赶走,就没敢来过。”
陈果、苌丁转脸看看大哥全登,忽然想起昨天喝酒的时候,大哥说了酒醒后议事的。两个一起拍脑袋,纷纷跟乌金伯致歉。
陈果说:“先父陈哲乃青霜伯弟子,那你老人家就是师伯祖。但是,父亲又是朝歌三贩神的弟子,朝歌三贩神与南冥道长是一个辈分,父亲就与您老是一个辈分,小辈不知该如何称呼老前辈?”
乌金伯爽朗大笑:“傻孩子,你爹是朝歌三贩神的徒弟,自然跟我同辈。叫我师伯恰好对头。”
陈果急忙翻身下拜:“师伯在上,徒儿陈局德拜见您老。”
乌金伯哈哈大笑,将他搀扶起来。陈果又点着四哥苌丁,说明这就是海产贩神蓬莱子苌度的孙子。
一说到这里,乌金伯顿时两眼放光,大为震惊。他忽然起身离坐,来拉着白玉墩苌丁,微微笑道:“果然像你爷爷,来,我这里有一张纸,你拿回去,交给你祖母。”
说完,乌金伯进入内室,拿出一个樟木匣子。抽开之后,里面有好几张纸,他翻出其中一张,展开看了看,又递给苌丁一个空匣子。
这才缓缓说道:“你们家有一桩冤案,只有我这张纸条能破解,你拿回去,交给阴菲儿,她会明白一切。”
白玉墩苌丁拿过来这张纸,上面写着四句咒语:
兹事虽混,却是自遴。
长孙仿祖,再告贩神。
白玉墩苌丁也看不懂,拿给七弟陷目神陈果看。陷目神陈果更是一头雾水。玄冠侠全登、真书仙子陈妤看看,也没有头绪。
苌丁问道:“师伯祖,这个能解释一下吗?”
乌金伯问他:“你父亲多大了?”
苌丁说:“父亲三十六岁,贞元二年(786年)丙寅生,属虎。”
乌金伯叹道:“这就对了嘛,你爷爷封神之后,你婆婆曾到元圣宫祷告,与我详谈了过往。我一时没能算出,叫她怅惘若失。后来,忽然想起来,就记下了这么四句话。这对你婆婆很重要。再往下问,贫道就不能说了。”
见他这么说,也就将这张纸条放入空匣子,找了一绺青布,将匣子拴好,放入随身的褡裢。
陈果见乌金伯也没别的话说了,给元圣伊尹神像磕一个头,往功德箱里扔下一把铜板。苌丁、全登、陈妤也都来拜了元圣。
四人告辞出来,看天色还早,就转进元圣宫四周的参天古木之下,就着石桌石凳,一边乘凉,一边说话。
玄冠侠全登说出了王舵的藏身之处,但李章、刘卫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却并不知道。为什么?
王舵只身一人,主动投奔李师儒,一直就将全登视若家人。一旦有个什么事情,就会立马叫全登跟着他。这次也不例外,王舵逃走之前,跟自己就说过了打算,相约去什么地方相见,相商做点什么糊口。
陷目神陈果听完,一拍大腿,兴奋莫名,喊道:“那还不赶快找他,走,咱们这就走。也不说擒拿什么的,就说我们不愿当官,经商路过,恰遇到岩国老同僚,就进来拜望一下。”
白玉墩苌丁听完,感觉哪里不太对似的,问道:“以王舵的脑袋瓜子,他的话能相信吗?我感觉这样直接进去,他会设计逃脱。”
陷目神陈果倒抽一口冷气。他怎么能不明白,四哥苌丁这是话里有话。明着是说王舵鬼点子多,暗中是提醒自己,全登既然跟王舵走这么近,叫他带我们去找王舵,这里面有没有别的什么?
陈妤从十二岁进入顺成坊,在青楼一干就是十四年,世间的事情,什么没见过,各色人物只要一句话出口,就知道什么意思。听苌丁这么说,陈果抽冷气,就知道他们对全登不太放心。
她望望全登的眼睛,从全登澄澈透明的眼神中,看透了全及第根本就没啥别的意思。他铁定是为了自己,情愿牺牲王舵。
于是,真书仙子陈妤起身说道:“我们四个,只要找到王舵,就由四弟死死跟住他,就是如厕也跟着,我看她还能往哪里逃?”
玄冠侠全登也回过神来,一拍陈妤肩头:“就这么说,咱在元圣宫吃过午饭就走,中午不休息,骑马走山路,半下午就到了。”
四哥白玉墩苌丁、七弟陷目神陈果表示赞同。
四人在元圣宫简单吃了一些免费的大锅糊涂面条,骑马就绕向元圣宫山后的路。一路翻山过岭,到了隆虑县城的西关。
三绕两绕,马上就到一户人家。
玄冠侠全登说这家姓阴,这家户主是王舵早年间习武的师兄。相距不远,还有他一位师兄,姓阳。
“这么巧吗?两个师兄恰好是阴阳?”陷目神陈果大感兴趣。
玄冠侠全登笑道:“还有更稀奇的,大师兄叫阴差,二师兄叫阳错。”
他的话音一落,惊得白玉墩苌丁、陷目神陈果张嘴结舌,不约而同惊呼:“黎阳县丞商继的邻居。天啊,仇人就守在他们家边。”
玄冠侠全登也大为震惊:“商继的爹该不会是商腾吧?”
陷目神陈果连忙点头,赶紧拉一拉玄冠侠全登:“先别进阴差家,咱们到街上找个树荫商量好再进去。”
又从胡同里钻出来,到街边看见不远处一株大槐树,四位过去乘凉。
陷目神陈果将黎阳县丞商继苦苦寻找打瞎父母的情况,详细说明。
玄冠侠全登告诉他们,这件事情,自己也很稀奇,曾经问过王舵。他只是说想不明白就别瞎想。
原来,王舵和全登先后从林虑山逃掉,会合的地点就是阴差家。往往听阴差提到商腾、崔芬娘双双被人打瞎,如何可怜。阴差、阳错两家轮流给两口子做饭。现在好多了,能够自己摸索着做饭了。
玄冠侠全登躲了几天,就四处寻找一个给人当马夫的活儿,往往戴一顶草帽,将自己的脸遮盖起来。听人们并没有提到朝廷捉拿岩国余党的消息,这才下山,到朝歌城顺成坊与陈妤私会。
陷目神陈果综合了情况,看看天,已经就要黄昏,说道:“咱们四个先坐在这里说话,听我安排,如此如此,万无一失。”
众人皆呼好计,于是依计而行。
到了黄昏,他们故意找了一家跟阳错家临近的酒肆,坐进去点菜要酒。店家很快上了六个盘子,四斤烧酒。全登约略喝了几杯,翻身出去。
不大功夫,进来了一位老者,全登介绍道:“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阳错阳老爹。今晚恰好在家没事,就过来喝几杯。”
陈果、苌丁、陈妤纷纷起身见礼,互通姓名。
酒喝到半酣,陈果见阳错十分豪爽,是个仗义的君子,也就直奔主题,将王舵曾经担任岩国相的事情捅漏。又将商继被人冒名顶替去当黎阳津令,被他师父张涯救出后,继而又得知其父母双双被人打瞎。
阳错大为震惊,说道:“凭谁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商继遭了这么大的难。看起来,他父母被打瞎也跟冒名任职这个案子有关。
“王舵这个人虽然跟我们是师兄弟,也仅仅限于昔日一个师父的情分,他的所作所为,我跟阴差都不敢苟同。他做过什么,我们既不想知道也从来就不问。他自己也从来不提,只是在阴差家骗吃骗喝。
“看起来,既然商继被害的事情是王舵谋划的,那么商腾、崔芬娘被打瞎,也必然跟王舵有关联,至少他知道来龙去脉。你们要想擒拿他,老夫一点点意见都没有。没有亲手将他送官,就算还有那么一点同门之谊了。”
他正说到这里,外面忽然进来一人,惊得阳错筷子都掉了。谁来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