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商继出水牢
黎阳县署,众位在大堂上议论纷纷。
李井扶住有航,笑道:“报答我是小事,这可是冯县令冒着多大的风险叫我暗查的,还是要感谢冯县令。”
漆雕又看大家没啥说的了,咳嗽一声,叫道:“锡器船谁都不要动,暗中看死就行,我自有妙用。”
有航一听,大惊失色,脸色煞白,汗珠子滚滚而下。这可是八百套锡制茶具呀,几千贯啊,七伯这是要干什么?
漆雕又安顿一番,大家恍然大悟。
漆雕又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情因李师儒而起,必须叫这个李师儒吃到自己屙出的屎,绝不可这么轻易放过他,否则,对枉死的韩郢、冯敢也交代不过去。冯县令还被斩掉一只手,还死了三名牙役,又该叫谁来背这个罪责。
当然他心中所想,说出口来,变得柔和一些:“所有死伤人员,都因为李师儒而起,必须拿到李师儒,才能杀割。否则,勒个官司谁也打不清。”
众人心悦诚服,依计而行。
这次他将主要力量放在魏博军节度使宁武山身上,必须叫宁武山出手。
由县丞林器、黎阳津丞石所、双枪将李井带队,先叫大家看了锡器船。大家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还没有落入敌手。
继而石所打开黎阳津水牢,将货真价实的黎阳津令商继放了出来。
整个人被水泡的,脖子以下全是淤青,四肢无力,双眼无光。猛地看到外面阳光,刺得他赶紧捂住双眼。大家赶紧将他抬进津署屋里,给他擦洗,过了好久,才能勉强睁眼看人。
商继一看,师父张涯带了这么多人来救他,禁不住热泪盈眶。经他描述,又经众人互相分析,理清了头绪。
现在的商继,字又启,三年前,师父张涯收他为徒之时,才十六岁。头一年,跟着师父贩运了几趟朝歌花蜜,后因父亲得病,只好守在身边,无法外出。父亲病好,因隆虑西关老家穷苦,就到相州折冲都尉府投军。
武艺还算可以,就被安阳折冲都尉推荐到大名府,充任新节度使宁武山的贴身侍卫。因一次魏博牙兵的刺杀,商继死命护驾,免了宁武山一场惊险。宁武山将他的功劳表奏天子,获封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仍作贴身侍卫。
在二十天前,自己忽然被任命为黎阳津令。按品阶,这个职务是适当的。但年仅十九岁,这套功名对父母来说,这可是很了不起。高高兴兴带了三名卫兵,从大名府前来上任。
一路骑马,执定藤蛇棒,走到内黄县大枣园。
忽然被一队十余人的强盗拦住去路,领首的两个,一个三十五六岁,一个二十二三岁,是个超高巨人。不多时,三名卫兵被杀。自己与他们两个战至三十余合,被生擒。他们将所有随身的凭信全部掳走,将自己投入水牢。
这么回事啊。经过张涯、漆雕又给他条分缕析,这才知道那个巨人冒名任职,已经被张涯带冉门四侠予以斩杀。根据他描述的那个三十五六岁的人,安芝再次大哭,正是他的大哥安慕。
商继哪知道这些人的复杂关系。由师父张涯陪着他,让他慢慢问,慢慢消化。天啊,八百套的锡器船,每套进价也在七贯五,这可是价值高达六千贯的宝船。如果按市值来论,每套起码是九贯钱,那可是七千二百贯之巨。
这么大的货值,他们也敢扣下,还要弄丢,胆子也忒大了,这可真是吞天之胆。
漆雕又传令,事不宜迟,得赶快到魏博军找到宁武山,说明此事。他亲自带张涯、商继、有航、石所、苌丁、柴署、安芝,共八人,一起前往。
又叫尤统飞马追赶吴举、吴雕、陈果三人,说明楚瑶娘很可能在林虑山碧霞宫,要吴雕、陈果去找楚瑶娘。说明黎阳县调查结果,希望楚瑶娘配合。如果楚瑶娘不配合,就地斩杀。
尤贯臂伤不便,带冉鹂、银蔓、燕蓝娘,待在黎阳县署,等候消息。
漆雕又一路八人,经两个时辰,到了大名府宁武山节度使府。
这时候天将黑下来。由安芝、苌丁、柴署三人先进去。其他五人待在节度使府附近的茶肆里。
经门尉通禀,安芳开门接住,三个人她全认得。尤其是安芳、安芝两姐妹突然相见,激动得泪珠涟涟,将思念之苦好一番唠叨,惹得苌丁、柴署也禁不住泪珠打转。
安芳果然与安芝一样,貌若天仙。虽然已经二十八岁,是三个儿子的娘,但没有丝毫邋遢之相,依然凸凹有致,移步如柳,顾盼生辉。
说不尽许多衷肠,安芳对安芝与苌丁、柴署一起来到,大为意外,禁不住问道:“妹妹与他们义成七少是怎么认识的?”
安芝按照事先约定,与苌丁、柴署对视。
柴署上前一步,说道:“伯母在上,我们相识于赵州,在成德剑王冉衮府上。更有一番荡气回肠的故事,需要说很久才说得清。”
安芳急忙招呼他们到客堂入座,苌丁又说:“伯母,我们外面还有五位英雄,人多,不便打扰。就不坐了,明天天亮再来。”
安芳大喊:“快快,都叫进来,今晚开怀畅饮。管家,多整些菜。”
外面管家答应一声:“好勒,一会就上。”
安芳带着妹妹安芝及苌丁、柴署,飞奔出来,将漆雕又、张涯、商继、有航、石所迎了进来。
安芳一见商继,看他形容枯槁,大惊失色:“又启,走的时候好好的,这才半月多,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商继少气无力,见安芳问起,勉强打起精神,顿时泪珠滚滚,说道:“夫人有所不如,最好叫宁仆射回家一趟,我有惊天的冤屈向他禀报。”
安芳转而看安芝:“你们是不是都因为又启的事情走在一起的?”
安芝顿时泪流满面:“姐姐,快叫姐夫回来吧,再晚了,恐怕还要出大事。越快越好啊。”
安芳大惊失色,急忙安顿门尉去大营,叫宁仆射回家,就说有塌天大祸。
门尉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约有一刻多钟,宁武山打马而回。还没进门就喊:“素玉,怎么回事?什么塌天大祸?还有宁广拿不下的吗?”
“老爷,快快,你先看看又启就知道了。”安芳忙不迭跑几步,将宁武山迎住。
漆雕又带着老少齐齐单膝跪倒:“参见宁仆射。冒昧叨扰,还望恕罪。”
宁武山一看,哗啦啦跪着一大片,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定一定神,喊道:“快快,都请起。既然跟又启来的,都是一家人。快坐。安顿上酒菜。”
管家一声大喊:“上菜,上酒。”
侍女们霎时间将酒菜筷碟杯盏全部摆好。安芝、安芳看人多,一人搬一个凳子坐在宁武山身后。
宁武山看到安芝,再看看安芳,嗳呀,这么好的玉人。顿时脱口而出:“天仙下凡啊,这一定是安芝了。”
安芝起身道个万福:“拜见哥哥。妹妹正是安芝,安香云。”
宁武山见这小姨子这么美,笑得合不拢嘴:“你姐姐的字素玉,是我起的。都叫我宁武山,过去是李师道十八山神,我们每个人的字,都以某山来起,我的出身上的大名叫宁广。你这香云是谁起的?”
安芝款款说道:“妹妹的字是薛仆射起的。”
“嗳呀,薛仆射,那可是我的老元帅啊,栽培之恩,没齿难忘。你怎么跟他有缘?”宁广顿时坐直身子,大为惊讶。
安芝给他解释起来:“我义父霸王鞭黄羿与薛仆射、胡轸、岑交是结义的青州四镇,我嫁给了薛仆射的义子神拳大侠尤统尤总领。”
宁广顿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这几位护着你这个宝贝,那可了不得。胡轸有御赐金牌稀宝神贩,带旨行商。霸王鞭黄羿在青州南门一战成名。岑交与我早年间都是十八山神,他叫岑寿山。这四个都是我敬重的当世英雄。”
他们是近亲,那些家长里短,人情世事,好一通说辞。
宁广与他们说完,转身将商继拉到身边,上下打量。看孩子一身惨状,少气无力,禁不住大怒:“哪个大胆狂徒,把又启整成这个样子,快说,老子将他碎尸万段。”
安芝看姐夫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虎威果然吓人。顿时给宁广翻身跪下,泣不成声:“哥哥,今天连夜赶来,就是因为商继的事情,还牵连到瑶娘和我没见面的大哥安慕,以及林虑山大都督李师儒。”
宁广一听,顿时眉头紧皱,倒抽一口冷气,情知案情复杂。他将安芝扶起,安慰道:“牵涉到博平郡夫人,这事情容我详细了解,必然处理好。”
他口称的博平郡夫人,必然是楚瑶娘。现在宁广是左仆射,从二品大员,武当县开国公。正妻自然就是郡夫人,品阶也是从二品,这可了不得。
安芳再得宠,也只是妾。身份比同二品大员允许的八媵,视为正七品。
漆雕又听了他们的对话,心中有数。约略想了在黎阳县所计划的,就等着该他发言,要说出一番惊人计策。
他的计策,能叫皆大欢喜吗?
第181章 宁广审爱妾
大名府,魏博军节度使宁广府邸。
天子册封的正妻,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对她怎样的,再者说,楚瑶娘对于他宁广,是当时重娶妻室、重新起家的精神支柱。因而,对于触动楚瑶娘的丁丁点点他都会极不情愿。
宁广听到这事情极其复杂,就顾不得宴饮,按照他的思路,一一往下问。
先问商继,上任二十天,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商继说:“又启上任,在内黄大枣园,被人截杀,三名卫士阵亡,自己被打入水牢。到今天才由师父搭救,放出水牢。”
继而问津丞石所,是谁当了新的津令?
石所说:“这人自称商继。张平危带冉门四侠,将他打死。临死前,指指怀里,得到了李师儒密信。这才证实他是假商继,真名韩郢。也证实是他和安慕截杀了商继。现在漆雕前辈已经派人到颍州,寻找韩郢之父韩皂。”
假津令一节渐渐明朗,就差韩皂辨认死尸。
接下来,就该理清锡器商船被扣的情形,到底怎么回事?
有航说:“小人从扬州贩运八百套精美锡器,货值八千贯。因绝大多数属于赊购,以师弟李臣为人质。到了黎阳津,被无端扣留。两名随从被打伤扣留,自己只身逃脱,到赵州搬救兵。现在已经看过货船,还在黎阳津。”
宁广听完,继续问道:“这就纯粹是黎阳津的事情,怎么就牵扯到山贼李师儒,甚至于博平郡夫人呢?”
漆雕又振声而谈,将密护韩愈,张涯寻徒,斩杀韩郢,冯察乱审,血溅县署,林器细审,兵分六路,冯察交底,怒斩县尉,合力营救,商继出牢,来拜仆射,等十二节情由,条分缕析展现出来。
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宁武山对他的口才甚为赞美,对他脑袋之清晰惊叹不已。叫你再怎么亲情纠葛,也听得出是非曲直,除非你没长耳朵。
宁武山听完详细经过,在客堂里站起身形,踱来踱去。他一开始阴着那张脸,双目冒着寒光,死死盯住前面,恨不得将对面事物一个个刺穿。继而越走越快,绕得众人不胜其烦。
安芝过去,劈手将他拉住:“哥哥,烦不烦,到底说个办法。”
宁武山深深清楚,假设今天脑袋不清醒,就凭漆雕又腰中所佩昆吾雌剑,加上有航有八千贯仇恨,自己一家老小,极可能顷刻间被斩杀殆尽。看安芝如此做派,宁武山顿时怒气发作。
只见他右手抡圆,“啪”一声巨响,将安芝一耳光扇出去一丈开外,冲天怒吼道:“可怜我对安慕信任,居然背地里睡我老婆,与李师儒串通一气,这种狂徒,罪恶滔天。还敢为他求情,再说一句,连你拉出去砍了。”
安芳当即摸到墙上一柄佩剑,“仓啷啷”抽出霜刃,架在宁武山脖颈:“敢打我妹妹,还想杀我哥哥,你才是狂徒一个,老娘——。”
没等她说完,宁武山一低身形,肩头一顶,早将她顶出客堂之外。安芳手中剑早已甩落地上,头撞砖地,顿时鲜血涌出。
宁武山“仓啷啷”抽出佩剑,厉声高呼:“素玉,你竟然谋杀亲夫,认奸夫做亲人,再不认错,老子先将家事理清,再杀李师儒、安慕。”
安芝一听这句喊,顿时打个激灵。是啊,自己哥哥缺德,睡了楚瑶娘,还勾结山贼,冒名任职,这等滔天大罪都能做下,宁武山真的将安家斩杀殆尽,也有理有据。
不遭重击,不能清醒。不受苦难,不知甘甜。安芝顿时清醒,大哥这样的人,已经丧失了为他求情说话的一切权利。
她赶忙出去,扶起安芳,哭道:“姐姐,都是我不好,惹起你们夫妻不合。大哥的事情莫再提起,安家全部受死,也难以赎回他的滔天大罪啊。起来吧,我们只管去内室,这个家可是你好容易建起来的啊。”
安芳顿时嚎啕大哭:“大哥不该是这样的人,楚瑶娘也不是那样的人,这中间肯定还有其他冤情。”
这句话当即点醒了漆雕又,是啊,素闻楚瑶娘性如烈火。这样的人就像六哥文烈,往往爱憎分明,绝不会做下叫人齿冷的事情。漆雕又想到这里,赶忙上前一步,劈手坐下宁武山宝剑。
他深施一礼:“仆射息怒,芳娘说得对啊。我与安滹结义为兄弟,连日来又与安芝、李获、安荫、安董、安节交好,他们都是仗义的豪侠,安慕也不会太差。其中必有隐情。只有见到人,才能理清头绪啊。”
张涯也急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仆射息怒,七弟所说,我也以为安慕之事,必有隐情。博平郡夫人楚瑶娘我虽然不认识,但久闻大名,女中豪杰,保定仆射位至使相,且问哪个女子堪与匹敌?这其中必有原委。”
苌丁、柴署也过来劝道:“伯伯千万别动怒啊,伯母是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吗?是不是李师儒捣鬼,也像冒名任职一样,李代桃僵,也未可知啊。”
俩孩子这么一说,惊得宁武山、漆雕又、张涯三位不约而同,倒抽冷气。
漆雕又捶胸顿足,大叫:“大事不好。俩孩子提醒得好!瑶娘、安慕极可能出事了,必须尽快找到他们。仆射,你有多久没见他们?”
宁广冷汗直流,目瞪口呆。跌坐在太师椅上,缓了好一阵才说:“家事我都很少操心,叫我请素玉来说。”
安芳、安芝早听见他们的喊叫,已经进来。安芳过来,朝宁武山就是一拳:“看你发怒,真的会吓死人。夫人平时除了节气,每月初一都会回来,在正堂上香为你祷告。在家安顿一天家事,初二一早就走。”
宁武山听安芳这样说起,对瑶娘为了这个家的奉献,真的是感动万分,不由得热泪盈眶。他拉过安芳的手,又问:“素玉,羡之多久没来了,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情况?”
安芳被这么问起,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吓得面如死灰,跌坐在地。安芝、苌丁急忙过来将她搀起。安芝也预感到大事不好,问道:“姐姐慢慢说。”
安芳泪流满面,哽咽抽泣,说出好多情形。
二十七年前,安慕八岁,被送到青州城外一个正六品上骁骑尉勋官家,给一个大他五岁的少年当伴童。
老爷乃安北都护府大同人,叫姬钧,字权重,曾任白登州长史,少年冲阵,中年娶妻,四十岁得一子,四十五岁又得一子。
长子姬杵,字考击,现已四十五岁。本书前文已有叙述,乃现今卫县男、宁远将军、青州別驾望凌通在长安赶考时结义的大哥。
姬杵曾任登州刺史,那时候,恰好朝歌三贩迁居蓬莱,与三大贩神共同的徒弟陈哲交厚。陈哲也得到了封神。
姬杵登州任期未满,就被李师道不耐烦,只好呈请回京,做了三年尚书右丞,佐尚书仆射(宰相)掌管钱谷。
因得罪掌管神策军的宦官,被贬为万州长史。从正四品下通议大夫品阶,成了正六品下承议郎品阶。
次子姬棕,字歌秋,现今四十岁,比安慕大五岁。他与大哥姬杵迥异,姬杵文武双全,但偏重文学。他呢,也文武全才,但偏重武学。十五岁起就带着安慕,到处拜访武学名师。当时安慕才十岁,就开始了跟名师习武。
因而,安慕一进他们家,就基本没回过自己的爹娘家。
姬棕那年十九岁,到了颍州沈丘县的五福寺,这可是我大唐太宗皇帝的诞生处,寺内及附近村庄武学名师济济。
姬棕拜在一名老剑客青霜伯门下,学习剑术。这人亦僧亦道,亦儒亦墨,满腹经纶,性情怪异。收徒规矩,只收初一、十五恰恰有缘遇到的孩子,必须二十岁以下,不得是颍州本地人。自称姓青名霜伯,与佩剑青霜剑同名。
那年六月十五,沈丘县兵曹吏韩皂带着妻小,来五福寺烧香还愿,顺便拜访青霜伯。
这时候,安慕已经十四岁,跟随姬棕四年之久,每天陪练武艺,与姬棕所拜师父虚心学习。不但个头长得奇高,已达七尺开外,还一身武艺。
这天,姬棕陪师父青霜伯到五福寺内拜访方丈,叫安慕在外面看马。安慕就将三匹马拴在五福寺外一里远的两株古槐树下。既凉快又看景。
当时,韩皂恰遇青霜伯进门,好容易撞到,就黏糊着非要学几手。吩咐夫人武氏带孩子先走。
武氏出来五福寺,刚拐弯,就要走到古槐之下,路边小路跑出来三个小子,调戏武氏。
武氏一手拉一个孩子,都才三四岁,这怎么行,顿时大喊救命。
安慕急忙摘下马上挂着的一根檀木棍,飞奔而来。
三个小子一看,有人管闲事,也都拿着木棍,两个来打安慕,一个继续对武氏下手。安慕不但怠慢,狠命几棍,将对战的两位,个个头上打成大包,飞逃而去。
调戏武氏的这位,捡起一根木棍,大喝道:“兔崽子,敢坏我好事。”
过来对着安慕,直接力劈华山,安慕举起檀木棍上架。顿时感到虎口震裂,情知不妙。
安慕口不择言,大吼一声:“老槐仙爷在哪里,还不动手?”
第182章 槐荫三梃杖
那人摆头寻找,什么也没看见。
安慕急中之智得逞,猛力一挑,将这人掌中棍挑飞。再一棍砸在这人肩头,这小子顿时龇牙咧嘴,边跑边喊:“有种你别走,看老子收拾你。”
安慕对武氏大吼:“还不快走,回五福寺去。”
武氏忽然醒悟,当即带着儿女给安慕跪下:“多谢恩公救命。”
“快走啊,他们再来,有我顶住。”安慕将她扶起。
武氏拉着一双儿女飞也似的跑进了五福寺,赶紧寻找韩皂。
等她找到韩皂,出来看时,安慕已经被十几个无赖围在中心,滚在地上,挥舞棍棒鏖战不休。看样子,安慕已经浑身受伤,难以抵挡。
毕竟才十四岁,力气还没长成,哪能扛得住这些惯于斗殴的地痞无赖。
韩皂飞奔而来,劈手夺掉贼众一根木棍,吼声如雷:“兵曹吏韩皂,尔等跪下受绑。”
话到棍到,两棍下去,将两名无赖直接打昏死过去。又砸几棍,十数名无赖滚翻一群,哭爹喊娘。
领头那个调戏武氏的家伙,看韩皂身材奇高无比,稍微愣怔,但毫不示弱,跟韩皂对打。
约略二十余合,韩皂耐不住性子,也不看他怎么砸,直接朝他胸口近身。右肩被对方砸中,强忍疼痛,已经到了他胸口,用肘死命一捣:“去你娘的。”
这小子顿时倒地,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草拟娘。”
恰在这时候,姬棕闻听大槐树下打起来了,赶忙出来看,竟然是安慕救人挨打了。
姬棕怒不可遏,上来封住倒地的小子,就要开打。
韩皂急忙劝住:“兄弟慢来,切莫打死他。”
姬棕将那小子拉起来,一脚蹬在他屁股上,“噗嗤”一声,被蹬出去三丈开外,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狂喊一声:“杀人啦。”再无声音。
韩皂急忙跑过去看,小子整个脸颊被路面磨烂完,红肉茬子和着泥土,不成样子。估计是晕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也就不管他。
不久,有人跑来,将这小子抬起就跑。他们已经认出韩皂乃兵曹吏,号称飞焰灵官,哪个敢惹啊。人家不追究咱就算烧高香了,一跑了之。
韩皂过来,对着安慕深施一礼:“小兄弟救我妻小,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韩某愿与你结义为兄弟,世代交好。”
安慕这时候,哪儿都是疼的,一瘸一拐过来,对自己武技不行面有惭色,红着脸说道:“某乃姬棕家奴,怎敢与白丁良民结义,不敢高攀。”
姬棕一听这话,老大不高兴,吼道:“你从来都是我兄弟,什么时候将你按奴才对待过?再敢胡说,小心掌嘴。”
韩皂哈哈大笑,来搀扶安慕坐地休息:“某家飞焰灵官韩皂。救命之恩,我韩皂及武氏永生不忘,稍微歇息,随我到县城,我等三人一起结拜。我就算拼尽家资,也要将你的贱籍改掉,兄弟尽管放心。”
就这么,三人到了韩皂家里,结义为兄弟。韩皂当时二十七岁,姬棕十九岁,安慕十四岁。
因安慕救武氏于五福寺古槐之下,又都善使棍棒,号称槐荫三梃杖,也称槐荫三杖。
韩皂还专门请托洪炉坊,打造了三根一般无二的赤铜赶山棒,也叫赶山铜杖,都是六十二斤,每人一根。
韩皂、姬棕挥舞毫无问题。当时安慕还小,勉强舞动几下。直到十八岁,才能够像韩皂、姬棕那样随意挥舞,所向披靡。
三年后,韩皂果不食言,积攒、借贷银钱,托人将安慕贱籍销掉,改为良民。并在沈丘分得十数亩田地,有了耕作的土地。
这些土地,安慕托人耕种,自己只收取稍许能够果腹的粮食。平时还跟姬棕游走江湖,拜师学艺。
到姬棕二十五岁时,看安慕已经二十岁,与韩皂一道,为他举行了成人冠礼。安慕对两位哥哥感激不尽,誓要为两位哥哥赴汤蹈火。
从此,姬棕勉励他好好种田,娶妻生子。自己远游他方,还要继续习武,也就与他洒泪而别。
后来,姬棕移居扬州,至今十五年来,安慕已经三十五岁,姬棕只是每年正月到沈丘看他们。
问到他具体做什么,总是推说继续游学武艺。事实上,看样子也是贩卖什么货物的巨商,只是他父亲、大哥都是朝廷命官,不敢对任何人说起。
安芳比安慕小七岁,比安芝大八岁。安芳十九岁时,跟少主人远游学文,恰到五福寺住了一段,巧遇大哥安慕。
安慕此时务农六年,已经娶妻生子,拼了田产卖完,也要给妹妹改掉贱籍,成为良民。但是十几亩地卖了,钱还是不够。
韩皂听说,再次借钱,为安芳改了贱籍,并与安芳也结义为兄弟。
这时候,安慕没地可种,怎么办?
有的是办法。自己一身武艺,干点啥还不行啊。于是就到城中街坊、肆市之中转悠,什么紧缺,就借钱倒腾什么。因此,他这**年经商,就没有专攻哪一行,就这么杂七杂八贩卖。
第二年,安芳二十岁,安慕二十七岁,韩皂四十岁,韩皂经了望霄平贼大战,功劳巨大,在沈丘地面如日中天。被封为朝廷正官,品阶是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当了沈丘县西厅尉。
被封官之后第二年,又被颍州刺史曹继本举荐为颍州司马,品阶为正六品下的昭武副尉。这年六月,领过了朝廷的职田米,为了对望霄、苌度表示感谢,带着义弟安慕、安芳,到义成军来拜望二老。
哪知道望霄、范丹、苌度都已归天,疼得韩皂嚎啕大哭。被陶社、琴雉、乐凤、机巧接住,好一番亲热。他们都是三老的弟子,拜过师的,还因为跟随三老征战,都成了朝廷正官。
又将高标、东韭儿叫来,说起来过往情形,无不感慨万端。
这时候,宁武山、楚瑶娘与他们撞在一起。也与韩皂、安慕、安芳一见如故,楚瑶娘了解到安芳的情形,生出一个意思,叫宁武山娶她为妾,生孩子,传香火。
安芳二十一岁到宁府,几年下来,连生三子,现在最小的都会跑了。
说起大哥安慕最后一次到宁府,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当时,安慕身边带着一个人,似乎是做生意的伴当,但安慕对他很敬重,甚至于唯唯诺诺。安芳叫下人给他们准备了几个盘子,那人每问一遍宁将军,安慕就给他吹捧一遍宁武山。
他们吃了酒,当晚就没停,非要赶程,说生意上时间紧迫。
这时候,安芳想起两人的言行举止,才发现不妙。安慕自十岁开始跟随姬棕,往来各地拜师习武,一直到二十岁,在青春年少长达十年之间,学得了一身武艺,没有怕过谁。安芳觉得疑点有四个。
第一个疑点,他从不巴结讨好谁。武艺不敢说没几个能敌,至少他平时行商,从没有对任何人唯唯诺诺。总是谈笑风生,豪爽仗义。这次对这个人却低眉顺眼,人家说一句,恨不得巴结三句。这就怪了?
再一点,大哥经商,虽然也有些是凭宁武山的关系,但大多数情况,还是看各地紧俏物资而长途贩运。每年过了年,至少进三月才行动,这次怎么二月多一点点就急吼吼连夜赶路?
还有一点,大哥一边喝酒,似乎胳膊不太顺溜,是不是被这人控制着,故意来宁府套取什么话的?
最后一个疑点,就是每次来,都带着徒弟韩郢。这孩子是韩皂的养子,续娶夫人带过府的孩子。这次,身边并没有韩郢。这又是为什么?
安芳说完,已经浑身哆嗦,哭着叫宁武山及众位英雄一定要找到安慕,可不敢让他出什么状况。
众人听了她的讲述,一个个陷入沉思。看安芳的情形,没有什么假话。再者说,安芳进宁府,还是楚瑶娘做主叫她来的。难怪她对楚瑶娘是敬重的,也是很看好的。
宁武山听完,回想一下这么多年来,安慕的情况,的确跟安芳说的一样。
他站起来,对众英雄抱拳:“羡之最后一次来,绝对出了问题。要不是有航追到我宁府来,我家还蒙在鼓里。好险啊,感谢各位好意。”
苌丁说道:“我们义成七少始终都相信伯伯和伯母的为人,所以,力主来你府上面议。果然不是黎阳县令所说,安慕并非仗着你们在做生意。”
柴署也说:“我们从小被伯伯、伯母带大,就如同亲生,怎么都不相信你会跟李师儒有什么瓜葛。看来敌人设计了好大一个圈套,真的很险啊。”
安芝听到这里,禁不住泪流满面,过来对姐夫道歉:“哥哥,刚才安芝错怪你了,要打要骂,请随便来。”
宁武山扶住她,开玩笑道:“这么美丽的佳人,哥哥再也不舍得打你一指头。真的要按刚才逼我,可就完蛋咯。”
张涯哈哈大笑:“好啦,好啦。香云、素玉夫人、宁仆射都消消气。既然理清了头绪,今晚畅饮。经一夜思量,明早计议。采取个计策,找出韩皂、安慕,什么都明白了。再设法剿灭李师儒,为枉死的众人报仇雪恨。”
漆雕又也说:“今夜啥子也莫说,明晨集中行动,就以五哥说的办。”
宁武山再次感谢众位,一一让老少英雄坐下,一一敬酒,好不快乐。
酒席宴间,漆雕又与有航耳语,叫他趁此良机,如此如此。(未完待续)
第183章 破案变剿匪
有航当即站起,向满屋子抱拳施礼。
继而朗声高叫:“今夜叨扰仆射伯伯,都是因有航而起。我宣布一件事情,此次锡器船被扣案一旦告破,我将拿出一千贯,五百贯劳军,五百贯分给各位英雄作酒钱。”
众人一时哗然,苌丁、柴署、商继、石所、安芝纷纷叫好。
宁武山正色道:“我魏博军地面出此大案,宁某出兵出力破案理所应当。本镇能有今天,全仗朝歌三贩神师尊的点化。漆雕县令与朝歌三贩乃结义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师叔,都不是外人。
“大案一旦告破,不但不要你的五百贯,本镇还要按功劳大小,一一表奏天子,按功行赏,封妻荫子。再不许提及劳军如何,届时我有安排。”
众人高呼:“仆射英明,愿听从调遣。”
魏博军主帅动怒,动用军队破案,李师儒的道路还会走多远呢?
次日一早,检校尚书左仆射、魏博军节度使、魏州刺史宁广,早早到军帐点卯。处理完军政事务,带上左膀右臂,回到家里,亲自与众人商议具体行动方案。他在魏博军的左膀右臂都是谁啊?
分别是行军司马高标、亲勋翊卫校尉陈箭。
这个高标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吕屯乡被范职所俘的李师道大将高标。
后来,高标与淄青四大山神宁武山、向春山、于青山、介穿山,淄青老兵高夺、吴中、盛有,及沈丘四旅帅陶社、乐凤、琴雉、机巧,十二人同时都拜在朝歌三贩神门下。
朝歌三贩神此前在蓬莱县贩望村收了两个弟子陈哲、望准通,考城护粮之后,收高标等十二人为徒的时候,范职、牧雨、漆雕卉也一并拜师,共计**弟子。号称贩门十七将。
虽然收徒不久,朝歌三贩阵亡封神,但十七位在大师兄陈哲带领下,一如既往,常年按规矩走动,孝敬三位师母。互相之间沟通频繁,情投意合。
贩门十七将排序是:
澄泥贩神陈哲、五福师兄高夺、斩阵阎王陶社、宁武山、向春山、青龙戟高标、于青山、介穿山、两刃铜刀范职、蟠龙铜棍望准通、吴中、盛有、竹节铜枪牧雨、乐凤、琴雉、机巧、崩云铜梃漆雕卉。
高夺阵亡于八年前鹰犬城收逃。陈哲、漆雕卉于年前在青州阵亡封神。到这时候,贩门十七将还有十四人。当年同在一军,这股势力堪称庞大。
高标怎么就成了魏博军行军司马呢?
这个举荐人就是亲勋翊卫校尉陈箭。他又是谁?
他不是别人,正是践行宋翘儿私奔妙计,剿灭坠脚鬼奚簒的陈箭。那年中秋之后,也在薛燕、楚瑶娘安排下,他还真娶了女兵红乐姑娘。
当年平定五股河盗之后,他的战功仅次于楚瑶娘。被封为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被白马县谷梁广要去当了西厅尉。
一年后又因战事,被薛平调回义成军。再次立功,被封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任义成军军器监主簿。
因与楚瑶娘等曾是结义的黎阳十豪,跟宁武山、楚瑶娘夫妇走得很近。
这次,宁武山忽然被推举为魏博军留后。宁武山当即从义成军将陈箭、红乐夫妇要来,意欲叫陈箭充任魏博军行军司马。叫红乐仿照义成军薛燕办法,也在魏博军开始招募女兵,要集训一支女飞兵。
红乐当仁不让,立即着手。
陈箭深感阅历不足,又举荐义成军悍将,苌度扫平五股河盗就是中军官的高标。他当时的品阶就高达游骑将军,对军中各种事务了如指掌,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整训,如何协助元帅,无不井井有条。
再者说,他与夫人东韭儿成就姻缘,也是楚瑶娘撮合的,苌度见证的。因此,夫妻两个对楚瑶娘甚为敬服。虽然高标不善于拍马逢迎,但论武艺,不次于十八山神,论治军,不次于任何元帅。
宁广大喜,自己也为高标的卓绝才华表示赞佩,何况还是自己在贩门十七将中的师弟,更是早年间在淄青军的老搭档。当即叫陈箭携厚礼到义成军相邀高标。
都是朝歌三贩神的门人弟子,高标心目中本来就对这些师兄弟感到是一家人,没什么好客气的。陈箭一说,当即带着东韭儿,给此时的义成军节度使李飞镋说明情由。
鸿沟赤豹李存八年前参与沈丘平贼大战,也因那次战功,被当时的宣武军节度使韩弘十分看重,每每让他挑重担。
因而他对朝歌三贩神素来敬仰。爱屋及乌,也就对他们的门人弟子高看三分。高标这样一说,李存无话可说,当即应允。
鸿沟赤豹李飞镋怎么就成了义成军节度使?
简而言之,积功甚多,屡获升迁,有韩使相一路举荐,官至节度使。
先将有航商船被扣案说完,这件事也是大**史上仅此一例的稀罕事,更是贩夫神明录中的典型事例。
宁广在军中点卯之后,已经将黎阳津锡器船大案前因后果,给高标、陈箭讲了一遍。高标一看宁府这些人物,个个都是英雄,心中就明白了几分。就算宁武山不管,这些人也足以施展计谋,与李师儒周旋。
经宁武山介绍,漆雕又乃礼山五雄,当即单膝跪倒,口称师叔,叫漆雕又多多训喻。
漆雕平复乐呵呵将他扶起,看高标样貌,果然是豪杰之类。又将这次大案的几点蹊跷给高标说了一遍。
高志向略微想了想,说道:“现在找安慕,恐怕极难找到。就算叫来韩皂,只是证实被斩的假津令韩郢的身份。最终的结果,必须杀奔林虑山,搞到李师儒底细,很多事情才能迎刃而解。”
陈箭分析说:“那个有壶,应该就是孔渎次子,但他为什么投了李师儒,也是个谜团。何不叫孔渎出马,暗中安排一次与有壶的接头?说不定从有壶那里能挖出好多事情。”
漆雕又赞同二位的说法,现在就是要收紧兵力,集中在林虑山。
宁武山看眉目基本清楚,站起来说道:“师叔,现在就以你挂帅,张涯老伯为先锋,陈箭带一团亲卫二百名,魏博军及黎阳县众英雄一并归你指挥,直接杀奔林虑山。高标带一千魏博军后援,一旦开战,也统一归你指挥。”
漆雕又、张涯带头,对宁武山叉手施礼,高呼:“得令。”
高标、陈箭等众人也都纷纷应和,高呼:“得令。”
各人收拾整齐,纷纷出门,牵上各自战马,就要回黎阳县集合。
恰在这个时候,一人浑身血污,狼狈不堪,飞奔而来。到了宁广跟前,从马上栽了下来。
宁广急忙上前将他扶起,一看是黎阳县丞林器,除了满脸血污,左臂被斩断,扎紧着布条。林器堂堂县丞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黎阳津丞石所大惊失色,赶忙过来给他掐人中。安芳命人将他抬到客堂。下人端来热水,给他擦拭一脸血污。
众人也纷纷回到客堂,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忙活了好一阵,林器醒来,泪流满面,哭道:“昨天晚上亥时正,一股将近百人的盗匪杀入黎阳县署,县令冯察已被敌人斩杀。摆在冯察门外的十数名牙卫全部被杀。尤別驾因臂伤不便,也被杀。”
众人大惊失色。张涯、漆雕又当即哭了起来,大呼:“四哥,小弟不为你报仇,誓不为人。”
安芝一听公爹惨死,大喊一声:“爹啊——。”昏倒过去。
安芳、苌丁、柴署急忙过去救她。宁武山叫林器继续说下去。
昨夜,林器闻报之后,执兵冲出,命令兵曹、法曹吏员及牙卫三十多人,全部顶上去。由神拳大侠尤总领集中指挥。燕蓝娘、冉鹂、银蔓三女将恰都住在县署,当时正准备都睡,一起冲出来,展开大战。
直到天快亮,贼众丢下五六十具尸体,四散飞逃。牙卫三十多人战死多半。贼众逃跑极有章法,各自都是事先看好的地点,战马就拴在那里。从县署一逃,就骑马远去。后面追出去,早已无影无踪。
活捉了两名受伤没逃脱的贼人,进行了简单审问。一个说是奉了楚瑶娘将令,前来杀冯察灭口。一个说是奉了安慕将令,来杀韩郢灭口。
林器令尤统继续带着燕蓝娘、冉鹂、银蔓三女将及剩余的十几名牙卫,看护现场,预防不测。他本该向卫州刺史禀报,但知道众英雄在宁仆射这里说事,就直接向这里飞驰而来。
宁广听完,气得哇哇怪叫,一脚将八仙桌踢翻:“走,都跟老子走!本镇不踏平林虑山,就是枉披了一张人皮。”
他双眼瞪圆,厉声高叫:“传我将令:陈箭即刻点齐一团亲卫精骑,随我直奔黎阳县。高标点齐一千精兵,立即兵发隆虑县,先与县令接头,探明林虑山攻守形势,待我与师叔一到,即刻用兵剿匪。”
又命令林器立即跟高标到军中,找军医治疗被砍断的左臂,黎阳县丞之职,由商继暂为署理。
陈箭火速带出二百亲卫,随宁武山、漆雕又、张涯等,一路风驰电掣,飞奔黎阳县。剿匪能顺利吗?(未完待续)
第184章 双枪将护船
宁武山亲带人马,将到午时,齐集黎阳县署。
张涯、漆雕又急忙来看尤贯尸身,看尤统身穿重孝,跪在那里,哭得死去活来,早已喉咙哭哑。
两兄弟想起结义以来情形,四哥为了韩愈宣慰成德军,作为密使想了好多办法,断了一条胳膊,这又为了有航的锡器船死于非命,禁不住放声大哭。
安芝跪在公爹身边,更是哭得天残地缺,叫人禁不住跟着落泪。
众人将他们拉开,好一番劝慰。宁武山叫他们节哀,以告破此案来为尤贯报仇雪恨。
将生擒的两名贼人拉出来,宁武山亲自审理,还是说的楚瑶娘命令杀县令,安慕命令杀韩郢。宁武山暴怒,要将他两个斩杀。
正在这个时候,双枪将李井提着一颗人头,直冲大堂而来。
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他是个枣贩,怎么就杀人去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死罪吗?石所赶忙接住,问他怎么回事?
双枪将李井怒道:“我的卖枣车停在锡器船附近街面,忽然见两人鬼鬼祟祟,来张望锡器船。过去盘问,说是想租船的,不知道这船的主人在哪里?”
李井情知不是好鸟,二话不说,抽出双枪,直接逼住其中一个黑脸大汉,高喊:“李师儒来了。”
两个人都急忙转身,并没有人,黑脸大喊骂道:“李师儒大名,也是你这鼠辈乱喊的么,招打。”
黑脸大汉抽出佩剑,就来与李井对战。李井双枪只是三合,将他刺翻。正要结果他性命,另一位红脸大汉骑了一匹马飞奔而来,举起亮银刀就砍。
李井是步战,他是马战,虽然没有马力的优势,但李井常年走南闯北,练的就是步战,自有他的斩敌办法。
只见李井飞身直奔他白马前蹄,一枪刺中马脖子。红脸大汉的亮银刀也已经到了李井头顶。
李井并不接招,而是直接钻入他的马腹之下,一枪猛地上刺,亮银枪穿进马腹。
白马脖子和腹部连中两枪,暴跳起来,将红脸大汉颠落马下,大刀飞入附近黄河之中。李井刺过他的白马腹部,早已就地滚身,躲开马跳。这时候,再次飞身前来,双枪直刺红脸大汉。
红脸大汉又抽出佩刀,弹身而起,来接战李井。
刚才被刺翻的黑脸大汉一声呼啸,飞来一匹黄骠马,马上挂着一柄五股神叉,摘下来,飞奔李井。
李井并不管他的五股神叉,直接一近身,将红脸大汉的佩刀一枪挑落,瞬乎间再一枪,刺死当场。
刺过之后,赶紧滚身而去。好险啊,黑脸大汉的五股神叉足有五十八斤,恰好砸在刚才着地的那个点。
李井鲤鱼打挺,站起身形,奋勇再来收拾黑脸大汉。
二人大战五十余合,未分胜负。引得远远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李井杀了半天,还不知道所杀何人,跳出圈外,厉声高叫:“敬你是个英雄。某乃双枪枣贩李井,枪下不杀无名之辈,通上名来。”
黑脸大汉笑道:“某乃林虑山大都督帐下征东大总管李叔山,你无端刺死我属下平济将军戴准,是何道理?”
李井怒道:“林虑山大都督,何不改称粪池大都督,地盘更大些。你们这些草寇,有一个杀一个,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吼大叫。”
说罢,再也不跟他废话,双枪飞舞,再去战他。再看李叔山,早已骑上黄骠马冲出人群,飞驰而去。估计被李井这句话提醒了,吓得赶紧跑掉。
双枪将李井提过来的人头,自然是戴准。
宁武山听完他的述说,大为震惊。李叔山是去年平卢军节度使薛平派往棣州的防御使,因棣州刺史王稷供应物资不足,导致两千平卢兵趁夜溃逃。李叔山无颜面见薛平,不知所踪。
马崟山鼓动逃兵,趁青州城空虚,于路收容七千兵反杀薛平。被薛平高标准募兵,将七千逃兵斩杀殆尽,成为千古以来第一大杀逃事件,也成为千古以来一次性杀逃最多的战例。青州人提起此事,无不是胆战心惊。
在这个时候,李叔山怎么从林虑山冒了出来,保了山大王李师儒?
难不成过去的淄青平卢兵将,还会有好多逃往林虑山吗?
提及李叔山、马崟山、岑寿山,想当年都是平卢军的兄弟,号称十八山神。刘乌山因斩杀李师道有功,还做过短暂的义成军节度使,使薛平移镇平卢军,现在的刘乌山已经成为使相级的昭义军节度使。
李叔山啊李叔山,怎么能走这条路呢?
宁武山又想起自己重建家室的经过,大约明白了几分。
李师儒一定是学着父兄,控制属下大将的家小,你只要敢乱来,就将你的家小斩杀殆尽。这种黑心办法,当山大王也在用吗?
宁武山大约想了一回,对李井好生安慰,一通夸赞。就这么直接杀上林虑山肯定不行,必须在黎阳津看好锡器船,可别案子没破,宝船被劫,那可就鸡飞蛋打了。
他将心中所想对众位说出,征询大家的意见。
李井以为,何不来个金蝉脱壳?
将船中的锡器全部运走,该怎么卖就怎么卖。大船还在原地不动,其吃水位置已经生成青苔,不妨将土石填入,还到那个位置,叫人看着货船还扣在那里。
漆雕又第一个赞同,众人都以为是妙计。
宁武山当即吩咐有航,趁半夜子时,雇人将八百套锡器全部搬走,同时将那艘货船装入土石。但有航还需参与捉贼,叫他妥善安排时间。
漆雕又对有航耳语,叫他如此如此,两不耽误。
有航急忙叫上银蔓、冉鹂,叫她们到黎阳津,紧急雇用两艘六百石大货船,一船寻购六百石的石头,一船等着半夜装运锡器。
二人心领神会,知道怎么办。但还是没走,明显的看得出,她们两个第一次单独做事,在发怵。但看看在座的人员,宁武山肯定还要分派任务,分不出人跟她们去。
有航及众人正在焦虑不安,文烈跟一个冲天高的大个子,一路大吼大叫进来大堂。看来人,榴红脸,赤黄须,蓝瞳阔口,说话嗡嗡炸雷,走路蹬蹬山响,宛如火神下凡,正是槐荫三杖之一飞焰灵官韩皂。
这时候的韩皂,身穿四品深绯袍,腰悬十一銙金带。手执赶山铜杖,泛着赤色亮光,骑着赤兔马,趁着他的榴红脸、赤黄须,真正是飞焰灵官。
他为什么是四品服色?
原来,他现在已经升至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担任宣武军治所汴州别驾,爵至安喜县开国子。封爵地安喜县是定州治所,省称安喜子,韩子。
现在的宣武军节度使是李愿,乃讨灭吴元济的名将李愬胞兄。两兄弟都是西平郡王李晟之子。
但这个李愿却是对家室内亲宽而又宽,对将佐兵士却严刑峻法。他跟李愬的为人处世方法恰好相反,善做的事情就是官逼民反。
这一对兄弟,恰好跟孔岳、孔渎兄弟类似,互相反其道而行之。
宁武山对文烈略有印象,他们礼山五雄的老四、老五偶尔到义成军拜访三老的妻小,自然见过面。但对韩皂却没有印象,猛的一看,这么大的个子,应该是唐人之中绝无仅有的了。
文烈看众人吃惊,急忙介绍一番。介绍过后,怎么看尤统、安芝不在,而且五哥、七弟都腮挂泪痕,赶忙问怎么回事?
一说尤贯昨夜被贼人斩杀,顿时嚎啕大哭。飞奔来看尤贯尸身,伏地磕头,泣不成声。他哭起来,一声声宛如炸雷,惊天动地。
文烈乃阶州将利人,带着几个徒弟闯中原,如今死了长子文应班,灵柩还没扶回家去。因此,他对于兄弟们的结义,有着灵魂深处的珍爱。哪里能够忍受这样的悲痛?
漆雕又何尝不知道这位礼山五雄的四哥,三位哥哥封神之后,四哥始终带着自己,亲如同胞手足。就算再没钱,每年也要带着他来义成军拜望三位嫂嫂和侄子们。
这时候,看现在的镇州八骏六哥哭得如此伤心,也禁不住大放悲声。
韩皂于路也听文烈说了镇州八骏结义的故事,看他们这样悲伤,也禁不住陪泪,好不凄凉。
众人好一通解劝,才将他们扶进大堂议事。
经过紧急商议,韩皂对于安慕的下落,也是一头雾水。
韩皂就在汴州担任別驾,文烈找到他的时候,赶忙将文烈在汴州卖货的四个徒弟请进他的府邸,好生招待。
文烈安排丁开班打马先去青州,飞报薛仆射,将护送韩侍郎情节详加禀报。要他回到汴州,带上四个师弟沙进班、宋列班、李镇班、刘守班,还去老家,继续收购红芪、黄连、花椒。
可以根据情况,只收两种或者集中火力只收一种。叫他们兄弟都听大师兄丁开班指挥。
韩皂最后见到安慕,也是一个月之前的正月底。
按说,汴州处于南北运河的要冲,安慕家在颍州,无论往哪里走,都会到韩皂府上坐一坐。往往跟着徒弟韩郢,最多二十几天,少则半月,他们就会见面。
这次超过一个月没见,韩皂不以为他会出事,只是觉得蹊跷,还打算见了面好好罚他几杯酒呢。文烈、金楼就找上门了,搞得韩皂不得要领。
金楼随着文烈、韩皂回到了黎阳县,对于突然发生的变故,也感到目瞪口呆。这要是没有七伯漆雕又的随时调整战术,指不定还会出大多的乱子。
现在,从赵州来的十七人,牺牲了尤贯,丁开班有别的事情,吴举、吴雕、陈果去林虑山诈降,还剩十二人。多出个李井,江湖人士共计十三人。
韩皂听说这件事越来越复杂,决心留下来,帮助破案,还安慕一个清白。
既然这样,宁武山将先前的决定说出,由漆雕又挂帅,张涯为先锋,文烈、韩皂都没有意见。
漆雕又毫不客气,当即请下来宁武山,他往正堂一站,厉声传令。
能不能破获这个惊天大案?还真是个未知数。(未完待续)
第185章 岩国露端倪
黎阳县大堂上,漆雕又令所有十四人通名报号,由兵曹吏员记录在案。
包括他自己,分别是:飞焰灵官韩皂、花蜜神贩张涯、五雷神将文烈、春酒贩客漆雕又、双枪将李井、神拳大侠尤统、黄府义女安芝、白玉墩苌丁、荷亭仙燕蓝娘,绾面侠柴署、冉门四侠中有航、银蔓、金楼、冉鹂。
魏博军节度使宁广、亲勋翊卫校尉陈箭、黎阳署理县丞商继、黎阳津丞石所,他们是这次破案的军方、官方代表。
漆雕又先令众人都到县令冯察府邸,勘察一下现场,看他的死因。
牙卫叫上仵作,带大家打开冯察府门,死去的牙卫尸身都在院子里盖着白布,冯察的尸身放在正堂中间。
漆雕又揭开冯察身上盖着的白布,一点点仔细查看。由仵作从头到脚,逐次打开身体各个部位,一面叫大家看,一面介绍他的分析判断。
贼人杀进来,从冯察的手掌伤情来看,一定是冯察用手直接握住了刀剑刃口,继而遭到了冯察剧烈反抗。这种刀伤冯察身上还有十多处,又可以判断,一下子涌入了至少四五名贼人。为什么说冯察在剧烈反抗呢?
从这些刀伤深浅不同,房间四周血液喷溅的情况,以及桌凳盘扭翻侧,甚至冯察胸膛留下一段刀刃,可以看出,冯察以自身骨肉为武器,在与贼人展开殊死搏斗。有两名贼人都是被膝盖顶碎头骨而死,足见冯察武艺之精。
最终,一拳难敌四手,被十几名贼人打死。从头部伤情来看,明显是在冯察翻倒之后,被乱脚跺死的。
冯察从卧房打到正堂,始终没能找到自己防身兵刃,就这么靠**搏斗,最终死于非命。
漆雕又及众人为冯县令的英勇顽强,感到深深震撼。
但问题来了。漆雕又大惑不解:“别说堂堂县令,就是普通民众,防身之物,必在身边。昨夜,冯县令如此苦斗,为什么找不到防身之物?守在外面的十数名卫士,里面如此激烈打斗,难道听不见,且一个也冲不进来吗?”
他转而问身边其他人:“大家认为呢?”
尤统说道:“七叔,冯县令所受伤情,跟家父相似。我们昨夜被贼众包抄,几乎都是以一敌十。由于事发突然,一开始没有形成统一指挥,冯县令和家父事发不久就被贼人杀掉。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银蔓说道:“七伯,昨夜尤大侠带领我们三女将,与贼众厮杀,以我和冉鹂的剑术,有一个贼人竟然能以一敌二,激战之间,霎时间就是八十余合。最后尤大侠墨剑杀来,三对一,才将他斩杀。这样的高手,绝不是一般草寇。”
冉鹂急忙上前,掏出一个天龙葫芦玉佩:“七伯你看,这个拇指大的葫芦上刻着壁虎,就是那人剑穗上被我斩落的。”
漆雕又看了看:“这个玉雕没什么怪异之处,葫芦上刻着壁虎,寓意是:福禄双全,必得幸福。”
燕蓝娘也上前一步,将一截剑刃递给漆雕又:“五爷爷,这是那贼人的佩剑,前半段在激战中,被我的灵昌剑斩断,他执定后半段从我手里跑掉。又去与冉鹂、银蔓厮杀。”
“半段剑就可以与人格斗好久,如此厉害吗?”宁武山大吃一惊。
尤统也将手柄那半段递上来。漆雕又将这柄剑对在一起,来到院子里,对着阳光仔细看。隐约看到四个字:“岩国护军”。
这是个什么意思?从哪儿冒出个岩国?
李井作为常年住在黎阳的贩枣人,对附近州县的境况了如指掌。
他介绍,隋唐两代的初年,都曾在隆虑县设岩州。按这个口气,难不成李师儒在林虑山建立了岩国?岩国护军,按大唐九品三十阶官制来论,护军勋位是从三品,可封侯爵。
漆雕又禁不住叹道:“呦呵,娘卖批,李师儒龟儿硬是要搞大嗲!勒个娃娃有几个人,敢弄闷猖狂?”
大伙都摇摇头,谁也不知道人家的底细。
漆雕又看到这里,急令:“总领,你带金楼、银蔓,将所有被杀的贼,挨到搜身,看还有啥则?特别要搜一搜勒个岩国护军。”
尤统及金楼、银蔓应声而动,带着牙卫们挨个搜。
众人回到大堂,单等搜身结果。
贼众被斩五十六具尸体,包括岩国护军在内,搜出了三面金牌。这些金牌佩戴在各人腰间。
岩国护军的金牌,正面名称跟其佩剑一致,还是“岩国护军”,反面刻着:镇东将军宋吉字食侯。
另一块金牌正面是:岩国上轻车都尉,反面是:平黄将军李户字钱伯。
再一块金牌正面为:岩国上轻车都尉,反面是:平运将军云阶字粮伯。
众人看完,漆雕又转身问李井:“你杀死的是不是平济将军?”
李井答道:“对,平济将军戴准。李叔山是征东大总管。”
“快去,看看戴准的尸身,也要找出金牌。”漆雕又急令。
尤统随李井飞马而去,约一刻钟,两人返回。
戴准尸身被街面上的人盖了白布,放在被杀不远处,有黎阳津吏员看守。从他腰间果然搜到了一面金牌,众人纷纷来看。
这一面金牌正面是:岩国上轻车都尉,反面是平济将军戴准字草伯。
漆雕又哈哈大笑:“李师儒的岩国正在筹备建国了。李叔山这个征东大总管必然是公爵。下面的镇东将军宋吉,是负责筹集食物草料的侯爵。宋吉的下面是平黄将军、平运将军、平济将军,分别是筹钱、筹粮、筹草的伯爵。”
又叫众位传看这四块金牌,果然如此,宋吉是护军勋位,下面三个都是上轻车都尉勋位,跟大唐勋官制相同,封将军的名号,是按照平定黄河、运河、济水的次序分封,爵位以所管理职事分封。
宁武山大惊失色,叫道:“小窟窿掏出这么大一个螃蟹,李师儒在我魏博军地面也太猖狂了。师叔,赶快传令,尽快铲平李师儒,不能叫这些家伙越做越大,时间一长,断难收拾。”
漆雕又略微思忖,贼人一定发现了韩郢被杀,但任凭他们怎么打听,韩郢被杀也是有航的人干的。这个不会引起他们太大的警觉。
何不顺水推舟,来个如此如此。不但要叫他的食侯出动,还要叫他的军侯、土侯、城侯、民侯、士侯、药侯、市侯等等纷纷出动。继而再来个声东击西,雀巢掏蛋。
那就无需有航的锡器船躲躲藏藏,大摇大摆开走就行。该干嘛干嘛,好好做自己的生意。
众人纷纷叫好。既然大家赞同,漆雕又振声传令。
除宁广之外,将十六人分为四队,冉门四侠为第一队,以有航为主将,冉鹂、金楼、银蔓为副将。
将锡器船开走,就到赵州、镇州卖锡器。争取冉衮及王术正支持,尽快将八百套锡制茶具卖完。
继而作势去扬州,半路在汴州拉些土石。五百石漕船,装二十船,是一万石。每船五名精兵,扮作富商押运。二十船在十天内渐次到黎阳津。
张涯率一队,以陈箭、商继、石所为副将,带精兵三火,将土石船渐渐扣押。同时,散播种种消息,引诱山贼劫船。
韩皂带一队,以尤统、安芝、李井为副将,带精兵四火,到青岩山打劫拉火,魏博军兵渐次投奔,宣布成立妹国,挑战岩国,发动妹国统一之战。
文烈带一队,以苌丁、燕蓝娘、柴署为副将,带精兵一旅,反叛妹国,投降岩国。与先期打进去的吴举、吴雕、陈果会合,里应外合,捣毁岩国。
漆雕又与宁武山坐镇黎阳大堂,加强黎阳防范,调动魏博军将。
漆雕又通令曰:“韩別驾在这边捉贼,由宁仆射知会宣武军李愿。有航、张涯两队限期两个月。韩皂、文烈两队限期五个月。各队互通消息,主将专赏专罚,机断行事。违令者,斩。”
十六位英雄高呼得令,摩拳擦掌告辞准备。
冉门四侠得令,大大方方将八百套锡制茶具运走,直奔镇州。有航、银蔓、冉鹂到军前,参见师父冉衮。
剑王听到黎阳那边,四哥因徒弟的事情而殒命,痛苦万状,嚎啕大哭。自己将四哥右臂斩断,现在四哥又为自己的徒弟送命,这种恩义,只有他内心最为清楚。
他当即赞同七哥的指挥,急忙向三哥李滋娘禀明黎阳详情,誓要讨平李师儒,为四哥报仇雪恨。
李滋娘闻听尤贯仙逝,气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当即将此事告诉王术正,也要冲向黎阳,为四弟报仇。
剑王又飞马直奔土门关,向二哥安滹禀明黎阳战况,大吼道:“二哥,那边由扣船大案已经演变为平贼大战。不能耽误啊。”
安滹当机立断,留下安荫守土门关,自己亲率安董、安节、李获杀奔黎阳。听凭七弟指挥。
王术正怎能不知道母亲与尤贯之间的儿女情长,深为老娘担忧,令蔡润加派人手。蔡润派尚勤门尉北昌,率领牙卫精骑一队,跟定伊吾郡夫人。
李获得知妹妹安芳消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加之四叔尤贯噩耗,更是急切参战。不知道漆雕又会怎么调遣这些成德军大将?(未完待续)
第186章 妹国聚匪兵
安节回家跟阴菲儿一说,又通知了云钗儿,来了苌南乡、陶社二将。
斩阵阎王陶社听说四师弟居然做到左仆射、节度使,又兼这样的大事发生,也奋勇而来。
冉衮带上安滹、李滋娘、安董、安节、李获、北昌、苌南乡、陶社,九员大将一路飞奔黎阳。
有航带上一箱锡制茶具,送给王术正一套。王术正就将这套茶具摆放在后邸正堂,谁来就用这套茶具招待。
如此精美的茶具,惹得许多将佐喜欢不尽。半月之间,成德军的将官各家各户买下了五百套,都以每套十贯钱成交。
镇州富户豪客都见到这套茶具精美绝伦,纷纷找到有航,都以十二贯成交。不到二十天,八百套精美锡制茶具货卖一空。
有航将算盘一打,获利颇丰,取整,八百套锡制茶具净赚两千七百贯。
银蔓高兴的合不拢嘴,早忘了黎阳县惊涛骇浪的画面,也忘了生死搏斗的艰难,过来盯着心爱的夫君,笑道:“一趟就赚了这么多,两三千贯啊,这是什么概念?!”
高兴之余,他狠狠抱住有航,翻身就是一顿砍柴、跳河。
床笫之间,有航与银蔓商议:“既然在黎阳县署许诺拿出一千贯犒劳诸位,必须践信。否则,哪能还有这后续的钱赚。事实上,这趟贩卖已经不是个人行为,而是许许多多人的集体行为,要感恩每一位英雄。”
银蔓当然没有二话,以她个人的体悟,叹道:“普通人家有一千贯,就可以一百年啥都不干。要那么多钱,还不是过一辈子。”
有航、银蔓又商议,金楼、冉鹂跟着跑前跑后,冒着生命危险,酬劳不能给得太少。按每人每天三百钱酬金,先将这几天的酬劳给了他们夫妇。
他们死活不要。有航说:“凡经商,都要按贩界规矩,否则就是失信。”
金楼、冉鹂夫妇无奈,只好收下。
金楼拉着冉鹂到自己房内,一看手里的钱,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惊呼:“这么二十天,给了十二贯,这可相当于种二十亩地一年的收入。”
他太兴奋了,禁不住大叫“冉鹂,今儿必须死命割草、捉鱼。”
冉鹂拧着金楼的耳朵,怒道:“岂止是割草、捉鱼,更要多多种树。”
两人哈哈大笑,将黎阳这一趟的许多辛劳忘到九霄云外。
他们的生意做完,有航立即带着三人往汴州。路过黎阳县,到大堂见过漆雕又。漆雕又当即给他分拨一百精兵。
有航又到黎阳津租到一艘五百石大船,直奔汴州。叫金楼带着冉鹂联系汴州当地大船、民工,胡乱装土石。自己带上银蔓趁这个装船的时间,赶往扬州结账,将师弟李臣带回来。
等他们夫妇及李臣到了汴州,恰恰一万石土石最后两船刚刚装完。先期装好的已经陆陆续续运往黎阳津。有航叫大家分头给码头装卸工、土石运输工、土石老板结算。二十船全到黎阳津时,运土石恰恰用了二十天。
他们到黎阳县署,恰好四十天交令。又带来了李臣这位少年将军。
有航与漆雕又谈起这趟贩卖茶具,单膝跪倒:“七师父,这次贩卖锡制茶具,没有这么多人帮忙,恐怕早就黄了。一千贯拿出来,就由你支配。咱必须说话算话。”
漆雕又大为感动,孩子的确是苦出身,懂得感恩,懂得信用,懂得贩夫精神。将他夸赞一番,问道:“八百套茶具,一下子拿出一千贯,赚了多少啊?可不能叫你为了感恩而伤筋动骨。”
有航听七师父这么说,感动得泪水汪汪。
他详细禀告:“每套进价七贯三,军中五百套,除去送给王常侍一套、宴会玩乐开销,获利一千三百余贯。富户三百套,获利一千四百余贯。总获利两千七百余贯。除去一万石土石开销二百贯,还有两千五百贯。”
漆雕又叹道:“不错,贩界奇才。土石二百贯自有黎阳县结算。你娃娃勒是急于脱手,端午节赶到扬州结算。假使莫得弄闷多变故,每套十四贯出手,赚五千贯也多。老子一开始怀疑弄闷奢侈的茶具,能不能卖得出去哦。”
有航说道:“七师父,徒儿这次的确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不是差一点就丢了身家性命么。多亏贩神姐姐相助,不但娶了妻,还叫这么多人帮我。”
他说到这里,漆雕又禁不住热泪盈眶:“你娃娃又来提你贩神姐姐,唉,老汉却莫得你娃娃勒种拼劲,还是年轻好啊。”
一万石土石陆续运到黎阳津,都被张涯、陈箭、商继、石所在不同时间带人扣押,集中在宝货停泊点。二十船分别贴满了黎阳津各种名目的封条。
有航、张涯两队,漆雕又分派新任务。商继留守黎阳县署,署理县丞。石所就在黎阳津,与李臣一道,带那三火精兵,死看硬守二十船土石。
张涯带领冉门四侠,再给他们分一火精兵,共是十五人。分五组,五人每人带两个兵,由张涯集训,分头到黎阳县、隆虑县、朝歌城、林虑山碧霞宫、朝歌青岩山等五个地点,散播谣言,就说黎阳津扣押一万石贵重物资。
漆雕又分析道:“老子以为,他们既然有粮侯,就会有军侯、药侯等等,就说这一万石贵重物资,多数是军用甲仗、骨伤药物、车马鞍辔及零部件,其中几船几船是开好榫眼的木料,组装就是军车。必然引起他们的兴趣。”
张涯点头称是,带领十五人,都化作兄妹、夫妻,以他花蜜神贩的江湖经验进行两天训练。继而分头开拔。到漆雕又所说五个地点,散播谣言。
——
冉衮带过来的八员大将,比有航早到了四十天,都去了哪里?
他们集中都投奔了妹国公韩皂。分别以攻打寨门被擒、直接投奔等各种情况,集中在朝歌城西三十里的青岩山。
这里本就有玄微宫,乃纵横家鼻祖、旷世奇才、道家重要传人、太上老君亲传弟子玄微真人王诩的主道场,自称鬼谷先生,后世尊之为王禅老祖。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四大弟子天下闻名。
司马迁在《史记》中写到苏秦、张仪时,赞道:“此二人真乃倾危之士也!”又被人称之为:“一笑则天下兴,一怒使诸侯惧。”
唐末五代前蜀杜光庭撰古代神仙集《录异记》,其中记载:鬼谷先生者,古之真仙也。云姓王氏,自轩辕之代,历于商周,随老君西化流沙。周末复还中国,居汉滨鬼谷山。
鬼谷子四大学问,一曰数学,日星象纬,占往察来;二曰兵学,六韬三略,鬼神不测;三曰游学,广记多闻,万口莫当;四曰出世学,修真养性,冲举可俟。
青岩山中的玄微宫,居于九龙聚首宝地,自东汉末年以来,香火极盛。诸葛亮及好友徐庶、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都到玄微宫叩拜。
孔明深深敬服王诩奇谋异策,一坐十二日,寝食皆废。以至于四友轮流陪定,深恐其不吃不睡亡故过去。孔明自打保定刘皇叔,奇计迭出,舌战群儒,借东风,八阵图,全是鬼谷子的韬略学问。
玄微宫之外,只有两个山口能上去,而且立陡立岸。建立关寨,只需要三五十人把手,就绝对攻不上去。真正的易守难攻。
韩皂带着尤统、安芝、李井及四十名精骑,一到玄微宫,就将其中住持、知客等一一叫来训话,准备在这里立国称霸。叫大家不要怕,凡是积极配合的,每人每月五百文酬劳,立大功的封官赐爵。
当即分发了第一个月酬劳,每人拿到五百文现钱,那可是乐不可支。十之**答应积极配合,只剩三两个不愿意这么干的,任凭他逃去。
第三天开始,旬日之间,陆续又来了冉衮、安滹、李滋娘、安董、安节、李获、北昌、苌南乡、陶社等九员大将。
过去一个月,韩皂聚兵达七百人。号称妹国公,建立双旌双节。
开始募集民夫,见立寨墙,设立关口。上下的香客一律不问,随便进出。但凡官家、富豪,先留下银钱宝贝再放行。
朝歌城中,卫县令缭相已得到魏博军行军司马高标的知会,亲到青岩山寨,密会相商,拟定了计策。
与他这里同时,文烈也筑寨聚兵。
他在青岩山北十里左右,也属于太行山东麓,有一座山叫朝歌山。不错,宋尹就在这里的打剑沟铸剑。地理位置极其险要,只有一处山口可以进去。外面山峰林立,里面却良田美景,比之陶渊明所写桃花源更为漂亮。
半月之间,就有苌丁、燕蓝娘、柴署三人,各带小股人马纷纷往投。不足一个月,聚兵一团,二百余人,文烈号称朝歌山大将军。旗帜高高飘扬。
一月之后,李师儒闻听这边连续有两山聚兵,叫征东大总管、冀国公李叔山,派人前来劝说,以图收编。
使者王舵到来,韩皂听明来意,破口大骂:“他李师儒能建起岩国,老子就不能建一个妹国么,老子现在就是妹国公。老子有三千人马,区区一个李师儒,迟早叫他乖乖投我。”
不知道韩皂到底怎么对付李师儒的使者?请看下一章。
第187章 王舵使妹国
这个使者王舵,正是朝歌淇园之内元圣宫庙祝。
八年前,他因贪图望霄手里的露怯玄天镜,被时任卫县令陈哲判了笞刑,荆条抽臀四十。元圣宫因其被判过刑,取消了他的庙祝身份。
他只好回家务农,但歪脑筋一刻不停转动。现在七十岁了,听说李师儒封侯、封伯,以为机会难得。就自告奋勇,经过几件事情,李师儒发现这老头果然计谋广,于是叫他做了参军。
他哪里见过韩皂这样的九尺大汉,此前只是传说,今天看到飞焰灵官动怒,吓得不敢乱说。他年轻时偷鸡,左脸落下三寸疤痕,这时候颤动不止。
看韩皂吼完,他战战兢兢禀道:“大都督可没说建立什么岩国,人马虽然只是两千人,却天天操练,十分精悍。大都督帐下有四大总管,十二侯,三十六伯,文韬武略,职事明确,迟早是争夺大唐江山的最强力量。”
韩皂听完,沉吟不语。叫使者歇息,由安芝等人每天好酒好肉相陪,十数日之后再来晤谈。
次日,探马来报:“朝歌山大将军文烈骂战,他说今天专来征讨青岩山妹国公,要杀上山来,先斩了李师儒来使,两处合兵,讨平林虑山,要做河北五镇大将军。”
韩皂一听,鼻子都气歪了,暴跳如雷:“文烈有几个鸟人,敢来征讨我青岩山妹国公,真的是不自量力,看我擒他。”
韩皂当即发令,以安滹为元帅,带三旅,三百精兵,以李滋娘为先锋,生擒文烈。
李滋娘顶盔掼甲,带一旅人马,苌南乡为副,杀到青岩山下的沃阳湾。苌南乡打马来战。
文烈一看,好嘛,老子派前锋苌丁应战。苌南乡一看是儿子,大骂一通,两下交战。不到十合,苌丁被苌南乡擒走。
燕蓝娘大怒,不等文烈命令,拍马而来,又被苌南乡不到五合擒走。
文烈派柴署出战,与苌南乡大战一百合,文烈深恐有失,鸣金收兵。营帐四周挖好陷阱,洒了铁蒺藜,围好鹿砦,高挂免战牌。
一连五天,朝歌山大将军文烈及唯一大将柴署都不出战。
沃阳湾周围十几个村庄的人,远远看见双方旗帜,一方是妹国公,一方是朝歌山大将军。娘呀,朝歌境内连出两股山贼,还打起来了,这怎么了得。纷纷报到卫县县署。
这消息越传越神,远远前来观战的百姓越聚越多。
这一天,苌南乡再次出战,文烈亲自上阵,两边战鼓擂得震天动地。躲在远处看热闹的百姓捂着耳朵。只是二十合,五雷神将文走霹将苌南乡生擒。
妹国公帐下先锋官、女将李滋娘出战,又被文烈三十合取胜,生擒活拿。一旅人马全成了文烈的。先前被擒的苌丁、燕蓝娘毫发无损,又被文烈救回。
妹国公帐下元帅安滹大怒,点齐人马,来寻文烈厮杀。
文烈依旧高挂免战牌。却趁夜将人马全部带走,留下一座空营。
次日一早,安滹发现敌人全跑了,急忙禀报妹国公韩皂,请求趁机追去,灭掉朝歌山大将军。
韩皂大怒,将妹国所有人马点齐,只剩一百精兵守山,亲自带队,前往朝歌山征讨文烈。
经过九天鏖战,韩皂大胜,将朝歌山人马收编。这样一来,妹国声威大震,许多吃不上饭的流民纷纷前往投奔,聚兵两千。号称五千精兵。
此时,韩皂帐下兵强马壮,战将济济一堂。都有安滹、李滋娘、文烈、冉衮、安董、安节、李获、北昌、陶社、李井、苌南乡、苌丁、燕蓝娘、柴署、尤统、安芝。多达十六员猛将。
又听说黎阳津有二十艘宝船被扣,要兵发黎阳津,夺取一万贯宝物。
这才将李师儒使者王舵放回,叫他给李师儒传话:“知趣的早早来降,不知趣的,休怪韩某踏平林虑山,统一淇园领地,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王舵打马仓皇逃窜,昼夜兼程,于第二天后晌,回到林虑山大寨——林冠寨。
寨门喽啰一看参军王舵出使妹国回来,急忙打开寨门。王舵打马进去,绕过两架山梁,到了李师儒的岩国大都督府。
他不是林虑山大都督么,怎么就改成了岩国大都督?
这时候,早已得到各方面消息,青岩山韩皂,短短不到两个月,聚兵两千,直接打出了妹国公旗帜。自己干了三年多,打出岩国旗帜,有何不可?
因此,将林虑山两个字抠掉,直接打出岩国旗帜。
看参军王舵一去半月,这才归来,急忙迎住。
他将黒脸膛展开笑颜,捋一把花白的胡子,将八尺高身形对着王舵略微施礼:“参军一路辛苦。我岩国虽然打出旗帜很晚,但已经存在三年之久,想必收编一个小小妹国,不在话下。不知道那韩奉玄是什么态度?”
王舵接过卫士给他倒上的水,喝了一口,缓缓坐下。
他开始编造:“大都督,王某到妹国地界,韩皂率大将倾巢出迎,仪仗极盛。经一番晤谈,叫老夫给他谋划。老夫见朝歌山大将军前来征讨他,给他出奇谋,使韩皂扫平朝歌山。四方豪杰纷纷投奔,霎时间聚兵五千。”
李师儒大惊失色,慌忙站起来:“这小子这么能打啊,这么短时间,就聚兵五千?咱们才一千五百人,是不是收编韩皂没戏?看起来,咱们还不够强大,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舵正色道:“有老夫在,咱岩国威风必须盖过他。老夫将我等兵马说成是八千,帐下四大总管,十二侯,三十六伯。韩皂大为敬服,要留老夫作他的妹国相,老夫岂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因而回来,继续效力大都督。”
李师儒哈哈大笑,拍拍王舵肩头:“量海老伯果然厉害,胸襟足以量取大海。我还真有打算,将征东大总管、征西大总管扩展为东南西北四大总管。已经拟好对征北大总管、征南大总管及其属下侯伯的册封名号。”
不消说,王舵,字量海。见李师儒这么说,他起身说道:“老夫有一计,可以迅速聚兵真正达到八千,甚至更多。”
李师儒大为振奋,忙不迭问道:“是什么妙计?快快说来。如果可行,奉圣一定封老伯为我岩国丞相。”
李师儒,字奉圣。此时,王舵见李师儒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振声而谈:“既然立国,兵少不行。我岩国深藏太行山,朝廷一时不好收拾。何不趁此良机,采取薛平万贯募兵之法,更有胡了溪令之法,即可迅速募到千军万马。”
“要去哪里得到这上万贯的银钱?”李师儒摇头,以为没有着落。
王舵当即将一万石宝船的消息告诉他,继而说道:“韩皂已经在安排劫船的事情,我临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商议。这几天就要兵发黎阳津。”
李师儒说道:“上次用你的计策,锡器船没弄到手。还将冯察、韩郢两条人命搭了进去。更损失我食侯、钱伯、粮伯、草伯四员大将。”
王舵献计道:“何不与妹国合谋,一起去取黎阳津万石宝货?”
“怎么个合谋办法?韩皂能同意吗?”李师儒心存疑虑。
王舵说道:“老夫在他寨中十几天,探问到昔日李仆射平卢军的十八山神中,宁武山当了魏博军节度使,管着咱林虑山地面。韩皂寨中女将安芝的姐姐,居然是宁武山妾。何不叫征东大总管如此如此,必能成功。”
李师儒一听,心中顿时犯了嘀咕,当时就改换了颜色:“量海老伯,我看韩皂一伙,必然是对我林虑山的诱敌之计,这种劫宝船的计策,还是算了。”
王舵顿时语塞,李师儒甩手就走。
恰在这时候,前往妹国的探马飞报:“妹国帐下卫公、冀州大都督文烈,偷袭黎阳津,夺得宝船四艘,宝货两千石。被滑州富商胡轸收购,得银钱一万贯。正在重金募兵,不日就要兵发大名府,夺取魏博六州。”
探马这一通高吼,惊得李师儒“呼通”坐回金交椅,喃喃自语:“草塔娘的,韩皂果然反了。一万贯啊,几百个县令一年的俸钱,这得招募多少兵啊?唐廷有的好看了。”
王舵被探马这条消息顿时激发,急忙过来:“大都督千万不要多疑,韩皂绝非是什么诱敌之计。他本是汴州別驾,因李愿酷刑相加,怒而造反。他誓要夺取唐廷江山啊。人家根本就不把咱放在眼里。他要兵发大名府,宁武山老婆就是安芝的姐姐,一旦里应外合,很快就成事。”
“这个,这倒是事实。还是再等一等,看黎阳津的探马怎么说。”李师儒派到各处的探马,这才回来一路,他要再等。
王舵瞪圆双眼,正色道:“老夫看人,从没走眼。韩皂大号飞焰灵官,性如烈火,身长九尺,举世罕见的大个子。善使赶山铜杖,重达六十二斤,跟我岩国之商侯吴公鼎的虬龙棒一般无二的分量啊,乃当世棍王之流。我看他必成大事。”
李师儒了解到韩皂如此威风,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又一名探马来报,这一下,惊得李师儒目瞪口呆。
又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
第188章 冀国公秘影
林虑山林冠寨,岩国大都督府。
从黎阳津过来的探马,飞奔来报:“大都督,黎阳津昨夜大战,妹国公帐下卫公、冀州大都督文烈,劫走四艘宝船。津丞石所及多数卫兵被打入黄河。今早探清,石所昨晚被打入黄河而阵亡,黎阳津举哀。”
王舵叹道:“文烈这个朝歌山大将军,大号五雷神将,那五股神叉六十四斤,曾经是淮西节度使吴元济帐下西平县镇将。面色黢黑,高大人物,如同鄂国公,上阵从不披挂,遇敌五合取胜。我看他不会久居韩皂之下。”
李师儒对这个很感兴趣,急忙问:“为什么这么说?怎么回事?”
王舵说了半天,李师儒已经有些不耐烦,一听文烈长得黢黑,像鄂国公,怎么就来劲了?他本人不就是黢黑脸膛么,黢黑爱黢黑,人以群分。再者说,文烈不能久居人下,那就是说可以在韩皂和文烈之间搞事。
看大都督一说这个人,顿时来劲,王舵立刻找到了感觉。
他急忙说:“你想啊,文烈本来占据朝歌山,还征讨韩皂。结果被韩皂倾巢出动,八大猛将对文烈展开车轮战,将他累瘫,才生擒活拿。昔日淮西兵败,文烈不屑于跟随别人,开始经商。他能甘心这样居于韩皂手下么?”
李师儒听这人的经历,太猛了,禁不住赞叹:“果然是盖世的豪侠!”
正说着,征东大总管、冀国公李叔山蹬蹬蹬步履山响,闯了进来。
李师儒看他一脸凝重,急忙问:“冀国公怎么一脸愁容?”
李叔山惭愧不已:“杀我草伯平济将军戴准的家伙,居然投奔了韩皂。老子盯梢好久,在沃阳湾设伏杀他,为草伯报仇。被韩皂的人反包围,李井双枪来刺,差一点刺死我。属下无能,这征东大总管还请另换良将。”
李师儒一听,这么回事,这韩皂的大将一个个这么厉害吗?刚才还在说五雷神将,这又冒出来一个李井,不知道还有多厉害的人物。
想到这里,他深沉地说道:“冀国公不必急躁,怎可因为一个李井,就将征东大任轻易换人?我看必须将韩皂分化瓦解掉。否则,我岩国必危。”
李叔山听他这么说,上前一步,说道:“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师儒赶忙扶他坐下,叫牙卫给他倒茶,笑道:“你我淄青老兄弟,有什么不当讲的,有什么计策,尽管说。”
李叔山看王舵在座,欲言又止。
王舵看他的情形,情知将自己当外人,立即告退。
李叔山说道:“想我昔日的淄青军十八山神,刘乌山、宁武山皆成为唐廷的使相、节度使。何不利用这层关系,将韩皂分化瓦解掉?”
“请贤弟详说,愚兄洗耳恭听。”李师儒对于这个老淄青十分看重。
李叔山以为,现在韩皂的十六员大将,成分极其复杂。趁他们刚刚建国,立足未稳,分权不明,关系不顺之际,恰好进行瓦解。
特别是几个姓安的,听说都是前朝安禄山的族人,计有安滹、安董、安节、安芝,十六将仅仅姓安的就占四个。何不就从安芝下手,这个女将,听传言他姐姐居然是宁武山妾。
我们完全可以找到义成军的向春山、于青山、介穿山跟宁武山沟通,叫宁武山妾将韩皂这些姓安的劝走,到他魏博军安置。趁机再叫安芝说动文烈,我看文烈悍勇无双,必然会另寻出路。这样一来,瓦解大计可成。
李师道点头称是,叫李叔山具体安排。有必要的话,他亲自密会向春山、于青山、介穿山等。
分化瓦解之策,王舵也想要往下说,但没机会了。这就是亲疏之别。李叔山毕竟与李师儒都是李师道过去的嫡系旧部,王舵再怎么老谋深算,人家就是不耐烦,不想听,甚至怀疑你。
李叔山说得怪起劲,关键是向春山、于青山、介穿山还在不在义成军?
向春山等三山与宁武山、高标,自从八年前被范丹收服,投了时任义成军节度使薛平,都拜朝歌三贩神为师,又经历剿灭河盗大战,早已是义成军的中流砥柱。
当时参与收服他们的也有李飞镋,那是沈丘平贼之后,李存李飞镋带宣武军一队精骑,支援范丹吕屯护粮。这时候,李存成了义成军节度使,也算是另一种情形的老关系。
剿灭河盗之后,朝歌三贩阵亡封神,也是经薛燕撮合,向春山与乐凤成就因缘,于青山和琴雉是一家,介穿山与宋翘儿成为一对。那个机巧呢?跟了吴师通么。
由于乐凤、琴雉、机巧都是从颍州来的,三家关系自然很近。而介穿山乃十八山神的一员,而宋翘儿与乐凤他们三个又是一样的青楼都知出身,这四家串门最勤,走动最多。
自从三年前薛平移镇平卢军,滑州这边的义成军节度使前后换了刘乌山、王承元、李飞镋,几乎是一年一换。
在刘乌山调走之后,宋翘儿就觉得再待下去,毫无意义。
介穿山与他辩论,被宋翘儿一通呛:“比之薛尚书治理郑滑,刘乌山连个小拇指都不如。还没干一年就换,今后义成军就成了节镇镀金炉子,谁还管下面的死活。武山和瑶娘不就走了,连这个还看不清,等于白混了。”
那到底干什么?还开顺成坊,那也不是心里的意思,毕竟为了唐廷,脑袋别在裤腰上,说辞就辞,也不舍得。那怎么办?
瑶娘托亲靠友找了田布,咱就不能找个关系?宋翘儿是何等精明,带着介穿山,直奔洛阳顺成坊,找到自己的师父、坊主公卿荻。
经坊主公卿荻一通撮合,与东都洛阳附近的河阳节度使曹继本接上了头。
一听曹继本这个名字,宋翘儿突然想起沈丘平贼,望霄《五贼论》还是这人亲自操刀的杰作。越说越亲近,宋翘儿当即将皇帝对她和介穿山的敕旨,拿给曹继本看,又将介穿山拜望霄三贩神为师等情节一一说明。
曹继本点头,对他们表示赞赏,叫她明天去河阳节度府详说。
宋翘儿一听就知道要干什么,当即撒娇,以手扶他的肩头:“尚书哥哥,还等什么明天,咱现在就去酒肆。妹妹给你唱歌,一起吃白面馍。”
曹继本在沈丘平贼时,是颍州刺史。这些年辗转多处,现在是检校户部尚书、河阳节度使,敬称为尚书。
曹继本哈哈大笑:“妹妹果然懂事,那敢情好。我是说,明天你们到河阳牙帐点卯详说。”
就这么电光火石之间的沟通,从明天详说改成了明天点卯,这就是录用了,同意要人。
当即,宋翘儿安排介穿山在洛阳顺成坊住下,自己和公卿荻要随曹尚书出去一趟。公卿荻安排歌长陪定介穿山,随宋翘儿一起,陪曹继本好一通大喝大唱。宋翘儿毫不吝啬,就叫曹继本香香滴吃了一顿特制白面馍。
次日一早,他们夫妇就到了河阳节度大帐点卯去了。之后办了调动,他们成了河阳节度的大将。
吴师通与机巧在四年前随吴公鼎辞去军职。四家现在还剩向春山与乐凤、于青山和琴雉两家,都在义成军效力。
这天傍晚,向春山没什么事情,在义成军将军府跟三个孩子拌嘴、瞎扯。乐凤与管家、卫士、奶娘在那里玩麻将。
突然,卫兵进来,说是李叔山拜访。唉哟,这家伙好多年不见了,什么风将他吹来了?
向春山连忙起身,将李叔山迎进来,让到中堂坐下。侍女画媚赶紧过来烧茶,端来洗脸水,递上热毛巾。
寒暄已毕,向春山问起李叔山的来龙去脉。李叔山情知这种关系,不便隐瞒,急忙要给向春山跪下。
向春山将他强行扶住:“老兄无论到了什么地步,但说无妨,春山及素娥绝不会危害你半分毫。”
李叔山将所有自己的经过一一说明。当初,薛平叫自己挂帅,到棣州防御。结果兵士溃逃,自己孤身逃脱。
跑来寻找义成军节度使刘乌山的路途中,巧遇李师儒,林虑山共举义旗,被封为征东大总管、冀国公。现今妹国公韩皂威胁,设法瓦解韩皂。这次作为李师儒密使,秘密来义成军,找你们帮忙,等等情节和盘托出。
向春山并不是十分惊讶,义成军已经知道河西大概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清楚李师儒的岩国里面,居然有李叔山。
等李叔山说完,向春山说道:“你我兄弟一场,明人不说暗话,凡是跟义成军有关,或者是你我战场相见,一概不说,该怎么对阵就怎么打。如果说是叫帮其他的忙,只要能行,春山当仁不让。”
李叔山说,要他帮忙找一找宁武山及其妾安芳,叫安芳将韩皂手下姓安的四员大将,给他拆散就行。
向春山二话不说,当即答应。李叔山认为,为了稳妥,最好跟于青山一块去。就这么定,向春山当即找来于青山,三个摆起酒菜,说些昔日话题。
次日一早,向春山、乐凤与于青山、琴雉两对夫妇,到义成军大帐点卯毕,二山向李存请两天假,说是到大名府一趟。
李飞镋当即眼珠子一瞪,大喝道:“你们找宁仆射,到底想干什么?”
他李存听了他们去大名府,为什么会这么反应?
原来,宁武山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秘密知会了义成军节度使李飞镋、成德军节度使王术正。并密奏当今天子,书呈兵部,将黎阳津大案详细禀明,说明妹国公之事,是一项平贼密计。请朝廷及义成、魏博观望就行。
但向春山、于青山哪里懂得这个,吓得汗珠滚滚,不知如何作答。
第189章 毒打前将军
义成军节度使李存,只问一句话,二人吓得冷汗直流。
向春山一向耿直,单膝跪倒:“李尚书,这事是这么这么回事。”
现在李飞镋是检校工部尚书、义成军节度使、滑州刺史,与当年薛平担任义成军节度使所封职务一模一样,因而按唐廷职务尊称为李尚书。
李飞镋一听,略微沉吟,缓缓说道:“你们二位的兄弟,自然是本镇的兄弟,本镇想面见李叔山,一定能帮你们解开这个扣子。快快有请。”
向春山、于青山无可奈何,只好将李叔山叫到义成军节度府。
两下见面,李叔山战战兢兢,大礼参拜,口称:“平卢军罪臣李叔山,幸会尚书,不知尚书有何见教?”
李存拍案而起,厉声叫到:“征东大总管、冀国公李叔山,好大的胆子,竟然大摇大摆到我义成军做事。他二人无论帮不帮你,传出去都是通匪死罪。你和李师儒就是这么做人的吗?谅尔等也成不了气候。”
吓得李叔山“呼通”跪倒,磕头如捣蒜,哭道:“尚书既已知情,要杀要剐,但凭发落。千万莫要怪罪春山、青山二位兄台。”
李存起身,叫向春山出来,耳语两句,叫他们带李叔山到他的后邸叙话。
到了李存家中,让进书房。鸿沟赤豹李存将黎阳津大案及宁武山知会等情况,和盘托出。
继而李存劝道:“李叔山,青州逃兵之乱,你一人远走高飞,使平卢军七千人成为冤魂。做事如此不堪,还要为李师儒卖命,你将自己的名节越搞越臭怎么行啊。我劝你就此改换心思,做回好端端一个人。”
李叔山慌忙跪倒,哭道:“昔日李师道惯例,兵溃、败阵,主将问斩,家小皆斩。因此小将逃命而去。被李家管了十几年,杯弓蛇影,犯下罪孽,后悔不及。尚书但能提携,小将怎不想做回一个正常人啊。”
李存就叫他跪着,冷冰冰说道:“摆在你面前的有三条路,第一,继续跟随李师儒,做你的征东大总管。第二,做个正常人,找地方搭个窝,娶个妻,过生活。第三,帮助朝廷灭掉李师儒,立功受赏。你自己思量吧。”
李叔山答道:“经了许多风浪,早已心寒齿冷。小将只愿做个正常人,李师儒和朝廷两边都不再效力。”
义成军节度使李存听了他的诉说,将他扶起来,问道:“李师儒是不是跟父兄一样,绑架下属家小,凡有罪,家小连坐?”
“是啊,所以,这三年,小将不敢娶妻。也不知道青州城中的家小还活着没?”李叔山说到这里,喉头哽咽,珠泪滚滚。
李存看他的情形,沉沉一叹:“唉,李师道、李师儒这样的恶徒,真正是大将的噩梦。你们连做个正常人都成了奢望。这样吧,我可以帮你走上正常人的生存之道。”
李叔山哭道:“叔山从此改变方向,为自己成家立业打基础。”
李存命令他将计就计,跟着向春山、于青山,带着钤有义成军官印的书信,到黎阳县直接找宁武山。不必要跑大名府那么远。宁武山怎么安顿,肯定错不了。当年投向义成军的四山,哪一个不是生活得好好的。
三山出了李存后邸,直接飞奔白马渡,过河到黎阳县,找宁武山。
黎阳县署,宁武山与漆雕又都在,七前八后,曲里拐弯,都了解清楚。又看了义成军节度使李存的来信。漆雕又于是吩咐李叔山如何如何。
漆雕又虽然从商时间不长,但亲眼看到有航是怎么做的,深知人人都有私心,这一条谁都逃不过。对现在的李叔山,只是口头许诺,极可能反复无常。于是,他对宁武山耳语。
宁武山听漆雕又说后,当即将自己随身佩戴的一件马上封侯玉佩摘下来,交给李叔山:“咱们是平卢军老兄弟,将这件玉佩交给你暂时保存。战事结束,你交来玉佩,我自有安排,决不食言。”
李叔山再三推辞,禁不住宁武山一片诚意。李叔山小心收下玉佩,记下宁武山的安排,出来义成军。向春山、介穿山也出来,两下分手。向春山、介穿山回滑州义成军,李叔山怀揣宁武山书信,直奔朝歌青岩山。
到了青岩山,说明来意,被喽啰领到玄微宫。飞焰灵官韩皂接住,李叔山将宁武山书信呈上。
韩皂看完书信,转而一想,怒吼:“此等伎俩,还想骗我不成?将他绑了,待我踏平魏博六州,再将他放出。”
李叔山并不辩解,随便他怎么样吧。要怪只怪自己,棣州兵溃,自己不该逃走。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
韩奉玄看他被绑,毫无反应,面色冰冷,毫无表情。十分奇怪,暴叫一声:“将他推出去,斩首示众。”
李叔山就像没听见,唉,可怜我李叔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混到这一步,也算是够了,斩就斩吧。
韩奉玄再偷眼看,校尉们往外推搡他,还是不见脸色有丝毫变化,而且争辩的话也没有一句。就算是骂人话也好,但此人好像心如死灰。
校尉们已经将李叔山推到大旗之下,按翻李叔山,就要砍掉他。
这时候,妹国相、斩阵阎王、美社绸缎庄主陶社恰好前来,找妹国公韩皂商议事情,看到准备砍人,立即大喊:“刀下留人。”
监斩官当即停下,向陶社禀明情况。陶社吩咐,等他的消息。
陶社到了正堂,看韩皂在那里心不在焉的翻看一封信。陶社施礼说道:“主公为什么要砍掉李叔山?”
韩奉玄微微一笑:“此人反复无常,留他何用?”
陶社说:“这必是宁仆射、漆雕元帅的主意,有书信吗?”
韩奉玄将书信推给陶社,自顾品茶。
陶社看后,爽朗大笑:“这李叔山果然该杀。本相有事,告辞。”
忽然,又进来一人,大吼:“主公、国相,李叔山既然来投,却要被杀,叫妹国英雄心寒啊。今后谁还敢来投奔?你们如果一意孤行,老子这就卷铺盖走人。信不信我还会带走不少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五雷神将、妹国五虎上将、前将军文烈。
韩奉玄一听,暴叫如雷,骂道:“我把你个不知死活的黑炭团,来人!将他重打八十军棍,轰出山寨。”
五六个校尉过来,不由分说,将文烈按翻就打。
打到三十军棍,文烈的臀部、背部被打得皮开肉绽,嗷嗷怪叫,破口大骂:“妹国公算个狗屁!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好好做我的朝歌山大将军,怎能受你的窝囊气。”
这时候,文烈的大呼大叫宛如晴空霹雳,惊动了满营将校。白玉墩苌丁、荷亭仙燕蓝娘、绾面侠柴署等昔日朝歌山旧将,纷纷过来跪下,为文烈求情。
绾面侠柴署看韩皂不理会,又来求国相陶社,也不理会,气得他飞奔而出,直接趴在文烈身上,替文烈挨打。也被打得皮开肉绽。
妹国五虎上将、左将军安滹,五虎上将、右将军李滋娘,五虎上将、后将军冉衮,五虎上将、镇军将军尤统,四人也过来求情。
安滹喊道:“主公要赶他走,那就是一只破碗,扔掉就行,再打他一顿,能起到个什么作用呢?只会增加仇恨。”
韩皂听到这里,转身对陶社喊:“将文烈赶出山寨。他原来的兵将一个不留,叫他们留在这里,迟早都是祸根。叫他们快滚,别脏了我的双眼。”
陶社出去,点齐二百精骑,交给文烈,将苌丁、燕蓝娘、柴署一并放走。
安滹又说:“李叔山就算是不放心,也让他滚,不就完了,砍掉他又多一个冤家对头。一并放了吧,爱去哪儿就让他去。”
陶社再也不等韩皂的命令,直奔大旗之下,将妹国公意思说出:“妹国新立,防范很紧。无论什么风吹草动,妹国公都有点神经过敏,你走吧,什么事情也说不成。”
李叔山被放开,冷冰冰看看陶社,并不答话。他找来自己的黄骠马和五股神叉,面无表情,飞马而去。
到前面赶上文烈,大吼:“某乃岩国大都督帐下征东大总管、冀国公李叔山,想要荣华富贵的,都跟我往林虑山。”
不等文烈答话,自己飞奔往前就走。
文烈暴叫:“带我等前往,愿借岩国大都督兵马,来踏平青岩山,不报羞辱之仇,誓不为人。”
他这四将及二百精骑,随李叔山飞驰下山。
刚过山门不远,到了一处巨岩之下。后面一将打马追上。荷亭仙燕蓝娘大吃一惊,将青骢马往前一带,高举绣绒刀迎了上去。
妹国虎威将军、双枪将李井飞马而来,怒道:“让开,叫我斩杀李叔山。”
燕蓝娘大叫:“有何冤仇不能解开,非要赶尽杀绝。”
李井大怒:“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杀。李叔山必须杀掉,有他在,妹国、岩国都将永无宁日。”
燕蓝娘不让道,二人展开大战。
李井挥舞双枪,如秋风扫落叶,周身只见枪缨,不见躯体。
燕蓝娘翻飞绣绒刀,似战舰划巨浪,卷起阵阵狂风,难寻破绽。
二人直战到六十余合,燕蓝娘力怯。李井瞅准空挡,一枪直刺下盘。燕蓝娘小腿被刺中,疼得“唉哟”大叫,正要逃掉。
白玉墩苌丁、冀国公李叔山双双过来将其拦下,接住李井厮杀。
李井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不明白这其中全是耍的计策么?还要刺伤人,该不会杀死人吧?
第190章 获封燕国公
李叔山今天的脑子,犹如高山潭水一般,毫无涟漪。
他并不看李井的双枪如何刺杀,将六十四斤五股神叉只是按照在家练武的套路,乱纷纷耍起。
这反而叫李井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加上大胖子苌丁的八卦开山斧,重达六十二斤,两位重武器大将对他猛砸猛砍,双枪勉强应付。
大战至三十余合,李井渐渐难支,被李叔山五股神叉砸到马腿。马匹顷刻卧倒,他被颠下马去。
苌丁挥动开山斧就朝李井砍去。李井疾速滚身,一声惨叫,滚入山下。
李叔山与苌丁打马向前,带着二百精骑,浩浩荡荡向隆虑县林虑山林冠寨而来。
到了林冠寨。守寨门卫过来,看是征东大总管回来,急忙飞奔进去,向李师儒禀报。
李师儒听明详情,倒吸一口冷气。他李叔山这么快就拉回来四员大将、二百精骑,该不会上了韩皂的圈套吧?
他叫来征西大总管、晋国公于桓,商侯吴公鼎,军侯崔祚,紧急磋商。
于桓分析:“就算是苦肉计,也要收留。到时候两军对战,叫文烈等人先冲,我等背后督阵。如果的确是内讧,岂不是平添四员猛将,二百精骑。”
崔祚赞同,说道:“只要厚待,促膝谈心,私下好好结交,叫他假投降也会变真归顺。”
李师儒微微点头,看吴公鼎沉吟不语,问道:“商侯乃海产贩神至交,阅历丰富。依你之见,他们会是什么情况?”
吴举捋一把胡须,笑道:“老夫每年赶腊八会,与这五雷神将有所接触。此人性如烈火,不善于诡诈。今番占山为王,被韩皂打败,他为什么会当山大王,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以老夫看来,多半是不服韩皂,起了内讧。”
李师儒抚掌大笑:“好,快快出迎。”
以岩国大都督李师儒为首,四人顶盔掼甲,盛装出迎。
到了寨门之外,李师儒翻身下马,带着一公两侯过来与众位见礼。细看文烈、柴署、燕蓝娘伤情,急忙将他们让进寨门。二百精兵装备整齐,喜得李师儒开怀大笑。
李师儒叫来寨里的骨伤医,给文烈、柴署、燕蓝娘一一敷药,好好包扎,亲自扶着他们三人到卧房歇息。
将李叔山、苌丁叫道跟前,挨个又问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叔山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将自己找向春山、介穿山如何说,他们向义成军节度使李飞镋请假,被识破。
又如何找到魏博军节度使宁武山,又带宁武山书信投奔韩皂。而韩皂多疑,要将自己处斩,妹国相陶社、前将军文烈都劝,毫无效果。
文烈说了两句过头话,被重打八十军棍,柴署求情,替文烈挨军棍。
妹国五虎上将安滹、李滋娘、冉衮、尤统也过来求情。经了安滹说了什么,韩皂索性将文烈等四将全都轰走。自己也被轰走。
出了山门,又被虎威将军李井追杀,燕蓝娘受伤,自己与苌丁合力将李井打败。苌丁差一点砍死李井,被他滚身逃脱,滚入山下。
他这样一点不加隐瞒,细致说完,最后说道:“叔山的确如同韩皂所说,是个反复小人,请大都督以军法从事,断无半句怨言。”
李师儒听他这样说,面有惭愧之色,顿时热泪盈眶。
他对李叔山深深作个揖:“叫贤弟受到这么大的委屈,都是愚兄之错。今后再也不用家兄连坐家小之法,如有违犯,天打雷劈。还请贤弟不要抛弃岩国,共创大业。”
晋国公于桓,商侯吴公鼎,军侯崔祚等听了李叔山所说,看大都督泪目,也都感佩不已。纷纷劝李叔山不要太过伤心,振作起来。
李叔山面如岩石,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快上酒菜,先吃饱饭再说。”
李师儒哈哈大笑,大叫摆开盛宴,为冀国公压惊、庆功,为新来四大悍将接风,以一万分热忱欢迎新来二百精骑。
于桓、崔祚在八年前就是新蔡乱军的首领,被望霄挂帅于沈丘擒获,解送宣武军节度使韩弘。却被韩弘卖人情,送给了吴元济。朝廷平定吴元济叛乱三年,他们还是大将。吴元济被李愬生擒,这都过去五年了。
这时候又出现在林虑山李师儒这里,这俩小子看起来是跟唐廷杠上了。他们在朝廷平定吴元济之时,怎么就没出事吗?
当时申道是淮西军镇守在外的统帅,申道一降,整个淮西六州三十八县纷纷请降。这时候于桓、崔祚是两个县的镇将,害怕朝廷斩杀,当时逃掉。
在这三年对抗朝廷之战中,长了心眼,叫属下于淮西之外,每年藏下数量不等的银钱宝贝。
果然吴元济失败,这些银钱有了大用,叫他们逍遥过活了两年多。但终归心中有鬼,怕捉,于是在江湖上到处跑动,搜集情报。知道李师儒啸聚林虑山,自告奋勇来投。一拍即合,成为股肱之臣。
这要是望霄活着,还不得气死。多少人拼命捉住的敌将,竟然被韩弘这么放掉,在淮西为祸,居然又跑到魏博为祸。
李师儒这里,现在实际上只有两大总管,一个是征东大总管李叔山,一个是征西大总管于桓。
这两大总管是公爵,下面各有三侯九伯,总计两公六侯十八伯,战将二十六员。
此前已经殒命于黎阳县署及黎阳津的有一侯三伯,分别是护军、食侯宋吉,钱伯李户,粮伯云阶,草伯戴准,三伯都是上轻车都尉。还有战将二十二员。这时候,李叔山又带来四员,恰好补齐原来的余缺,还是二十六员。
大宴三天之后,李师儒趁着文烈等四将到来,仿照青岩山,封王舵为国相,总管内政。仿照唐初旧例,秦王李世民为天策上将,总领天下兵马。他自兼天策上将,统率四大总管。
又听从王舵建议,将征东大总管、征西大总管扩展为东南西北四大总管,都是公爵。下面分属三侯九伯。
除了国相、天策上将,公侯伯三等爵位一下子增至五十二人。原来只有二十六员大将,现在伯爵人数不够,挑选武功超绝的校尉册封伯爵。
四大总管分别是:
征东大总管、冀国公李叔山;
征西大总管、晋国公于桓;
征北大总管、燕国公文烈;
征南大总管、荆国公有壶。
文烈这个好说,曾经是一个山头的首领。有壶呢,他原来是林虑山別驾,升至大总管、荆国公,那可是随着李师儒拼杀出来的山寨元老。
四大总管下面分别有三侯,乃食侯、商侯、军侯。
三侯下面又分别有三伯,食侯下面是钱伯、粮伯、草伯。商侯下面是木伯、铁伯、盐伯。军侯下面是兵伯、城伯、船伯。
崔祚仍旧是于桓下属的军侯,吴公鼎现归有壶,仍为商侯,属下木伯吴雕、铁伯陈果。
燕国公文烈下属三侯,食侯燕蓝娘、商侯苌丁、军侯柴署。文烈初一上山就位列四公,炙手可热。
侯爵一律是岩国护军,伯爵一律是上轻车都尉。
共计四公、十二侯、三十六伯。所有侯伯都是按职事分封,战时统一参战,没有战事就按照职事下山找东西。搞到财宝,统一支配,并对行动参加者按功劳大小奖赏。
现有人马一千七百人,倒过来说,号称七千人马。
又按照燕国公文烈建议,逐次查访各镇历次战乱散失的老兵,许以重酬,广为收纳。不怕他不服,就怕带他多劫掠。广为劫掠,犯下罪恶,还想回家当好人,那是痴人说梦。
这叫做度贼之术,叫他一个个一日为贼,终身为贼。
果然是好计谋,仅仅十余日,经过于桓、有壶的访查,收纳各地老兵三百余人。又过几日,收纳四百余人,整个岩国达到两千四百人马。
又叫这两千四百人马分属四大总管,每位分属六百人。四人轮番统兵,广为劫掠,都叫这些人一个个背上抢劫大罪。
轮到不外出的三名总管,刻苦训练士卒,军法严整,操练纯熟。
岩国大闹起来。卫县、黎阳县、林虑县纷纷请求剿灭李师儒,一时间朝野震动。天子敕令户部度支,急忙下派钱粮、物资,都押往黎阳津宁武山处,就由魏博军统一支配,限期平贼。
除了唐廷督促魏博军征讨,妹国公韩皂也已发出将令,要统一妹国疆域,先伐魏博,再吞岩国。
转眼六月半,李师儒的岩国大都督府,点卯既毕。
众位公侯伯齐集议事。说起韩皂,五天前,以七百兵马留守青岩山,亲自统军两千,以五虎上将、新晋前将军、神拳大侠尤统为先锋,杀奔黎阳津。这时候不知胜负如何。
李师儒听到这些议论,自己也大为振奋。他娘的,妹国公真牛啊,敢跟宁武山较劲。何不两山合作,互为犄角。想起前些天派王舵去收编人家,蠢啊,那时候就该定下盟约,互为友好。
王舵看大家议论纷纷,对李师儒说道:“大都督,妹国公这样的动作,万一取胜,将俘获无数,势力会更加庞大。就算失败,却能从此立威,投奔者络绎不绝。我们怎能坐视不理,难道不能有什么作为吗?”
征南大总管、荆国公有壶及其属下商侯吴公鼎一起出班,献出一计,叫韩皂的战果瞬间变为岩国战果。
如此好计,到底是什么计策?李师儒能采纳吗?
第191章 新晋石国公
有壶与吴公鼎献计,乃是暗劫战果之计。怎么个暗劫战果?
韩皂、尤统征战黎阳津,回程之时,我们在半路设伏,将他所获财宝一并截获。半路等候一样多的空车,前面派人抵死抗击,后面将车上的财宝卸完,给他们车里填满草木,还给他盖好。
我们撤走,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跑远。昔日,赤壁大战之后,荆州绝大多数地盘却让刘备抢占,就是这个计策。
到时候来讨要,自然可以给他开条件,他韩皂总得屈服一二。想敌对还是和好,任由大都督裁夺。
李师儒哈哈大笑:“此计必是吴侯所出,果然妙计,就以荆国公所部三侯九伯六百精兵,依计而行,来个暗劫战果。”
韩皂率两千妹国兵,大战黎阳津,七天取胜。宁武山大败,逃回大名府,要再带精兵,征剿妹国公。
黎阳县的两千魏博兵,大将被擒数人,兵丁败逃散失无数,被俘五百人。韩皂这边伤亡、逃跑失散七百余人。连同俘虏,现在是一千八百兵。
黎阳津剩余的十六艘宝船被韩皂悉数劫走。早已沟通了巨商,当天就将宝货变卖,得银**四万贯之巨。仅仅拉银钱的车辆就超过四十辆。
但他们回程过程中,还没出黎阳县境,就在枋城渡发生争抢钱财的内讧。一半银钱被抢。一千八百兵中,抢到银钱的八百人一哄而散。韩皂还剩一千兵,二十辆车的银钱。
这里有壶带领吴公鼎等,埋伏在韩皂从黎阳回青岩山的必经之路,鹿台乡的金牛岭中。
等韩皂、尤统带队过来,吴公鼎拍马而出,与尤统战至二十余合,将其打败,韩皂有伤,跟随逃跑。一千妹国兵被吴公鼎俘虏四百多,约有六百人跟着韩皂逃走。
二十车银钱全部被劫。原计划所用的草木换财宝空车,根本没用上。
回到林虑山,李师儒看到二十车银钱,两眼发直。我的娘呀,这可是两万贯啊!岩国从此钱粮无忧矣。
吴公鼎所俘获的四百多兵,都归吴公鼎统帅,不再分属各部。
按一公三侯建制,有壶统帅六百兵,三侯分别领有二百兵。现在吴公鼎自己就有六百兵,李师儒大加封赏,加封吴公鼎为征石大总管、石国公。
意思是,将来叫吴公鼎征讨安西都护府碎叶镇西之石国,就让吴公鼎为石国公。石国公属下三侯,吴雕为食侯,陈果为商侯,还差一个军侯,就以俘虏兵中最善战的李获为军侯。
吴公鼎所献计策,取得这么大的胜仗,李师儒的**无限膨胀。单看吴公鼎的封爵,就知道,他的抱负随着银钱、兵马的增多而增长着。
当时摆开盛宴,给有壶、吴公鼎庆功。
酒席宴上,李师儒对吴公鼎赞不绝口。
惹得于桓、文烈颇为嫉妒,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计策,这韩皂怎么就受伤了,被吴公鼎抢了这么大的功劳。于桓跟文烈在那里嘀嘀咕咕,两人又找到李叔山,也要设个法子,立个大功。
李叔山自从文烈上山以来,一直就是冷若冰霜,面如石板,毫无表情。任谁说什么,轻易不答话,而一旦搭话,就是三个字“拿酒来”。
棒打淮西无敌手于桓于护城,当然知道李叔山这段时间的变化,拿着一大坛酒,与文烈来找。
他对李叔山、文烈抱抱拳,开口说道:“冀公,燕公,加上我这个晋公和荆公,四公之中,荆公是唯一一个帐下再出公爵的国公,现在岩国呈现五公鼎立局面。咱们的帐下是不是也得有所动作,叫多出几个国公啊?”
文烈开口就是大嗓门:“冀公不爱说话,先敬酒么。敬了酒,冀公肯定有好计谋。到时候,咱每人帐下都出一个国公,就来个八公鼎立。”
于桓叫道:“对,八公鼎立。我帐下军侯崔祚崔驭朝就不次于我,取个国公之位,手到擒来。燕公帐下商侯苌丁苌又实,掌中八卦开山斧重达六十二斤,更是国公人选。冀公帐下……。”
不等于桓继续鼓动,李叔山叫道:“拿酒来。老子帐下食侯宋吉最有把握,却与他帐下的三伯全部战死。商侯李端李服庄、军侯李章李服文,均为大都督嫡子,叫我指挥哪个?”
李叔山说完,再不言语。劈手夺过于桓跟前的酒坛,“哗哗咚咚”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只管吃菜。
于桓、文烈一时被呛到,无话可说。
还真是,他不敢指挥李师儒两个儿子。而食侯宋吉与钱伯李户、粮伯云阶、草伯戴准都战死,新封的食侯及三伯,都是校尉、旅帅才上来的新手,现在李叔山几乎就是个冀公空架子。
文烈想到这里,忽然有了灵感,急匆匆来找新晋的石国公吴举,一通耳语,两人哈哈大笑。于桓跟来问他们笑什么?文烈又跟他说了一番新词,并非跟吴举所说的话,惹得于桓也哈哈大笑。
文烈这是对两个人两套词,都说的什么呢?
他对吴举的耳语是:“设计叫于桓、有壶再下山打劫,叫韩皂悉数擒走他们的人,我们这边打韩皂,多俘虏一些,将他们的三侯九伯都变成魏博兵,还当他们的国公,变成空架子。这叫偷梁换柱之计。”
吴公鼎当然哈哈大笑,绝妙好计么。到了那时候,林虑山都换成了魏博兵,不战而胜,岂不妙哉。
他对于桓的公开说法是:“再下山的时候,多劫掠一些美女,叫五位国公每人左搂右抱,一年生俩孩子,岩国后继有人。到时候我们都有了嫡子,各指挥各的孩子,省却了冀公的烦恼,岂不妙哉。”
于桓当然也是哈哈大笑,果然是眼光长远,有备无患么。
李师儒还按轮番劫掠的办法派将,五大国公每两天一换,各带各的兵将,劫掠上来,论功行赏。
那天,轮到征南大总管、荆国公有壶下山劫掠,他这里现在是四百兵,满员应该六百,但还没补充上来。
倒霉透顶,到隆虑县东山,撞到妹国公帐下五虎上将、左将军安滹。战至三十余合,被安滹将他掌中方天画戟打飞。又被他的乌骓马赶上,差点被他的盘蛇枪刺死。四百兵被安滹俘虏大半,带着一百多人狼狈逃回。
气得李师儒要将他的征南大总管罢免,夺掉他的荆国公爵位。多亏昔日老部下、征石大总管、石国公吴公鼎跪下,给他求情,并同意将他的六百精兵分拨给他一半,充实进去。感动得有壶不知如何是好。
有壶是什么来头,吴公鼎、吴雕、陈果上林虑山这么久,查清了吗?
文烈早就问过了陈果,毕竟陈果是陈哲的孩子,跟自己这个礼山五雄的四爷爷还是很近乎的。
有壶果然是孔渎的二公子孔壶,字为陶。八年前,孔渎进入义成军,安顿一位竹木贩子收他为徒。
这个竹木贩子叫谷方,字呈元,乃夏州朔方县人,五十二岁。早年曾随望霄往夏州贩竹,拜在望霄门下。按这个师承关系,有壶与陈果是一个辈分,但比陈果大得多,现在已经二十八岁,整整大出十岁。
望霄早年间贩竹,往哪一方贩卖,就带哪一方人作帮手,一来熟悉当地环境、语言,二来也给这些人一个闯世界的生路。安节当年属于在镇州这边的帮手。有的年龄小,大多拜师,有的年龄大,就这么作帮手,不拜师。
望霄一生收弟子二十多人,分别是贩竹所到之处的当地人,弟子们互相见过面的极少。在蓬莱县贩望村及义成军所收弟子,是跟范丹、苌度一起收的,这些弟子一下子拜三个师父。
那些没拜过师的朋友还有二三十人。他贩竹走了多少州,就有多少弟子和朋友。
这个谷方到底排在望霄弟子之中的第几,只有望霄能够理清楚。但他成神了,更难使这些弟子聚拢。但望霄被封神的消息,天下尽知,各州县的徒弟们各自心中有数,各自骄傲,各自供奉。
有壶不是拜在谷方门下吗,孔渎又为什么将次子孔壶放到他那里?
谷方跟孔渎少年习武,曾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当时,孔渎拜在林虑山碧霞宫南冥大师的门下,与天煞魔棍张创七前八后,晚一年谷方、黄遥拜师。因而,孔渎是大师兄,张创是二师兄,谷方是三师兄,黄遥是小师弟。
也就是说,武学上,谷方是南冥的徒弟,与孔渎是师兄弟。贩界中,谷方是望霄的徒弟,与陈哲是师兄弟。
去年,天煞魔棍张创因薛尚书重金募兵,经不住这么大的诱惑,选择投军。在青州南门一战成名,成为平卢军大将。
黄遥就是大战青州第一功臣黄羿的长子,现在还在贩卖油料作物。
他们为何会拜南冥大师,这根南冥的师兄西面也有扯不清的关系。西面将孔岳、张涯这些人教到出师之后,再也不收弟子。有朋友的孩子要拜师,被求不过,就推给南冥。南冥大师现在已经八十九岁了,马上也要九十岁。
谷方这十来年一直在贩卖木材。两年前,带弟子有壶,也就是孔壶,师徒二人在隆虑县收购木材,准备贩运到东都洛阳。
途中,中了李师儒的埋伏,师徒与李师儒、于桓、崔祚及李师道的两个孩子李端、李章五将展开苦战,双双被生擒。李师儒百般劝留,师徒合计,就是走,本钱也叫李师儒全劫下了。干脆留下,啥时候将本钱搞到手再说。
他们这样的心迹往外面透露了吗?
吴公鼎他们对有壶做没做工作呢?
这个谷方怎么不见在林虑山露头?
第192章 密计全失控
岩国李师儒所封征南大总管、荆国公有壶,明显带有冤情。
这样的人,在林虑山呆了二年多,也真够能忍的。最奇怪的是,赫赫有名的五公十五侯四十五伯中,没有他师父谷方的名字。
漆雕又分派吴举、吴雕、陈果上林虑山诈降之初,要探寻的楚瑶娘、安慕两人又在哪里?有没有他们的线索呢?
楚瑶娘与安慕的关系是不是黎阳县令冯察所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私通?
楚瑶娘有没有下令斩杀冯察?安慕有没有下令杀掉韩郢?
这一切疑点搞不清楚,黎阳津扣船大案就不能算彻底破获。
实际上,只要找到谷方,这一切就迎刃而解。毕竟李师儒发展壮大的转折点就在谷方和有壶身上,是他们的大批木材被抢劫之后,被李师儒、于桓卖掉,有了资本,林虑山才真正壮大起来。
书中代言,谷方谷呈元才是楚瑶娘真正的情人,为什么会这样?
谷方带弟子有壶贩卖木材,而隆虑县作为山区县,可伐之木很多。有壶老家不是朝歌鹿台乡孔家村吗?那里翻过去山就是隆虑县。有壶从小在那里长大,当然知道隆虑县木材多。
谷方也就利用徒弟熟悉地理、方言的优势,由贩竹改成了贩木。一直活动在隆虑县及周边的太行山之间,何况林虑山碧霞宫又是他少年学艺的地方,师父南冥常年就住在碧霞宫,每到逢年过节就来拜望师父。
楚瑶娘在碧霞宫出家为女冠,没多久就跟谷方打得火热。
谷方老家远在夏州,孤身一人拼搏在外,每年过年回老家送钱,平时都在隆虑县活动。而楚瑶娘为什么出家?也是因为感情纠葛么。
就这么,二人情投意合,每每在楚瑶娘的寝宫谈些过往故事,往往性起,也就合作伐木。谷方一身武功,极其善于伐木,楚瑶娘喜欢不尽。谷方带徒弟收购木材,往往本钱不够的时候,楚瑶娘二话不说,大加资助。
自打谷方、有壶那次被李师道打劫,那次购木多达六千贯,其中两千贯就是楚瑶娘资助的。谷方对于楚瑶娘的资助,从来算作他是合股,每次生意结束,分账的时候,都是按股分红,而不是仅仅表示感谢、出利息之类。
所以,这次不但谷方、有壶的家资被李师儒剥夺殆尽,楚瑶娘也深陷其中。师徒被李师儒生俘之后,谷方采取“四不”办法,从不设谋,从不出征,从不点卯,从不聚饮,只是在林冠寨与碧霞宫之间来回走动,活动筋骨。
有壶跟着李师儒胡乱打劫,他也装着没看见。
安慕又是怎么回事?他跟李师儒是什么关系,跟楚瑶娘又是什么关系?
安慕的确是个不专攻的贩夫,逮到什么就倒腾什么。
李师儒劫了谷方、有壶的木材。此事被安慕探知,当即上山跟李师儒谈条件,以七折之价谈妥,转手卖给了河阳码头的木材贩子,以九折成交。他赚取了两折利,那也是一千多贯。
从此,安慕成为李师儒的财神爷,每到林冠寨,无不是盛宴款待。还每每亲自作陪,到碧霞宫游玩。李师儒到碧霞宫,自然是隐瞒身份的,胆敢暴露身份,仅仅一个南冥老道,就能叫他灰飞烟灭。
一来二去,李师儒、安慕与出家在此的楚瑶娘渐渐熟络。
谷方虽然与楚瑶娘暗中经常伐木,但谷方自打上了李师儒贼船,如同徐庶,比徐庶还自由,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时间一久,谷方越跑越远,甚至于跑回夏州老家,一住就是三两个月。
他绝不仅仅是来回乱跑,于路在到处探查从相州隆虑县到夏州朔方县之间,那座山产什么木材,产什么竹子,产什么药材,出什么金属矿产,有什么顶尖的手工作坊?对这些一一记录在案。
为什么这样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当今大唐天下,李师儒、于桓之流,绝难成事,灭亡是迟早的。咱总不能就这么无所事事,等他灭亡后,跟着灭亡吧。咱的日子还得过,有壶迟早还得做回自己的徒弟。
楚瑶娘见李师道和安慕如此英雄豪杰,不免探问他们的家世。李师儒化名楚项,字居东,楚州山阳人。久之,李师儒就不敢陪着安慕过来,深恐楚瑶娘看出马脚。
安慕则真名实姓,但绝口不提老家是青州的,只说是颍州沈丘人,与韩皂、姬棕是结义兄弟,号称槐荫三杖。
楚瑶娘与安慕越来越谈得拢,也结义为兄弟。楚瑶娘为兄,安慕为弟。外人看他们往往出双入对,实则是捕风捉影。为什么这样说?
楚瑶娘早就看出了他与安芳长得相像,也早就摸清了李师儒是干啥的?人家嘴上不说破,这样的滔天大罪,当然谁也不敢说破,咱也就不给他点破。因而,楚瑶娘的心思在于,既然化名交往,就按他的化名交好。
迟早有一天,能帮到安慕一把。万一真的是安芳的哥哥,就能救下他。这既是帮安慕,更是帮安芳。这就显现了楚瑶娘的韬略,在义成军的时候几个不服,要不然宁武山怎么就变成了节度使?全仗瑶娘的韬略。
究竟他们兄弟之间,有没有伐木、捉鱼、跳河,不得而知。但以楚瑶娘性格,断然不会。否则绝不会跟他结义,会直截了当像谷方那样伐木。
还有一点,安慕将李师儒劫掠的木材倒卖掉,这木材的主人却是心上人谷方,他楚瑶娘真的跟安慕有一手,那还不把谷方气死。惹恼了谷方,就等于惹恼了他师父南冥老道,这碧霞宫还怎么待下去?
因此,初步判断,楚瑶娘不会跟安慕砍柴、烧火之类。
楚瑶娘、安慕、李师儒、谷方、有壶五者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个状况。但是外界并不清楚,这就给王舵出主意提供了绝好的契机。
当喽啰探知宁武山成为魏博军节度使之后,王舵就利用楚瑶娘的博平郡夫人身份,给李师儒献计。何不趁着宁武山猛的一上任,必然会更换一些县令、津令、关令,而且肯定是自己人。就来个乱中取胜。
先来个张冠李戴之计。打探谁将接任黎阳津令,将之换为咱这边的人,冒名任职。继而来个监守自盗之计。扣留一些宝船,便宜货卖,山寨不愁没有钱粮。但这个冒名任职的人选,最起码要跟宁武山派的人年龄相仿。
这番计谋,李师儒连连赞好。于是就有了劫商继,说动安慕,叫他从弟子中选一个跟商继年龄相仿的,取代商继上任。宝船一旦扣留,马上倒手卖掉财宝,冒名任职者直接溜掉,真的商继上任,商家、县令都无可奈何。
安慕也以为这事没多大的风险,可以合作一把,就叫徒弟韩郢来冒名上任。还真的唬住了不少人。为了韩郢的安全,必须打点黎阳县令冯察。那要谁能镇住冯察呢?
除非大哥楚瑶娘。安慕将王舵叫到碧霞宫,将计策的详细做法交了底,只干这一票,立马撤走,绝不恋战,保证韩郢的安全。也不需要楚瑶娘具体跟冯察说什么,就只是陪冯察吃个饭,安慕给冯察结个账。
事情到最后,却越弄越复杂,韩郢丧命,冯察丧命,尤贯丧命,山寨死了一侯三伯。完全失去了安慕的掌控,出乎预谋甚远。
王舵为了引起魏博军及黎阳县内讧,安排人杀冯察,故意说是楚瑶娘下令。包括冯察所了解的安慕与楚瑶娘的关系,也是王舵叫人这么说的。叫他们搞得迷雾重重,互相猜疑,最好是宁武山家出乱子,更是妙不可言。
为什么这段时间,山寨不见安慕的踪影?
自打韩郢一死,深感自责,对李师儒大发雷霆。二人大吵大闹,安慕愤而离开,跟随楚瑶娘游览别处碧霞宫去了。李师儒反过来对王舵大发雷霆,王舵干咳不说话,装哑巴。
漆雕又派往林虑山的两路人马,现在已经会合,又多来了个李获,他可是安芳、安芝的亲二哥。叫他上来,也是要探清楚大哥安慕跟楚瑶娘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打入李师儒帐下的,计有吴举、吴雕、陈果、文烈、苌丁、燕蓝娘、柴署、李获等八员大将,吴举、文烈更是列入五大国公。他们现在以燕蓝娘为纽带,互通有无,基本上理出了统一行动的思路,制定了一些暗号。
现在按照吴举与文烈的计策,准备将山寨的兵逐渐换成魏博兵,给他搞成空架子。这些魏博兵表面上呈散乱状,或被俘上山,或跟文烈上山,或以文烈之计收纳老兵上山,其实,暗中都有自己的火长、队正、旅帅管束。
现在的林虑山,两千多兵,几乎一半都是魏博兵。再稍微多一点,就可以发动平贼大战。其实现在也可以的,只是一比一的对决,还不太保险。
又到征北大总管、燕国公文烈下山劫掠的时间,这次他带着六百兵,直奔青岩山挑战。提前探知,韩皂病倒。
文烈心中有数,半路就派密使出动。公开宣称叫他向南到河阳打探军情,实际上向北狂奔,直接上青岩山说明计策,要给李师儒多带些俘虏兵过去。
这次下来,魏博兵在林虑山的占比,必将倒转,大战一触即发。
究竟漆雕又会怎么安排这场剿匪之战呢?
第193章 大军讨岩国
燕国公文烈带兵攻打青岩山的妹国,此计绝密。
而属下食侯燕蓝娘、商侯苌丁、军侯柴署,一开始当然知道漆雕元帅的方案,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就成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懵懵懂懂,个个都要争抢国公之位。
受妹国公韩奉玄委托,妹国相陶社监国。陶社令五虎上将、前将军尤统总摄兵事。尤统与陶社商议,得之六叔文烈密计,哈哈大笑。
当即分派五虎上将、后将军、八叔剑王冉衮作为应战文烈的主将,率三团兵马,也是六百人,以安芝为先锋,以苌南乡为殿后。
暗中将六叔文烈密计说给八叔,冉衮一合计,干脆叫他零敲碎打,全部俘获。于是他与安芝、苌南乡三人平均分兵,每人一团二百人,各自相隔半个时辰下山。就算真打,六哥有六百兵,那也是必败无疑。
果然如此,安芝到了阵前,虽然不知道密计内容,但觉得开进林虑山的兵将越多越好。与食侯燕蓝娘互通姓名,展开大战,两人鏖战至八十余合,燕蓝娘被安芝的素缨枪挑落马下,被安芝生擒。
文烈暴叫如雷,叫商侯苌丁、军侯柴署双战安芝,不到二十合,将安芝生擒。文烈指挥冲阵,她的一团二百魏博兵除少数逃回山寨,多数被俘。
如法炮制,殿后的苌南乡一团人马过来,文烈直接叫苌丁、柴署两人一起上,苌南乡勉强支撑三十合,被生擒,这一团魏博兵又俘虏大半。
最后剩下冉衮,先被他的宋尹剑砍断了苌丁、柴署的兵器。二人逃回阵中,文烈接住厮杀。不等冉衮用宋尹剑来砍,苌丁、柴署重新找来兵器,双双使出灵昌剑来对战冉衮,形成三战一。
冉衮与他们战至六十余合,被文烈五股神叉打下马去,就此生擒。他带的一团二百魏博兵,逃走十几个,多数被俘。
文烈奏凯而还。多出五百四十多名生力军,还俘获他妹国五虎上将、后将军冉衮,把个李师儒高兴的合不拢嘴。
李师儒情知冉衮厉害,当即劝降。冉衮破口大骂,死活不从。
由文烈出计谋,先劝降安芝,逐次攻心。果然奏效,安芝一投降。苌南乡交给苌丁、燕蓝娘劝降,一看儿子儿媳都在跟李师儒效力,无可奈何,只好投降。继而安芝、苌南乡、苌丁、燕蓝娘、文烈等一起来劝冉衮。
冉衮嚎啕大哭,选择有条件的投降,相约一旦遇到韩皂,还要回到妹国。
李师儒大喜,封冉衮为征交大总管、交国公。以安芝为食侯,苌南乡为商侯,叫他儿子李章为军侯,各带一团人马。征交大总管是什么意思?
交州么,南诏之南,大唐设有安南都护府,由交州都督府改来。李师儒给他封到那里,将爵位称之为交国公,虽然是画饼充饥,却表明李师儒的抱负比同历代伟大帝王。
李章不是在冀国公李叔山手下担任军侯吗,他那边叫谁担任军侯呢?
就以团校尉宋壮为军侯。这个宋壮也是李叔山带出来的山寨老兵,乃食侯宋吉一母同胞的兄弟。
至此,李师儒帐下六大国公,文烈、吴举、冉衮各占一席。山上兵马三千四百人,魏博兵占一千九百多人。
苌南乡出个计谋,叫属下去采冬凌草煮茶,顺带将山上形势飞报青岩山。
漆雕又得知林虑山情形,虽然没有楚瑶娘、安慕的下落,哪里还管这个,直接攻打。
先以诏安为理由,将青岩山剩下的人马悉数带到山下。继而调动两千魏博兵,连同韩皂先前还有一千八,共计约四千人马,大举杀奔林虑山而来。
到了隆虑县署,得到县令方勇的大力欢迎。这个方勇是谁?
方勇正是八年前跟随白马县丞李至,解决捞宝神胡了河盗的那位兵曹曹正。因那次立功,被时任县令谷梁广荐举为白马县西厅尉,从此进入仕途。
方勇现在任隆虑县令也将近两年了。对这个林虑山李师儒山贼,也曾经募集兵丁征剿。无奈手中兵少,也没什么大将,败了两次,也就只好天天上报相州、魏博节度。
这次终于等来大军,当然热烈欢迎。对节度使宁武山、征剿总摄漆雕又,及随征大将韩皂、安滹、李滋娘、张涯、陶社、尤统、李井、安董、安节、北昌、陈箭等,接风洗尘,大宴通宵。
第二天点卯,少了一员女将,漆雕又大怒,喝令将她拖过来,重责三十军棍。天啊,漆雕又真急了,这是要打谁呀?
正是李滋娘。她昨夜酒后发疯,缠着安节砍柴、跳河,闹到三更天。安节卯时到了,她却未到。剿匪大战马上开打,焉敢如此,漆雕又要来个杀一儆百,严明军法。
李滋娘被卫士拉来,虽然已经惊醒,但仍然酒气熏天。
漆雕又怒喝:“中军官,点卯误时,如何责罚?”
中军官乃魏博军行军司马高标,他站出班位,厉声高叫:“点卯误时,杖三十。点卯不至,处斩。”
漆雕又站起来,将帅案“啪”的拍得山响,点着李滋娘:“念你首次犯禁,按点卯误时责罚。卫士们,将李滋娘拉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安节一步跨出班位,慌忙施礼:“昨夜伊吾郡夫人喝多,他原本让我给她请假,都怪我,是我忘了。”
安滹、张涯这镇州八骏里的兄弟,比谁都清楚,伊吾郡夫人喜欢安节,指不定又是一宿捉鱼、烧火,他两个禁不住好笑。
宁武山不知究竟,急忙起身劝道:“漆雕将军给个面子。念她首次犯禁,暂且记下,立功赎罪。如有再犯,加重责罚。”
漆雕又大吼:“请宁仆射靠边,今天不把军法执行下去,恐怕会有更多人耽于玩乐,军纪败坏,到时候大败亏输,丢不尽的脸。卫士们,还不拉下去,打。”
卫士们不由分说,将李滋娘拉到班位之外,将一条长凳拉过来,按倒李滋娘。将她外衣撩起,只剩内衬,举起两寸宽、八尺长竹板,两边开打。李滋娘的翘臀被打得火辣辣生疼,每打一下,都杀猪般大叫。
叫了几声,就掺和了破口大骂:“老七,你个不要脸的,总有一天犯到老娘头上,将你剥皮抽筋,扔进滚油锅。”
满军帐的人随着李滋娘每惨叫一声,吓得挤一下眼。
计数的卫士高喊:“二十杖。”
李滋娘喉咙喊破,泪水狂涌,只剩抽泣声,再也没力气惨叫。一辈子了,虽然没有大富大贵过,但也从来没挨过任何人的一指头。
现今更是天子册封的伊吾郡夫人,哪个敢惹?早知道受这样的打,老娘还不跟你们结拜呢,老娘还不跟你们来呢。
这时候,卫士报数二十杖,李滋娘却没了声音,该不会打死吧。
安滹急忙上前一步,翻身对漆雕又单膝跪倒:“元帅息怒,念她年老,且记下剩余的十杖,日后立功赎罪。”
众将也都纷纷单膝跪倒:“元帅容情啊,饶了伊吾郡夫人。”
漆雕又喝令:“看众将情面,放了李滋娘。还有十杖,暂且记下。”
众将七手八脚来搀扶李滋娘,她哪里还能走路。韩皂俯身将她背起来,送去军医疗伤。
众将回到班位,漆雕又传令:“今天兵发林虑山,现三天之内将岩国荡平。哪个不听号令,定斩不饶。”
众将纷纷高呼:“但凭元帅发令,荡平李师儒。”
漆雕又叫兵分两路,前锋带一路,自带一路。以高标为前队主将,韩皂、尤统为副将,安滹、李滋娘、张涯、李井、安董、安节、北昌为折冲,十员大将带两千精兵,每人一团,飞奔林虑山下。
漆雕又自带后队两千精兵,陈箭为中军官,陶社为参军,宁武山坐镇,与前队相隔十里下寨。高标夫人东韭、陈箭夫人红乐随后队行动。
各将手捧令箭,漆雕又振声高呼:“剿灭李师儒,前期已经打入林虑山一千九百魏博兵。前队如何与诈降者沟通、如何挑战、如何攻击、如何调兵遣将,由高标专断,无需禀报。有谁不听高标的将令,斩讫报来。”
众将皆高呼:“得令。”
前队十将由高标率领,无不旗帜鲜明、刀戟森森、盔明甲亮,浩浩荡荡,半日之间,到了林虑山下。因林冠寨的山门之前,无法集结重兵,离五里之外一处较大的坝子停下。
众将都安营扎寨,高标叫打响聚将钟,商议攻打之策。李滋娘由于臀伤,不能到帐议事,仍旧趴在自己军帐的担架上。
高标大叫道:“众位将军,此次劫匪,历经数月准备。期间韩将军建妹国,受诏安。经过与岩国对阵,暗中打进林虑山已经一千九百多人。他山寨就是再多的兵马,也必败无疑。但要取得完胜,全仗众位用命。”
众将齐声高呼:“但凭主将下令,我等万死不辞。”
定远将军、南充县开国子、魏博军行军司马高标,离开帅案,到众将前面,一一施礼。继而缓缓说道:“发令之前,还请诸位豪杰、大贤,将胸中奇谋异策,都献出来,也好少受损失,夺得完胜。”
尤统前跨一步,叉手施礼:“卯时,伊吾郡夫人在隆虑县大帐被打,何不将计就计,叫她上山,一来下战书,二来诈降。即便李师儒不接受她投降,也必然获得我等内线的消息。”
高标转而看向众位:“诸位以为尤大侠所说如何?”
老将安滹抱拳出班:“老朽以为尤大侠所说有理,但她还无法行动,如何进得了山寨?我们既然已经下寨,想必李师儒已经得到了探马飞报。即刻就会派将前来,来人要么挑战,要么下战书,到那时候,可以趁机用谋。”
正说着,探马来报:“南充子,高将军,岩国来使。”
高标看看安滹,暗暗赞佩老将料事如神,怒喝:“带上来。”
众人一看,卫士们带进来的这位岩国来使,胖大的白肚皮露在外面,腰间左悬灵昌剑、右悬金牌,都禁不住“噗嗤噗嗤”笑起来。
大家看到这个人,为什么禁不住笑,有什么好笑的呢?
第194章 打一万军棍
来的岩国使者是谁呀?
竟然是白玉墩苌丁,无论冬夏,白肚皮总是露在外面。他也不知道是故意学他爷爷苌度啊,还是胎带的毛病。人们一见他,无不觉得滑稽可笑。
高标强忍住笑,大喝一声:“岩国来使通名,有何话说?”
苌丁捎来了李师儒的什么话呢?
他摸摸大白肚皮,嬉皮笑脸:“某乃征北大总管、燕国公文烈帐下商侯苌丁,苌又实。今奉岩国大都督将令,前来劝降尔等。叫你们乖乖自己绑上,都去大寨集合操练。将来夺取大唐江山,个个敕封公侯。”
老将安滹、张涯实在憋不住笑,岩国大都督是什么玩意儿?什么?老六那黑炭团居然是征北大总管、燕国公,苌丁这兔崽子也是商侯?我的娘呀,李师儒也忒他娘的猖狂了。他两位一笑,满军帐的大将无不哈哈大笑。
高标一听,哟哬,来头不小啊,勉强忍住,看众将笑得差不多了,咳嗽两声,军帐静班。
他朗声说道:“要不是看在你吃得胖,本将军把你割鼻削耳,将你打回去。速去禀报李师儒,叫他早早投降,或许还可以对天子说个情。如果不知道天高地厚,定然将林冠寨化为齑粉。滚回去吧。”
众将更加忍俊不禁,什么叫吃得胖就能免掉割鼻削耳?高将军还真沉得住气,看他样子,就是不笑。他不笑,咱笑吧。
李井实在忍不住,缝补一句:“什么叫吃得胖就不割鼻?将他鼻子割了,今晚大家配酒喝。”
他这么一说,高标也忍不住,顿时哈哈大笑,满军帐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苌丁这家伙却一本正经,说道:“临来时,燕国公塞给我一个纸团,你们看完后,就知道岩国不好惹。”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纸团,脏兮兮的。
高标接过,展开看,啥也没有,就是一张脏兮兮的纸,甩手就要扔掉。转念一想,既然是文烈给的纸条,绝对不会没有东西,退账之后,再好好研究。他又将这张破纸揉成团,怀入右衽。
副将安滹笑完,转到高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高标点头:“安将军不提醒,差点忘了大事。就这么办。苌丁,念你多胖,跑来不容易,就留下你吃一顿饭,略微饮几杯酒,晚上再走不迟。”
苌丁谢过,跑到安节跟前,毕竟他亲生的祖母阴菲儿,现在是安节的夫人,这个关系还是比较近乎的。苌丁见大家都在,独不见李滋娘,不免问起。安节跟他说起早上点卯被打,面对小辈,又无法说因为什么。
苌丁大为惊讶,五爷爷挂帅,真打呀。我的娘呀,三十军棍,还不把娇滴滴的李滋娘屁股打烂啊。就是男将,又有几个能吃得住三十军棍?今后还是对五爷爷躲得远一点,这家伙,可不敢开玩笑。
十员大将中,尤统最年轻,过来陪着他说话,到饭时候,一起吃酒。
尤统、苌丁都喝得差不多了,苌丁还要回山寨,也就不再喝。但左等不见高将军安排什么,右等也不叫自己走。干脆去看看李滋娘吧。
尤统将他带过去,简单问候李滋娘两句,告辞而去。
李滋娘见苌丁过来,本来要欠身迎接,刚一动就龇牙咧嘴,摸摸屁股:“来,又实,帮我揉揉。都是男兵,说不出口,你来了正好。轻一点啊。”
他既然跟四爷爷、五爷爷是结义兄弟,那也是一样的爷爷,苌丁没啥不好意思,过去就给她轻轻按摩。揉一阵,说一会话,再揉一阵。
直到深更半夜,李滋娘还真敢坐了,对苌丁好不感谢。拉着苌丁的手,又流起眼泪:“又实乖,今夜带我走吧。老娘实在不想呆在漆雕又那个混蛋的军营,这样把我打一顿,此仇不报,老娘枉活一生。”
苌丁一听,顿时明白几分,敢情这就是留我用酒的原因。
他急忙起身:“趁着夜黑,赶紧走。”
“来人。”李滋娘忍者痛缓缓下床,朝外面喊。
两名卫士进来,李滋娘叫他们跟自己一起走:“不要问太多,碰到军中巡逻的,只说找主将议事。”
两名卫士扶着她,苌丁走在后面,四个人一步一挨往林冠寨下面走。
到了寨门,苌丁亮出腰牌,说明情况。喽啰放他们进去。苌丁又命令门尉派几个人,临时扎一个担架,将李滋娘抬着,直奔李师儒的大都督府。
李师儒还等着苌丁回话,坐在大堂,就着蜡烛看书。一看苌丁带了三个人来,一个面目及其高贵的女人被搀扶着,惊问是什么缘故?
苌丁如实禀报,将李滋娘引荐给他:“这位是成德军节度使王常侍的老娘亲,伊吾郡夫人,姓李讳滋娘,字秀兜。本来是到黎阳县走亲戚的,被魏博军主帅漆雕又拦下,军中听用。却因为点卯误时,生生打了三十军棍。”
李师儒急忙大礼参见:“嗳呦,伊吾郡夫人驾临小人山寨,蓬荜生辉啊。”
李滋娘怒目圆睁,正要大吼,突然屁股剧痛,龇牙咧嘴差点坐在地上。
李师儒赶忙亲自扶住她,坐在自己的金交椅里面。
李滋娘坐也不敢坐,扶着金交椅,怒吼道:“姓漆雕的混蛋,老娘本来是要帮他们么,毕竟跟楚瑶娘有旧,心想着来劝降你们几个大将。他却仗着当了主帅,目中无人,将老娘一顿暴打。此仇不报,无脸见人。”
李师儒一听,哦,这么回事啊。解劝道:“在我这里静养几天,想回成德军,但请自便。如能帮我出谋划策,本都督感谢不尽。”
苌丁并不知道该怎么说,临时编造,说道:“伊吾郡夫人跟已故的黎阳县令冯察是表亲,本来是要帮魏博军的,哪知道哪个漆雕又目中无人。”
李滋娘只顾轻揉屁股,嘴里嘶嘶哈哈,好不痛苦。揉了一阵,说道:“大都督所派使者,又实恰好是我早年的旧识海产贩神苌度的孙子,这就暗中接头,先来投奔。再要待在他们军中,指不定还将我残害了。”
李师儒也已经知道苌南乡、苌丁是海产贩神苌度的子孙,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
他过来扶住李滋娘:“多谢夫人对小可山寨的信任,尽管住下,谁敢不招待好,我要他的狗命。来,叫伤医,拿上最好的伤药。叫厨房,多整些菜,给夫人压惊接风。”
不大功夫,伤医过来,李师儒将李滋娘扶进自己寝宫,伤医给她上了药,说道:“我这个伤药叫‘半时走’。只需要半个时辰,伤口完全愈合,即可正常走动。这是为了军情紧急,专门研制的。请夫人安心。”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李滋娘起身,哪儿都不疼了,正常走动,大喜过望。走到李师儒身边,向他道谢。
这时候,八个盘子早已上齐,李滋娘就爱喝酒。不多时,陪着李师儒喝到微醉,将苌丁支走去睡,留下两个带来的卫士,陪着继续喝。
又喝了一阵,李师儒也喝到了兴头上,对平添了这样大的一个靠山,大为感叹。李滋娘又与他是老本家,越说越多,越说越亲近。
李滋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叫耍起挂杯游戏。这个时候的天,已经是六月半,本来就热,穿得很薄。她的翘臀、深沟,早已引得李师儒眼珠子冒火,每喝一杯,都要用眼来剜她的大好河山。
这时候,李滋娘说出挂杯如何玩,李师儒大为兴奋。不多时,李师儒学会了如何挂杯,李滋娘连输三盘,输到第四盘,李滋娘喊道:“再喝一点点,就会吐酒。不能再喝了。甘心情愿叫你杖责,重打五百军棍吧。”
李师儒猛一听,没反应过来,细一品,好嘛,哈哈大笑:“好,就来个杖责,我有天神一样的军棍,闲置好久,今天就重打你一千军棍。”
两名卫士一听,直接蒙圈:“这怎么可以啊,八十军棍就会死人啊。”
李滋娘也不再搭话,站起来,拉着李师儒:“有本事,打我两千军棍。”
二人进入李师儒寝宫。这时候,两名卫士才恍然大悟,禁不住笑起来:“这样打军棍,谁都喜欢。”
李师儒大吼:“滚,你们都滚。老子今天要对伊吾郡夫人,重打一万军棍。谁敢来扰乱,就地斩首。”
两名卫士急忙出去,这里的守卫急忙叫厨房收拾干净,谨遵将令,死看住大都督府,不叫任何人擅闯。
李滋娘看到这样一位久旱梃杖,哈哈大笑。与李师儒展开殊死搏斗,誓要将他一万军棍的神威全部诱出来。
李师儒哪见过这么神的女将,将平生所学功力,全部拿出,誓要荡平这一处荒漠田地,恨不得一起登仙。
两个在寝宫咆哮不止,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此时,高标早已派了韩皂、安滹、张涯、北昌、尤统五将,进入了山寨里面。韩皂俘获了两名喽啰,恰恰是魏博兵。这两个兵带他们分头叫醒了文烈、吴举、冉衮三大国公。今夜,就要将李师儒全部生擒活捉。
商侯苌丁刚才上来还需要亮出腰牌,他们又没有腰牌,却是怎么上到山寨的?山寨不是看守很严吗,难道他们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