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贩夫全神录TXT下载贩夫全神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贩夫全神录全文阅读

作者:山原     贩夫全神录txt下载     贩夫全神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5章 镇州结八骏

    李滋娘小心陪着吴公鼎,笑容可掬,不敢接话。

    张涯过来,拉着吴公鼎笑道:“我就不信,跟李夫人结拜,还要不回你的一千贯么?就怕欠你的少了,一万贯更好。滑州胡稀宝,不就是万贯助军,被封为安阳县公吗?”

    吴公鼎听他这么说,也还算是个道理,将掌中六十二斤虬龙棒随意一顺,也笑起来:“就怕术正不好好干,乱来一气,弄得鸡飞蛋打。”

    李滋娘赶忙讨好:“他敢乱来,老娘的沉香拐砸死他。”

    吴公鼎笑道:“姐姐可不敢啊,术正有个好歹,我们去哪里要账,我和张涯先拿你是问。”

    几位哈哈大笑,一个个满面春风往客堂而来。

    韩侍郎一听王术正的说法,深表支持。惊叹道:“掌国政者,就该左手用兵,右手营商。没银子,就没军队。但农业、工业还是根本,否则,商业就成了无本之木,军队也就成了砂砾建房。”

    既然侍郎也这样说,王术正叫行军司马谢共给他们写庚帖,摆香案。供品就将盛宴的好肉上一些,写了朝歌三贩神牌位,燃起檀香,准备结拜。

    镇州八骏依次是:

    吴公鼎,以字行,名举,卫州汲县人。五十九岁。代宗广德元年(763年)癸卯生,属兔。从六品上飞骑尉勋官。大号昆布耆老。为长兄。

    安滹,字漕通,镇州真定人。五十八岁。广德二年(764年)甲辰五月生,属龙。从五品上游骑将军,现职土门关令。为二哥。

    李滋娘,乳名秀兜,镇州真定人。五十八岁。广德二年九月生,属龙。刚刚被长庆天子册封为伊吾郡夫人。为三哥。

    尤贯,字通宝,潮州潮阳人。五十八岁。现居离石县北川乡。永泰元年(765年)乙巳正月生,属蛇。也过了生日,长了一岁。正六品上骁骑尉勋官。大号驭马神将。为四哥。

    张涯,字平危,相州汤阴人。五十七岁。永泰元年乙巳五月生,属蛇。大号花蜜神贩。为五弟。

    文烈,字走霹,阶州将利人。四十八岁。大历九年甲寅生,属虎。曾任礼山关令、蔡州西平镇将,吴元济败,经商。大号五雷神将。为六弟。

    漆雕又,字平复,戎州僰道人。四十六岁。大历十一年丙辰生,属龙。德宗贞元二十年甲申科进士出身,曾任安州应山、蔡州汝南县令。吴元济败,误了前程。为七弟。

    冉衮,字云华,赵州人。四十三岁。大历十四年己未生,属羊。从八品上御侮校尉,任后牙卫士的旅帅。大号茶贩剑王、成德剑王。为八弟。

    其中,吴公鼎的勋官需要交代。八年前,他在朝歌鹰犬城活捉孔岳之后,与儿子吴师通在义成军干了四年,因战功,一起升至振威校尉。

    期间,在薛平撮合下,吴师通与巾帼不韦机巧成婚。不久机巧怀上孩子,吴公鼎、吴师通父子申请辞去军职。当时薛平奏请天子,叫他们父子及机巧都获封从六品上的飞骑尉勋官。

    机巧为啥跟吴师通成了一对?

    机巧当先锋官破灭孟治人的时候,第一次见吴师通,就蹬他一跟头。从那儿开始,吴师通家的两个孩子跟机巧关系特好。后来,机巧嫁给他,两个孩子与她就像亲母子一样,没有什么隔阂。

    七位兄弟安滹、李滋娘、尤贯、张涯、文烈、漆雕又、冉衮,依次向大哥吴举磕头。

    下面的六个小弟也依次给二哥安滹磕头。再下面五个小弟给三哥李滋娘磕头。把李滋娘乐得,今后也要做贩将,就贩卖女红,跟大家逍遥江湖。

    四哥尤贯见李滋娘这么说,也对做贩将大感兴趣,发愿回头贩卖离石县特产红芸豆、案糕、豆钱钱和老家潮阳县特产乌酥杨梅、姜薯、鲎馃。

    以此类推,一一叩拜。最后老幺冉衮给七个哥哥一一磕头。

    冉衮磕头最多,站起来吼道:“快把我头磕烂了,给红包。”

    韩侍郎、王术正及众将官无不哈哈大笑。当哥哥的一一给了弟弟们红包。还不错,这会冉衮笑了,数他的红包多。

    大哥吴举吼道:“坏了,我出红包最多。本来是要账的,又赔进去这么多红包。”

    韩侍郎说道:“全体叫你大哥,你还发号施令多呢。”

    大家纷纷叫好,满客堂又是一阵大笑。

    镇州八骏中,子媳、徒弟有在场的,依次给伯父、叔父磕头。

    大哥之子吴师通不在跟前,回头逢年过节走动时补拜。

    安滹长子安荫守在土门关,次子安董、侄子李获、安节、侄女安芝,对大伯吴举磕头。对叔父李滋娘、尤贯、张涯、文烈、漆雕又、冉衮分别磕头。

    老三李滋娘之子王端,要说也不例外,但毕竟官居三品大员。只是微微屈膝,对伯父、叔父们连连作揖,改一改称呼,免掉他磕头。

    老四尤贯之子尤统、儿媳安芝,分别对大伯吴举、二伯安滹、三伯李滋娘一一磕头。对下面四个叔父张涯、文烈、漆雕又、冉衮也一一磕头。

    老五张涯的儿子、徒弟都不在跟前,过年时补拜。

    老六文烈长子文应班阵亡,次子、三子在阶州老家,徒弟丁开班对五个伯父、两个叔父一一磕头。儿子、徒弟回头补拜。

    老七漆雕又之子漆雕古不在跟前。女儿漆雕卉、女婿陈哲封神,长辈虽然不用给他们行大礼,但起码要敬香、作揖。

    老幺冉衮的子媳、徒弟都在赵州,相邀哥哥们,近日都到他家做客品茶。

    原礼山五雄的子弟范职、望准通、苌南乡,按照各人父母在世年纪,对镇州八骏自行称呼,也一一磕头。

    白马五义按望霄在世的年纪来论,望霄是宝应元年壬寅生,属虎,今年六十整。镇州八骏全是叔父,谷梁广、缭云、缭相也一一拜过。

    韩愈一看,哦,歌仙缭云、琴侠谷梁广也是要磕头的,是从白马五义望凌通那里论。不免对白马五义详细了解,大为赞赏。

    陶社作为朝歌三贩的弟子,带着夫人云钗儿,按大师父望霄论,镇州八骏也都是叔父,对他们一一磕头。

    一番结义的礼仪进行完毕,恰恰过去了一个时辰。

    大家热烈祝贺,欢呼不止,大口吃肉,大杯豪饮。

    成德军大营中,连续五天盛宴,招待韩侍郎。到了第六天,也就是三月初九,韩侍郎要走,回长安向长庆天子交旨。

    王术正依依不舍,亲自送到井陉口的土门关。

    镇州八骏也对韩愈的肝胆相照,恋恋不舍,跟随王术正一起送到土门关。

    韩愈从长安出来的时候,带着唐挥、郭骏、尉迟甘、哥舒容,这时候没有了尉迟甘。文烈、漆雕又、尤统三人跟随,要将他们送回长安。

    以王术正现在的架势,看来对韩侍郎佩服得五体投地,路上肯定没事,为什么要送到长安?

    文烈想到其子文应班的死,那不到了成德军辕门吗,不还是被王端整死?自己要不是三位贩神哥哥搭救,哪里还有命?再者说,按薛仆射意思,也是要将韩愈安全送回京城。

    所以,文烈等一路紧随韩愈,将他送回长安。他们三个还要再返回镇州,为什么?

    老幺冉衮约好叫去他家聚齐。安芝还在陪着尤贯养伤,恰好与叔父安滹、哥哥李获多说些话。李滋娘没事,天天陪尤贯东拉西扯,说个没完没了。

    安芝对结义的长辈,称呼有点复杂。可以从叔父安滹那里论,也可以从公公尤贯那里论。她说个办法,跟尤统在一起,就随着尤统称呼。自己在一边,就随安家人称呼。大家都听她的。

    转眼八天过去,韩愈早到了长安。

    他们经过汾州灵石县雀鼠谷三家渡的时候,拜访了韩七娘、刘录。刘大郎因引领刺客到绝路,投崖而死。被刘录找到了尸身,背回家已经埋葬了。尸身是在独臂丁开班殿后的路段找到的。

    那天,在后面与丁开班拼杀的马铃、杨显,应该就是凶手。

    韩愈大为感动,一时泪雨纷飞,到刘大郎坟前祭拜。

    韩愈到家后,叫管家韩彻好好整了一大桌子,犒劳随护诸位。

    次日向天子交旨。奏明此次出使成德军,于路有薛平暗中派人护卫,又派人作镇州密使,里应外合,促成了成德军归顺朝廷。

    奏请对此时随从、薛平及所派护卫、密使、三家渡刘录、成德军大将、镇州商户、乐户等予以封赏,按功劳依次是:

    文烈、漆雕又、尤贯、刘大郎、尉迟甘、哥舒容、丁开班、文应班、唐挥、郭骏、刘录、尤统、安芝、云钗、陶社、苌南乡、安滹、蔡润、谢共、安荫、安董、李元、李获、安节、仲勃、常馈、云镏、阴菲、韩七娘、孙舟、成亲、田笑娘、李滋娘、李秀娘、李三娘、晁慧娘、傅灵、年珍、花水、艾婵、李翡、唐翠、江绫、山罗。共计四十四人。

    其中:刘大郎、尉迟甘、文应班阵亡,奏请天子予以追封,抚恤。

    田笑娘、李滋娘、李秀娘、李三娘等都是成德军家属,给与赏赐。

    长庆天子准奏,叫兵部拟旨,曾有功名者、白丁、商户一一封赏。不愿为官者,赐勋官。

    晁慧娘、傅灵等九名乐户,先由兵部呈文,户部拟旨,改掉户籍。继而按白丁户籍封赏。

    韩愈将天子谕示,向各位转述,叫他们先回镇州。兵部、户部很多手续办完,敕旨下到镇州,将需要一个月要多。到时候,王术正自然会传旨。韩府又摆起盛宴,与护送回京的诸位饯行。

    转眼又过了七八天,到了三月下旬。

    这些天,王端已经安顿属下,收殓了尉迟甘、文应班尸身,等他们的家人运走棺材。文烈要到老幺冉衮家看过,再带儿子棺材回阶州。

    问题是,韩侍郎一走,镇州八骏谁能镇得住文烈,他不找麻烦吗?

第166章 山贼劫棍王

    文烈在镇州没找什么事,而是直奔赵州城南关,剑王冉衮家。

    按照事先约定,不带子女,镇州八骏专门来看冉衮家小。

    当然啦,谷梁广、范职、望准通、缭云、缭相等早已回滑州。只剩下尤统、安芝,还有丁开班。他们三个跟定。

    王术正承诺,等他们从赵州返回成德军,一定将昆布耆老吴举的一千贯结清,将远亲欠花蜜神贩张涯的三百贯,也由成德军一并还上。

    其实吧,这事王术正跟兵部侍郎韩愈当面说过了,得到了韩愈的准许。一直憋着不说,好叫吴举、张涯对他感谢,承这个人情。果然,大伯吴举、五叔张涯对他好一通表扬,连声感谢。

    看老幺冉衮家,三进院子,横跨五间,每个院子都有东西厢房,主房、厢房都是两层楼。原本五进院子,因茶庄关张,家资不足,卖掉了两进院子。

    父母已经亡故几年了。妻汤荷娘,与他同岁,也是四十三岁。

    这天,太阳和煦,春暖花开,到处洋溢着春的气息。

    大家谈笑风生,忽然,街门外一声惨叫:“救命啊!”

    冉衮直接操起宋尹剑,飞奔而出。

    吴举带领众兄弟,纷纷手执兵刃,也都跑出来。一看,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看四周,除了一匹乌骓马,并没有其他人。

    既然是战马,为啥长枪短剑都不见,他的兵器弄哪儿去了?

    他惨叫一声,就倒地了。还用细想么,必然是经过恶斗,败阵而回。身上受伤,加之体耗过大,昏死过去。

    众人七手八脚来抬这孩子,看他身穿蓝布长衫,檀木簪子簪着发髻。生着四寸长的三绺青须,面庞白白净净,眉清目秀,身长在七尺六寸。

    左脸颊的伤明显是枪挑的,两寸长一块肉被他自己按在那里。左右腿各有两处枪伤。腰间佩剑只剩剑鞘。衣服裤子到处染着鲜血。

    去牵乌骓马,这马的肩部、两条前腿也有三处伤,在往下缓缓淌血,马儿浑身打着战战。

    冉衮看这情形,淌下泪珠子,一面抬着孩子往里面跑,一面喊着:“穿州,穿州,醒醒,怎么回事?”

    将孩子抬到后院厢房伴童的床上,赶紧给他清洗面庞,汤荷娘指挥下人去熬姜汤。这里先喂点热水,掐着人中。

    好大一会,孩子醒来,看到满屋子这么多人,顿时泪珠滚滚。

    他对冉衮说:“师父,可恨黎阳津令商继,将我锡制茶具八百套全部扣留,我与他二十多人恶斗,败逃回来。”

    张涯顿时目瞪口呆,前跨一步,拉着穿州,大叫:“什么?什么?黎阳津令商继,他娘的逼,造反!”

    李滋娘看张涯嘴里不干不净,过来拽着他的耳朵:“老五,你嘴里说话,不要带逼好吗?”

    大哥吴公鼎去年就跟三弟李滋娘砍过柴,听他这么说话,也吼起来:“秀兜,你没注意到自己嘴里怎么说话的吗?”

    李滋娘一看大哥这么说自己,一脸委屈。心中暗想,老娘为了一千贯,还陪着你砍柴。儿子已经承诺回去就给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给俺弄难堪,什么意思?

    所谓官大脾气大,滋娘的地位高,也就骂声高。

    李滋娘当即反嘴大叫:“大哥,就算秀兜说栽树跳河,和面烧火,砍柴割草,赶车吃馍,谁敢把我怎么样?”

    吴公鼎早看不惯这类官员老母的做派,岂但是看不惯,从来就嗤之以鼻。哟哬,今儿她还上劲了,气不打一处来,大吼:“秀兜,还在胡说,信不信大哥当场叫你跳河。”

    吴公鼎这话一出,除了尤贯,其他人顿时目瞪口呆。

    李滋娘暴跳如雷,大叫:“大哥,今晚咱就来一盘酒令,让你跳河叫苦,砍柴无力。叫你生不如死,给秀兜求饶。”

    尤贯实在看不上,当着小辈的,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赶忙解围:“三哥,跳哪一条河?少说几句,憋不死的。”

    李滋娘最服气四弟跳河,他站出来说话,估计是气急了。咱也不能把谁都得罪了,到时候谁还跟咱跳河呀?

    再细看大哥吴公鼎,仔细想想,为了那一千贯,曾经的砍柴,砍了好多哦。其实吧,大哥比四弟厉害一点。但大哥吧,这人就是江湖惯了,脾气贼大,粗话还特多,特爱训人,那些训人的话,张口就来,叫你反驳不成。

    怪不得活捉孔岳能想出那么奇葩的办法,什么打锣捉猪阵,将人家姓孔的羞到嚎啕大哭。这办法根本不上桌面,不合经义。翻遍诸子百家,找不到这样的计策。他要再给咱来一个奇葩办法,整咱一家伙,那可吃不消。

    李滋娘想到这里,赶紧转而对大哥恬着脸,过去晃晃吴公鼎的胳膊:“大哥,秀兜今后改还不行吗?”

    “哦,敢情节度使他娘也会犯错啊。”文烈一声叫,惹得哄堂大笑。

    二哥安滹毕竟跟冉衮同在成德军,看受伤的孩子,根本就没听清他们在计较什么,赶紧问张涯:“五弟,你骂谁呢,说谁造反?”

    原来,受伤这孩子所说的黎阳津令商继,是张涯的小徒弟。

    张涯一生收徒不多,除了孔岳五个孩子诗、书、礼、易、乐,再就是败走枋城渡,在青龙镇十字路口收了四个徒弟。

    在其他地方收的徒弟,就只有一个商继,这孩子的来历很苦。

    三年前的夏天,张涯带着四大弟子,顶着大太阳贩卖花蜜。拉了满满一马车,约有五百斤,一路到了相州隆虑县的林虑山下。

    恰遇占山为王的强盗,下山打劫。张涯及四大弟子看得清,前面遭劫的众人,横七竖八,已经倒在血泊中十几口。还有一个少年护着一个妇女,在拼命砍杀。

    张涯将坐下乌骓马一磕,晃动掌中六十四斤藤蛇棒,五绺花白的胡须随风飘舞,长蛇项上顶着黒脸膛,到了近前,将少年和妇女拦在身后。

    厉声高呼:“某乃花蜜神贩汤阴张涯,强盗通名,免得白白送死。”

    对面的强盗也是黑脸大汉,估量他的身高,在八尺开外。看胡子略有几根泛白,年纪应该在四十开外。坐下青骢马,手使丈六金瓜锤,大约六十二斤。看起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对着张涯大叫:“某乃青州李师儒也,李师古、李师道胞弟。对面大将,我看你也是英雄豪杰,要不然下马结义,多招兵马,杀回青州,夺回我李家的地盘,叫你做平卢军节度副使,免掉你贩卖花蜜辛苦奔波。”

    哦,平卢淄青军,李师道灭亡了,居然还有个兄弟李师儒。

    张涯听他叫完,倒抽一口冷气。他娘的,平卢淄青军节度使李纳原来有三个儿子,李师古、李师道、李师儒。

    不对,既然这样起名,是不是还有李师佛、李师墨、李师法、李师兵、李师农,诸子百家搞他娘的一大窝?

    张涯略微愣怔一下,哈哈大笑:“李师儒,你将佛、墨、法、兵、农五个兄弟叫来一起上,一次砸翻,叫我省得费力。”

    李师儒一听,这老家伙咋说话呢,俺娘能生这么全乎的儿子吗?气得鼻子都是歪的,怒吼起来:“少激八废话,砸死你老不死的。”

    李师儒说罢,举起金瓜锤就砸。张涯估量了他的大锤分量,赶忙就将藤蛇棒举起来格挡。

    青龙镇十字路口收的四位徒弟祖经、孙纬、富纲、桂绪,都拿藤蛇棒,都是四十八斤,打马冲上来,与师父一起乱砸李师儒。

    李师儒吓得魂不附体,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五条藤蛇棒,还要人活不活了。一个照面下来,李师儒偷空就跑。四个徒弟飞马去追。

    张涯退后,来看住一马车的蜂蜜。忽然,山包一边转出来十几个喽啰,领头的一声大喊:“快,将这车东西拉走。”

    张涯恰好赶到跟前,大怒:“留下姓名,打死好报官。”

    “某乃林虑山大都督李师儒帐下別驾有壶,有无的有,水壶的壶。乖乖留下这一车货,叫你走人,否则,死的很难看哦。”有壶颇为自信。

    他凭什么自信啊?哦,手里使的一柄方天画戟。栗色马,栗色袍,栗色脸,额头偏右还有一个栗子包,极有特点的一个人。

    张涯微微一笑:“汤阴张涯,花蜜神贩。来吧,等你送死呢。”

    这里正说着,十几个喽啰蜂拥而上,来牵马车。

    张涯也不客气,飞马而前,只不过一棒,牵马的喽啰颅骨塌进了胸腔,没顾上说话,找阎王点卯去了。

    还有一个继续来牵,还是一棒,捅入胸腔,将他前胸与后胸贴成了肉饼。

    又来两个一起牵马,还是一棒,将左边这个一扫,叫他的死尸撞飞右边那个,一起死了。

    没人再敢牵马车。张涯赶来砸有壶:“怎么样,你喜欢几棒去死?”

    有壶将方天画戟直接来刺张涯。张涯并不管他怎么刺,直接一棒斜肩带背扫出去。有壶不是用戟来破这招,而是急忙圈马躲开。约略战至二十余合,张涯毕竟是棍王,他能对战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张涯也摸清了他的路数,以躲为主。他仗着年轻,是要耗干咱的力气,准备后发制人,岂能叫他得逞。

    张涯挥动藤蛇棒,使出自己的绝艺——阴阳十二砸。有壶能躲得过去吗?

第167章 隆虑县收徒

    阴阳十二砸,是棍王张涯所创的独门绝技。

    只见藤蛇棒两头翻转,从马腿上翻,一直到他头颅,渐次上砸。如同穿针引线,密不透风,处处都是招数。

    这下,有壶终于没能躲过去,到第九砸,藤蛇棒两头旋转,该砸双肩之际,方天画戟“啾”一声飞到半空。

    藤蛇棒还没停呢,早就到了他的马头。

    “嘶”一声马叫,这马知道是疼的,腾空而起。吓得有壶急忙抓紧马鬃,磕马飞逃。剩下的几个喽啰没命地跑掉。

    这里打跑一帮,四个徒弟飞马而回。怎么回事?有收获吗?

    祖经、孙纬、富纲、桂绪一起说,李师儒上了山寨,紧闭寨门。

    师徒五人赶忙来看少年和妇女。这名妇女浑身是伤,哭成了泪人,拉着少年给他们跪下:“隆虑县西关崔芬娘、儿子商继,给五位恩公磕头。”

    看崔芬娘,虽然被打得不成人形,但看得出是极为姣好的女子。

    少年商继左腿被打折,双臂被砍伤,浑身汗珠子和着鲜血。

    四个弟子急忙将他们扶起来,问起情由。

    原来,崔芬娘这是带着孩子与隆虑县西关一群老人和妇女,到这林虑山碧霞宫烧香还愿的。这是下山回家,绕到山这边,就被山大王李师儒截杀了。幸亏儿子跟他爹学了几手,勉强保住了母子性命。

    救人救到底,师徒五人将他们扶上马车,护送到隆虑县城西关。

    到家一看,就他们母子二人,住着破旧的五间瓦房。再问他的家人,他爹外出贩卖核桃去了,要半月多才回家。公婆早已亡故。有两个女儿,**岁就跟人家当童养媳走了。

    张涯将他们母子送到附近骨伤医,给少年的左腿打了石膏。将母子二人的伤都包扎好。张涯付了钱。继而送他们回家。

    崔芬娘看张涯师徒这样救人,感激涕零。

    当即又叫儿子给张涯跪下:“张伯伯,我们家实在没钱偿还医药费。如果能相中商继,就让他当你的徒弟吧。武艺也好,贩蜜也好,不管教他啥都行。一来有一口饭吃。二来报答你的恩德。”

    张涯看他家的情形,的确过得很苦,就答应收下商继。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喊:“芬娘,开门。”

    吓得母子两个浑身哆嗦。谁呀,能把他们母子吓成这样,不知道来人到底有多凶?

    进来一个精瘦老头,七十三四岁,山羊胡须约略六寸,一脸麻子,眯缝眼,镰刀眉。高有六尺七寸,身板倒还笔挺。一望便知老于世故。

    崔芬娘急忙迎到院子里,给他道个万福:“阴爷爷,俺家真的没钱了,还得再缓一阵,等他爹卖核桃回来就能给你清账。”

    这个姓阴的老麻子一皱眉头,只要喝嗽一声,就会吓得崔芬娘和商继一哆嗦。他不紧不慢地说:“那样啊,这中间又有一点利息,就叫商继还去帮俺家放牛,你每天帮我砍一捆柴,将利息顶了。”

    崔芬娘顿时泪珠滚滚,慌忙跪下:“阴爷爷叫我砍柴,叫我割草,怎么都行。求你饶了商继吧,才叫他拜师学艺,认了师父,拜师宴都还没着落呀。”

    商继也要过去给他跪下,被桂绪紧紧拉住。富纲上前,一把扭住这老小子。阴老头纳闷,他们凭什么这样?

    不凭什么,师徒五人一听就明白了,这就是个老无赖,老混混。

    富纲笑一笑,抬手就要扇他耳光,张涯死死擒住他的手,对阴麻子喊道:“麻子,他家欠你多少?是怎么欠的钱?好好说话,不然的话,哼。”

    张涯脚下一扫,将老头子扫出去两丈开外。老头子顿时倒地,捂着胸口,抽筋似的在地上抽搐。张涯对二弟子孙纬使个眼色。

    孙纬来到老小子跟前,踢他屁股一脚:“别装死。问你话呢,欠你多少钱?看,我这里是一锭五十两的马蹄金,够不够?”

    崔芬娘已被祖经拉起来,听孙纬这么说,与儿子商继一起,大为惊奇地看向他,五十两金子,天啊,太多了吧。这一看,怎么他手里是一块半截砖啊?哦,明白了,他是专治老无赖的。

    阴麻子翻身坐起,弹身站立:“马蹄金?在哪里?叫我看看真的假的?”

    这一出,张涯及祖经、富纲、桂绪都忍不住好笑。

    孙纬一砖拍在他的肩头:“怎么样,这马蹄金分量还可以吧?叫你看真假,你还不全说是假的?都将他们据为己有啊。”

    阴麻子顿时又坐在地上,哭喊:“杀人啦,商继杀人啦,芬娘杀人啦。”

    一霎时,邻居男女老少围拢十几个,一看张涯师徒这架势,知道今儿赖皮碰到**湖,有戏。

    一位老者不阴不阳,故意挑起话头:“阴差,芬娘和商继没动你呀,怎么说他们母子杀你啦?”

    “阳错,滚远点,你坏了我多少事,还没找你算账呢?”阴差怒喝。

    张涯禁不住好笑,心想,好嘛,这一对老头,一个叫阴差,一个叫阳错,凑在一起当邻居,有点意思。

    孙纬看邻居们对他并不怎么样,于是继续:“我马车上有五百斤蜂蜜,够不够替他家还账?”

    “胡说,谁有那么多蜂蜜?”阴差这下没有立即弹起。

    “我看你就是个老赖皮,如果不说清楚他家怎么欠你的钱,今天就立个字据,一笔勾销。再敢胡搅蛮缠,将你老妻、姑娘全部抓来,跟我们师徒六人砍柴、跳河,一个个受苦而死。”孙纬将他一把提溜起来。

    这老小子急忙告饶:“爷爷饶命吧,他家只不过欠我五贯钱,不要了还不行吗?从今后保证不找他母子的麻烦。”

    张涯当众抱拳:“众位老邻居,我是商继的师父,花蜜神贩汤阴县张涯,张平危。既然阴差说到这里,就叫他画押,大家都按上手印,做个见证。”

    阳错笑道:“好说好说,就这么干。”

    当天在商继家盘桓一天,总算将这件事弄清。搞得一天没吃上饭。张涯叫祖经去买些熟肉,好酒,叫阳错也坐了,在他们家大吃一顿。让他母子也就着改善一顿。继而给了崔芬娘一贯钱,叫她安顿生活。

    李滋娘听五弟张涯絮絮叨叨讲到这里,神神秘秘来到张涯身边,附耳过来:“五弟,芬娘没叫你砍柴?”

    张涯一愣怔,继而将她一拳捣开:“三哥,你再没大没小,兄弟可真的会打你的。”

    尤贯龇牙咧嘴摸摸打着石膏的半截右臂,笑得咋恁难看:“五弟,你要打你家三哥,就要用鞭子抽,赶车最好。”

    李滋娘怒道:“老四,这几天没叫你砍柴,你不老实是吧。皮痒痒啦?要不行,还叫老八将你那一条胳膊也砍了。”

    众人一听,哦哦,他俩的花花故事这是公开化了。谁还能禁得住笑啊,满屋子人哈哈大笑。

    尤统、安芝、丁开班觉得这八位一个个胸襟开阔,对人情世事不拘小节,对于恩怨情仇如此豁达,深深折服。

    躺在床上的青年,对他们的风趣也感到好笑,这么一群老人,一个个老顽童,多好啊。

    冉衮看他笑起来,也听到了哥哥们的说笑:“穿州,这七位老者都是你的伯父,前些天在义成军结义的镇州八骏,师父我是老幺。你先安心歇息一下,我过一会再来看你。不管有多大的事情,我们都能帮你摆平。”

    这青年姓有,名航,字穿州。赵州元氏人。二十三岁。是冉衮师父有茶的族孙。五年前,有茶去世之前,将有航叫来,拜在冉衮门下。

    冉衮虽然丢弃了茶庄,转而投军,但有航还在继续奔忙,往来贩卖名茶、茶具等。还用师父冉衮昔日的字号,叫个云华茶庄,只是搬了地点。往往生意上有解不开的疙瘩,就找到军中求教。

    有航先前曾跟随爷爷有茶几年,也学了些剑术、贩茶之术。有茶毕竟年老,跑动不便,怕误了孩子的前程,就将他托付给冉衮。

    五年来,有航从小到大做起,现在也积攒了不少资财。

    这次是倾其所有,到扬州锡器坊采购了八百套锡制茶具,十分精美,如能运到镇州,必然是抢手货。仅仅成德军将官的家属,就消耗很大,城中百姓富有的也必然纷纷效仿,因此,不愁卖不掉。

    有航看师父和伯伯们出去,想想这次遭遇,禁不住暗自伤神,热泪横流。

    住在这个房间的伴童金楼,自然跟他熟悉得很,过来安慰他。又叫来附近医者,来给他敷药、包扎。

    最后,又叫来一个侍女,看护在身边,让他好好睡一觉再说。

    侍女银蔓当然也跟他十分熟悉。不但熟悉,而且要好。银蔓轻轻给他按摩、捶背,看他的疼痛渐渐舒缓,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一边绣花。

    银蔓刚把手帕上的一枝莲花绣好,娃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忽然,有航梦中伸手,将她死命抱住:“师父,师父,银蔓去哪儿了?找遍了赵州城,去哪儿了?你打死我吧。”

    银蔓看他是睡着的,在他脸上亲吻一下,轻柔地拍拍他的脸,不说梦话了,又沉沉睡去。再看看手中的并蒂莲,就快要绣完,正是送给有航的。

    “银蔓,快出来,再不出来,打断狗腿。”外面一个人怒喝。

    吓得银蔓面如死灰,战战兢兢,浑身筛糠。

    外面是谁这样大喊?把银蔓吓成这样?

第168章 金楼与银蔓

    银蔓在想心思,忽然被这一声喊,吓得魂飞魄散。

    她想不到有航在梦中还能拼命找自己,就这份情义,没齿难忘。也不枉了去扬州之前随了他的意,在奴家这一片荒山苦苦种树。

    再看看有航清秀的脸庞,想一想人家可是商户,现今户籍地位几乎相当于白丁。而自己却是个贱籍,天生的奴婢,哪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绝无可能。想到这里,银蔓禁不住泪珠滚滚,擦不干的眼眶。

    忽然,一串眼泪打湿了绣品,恰好落到刚绣好的莲花之上。银蔓怪自己这么不小心,心头一颤,禁不住打自己一个耳光。

    银蔓正在痴想,被外面的喊声惊到。

    喊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冉衮正妻汤荷娘。

    她对有航这个徒弟也是疼爱不已,心中打算,将自己的小女冉鹂许配给他。只是这件事情,暂时还没跟老爷提起。因此,夫人汤荷娘最看不得这小丫头围在有航身边。

    有航喜欢银蔓,去扬州之前,与之相拥,纵情欢乐,种了好久的树。二人暗结百年,有航叫她不要慌张,自己会想办法让师父同意。

    有航一走,汤荷娘就将银蔓叫到一边,让她跪下老实交代三句话:为什么对有航起意?怎么勾引的有航?如何诱使有航做下许诺的?

    银蔓只是承认侍寝,无非是商籍男子对于贱籍女子的正常戏耍。荷娘看她不说实话,叫她脱去外衣,将皮鞭猛抽她腰背。

    每一鞭抽上去都有名目:

    第一鞭叫做一句扯谎鞭,第二鞭是二句扯谎鞭,第三鞭是三句扯谎鞭。

    第四鞭是起意一鞭,第五鞭是起意二鞭,第六鞭是起意三鞭。

    第七鞭是勾引一鞭,第八鞭是勾引二鞭,第九鞭是勾引三鞭。

    第十鞭是诱使一鞭,十一鞭是诱使二鞭,十二鞭是诱使三鞭。

    十三鞭是一棵树鞭,十四鞭是两棵树鞭,十五鞭是三棵树鞭。

    种一棵树算一鞭,不老实交代,就按五百鞭。念及她到冉府多年,可以少打,那也至少打够一百鞭。

    打到第三十鞭的时候,银蔓已经疼昏厥过去。背上泼了凉水,与伤口一激,生疼得醒转来。叫她交代两下誓言,银蔓咬定没有誓言。

    又打了几鞭,银蔓背部被打得钻心疼痛,皮开肉绽,死活不说两下誓言。

    幸亏金楼将此事报给了管家。二人前来,管家对夫人好一番劝说,夺下了皮鞭。金楼将银蔓救下,背起就走。

    事后,管家冉武到她床边看望,好一番教训。侍女绝对是不可能跟少爷成就什么的,只可能送命。今天要不是金楼看在同是下人多年的份上,跪求于他,这不就打死了。死了又能怎样?

    就算你家里来人,说客气一点,是你暴病而亡,给点散碎银子,叫家人收尸而去。说恼了,要将家人一同告到官府,告你贱民勾引良民,不但拿不到丧葬费,家人还要落个管教不严,当堂杖脊。你知道杖脊吗?

    那可不是皮鞭抽打,而是脱掉外衣,用斑竹竿作的水火棍抽打。执杖的牙役对白丁、商户往往会手下留情,不使全力。而贱户挨杖,他们都恨得咬牙切齿,三十杖打不完就毙命的,屡见不鲜。

    这可不是吓唬谁的,大唐律法如此。岂止是大唐历法,秦汉以来,历朝历代的律法都一样。

    就说今天挨鞭子,夫人要不是念及你在这里这么多年,也不出三十鞭就将人打残废了。官府大堂上也有鞭刑,叫那些凶神恶煞的牙役用皮鞭打人,也可以三十鞭打死人的。

    冉武语重心长劝她:“年轻人谁不想种树、跳河,但户籍不同,门户不对,可千万不要七想八想,自己的结局很惨。甚至连累家人。我就说这些吧,一定要根绝门户不对的想法。你好好养伤。”

    银蔓对管家的搭救和教训千恩万谢。管家又叫其他侍女给她擦拭伤口,敷了伤药,叫她卧床休息几天。

    一直到这时候,背部的鞭伤将要好清,还有两块大一点的血痂没脱落。想一想二人因为一次私会,自己在家中被打得死去活来,而有航又遭此大难,难不成老天不能保佑我们的真情?

    银蔓擦干眼泪,飞快跑出金楼的卧室,金楼恰好进来。匆匆对他耳语:“没事,今天客多。金楼会帮你和有大哥,不要乱说就行。”

    银蔓对这样好心肠的兄弟,禁不住飞溅两滴热泪。急忙憋回泪腺,跑到汤荷娘跟前:“夫人有何吩咐?少爷浑身是伤,疼痛难忍,嫌我碍事,正要叫金楼陪他。”

    这样一说,汤荷娘变换了脸色,由愤怒变为鄙夷,鼻孔中说话:“还不去正堂端茶倒水,该上酒肉了,催促管家快点。”

    还行,被掩饰过去了。银蔓答应一声,飞快去正堂。其实吧,这里早就有三个侍女在端茶倒水,根本就是夫人作怪,要支开自己。一刻也不想让自己待在有航身边。

    管家冉武也在这里,陪着镇州八骏说话,回答各位的种种好奇。

    金楼房内,冉鹂已经被老娘叫了过来。汤荷娘要她多陪陪有航。冉鹂却别别扭扭,不太情愿。但冉鹂一看见金楼,却改换了苦瓜脸。汤荷娘以为她很高兴来陪有航,起身到厨房催菜。

    等老娘一出门,冉鹂即刻抱住金楼:“想死我了。”

    金楼急忙拧她脸蛋子一把:“恁娘又来了。”

    吓得冉鹂赶紧闪开,一看,娘没来。气得上来就捶打金楼的肩头,金楼飞也似的往外跑。汤荷娘问他:“冉鹂看着有航吗?”

    “冉鹂说肚子不舒服,想回房躺一躺。”金楼胡乱诌一句。

    “死丫头,一叫她陪有航,就肚子痛,一点点心机都没有。跟他爹咋那么像,也是个笨蛋。”汤荷娘嘟嘟囔囔,还往正堂去跟镇州八骏说话。

    恰好管家出来,听到金楼与夫人说话,过来对金楼暗暗发笑。金楼朝着他挤眉弄眼:“二老爷,你笑啥?冉鹂真的肚痛。”

    “大嫂还说冉鹂像他爹,自己当年不也是这样,死缠活缠,大哥彻底沦陷。将她娶了,花钱改了户籍。”冉武轻声念叨。

    金楼、银蔓、冉鹂三个年龄不相上下,金楼、银蔓同岁,都是十九岁。冉鹂十八岁了,一直对不上好人家。

    要是农户家,可不敢这么大还不出嫁。超过十七岁,就很不好嫁人。农户男女孩子十六岁普遍成婚。

    晚了,剩下的茬口,男的,不是老光棍,就是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女的,不是贱籍,就是孀妇,要么就是名声不好。

    大户人家,也最多十八岁成婚。晚了,一对对都有了归属,也不好找般配的人家。有航这孩子比较例外,他事业心很重,大业不立不成家。

    现在眼看资财丰盈,已经超过千贯之巨。这样年纪轻轻的,全靠自己拼搏得来,绝对是出类拔萃。岂但是汤荷娘喜欢,就是冉衮也很喜欢这个徒弟。但要说叫女儿冉鹂嫁给有航,恐怕冉衮不会那么爽利答应。

    冉鹂是幺女,那可是冉衮的掌上明珠。剑王家的宝贝丽人,冉衮对她的婚姻到底怎么想,还没跟谁透漏过。

    金楼也是贱籍,当然不奢望能成为冉鹂的夫君,也只不过作为人家的玩物,陪冉鹂跳了两次河。跳河归跳河,咱当奴才的可不敢有贪天之想。人家迟早是贵夫人的命,天下有几个女孩能拧得过父母,非要嫁给奴才的?

    金楼对此也很头疼,小姐与自己跳河的事情,万一暴露在夫人、老爷面前,自己就活不成了。这又不是没跟冉鹂说过,可她就是不听,钻个空子就来缠着跳河。说是河水泛滥,得跳下去簸一簸,才能风平浪静。

    嘿,这事吧,好是好。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难道冉鹂根本不顾自己的性命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的心肠可就太毒了。

    每每想到这里,金楼都不寒而栗,禁不住暗暗抹泪。但冉鹂却以为自己抹泪是想她了,进一步缠得紧。真他娘的倒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说我咋那么混蛋,就听了她的话,跳了河。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命的撑杆,老天就不会让贱籍的人不长吗?有时候,真的想一刀将这个撑杆斩断,省却了冉鹂再来纠缠。

    堂堂男子汉,干啥苦活脏活累活,咱都不怕。就怕冉鹂跳河这件事。真的会不留神就小命呜呼了,家里的老娘还指望谁给零花钱呢?

    唉,贱籍的命苦,比黄连还苦。这苦不是干多么下贱的活,而是……

    金楼、银蔓的苦处,官户、农户、商户是不太懂的,只有他们互相之间懂得。所以,金楼每每向着银蔓。而当金楼遭打的时候,银蔓也会设法救他。苦命的贱人,互相照应吧。

    冉鹂跟金楼跳河的事情,怎能逃过银蔓的法眼,只是心照不宣,绝不乱说罢了。都是一样的贱人,何苦将人往死里逼。再者说,有金楼在,自己还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但金楼作为男孩,迟早会成家,还对自己能照应到什么时候呢?

第169章 冉鹂撂脸子

    金楼心里也清楚,银蔓替自己瞒着。

    金楼还清楚,夫人当年就是贱籍,被老爷娶了,改换了户籍。

    女孩是有这个可能的,男孩就别痴心妄想了。因此,不管学习什么,金楼每每比冉家少爷和有航少爷更加发奋。

    特别是剑术、枪术,两位少爷都比不过自己。只是作为伴童,不便表现比他们强,往往被他们当靶子。别说自己比两位少爷强,就算是银蔓,也毫不逊色。

    在剑术、枪术方面,冉府小辈的到底谁最强,也只有金楼、银蔓互相心中有数。但愿苍天有眼,给个机会,展现剑术,改换一下户籍,从此也做一回英雄豪杰。

    谁知道苍天是不是有眼?谁知道祖坟上有没有那股青烟?

    他们的剑术、枪术,绝非他们自己心里有数。还有一位清楚得很。

    他不是别人,正是有航。有航每到闲暇时间,与他们对练,虽然金楼、银蔓屡次落败,但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武艺只要不差,谁都能看得出对手高低,假装不行谁还看不出来。

    当然,冉衮的儿子冉鹏也是知道的,但冉鹏已经在前年投了成德军,现在也做了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任职赵州元氏县丞。住在县署自己的府邸,已经娶妻三年,育有一子一女。经常不在赵州家中,管不了下人的事情。

    冉鹏,字济海,现今二十一岁。是冉衮的独子,比有航小两岁,是师弟。冉衮二十岁与同岁的侍女汤荷娘成婚,第三年生下了冉鹏。他与妹妹冉鹂之间,相差三岁。他们兄妹下面还曾经有过两个妹妹,都早早夭亡了。

    冉鹏十二岁起,跟随父亲冉衮贩卖茶叶、茶具,十八岁投军,曾经从事贩卖活动六年之久。一入伍就由王术正撮合,将本族妹妹王宣娘许配给他。

    这次镇州八骏都来赵州家里,冉衮叫卫士打马元氏县去叫了,应该也快来了。那肯定得见见这么多伯父,得跪拜。他拜过,才轮到冉鹂、有航及其他下人。嫡长子么,何况还是独子,那是铁定的规矩。

    伯伯们问了管家冉武,就等孩子们跪拜,都准备好了红包。

    镇州八骏全面了解过冉家情形,吴公鼎以为,少年从商的,到最后还离不开贩伐一途。他和儿子吴师通就是这样。

    当年,父子二人在义成军,与孔渎、柴超、胡轸等不相上下。胡轸早早就回家,继续贩卖西域珍宝。吴家父子呆了四年,也回家继续昆布贩运。只有柴超、孔渎留在了义成军。

    吴公鼎说到这里,顿时引起张涯兴趣。

    孔渎作为师兄孔岳的胞弟,太熟悉了。禁不住感叹起来:“哦,河川、飞冲这俩小子竟然投了义成军?还一干这么久,不觉得过去八年了。”

    漆雕又惊叫:“哪个飞冲?是柴超吗?娘卖批,是不是啊?”

    吴公鼎笑道:“七弟先别搅合,飞冲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八年前,吴公鼎生擒孔岳,没想到跟孔渎却做了朋友。这人间的事情,真的捉摸不透。孔渎入军后,膝下两个儿子,将次子改了姓。怕的是将来子孙受他哥哥的影响,留一股在孔姓之外,传承血脉。

    张涯一听,心想,这倒是有意思,忍心将儿子改姓,这计谋韬略也太深了。自从那天朝歌青龙镇十字路口发誓与孔岳一刀两断,收下四个喽啰徒弟,到现在八年之久,对他孔家没再打听过。

    张涯不禁问:“孔渎次子改了什么姓?好忍心啊。”

    吴举说:“孔渎长子孔声,次子孔壶,改姓有。又叫长子跟着他一起投军,次子安顿投奔一位竹木贩子,这个竹木贩子具体叫什么,还真不清楚。”

    张涯听到这里,顿时擂了大哥一拳:“我刚刚说过与有壶对战,救下了徒弟商继母子,你怎么不说?”

    吴公鼎微微一笑:“不管哪个姓,都会有重名的,但壶的同音字也多了去了。为兄怎敢胡乱猜测。再者说,孔渎的孩子,怎么能沦为山贼呢?”

    尤统过来,他这些年寻找亲人好苦,期间多少波折,因而对于前路多舛感受最深。

    他说道:“大伯、五叔,这事儿可不好说,我们淮西军下面,这类事情恐怕多不胜数。按那个有壶的手段,能过得了五叔二十合,什么概念?五叔那可是棍王。说不定这个有壶,就是孔壶。”

    吴举摇摇头:“总领,你看啊。你五叔既然跟孔渎那么熟悉,难道认不出孔壶或者叫有壶?不对,这里面肯定还有蹊跷。”

    张涯想了一想:“还别说,孔渎的两个孩子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是在孔岳家教他们诗书礼易乐五个孩子习武。我走的时候,孔渎的孩子还抱着。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不见了。要是按年龄,孔壶、有壶倒是相仿。”

    他们正在争论,这时候,恰好有航一瘸一拐被一位年轻将军和一位年轻夫人扶进来,后面跟着一位千金小姐。

    有航惊问:“有壶?你们认识?他就是这次劫我茶具船的帮凶。”

    众位大惊失色。没等细说,冉衮赶忙喊起来。

    他指着进门的四个,喊道:“哥哥们,这就是犬子冉鹏冉济海、儿媳王宣娘。受伤的是小徒有航啊。后面是小女冉鹂。来,就等你们拜七位伯伯啦。”

    按亲疏排序,冉鹏、王宣娘作为长兄、长嫂,冉鹂作为幺女,有航作为弟子,逐次拜了七位伯伯。

    吴举每人给了一串开元通宝。按各自年龄,冉鹏、王宣娘的各二十一个,冉鹂的十八个,有航的二十三个,都用红绸串起,用红纸包着。

    为啥这么少?现今长庆天子李恒的天下,一斤白米七文钱,冉鹏、王宣娘的七个红包,才买二十一斤米。冉鹂也得到七个红包,才买十八斤米。有航的红包只不过可以买二十三斤。

    这是吴公鼎的安排,考虑到八大弟兄兜儿里的钱参差不齐,多少不等,这样做,在统一问题上,绝无问题。

    再者说,民间流传的老规矩,义父给义子必须红绳拴铜钱,一岁加一个钱,一般给到结婚或者出嫁。但新结拜的,第一次给红包,直接按年龄给。

    至于各人对侄子、侄女、徒弟的心意,根据自己的钱袋子,或者根据褡裢里的宝物,下来仪式之后,可以各行其是。

    尤统及妻子安芝也要给伯父、叔父及幺婶汤荷娘挨个磕头,吴公鼎宣布,尤统、安芝前些天已经给老几位磕过头了,现在给幺婶汤荷娘磕头就行。

    尤统二十七岁,比冉鹏、王宣娘大六岁,比冉鹂大九岁,比有航大四岁。安芝虽然二十岁,但她是尤统夫人,得按尤统那儿来论。

    独臂丁开班,是文烈的大弟子,三十一岁,比阵亡的文应班大一岁。年龄更大了。丁开班是文烈在将利县老家收的徒弟,长子都十二岁了。镇州八骏,他该以师伯、师叔相称,汤荷娘自然是八师娘。也给汤荷娘磕个头。

    平辈的因为不是结拜,只是互相作揖,互相认识,知道大小怎么叫,就免了磕头,当然也就免了红包。

    镇州八骏加汤荷娘,九个人恰好坐在正堂正中的一张八仙桌,正对门的神龛一面,大哥吴举、二哥安滹并排而坐。

    再就是左边三哥李滋娘、五哥张涯、七哥漆雕又坐东面。

    西面是四哥尤贯、六哥文烈。

    屁股对门的末座,左面是八弟冉衮,右面是八弟媳汤荷娘。

    这张桌子的东边也摆一张桌子,是管家、小辈的兄妹。

    这个没**长幼,只能论贵贱亲疏。神龛一面是冉鹏、王宣娘夫妇。东面是冉鹂、丁开班,西面是尤统、安芝夫妇。末座是有航、冉武。

    西边也有一张桌子,全是奶娘、管家夫人、厨房掌勺师傅、伴童、侍女。金楼、银蔓就坐在那边。

    冉鹂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谁知道怎么了?

    老爹这么高兴的事情,就算假装高兴,也得装,怎么能这样?

    你爹虽然是剑王,不还是败在歌仙手里吗?

    你爹虽然是成德剑王,但相州棍王张涯你五伯比试过吗?

    吴公鼎你大伯生擒孔岳,而孔岳只比张涯、范丹略差,试过身手吗?

    五伯张涯、大伯吴公鼎守着成德军辕门,破口大骂,小姑娘知道吗?

    你爹在成德地面很厉害,又跟五雷神将你六伯文烈比试过吗?

    剑王的宋尹剑再厉害,又跟漆雕又你七伯的昆吾剑比试过吗?

    安滹你二伯在成德军,是三十八年老将,到底多厉害,知道吗?

    李滋娘你三伯这么大岁数,与四伯尤贯昼夜跳河,掌中沉香拐试过吗?

    这么多大唐武林顶尖人物,天下贩界顶尖富豪,你一个剑王千金,嘟着个嘴,什么意思啊?

    各种菜吃得差不多了,各种酒上的礼节进行得差不多了,冉武招呼掌勺师傅上鱼。鱼早就红烧过了,是现成的。从蒸笼上揭下来,撒上芫荽,直接就上来了。

    鱼上来,就该主家敬酒。这规矩,贩界大侠个个都懂。大哥吴公鼎更不消说,他一辈子搞贩伐,海带最远卖到西边的甘州,北至大漠,南到南诏,什么官没拜过,什么富豪没见过,什么语言没听过?

    这鱼一上,不但是看大哥的笑话,主家水平怎么样,也立马现行。

    今天的主人是冉衮,可别叫人耻笑,他的水平能行吗?

第170章 她有闺怨疯

    主家敬酒,必然拉上当场最当家的大哥或者红白事的总管。

    这要是不懂,就会让在场的人耻笑你没见过世面,不齿与你相交。

    冉衮除了是成德剑王,主要是茶贩剑王。在军界、政界,可能这个成德剑王更加叫人着急上火。其实,在贩界,这个贩茶剑王却比成德剑王要厉害多了去了。成德军,只是局域性的。贩茶,是走天下的。

    他冉衮,堂堂剑王,哪能不懂上鱼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将鱼盘子一调向,让鱼头朝着大哥吴公鼎。就这一个动作,满桌子的哥哥都暗暗点头。啥意思?

    这意思很简单,这些人点头,表示老幺不枉了剑王称号。

    大哥这个角色,你做的配不配呢?也在如何吃鱼这上头。

    实在太忙,急着散席的话,那就挑一根青菜叶子盖住鱼眼,喊一声:“一概不说,大家一起干。”

    这就算大哥发号施令了,大家随意吃鱼,就该上汤上饭,准备撤席了。

    如果弟兄们没多忙的事情,今儿就是专门喝酒消遣的。

    那好办,大哥发号施令之初,不是青菜叶子盖鱼眼,而是自己先喝鱼头酒。大哥喝一个、三个不等,肯定喝的是单数,绝不会喝两个、四个。但一般都会喝三个。

    继而,大哥发令,头三尾四肚五脊六拨浪七,尾叉各加一。

    什么意思?鱼头对着大哥,已经喝了三个。

    尾巴对着谁,头三尾四,就该喝四个。鱼肚对着谁,喝五个。脊背那边的人喝六个。谁特爱吃鱼,呼啦啦将一面吃完,让与翻身呢,那你喝七个。

    尾巴开叉很大,尾巴朝着的两个人,头三尾四么,喝酒数是四加一。

    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吃鱼方法。酒席上,吃鱼方法还有很多。

    基本都是辈分最大,或者大哥发言。其他人,如果没等长辈或者大哥发言,就动筷子的,比同拨浪七,直接喝七个。小酒量喝七个酒直接趴下,叫你吃鱼?屁也吃不成。这是教训、整治不懂规矩的。

    看吴公鼎这个大哥是否镇得住众位,只需要看他让大家怎么吃这条鱼?

    昆布耆老吴举站立起来,对众位说道:“鲤鱼跃龙门,跃上龙门,鱼就化而为龙了。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来个鲤鱼跃龙门的吃鱼法。”

    下面众位兄弟及汤荷娘不免惊奇,左右两桌也都静听所说。

    吴举说他的酒令:“既然鱼头对着我,我先喝下三杯。第一杯酒,敬首立市廛的神农大帝。”

    他说罢,将手中斟满酒的杯子聚过额头,往空中一酹。自己再满饮一杯。

    第二杯酒,敬九泉之下的商人贩夫祖先,庇佑我等无往而不利。说完,将身形低俯,酒杯放在膝盖高低位置,往地上酹下一杯。自己又满饮一杯。

    第三杯酒,敬在座的各位父母双亲,生育了我等,叫我们情意相投,结为兄弟。说完,转身面向神龛,又从腰间往地上酹下一杯。自己又满饮一杯。

    只是这三杯酒,满屋子人顿时鸦雀无声,十分敬服。

    继而,吴举朗声说道:“二弟安漕通、三弟李秀兜、四弟尤通宝、五弟张平危、六弟文走霹、七弟漆雕平复、八弟冉云华、八弟媳汤荷娘,大家一起,随我连干三杯。一起跃上龙门,不再单个一一敬来敬去。”

    众人哗啦啦站立,侍女忙不迭斟酒,一起连干三杯。吃鱼的仪式结束,吴举将筷子挑起一根青菜叶子,盖住鱼眼,口称:“一概(盖)不说。”

    继而,他随意挑一坨鱼肉,表示已经可以开吃。大家纷纷举起筷子,来吃鱼肉。

    这时候,冉衮与大哥一使眼色。吴举端起酒杯,冉衮也端起酒杯,拿个酒壶,先到儿子冉鹏这一桌敬酒。

    敬到冉鹂这里,看她脸色黑沉沉乌云密布,冉衮和蔼地玩笑一句,企图叫她改换脸色:“丫头,高兴点,今儿这么多伯伯到家里相聚,多快活呀。”

    哪里知道,冉鹂却“唿”一下站起来,大吼道:“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哥哥那么晚才赶到家,你咋不吵他?我不吃了,也不喝了。”

    说完,她好像中了魔似的,箭一般飞跑出去。

    这吼叫的啥,自己心里有鬼,看什么,想什么,都极其敏感。她爹只不过简单提醒一下,就引发如此让人目瞪口呆的反弹,叫人无法缓过气来。

    冉鹏一看,简直莫名其妙,怒道:“小鹂,回来。看我去把她拎过来。”

    尤统挨着他坐,一把将他拉住。王宣娘也赶紧死命扶住他,说道:“你不要动,你出去说不定能打起来。冷静一点,冷静。”

    冉鹏深吸一口气,愤怒地看着门外,缓缓坐下。

    当娘的赶紧去吧,汤荷娘起身就往外跑。漆雕平复也被她这话刺到,由冉鹂的举动,想起自己的宝贝女儿漆雕卉,没过门的时候,跟这丫头的表现,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紧跟着汤荷娘一起出去。二人看见冉鹂往后堂二楼自己的秀楼去了,一路跟着上楼,进入冉鹂房间。

    汤荷娘点着冉鹂,怒吼:“我只说一遍,两句话。如果不听,随便你胡闹,再也没人理你。第一,你这样做的意思,是对所有伯伯表示仇恨,让爹娘一番苦心结义的兄弟化为泡影。第二,马上滚回去,改换脸色。”

    汤荷娘说完,起身就走。到了楼门口,“哐”一下,将房门重重摔上。听见他一面往下走,一面暴怒地喊着:“冉鹂,今天如果不听话,皮鞭伺候,至少一百鞭。不打得你皮开肉绽,就算老娘没本事,老娘就一头栽死。”

    漆雕又对楼下喊道:“弟妹,千万别乱说。有我哒。”

    下面其他人还要往楼上来,被文烈拦住:“老七是老县令,什么案子没办过,嘴皮子又利索,叫他在上面就行。”

    文烈随手一点围在身边的两名下人,恰好金楼、银蔓,吩咐道:“你们上去,给七老爷倒茶,陪小鹂说话。”

    金楼、银蔓正要上去,汤荷娘又喊:“银蔓不许去。”

    文烈眼珠子一瞪,大吼:“今儿听我的,你们两个上去。弟妹再说一句,将你轰出冉府。走,继续喝酒。”

    这一声宛如晴空霹雳,如果在战阵上,将有多少敌将吓破了胆。

    大家一看,我的天啊,这文烈真的是五雷神将,吼起来,房梁恨不得震塌。看起来,汤荷娘治家,手段太少。女儿已经添乱了,当娘的怎么能接茬大吼大叫呢。这不是明摆着,给整个冉府又增添了一道涙气吗?

    再看楼上漆雕又怎么做?

    她看金楼、银蔓上来,问了姓名。

    再看冉鹂,她看看金楼,立马现出一种热切的脸色,而且泪花顿时涌出。

    漆雕又立即就明白,冉鹂是发什么疯了,这叫闺怨疯。外向的女子,会烈火般如同雷暴发作。内向的女子,会忧郁成疾,甚至一命呜呼。

    “金楼,要想给小姐消气,必须你来帮个忙。”漆雕又对金楼和颜悦色。

    “七老爷尽管吩咐,哪敢说什么帮忙。”金楼忙不迭回应。

    漆雕又点着他:“你到老爷的书房,给我请来一点黄纸,拿来笔墨,我要写一张神仙的牌位。”

    金楼应声而去。这边却叫冉鹂、银蔓听得莫名其妙,呆呆地看着七老爷。

    漆雕又吩咐银蔓:“你给小姐梳一梳头发,勒样会让她安静下来。再点燃一炷檀香,对镇静、安神有帮助。”

    银蔓照着做了。金楼上来,将笔墨纸砚全拿来了。

    漆雕又唰唰几笔,写下了一张牌位:供奉春酒贩神南溪郡君漆雕太君讳卉字兰蕊。

    写完后,他将牌位交给冉鹂,对她吩咐道:“女娃,我是你七伯,名叫漆雕又。这牌位上,是我屋头女娃漆雕卉,比你大十岁。昨年子大战青州,与女婿一起阵亡,被天子封神。勒件事情,你晓得不?”

    冉鹂一听,哦呀,天啊,父亲早就说过。天下战将的家庭,估计没有一家不知道的。七伯竟然是夫妇贩神的老爹,不可能,怎么能与俺爹结义呢?

    但转念一想,爹也是响当当的剑王,也说不定。何况人家写这个牌位,那么顺溜,外人绝对做不到。

    她赶忙站起来,对着漆雕又道个万福,又跪伏在地:“七伯,冉鹂愿意听你说。你怎么说,冉鹂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漆雕又看她还知道敬服个人,将她搀扶起来:“我们八个既然结义了,牌位上的这位正神就是你亲姐姐,晓得么?”

    冉鹂顿时一哆嗦,赶忙回应:“是的,就是亲姐姐。”

    漆雕又看了看她:“将你姐姐的神牌贴在你这屋头的八仙桌中央的墙上,心里有哪些委屈,不明白的事情,想让姐姐帮到你,你就烧一炷香,磕三个头,将心里话给她说。她一定会回答你的。”

    冉鹂半信半疑,与金楼、银蔓一起,将牌位贴好,檀香点燃。

    端正跪倒,对着漆雕卉的神位磕三个头。金楼、银蔓也跪在她身后磕头。

    不知道冉鹂会祷告什么?春酒贩神漆雕卉能回答她吗?

第171章 犯禁传话音

    赵州城南关,冉鹂在她的秀楼上。

    她对漆雕卉祷告:“春酒贩神,南溪郡君,兰蕊姐姐在上,小妹是镇州八骏老幺冉衮的小女冉鹂。心中想着与他白头偕老,也已经跟他跳河。却怕爹娘不允许,反而害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总爱发无名火,还请姐姐明示。”

    她刚祷告完,神龛上一声:“冉鹂妹妹,听姐姐说。”

    冉鹂急忙寻找说话的地方,金楼、银蔓也乱看乱找。却发现声音来自神牌,三个人吓得魂不附体,顿时翻倒。

    冉鹂大叫:“姐姐——”。她被吓得气绝过去,不知道生死如何?

    金楼、银蔓也吓得不成样子,漆雕又赶忙叫他们给小姐掐人中。

    等了一会,冉鹂醒来,“哐哐哐”将头死命磕在楼板上,额头磕破,鲜血直流。她也不管流血,祷告说:“姐,我心中的苦楚,还望姐姐指明办法?”

    神龛上的漆雕卉神位又开始说话:“妹妹,这种事情,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归根结底还是看你自己。否则,什么事情也办不成。你随七伯还下去,拿上桌子上的酒杯,给伯伯们敬酒,乖一点。宴席散去,必有结果。”

    漆雕卉说完,转身拿过春酒仙童的一支锡制酒壶,朝她八仙桌上的一个杯子洒了三滴酒。带着春酒仙童驾云而去。

    漆雕卉到了华胥仙境的春酒宫,陈哲过来,问她:“你洒给她三滴仙酒就行了,为什么直接传音?八天前,师祖腊八贩神在黄河岸边对薛尚书直接说了一句话,使得薛尚书七天后遭难,青州险些不保。”

    漆雕卉一吐舌头:“咱们年轻,拜的人还少。猛地接受跪拜,就忘了师祖所说。我咋能不知道,凡传音一次,损害七日道行,耽误七日点化,受者七日烦恼。”

    陈哲点点她的鼻子:“对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七年之内,他们迟早有一场烦恼。黄河岸师祖传音一次,七年后薛尚书在青州不就出事了?咱们也战死了,还好,被天子封神,但好多战死的人就没什么结局。”

    漆雕卉点点头,惭愧地说:“今后可要牢记,还真的不敢胡乱传音。”

    陈哲禁不住叹道:“刚才,三师父给谢共、陶社、尤统、李秀娘、韩愈都说了话。这七年之间,他们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们夫妻二神在那里议论点化之中的失误,咱们还看下界。

    冉鹂、金楼、银蔓跪在楼板上,等了一阵,再也不听神位说话,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漆雕又拉起冉鹂,吩咐她:“端起八仙桌上的酒杯,跟到我,给伯伯们敬酒,一定要乖一些。”

    冉鹂泪光闪闪,向漆雕又道个万福:“嗯,都听七伯的,谢谢七伯。”

    金楼、银蔓也异口同声:“谢谢七老爷,谢谢您老人家。”

    他们相随到楼下敬酒,漆雕又喊道:“小鹂对却才的失礼,表示歉意,给伯伯们个个敬酒哦。”

    金楼给她拿过来桌子上的一只酒壶,将杯中仙酒倒进去,晃一晃,递给冉鹂。这时候,冉鹂改成一脸笑靥,说道:“七位伯伯,孩儿刚才失礼,对不起啊。孩儿给每位敬三杯。”

    漆雕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他左边是末座的汤荷娘、冉衮,他右边是张涯、李滋娘。汤荷娘非常好奇,忙问:“七哥用了什么办法,死丫头变得这么好?”

    漆雕又说道:“叫她拜了一位女神,心情立即就好呱啦。”

    汤荷娘更加好奇,同样引起了张涯、李滋娘、冉衮的好奇,纷纷问:“哪位女神,这么灵验?”

    张涯忽然想起:“该不是春酒贩神南溪郡君吧?”

    “正是我屋头女子,她是姐姐么,给妹妹冉鹂人神传音,小鹂就好哒。”漆雕又既自豪又矜持。

    大家无不惊讶,李滋娘说道:“今后小姑娘、小媳妇们,就让她拜春酒贩神,拜咱的侄女。省得胡乱烧香,胡乱拜神。”

    大家无不称是,个个脸上写满了自豪,顿时喜笑颜开。刚才差点就没了兴致的酒宴,充满欢声笑语,恰如这春天的气息,哪儿哪儿都是美丽的。

    冉鹂敬酒,金楼执壶,银蔓拿着小姐的手帕。先从吴公鼎开始敬酒。

    吴公鼎喝了一杯酒,再看冉鹂,忽然看见她头上的玉钗变成了一只雌鹿,非常可爱。再看金楼这孩子,头上的檀钗,也变成了一头雄鹿,健壮高大。

    吴公鼎再看,两个孩子好好的。于是喝她敬的第二杯酒,眼前又是一闪,冉鹂整个人变成了雌鹿,金楼整个人变成了雄鹿。

    吴公鼎使劲晃晃脑袋,再看,两个孩子还是好好的。这就奇了怪了,吴公鼎心下暗暗称奇。

    在喝她敬来的第三杯酒,这次却看见,冉鹂变得雌鹿与金楼变的雄鹿,两头鹿金光灿灿,两相交欢,好不喜人。

    吴公鼎脱口而出:“神了,好一对神鹿,天作之合!”

    等他说完,再看俩孩子,还是好好的。

    众人一起转头,惊讶不已。李滋娘挨着他,捣他一家伙:“大哥,看见啥了?看你一惊一乍的。”

    吴公鼎笑而不答。众人更加惊奇,不知道怎么回事。

    凡是敬到男的,喝下三杯酒,都看到了这三幕。

    敬到李滋娘,第一杯就直接显现雌鹿和雄鹿在那里欢爱。

    第二杯酒饮下,却见欢爱的两头神鹿,被她母亲汤荷娘一通皮鞭,打得皮开肉绽,飞奔而去。

    李滋娘喝下第三杯酒,看见雌雄两鹿飞奔上了一座人字形的高山,继续欢爱。这座高山太熟悉了,前年才去过,为我儿王术正祈求富贵。

    李滋娘脱口而出:“天呀?这座山不就是朝歌的华胥山吗?”

    当然是华胥山,三岭高耸,又结合在一起,恰好是个“人”字。

    敬酒到了汤荷娘,也如同李滋娘看到的三幕,惊得汤荷娘呼喊:“冉鹂、金楼,你们怎么变成鹿了?”

    她喊完之后,再看俩孩子,哪儿哪儿都是好好的。汤荷娘禁不住叹道:“今儿这是咋了,这么奇怪?”

    李滋娘专门跑过来,对汤荷娘耳语:“必然是春酒贩神的神示,要对俩孩子好一点。咱不行,明天就给他们把喜事办了?”

    要换成平时,李滋娘突然这么说,汤荷娘绝对要跳脚。今儿在惊奇之余,也感到这事情蹊跷,她也说:“三哥很有道理,一定是春酒贩神的示意,人神之间没法说话,这样暗示。就看老冉怎么想了。两头金鹿啊,真可爱。”

    酒席散去,管家冉武给各位兄长安顿好房间,都纷纷歇息。

    冉衮做了个梦,又梦见女儿敬酒时的情景。雌鹿卧在他身边,泪流满面,还说话啦:“爹,你就成全鹂吧,叫我跟金楼哥哥永远在一起。”

    冉衮抚着雌鹿的头,将手一招,雄鹿过来,带着雌鹿就走。走了好远,雌雄两鹿忽然变成金鹿,转回身朝他下跪,都是泪流满面。

    天啊,好乖啊,两只神鹿太乖了,太可爱了,惹得冉衮禁不住热泪滚滚。再看两只神鹿,一起喊一声:“爹,冉鹂、金楼逢年过节会看你的。”

    两只神鹿说完,飞奔而去,无影无踪。冉衮翻身坐起,四处张望,黑咕隆咚,半夜时分。原来是个梦。

    冉衮立即叫醒汤荷娘,给她说梦里的情形。哪知道汤荷娘做的梦一般无二。又说起傍晚喝酒,冉鹂敬酒,虽然男女看到的情景不尽相同,但意思是一样的。汤荷娘又说起三哥和自己的对话,冉衮更是惊奇不已。

    “今晚先睡,这事吧,趁着七位哥哥都在,要办起来,还真的不用另行通知。咱明天找大哥和七哥商议一下。毕竟七哥断案经验丰富,又是进士出身,是我大唐出类拔萃的豪杰。”冉衮叫夫人先睡。

    汤荷娘叹道:“对,听七哥的没错,没看人家选的女婿吗,夫妻封神。再者说,春酒贩神都这么提醒咱了,真的不照办,恐怕对咱家不好啊。问题是,我曾经想将丫头许配给有航那小子,这一弄,可把有航苦了。”

    她却将有航跟银蔓种树,银蔓挨鞭子的事情藏在了心里。

    冉衮一听,怎么还有徒弟有航的事情?

    他略微一想,说道:“有航这孩子,虽然没能手把手带着他贩茶,但悟性极高,一点就透。他将来必是贩神之类,娶老婆根本不愁。我看,都不小了,干脆叫七哥问清他们的心思。如果有航心有所属,干脆一起办了。”

    汤荷娘叹一口气:“只好这样了。不过,仔细想想金楼这孩子吧,虽然是个贱籍,但也是一点就透,那剑术我虽然不懂,咋感觉都不次于你。”

    冉衮顿时来了兴趣,脑子一翻转,几乎是喊起来:“真的吗?那好啊,明天就来个比剑招亲。他要真行,立刻就堵住了那些爱说闲话的嘴巴,俺闺女虽然嫁给了贱人,但不丢分,那是响当当的少年剑侠。”

    “你那一套,我不管,我也不会弄。你看着办吧,我没啥意见。睡睡睡,你要不睡,要不就砍柴?”汤荷娘翻过身去。

    “砍柴就砍柴。谁怕谁!”冉衮直接将她扳回来。

    次日一早,大家都起得很早,在院子里掀拳拽脚。

    冉衮将大哥吴公鼎、七哥漆雕又叫到自己书房,好一通商议。

    不知道三兄弟会商量个什么结果?

第172章 义成军七少

    这天不到午时,冉府门前摆起了比剑招亲擂台。

    冉衮已经叫仆人到成德军,将一封书信交右散骑常侍、节度使王端,给二哥安滹、三哥李滋娘和自己请假七天,专门操办女儿的事情。

    王端闻报,叫蔡润安排时间,凡与冉衮走礼的将校,一起过去随礼祝贺。

    擂台摆起来,规定三条,第一,为小女冉鹂寻佳偶,凡登台者,必须使剑,过冉衮五十合者为胜,择为女婿。第二,时间三天,过期不候。第三,比剑年龄与小女冉鹂上下不得多于三岁。

    明眼人能看得出,泰山出阵招女婿,必有隐情。否则,谁会多此一举。有好事者经过打探,果然有隐情,是她家女儿冉鹂要嫁给伴童金楼。比剑只是为了堵嘴,叫那些爱嚼舌根的人无话可说。

    这消息很快传出去,报名比剑的也就没了兴趣。倒是看热闹的围得水泄不通,到底要看看这个金楼有多厉害?

    第三天下午,眼看就结束了,负责报名的李滋娘和尤贯没有接受一个报名的,心下十分焦躁。

    但这天下午,终究来了五位不速之客。他们并不了解他家比剑招亲的缘由,其中的三个都来报名。李滋娘和尤贯看过他们的出身,李滋娘不以为然,尤贯却大吃一惊。

    报名的三个,分别是:

    吴雕,字专义,卫州汲县人,十九岁。

    陈果,字局德,郑州管城人,十八岁。

    柴署,字度佐,卫州朝歌人,十八岁。

    还有一对少年夫妻,站在一边,对他们三个指指点点。他们又是谁?

    有人报名,李滋娘为什么不以为然?

    她心中一直想着神鹿的事情,感觉这样做多此一举,直接让俩孩子成婚就行。谁跟谁过一辈子,当初父母就是再怎么谋划,基本都是白费。夫妻们最后开创多大的家业,也难以预料。孩子们的婚事,还是随缘的好。

    她一直在想这个,至于是谁报名不报名,都不在心上。

    这几个报名的,尤贯为什么会吃惊?

    他在青州时,跟师父西面道长在一起多日,约略听薛平、文烈、漆雕又等,说过义成军情形。

    尤其是这个陈果,如果不错,他是陈哲前妻所生,陈家的长子。为啥?陈哲阵亡被追封为管城伯,澄泥贩神。这个陈果又是郑州管城人,八成就是陈哲的孩子。

    吴雕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看他的样貌,有几分像大哥吴举,大哥又是汲县人。保不齐就是大哥的孙子,吴师通跟阴莞儿所生的孩子。

    还有这个柴署,朝歌人。大河盗孔岳手下不是就有个美沟应龙柴超吗?朝歌水军大都督,与宁武山打个平手。美沟不就是朝歌地面的河流?难道这孩子是柴超的孙子?

    尤贯再看这对年轻夫妇,何不问他一下。

    他将当丈夫的拉到一边,作一个揖,问:“请问少爷,你高姓大名,贵府哪里?”

    “我已娶亲,不参加比剑。”这位少年也还一个揖,指指那位美少妇。

    “我看出来了,你不参加。看你跟报名的三个,情谊非同一般,就想问一问,证实我心中推测的一件事情。”尤贯实言相告。

    少年看他这样说,也就实话实说:“既然这样说,晚辈也就不再瞒着前辈,我们四个都是义成军子弟,还有三家小兄弟谷梁亢、望钦、范铭,人称义成七少。我是二哥,乃海产贩神蓬莱子之孙苌丁。”

    “停停停,叫我快去叫人,你们稍等。”尤贯一听,端着独臂上的石膏赶紧往冉府大院里跑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中堂,没进门就大喊:“大哥、五弟、六弟、七弟,快快,快跟我出来一下,几个报名的少年英雄,是你们的子弟。”

    吴公鼎一听:“什么?走,看看去。兔崽子们,怎么跑这来了?”

    张涯、文烈、漆雕又也赶紧跟着大哥往外跑。

    一到外面,吴公鼎一眼就看到长孙,大喊起来:“专义,兔崽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雕转身一看,我的娘呀,爷爷怎么在这里?

    他赶忙跑过来:“爷爷,您老怎么在冉府?你不是到成德军要账了吗?好久不见消息,祖母叫我去找你。我们这就是准备去成德军找您的。”

    这时候,才把李滋娘的思绪拉回来,什么?这小子是大哥的孙子?天啊,这也太帅了吧。鼻直口方,白净面庞,身高七尺八寸,宝蓝的锦缎外披。

    腰悬长剑,掌中六十二斤虬龙棒,与爷爷的一般无二。人送大号玉面仙。

    一匹白马,鬃毛之间大多是黑毛,唤作玄鬃龙。

    她上来就拉住吴雕,左看右看:“嗳呦,我的儿啊,这么俊俏的少将军。成德罕见,河北少有,大唐奇才。”

    吓得吴雕赶紧后退,这是谁呀,美老太太。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滋娘。

    吴公鼎哈哈大笑,过来拉过孩子,将孩子的手交到李滋娘手上,一把拉过尤贯:“这是你三祖母,成德军节度使王端的母亲李滋娘。这位是四爷爷,神拳大侠尤统的老爹尤贯,都是跟爷爷结义的兄弟。快磕头。”

    李滋娘脸一沉:“什么叫三祖母,就叫三爷爷恰恰好。”

    “哦哦,三祖母在上,受孙子吴专义一拜。孩儿拜见来迟,三祖母恕罪。”吴雕听爷爷这么一说,翻身下拜。

    吴雕又给四爷爷尤贯磕头。吴公鼎又将张涯、文烈、漆雕又一一介绍,吴雕也一一磕头。

    把李滋娘乐得合不拢嘴,慌忙将孩子拉起来,一把抱在怀里:“兔崽子,还往后退,我看你往哪里退。”

    李滋娘这一抱,一骂,一圈人哈哈大笑。

    苌丁、陈果、柴署一看,大家对吴爷爷都熟悉,看吴雕给这个风姿绰约的老太太磕头,又给好几个爷爷磕头,哗啦啦围过来:“吴爷爷,你怎么在这里?专义叫我们陪他去成德军找您呢,这还没走到。”

    吴公鼎当然认得这几个孩子。前些年,在义成军效力,军营将军们的府邸中,苌度、望霄、范丹、柴超的孙子,陈哲、吴师通的儿子,薛燕次子,都年龄相仿,常在一起玩。

    七家的武艺也穿插着学,号称义成军七少,也称义成七少。

    这是来了四少。没来的三个分别是:

    薛燕与谷梁广生育的次子谷梁亢,字庆隆,十七岁。

    望霄长孙九州,正式名字是望钦,字公辅,十六岁。

    义成七少最小的是范丹长孙,范铭,字弼正,十六岁,比望钦生月小。

    薛燕与谷梁广所生长子谷梁太,字庆卫,虽然才十九岁,但十五岁就已经娶妻,孩子都三岁了,不跟这些小屁孩玩耍。要不然恰好也是八个。这些孩子虽然没结义,但自小泡在一起,感情深厚,宛如兄弟。

    吴公鼎一看来了四少,心里热乎乎的。兔崽子们,还知道心疼吴爷爷,跑这么远来找。

    吴公鼎拉过苌丁,也将他的手交到李滋娘手里:“秀兜,通宝、平危、走霹、平复,这位是海产贩神蓬莱子苌度的长孙苌丁。来来来,那边是你媳妇吧,叫过来,认识一下爷爷们。”

    苌丁又将燕蓝娘拉过来,吴公鼎给他一一介绍。

    文烈大喊道:“小子长这么高了。那年兰蕊与智之结婚,他还是个小孩。现在都有媳妇了。我和漆雕又是你爷爷的结义兄弟啊。现在又在成德军结义了镇州八骏,这些都是你亲爷爷。”

    苌丁,字又实,也十八岁,属猴么。卫州朝歌人,祖籍蓬莱。样貌与苌度相仿,白胖,大头,大肚,稍微有点罗圈腿。身长七尺六寸。也是宝蓝锦缎披风,腰悬佩剑,也骑一匹白马,四蹄黑色,自然唤作玄蹄龙。

    看他的身形,宛如门神一般粗壮,必是神力大王,也喜欢爷爷的八卦开山斧,也是六十二斤。有人给他贺号白玉墩。

    燕蓝娘,无字,瓜子脸,柳叶眉,方口长鼻。身长六尺九寸,在女子中属于高大人物,女中豪杰。细花黄栌裙,也是宝蓝锦缎披风。也身佩利剑,掌中绣绒刀,牵一匹青骢马。也有个大号荷亭仙。

    陈果,与其父长得一模一样。长脸瘦削,二目深陷。打量别人,阴森可怖。身长八尺,十分高大。蓝衣蓝裤,宝蓝锦缎外披。腰悬青霜剑,一匹乌骓马。掌中方天画戟,五十三斤。人送大号陷目神。

    柴署,身长七尺九寸,绾紫脸膛,绾紫长衫,也是宝蓝锦缎外披。腰悬长剑,一匹黄骠马。掌中一柄描金戟,与其祖父美沟应龙柴超的一般无二,也是五十六斤。人送大号绾面侠。

    义成四少这一通好拜,冉衮急忙将孩子们让到中堂。吴公鼎又给孩子们一一介绍了安滹、冉衮及其夫人汤荷娘,孩子们也都一一拜了。

    冉衮又叫出来冉鹏、王宣娘、冉鹂、有航,互相参见,好不热闹。

    冉武又将金楼、银蔓叫来,也跟孩子们相见。他们都是十九岁,与义成四少年龄相仿,话题自然很多。

    这都是亲人朋友了,比剑的事情该如何进行?

    冉衮急忙叫来大哥吴公鼎、七哥漆雕又,再次商议。

    吴公鼎觉得,这没多大的意思。说道:“干脆直接定下,就让冉鹂与金楼成就因缘。这么多孩子也一起参加婚宴,热热闹闹办下来。”

    漆雕又看大哥这么说,出了个折中的法子:“既然八弟计策是要堵嘴,叫人无话可说,那就假戏真做。叫报名的三个娃儿上台,跟八弟杀起。都不叫超过五十合。然后让金楼上台,叫他超过五十合。”

    吴公鼎想了一想,点头称是:“也好。但八弟对阵四个人,就算每人四十合,那也是一百六十合,都是正当年的年轻小伙,这还不累瘫啊。”

    冉衮倒无所谓:“小弟也才四十三岁,还能行。就怕刀剑无情,伤到孩子们。毕竟没有在一起对练过,互相无法关照。”

    说到这里,漆雕又心下一惊,哆嗦了一下:“伤到娃儿们倒莫得啥则,都年轻,好得快。伤到八弟却不好看,也好得慢。”

    三人左想右想,一时间踌躇不决,比剑擂台到底该怎么办?

第173章 比剑招女婿

    此时,李滋娘跑进来,大喊大叫。

    “我看别比了,伤到谁都不好看,这么亲近的关系,可别因为一场比剑结下什么梁子,弄得老弟兄们十分尴尬。”李滋娘说的不无道理。

    年轻人火气大,万一有一个越比越来劲,结局那可就不好说了。

    冉衮也很珍惜镇州八骏的结义,对于三哥的说法,认为有理。他看一眼三哥、七哥,一跺脚:“这样,我听大哥一句话,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大哥吴公鼎顿了一顿,说道:“老八,你看啊。孩子们的婚事,虽说父母当家,但我们该把哪些关呢?第一婚配可靠,第二门当户对,第三郎才女貌。现在只差第二,金楼有真本事,到军中立功,改户籍不是手到擒来吗?

    “索性叫吴雕、金楼上,我暗中交代吴雕,不叫他乱来。陈果、柴署不上,我去给他们说明其中道理,相信孩子们能够理解。”

    就这么办。不这么办还不行,擂台摆起来,直接撤掉,也不好看。

    吴举将孩子们都叫到另室,一一说明比剑招婿的缘由,得到了义成四少及燕蓝娘的理解。

    就由吴雕上台,跟八叔比划三四十合,败下阵来,在由金楼上去,叫他拿下这个女婿。

    吴举赞道:“孩子们,金楼处于贱籍,其中苦处,你们难以理解。今天能成事,就是积德行善,对金楼、冉鹂是一份功德。”

    孩子们纷纷点头,都不再说什么。

    吴雕甩掉宝蓝锦缎披风,扎紧腰带,飞身往擂台下而来。众人纷纷跟随,要来看这场虽然是假的,但也有可看性的比剑。

    成德剑王冉衮已经装束整齐,拿着宋尹剑,等在台上。

    吴雕的长剑叫做灵昌剑,是义成军设在灵昌县的兵器坊所锻造,在河北一带也是名剑。义成军凡有品阶的校尉,都会由节度使授予一柄灵昌剑。吴雕的这柄灵昌剑,其实就是爷爷当年的佩剑。

    义成军因为有灵昌名剑,周边其他节度帐下的校尉与义成军大将对阵,无不加着小心。因此,极少有其他节度贸然与义成军作对,义成军也就在中晚唐乃至宋朝,一直都是相当稳定的一个地盘。

    李滋娘带着吴雕上到高台,她想台下看客作个罗圈揖,高声叫道:“吾乃伊吾郡夫人——。”

    “哇”一声,台下掌声雷动。什么情况?

    韩愈册封王端及其母亲、妻子的消息,早就被各县写成了榜文,昭告黎民。这样至尊至贵的人物,老百姓自然记在心里,早已街谈巷议许久。这时候,伊吾郡夫人现出真身,果然风采照人,不同凡响。

    我的娘呀,冉衮比剑招婿,是伊吾郡夫人压台,这么高的规格啊!台下人群越围越多,都要看看怎么个比剑招婿。

    李滋娘将台下喧哗声,以手势按压下去。继续宣喝:“成德剑王、御侮校尉、成德军牙卫旅帅冉衮冉云华,设此擂台,比剑招婿。比剑者先行登记,过五十合为胜。都叫点到为止,不可互相伤害。现在开始。”

    冉鹏将一面大鼓擂响三声,震得街面上一时间纷纷捂住耳朵。

    冉衮也向台下抱拳施礼,叫道:“小女冉鹂,年方十八岁。因云华无暇照管择婿之事,设此台招婿,以了老夫心愿。”

    此时,李滋娘前跨一步,叫道:“卫州汲县玉面仙吴雕吴专义,执灵昌剑,来比冉衮冉云华宋尹剑。”

    吴雕也前跨一步,向台下看客施礼。“仓啷啷”抽出灵昌剑,转身又对冉衮深施一礼:“前辈多多承让。晚辈冒犯之处,还望宽恕。”

    天啊,这小伙子长得也忒绝了,鼻子眼睛,身材气度,哪儿哪儿都恰恰好,没得挑。他爹娘也不知道是咋生的,咋这么会生?

    吴雕一亮相,引得台下一片惊呼。果然是玉面仙,名不虚传啊。

    冉衮略微抱拳还礼:“比剑切磋,只有剑术高低,没有年龄之分。少侠还请体谅老夫,手下留情。”

    冉衮也“苍喨喨”抽出宋尹剑霜锋,顿时耀动日光,刺人眼目。再看他的身形,随天就地,不着痕迹,没有拳架。果然是名将宝剑,当代的剑王。

    吴雕执灵昌剑,与冉衮的宋尹剑,略微一点,两剑相交相识。

    继而两人各退三步,再次近身,变换招式,霎时间缠斗在一起。

    吴雕逞起少年才华,身腰灵活,剑随身动,玉面仙宛如哪吒在世,剑光搅动九天琼瑶。

    直立起来,塘苇巧笑,任凭恶浪滔天。

    劈叉下去,莲藕迎风,怎怕泥沙俱下。

    横冲入怀,婴儿吮乳,情知母身难躲。

    直撞相拥,子孙坠臂,谁家父祖不喜。

    飘飘乎雪花纷飞,袅袅也青烟指天。

    冉衮施展平生本领,眼放寒光,剑气逼人,茶剑王宛如杨戬下凡,剑术飞舞八荒风云。

    水波不兴,暗潮涌动,谁知招数如何?

    金光耀眼,瞬乎移动,教尔心惊胆战。

    指天为龙,威逼斗牛,神将躲避不及。

    画地为牢,温婉用意,就此臣服敬佩。

    浩浩乎莫知宽阔,赳赳然雄风漫卷。

    吴雕与八叔比剑,到了十几合,就找到了感觉,与之对舞,今生至为爽快的大事。就算被宋尹剑送命,也感到非常值得,早忘了今天擂台的规矩。

    冉衮久未逢此敌手,约略几合,就知道这少侠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不愧是大哥的嫡孙。顿时激起神威,也将少年之勇奋起,心中爽快,忘乎所以。

    二人纠缠,漆雕又也剑术精妙,看得真切,早过了四十合,急忙示意台上的李滋娘鸣金。李滋娘拿起铜锣,可劲猛筛,祖孙二人根本就没听见似的,还在那里酣战。

    吴公鼎顿感不妙,惊呼一声:“不妙,谁去解开他们。”

    只见侍女银蔓飞身而上,执一柄普通长剑,就要插入祖孙二人战阵。

    吴雕猛可间看见天仙般妹妹出现,愣神在想是哪个?

    眼中余光看见,宋尹剑已经到了手臂,他急忙用缠蛇吐信,回缩手臂。稍微慢了,剑柄被斩,食指随霜锋飞走,手中只剩剑柄。

    他大叫一声:“不好!”飞身滚翻,直接滚下擂台。

    吴公鼎看得真切,孙子灵昌剑和食指被斩,飞身而前,稳稳抱住。

    台下金楼飞身上来,冉衮恰在休息,被金楼一剑刺到。冉衮急闪身躲开,连同椅子被趟翻。

    银蔓大喝一声:“好生无礼。”执剑迎上,二人战在一处。

    刚才,台下的人被祖孙之战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候,怎么换了两个人?不是说冉衮招婿吗?不跟冉衮战,怎么成了这两个战在一处?顿时掌声雷动,胡乱起哄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台下早有人看不惯,你倒是谁?

    正是有航。他为什么看不惯?师父冉衮招婿呢,死丫头银蔓你上去干啥?乱来,简直是乱来。他飞身而上,要将银蔓带下来。

    金楼看有航带伤上台,也不顾怎么回事,直接退出战斗。有航与银蔓展开激战。比之刚才祖孙之战虽然略逊一筹,但也非普通人可以做到。台下掌声再次响起,叫好声震天动地。

    冉衮一看他二人对战,顿时惊诧非常,银蔓这丫头也这么厉害吗?

    李滋娘手里拿着铜锣和锣锤,脖子一伸一缩,看二位的搏杀津津有味。这二人的剑虽然都是普通佩剑,但剑术高妙,也很值得欣赏。

    二人疾风暴雨般的鏖战,霎时间,就战至五十余合。冉衮看台下,几位哥哥,包括吴雕不顾食指被斩,都在热烈为他们鼓掌,自己也禁不住为他们鼓掌。

    台下、台上乱纷纷鼓掌,这才把李滋娘惊醒,将铜锣可劲筛起。二人退出战阵,互相抱拳站立擂台两边。

    李滋娘左看看,又看看,祖孙之战与他们两个对战,这结果该怎么宣布呢?只宣布吴雕、冉衮肯定不行。让台下那么多看客作何想?

    她急中生智,对冉衮耳语道:“这两位也够厉害呀。是不是将银蔓说成是义女,招婿么,义女也招婿。我宣布啦啊?”

    冉衮整个人还沉浸在懵懵懂懂之中,胡乱答道:“三哥尽管宣布。”

    李滋娘宣称:“刚才,冉鹂招婿,由其父冉衮过招,吴雕败。现在义女银蔓招婿,她亲自过招,有航过了五十合,老爷承诺,有航成为银蔓夫婿。下面,尚有金楼等待跟老爷过招,继续冉鹂招婿之战。”

    台下一听,哟哬,今儿冉老爷找两个女婿呀。要知道,老子还上呢。唉,晚了,鲜花插在牛粪上。口哨声、鼓掌声、叫好声,顿时热闹非凡。

    冉衮一听,什么?什么?有航成了银蔓的夫婿?嗳呀,咋这么乱?算了,就这么定吧。公布过了,算了,算数。

    他执定宋尹剑,来到台中。金楼再次过来,按剑礼逐次进行,两个战在一处。金楼没有好剑,他的剑,是刚刚尤统借给他的墨剑。

    准女婿与准岳丈大战在一处。金楼舞动墨剑,感觉好生灵动,叫他干啥就干啥,十分听话,越舞越带劲。

    冉衮看着孩子,剑术怎么这么凌厉,这是下了多大的功夫啊?

    他心中暗暗喜欢。然而,然然而,剑客比拼,绝不可有丝毫杂念。电光火石之间,输赢立判,阴阳两隔,这可开不得半点玩笑。

    就在冉衮暗暗赞叹的时候,早已过了四十合。金楼看准岳丈怎么一直愣神呢?这可是要命的节奏!

    准女婿难道可以刺死他吗?

第174章 冉府嫁两女

    还是喊一声吧,提醒他一下。

    金楼假动作刺到,出招之先,大喝一声:“招剑。”

    冉衮迟疑了一下,猛听见金楼大喊,急忙插招换势。

    哪知道,金楼的真动作紧跟而来,他没能躲过,被墨剑斜插而来,恰恰削在发髻。金楼紧缩手臂,冉衮的发髻还是被削落在地。

    金楼翻身跪倒:“老爷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

    冉衮一看,哦,小辈的拜我呢,习惯性的赶忙扶起:“勾日德,今儿你厉害,将老爷发髻斩落。有种!”

    台下听了他这话,无不哈哈大笑,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李滋娘筛起铜锣,等大家静下来,厉声高呼:“冉衮负,金楼胜,金楼为冉鹂夫婿。比剑到此结束,谢谢各位客官捧场。”

    “娘啊,这金楼也太厉害吧。”

    “这可是墨剑,这可是真砍。”

    “成德剑王啊,宋尹剑啊,我擦,输给女婿了。”

    “不过也不错,输给女婿有啥丢人的?”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看得好不过瘾。

    冉衮的老哥哥们在台下,也大呼过瘾,鼓掌就没停,还在可劲鼓掌。

    吴公鼎已安顿人给吴雕包扎。这时候,几步来到台上,扶着冉衮下台。

    李滋娘也扶着金楼下台,赞美他剑术高强,堪称新一代剑王。

    银蔓扶着有航,紧跟着高高兴兴下来。这时候,有航才感觉浑身伤痛,苦不堪言,他不禁说道:“刚才怎么就使不完的劲,这时候浑身的伤痛一起爆发。什么意思?”

    金楼扭头对有航伸伸舌头,做个鬼脸:“少爷刚才为了心爱的人,忘记了一切。现在遂了心愿,那些疼痛就全冒出来了呗。”

    银蔓踢他一家伙:“就你懂得多,滚吧,去抱你的美人吧。”

    李滋娘听他们打趣,也感觉好笑:“怎么样?今天都遂了心愿啦,该怎么感谢我呢?”

    银蔓赶紧过来扶住她:“三老爷,不不,三姑母,也不对,三伯伯——”

    李滋娘揽过她,拧一把银蔓的鼻子:“小丫头片子,敢跟老娘开玩笑。”

    众人哈哈大笑,一路往冉府中堂而来。管家冉武急忙叫人拆掉擂台,收拾东西。比剑招婿圆满结束。

    李滋娘站在中央,大喊:“今儿老八可算是喝了蜜了,冉府一下子冒出三位剑客,都是一等一的剑侠。只是苦了吴雕,白白陪进去一根食指。”

    吴雕龇牙咧嘴过来,叫道:“三祖母,你筛锣劲儿太小,我跟八爷爷根本就听不见。”

    冉衮笑眯眯的过来,一把搂过吴雕,恨不得吃进嘴里:“专义的剑术绝不次于老夫,我这剑王甘心情愿让出来。比剑就是这样,专心到什么都干扰不了才行。八爷爷对不住啦,销掉你的食指,叫我心疼了好一阵。”

    吴公鼎上来,看老八对孩子这么亲,顿感自豪,叹道:“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舞剑弄棒,那时候发愁啊,他能成个什么材料呢?”

    满院子人一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只有汤荷娘在那里抹泪。李滋娘眼尖,过去问她:“弟妹,今儿的比剑结果,是不是不合你的心思?”

    汤荷娘心中一怔,看看冉衮,看看满屋子人,还是不说那些难过了,急忙改换笑颜:“都合意,都合意。为孩子们高兴,忍不住落泪。”

    既然这样,吴公鼎拉过冉鹂和金楼,叫李滋娘拉过有航、银蔓,宣布道:“择吉不如撞吉,今天比剑结束,后天就是吉日,将这两对送入洞房。”

    大家齐声叫好,冉武又安排四桌好酒好肉,大家热热闹闹喝起来。

    喝到半酣,有航带着银蔓过来,对着李滋娘、吴公鼎、冉衮、汤荷娘一一磕头,两个人泪流满面,万分感激师父们成全。

    吴公鼎想起孩子的八百套锡制茶具还在黎阳津商继手里,孩子身上的伤还没好清,拉过张涯:“孩子,别拜我,多拜拜你五师父,黎阳津令商继是他徒弟,一准能想个办法,把你的锡器弄回来。”

    有航、银蔓一听,顿时又是满脸泪珠,慌忙给张涯跪倒:“五师父,救救我。这批锡器是我全部的积蓄,如果没了,再想爬起来,至少还得五年之久,甚至十年也不见得好转。”

    张涯怎不清楚,经商一旦赔光,再翻身比登天都难。他赶忙扶起有航:“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我到成德军要回欠账,立即跟你到黎阳津。”

    有航感谢不尽,又将锡器被劫的情形给张涯详说。张涯安慰他,先别多想,婚礼之后,带他到黎阳津办事。

    四位新人既然后天就要结婚,等于说是冉衮一下子出嫁两个闺女。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具体安排却十分叫人头疼,毕竟时间太过于仓促。

    经过几位合计,叫来街坊中最善于管事的老张为总管。镇州八骏都是副总管,其实就是挂个名,撑个场子,增加人气。

    按常理,有航娶亲,当在元氏县家里。由于时间紧迫,叫有航就在云华茶庄娶亲。有航连夜到元氏家里,叫来父母亲人,都到云华茶庄摆酒收拾。

    金楼家就是赵州城郊的,很好办,也通禀了父母亲人。这可不得了,金楼要娶冉衮的千金宝贝,这样破天荒的雷人消息,把全家人直接打蒙。倾尽所有,到处借钱,高高兴兴收拾起来。

    安芝、燕蓝娘分别给冉鹂、银蔓打扮起来。

    银蔓既然是义女,就补上个仪式,拜了义父义母,而且义父义母一大群,那也要拜,给镇州八骏挨个磕头。

    次日一早,冉府张灯结彩,大排宴筵。冉武一夜没合眼,将里里外外安排得井井有条。

    将近正午,下人飞报,右散骑常侍、成德军节度使王端带领许多校尉,蜂拥而来,叫赶快接驾。

    众人纷纷出迎,唯有李滋娘安坐不动,尤贯跟她开玩笑:“三哥,节度驾临,还不接驾?”

    李滋娘瞪他一眼,附耳笑道:“你叫我多多跳河,或许会去接驾。”

    尤贯哈哈大笑:“跳河之事,这两天恐怕还是谨慎为好,当心溺水。”

    王端被接入中堂,看母亲在座,急忙过来,翻身下拜。李滋娘扶起他,叫他坐了正位,自己去内室与汤荷娘攀话。

    成德军校尉中与冉衮不错的全到,都有:

    行军司马谢共及妻李秀娘,子女谢名、谢君、谢向。

    牙卫主将蔡润及妻田笑娘。牙将刘纯。尚勤门尉北昌。

    井陉口上镇将安荫。新市仓监丞安董。土门关丞安节。房山中镇将李元。栾城中镇将李获。鹿泉上镇将仲勃。石邑上镇将常馈。

    安滹老婆李三娘领头,带着镇州城中一大帮,都有:

    美社绸缎庄云钗、陶社,石邑县分号苌南乡、云镏、孙舟、成亲。云安坊阴菲带着晁慧娘、傅灵、年珍、花水、艾婵、李翡、唐翠、江绫、山罗。

    冉武一看,我的娘呀,仅这些人就三十四人,每桌八人,四大桌。赶忙找总管老张,紧急商议。

    老张叫把中堂全腾出来,专门坐这些客人。其他人安排前堂、后堂及楼上摆席。实在不行,就在院子里拉开桌子。叫街坊邻居帮忙的,四处借桌凳餐具茶具酒具。

    王术正叫老娘过来,又叫来蔡润、谢共,一通耳语。

    李滋娘急忙拉上蔡润、谢共寻找吴公鼎、张平危。要干什么?

    清账呗。吴公鼎借给李滋娘的一千贯交割清楚,多给了一百贯利息。

    张平危的三百贯由王术正拿出来,先还上,也多给了利息三十贯。

    成德军欠两人的款项就此结清,债务纠纷从此平息。再也不用张涯堵着辕门大骂,也不用李滋娘跟吴公鼎砍柴了。

    蔡润、谢共出去向王术正禀报。吴举、李滋娘、张涯三兄弟又说些话。

    李滋娘看这个事终于落地,深情地看着吴公鼎,翻身跪下去:“大哥,你不但救了术正,也救了我们全家,大恩大德,王家世代不忘。可你却没了外甥,秀兜要是能生,就替你生一个外甥。”

    他说的外甥,当然是指李府了,姐姐吴春儿的独子,也是李滋娘的娘家亲侄子,被王术正派出刺杀韩愈战死了。

    张涯一听,顿时被这话挑逗起来:“三哥,前面的话那么正式,咋后面就变味了?难不成你跟大哥那啥?”

    吴举将她拉起来:“秀兜,胡扯啥呢。你怎么能给我生出外甥?这辈分也不对呀?切,你就是个活宝,滚一边去。”

    “咋啦,赖好俺是伊吾郡夫人,你叫我滚,我偏不滚。老五做个见证,你家三哥今晚要不把他的柴砍得一干二净,等于我认怂。”李滋娘脖子一梗,还来劲了,气得吴举哭笑不得。

    “就是,这辈儿也不对呀。”张涯在那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举不再搭理她,你跟这类贵妇老娘们一起,那种话根本没法接招。他起身往外面,还去找老兄弟们唠闲嗑,说三国。

    转眼冉府嫁女办清,冉鹂嫁给了金楼,银蔓嫁给了有航,有情人终成眷属。苦命人的苦尽甘来,今生命运改变。

    等有航带着银蔓新婚三天回门之后,张涯就要带上有航、银蔓,到黎阳津,向徒弟商继讨要八百套锡制茶具。

    商继能够顺利交还吗?是不是转手卖过了?或者另有隐情?

第175章 斩杀假津令

    有航去讨要八百套锡器,都该叫谁去呢?

    新婚爱妻银蔓当然放心不下,自己也有一身剑术,也就跟去。扣留货物的黎阳津令是张涯的弟子商继,自然少不了张涯。

    吴举要账到手,要回汲县,与他们顺路,也就带着来找他的义成四少吴雕、苌丁、陈果、柴署及燕蓝娘。

    尤贯、尤统、安芝、文烈、漆雕又、丁开班,六人要回平卢军向薛平交代,加之沙进班、宋列班、李镇班、刘守班还在汴州等着,这六人也跟他们顺路,都一起跟着去。

    师父冉衮本来也要去,在成德军所请假期已到,又看到这么多人都跟着,也就先派金楼跟着有航过去。自己回成德军,过几天军中无事了,也到黎阳津迎一下徒弟。

    冉鹂看新婚的夫君要去黎阳津,也跟着金楼一起去。

    安滹、李滋娘、冉衮三人送别吴举、尤贯、张涯、文烈、漆雕又,镇州八骏一霎时就要分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个个都禁不住热泪滚滚。

    汤荷娘过来拉着张涯,恋恋不舍,再三叮咛,一定要帮徒儿有航取回货物。张涯也眼含热泪,不忍离别。

    李滋娘看他们拉在一起说不完,过来对张涯耳语道:“荷娘这一别,要想捉鱼,可就难上加难了。”

    汤荷娘看三哥与张涯这样亲昵,禁不住脸有醋意,赶忙过来问:“三哥爱跳河,是不是再约时间啊,你要不跟过去?”

    张涯正色道:“荷娘,不要胡思乱想,三哥是在说你呢。”

    李滋娘又对汤荷娘耳语道:“是不是后悔跟你五哥捉鱼少了?”

    汤荷娘立刻恼恨,使命捶打李滋娘:“三哥太坏了。”

    李滋娘飞也似的跑开。吴举、安滹、尤贯当然知道这个李滋娘又挑攉事情,都在那里相视而笑。

    赵州到黎阳津,相距七百五十里。一行十七位老少说说笑笑,往黎阳津而来。水陆兼程,第三天下午到了黎阳县城。

    吴公鼎毕竟在义成军四年,熟悉过去的黎阳县令公猛。拿着出身,到县署打探。

    县署东厅尉接住,介绍了公猛情况。他于六年前,与魏博军司马一起代表田弘正到京述职。因其俊秀非常,又治政有方,留吏部任职。以奉议郎品阶(从六品上),担任秘书郎。

    秘书郎三年,又迁承议郎(正六品下),出京担任商州司马两年。

    又迁朝散大夫品阶(从五品下),现任徐州司马。

    进入吏部任职之后,娶了当朝名相裴度孙女裴素英。这时候,孩子都该四五岁了。母亲李瑶香却在长安城中万安观出家为女冠,每年出京,到公猛曾经任职的地方遍访女冠道观,拜访公猛昔日的朋友。

    中间已经换了一任县令,也是个益州人。这么多年来,县丞及县尉等都换了两茬。

    此时的黎阳县令叫冯察,字文清,益州灵池县人。现年四十二岁。元和九年甲午科(814年)进士出身。

    黎阳县百姓民谚说:“三任县令出益州,黎阳说话变川牛。”

    可不吧,公猛是益州新都人,连续**年都是益州人当县令。百姓打官司告状,办各种事情,你不说川话,啥也干不成。

    打探黎阳津令商继情形,说此人虽然年轻,但声誉极好。这就怪了。

    吴公鼎出来县署,已经天晚,安顿大家先找旅社住下,找酒肆先吃酒。议定一个法子,明天去找商继。

    吃酒之时,经过一通商议,张涯以为,商继不该有什么问题,但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必须见面才能弄清。所想一切办法,暂时都没用处。

    次日一早,张涯带上有航、银蔓、金楼、冉鹂四人,个个骑马执兵,腰悬佩剑,先到黎阳津找商继。

    到了黎阳津。这里是黄河北岸重要官方渡口,运粮运货的大船川流不息,樯楫林立,商贾云集。酒肆、饭肆、茶肆、绸缎庄、银楼、青楼、车马店、船厂、竹木场、药房、竹器店、花肆、盐行、菜市、卦摊等等,应有尽有。

    向东南过去黄河,不远就是白马渡,属于白马县。这里,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昔日里,袁绍、曹操在此对峙,演绎过惊心动魄的战争故事。

    因而,历代朝廷在这里除了设黎阳县,同时设有黎阳津。县有县令、县丞,津有津令、津丞。太平时期,黎阳津归黎阳县管辖,战时,黎阳津归军事统帅直接管辖。

    因而,这里的津令、津丞,虽然品阶最低,但属于军政合一体制。既要征收津税,又要缉拿走私,还要预防盗匪。随身携带刀剑,随时投入战斗。

    张涯带两对少年夫妻,直闯津署。卫兵拦截,喝问他们找谁?

    有航搭话,说是找津令商继。

    卫兵急忙进去禀报,一会儿,出来一个少年将军,约二十二三岁。

    只见他身长八尺七寸,巨人中的巨人。堪与神农大帝比个头。

    白面金发,身穿浅青袍,腰悬八銙瑜石带,头戴浅青幞头。这是地道的九品装束。腰悬佩剑,掌中也如同张涯,执定一根藤蛇棒,约有五十二斤。比张涯的少十二斤,肯定不够棍王级别。但也足以封侯拜将。

    少年将军高呼:“本津乃儒林郎商继,谁找本津,有何要事?”

    张涯一看,并不认得这个自称商继的人,惊得目瞪口呆。天下难道还有这样同名同姓同样官职的人么?在那里惊疑不定。

    转眼看有航,顿时气愤填膺,对着这人直接上前两步,大喝道:“才几天不见,扣留我的八百套锡制茶具,胆敢装作不知道么?”

    这少年将军怒道:“你不就是赵州有航吗?八百套锡器你是从哪里劫掠来的,尚且没有审清,胆敢在这里撒野,看我不抓起来送黎阳县令。”

    张涯顿时明白几分,估计是假冒的商继,但又不确定。张平危眼珠一转,怒吼道:“大胆,商继吾儿,还不下跪,连你爹都不认得了么?”

    少年将军一听,顿时怒气冲天,大骂:“老子还是你爹呢,何方狂徒,胆敢冒认官亲,左右给我拿下。”

    张涯将掌中藤蛇棒举起,顺手砸下,将戒石坊的四尺六高戒石砸得稀烂。

    津署卫兵吓得纷纷逃出数步开外。张涯怒不可遏,再次举起藤蛇棒。

    气得他如雷暴叫:“哪个敢来?当即砸死。我且问你,你娘是哪个?你的家住在哪里?你邻居最长辈的是哪个?你曾经拜过的师父叫什么名字?答得上来,今天放你。答不上来,今天砸碎你的脑袋,然后报官。”

    少年将军也将掌中藤蛇棒一横,怒道:“那里来的死老头子,本津怎不知道,家母崔芬娘,家住隆虑县西关,邻居最长辈乃阴阳二位爷爷。说出某家师父,吓破你的狗胆,乃汤阴花蜜神贩、棍王张涯。再敢胡来,擒你见官。”

    张涯约略品味其中滋味,棍王就在你的面前,还他娘的瞎球扯。禁不住哈哈一笑:“你阴阳二位爷爷真名实姓是什么?你师父现在哪里?说得清楚才能饶过,说不清楚么,小心狗头。”

    少年将军脱口而出:“阴阳二位爷爷,一个叫阴错,一个叫阳差,师父现在带着四位师兄贩卖花蜜,到了镇州。”

    张涯哈哈大笑:“真正的狂徒,不知道死期来临。”

    就冲最后这一句,你师父就站在眼前,草泥马,还在瞎扯。有航总算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是真的商继。

    气得有航二话不说,直接将师父叫他暂用的宋尹剑指过去:“胆敢冒名任职,今天叫你见官。”

    少年将军对他不屑一顾,脸都不带扭转:“你不是对手,换人来吧。”

    有航再不搭话,直刺他的梗嗓。少将将军将藤蛇棒顺势来挡,只听得“仓啷”一声,他的藤蛇棒霎时断为两截。有航情知他是个假商继,哪里还惧怕杀官,直接一剑,取他的胸膛。

    这小子就地一滚,脚下“啪啪”两声,将有航踢翻。果然有两下子。

    金楼、银蔓、冉鹂三人听也听见了,看也看见了,就是个冒牌货,对这种人还讲什么客气,直接送他上天。三人三柄剑齐齐过来。

    这小子飞速滚身,又将冉鹂蹬翻。

    金楼、银蔓二人对视,将他们平日里合练的金银斩使出来。金楼长剑直奔少年将军腰际,同时发生喊:“金银斩,指腰眼。”

    银蔓挥剑直进,点击少娘将军脸部。同时对答:“腰转环,斩猪脸。”

    有航素知他们合练的情形,也曾跟们他二人对练。顿时想起金银斩路数,也来对答:“斩猪脸,送肝胆。”

    这小子身法还真灵,耳朵也够尖,连续躲过了金楼银蔓的两剑。但是,有航的宋尹剑终于没能躲过,早已插入他的胸膛。

    这小子以手来取宋尹剑,此时还没喷血,也没发作疼痛,口里还在骂:“你娘的比,在哪里弄一把宋尹剑,弄死你,叫你到阎王殿报到。”

    有航再也懒得理他,直接抽出宋尹剑,飞跳五步开外,观赏他喷血。

    这小子站起来,怒目而视,还想拼死一搏。宋尹剑穿透的胸膛,宛如喷泉一般,往外喷血,他脚下一松,又翻倒在地。

    “师父,误我前程——。”少年将军再也没力气说下去。

第176章 血溅县大堂

    众人听他这样说,情知他的师父另有其人,冒名任职毫无疑问。

    那么真的商继被他弄到哪儿去了?他是怎么代替了商继的出身?

    张涯紧赶一步,俯下身躯,抱起这小子的头:“你到底叫什么?你又为什么要冒名任职?你师父是谁?不妨叫我替你报仇。”

    “多——谢——。某乃韩郢,飞焰灵官韩皂之子,师父叫——安——慕——。”说完,小子摸摸右衽,歪过头去,再也不能醒来。

    韩皂是他爹,安慕是他师父,韩皂、安慕是谁?在场的基本都听见了,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来历。这小子长这么高,韩皂也一定是个巨人。

    津署卫兵二十余人执定兵刃,纷纷过来,团团围住这里五人。领首的这位,二十五六岁,张涯十分面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小子大叫:“某乃黎阳津丞石所,尔等擅杀朝廷命官,休做无谓抵抗。”

    金楼向前一步,对石所如雷吼道:“冒名任职的津令,将他碎尸万段,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黎阳津令韩郢被斩,津丞石所带人将张涯、有航等五人围定。

    与金楼同时,张涯将手摸入韩郢右衽,掏出来一个绣袋,长四寸八,宽三寸六,里面明显是个长形硬物。张涯顾不得细看,将其怀入自己右衽。

    石所怒吼:“摸出什么东西?胆敢搜身,交出来?”

    张涯将藤蛇棒往他面前一指,怒喝道:“快将韩郢尸身带上,随我到县令冯察处审案。如果不从,将你一并斩杀。”

    石所一愣怔,倒退一步,大叫:“他是此处津令商继,哪里有什么韩郢?”

    “商继乃张某弟子,假商继刚才临终说出,他叫韩郢,他师父叫安慕。我徒弟商继被他弄到哪里去了?其中必有惊天大案,快快跟我见县令。”张涯这么一说,惊得石所顿时失声。

    他看看韩郢,忽然回过神:“你的弟子商继,有何凭据?”

    张涯掏出商继的拜师帖。石所一看,曾经在假商继那里见过,更加疑惑了,这这,这老头手里与自己见到的,肯定都是真的。难道津令商继出了问题?想到这里,石所倒抽一口冷气。

    他将庚帖还给张涯,向身后的卫兵一指:“将商津令盖好,抬到县署。你们五位,都不能走脱,一起到县署说清。”

    八名卫兵抬上韩郢尸身,石所及这边五人一起到县署。

    到了黎阳县大堂,县令冯察看到津令商继尸身,异常震惊,叫一个个陈说。又看了张涯手里的拜师帖,顿时陷入迷雾。

    张涯高叫:“斩杀韩郢之前,我审问他说出商继高堂、邻居,商继邻居中最年长的叫阴差、阳错,他却说成了阳差、阴错。小民就知道他乃冒名任职。我就是商继师父,站在他面前,他居然不认得。”

    冯察怒道:“商继已死,死无对证,全凭你在这里瞎掰,不足为凭。来人,将五个擅杀朝廷命官的家伙,给我枷上,各杖五十,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牙役过来就要给他们戴枷。有航大怒:“我被黎阳津扣掉八百套锡制茶具,如果今天不说清楚,还要继续杀人。”

    金楼听他这样说,应声站起,挥剑削掉了靠近的牙役人头。

    银蔓早已飞身到了堂上,一剑挥下,将冯察耳朵削落一个,愤而喊道:“把你个昏官,再敢胡说,再削掉一只耳朵。”

    冯察大怒,略一闪身,抽出佩剑,来斩银蔓。

    有航眼疾手快,早已将他右手斩断,冯察右手和佩剑一起落于地上。

    冯察吓得魂不附体,略一愣神:“造反啦,造反啦,还不擒拿。”

    张涯早已到外面取来了藤蛇棒,“啪啪”两棒,又将两名企图捉拿他们的牙役,当即打成无头鬼,死尸栽倒。

    张涯将藤蛇棒指着满堂人物,大喝道:“黎阳津劫掠商家资财,比同反叛。韩郢冒名任职,比同反叛。冯察有冤不申,不承担唐室职责,比同反叛。黎阳县有三条反叛大罪,再敢乱动,张某今天替唐廷将尔等斩杀殆尽。”

    我的娘呀,这么大的口气,杀我官牙吏员,竟然这么镇定自若,这人是谁呀?冯察听了他的说辞,深感问题严重,真的要把这几位惹恼,黎阳县将产生当朝第一支起义军。到那时候,自己的脑袋也应该留不下来。

    正要说什么,此时断臂喷血,顿时晕倒。黎阳津丞石所本想来捉拿这几位,一看这种武学修为,咱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还是静观其变吧。他装作吓得不行,坐地哆嗦。

    牙役乱纷纷过去,将冯察扶进内堂包扎,有人将三具死尸收拢,以白布盖上,有人飞身去报县丞林器、西厅尉冯敢。

    县丞林器听说,居然有人敢在县署大堂杀人,这可是闻所未闻。冯察难道这么不懂官威吗,吓唬几个老百姓都干不好?不该呀,还是哪里不对。

    他跟着牙役三步并作两步,火速赶到大堂,一看黒脸长项的张涯,顿时呆住,惊呼:“姑父,你,你怎么杀到大堂上了?这可是死罪啊!”

    张涯怎么不认得,居然是这小子,妻侄林器。这小子啥时候到了黎阳任职的,他不是在魏博军当田弘正的护卫吗?

    看他上来先问罪,怒道:“卧槽尼玛,黎阳津劫掠商家资财。韩郢冒名任职。冯察不担唐室职责,黎阳县三条反叛大罪,我正是在这里替朝廷斩杀,再敢胡说,将你也当场杀死。”

    张涯话到手到,一把封住林器的领口,另一只手将藤蛇棒砸烂大堂桌案,怒目圆睁:“想审,就先审清再放屁。不想管,就给老子滚蛋,去叫你们的卫州刺史来。再敢胡说,这张案桌就是你的归宿。”

    林器被姑父这么暴怒,真的吓到了,难怪冯察惹恼了他们,敢情是来讨要货物的。他略微愣神:“姑父,别别,我好好审。什么韩郢?我们这里没这么个人啊?”

    张涯放开他,叫他开审。这也没桌子了,我擦,惊堂木总不能拍地吧,这叫怎么审?干脆,拉来一把椅子,先将姑父让到上座,自己站着审吧。

    林器,字质瑞,卫州卫县鹿台乡人,朝歌大蜂农林虽然之孙。现今二十八岁,二十岁投魏博军,曾任田弘正近卫六年,屡屡升迁。前年,黎阳县向田弘正要一位能征惯战的人充任县丞,田弘正就将他派来。

    他刚到黎阳县任县丞不久,田弘正移镇成德军,去年被王术正斩杀。田弘正的将吏、家属被杀三百多人,林器错过这一劫,差一点死在一起。

    看他的样子,跟林虽然长得相仿,白白胖胖,三绺青髯,身材高大,约在七尺八寸,也是一位神力大王。八品深青袍,八銙瑜石带,有些官威。

    他先给姑父磕个头:“姑父,今天咱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在家里,你是质瑞的姑父,家事全听你的。在大堂之上,我是县丞,公事全听我的。如果您老认为不行,质瑞立马走人,就叫卫州刺史来审。”

    西厅尉冯敢召集了一队五十人的牙卫精兵,个个手执陌刀,恶狠狠赶到了大堂之外。进来恰好听到县丞所说,也就暂时不予发作,静候审问结果。

    张涯将他扶起,高叫:“好,就依你的。老夫将高座让给你,开审吧。”

    金楼、冉鹂、有航、银蔓四位少侠,一看,哦,这个人说话还差不多。还是五伯的妻侄,这个好,那就乖乖叫人家审案吧。

    有航打头,带领几位纷纷跪下:“我等都听左堂审案,不再动手。”

    “都起来回话。”林器大喝一声,看姑父让座,也就坐到正堂这把椅子。

    大家纷纷站立,看他怎么个审法。

    林器喝道:“刚才听张平危所说,黎阳津劫掠商家资财,是谁的资财?怎么被劫的?谁下手劫的?”

    有航上前一步,作个揖:“林左堂,他是这么回事。”

    这是七天前的事情,有航从扬州采购到八百套锡制茶具,都用木箱包装,共是八百个箱子。每套连同箱子重九十斤,共是七万两千斤,六百石。雇了一条大货船运回。

    每套都有茶灶一盘,烧水大壶一把,茶盘一个,沏茶小壶两把,二两茶碗八只,配大茶碟八只,五钱茶盏八只,配小茶碟八只,茶籯一个。茶海一尊,茶挟一个,茶匙一个,茶则一个,茶针一个,茶筒一个,茶罐一个。

    每套除了茶海是檀木的,全部是锡制精美器物,扬州知名打锡坊德顺坊制作,每套八贯钱。因常年用人家的货,这次有七百套都是赊购的。签下了契约,下次到端午节后十日之内进货,一次性付清,违约赔付每套一贯钱。

    并且丢下了师弟李臣在那里给人家帮忙打杂,实际就是人质。

    黎阳津将船货全扣,还有两名随从被打伤之后扣押。

    林器一听,好大的数字啊,黎阳津这么大的胆子吗?随即又问:“姑父,怎么就认定津令商继是冒名任职的?”

第177章 林器审迷案

    张涯略微思忖,何不就将韩侍郎搬出来?

    于是,在说经过的时候,一五一十从镇州八骏说起。

    如何跟王术正大战一百三十合,如何骂营,如何到了茶贩剑王冉衮家,如何遇到有航,如何来讨要锡器,如何识破假津令,如何将假津令斩杀,又如何随津丞石所到了县署。

    又将林虑山大败李师儒及有壶,救下商继母子,继而收徒,与假商继对质,斩杀韩郢等过程,也如实说出。

    说完之后,张涯怒道:“冯察这厮实在可恶,我等将情节都已禀明,他居然说,商继已死,死无对证,要将我等打入大牢。莫说你区区一个黎阳县,就是魏博军辕门,老子照样杀他个血流成河。就算你小子也不例外。”

    这通话一说,西厅尉冯敢以及黎阳津丞石所全都汗珠子淌了下来。

    天啊,镇州八骏的结义是兵部韩侍郎主持,成德军节度王术正是他义子。真将老爷子惹恼,叫成德军杀进黎阳,那可就好玩了。要说这冯察也太草率了,怎么就问不出这些东西呢?

    林器也满脸淌下来汗珠子,为了三百贯,居然大战王术正。天啊,韩侍郎主持了他们的结义,这次来了十六人,杀到县署的才五个。我这个姑父恼起来,真会把天捅漏了。这要不是自己赶来问清,黎阳县今天还得死人。

    他定定神,不敢再耍丝毫官威,征询的口吻问道:“姑父,你不是说掏出了商继的一个绣袋吗?能否让我看看?”

    张涯从怀中掏出绣袋,怒目圆睁:“小子,我可没看过一眼。你看了敢胡说,老夫甩手就走,直接杀奔黎阳津,抢回货船。你该知道老夫掌中的铁棍,凭你黎阳县,哼,老夫不是小看你们,拦得住吗?”

    林器接过绣袋,急忙说:“姑父,你把侄子看成啥了,放心,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他打开绣袋一看,里面是一个玉匣子,小心抽出。玉匣子是抽拉式的盖子,将盖子抽开,里面是一封白绫所写的信。林器看了头尾两处,顿时吓得跌下高椅,屁股落到了地上,玉匣子险些掉落。

    他急忙一翻身站起来,惊呼:“姑父、冯敢、石所,都来看,你们为朝廷立了大功一件啊。这可是惊天大案,真的需要卫州刺史来办。”

    张涯及四少侠一听,什么,大反转啊,为朝廷立功了?

    几人围拢过来,看了白绫上所写,个个都是倒抽冷气。

    却是隆虑山李师儒的亲笔信,写给名叫安慕的人,叫安慕安顿韩郢,劫几艘货值大的船。按照信中所说,以半月为期,李师儒将派人扮作商户,来黎阳津趁夜将所劫货船开走。信的末尾,还署有两个小字“黎悉。”

    这“黎悉”两字,张涯不知道是谁署上的,明显跟信中笔迹不一致。但林器、冯敢、石所却大惊失色,他们认出来,这笔迹正是县令冯察。

    娘啊,冯察跟林虑山大都督李师儒暗中沟通着,中间人是安慕,韩郢果然是个冒牌的津令。那么商继弄哪儿去了?

    “韩郢之父乃韩皂,这个人又是谁?”林器禁不住问起各位。

    这时候,张涯看妻侄林器一改刚才的官威,不免提出心中的疑问:“老夫看石津丞,十分面熟,你老家是不是朝歌深山里的石佬宫?”

    石所一听,果然说得对,大为惊奇:“老伯所说不错,有何见教?”

    “乃父石步礼,字孝恭,曾任沈丘县令,对吗?”既然猜得对,张涯大喜过望,进一步核对自己的判断。

    石所听到这里,料到他必然跟父亲有旧,双目放光,深施一礼:“石步礼正是家父名讳,现今在阶州,以朝议大夫,任职別驾。我父子天各一方,一年才得以团聚一次。老伯您与家父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这里,张涯哈哈大笑:“老夫贩卖花蜜,经常往来朝歌山里,与乃父有些交情。老夫结义的六弟文烈,就是阶州将利县人,与令尊有八拜之交。现在住在黎阳城旅社之中,叫他们过来,一定能破获韩郢冒名任职的迷案。”

    “这样论起来,老伯与家父也是兄弟,请受小侄一拜。”石所翻身下拜。

    张涯赶紧将他扶住:“你是朝廷命官,老夫怎敢受此大礼。”

    石所,字其方,卫州朝歌人,二十六岁。与石步礼生得面目相仿,高拔挺直,方面阔口,白净面庞,身长七尺五寸。

    他是宪宗元和十五年(820年)戊戌科明经及第,去年春季,通过吏部铨选,授最低级的文官从九品下将仕郎。

    他家与林器家的村子,相隔一座山。都在黎阳任职,早已结为兄弟。

    林器见这样论起,他转身对西厅尉冯敢看看,当即决定:“快请旅社中的各位英雄,都到黎阳县署议事。将县令冯察收押,等候刺史发落。念其臂伤,又是本县正堂,监视居住。”

    冯敢看了密信,又分析张涯来历,早知道冯察完蛋了,应声而去。

    有航、银蔓飞奔前往旅社,将众人迎来县署。林器一看这么多英雄人物,急忙让到后邸,到家里摆开盛宴,边饮边谈。

    张涯将镇州八骏的大哥吴举、四哥尤贯、六弟文烈、七弟漆雕又,及晚辈的神拳大侠尤统、安芝、丁开班,义成四少吴雕、苌丁、陈果、柴署及燕蓝娘,以及血溅县署的冉门四侠,一一向林器、冯敢、石所做了介绍。

    哗啦啦好大一片,两大桌还坐不下,需要稍微挤一挤。天啊,真悬啊,这些人物,哪一个都是小县的将佐难以应付的,差一点就将黎阳县荡平。

    张涯又将斩杀津令、血溅县署、林器细审,以及林器、石所来历,向十二位老少大侠,一一介绍。

    文烈早已与石所寒暄过了,五哥张涯话音刚落,当即站立,拉过石所:“其方,只知道你到卫州老家任职,哪里知道你就在黎阳津。早知道这样,我跟过来,也不至于弄成这么大的误会。”

    石所笑道:“为今之计,还要列位伯父出谋划策,将这桩通匪大案审清,有大侠的宝货也好早早归还。”

    文烈拍拍他:“你看我黢黑,显老是吧。你爹石孝恭可是我的大哥,比我大三岁。这位漆雕县令以及剑王冉云华,你们叫叔父。我上面的大哥吴公鼎、四哥尤通宝,五哥张平危,你们都叫伯父。”

    林器过来,对各位伯父、叔父施礼,朗声道:“鉴于县令冯察犯通匪之罪,本左堂代为署理县务。为今之计,当速速做出三种决断。列位大侠今夜休整,明天听我号令,一起将有航锡器追回。”

    吴公鼎一看,哟哬,这小子真的有两下子,不愧是县丞啊。这就直接对我们这些人发号施令了?果然是少年英雄,胆略过人。

    尤贯赶忙拉着尤统、安芝站起来,都向林器施礼:“孩子,你祖父林虽然,是尤总领、安香云大婚的见证人,是我尤家的大功臣,恩人啊。”

    “哦,爷爷与您老是旧识?”林器骇异非常。

    尤贯又将尤统呲牙寨毙马,黄羿收义女,青州娶亲,西面、林虽然撮合,薛平密令,镇州内应,韩愈宣旨,八骏结义等过程,简单说了。

    惊得林器、冯敢、石所更是目瞪口呆,一个个战战兢兢。

    林器心中寻思,他说的哪一个不是当今大唐如雷贯耳的人物,这伙人,跟他们全是亲密的朋友,难怪姑父气冲霄汉。别说有冤情杀了黎阳津令及三名牙役,斩断县令一手,就是没有冤情,误杀,恐怕这也是白杀。

    大唐律法,武官的勋功可以折抵很多东西。勋劳是积累、溢余制度,勋官制度就是其中的一种,最高勋位是上柱国,但不一定有实职。

    本人此生封官加爵用不完的,溢余勋劳可以叫子孙得封,也可以折抵子孙其他的官府事项。

    尤贯推出漆雕又,说道:“叫你家漆雕叔父来铺排这件案子,他可是春酒贩神南溪郡君的生父,澄泥贩神管城伯的岳丈。试试听一下他的说法,对你们肯定有帮助。”

    尤贯的这一通推介,又叫林器、冯敢、石所吃惊一阵。一家出两个贩神,天啊,这老爷子该有多厉害。

    漆雕又看五哥张涯跟县丞是内亲,六哥文烈又跟津丞有瓜葛,四哥尤贯还跟县丞的爷爷是旧识,这就好办了。

    再者说,尤贯、文烈、尤统与自己都曾是淮西旧部,对于淮西地面的大事小情了如指掌,四哥将自己推出,毫无悬念。

    林器叫众人继续吃酒,他拉上张涯、漆雕又、冯敢、石所,到书房商议。拿出韩郢密信,叫漆雕又看过。

    漆雕又心下分析,沈丘平贼及大哥的《五贼论》,宪宗皇帝曾经晓谕天下。韩郢之父韩皂,不就是大哥望霄、三哥苌度沈丘平贼的飞焰灵官韩皂吗?还能有几个韩皂?那时候,凡当过官的,几人不知?

    飞焰灵官韩皂韩奉玄,那可是大哥帐下曾经的虎将,儿子韩郢怎么会落到这一步?难道韩家也出了大变故?

    又忽然想起,侄媳安芝的两位哥哥,长兄不就叫个安慕吗?

    想到这里,漆雕又打了个冷颤,这可怎么收场?

第178章 冯察交实底

    安慕、安获兄弟与安芝失散多年,这中间到底有多少变故?

    安芝与夫君尤统、公爹尤贯充当薛平的镇州密使,在镇州巧遇二哥安获,却改了姓,成了李获。

    而他的大哥安慕还没找到,现在眼看有了线索,却是这个样子。安慕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就成了韩郢的师父?难不成在中间斡旋这种勾当?

    这件事情一旦说给黎阳县这三个小官,问题将更加复杂,案子的结局将变得难以预料。

    漆雕又想到这里,急忙对五哥张涯耳语,张涯大惊失色,汗流如注,惊问:“这样的话,七弟你以为该怎么铺排?”

    漆雕又略微沉吟,悄声对五哥说道:“怪不得四哥将叻件事的孔明兄推给我,他是不是预感到棘手。我觉得,当弄闷弄闷,杀割皆大欢喜。”

    张涯叹道:“贤弟果然胸有良谋,不愧是老进士,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两兄弟叫三位县官稍等,他们出来书房,叫出四哥尤贯,将情况说清,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侄媳香云好容易有了她大哥声启,必须弄闷弄闷,才能叫本案圆满杀割,稍有不慎,杀割难以预料哦。”

    尤贯当即竖起拇指:“七弟果然奇才,唐廷放任你在江湖,损失巨大。”

    漆雕平复笑道:“你我兄弟火,莫说勒个外话。今天我就当一次孔明兄,叫李师儒束手就擒,大家立功。”

    漆雕又携张涯二次进入书房,他对林器等说道:“三位贤侄,我老汉也为官多年,晓得做官最恼火的是啥子,有弄闷句话不晓得能不能开腔?”

    林器忙说:“叔父尽管讲,我们求之不得。”

    漆雕又咳嗽一声,说道:“做官最恼火的不是审不清案子,也不是治不好百姓,更不是结交不好名流贤达,那是啥子呢?最恼火的是在一个地方,好久好久不得升迁。我摆起一个计策,必然叫你们全部升迁。”

    林器站起身形,深施一礼:“叔父为我等升迁着想,万分感谢。”

    漆雕又缓缓说道:“目前,将我等十七人与你们三个,集中使用。县丞于左堂调度,津丞坐镇津署,其他十八人,每三人一股,分头行动。都在你勒塔塔集中消息,弄闷弄闷弄闷,勒件大功劳手到拿来。”

    果然奇计,都有功劳。那还等啥,今天吃酒,明天一早行动。

    当晚,漆雕又分别跟六股人马,一一交代了任务。第二天一大早,在县署用了早饭。五老与有航恰好每人带一股,各自行动,既要找回锡器船,又要擒获李师儒,都来立功。下面,将六股行动分头讲述。

    先说漆雕又与柴署、冯敢一股,直奔县令冯察在县署的后邸。

    冯敢,字凌厉,滁州清流县人。二十四岁。身长六尺八寸,唐人中等偏上的身高。圆蛋脸,白皮肤,五绺须,额头稍微偏左有拇指大小的朱砂胎记。幼年学武,少年学文,文武皆精。善使长枪。有大号鸡冠蛇。

    宪宗元和十一年(816年)丙申科十八岁明经及第。守选三年,任黎阳县西厅尉已经三年,即将调任其他地方。

    他与县令冯察都姓冯,五百年前是一家,平日里关系打得比较好。

    漆雕又当然知道官场那点猫腻,单凭一个冯字,就能判断出他们关系不错。要不然,大家议论纷纷,他一直保持沉默。如果不把二冯的事情做好,肯定满盘皆输。因此,由他亲自来做这个工作。

    再怎么说,冯察是县令,掌握的各种情况要比任何人都多。只要冯察能够配合,这个惊天大案也就迎刃而解,一顺百顺。

    三人到了冯察府邸,十数名牙卫围住这里,由一名兵曹带队。经冯敢说明来由,兵曹将他们放了进去。

    进门之后,冯敢介绍了漆雕又,柴署。冯察失掉右手,打着石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懒洋洋坐在太师椅上,左手略摆,叫三人都坐。

    漆雕又鄙夷的一笑,朗声说道:“冯县令是益州灵池人,平复乃戎州僰道人,都在一个节度地面。老子是德宗朝甲申科进士出身,曾任应山、汝南县令。论年龄,你比老子小四岁。如果不是老乡,哪个龟儿子来管你?

    “再要摆起臭架子,信不信老子起身就走,管你娘卖批死活。

    “前几天,老子结义镇州八骏,认了成德军王术正作义子,兵部韩侍郎主持结拜仪式。莫说你通匪大罪,就算杀人,老子一样给你弄得平平展展。”

    漆雕又连珠炮一通轰炸,看冯察略微动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当即走人,怒道:“柴署、冯敢,跟到走。莫管他勾日德酸邦烂臭的闲事情。”

    冯敢一看,漆雕又真的要走,这可不行。这一弄,冯察就完激八蛋了。

    他赶忙上前拦住,也顾不上上下级关系,对冯察怒吼道:“漆雕县令还是春酒贩神南溪郡君的父亲,澄泥贩神管城伯的岳丈。更是这次韩侍郎出使镇州的密使、护卫。冯县令,你就说两句吧,可不能让他走啊。”

    冯察听了这个,顿时站立,对漆雕又赶忙单膝跪倒,哭道:“下官冯文清通匪,另有隐情,还望漆雕县令明察。不图洗清,但求免死。”

    漆雕又赶忙将他扶起,笑道:“这就对了嘎,我就说蜀人讲道理,不会平白无故叫人当枪使。尽管说,如果弄不平,信不信老子杀挈长安,整到天子那里挈。把他龟儿金銮殿杀到天翻地覆。”

    那可是真的,就凭陈哲、漆雕卉被封神,当爹的就该每年朝觐天子。而且按定制,天子还应该设宴招待他。就凭他这性格,又能打仗,又善舌辩,不把天子弄得哭笑不得才算怪了。

    在这一点上,就是节度使这样的方面大员薛平、王端等,也不可能这样干,他却可以。

    冯察当然清楚官场这些道道,急忙改换颜色,说道:“兄台既是老乡,又是两大正位神明的老汉,我勒个事情,必然有办法。”

    他将一些来龙去脉说出来,三位都吃惊不小。

    按说,林虑山大都督李师儒,属于相州地面,这边黎阳县属于卫州地面,不该有什么沟通。但是,相州、卫州归谁管?上边属于魏博节度使。现在的魏博节度使是新上任的宁武山。

    八年前,宁武山从李师道手下归降薛平,三弄两弄成了魏博军节度使。当年李师道的老规矩,凡是上战场不用命,投降的,家小都被斩杀。因此,经过苌度做工作,娶了军中女将楚瑶娘。

    然而楚瑶娘年岁大,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就再也没了生育能力。无奈,楚瑶娘托人,又给他娶了一个妾,叫安芳。这个安芳是从颍州嫁过来的,飞焰灵官韩皂是他的义兄,原本贱籍,韩皂为他花钱脱籍,成了良民。

    安芳美若天仙,宁武山与她如胶似漆,短短五年,连生三子。

    楚瑶娘备受冷落,她性子刚烈,想什么就干什么。在家没意思,索性跑到林虑山碧霞宫当了女冠。

    因碧霞宫主道场在泰山,北国各地遍布行宫,比如朝歌卧鸾渡边就有一处碧霞宫。她每年往来各处碧霞宫,这样散心,倒是很好。

    安芳成为宁武山的宝贝侍妾之后,其兄安慕也从颍州过来,凭着安芳的势力,往来颍州及魏博地面做些生意。谁知道,他偶尔上林虑山碧霞宫烧香,结识了楚瑶娘,二人一见如故,一番打柴,好成了一个人。

    那些年,安慕在颍州从商,已有家室,与飞焰灵官韩皂是结义兄弟。

    韩皂在竹木贩神爷沈丘捕贼那次,也娶到了捕贼歌团的一位歌伎,生儿育女,过得很好。

    在那次捕贼中,韩皂还收了一个义子刘郢。

    刘郢是沈丘乡丁团马桥旅的,才十五岁,也是因为于桓、崔祚起乱,家人死了好几口,成了孤儿寡母。韩皂看孩子生得伟岸无比,又叫他拜在安慕跟前,学习武艺。

    第三年,韩皂之妻武氏病故。而刘郢他娘也才三十二岁,一直寡居。经人说合,韩皂娶了刘郢之母,韩皂比人家大八岁,也算不错。既然成了一家人,刘母劝孩子改姓韩,刘郢从命,改为韩郢。

    安慕经商,是靠打通官府、军府关系,见缝插针,官府、军府需要什么就贩卖什么。

    李师道被杀,淄青平卢十二州被朝廷平定。李师儒逃入深山,在林虑山占山为王,自封大都督。山寨设在距离碧霞宫五里之外的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头,闲来没事,也到碧霞宫玩耍。

    一来二去,与楚瑶娘相见恨晚,楚瑶娘性烈,李师儒也豪爽干脆,二人视为同类,结义为兄弟。但楚瑶娘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居然是山大王。

    安慕与楚瑶娘关系密切,慢慢与李师儒结识。

    为了获利,安慕与李师儒私定密计,对即将到任黎阳津的商继,来个李代桃僵。就这么韩郢被派来成了商继。

    楚瑶娘是个痴情种子,为了安慕,啥都敢干。她从魏博军中掌握了商继情形,交给安慕,让韩郢牢记商继家世,自此成为商继。

    韩郢从过往商船中寻觅货值很大的商船,扣留下来。

    扣留了,无论该交税还是该处罚,终归要给商家一个说法吧,那又该怎么办呢?

第179章 怒斩冯县尉

    再由安慕给李师儒传信,叫他偷走。

    继而贱卖,李师儒为了军费,安慕获得暴利,各得其所。

    货主找上门来,追索货物,既不见船,又不见货,黎阳津又该怎么办呢?

    等货船被偷走,货主来告状索要,就将李师儒提供给商家,叫他们设法去林虑山讨贼取货。天下有哪个货主能灭得了李师儒这样的山贼,最后不了了之。黎阳津无事,李师儒、安慕得利。

    商家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冤无处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然而,假的黎阳津令上任后,真的商继弄哪儿去了?

    商继住在黎阳津的水牢里,与外界不通消息。由于才上任不久,他父母也还没来过,因此真假津令的事情还没有暴露。

    津丞石所难道不清楚津令的真假吗?

    不知道,黎阳津令、津丞是同时换人,只要韩郢说得天衣无缝,石所不可能知道底细。

    县令难道不知道吗?一开始也不知道。但县令定期要去给宁武山那里说公事,被宁武山偶尔问起商继怎么样?县令当然说的都是好话。但从宁武山偶尔对商继身形、武技的描述中,冯察感到其中出了问题。

    于是,设私宴密审韩郢,但韩郢死活不认账。事后,突然冒出来楚瑶娘和安慕,也设私宴款待冯察,并当场给了一百贯茶水钱。虽然他们没说商继的真假问题,但这已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

    冯察深感问题重大,表面与他们应付,私下叫一位东关的枣贩子李井,进行秘密调查,做好爆发的准备。李井是他冯察的结义兄弟,此人义薄云天。这件假津令劫船的案子,不是通天的人物,宁肯受刑,绝不说出。

    黎阳县令冯察说到这里,堂堂一个唐朝县令,在那里泪雨横飞。其心下委屈,不言自明。

    漆雕又、冯敢听得目瞪口呆,这样的内幕,叫下面的人如何处置?莫说是个小小津令、县令,就是魏博军六州刺史,也难以处置。

    绾面侠柴署乃义成七少之一,虽然年龄小,但对于宁武山、楚瑶娘的传奇从小时候就很熟悉。

    毕竟宁武山夫妇出身义成军,柴署及吴雕、苌丁、陈果打小就在各将军府邸来回跑着玩耍,宁武山、楚瑶娘特喜欢孩子,岂止是熟悉,还非常亲热。

    绾面侠听完冯察的哭诉,也感到这事情十分棘手。安慕利用一个情字,将楚瑶娘陷于如此不义境地,想要为这样的人摆平事情,七爷爷恐怕难办。

    绾面侠柴署也不再多想,过来对七爷爷耳语:“宁武山、楚瑶娘夫妇,我们义成七少在小时候,都曾经在他们怀中撒娇,十分亲热。却不知道宁武山成了魏博节度使之后,楚瑶娘生出这么多事情。是不是想个别的办法。”

    漆雕又听孩子这么说,顿时眼放毫光,惊叹道:“既然你娃娃与宁仆射弄闷亲近,那还不好用计么,听我的。”

    宁武山此时已被朝廷加封检校尚书左仆射、魏博军节度使、魏州刺史。

    宰相品阶的节度使,也可以称之为使相,也可以称呼他的官名,因而叫他宁仆射。

    漆雕又略微思忖,转而对县令冯察说道:“勒些天还要委屈你一蛤,我带几个人杀挈大名府,找他宁仆射理论,直接叫楚瑶娘倒戈,设计生擒李师儒。如冯县令有何吩咐,我等照办。但切莫泄露了我等计策。”

    冯察听到这里,看漆雕又面色坚毅,果然是蜀人本色,当即含泪跪下:“苍天有眼,叫桑梓故人救我,望兄台保重,我随时配合。”

    漆雕又略微安慰他几句,带上柴署、冯敢出来,直奔左堂,来找县丞林器商议。

    他们一路走,冯敢一路担心:“漆雕前辈,我看这件事情,绝不可直接质问宁仆射。那样做,叫人面子上挂不住啊。一旦惹恼宁仆射,我等当即尸身分为两段,还到哪里摆平。”

    “你怕宁武山,也不问问老子怕么。我昆吾剑下,护送韩侍郎斩杀多少大将。”漆雕又给他加油打气,尽量争取他的积极配合。

    恰好到了左堂,林器与尚未出发的张涯、苌丁、燕蓝娘三人在谈话。他们这一股负责查找商继下落,当然要尽量多的从县丞这里了解情况。

    冯敢正在与漆雕又辩论,嘴巴没有停歇:“无论怎么说,尊卑之事,还是不要忘记。像你这样不论尊卑,有辱我儒家风范。我劝前辈还是另想办法。”

    漆雕又岂是由他小小毛孩子来教训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莫跟老子提儒家风范,你娘卖批不想自救,可以不挈。你怕官威,老子却不怕。你堂堂西厅尉,黎阳出了勒样的怪事,罪责难逃。请你娃娃早做打算。”

    冯敢一听老爷子这么一通训斥,顿时恼恨,转身就走:“老子不去,也不会泄密,请你们自便。”

    漆雕又“仓啷”抽出昆吾雌剑,看都不看,一剑挥下,冯敢人头落地。

    人生抉择,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前途大为迥异。漆雕又对柴署笑道:“此等儒生鼠辈,你不杀他,必坏我大事。”

    林器一看,大惊失色:“叔父,怎敢随意诛杀朝廷命官啊?”

    漆雕又暴怒:“勒里已经成了战场,哪里还有命官?稍微差池,我等毫无作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娃娃敢畏缩不前,也一样就地斩杀。”

    林器一看这是来真格的了,慌忙跪地:“但凭叔父调遣,权当冯敢为此次平贼祭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此次平贼总摄,谁敢不从,立斩。”

    漆雕又毫不客气,当即叫他打开黎阳县正堂,坐于大堂之上。众人纷纷跟来。漆雕又厉声高叫:“还有谁没出动的,赶快叫来,重新排兵布阵。”

    林器上前一步,禀道:“吴举、吴雕、陈果已经飞马林虑山,诈降李师儒。文烈、丁开班、金楼往颍州,已经去找韩皂。在黎阳的还有三股,尤贯父子查找安慕,有航、冉鹂、银蔓查找货船,平危老伯也在这里。”

    漆雕又当即叫道:“六哥,你马上找来四哥。苌丁去叫有航三人。越快越好,紧急商议,紧急行动。四股十二人,已被斩一将,尚有十一人,足可以将这边摆平。”

    张涯看七弟办事如此凌厉,顿时热血沸腾,转身就走。苌丁也不怠慢,急忙去找有航。

    待他们出门,漆雕又对柴署耳语:“打马快去,到东关找枣贩李井。”

    继而又命令一名牙役,去叫黎阳津丞石所。

    过了两刻多钟,众人齐聚黎阳县大堂。

    计有:尤贯、尤统、安芝一股,张涯、苌丁、燕蓝娘一股,有航、冉鹂、银蔓一股,柴署,林器,石所。枣贩子李井也到了大堂。连同漆雕又,一共十四人。

    大家看漆雕又坐于正堂,怒气冲天。再看地上,白布盖着西厅尉冯敢尸身,已知这是要大动作。个个噤若寒蝉,尤贯、张涯带队,垂手立于两边。

    漆雕又叫柴署,将黎阳县令冯察所说,细致向在场的各位一一说明。

    众人一听,个个瞠目结舌。

    特别是安芝闻听大哥安慕居然是这次大案的关键人物,主谋之一,顿时气得大哭起来。好容易知道了大哥的下落,居然是这样,心中思念,纠结,苦恼,五味杂陈,只能用眼泪表明心迹。

    对于姐姐安芳的下落,感到惊喜交加。姐姐居然嫁给了节度使,绝对出人意料,但多少也有些不尽如意,没团结好楚瑶娘,引出许多是非。

    尤贯、尤统父子耳语一阵,深感安慕问题严重,到底该怎么叫他免受刑罚呢?二人无计可施,在那里搓手跺脚,只好将一些好话安慰安芝。

    苌丁也是说不出的难过,从小跟母亲云镏儿、祖母阴莞儿生活在爷爷的将军府,楚瑶娘看他们家没个大男人撑门户,每每跟宁武山过来照管他们家,真的是很亲近的。

    这时候,楚瑶娘痴情于安慕,在这件大案中扮演着很不光彩的角色,到底该怎么办呢?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张涯一听弟子商继关在水牢里,着急上火,嗷嗷大叫:“那还不放出来?等啥呢?”

    李井上前一步,禀道:“漆雕县令,思源还知道锡器船在哪里?”

    漆雕又看李井样貌,国字脸,长下巴,因常年贩枣,风餐露宿,脸色呈绛色。一袭灰色布袍。身长七尺四寸,约三十七八岁年纪,满头黑发高高簪起,三绺须约四寸长。

    他手执两支亮银枪,均为七尺,略与身长等同。各重二十八斤,取二十八宿之意,是个地地道道的双枪将。

    自称思源,必然是他的字。漆雕又暗暗称奇,贩枣,关云长关二爷不就是贩枣的么,这家伙使双枪,必然不是凡人。

    漆雕又打量完,对他点头,叫众人议论一阵,也要听听众人的说法。

    有航、冉鹂、银蔓听李井知道锡器船下落,大喜过望。不管怎么说,还没有被弄走,价值数千贯锡器,总算有了眉目。三个都禁不住热泪盈眶,也在那里窃窃私语。

    有航上前一步,对李井深施一礼:“多谢李叔,叫我如何报答?”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197/ 第一时间欣赏贩夫全神录最新章节! 作者:山原所写的《贩夫全神录》为转载作品,贩夫全神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贩夫全神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贩夫全神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贩夫全神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贩夫全神录介绍:
大周久视元年(700),则天大圣皇帝立下《贩夫神册》,于上阳宫焚香再拜,将一份神册望天焚化。敕令腊八贩神子敬父、冬凌贩神子祝寿父子予以掌管,点化后世贩神。到元成宗大德八年(1304)敕封六十四位贩神收尾。贩夫全神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贩夫全神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贩夫全神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