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3章 留百分之一的不信任
老顾提出与蔡朝先对调，也是用心良苦。
如果出事，肯定出在浦东那边，在浦东的第四建筑工程公司首当其冲，蔡朝先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老顾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白手帮过他，待他如长辈，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站出来。
白手笑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老顾，我谢谢你。但坐镇浦东的重任，必须由小蔡担任。他有两个优势，是你所没有的。”
“两个什么优势？”老顾问道。
“虱子多了不怕咬，小蔡被判过缓刑，再进一次也无妨。还有，他是我的妹夫，既然当我的妹夫，该担当时就得担当。”
这事就这么定了。
但丁雅琼和乔教授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冲着白手道：“小白，我要把你大妹白米调到我那里去。”
乔教授道：“小白，白米刚来上海不久。她在浦东那边管财务，如果浦东那边有事，她可能会有麻烦。”
白手道：“现在把她换走，恐怕也无济于事吧。一旦被调查的话，她还是逃脱不了。”
老李道：“不管怎么样，先调走再说吧。”
大家都是这个意思，白手也只好同意。
白手正要宣布散会，老李叫住白手，他还有事要说。
“小白，我说句实在话，信任是有限度的。你信任我们，百分之百的信任。但我们希望，你只给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的信任。”
“这怎么讲？”白手真的不太明白。
老顾替老李解释，“小白，老李的意思是，希望你对我们保留一分不信任。”
白手忙道：“老李，老顾，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
乔教授道：“小白，这才是职业的态度，你也应该以职业的态度对待。”
白手点了点头，“好吧。你们说，我怎么做才算是职业的态度？”
其实，白手是明知故问，是假装的。
老李道：“把总公司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你信得过的人，安排到各公司要害部门的位置上去。特别是财务部门的负责人，必须是自己人。”
“好，这个我亲自安排。”
五个人商量到深夜才结束。
梁兵开车送老李、老顾和乔教授回家。
白手亲自开车送丁雅琼回家。
“小白，真的有一场暴风雨吗？”
“嗯，别人说我不一定相信，但这是常清扬告诉我的。他答应我，尽量为我拖延时间。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损失。”
丁雅琼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我这边你大可放心，但其他的公司，我怕会出问题。”
白手一声叹息，“那就赌，赌我的眼光，赌我的信任。”
“还有一件事，把高飞调到租赁公司去，她自己愿意不愿意？吴亦舒高兴不高兴？”
白手笑了笑，“放心吧。吴亦舒怀孕了，她和她老公提出派一个得力的人，暂时去接替她的工作。我认为，高飞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行，高飞的工作，你我一起做。”
白手把丁雅琼送到家。
丁雅琼本想留白手过夜，但知道他心事重重，就放他回去了。
可白手没有回家，直接回到腾飞大厦。
梁兵在值班。
刘端阳以公司为家，就住在腾飞大厦。
都下半夜了，梁兵看到白手回来，大吃一惊。
梁兵赶紧把刘端阳叫起来。
二人乘电梯到了十七楼，穿过接待室，敲响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白手应了一声后，二人推门而进。
“咦，你俩来干什么？”白手正坐在老板椅上，让自己的身体跟着椅子转圈。
刘端阳笑道：“我俩睡不着，想喝酒。嘿嘿，我们知道，你这里有酒。”
梁兵也跟着憨笑，“还都是好酒。”
白手也笑了，“酒倒是有，就是没有下酒菜。”
“喝红酒，不用菜。”刘端阳道。
白手指了指那个文件柜，“好，还有五瓶，全拿出来消灭掉。”
刘端阳和梁兵又笑，文件柜里放红酒，也只有自己的老板干得出来。
三人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
白手不说事，刘端阳和梁兵也不开口问。
酒到酣处，才能说话。
论酒量，白手能喝两瓶红酒。
梁兵也不差，一瓶半没问题，只是职责所在，从没醉过。
刘端阳年纪大了，半瓶正好，多半瓶就要上头。
二人等白手说事，于是就抻着喝，小口小口的抿。
白手看得明白，不高兴道：“什么意思？喝酒耍滑，看不起我啊。”
梁兵道：“老板面前，不能喝醉。”
刘端阳道：“我是想，别一下子喝完，留一二瓶带回去我慢慢喝。”
“好吧，一边喝一边说事。咱们公司，咱们公司可能要出事了……”
白手一边喝酒一边说。
听罢，梁兵忙问，“老板，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不用帮，就是最好的帮。”
刘端阳问，“小白，这事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几乎难以挽回。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挡。老话说得好，物极必反，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咱们腾飞集团公司，也只有经过此劫，才能更加强大，走得更远。”
刘端阳点着头道：“小白，我相信你。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你最吸引我的就是你这份自信。”
“老刘，谢谢你的相信，我正要委你重任呢。”
“小白，你直接吩咐。”
白手指了指刘端阳，“你，担任新注册的腾飞大厦管理公司的第一任经理。”
刘端阳愣了，“小白，难道，难道不应该是梁兵吗？”
“我不行，我不行。”梁兵忙道。
白手道：“老刘，我有两个考虑。一个是老梁还不行。你是老警察，你有人脉，你待在腾飞大厦，腾飞大厦就能平平安安。但老梁还做不到，不是能力不行，是他人脉不够深。”
刘端阳冲着梁兵笑了笑，“这倒也是。”
梁兵也笑着点了点头。
“另一个考虑，我是想让老梁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一段时间，包括郑太行。老刘，这对公司的将来有好处，对他俩更有好处。”
梁兵急忙表态，“老板，我听你的安排。”
“好，喝酒喝酒。认我是老板，今晚就必须爬着出去。”
第0904章 未雨绸缪正当时
刘端阳和梁兵果然喝得酩酊大醉。
白手没醉，在办公室坐到天亮。
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办公室。
白手打电话给一楼的保安，上来四个，把刘端阳和梁兵扶走。
上午，在十五楼大会议室，召开了公司中高层会议。
与会者近百人。
董事长白手出席。
副总经理顾正纲主持会议。
总经理李江讲话，宣布公司体制调整计划。
这个计划，堪称重磅炸弹，炸晕了大部分人。
等慢慢回过神来，大家才感到，公司很可能出事了。
只有少数几个，事先得到消息，还不至于紧张兮兮的。
老李同时宣称，这次调整是一次机制试验，试验期限不定，要看试验效果再做决定。
老李还宣布，凡有意离开公司另攀高枝的，公司不仅不加阻拦，还会补偿一个月的工资。
老李最后宣布一个决定，在新机制试验期间，将推出一个奖励制度。
这个奖励制度，主要针对中高层管理人员，目的是稳定人心，留住人心。
主要内容，就是在保持原有的工资制度和奖金制度的基础上，增加一个分红制度。
三个制度可以叠加。
具体的安排是，年终结算后的纯利润，公司经理分成百分之三，副经理和相当于副经理级别分成百分之二，部门负责人和相当于部门负责人级别分成百分之一。
项目经理的待遇，与副经理持平。
各新公司的部分管理人员，和下面的班组长，年终将获得百分之零点五的分成。
老李讲话后，老顾宣布各新公司的经理、副经理和各新公司的部门负责人名单。
其中规模大的新公司设副经理两名，规模小的新公司设副经理一名。
石雕公司和腾飞大厦管理公司不设副经理。
会议最后，白手讲话。
白手讲了四点。一，公司遇到了困难，希望大家相信，困难是暂时的，公司不会垮。二，不管是谁，凡是要求离开的，公司礼送，决不为难。三，各新公司要抓紧组建，一个星期内，最迟到下星期三，要完成工商注册和税务登记。四，公司副总经理李江为第一联络人，腾飞大厦管理公司经理刘端阳为第二联络人，如果有事联系不上董事长，可以联系李江或刘端阳。
会议开了一个小时，在压抑和沉闷中结束。
大多数人都没离开，涌到几位副总那里打听情况。
老李、老顾和乔教授三人的办公室，几乎都挤满了人。
按照白手的要求，三人实话实说，没有隐瞒。
临近中午，余全宝与蔡朝先和白米两口子一起，从老李办公室出来，上十七楼见白手。
白手正在补觉，秘书管心怡进来，叫醒白手，再把三人领进去。
余全宝已知详情，他也是特别感恩白手的人，尤其是白手的信任，让他担任第二建筑工程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让他深受感动。
目前在建的六个项目，有四个直接交给余全宝，还有八百多名员工，这份信任弥足珍贵。
“老板，应该让我和小蔡对换，让我留在浦东。我这一走，等于是当了逃兵。”
白手让余全宝坐下，却笑着问蔡朝先，“小蔡，你说呢？”
蔡朝先笑笑，“余哥，让我先顶着，我不行时，我再拉你下水。”
白手再问，“人家问你，你该如何回答？”
“我就说，我是老板的妹夫，浦东这边，实际是我作主。至于余经理，实际上就是傀儡。”
白手看着余全宝，“老余，委屈你当傀儡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余全宝点点头，无奈道：“老板，我服从你的安排。小蔡，委屈你了。”
“老余，你的担子不轻啊。”白手转移话题。
“老板，我一定尽力而为。”
“知道郑重好的事了吗？”
余全宝点点头，“郑重好的事，我有很大的责任，我没做通他的思想工作。”
白手摆着手道：“老余，你是你，郑重好是郑重好。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他留下来，心里有疙瘩，还是走了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嘛。”
余全宝嗯了一声，“老板，你还有什么吩咐？”
白手思忖了一下，“你赶紧完成第二建筑工程公司的注册，赶紧把四个项目接过来，赶紧把民工队伍稳定下来。”
三个赶紧，说得余全宝噌的站了起来，“老板，我办事去了。”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余全宝点着头坐回原位。
“老余，你记住两点。公司缺钱，你去找丁雅琼，我有一笔钱存在她的私人帐户上。公司需要上新项目，你去找老顾，老顾的第一建筑工程公司，管着咱们储备的土地，其中一部分，咱们已拿到了开发许可证。”
余全宝两眼一亮，因为他最发愁的就是项目和流动资金，“未雨绸缪，老板英明啊。”
白手淡淡一笑，“老余，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世界上最好的未雨绸缪，就是在敌人进攻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把反击的计划做好并准备实施反击计划。”
老板就是老板，余全宝离开时，心里不住的感叹。
办公室里，还有蔡朝先和白米。
白手这才看向蔡朝先，“真的准备好了？”
“没问题。”蔡朝先点着头道。
“去吧。”
蔡朝先看了白米一眼，转身而去。
“大哥。”白手轻轻的喊了一声。
“坐下。”
白米在沙发上坐下来。
“放心吧，相信我，小蔡不会有事的。”
“大哥，我信你。”
白手吩咐，“你呢，马上去找雅琼姐报到，帮她管好通讯公司的工作。”
白米嗯了一声，“大哥，我在那边的事，他们会不会找我？”
“我问你，你签过字吗？”
“没有。我听你的吩咐，去了浦东以后，只看不说。看到不对的地方，或告诉小蔡，或报告余经理。但是，我从没在一份报表上签过字。”
原来，白手给白米两个身份，一是经理助理，二是财务总监，但严格要求她不能签字。
当时，白米还有些不高兴，现在才理解了大哥的良苦用心。
白米放心的去找丁雅琼了。
九天之后，有关部门接到举报，联合调查组出现在腾飞大厦……
第0905章 让自己惨到不能再惨
让白手没有想到的是，联合调查组十一个人，有两个人来自市建筑协会。
一个是协会秘书长沙溢，居然还是联合调查组组长。
白手心里明白，有关部门吃不准，怕调查错了，这才把沙溢推在前头。万一真调查错了，沙溢就是背锅侠。
另一个更让白手意外，竟然是沪兴建筑工程公司老总廖玉珠。
白手在办公室接待调查组。
但是，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单人沙发。
白手自己却端坐在老板椅上。
这是白手使坏，沙溢他们还在一楼时，他就派人把其他沙发搬出去了。
“老沙，你请坐，有什么事请指教。”
沙溢很尴尬，但还是坐了下来。
“白总，我们是联合调查组。我们接到举报，奉命对你们腾飞集团公司进行调查。这是文件，这是介绍信，这是调查组组成人员的单位和名单……”
沙溢拿出一堆书面材料。
旁边一位叫老陈的中年人，把书面材料拿过来，放到白手的面前。
白手装模作样，捧着材料，认真的慢慢的翻看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十来分钟。
“我说老沙，我有个问题。你把单位和名字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沙溢解释道：“白总，是这样的，这是例行公事。也就是说，在调查过程中，如果我们有问题，如果你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找上级反映。”
“噢，就是说冤有头债有主的意思。”
“这个……你可以这么理解。”
“也就是说，我将来要是报复，我就不会弄错报复目标了？”
“白总，话不能这么说。”
白手摆手，皱眉思忖。
“老沙，对不起，也许我理解错了。我换一个理解，是不是说，给了我这个名单，是为了方便我请客吃饭和送礼送钱？”
沙溢脸色陡变，“白总，你胡说八道。”
啪，白手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大板台上。
白手指了指廖玉珠，冲着沙溢怒道：“老沙，别人不了解，你最了解。这位女士是我的同行，而且与我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你竟把她搞进调查组来，同行查同行，老沙你想干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啊。”
廖玉珠面无表情。
沙溢却涨红了脸，“白总，这不，这不征求你的意见嘛。但是，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廖玉珠女士不是代表她自己，也不代表同行。她是市建协会理事，她代表的是市建协会。”
白手怒不可遏，两个手腕用力一抖，手中的材料顿时飞向四面八方。
“老沙，你这是要搞死我啊。对不起，我不配合你。我这个人，宁愿站着而死，不会跪着求生。”
气氛尴尬紧张，室内死一般的沉寂。
终于，老陈在沙溢耳边嘀咕了几句。
沙溢起身，十一个人全退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沙溢一个人进来。
“小白，对不起。根据你的意见，廖玉珠已经退出调查组。”
白手笑了，“老沙，是哪个混蛋出的馊主意，让廖玉珠那个臭婆娘混进调查组的？”
沙溢也笑了，“我也没办法，我就是个木偶，你懂的。”
白手扔给沙溢一支香烟，自己也点上一支，“老沙，最坏结果是什么，你给透露透露。”
“很严重。”沙溢吸着烟说道：“小白，你要有思想准备。你在浦东的项目保不住了，两亿专项资金将被收回。这个廖玉珠进入调查组，是有特殊用处的。我听说，某个人脑洞大开，你在浦东的项目，将被廖玉珠的公司接手。所以，才急着把她弄进调查组。”
“这就是说，调查刚开始，结论就已经出来了。”
沙溢沉重的点了点头。
白手继续问，“可是，调查怎么会让市建协会牵头呢？怎么会让你当组长呢？这是不是太不正规太不严肃了？”
沙溢实话实说，“小白，明说了吧。有人想搞你，更多的人不想搞你。于是乎，大家心里都没底。万一搞错了怎么办？万一搞不倒你怎么办？万一你卷土重来怎么办？大家都想留一手，日后也好相见。推来推去，这个牵头的任务，只好落到了我们市建协会头上。小白，多多理解啊。”
“理解理解，理解万岁嘛。”
沙溢看着白手道：“那就请你配合吧。我们过来向你打过招呼后，马上就去浦东，一边冻结你的浦东帐户，一边调查你违规使用专项资金的情况。”
“还有这个。”
白手拿出了辞职书，主动要求辞去市建协会理事的职务。
还有声明书，声明即日起退出市建筑协会。
“小白，这个没有必要吧？”
“很有必要。”
“为什么？”
“卖惨，我束手就擒，我乖乖投降，我要让自己惨到不能再惨。”
“真有你的。”
沙溢笑着走了。
白手正要出门，三个女秘书推门而进。
白手咦了一声，“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白手对三个女秘书做了安排，周蓉去房屋租赁公司，米君楠去通讯公司，管心怡去房地产开发公司。
职务都一样，公司办公室副主任。
周蓉道：“老板，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白手笑了笑，“怎么，没有你们三个，我就活不了了？”
三个女秘书都不吱声。
“我再强调一下，你们是暂时调离，事过之后，我再把你们调回来。”
米君楠问，“老板，我们可以联系你吗？”
白手点了点头，“随时都行，啥事都行。”
管心怡忽然红起了脸。
白手大感好奇，“管心怡，你想到了什么？”
“老板，我们，我们……”
“快说，不说我把你扔出去。”
管心怡红着脸，小声道：“我们还欠着你一笔帐呢。”
白手挠着脑袋疑道：“欠我一笔帐？什么帐啊？”
再看三个女秘书，连周蓉和米君楠也都红起了脸。
白手明白过来了。
“呵呵……”
白手不客气，拎起周蓉，抡起巴掌，在她臀部上拍了三下。
周蓉很配合，还哇哇叫疼，其实白手是高举轻打，装装样子。
如法炮制，米君楠和管心怡也各挨了两下。
三个女秘书高兴而去。
但白手高兴不起来。
李玉宝打来电话，方自立提出从网络公司退股。
第0906章 方自立捅刀子
白手让李玉宝过来面谈。
李玉宝现在已接替白手，正式担任腾飞网络开发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李玉宝手里还拎着一个饭盒，大号的。
原来，李玉宝在大楼餐厅吃饭时，听说白手还没吃饭，就给他买了两份。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小白，你可不能乱了方寸啊。”
白手道声谢，接过饭盒打开，埋头狼吞虎咽。
看着白手吃得那叫一个起劲，两个人的饭被他一个人干净利落的消灭，李玉宝放心了。
临大事而处惊不变，困境时饭量一点不减，这样的男人不会垮，也是不可能被打垮的。
“呵呵，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吃饭吗？”
李玉宝无话可赞，只冲着白手直竖大拇指。
“放心，老李。如果现在你对我落井下石，将来你肯定后悔得要死。”
李玉宝笑道：“兄弟，对你落井下石的不是我，是方自立。”
白手感叹，“有的人啊，终究不能在一条道上向远方走。”
李玉宝看了看手表，“他下午两点过来，找你我谈。他说他希望，希望咱们同意他退出。”
白手沉吟了一下，“老李，咱们的网络开发公司，是个股份制企业，一个股东的退出，需要其他股东同意。不说其他小股东，咱们还有十个大股东，总要坐下来讨论讨论吧。”
“我通知了，待会大家过来一起商量。”
“老李，你怎么看？”
李玉宝道：“我初步分析了一下，方自立主动退出的原因，无非是这么几个。一，他的天龙娱乐公司遇到了困难，需要资金救急。二，他已准备退出建筑行业，于是店备退出咱们这个圈子。三，他认为你遇到了麻烦，有可能被击垮，他想与你做个切割。”
白手点了点头，叹道：“他这是趁机捅刀子啊。”
“如果是第三，那他这一刀捅得不轻，同时对他自己的伤害也不小。按照咱们的约定，退出需要三个条件。一是全体大股东一致同意，二是股份被大股东接受，三是他的股值折半计算。”
白手问李玉宝，“老李，你同意吗？”
“你同意，我也同意。”
十五楼小会议室。
一点刚过，腾飞网络开发股份有限公司的大股东，除了方自立，全体到齐。
白手，李玉宝，蒋长风、汤云平，许老黑，张孝南，曾玉山，胡祥瑞，董培元，谢洪水，好久没凑在一起的朋友，因为朋友的退出而凑在了一起。
李玉宝道：“方自立一个小时后到，咱们大家先讨论讨论吧。”
汤云平道：“讨论个屁，姓方的退出，咱们出钱接下就是。”
李玉解释，“老汤，没这么简单。当初入股时，方自立投了两百万。现在他提出，公司业绩良好，应该把利润当作分红，也一起退给他。”
汤云平骂起来，“狗日的，凭什么，凭什么啊。”
张孝南开口，“哎哎，我说老汤，好聚好散，心平气和。”
汤云平不耐烦，“老张，你少玩文绉绉那套，以我的脾气，先把姓方的揍一顿再说。”
蒋长风内敛，曾玉山话少，胡祥瑞心重，这三位不主动开口。
董培元和谢洪水与汤云平一样，是白手的铁杆，二人发言，对方自立不能客气。
许老黑这人，看着粗犷，没有文化，却是左右逢源，擅烧冷灶。
冷灶者，倒霉蛋也。
许老黑只认为白手遇到了倒霉事，而不是倒霉人。
不是倒霉人，就有东山再起的机遇。
许老黑道：“小白，我先表个态。不管方自立怎么干，我反正跟定你了。”
蒋长风微笑着点头。
说到与白手的友情，在座的没人比得上蒋长风，他早已看准了的白手这个人。
李玉宝也是，作为精致的上海人，他有一套特殊标准，就是看人不看事。
白手食欲不减，就证明他胸有成竹。
李玉宝道：“方自立退出，大家应该不会反对，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谁接他的股份，二是给他多少钱。”
白手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抽烟。
大家都不接李玉宝的话茬。
李玉宝只好再催，“我说各位，方自立快到了，咱们总得拿出个态度吧。”
许老黑问，“老李，到现在为止，按帐面上算，方自立除了两百万本金，他还有多少分红？”
“我让财务部算过了，还有一百五十万现金，和相当于两百万的固定资产。”
许老黑道：“我建议，还他两百万股金，再给他一百万分红，算是好聚好散吧。”
李玉宝、蒋长风和曾玉山表示同意。
汤云平、董培元和谢洪水表示反对，股金可还，分红一分不给。
张孝南和胡祥瑞认为，一百万分红太少，应该再加一百万。
大家看向白手。
白手点头同意。
白手、李玉宝、许老黑、蒋长风和曾玉山，五人同意，只占一半。
但李玉宝是董事长，他这一票，在这个时候相当于两票。
许老黑的建议获得通过。
李玉宝道：“现在讨论另一个问题，方自立的股份谁接。”
又是沉默。
居然没人开口。
李玉宝只好自说自话，“我有个建议。小白有额外资金投在网络公司，方自立的股份及其遗留的分红，应该归到小白名下。”
这个建议，竟获得一致通过。
但白手反对一半。
“老李，各位，方自立的股份我可以接。但他遗留的分红，应该归公司所有。我是公司控股人，你们必须同意我的建议。”
大家只好点头。
商量定当，两点已到，方自立还没出现。
李玉宝拿出大哥大给方自立打电话，斥责他的迟到。
放下大哥大，李玉宝无奈道：“孙子充大爷，这家伙说，他还在宝山县，要一个小时后才能赶到。”
汤云平、董培元和谢洪水三人，纷纷破口大骂。
蒋长风微笑道：“既来之，则等之。老汤老董老谢，咱们就再等一个小时。”
这时，张孝南和胡祥瑞二人，互视一眼，双双站起身来。
“各位，我们二人有话要说。”张孝南道。
“老张，你直接说。”李玉宝道。
“我和胡祥瑞，也希望董事会批准我们二人退出。”
第0907章 张胡二人也要退出
震惊，极度震惊。
小会议室里死一般的沉寂。
就连白手也没有想到，张孝南和胡祥瑞二人也会退出。
所有人都懵了，至少懵了三分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许老黑和曾玉山。
许老黑与张孝南合作最多，西环路项目一年半，现在共建浦江大桥，可谓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合作愉快。
“老，老张，你，你在开玩笑吗？”许老黑结红巴巴的问道。
张孝南向许老黑道歉，“老许，对不起，事先没跟你说。”
曾玉山和胡祥瑞都来自温林县，几乎同时来上海打拼，关系不温不火，但友情已维持十年之久。
“老胡，你中午没喝酒吧？”曾玉山问道。
胡祥瑞摇了摇头，“老曾，对不起，这个决定是我上午作出的。”
汤云平暴脾气，“姓张的，姓胡的，为什么？落井下石啊？”
董培元敲着会议桌质问，“两位，为什么？为什么？”
其他人也跟着要开口。
白手咳嗽了一声，伸出右手摆了摆。
“不用解释，两位，不用解释。”
顿了顿，白手沉声而问，“老张，老胡，请你们确认一下，你们真的决定退出吗？”
“我确定了。小白，对不起。”张孝南冲着白手鞠了一躬。
“小白，对不起，我确定了。”胡祥瑞与张孝南一样，也冲着白手鞠躬。
白手继续问，“那么，与方自立一样的处置方案，你们接受吗？”
张孝南和胡祥瑞一起点了点头。
白手点点头，“我同意。”
其他人都说了“我同意”三个字。
白手的语气有点冷，“两位，请到外面等候。等方自立到后，给你们仨一起办退股手续。”
张孝南和胡祥瑞默默的离开。
小会议室里也是沉默。
过了一会，白手问李玉宝，“三个人，三个三百万，网络公司的帐户上还有钱吗？”
李玉宝点了点头，“网络公司的帐户上，只有五百万流动资金。但网络公司研发中心的帐户上，有你个人投入的资金，现在还有一千七百万。”
白手笑了笑，“各位，你们不愿意接盘，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老黑道：“小白，你个人额外投了那么多钱，这些股份是你该得的，干脆就由你接手吧。”
大家都是这个意思。
白手又是点头，再问李玉宝，“袁律师那边准备好了吗？”
“退股协议已经拟好，三个人退，再打印两份即可。”
这时，方自立给李玉宝打来电话，说他到了。
白手道：“老李，老许，你们两个辛苦一趟。”
许老黑问，“方自立不同意分红补偿方案怎么办？”
白手笑道：“供计不会反对。因为他与张孝南及胡祥瑞，应该有过沟通。张胡二人同意了，他应该也会同意。如果他反对，你告诉他，那就法庭上见。”
李玉宝和许老黑二人起身而去。
李玉宝是董事长，许老黑是监事长，他们两个要负责签署三份退股协议。
气氛太太压抑。
白手反倒开起了玩笑，“我说，你们还有谁要退的，抓紧时间啊。”
大家都笑了。
汤云平道：“这样也好，该退的都退了，剩下的干干净净，团结一心。”
董培元却盯上了曾玉山，“老曾，我以为你也会退呢。”
曾玉山笑问，“老董，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董培元道：“我给你分析一下。老许和老李，小白帮他们很多，也不缺资金，哪怕想退出，也不好意思在小白困难时退出。在座的五位，老蒋、老汤、老谢和我，我们在与小白的交往中，从来没有犹豫过，从来都信任他。老曾，唯有你，在与小白的交往中，是有前科的哦。”
曾玉山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曾玉山道：“的确，我以前曾经不相信小白。但后来我被我儿子教育了，我儿子说，九十年代和新世纪，是属于小白这代人的。也就是说，像我这样的人，要么跟定小白，要么被时代淘汰。从那以后，我就认定了小白，头撞南墙也不回头。”
白手他们竟然鼓掌。
“老曾，谢谢你的信任。”
“小白，应该是我谢谢你。”
汤云平笑道：“得了，得了。既然是自己人，以后就别说谢谢了。”
为了鼓励大家，也是凝聚大家，白手说出了一个秘密。
“各位，你们说说，我会倒霉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会倒霉到把网络公司也搭进去的地步？”
大家摇头否认。
蒋长风道：“那三位，至少有个共同想法，就是认为小白不行了，并且会把网络公司都搭进去。”
谢洪水点了点头，“还别说，小白，现在外面都是这样议论的。说你这回肯定玩完，浦东那些项目，能让你损失一个亿。”
白手笑了。
董培元道：“可是他不知道，哪怕让小白损失两个亿，小白也不会趴下。”
曾玉山道：“我儿子读研究生，读的是法律专业。我儿子说，网络公司虽然挂靠在腾飞集团公司名下。但作为股份制企业，是完全独立的。就是把腾飞集团公司折腾个底朝天，也折腾不到网络公司。”
蒋长风道：“小白，可不可以这样总结，他们错误的估计了形势。”
点了点头，白手问道：“现在，请你们猜猜，咱们的网络公司值多少钱吗？”
这是个好问题，也是大家感兴趣的问题。
大家在心里算了算。
刚退的三位，入股两百万，本来能分到一百五十万，另外还有价值两百万的固定资产。
也就是说，两百万变成了五百五十万。
公司成立时，注册资金是五千万，那现在的总值就是一点三七五亿。
蒋长风算得最快，“小白，一点三七五的，没错吧。”
曾玉山最实在，“老蒋，那是估值，较真的话，是要打折的。”
汤云平也算出来了，“就算打八折，抹去零头，也有一个亿吧。”
董培元和谢洪水也都猜值一个亿。
白手从衣兜里拿出一份传真拍在桌上。
但是，白手拿手盖住传真。
“这是藤原株式会社发来的传真，恳求购买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们猜猜，他们肯出多少钱？”
第0908章 第三波打击
白手把手从传真上挪开。
大家一齐凑过来看。
藤原株式会社愿出四千五百万块人民币，购买腾飞网络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这就是说，对方认定，网络公司的估值是三个亿。
按这个估值计算，大家当初投入的两百万，已升值到一千两百万。
白手又拿出一份传真，是韩国四星集团公司发来的。
这份传真的内容是，希望不要把股份卖给藤原株式会社，他们愿意收购网络公司的股份，开价永远比藤原株式会社的高百分之二十。
汤云平嚷道：“兄弟们，咱们发财了。”
蒋长风忙道：“淡定，淡定。大家记住了，这是商业秘密，不能对外人讲。”
大家忙着点头。
曾玉山道：“日本人和韩国人，眼光都很毒啊。咱们的网络公司，要是能成为上市公司的话，别说三个亿，恐怕十个亿都打不住。”
董培元好奇，“老曾，你我都跟文盲差不多，你还懂上市啊。”
曾玉山笑了，“我是文盲差不多，但我有个读研究生的儿子，而你儿子却还在读小学呢。”
谢洪水笑话董培元，“老董，这怪你爸妈，让你晚生了至少十年。”
白手指着曾玉山道：“老曾，你儿子毕业了，要是愿意到网络公司来，我让他直接从副经理干起。”
“好，我回去跟我儿子说。”
大家议论着，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李玉宝和许老黑回来了。
李玉宝道：“三个人的退股协议都签了。方自立也算精明，还带了两个律师来。”
白手点着头问，“钱呢？”
许老黑道：“老李给韦立行长打了电话，咱们的财务人员也去了。我估计这会已到银行，很快会把钱转给他们的。”
白手松了一口气。
“大浪淘沙，剩下是金，这样也好，这样挺好。”
许老黑拍拍白手的肩膀，“晚上咱们聚聚，我请你喝酒。”
白手摇了摇头，“老许，我还有事。你们聊，你们去吧。”
白手起身离开，步伐有些沉重。
白手有很多事要办，哪有心思喝酒。
要喝也只能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
男人嘛，眼泪是金，不能外露。
一夜之间，腾飞集团公司被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上海滩。
因为这个消息上了报纸。
白手看到报纸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坐在办公室里，白手把这篇不到五百字的报道，认认真真的看了三遍。
这是以知情人的身份写出来的报道，还向读者预告，后续将曝料腾飞集团公司董事长白手在家乡的发家史。
这个知情人是谁？
白手正冥思苦想，保镖郑太行陪着蒋长风进来。
三个女秘书被调离，郑太行临时充当秘书。
郑太行退出去后。
蒋长风不坐沙发，直接走到大板台边，“噢，你已经看到报纸了，我就不解释了。”
“老蒋，你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白手一边问，一边起身，把老板椅让给蒋长风，自己坐到大板台上。
蒋长风坐下，“你还没看出来作者是谁？”
白手摇头。
蒋长风拿起报纸递给白手，“再看看。”
白手把报纸扔到桌上，“一个叫杨明，一个叫亭亭，肯定是笔名。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杨明，你倒过来念。”
“明杨，明杨，老蒋，这个明杨是谁？”
“你还真有点贵人多忘事。你再想想，你的朋友和熟人里，有没有叫明杨的人。”
白手稍稍一想，立即想到了一个名字。
“于明阳？”
白手的朋友和熟人里，有两个于明阳。
一个是香港老板于明阳，从事食品制造和销售，白手一直与他保持着联系。
一个是上海的于明阳，电视台编辑，曾经与蒋长风一样，也是白手的朋友。
但这个于明阳，白手已五年没有联系，早已成为路人。
“老蒋，这个杨明就是于明阳？”
蒋长风点了点头，“这个亭亭，就是于明阳那个作家老婆范玉婷。”
白手好奇，“于明阳不是在电视台吗？什么时候摇身一变，跑到报社去当记者了？”
蒋长风道：“确切的讲，他老婆是报社的兼职记者。而他自己，是这家报社的副总编，第三把手。”
白手长叹一声，“怕什么来什么，这是对我的第三波打击啊。”
“第三波打击？”
“第一波，查我在浦东的项目，意在断我的钱。第二波，网络公司三个朋友退出，意在动摇我的军心。钱没了可以再赚，旧朋友走了可以再找新朋友。唯有这第三波最狠，人要脸树要皮，用舆论把我抹黑，我用五年十年也洗不白。”
蒋长风深表理解，“小白，因为你的缘故，我跟于明阳已很少联系，但勉强还能说上话。你考虑考虑，要不要我出面劝劝他？”
白手沉吟了一下，“老蒋，你确定你够面子吗？”
蒋长风苦笑，摇着头道：“恐怕百分之十的可能性都没有。”
白手也是苦笑，“连于明阳都被动员起来了，他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来，我是四面楚歌了。”
“冷静，小白，冷静。你先想想，你有什么软肋能被于明阳利用。”
白手用心思考了一会。
“两个。一是我与丁雅琼的关系，于明阳两口子没有证据，但能编故事，编得会与事实差不了多少。二是我委托他们两口子，代表我去我的家乡，买了五十亩土地，这五十亩土地已升值了二十倍还不止。”
蒋长风思忖着道：“这两个软肋确实致命。真刀对真枪，小白，要是咱们能拿住于明阳的软肋就好了。”
“于明阳有软肋吗？”
“你我都了解于明阳。以他的为人，以现在的世道，以他的身份，他肯定有软肋。只是，只是现成的没有，等咱们找到了，怕是也派不上用场。”
“老蒋，除了抓他软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拿钱封口。于明阳贪钱，他老婆也是这个德行。不过，不知道多少钱才能起作用，而且这也需要时间。”
说到钱，白手两眼突然亮了，“老蒋，也许，也许我能马上把他的嘴给封上。”
第0909章 别跟我玩
白手告诉蒋长风，当年让于明阳范玉婷两口子代表他买地时，他给了他们三千块。
也正是这三千块，买走了白手和于明阳的友情。
当时，是丁雅琼耍了个心眼，让范玉婷写了收条。
白纸黑字。
蒋长风大喜，比白手还高兴，“有救了，小白你有救了。”
白手拿起电话打到丁雅琼那里。
丁雅琼确认，当年范玉婷写的三千块收条还在，就放在家中的小保险箱里。
蒋长风跃跃欲试，“小白，我给于明阳打电话，直接跟他摊牌。”
“老蒋，这事得我自己亲自出手。”
蒋长风想以实际行动，证明他与白手的朋友关系。
可白手不给他机会。
“小白，难道我不是合适的人选吗？”
“老蒋，现在是两军对峙，你死我活，我必须赤膊上阵，身先士卒。而你呢，你是我的援军，是我的预备队。你说，你见过打仗时先让预备队上去的吗？”
蒋长风被说服了，从包里拿出通讯录，找到于明阳的电话。
白手打通了于明阳的电话。
白手报上名字，以及问好。
于明阳那边沉默了好一会。
“白总你好，请问你有何指教？”
彬彬有礼，不亢不卑。
白手却不客气，直奔主题。
“于副总编，我不跟你啰嗦。当年的三千块，你应该还记得。多亏丁雅琼多一个心眼，留下了证据。你可以问问你老婆，她应该能想得起来收条是怎么写的。”
于明阳又沉默了。
“于副总编，三千块不算大钱，在我眼里，简直就不算钱。但是，当年的三千块，对你就是个重磅炸弹。你是公职人员，你老婆也在事业单位有编制。这颗炸弹炸你们两口子，正好不大不小。”
“于副总编，假如这颗炸弹还炸不死你们两口子的话，我会寻找别的炸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鞋恐怕早已湿过十回八回了。你应该相信，我有能力找到你湿过的鞋。”
“于副总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留一线，将来好相见，上海很大，但上海也不大。于副总编，最后说一句，别跟我玩，你玩不过的。因为我有最后一招，叫做同归于尽。”
说到这里，白手把话筒扔放到电话机上。
“小白，你这上来就使狠的啊。”蒋长风赞叹。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于明阳，就得开门见山，劈头盖脸，先把他整懵。”
“为什么？”
白手笑道：“我要求他，他会趾高气扬。我要跟他攀交情，肯定是来不及了。跟他讲道理吧，他是个读书人，估计你我加一块也说不过他。想来想去，还是狠招好使。”
“有道理。”
“哎，老蒋，你消息灵通，肯定还有其他消息吧？”
点了点头，蒋长风道：“我还真帮你打听了一下。首先，想搞死你正是你的同行，至于具体是哪几个，你不用想都能知道。其次，有关部门倒不急着搞你，因为你正是有关部门树起来的正面典型，他们不想自己打自己的脸。”
“还有呢？”
“还有，他们为首的人，正是廖玉珠、王俊峰、姜超越和那个莹姐，你可能没有想到，他们四个竟能联手。其次，他们的最高目标，是把你彻底打垮，最差也要把你打得十年内爬不起来。”
“老蒋，关于方自立、张孝南和胡祥瑞，你知不知道什么内幕？”
蒋长风道：“方自立被拉拢后，立即加入了他们的阵营。据说方自立对你怀恨在心，因为他怀疑，他们天龙娱乐公司副总经理姚天鹏失踪，是你搞的鬼。因为姚天鹏失踪后，他们的天龙娱乐公司失去了保护，业务受到严重影响，至今尚未恢复正常。”
“哦，原来是这样。”
“如果说方自立是为了向你复仇，那么张孝南和胡祥瑞是因为被人忽悠，怕被你牵连而匆匆跳船逃跑。据说，他们派了一个来自有关部门的人，把张孝南和胡祥瑞约出去。这个人传递一个信息，就是你将被踢出建筑行业，与你走得近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白手思忖着道：“张孝南和胡祥瑞二人，都算得上是老江湖，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忽悠，恐怕是还有其他深层次的原因。”
“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蒋，谢了。你忙，你先回去吧。”
蒋长风点点头，正要起身，大哥大响了起来。
不是白手的大哥大，是蒋长风的大哥大。
蒋长风接通电话，只喂了一声，立即冲白手呶嘴示意。
白手明白，是于明阳打来的电话。
白手笑了，他估计，以于明阳的精明，肯定是通过蒋长风向他求和。
事情果然如此。
蒋长风答应于明阳，说自己正在附近办事，可以帮这个忙。
打完电话，蒋长风问白手，“我和于明阳谈谈？”
“老蒋，看你的了。”
蒋长风走了。
白手还没喘口气，老李和老顾来了。
二人汇报了一个重要情况。
老李道：“小白，到目前为止，高层没人要求离职。但中层已有十九人要求离职，基层已有五十三人要求离职。要求离职的人，绝大部分都集中在建筑公司和房地产开发公司。”
“就这七十二个人吗？”白手不慌不忙的问道。
老顾道：“恐怕不只七十二人。我暗中观察过，也有人向我汇报过，还有不少人正在观望。”
“其他公司的情况呢？”
老李道：“还好，截止到目前，还没接到离职报告，还算稳定吧。”
白手思忖了一会。
“老李，老顾，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这些人走了，或者说这些人走了再走一些人，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运营和生产？”
老李和老顾相视一笑。
白手笑了笑，“看到你俩的笑，我就放心了。”
老李笑道：“这还得说你有先见之明。别人的班组，只有班组长没有副班组长，你硬要多设一个副班组长。现在，这个副班组长能发挥作用了。”
可白手马上收敛了笑容，“假如，假如更多的人离职，咱们还能不能撑住？”
第0910章 第四波打击
老李和老顾，白手的哼哈二将。
相对来说，老李抓全面，老顾抓重点。
老顾的重点是建筑业。
所以，老顾对建筑公司的人事了然于胸。
“中层走五十个，会危及咱们的正常运营，因为下面能提拨上来直接使用的人，顶多只有一二十个。基层的班组长级别，要是走一百个，也会危及咱们的正常运营。”
白手淡淡一笑，“老顾，这种情况会出现吗？”
“应该不会。一方面，咱们除了浦东的项目，其他一切正常，不会大面积走人。另一方面，一下子出走这么多人，没地方可以直接上岗就业，除非他们转行干别的。”
老李也谈了两点，“我也认为不会出现大面积走人的情况，原因有二。一是建筑行业正在整顿，整个市场暂时萎缩，专业人才有点过剩。二是咱们的高工资高福利，一般中小企业给不起，咱们挺过这一关，这些离职的人必定后悔，所以他们应该会三思而后行。”
白手却还是不慌不忙，说了一句名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凡是要走的，咱们一个都不留。”
不过，白手还是低估了离职潮。
仅三天时间，中层走了二十七个，基层走了六十八个，就是一线的技术工和普工，也分别走了一百零三个和一百七十五个。
白手的两个好朋友童六子和马小三也跑了。
白手也不客气，走可以，补偿是一分也不给。
老李和老顾忙得是不可开交，二人天天往二建和三建跑。
腾飞第二建筑工程公司简称二建，由余全宝掌舵，杨进明辅助。
腾飞第三建筑工程公司简称三建，由陈飞掌舵，陆水龙辅助。
管理层大面积空缺，必须赶紧填充。
技术工提升为副班组长，副班组长提升为班组长，班组长提升为中层管理……根据预案进行，忙而不乱。
但白手明白，这是对手对他的第四波打击。
挖人比断资金链更狠。
在老李和老顾面前从容淡定，但白手心里还是有点虚，人没了，还赚什么钱。
这天晚上，白手出门，去见一位朋友。
开车的还是郑太行。
根据白手的安排，梁兵已经暂时离职。
可不管白手怎么说，郑太行就是不愿离开。
白手威胁说不开工资，郑太行憨憨的回答，管饭就行。
没办法，白手只好让郑太行跟着，再说他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
“太行，你天天跟着我，家里的事不耽误啊？”
郑太行的老婆怀孕了。
“没事的，我母亲和我岳母两个照顾一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白手嗯了一声。
“到了，老板。”
车停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而路灯照亮的是一个旧办公楼的大门。
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子，原来这里是上海市人事局。
以前，劳动和人事是两个分开的部门。
人事局，管的是体制内的人。
用白手的话讲，凡是有档案的和包分配的人，都属于人事局的管辖范围。
现在改革了，有了一个重大变化，有技术的和有职称的，不管是公营还是民营，都在这里拥有档案。
像白手的建筑工程公司，中专以上员工，本地员工，中高层管理人员，部分班组长和技术工，都有个人档案，都在人事局的电脑上存着。
但白手不是来查档案的。
下车前，白手拿出大哥大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白手下车。
郑太行倒车，往后退几十米，坐在车上等候。
白手站在人事局门口，并没有敲门。
仅二三钟，小门打开，露出一个戴着眼镜的脑袋，冲着白手笑笑。
白手迈步而进。
门卫大爷在传达室看电视，头也没抬。
接白手进门的人，是人事局档案处的科长贺鲁生。
贺鲁生也是温林县人，军人后代，三十三岁，八十年代初毕业的大学本科生。
毕业后分配在上海工作，分了房子，娶了上海老婆，还有了孩子，无欲无求，喜欢安逸的贺鲁生，小日子过得不赖。
白手是经老乡朋友介绍才认识贺鲁生的。
君子之交淡如水，除了节日，白手和贺鲁生很少联系。
贺鲁生的业余爱好，是研究预测学，或者叫未来学。
白手反正似懂非懂，在他看来，未来学就是研究明后天的事情，老百姓都懂，好像并不深奥。
“老学究，有个事我搞不明白，可否请教一二。”
“我知无不言。”贺鲁生瘦瘦的，确实像个搞学问的人。
白手带来了四条香烟，五六块一包的利群牌，贺鲁生毫不客气的收下。
虽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烟酒不分家，贺鲁生滴酒不沾，香烟却是他的命。
贺鲁生有个外号，叫“老学究”。
“你的名字叫鲁生，鲁是山东省吧，那你应该在山东出生。可据我所知，你是土生土长的温林人，你怎么会叫鲁生呢？”
贺鲁生笑了，“你都火烧屁股了，还有心思打听这种事？”
“好奇，好奇。”
“我老爸是解放初的南下干部，是山东人，我妈是你们温林人。所以，为了纪念家乡，我老爸才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让我记住我的根在什么地方。”
“噢，很有意义嘛。”
贺鲁生笑道：“可以转入正题了吗？你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人才市场的情况，主要是建筑工程行业的人才市场。”
贺鲁生坐到电脑前，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念叨，“人才市场？这个名词很新鲜么，哪儿学来的？”
“香港那边学来的，市场经济理论认为，劳动力也是生产要素，人才是劳动力中最重要的那个部分。”
“哈哈，你真行，比那些假专家说得实在。”
“老学究，我再警告你一次，别拿我跟那些假专家比较。”
贺鲁生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道：“我知道，你的公司跑了不少人，我觉得这些人太傻。因为现在到处都缺人才，就是你们的建筑行业不缺。不仅不缺，而且人满为患，从你那里离职的人，很难马上找到合适的工作。”
白手笑道：“老学究，不要啰嗦，我喜欢事实，请你拿事实说话。”
第0911章 笔杆子也能杀人
贺鲁生告诉白手几个数据。
全市有项目经理职称的人，包括外地来沪的，至少有两千人，没有职称而有相当能力的，少说也有三千。
建筑行业的设计师和预算师及监理师，分别有一千三、一千一和一千五，没考职称的肯定更多。
就是有资格当工地班组长的人，仅在市区两级人事局登记的就有上万，没登记的不计其数。
贺鲁生再给白手算了一笔帐。
全市总共才不到一千三百家建筑企业，其中一大半是中小企业，它们即使聘请专业人才，平均也不到一家一个。
就是这两三百家大型企业和比较正规的中型企业，聘请的每个方面的专业人才，也是平均不到三人。
就以项目经理为例，目前全市在岗的项目经理，只有一千四百多个，还有五百多个没有上岗。
“所以，小白，我给你一个结论，建筑行业人才济济。哪怕把你公司的人全部开除，你也能再找三套人马。”
“老学究，我能这么乐观吗？”
贺鲁生点着头道：“我敢说，他们想通过挖人这个方式击垮你的公司，必定是徒劳的。”
白手相信贺鲁生的判断，“哎，能不能给我搞一份名单，包括联系方式。在你这里登记的没有上岗的，各方面的人才，我全都要。”
贺鲁生拿过一个档案袋，扔到白手怀里，“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白手也不说谢，“老学究，你再帮我分析分析，他们能不能把我搞垮。”
贺鲁生思忖起来。
来之前，白手已把他的困境，在电话里全面的告诉了贺鲁生。
“一方面，从那个联合调查组的组成分析，政府是小心的，不会把你往死里搞。另一方面，从他们的具体动作分析，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样子。无非是把你搞臭点，打压打压你，拖住你前进的步伐。”
“老学究，现在一共是四波打击，请你给点具体的点评。”
“刚说过了，挖你的人，一点用都没有。你干脆放开闸门，谁走都行，包括民工也就是普工。你去闵行区的劳务市场看看，技术工和普工成千上万，你不用担心没人干活。反倒是你的对手，如果是他们挖走你的人，他们还得发愁怎么安排这些人。所谓的第四波打击，会反过来打击他们。”
白手点了点头。
“第二波打击，看似打击你的网络公司，其实不然。发展互联网，是国家的大计方针，他们不敢对你的网络公司下手。他们的目的，是要把你网络公司的股东拆散。当然，十一个大股东，已经退出三个，他们的目的达成了一部分。但这不要紧，主力还在，核心还在，伤不了骨动不了筋。”
“那么，他们的第一波打击呢？”
“第一波打击，也有声东击西之嫌，看似针对你在浦东的项目，实际是针对你的资金链。他们知道，你不向银行贷款，你的大部分资金都变成了资产。你在通讯公司和网络公司的投资，你的旧洼村项目自主开发，你还突击买了两千多亩地，你手头已不宽裕。一旦银行不支持，浦东项目和资金被收回，你的资金链肯定会出问题。”
白手不得不感叹，“老学究，你的分析太一针见血了。”
“你还别说，他们这一招挺狠的。只要银行不贷款给你，再通过你在浦东项目的违规问题上，罚你一点钱，你的资金链就会出问题。如果你靠转让土地来增加现金流，他们正好借此宣传，给他们进一步打击你提供炮弹。所以，小白，资金问题你一定要重视，要赶紧准备后手。”
“嗯，我正在准备。”
贺鲁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严肃的说道：“他们最厉害的，应该是第三波攻击，就是利用舆论工具来抹黑你。”
“你是说，我应该特别关注这个方面？”
“兄弟，笔杆子也能杀人。即使杀不死你，也能让你半死不活。”
白手拿着档案袋站起来，“老学究，我走了。”
“有需要我，你随时联系我。”
贺鲁生送白手，手里拿着一条白手刚送给他的利群香烟。
到传达室门口，贺鲁生冲着门卫大爷一声招呼，再把香烟扔给他。
门卫大爷接住香烟，挥了挥，继续看他的电视。
白手离开人事局，让郑太行开车去长风饭店。
长风饭店，灯火通明。
原来今天有人在长风饭店办婚宴。
一楼二楼，全部客满。
白手正要打道回府，长风饭店的女经理出来，她告诉白手，老板蒋长风正在三楼的茶庄，陪着于明阳和范玉婷两口子。
白手改变主意，吩咐郑太行把车停到暗处，自己下车，跟着女经理进入饭店。
女经理把白手领进自己的办公室。
蒋长风现在也学会了摆谱，聘请了女经理，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二楼。
女经理给白手泡来一杯热茶，问他要不要通知蒋长风。
白手摇头，他等蒋长风与于明阳和范玉婷两口子谈完。
女经理冲着白手秀了个媚眼，扭着小腰而去。
白手苦笑，他现在哪有心思欣赏美女。
女经理是蒋长风的女人，白手不会打她的主意，但平时倒是会大饱眼福的。
白手没喝茶，靠坐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这一睡不要紧，白手被蒋长风叫醒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婚宴早已散去。
蒋长风领着白手上三楼，进入白手专用的一号包间。
“于范两口子啊，真是掉钱眼里去了。”蒋长风叹息着道。
“怎么，真要封口费啊？”白手问道。
蒋长风道：“这倒不是。问题是他所在的报社，与廖玉珠他们四家公司签订了广告协议。四家企业在报上刊登广告，总费用高达一百万。照于明阳所说，他们报社能获利三十万块，他个人能拿到五万块的提成。”
“条件是？”
“四家企业的条件是，报社要在报上连续发表关于你的报道。当然，肯定是报道你的负面。”
“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吗？”
蒋长风摇了摇头，“几乎没有。这两口子，好像不怕你说的那个三千块。”
白手皱起了眉头……突然，猛的拍桌喊道：“不好。”
第0912章 反击开始
白手往外跑，蒋长风不明就里，但也紧紧跟着。
二人上了车，白手吩咐郑太行，“快快，去丁雅琼经理家。”
郑太行应了一声，桑塔纳轿车飞跑起来。
蒋长风忙问，“小白，你想到什么了？”
“于明阳可能会抄我的后路。”
蒋长风恍然大悟，这太有可能了。
于明阳胆子不大，但她老婆胆大，更何况有坚强的后盾。
那张三千块的收条，能把于明阳拿住。
可如果那张三千块的收条没了，于明阳就能为所欲为了。
长风饭店和丁雅琼家，都在十六浦附近，十分钟就到。
丁雅琼家安然无恙。
丁雅琼找出那张收条交给白手。
可白手不放心，丁家还有萧老太太、保姆和小丁玎，老的老，小的小，还都是女的。
郑太行看出了白手的担忧，他提议，把他妹妹郑小平叫来。
郑小平武校毕业，获得过全运会的武术冠军，现在是腾飞集团公司保安部三名女保安之一。
蒋长风支持。
丁雅琼也同意。
郑太行接过老板的大哥大给妹妹打电话。
四十分钟后，郑小平赶到。
郑太行吩咐几句后，才回到车上。
就在这时，白手的大哥大响起。
是公司安全顾问刘端阳打来的电话。
刘端阳报告，白手的家和办公室同时被盗，两处共四名盗贼全部被擒，现正关押在车站派出所。
接完电话，白手和郑太行会心一笑。
原来，白手早在家里和办公室设下了埋伏。
只是漏算了丁雅琼家。
幸亏对方也漏算了丁雅琼家。
蒋长风又佩服又放心，因为丁雅琼家没事。
白手要送蒋长风回去。
“小白，让我也去看看热闹吧。”
“好吧，待会再麻烦你一下。”
三人先去了派出所。
赵所长正陪着老所长刘端阳。
“白总，老刘已经把情况告诉我了。”
赵所长也是白手的老熟人，也直截了当。
白手拿出那张欠条，郑重其事的递到赵所长手里。
“赵所长，我既是来自首的，也是来检举的。”
赵所长一听，立即严肃起来，“好，你跟我来。”
白手回头吩咐蒋长风，“老蒋，你赶紧打电话给于明阳和范玉婷。一是受贿，二是雇人入室偷盗，够他们喝一壶的。告诉他们，赶紧向组织自首，主动的坦白交代吧。”
蒋长风不顾赵所长和刘端阳在旁边，一把将白手拽到一边，小声道：“小白，事情闹大，你家乡的五十亩地保不住怎么办？”
白手笑了笑，“老蒋，于明阳就是赌我不敢公开。你放心吧，我老家那边已经说好，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真的？”
白手点了点头，“退一万步讲，为了把于明阳两口子送进去，为了制止他们在报上诋毁我，花一百万也值啊。”
这就是白手，对自己狠，对敌人也狠。
蒋长风点点头，转身去给于明阳打电话。
一个小时，白手才完成笔录。
铁路分局的领导也来了。
白手的家和公司，都在铁路分局的范围内。
前不久，白手把户口也迁了过来。
白手真是来投案自首，因为他主动交代，他向于明阳和范玉婷行贿三千块。
铁路分局领导，铁路公安局领导，大家商量后，决定让白手回家，但要随时配合调查。
担保人两个，一个是刘端阳，另一个是刚从家里赶来的公司副总经理李江。
对四个入室盗窃犯的审讯结果也出来了。
四人都交代，是一个叫“坐地炮”的人雇他们的。
铁路公安局的领导下令，立即抓捕这个坐地炮。
不料，警车刚出派出所门口，就被一个麻袋包挡住去路。
警察也吓了一跳。
因为麻袋包在动，里面显然是装着活物。
警察们小心上前，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
这个男人嘴被破布塞着，胸前贴着一张白纸，上书三个大字。
坐地炮。
警察们乐了，有人做好事，这得省他们多少事啊。
立即审讯坐地炮。
汤云平和董培元两个老板也来了。
原来，这两位也有亲戚在白手的保安部当保安，参加了今晚的设伏抓盗行动，还把结果报告了二人。
两个都不是省事的主，闻讯后也赶来看热闹。
赵所长催大家回去等消息。
白手不肯走。
老李、刘端阳、蒋长风、汤云平和董培元也不肯走。
赵所长只好让老板们在会议室等待。
蒋长风打电话给饭店，让他们起来准备夜宵，再让郑太行驱车去拿。
其实大家都很好奇，坐地炮是被谁抓来的，又是如何确定坐地炮是幕后指使者的。
白手不肯说，说是等审讯结果出来后再告诉大家。
坐地炮在虹桥区大名鼎鼎，前科颇多，案底厚达两尺，公安的大门进进出口，少说也有二十次。
皮厚，嘴硬，抗审讯。
但这里不是市公安系统，是铁路公安系统。
铁路的警察，太平洋上的警察，管得宽，见识广，坐地炮这样的货见得多了。
下半夜两点刚过，坐地炮撂了。
拨出萝卜带出泥。
据坐地炮交代，雇他的人，是天龙娱乐公司老板方自立，还有俊峰建筑工程公司老板王俊峰和某报社副总编于明阳。
他们三人出钱二十万块，雇坐地炮去偷白手的东西。
局长下令，马上抓人，其他事宜，等把人抓起来再说。
警笛声大作。
白手不肯走，是给警方压力。
因为白手知道，对方强大，必须一鼓作气拿下，才能造成最大的影响，才能起到震慑作用。
警方也必须行动。
自己地盘上出事，不能等闲视之，这才叫保一方平安。
下半夜三点半。
方自立、王俊峰和于明阳三人，戴着手铐被带下警车。
这时，已从长风饭店回来的郑太行，坐在车里，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照。
而且拍的都是正面照，有院子里的灯光照耀，拍出来的照片一定清清楚楚。
派出所的会议室里，白手他们正在大吃大喝。
赵所长走进来笑道：“各位老板，你们也看到了，吃饱后赶紧回家休息吧。”
白手指了指会议桌上的四个大笼屉，也笑道：“赵所长，这是给你们的，你们不要，我就扔掉。”
第0913章 再出狠招
四个大笼屉，放着四十个饭盒，每个饭盒里，都有十二个饺子和两个鸡腿。
赵所长犹豫。
刘端阳越俎代庖，“赵，大家都饿了，先吃了再说。真要给钱，以后补上嘛。”
老所长这么说，赵所长不再客气，叫来两个警察提走四个笼屉，自己留下一个饭盒。
“赵，怎么样了？”趁机刘端阳问道。
吃了人家的嘴短，赵所长一边吃饺子啃鸡腿，一边简要的说了说案情。
“……我只能说到这里。白总，我们领导说，请你休息后来一趟，说说你是如何设计这个局的。”
白手不想说，起身就走。
老板们蜂涌而走。
大家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一齐来到腾飞大厦，来到十六楼老李的办公室。
被两个盗贼光顾过的董事长办公室，作为现场已暂时被封。
白手、老李、蒋长风、汤云平、董培元和刘端阳一一坐下。
郑太行提来两个热水瓶，为大家泡好茶，正要退出，被白手叫住。
“太行，你也坐下吧。”
郑太行留下，但没有坐下。
汤云平和董培元不耐烦，催促白手揭晓前因后果。
白手料敌机先，设伏擒盗，是因为蒋长风的提醒。
而整个行动计划，是刘端阳筹划并指挥实施的。
白手让刘端阳告诉大家。
刘端阳道：“蒋老板告诉小白一个故事。于明阳读初中的时候，曾经把他爷爷的一幅古画偷出来，卖给一个同班同学。但是当天晚上，他就悄悄潜入这个同学家里，拿假画与真画调换，把真画偷了回去。当时于明阳才十三岁，才十三岁啊。”
“一个人做坏事，具有一定的习惯性，也就是受固定的思维影响。于明阳卖画偷画成功了，他以后做坏事，会习惯的照着成功的例子模仿。小白也受到这个故事的启发，判断于明阳有可能会故伎重演，自己来或派人来偷那张三千块的收条。”
“不防一万，就防万一，小白决定设下埋伏，守株待兔。这个计划交给我负责，不过小白和我差点犯了大错。我们都疏忽了丁雅琼经理家，只在小白家和小白办公室两个地方设伏。万幸的是，好在于明阳也只盯着这两个地方，咱们侥幸成功了。”
“至于坐地炮是怎么抓住的，其实很简单。在小白家和在小白办公室，两边抓住盗贼后，没有立即报警，而是进行了突击审讯。两边的盗贼都交代，是坐地炮出钱雇了他们。于是我立即派人，到坐地炮家，把坐地炮抓了过来。与此同时，我们才报了警。各位，接下来的事，你们都亲眼看到了。”
听刘端阳说完，汤云平大呼痛快。
痛快？这哪能算痛快，白手心道，这才刚开始呢。
“诸位，天快亮了。我想请大家出把力，来个趁胜追击。”
董培元道：“小白，你就吩咐吧。”
白手问刘端阳，“老刘，你认为方自立、王俊峰和于明阳三人，今天能出来吗？”
刘端阳道：“今天肯定出不来。如果证据确凿，自己又坦白交代，恐怕一时半会都出不来。”
“老刘，我想请你去派出所蹲着。”
白手的意思，刘端阳明白，让这三个家伙尽量在里面待着。
刘端阳点着头离开。
白手又转向老李，“老李，你去打印一份小传单，尽量多印。内容就是方王于三人被逮的内容，具体怎么写，由你自己掌握。”
老李笑着走了。
白手再吩咐郑太行，“太行，马上去找家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至少一千张，洗得越多越好。”
“是。”郑太行也领命而去。
白手最后面对汤云平和董培元两位好朋友，“老汤，老董，照片和小传单出来后，麻烦你俩派人送出去。咱们这么多同行，要抓紧送到，所以你俩多派些人手。”
汤云平笑道：“这个好玩。”
董培元道：“老汤，咱俩别坐着了，赶紧叫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白手和蒋长风。
“老蒋，我做得对不对？”
蒋长风道：“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只有胜负，无所谓对不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搞不垮他们，搞臭也行。”
白手笑看着蒋长风，“现在，还差一个环节。”
蒋长风也笑了，“我知道，该我发力了。你睡会，我这就去。”
痛打落水狗，白手还有更狠的一招。
上午十点。
蒋长风家。
白手到时，蒋长风家的书房里，除了蒋长风，还坐着白手的两位熟人。
陆明，新申报的社长。
周末端，新申报副总编，蒋长风的邻居。
白手与陆周两位，与新申报，曾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
这次合作前，蒋长风已做了沟通和铺垫。
但这次合作与上次的性质全身不同。
上次是白手为了树立自己形象，花钱打广告，再让周末端写正面报道。
这次白手不用花钱，是为新申报提供独家新闻。
新申报与于明阳所在的报社，不仅是竞争对手，还早有积怨。
这是一次打击对手的绝佳机会，陆明和周末端如获至宝，双方一拍即合。
白手详细的说了经过，再把照片奉上。
白手只有一个要求，于明阳与方自立和王俊峰三人戴着手铐的照片，要同时上报。
陆明这个小老头，既有气魄，又有胆量。他当即拍板，周末端写文章，配上照片，争取明天见报。
白手主动提醒陆明，“老陆，你要考虑后果。这事上报了，你的前途估计也悬了。”
陆明很坦然，“我五十几岁了，大不了背个处分，提前退居二线。但能打击对手，还把于明阳搞掉，我就是卷铺盖回家也值。”
周末端微笑道：“于明阳这个小人，曾经捅过老陆两刀，这次有机会捅于明阳一刀，老陆是不会放过的。”
原来是这样，白手放心了。
“老陆，你的新申报，明天多印五万份，我腾飞公司全买了。”
“哈哈……白总，这个支持，我万分欢迎。”
第二天。
新申报在头版刊登了整个案件的详细报道……
全市轰动。
终于，白手有机会见到了对手中的领头羊，一个他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第0914章 熟悉的陌生人
这场特殊的见面，白手之所以参加，是因为杨副局长和常清扬二人。
杨副局长是市公安局的，常清扬是市住房委的，二人的面子够大。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人是对方的领头羊，白手必须面对。
见面的地点，是黄浦江上的一条游轮。
上午十点多。
白手带着郑太行来到黄浦江边。
一条白色游轮缓缓驶来。
郑太行不放心，坐在车里，拿着望远镜瞭望。
游轮的甲板上，站着杨副局长和常清扬。
郑太行确认以后，才让白手下车。
白手身着米色风衣，戴着墨镜，伫立码头，冲游轮挥手。
游轮靠上码头。
白手不等游轮靠岸，突的拨地而起，朝游轮跃下。
三五米远，两三米高，白手真是艺高人胆大。
杨副局长和常清扬吓了一跳，直到白手稳稳的落在甲板上，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游轮转舵，继续前行。
白手与杨常二人握手。
杨常二人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朝船舱走去。
白手没有进舱，背过身去，看着黄浦江的前方。
一个人从船舱里出来。
中年人，也戴着墨镜，身着风衣。
只是风衣是黑色的。
中年人走到白手左侧，停下来，也眺望前方。
“白总，你好。”
“我不和陌生人对话。”
“我叫洪涛，宏宇公司法定代表人，莹姐的朋友。”
“洪总，你好。”
白手转过身来，与洪涛握手。
但在白手的记忆里，就没听说过洪涛这个名字，也没听说过宏宇公司。
“白总，你大名鼎鼎，如雷贯耳。那么，你知道我吗？”
“真不知道。不过，我见过你的背影，在莹姐家附近，而且不只一次。”
“哈哈，白总果然是个讲究人啊。”
“呵呵，洪总，你可是一点都不讲究。”
“此话怎讲？”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哪里得罪了洪总，洪总要率众针对于我。”
“嗯，主要是五点。”
“我洗耳恭听。”
“一，你不与莹姐合作，莹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得帮莹姐出气。二，上次炒钢大战，你赚了，我亏了，我得找回点面子。”
“这两个理由都相当成立。”
“三，上海有个五公子的称号，姚天鹏是五，而我是一，一和五是好朋友。江湖传说，五失踪与你有关。作为好朋友，一有理由为五出头。”
“这个理由更成立。”
“四，天龙娱乐公司，表面上是方自立的，但实际上是我的。我占百分之五十一，是我控股。姚天鹏失踪，同行们纷纷挤压，天龙娱乐公司大受打击。方自立认定，这与你有关，我理应对你进行回击。”
“这一条我不接受。”
“五，浦东开发的专项资金，在你之前，我正竭力争取。我的要求不高，一个亿足够。但是，你半路杀出，拿走两个亿，我一分不得。虽然不是你主动所为，但这笔帐，还是要记在你的头上。”
“这个理由我也不接受。”
“白总，不管怎么样，我向你挑战了。”
“我应战了。”
“漂亮。白总，你干得漂亮。你的反击仅仅一招，就震动了整个上海滩。”
“洪总，你过奖了。是你主动挑战，我不过是被动应战而已。”
“白总，你的应战之法，恕我直言，让我没有想到。我以为，你会求和，或会避战，却没有想到你会硬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办法，这是我的风格。”
洪涛眼望着前方沉默了一会。
“哈哈……言归正传。白总，我是来向你求和的。”
白手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套路？大丈夫能屈能伸？
“洪总，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双放停战，并互相承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轮到白手沉默。
“白总，我能保证，对你公司的调查将不了了之，你的损失会降到最低。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的面子很快就会找回来。”
白手继续沉默。
“白总，我希望你能做的是，不要再追究方自立、王俊峰和于明阳三人。你是受害者，你向公安机关主动提出，公安机关肯定能接受。双方签订调解书，我方补偿你的经济损失。而我方的诉求是，方王于三人出来，保持清白之身。”
“洪总，你知道我打人的规矩吗？”
“我很想知道。”
“打人如打狗，狗落水了，我还打。”
“明白了。白总，你准备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同归于尽，在所不惜。”
洪涛不再说话，而是伸手向上挥了起来。
原来，游轮后面还跟着一条快艇。
快艇追上游轮。
洪涛微笑着冲白手伸手。
第二次握手。
“白总，我很欣赏你。再见。”
白手心里一怔，背后一阵发凉。
洪涛跳上快艇，快艇掉转方向，很快消失。
白手点上一支香烟吸起来。
杨副局长和常清扬出现在甲板上。
“小白，谈好了？”常清扬问道。
白手默不作声。
杨副局长冲着常清扬道：“别问了，肯定谈崩了。”
杨常二人一起摇头。
白手突然爆发。
“告诉我，两位。这是什么人？他是干什么的？他想干什么？”
杨常二人苦笑。
“姓杨的，姓常的，快告诉我。他娘的，跟人干仗，都不知道他的来路，把我当傻瓜啊。”
常清扬指指杨副局长，“让他说，杨洪两家是世交。”
“老常，你敢出卖我。”杨副局长急了。
常清扬冷笑几声，“老杨，还用得着我出卖吗？以小白的能力，不出三天，就能把姓洪的查个底朝天。”
“唉，倒也是。”杨副局长黯然点头。
白手拿出香烟，抽出三根，三人点烟吸起来。
吸了半支，杨副局长道：“人模狗样，其实说穿了一分不值。洪家和我们杨家有三代交情，我们家中规中矩，不温不火。而洪家是潮起潮落，风云多变，到洪涛这一辈，家道已经中落。洪涛的爷爷是国学大师，洪涛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但洪涛本人，却高中都没毕业，在工厂干了半年，就冲向社会成了混混。”
听到这里，白手松了口气，他最不怕混混。
“但是，这小子有一天突然时来运转……”
第0915章 损失惨重
原来，洪涛没有什么背景，就是有钱，有钱到只剩下钱。
杨副局长告诉白手，天上掉馅饼，洪涛意外的得到三桶金。
第一桶金，是他认识一个北方人，因为一次意外，他救了这个北方人。北方人带着他，在京城做倒卖“批文”的生意。据洪涛自己说，干了好几年，赚了几千万。
第二桶金，他有个远房亲戚，是海外华商，财富多达两三千万美元。这个亲戚终生未婚，没有后代。回国寻根时，寻来寻去，只有洪涛一个。这个亲戚死了，洪涛继承遗产。洪涛把资产变现，纳了遗产税后，他至少获得一千五百万美元。
第三桶金，六年前，洪涛家拆迁，在老房子的地基下挖出一个檀木做的箱子。箱子里有五张银行存折，是外国银行，是洪涛的曾祖父留下的。那家银行还在，在香港有分行。洪涛跑去香港，人家银行承认六十年前的存折。就这样，五张存折上的钱，加上利息，洪涛得到了足足一亿港币。
得了三桶金后，洪涛成为上海首富，人也突然变得稳重。
洪涛不会做生意，试了几次，亏了不少钱。后经高人指点，转入幕后，以投资为主。
投资也很简单，就是看准某个行业有利可图，迅速进入，赚一把就走，这叫短线投资。
或者，看中某个或几个企业，拿钱入股，这叫长线投资。
海南炒地和炒钢大战，都有洪涛的身影。海南炒地，洪涛赚了，炒钢大战，洪涛亏了。
方玉玲和莹姐的五美公司，方自立的天龙娱乐公司，都有洪涛的投资。
廖玉珠的沪兴公司，王俊峰的俊峰公司，姜超越的超越公司，都曾遭遇危机，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正是因为洪涛的支持。
张孝南和胡祥瑞二人，之所以退出白手的阵营，就是因为洪涛曾帮助过他俩。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洪涛自己没有实业，名下注册了七八家公司，却都是不折不扣的皮包公司。
一公子这个名号，则是社会上给他起的。
上海有五个公子，洪涛年龄最大，不仅最有钱，名声也最好，所以才能排行第一。
“……小白，这就是一公子洪涛。”
杨副局长一口气说完。
常清扬做了总结，“小白，我以为，双方讲和，减少损失，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你现在选择硬抗，虽能杀敌无数，但你的损失也很惨重啊。”
白手决心已下，态度坚定，杨副局长和常清扬不再劝说。
事情的发展，被常清扬说对了。
浦东那边，负责人蔡朝先被带走调查，银行帐户冻结，几个项目停工。
整整一个星期后，蔡朝先被放出来，处理结果也跟着出台。
两亿专项资金被全部收回，十一块地也全部被收回。同时，对公司违规行为罚款一千万块。
一千万罚款，加上前期打过去的三千五百万，整整四千五百万。
认了，白手眉头都不皱一下。
白手的如意算盘，还是希望对方罢手。
至于这四千五百万，白手有捞回来的机会和地方。
不料，对方的第五波打击来了。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太阳高照，秋风正劲，北雁南飞。
三建的经理陈飞匆匆来找白手。
第三建筑工程公司，负责的是旧洼地项目的开发。
旧洼地共有一千五百亩，一平方公里，分五期开发，每期三百亩。
全部是商品房。
第一期开发已经完成，拿到了销售许可证，随时可以对外销售。
现在正在开发的是第二期。
交给陈飞，白手放心，一百八十多人的施工队伍，陈飞得心应手。
可白手看到，陈飞的脸色不太好。
“飞儿，出什么事了？”
“五个部门的联合通知，因为咱们擅自将十层改为十二层，要对咱们进行处罚。一，暂时收回销售许可证。二，罚款两千万。三，二期三期四期五期的规划，要重新调整回十层。”
白手不慌不忙的接过通知，认真的看了三遍。
“给常清扬打电话。”
陈飞拿起电话，拨了号码后，把话筒递给白手。
电话通了。
“老常，罚我旧洼地项目的事，有你们住房委，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商量的？”
“小白，要想不被盯上，就别干违规的事，道理很简单嘛。”
“十层楼盖到十二层，大家都这么干。老常，你是业内人，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也要明白，你没被盯上，你就没事，你被盯上了，你就有事。”
“哼，罚我两千万，想干死我啊。”
“两千万，是按你五期全部房子的加层算的，是有点离谱了。”
“透露透露，给个实价。”
“我帮你说说，去掉一个零，就两百万吧。”
“好，两百万就两百万，我认了。”
放下电话，白手看向陈飞，“你那里两百万总有吧？”
陈飞苦笑道：“公司分家时，给了我们三建五百万现金。用了一百五十万，再罚两百万，我帐户上就只剩下一百五十万了。”
想了想，白手问道：“飞儿，你能不能坚持十五天？”
“十五天么……没问题。不过，手哥，超过十五天，我可就顶不住了。”
白手点点头，但马上瞪了陈飞一眼，“就你这个形象，愁眉苦脸的，你想干什么？你想动摇军心啊。”
陈飞不好意思的笑笑，“手哥，我道行太浅，比不上你淡定从容。”
“飞儿，你要记住，强作镇定比愁眉苦脸好。你现在独当一面，一定要学会镇定。”
“我努力。”陈飞问道：“手哥，你准备拿什么办法应付眼前的困境？”
白手笑笑，“考验考验你。给你三天时间，想出一个好办法。”
陈飞走了。
白手打电话，把老李和老顾请过来。
陈飞留下的通知，在老李和老顾手里转了一遍。
白手又说了说他与常清扬通话的内容。
老顾思忖着道：“两百万，不痛不痒。但只罚咱们不罚别人，咱们等于又丢了面子。”
老李道：“现在的关键是，咱们如何把一期竣工的房子卖出去。”
白手笑而不语。
老李和老顾互视一眼，老板有办法了。
第0916章 狠招连出
白手的确有了应对的办法。
但是，这个办法需要有关信息支持，更需要幕后操作。
而陈飞那边，也需要有人帮忙。
“老顾，我想让你去三建待几天，你看怎么样？”白手问道。
老顾笑了笑，“我正闲得慌呢。只要陈飞没意见，我现在就过去。”
老顾的一建，确实没事可干。
一建连老顾一起，只有十一个人，不管项目不管施工，管的只是两千多亩土地。
当初这样安排，目的就是让老顾腾出空来，当救火队员，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老李笑道：“老顾，陈飞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去他那里帮忙，他敢不欢迎吗。”
白手也笑道：“陈飞刚来过了。现在这种局面，他心里有点虚，正需要有块巨石，去他那里压压舱。”
老顾点了点头，“行，我去几天。小白，我该如何着手？”
白手略作思忖，问道：“老顾，你知道咱们的一期房子，已预售了多少套？”
“这我知道，截止到上星期，已预售一千六百三十二套。”
白手笑了，“老顾，一千六百三十二个房主闹起来，那该是个什么场面？”
老顾两眼一亮，马上也跟着笑了，“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
白手强调起来，“不过，要注意几点。一，一定说明详情。二，一定要悄悄的宣扬。三，一定要把矛头引向正确的地方。四，一定要有理有利有节。五，一定要收放自如。”
连着五个一定，把老李和老顾都听笑了。
白手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利用房主们去有关部门闹事，给有关部门压力，取消对旧洼地项目的处罚。
白手相信，这招一定有用。
老顾领命而去。
老李没走，他知道白手使出了前招，应该还有后招，他太了解他的小老板了。
“小白，闹起来的话，其他处罚应该会取消。但两百万罚款，我看很难取消，咱们的损失还是不少啊。”
白手笑看着老李，“老李，如果我损失两百万，而让对方损失五倍十倍甚至更多，你说划算不划算？”
老李一点就通，明白了白手的计划，“问题是，咱们如何让对方损失得更多呢？”
“请问，咱们的同行对手有哪几位？”
“廖玉珠的沪兴公司、王俊峰的俊峰公司和姜超越的超越公司，还有方玉玲的五美公司。如果再精确一点的话，还要算上方自立、张孝南和胡祥瑞。”
“他们有多少个商品房项目和旧改新项目？”
这个问题难不倒老李，他如数家珍，“廖玉珠两个，王俊峰两个，姜超越三个，方玉玲两个，方自立一个，张孝南一个，胡祥瑞三个。一共是，一共是十四个。他们的十四个项目，总面积相当于我们十八个旧洼村一期项目。”
白手笑了笑，再问老李，“咱们的软肋是修改规划，把五层的盖到六层，把十层的盖到十二层。那么，你知道他们的项目，有多少是跟我们一样的吗？”
老李也笑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全部。”
老李哦了一声，“这就是说，咱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老李你说得太对了。”
白手起身，走到文件柜边，打开文件柜拿出三个档案袋，都装得满满的。
“这是证据。三个档案袋，装的全是他们违规的证据，照片和文字，什么都有。”
老李点点头，问道：“我怎么做？”
“先礼后兵。”白手冷着脸道：“哪几个部门罚了咱们，咱们就向哪几个部门举报。同时通知他们，他们接到针对咱们的举报后，用几天时间处罚了咱们，也必须用同样的时间处罚被咱们举报的人。否则的话，我们将一方面向更高一级举报，一方面向法院起诉他们的不作为和徇私舞弊。”
“狠招，狠招啊。”老李有点好奇，“小白，这些材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呵呵……老李，天机不可泄露。总而言之，平时多积累，用时才方便。”
“我多嘴了，我不该问。哈哈，我马上去。”
白手再吩咐，“老李，带上袁妙可律师。”
“明白。”
老李也领命而去。
白手的手段，老李太清楚了。
一直有十几个老乡，在背地里替白手办悄悄事。他们在别的公司打工，赚这家公司的钱。
但同时，他们又收白手的钱，替白手搜集这家公司的情况。
这支秘密队伍，老李和老顾知道，但二人不问。他俩只知道，这支秘密队伍由老板亲自掌握。
老板就是老板，有大格局，也有小动作，明的暗的都有一手。
三建那边，陈飞与有关部门讨价还价，并在常清扬的暗中帮助下，交纳了两百万罚款。
总公司这边，老李和公司法律顾问袁妙可一起，开始了举报之路。
入室盗窃案也在继续程序，铁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效率很高，已到结案阶段，准备向铁路检察院提请批捕七名嫌疑人。
四个盗贼，一个坐地炮，倒没引起注意。
但另外三人，方自立、王俊峰和于明阳，引起的轰动却一直没有降温。
于明阳不仅被报社除名，自己身陷囹圄，还把老婆范玉婷也搭了进去。
因为那张三千块的收条，范玉婷被单位开除。
王俊峰有一个本该早来的报应，廖玉珠通过起诉与他离婚。
这让白手也很困惑，此次围剿白手，廖玉珠和王俊峰站在同一条战壕里，不知道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离婚。
最惨的是方自立。他加入天龙娱乐公司后，准备退出建筑行业。现在的建筑公司，只剩一个项目，规模也缩至一百来人。他的主要精力和资金，都已投入到天龙娱乐公司。
可天龙娱乐公司真正的老板洪涛，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方自立切割，拿钱强行收购了方自立的股份。
可怜可恨的方自立，自己在看守所里，洪涛收购他股份的钱，已被他的老婆和小二小等三人瓜分得一干二净。
最新消息，铁路检察院已向铁路法院，对方自立、王俊峰和于明阳三人提起公诉。
而这边，白手的疯狂举报，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0917章 你死我活
狡猾而又胆怯的洪涛，夺走了方自立在天龙娱乐公司的股份，领略到白手的坚强后，主动选择了逃避。
于是，反白手联盟群龙无首。
接着，两个女人掌舵的两家公司，也主动选择撤退。
一个是廖玉珠的沪兴公司，撤得干净利落，连原来准备接手白手在浦东项目的计划，也正式宣告放弃。
另一个是方玉玲和莹姐的五美公司，在洪涛的授意下，也主动退出反白手联盟。
这个联盟还剩下王俊峰、姜超越和方自立，以及后来被迫加入的张孝南和胡祥瑞。
而王俊峰和方自立还在看守所里喝稀饭。
白手的招忒狠。
你举报我，我也举报你，这太公平了。
有关部门紧急行动，妙想奇思，把针对白手的那个联合调查组，增加二十几人，掉转枪口，对七家企业展开调查。
有句俗话说得好，都在河边待着，没有人能不沾水。
更何况白手准备的证据确凿，一查一个准，谁也跑不了。
联合调查组的权力很大，其中还包括罚款。
这让组长沙溢有点头大。
沙溢去市住房委找老上级常清扬。
常清扬笑笑，“老沙，这还不简单，罚款数目没有具体规定，那就循例而罚。”
“循例而罚？”沙溢有点装傻。
常清扬笑骂，“老沙，你要不想好好说话，就别来找我，赶紧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沙溢也跟着笑，“白手的一个项目，罚了两百万。那他们的项目，也是每个罚两百万？”
“这不能解决问题。”
“老领导，给点明确的提示嘛。”
常清扬一本正经，严肃道：“犯同样错误，性质不一样。自己犯错误，自己不改正，却还举报别人的错误，这样的人应该重罚。”
“有道理。”
“这边罚两百万，那边至少该罚三百万。允许他们自辩，允许自们讨价还价，你就先开价五百万吧。”
沙溢是个书生，但书生更狠。
回到联合调查组驻地市建协会，沙溢召人开会，形成决定。
对廖玉珠、王俊峰、姜超越、方玉玲、方自立、张孝南和胡祥瑞等七人的违规项目，每个罚款六百万。
书面通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七个当事人的手里。
不对，只有五个接到书面通知，方自立和王俊峰还在里面待着呢。
外面的五个已不团结，廖玉珠和方玉玲两个老娘们，早已躲了起来。
只剩下姜超越、张孝南和胡祥瑞。
张胡二人虽已不当白手的朋友，但一向对姜超越敬而远之，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姜超越独木难支。
而最想吃后悔药的人，是张孝南和胡祥瑞。
白手的手段，张胡二人太了解了，他的下一招，你永远也揣摩不到。
二人是叛徒。
对待叛徒，永远比对待敌人狠一万倍。
张胡二人与常清扬关系不错。
二人嘀咕以后去找常清扬。
常清扬反而苦笑，“两位，我说两位，你们别让我为难了。白手是我朋友，你们也是我朋友。我刚罚了白手两百万，不罚你们，我还怎么做人呢。”
张胡二人跟着苦笑。
“再说了，白手这个人，你们比我更了解。我要是不罚你们，他会立即跟我翻脸。这家伙发起狠来，从不给自己留退路，他敢去上面告我收了你们的好处。”
这倒也是，张胡二人点头。
胡祥瑞陪着小心问道：“老常，能不能少罚一点？”
张孝南有一个项目，而胡祥瑞却有三个项目。
胡祥瑞心里欲哭无泪。
常清扬道：“两位，我明确告诉你们三点。一，上级有令，必须严罚，一个都不能放过。二，上级有令，必须重罚，循例而罚，只多不少。三，我没有处罚权，处罚权在联合调查组手里，你们找错门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胡二人只好退出，去市建协会找沙溢。
友情是分层次的，张胡二人被上了一课，白手与常清扬的关系，他俩比不了。
市建协会。
沙溢办公室。
姜超越正在与沙溢磨嘴皮子。
除了磨嘴皮子，姜超越还有糖衣炮弹。
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钱。
沙溢差点被吓死。
回过神来，沙溢怒斥姜超越。
沙溢明确告诉姜超越，如果使这种手段，以后就没得朋友做了。
姜超越赶紧收起信封，连声道歉。
在市建协会，就是沙溢与姜超越关系最好，姜超越不想失去这位朋友。
这时，张孝南和胡祥瑞到了。
说到关系，张胡二人与沙溢有点远，因为沙溢是文化人，张胡二人不待见。
再说姜超越，看到张胡二人，先是一愣，马上又礼貌地起身。
同病相怜啊，胡祥瑞有三个项目，姜超越也有三个项目，真罚的话，就是头破血流伤筋动骨。
说来说去，沙溢就是不松口。
姜张胡三人赖着不走。
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
白手的一个项目被罚了两百万。
而这三位经过讨价还价，定在每个项目罚款三百万。
再降，沙溢坚决不肯。
就在这时，联合调查组副组长老陈前来报告。
“老沙，方自立和王俊峰二人，分别委托公司的临时负责人表示，愿意接受一个项目三百万的处罚。方自立一个项目，罚款三百万。王俊峰两个项目，罚款六百万。”
“好，好。”沙溢点着头道。
“还有，廖玉珠和方玉玲也来过了，也愿意接受处罚。廖玉珠两个项目，罚款六百万。方玉玲也是两个项目，也是罚款六百万。”
“好，好。”沙溢又是点头称赞。
姜超越、张孝南和胡祥瑞三人，听得呆若木鸡。
沙溢催道：“三位，赶紧去交罚款吧。”
姜张胡三人一动不动。
沙溢使出杀手锏，“三位，我明确告诉你们吧。白手已经把他那个厉害的女律师派过来了，人家明确的说，不在同样的时间内处罚你们，他就要采取三个行动。一是向上级反映，二是要向媒体反映，三是要起诉我们。”
顿了顿，沙溢道：“我们顶不住，你们也顶不住的。你死我活，杀红了眼，杀红了眼啊。”
姜张胡三人选择屈服。
但是，白手还有后招，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