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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嫁到全文阅读

作者:叶雪伦     公主殿下嫁到txt下载     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81、欲赋新词

    入了后山, 确实能看到很大很深的一片树林。

    前面,琬儿伸手示意我过去,我缓缓走到琬儿身边蹲下身来, 与她行动保持一致。

    “看, 这里有一串新的小脚印。”

    琬儿指了指这些痕迹让我瞧。

    琬儿作为主帅行军作战经验丰富, 而猎捕野味就更加不再话下了, 就连我都能跟着她学到不少猎手的经验呢。

    我凑着这小脚印, 应该是野兔留下来的。

    “这是野兔的脚印吧。”

    琬儿点了点头, 言道:

    “是的,野兔胆子小, 行为模式单一, 常常来回走同一条道。”

    听琬儿这么一说, 我就知道该如何作为了。

    “所以,我们只要在它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必然能够有所斩获。”

    “聪明。”

    这时候, 琬儿毫不吝啬的给了我赞赏。

    得了赞赏, 我自然就得干些实事了。

    “那我在这里设个捕获陷阱。”

    琬儿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问道:

    “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带出来的徒弟。”

    我边笑着边开始设置一个专门用于捕获野兔的陷阱, 只要这只野兔从这陷阱中走过,便会触动陷阱, 其中的这条坚韧的细绳便会死死的束住野兔的后腿, 它越挣扎绳便收得越紧, 它就越发难以挣脱了。

    “嗯, 不错,孺子可教也。”

    一旁的琬儿瞧见我布置陷阱的手法越发娴熟了,不免又夸奖了我一顿。

    居然真把我当小孩子一般的哄了。

    “若这陷阱成功捕获到了一只猎物, 那师傅准备奖赏徒儿些什么呢?”

    我已经不能满足一句两句夸奖了,必然要得到些实惠的好处才行。

    琬儿在我眉间轻轻一点,知道我又开始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忙言道:

    “我有说过要收你这只狡猾的狐狸当徒弟么?”

    这时候我才发现到,琬儿才是那最厉害的猎手,你瞧,连我这只狡猾的狐狸不是都没能逃过她设下的陷阱么。

    “这时候你便不承认我是你徒弟了?”

    我可没那般简单便轻易被她骗过,忙拉住她的袖口,非得同她好好掰扯掰扯这个话题才行。

    “欸,别闹,狐狸……”

    “嘿嘿,没错,我就是那只狡猾的狐狸!”

    我回应得十分顺口,那是因为心里其实很满意琬儿给我取的这个‘狡猾狐狸’的称谓的。

    琬儿不禁抿嘴一笑,捶了我肩头一下,以免我动手动脚的,目光越过我望着身后不远处被积雪覆盖的草垛里,低声对我说道:

    “说的不是你这只狐狸,是那只真狐狸!”

    闻言,我不觉红了脸,回头循着琬儿的目光望了过去,还当真发现了一红色而又毛茸茸的一团恰好从草垛中跑了过去。

    “还真是只狐狸呢!”

    看那毛色,红光似火,应该是只赤狐了。

    我与琬儿相视而笑,旋即我坏坏地在琬儿脸颊上吻了一记,反正这奖励她不给我就自己来取了。

    琬儿脸上微微一红,却也没有拒绝,就是一脸幽幽的瞅着我了。

    “走,抓狐狸去!”

    我笑着拽着琬儿的手,两人循着那只赤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约追踪有一小段路程了,我们尽量藏身于下风处,在一棵大树后隐藏住了身影,而那只赤狐便在五十步开外的一处雪地覆盖的平地里停下了脚步。

    它先是警惕的静静观察了一下四周,耳朵也高高竖起,用心分辨周围的潜在风险。

    狐狸的警惕心太强,以至于它朝我们这边张望时,我下意识的赶尽隐藏住了身形。

    我边细心观察边十分熟练的搭弓,扣箭在弦,准备伺机而动,而伏在我身旁的琬儿见我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抿着嘴没有让自己当即笑出声来。

    那只赤狐在排除了周围的风险后,便开始在那片平地处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的走着,边嗅边察觉动向,我与琬儿边在树后静静的观察那只赤狐的一举一动。

    “想看看狐狸是如何捕猎的么?”

    琬儿在我耳边轻声询问着,带着几分调皮的口吻。

    “好啊!”

    我的兴致被提了上了,轻轻点了点头以表赞同,选择了按兵不动,静待其变。

    狐狸在雪地里捕猎,我还真没见见过呢。

    我对这只狐狸充满的好奇心正在高涨,却忽地看到这只模样惹人的赤狐先是往前跳高一跃,然后一头猛地扎进了雪地里,整只狐狸脑袋都被深深埋进了雪地里去了!

    我登时目瞪口呆,惊奇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它这是在捕猎么?!用这么奇特的方式?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琬儿便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却见那只赤狐立马又从雪地里将狐狸脑袋给拔了出来,迅速向前走了几步后,又猛地一头扎进了雪地里,可这回它没有空口而出,出来时嘴里还多了一只田鼠!

    哎呦喂,了不得!

    我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还是惊动了那只赤狐,它嘴里叼着那只田鼠一溜烟的跑远了。

    我们就待在树后,眼睁睁的看着那只狐狸逃之夭夭。

    猎物都逃走了,那自然也就没有搭弓拉箭的必要了,我将弓收起放在了一边,箭则放回了箭囊,一想到方才那只狐狸捕猎的憨态,便忍不住想要发笑。

    “没想到狐狸雪地捕猎是这样的,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

    我笑得差点腰都直不起来了。

    “怎么,不想去抓那只狐狸了?”

    琬儿这是在笑我方才还对这只狐狸志在必得呢。

    我却笑着摇了摇头,道:

    “它那毛色像团火球,好看得紧,我好像有些舍不得了。”

    若是我真想猎杀这只狐狸,其实方才我就有机会动手了,五十步开外,我能保证箭矢百发百中。

    “不愧是高公子,十分懂得怜香惜玉!”

    琬儿伏在我后背,边说着便将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压在了我身上,让我差点身子失重跪坐下来,好在及时用两只手撑持住,这才没有闹出笑话来。

    她这句怜香惜玉,倒有些奇特的意味在里头了。

    “萧公子谬赞啦!”

    我任由琬儿伏在我身后,手臂环住了我的项颈,整个人紧密的靠在了我身上,我没有射杀那只狐狸,她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因为我没有因为喜欢这只狐狸的毛色,而去猎杀这只狐狸,夺取它的性命。

    抱紧了我,琬儿似是无心其实十分有意的在我耳垂边轻轻一吻,惹得我耳垂都红了个遍。

    可我就是喜欢她对我这般亲昵,想要与她再多这般亲近亲近。

    我回过身来坐在了雪地里后背靠住了树干,伸手一把抱住了她,让她可以舒服的坐在我身上,这周围寒冬的雪也得被这股热情所融化了。

    我就这般抬眼望着她,眼中逐渐开始有了火热。

    “萧公子,咱们再这般下去,只怕到天黑之前都还打不到猎物回去呢。”

    琬儿伸手搭在我肩头,回应之时还不忘调侃我,只听她说道:

    “嗯,对哦,要是打不到猎物回去,你这位文班第一的射手会不会被笑话呢?”

    我那自吹自擂的话儿,果然被琬儿听了去现在拿来揶揄我了。

    这都怪谁啊?!

    这般容易影响我,就算眼前有再多的猎物我也都无心去狩猎了。

    别以为这样我就收拾不了你。

    “我要是打不到猎物回去,岂不是很堕你这位师傅的名头了。”

    “我可没说要当你的师傅。”

    琬儿倒是狡黠的来了个死不认账。

    我们之前这一路设下过不少的陷阱了,所以即便打不到什么大的猎物回去,那些野兔和山鸡什么的,也是能捕获到一两只的,拿它们做一餐已经绰绰有余了。

    可猎物什么的自然不是我担心的事情,我现在只想一心一意做好眼前的事情。

    我忍不住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带着几分颇为玩味的表情,别有用意的说道:

    “你不想当我师傅,还这般对我言传身教,这可让我有些颇为疑惑了……”

    对于一对有情人来说,在挑逗这件事情上,果真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

    而琬儿,非常明白主动出击便能占得优势的道理,所以毫不迟疑的主动倾过身来,与我的距离也不过二寸,不失时机的将了我一军,真的是一招制胜。

    “哦,我是对你如何言传身教的啊?”

    将军。

    那火热的气息在彼此之间传递着,而这句‘言传身教’竟说得我心旌荡漾,几乎无法自持。

    我情难自禁的便偏着头缓缓靠了过去,想要吻住她那甜美的唇。

    怎知琬儿搭在我肩头的双手轻轻一拍,便轻而易举的脱身而走,留下我一脸狼狈,还颇为好意的提醒我一句,笑着言道:

    “起身吧,地上凉。”

    绝不能让她就这般轻而易举的逃走。

    我几乎用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树干上带,毫无意外她的后背靠在了树干上,而我成功的将她困在了怀里。

    “这回你可跑不了吧?”

    这招得手,我颇有些得意,方才被她戏弄的我可是要双倍讨回来的。

    怎知琬儿并不意外我的所作所为,反而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道:

    “我有说过要跑了么?”

    这一切不都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么。

    哎呦喂!

    我有些认命的靠在了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揽在了怀里,有些恨恨的都想咬她一口了。

    我撅着嘴,有些不甘将心里话说出了口,道:

    “我能咬你一口么?”

    琬儿抿嘴一笑,故作吃惊,答道:

    “你做甚要咬我?”

    我就算是之狡猾的狐狸,也逃脱不了她的掌控啊。

    这还不让我恨得牙痒痒么?

    “我就是想咬你,让我咬你一口吧。”

    “你说想咬就让你咬啊,我才不要。”

    琬儿作势要推开我,我便死缠着她,双臂紧紧的搂着她,教她难以脱身。

    “让我咬吧。”

    “不要。”

    琬儿嘴里说不要,可却也没真的想要挣脱我。

    “我咬了哈。”

    “你敢咬我,我可就喊人了。”

    我笑了。

    一听道琬儿说要喊人,我就来了兴致,立刻摆出一副山大王的蛮态来,一脸坏笑的言道:

    “哟,小娘子想要喊人?”

    我边说着边往四周瞧了一瞧,旋即一脸调笑的表情望着琬儿,继续言道:

    “这深山老林的,小娘子就算想喊人怕是也没人听得见吧。”

    我这会儿就差把那句老台词给说出来了:

    你喊吧,就算你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得见!

    琬儿见我这一脸山大王抢人的架势,都不觉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她得好好计较着到底是顺着我演下去呢,还是顺着我演下去……

    我一时间玩上了头,便作势欲轻薄琬儿,边兴致勃勃的说道:

    “来,小娘子,随本大王回山寨,只要小娘子顺从了我,我便让小娘子做本大王的压寨夫人!”

    说完,我又放肆的狂笑了起来。

    “来,乖,让本大王香一个!”

    我扣住琬儿的香肩,便真闭上眼睛倾过身去想要吻她了。

    可就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一只雪团被人直直的砸在了我的头上,好在我带着貂帽没怎么吃痛,可雪倒是溅了一身了。

    “谁,谁拿雪团丢我?!”

    我下意识的将琬儿护在了怀里,可还未等我找出是谁丢过来的雪团,那个‘罪魁’便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拿着苕帚对着我的头就是一顿猛砸。

    真没想到,这深山老林的还真有人在!

    我忙不迭的用手去挡,被打得急了,我便出声质问道:

    “欸,欸,你谁啊?”

    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印入眼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打起人来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我的这声质问自然也吓不倒那人,那人一见我越发靠近琬儿便越发来气,打我也就打得越发来劲,而且越打越用力,边打还边责难道:

    “就得打你这胆敢调戏女子的轻薄之徒!”

    这几下打将下来还真疼!

    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我拉着琬儿便赶尽围着那些大树跑。

    那书生也挥舞着苕帚契而不舍的追击了过来,一边追着还一边义正言辞的喊道:

    “站住,放开那位姑娘!”

    场面一度,十分搞笑。

    琬儿也被眼前的场景弄得哭笑不得了,见那位路见不平的书生就只是冲着我来的,忍不住出声问道:

    “人家要打的是你,你拽着我跑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是我媳妇儿呀,这就叫夫妻患难与共!”

    说完,我哈哈大笑起来,紧紧牵着她的手,慌忙的逃着命。

    琬儿忍不住白了我一眼,这想玩土匪抢人的是某人吧,这回可好了,被人误会挨打了倒是不忘把自己媳妇儿也给捎上……

    这人,就是脸皮太厚啦!

    ……

    最后,这事儿,总算是平息了。

    琬儿将这个误会同这位长得文质彬彬的书生给说开了,这一问之下我们也便知道了,原来我们上山时那段被人清扫过积雪的路段便是这位书生一阶一阶清扫打理的。

    难怪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苕帚!

    我们这一路返回之时,在设下的陷阱之处,果真逮住了一只野兔还有一只山鸡,这下子,晚膳是有着落了。

    琬儿还说要请这个书生一起用个膳,他倒也不推辞,还真一路跟了来。

    随即,我们三人便一起回了医庐,琬儿和那书生一路上相谈甚欢,而我拎着野兔和山鸡跟在了最后。

    等我回来医庐时,苏叶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一见到我们回来了,高兴得跟个猴子似的上蹦下跳的,这会儿看着这般活泼的苏叶,大抵他也是忘了不久前的那点不愉快的经历了吧。

    他这性子倒是挺洒脱的,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晨晨,你们回来了。”

    苏叶看到我们,大声的打着招呼。

    转而看到了那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苏叶也是一脸高兴,言道:

    “小妹,你也来啦,今日家中可算是热闹了。”

    “小妹?!”

    我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书生怕我起疑,忙不迭的对我解释道:

    “小生名叫孙鹛,‘小妹’是苏兄弟给我取的别号。”

    苏叶喜欢给了取小名我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没大没小的叫我晨晨了,只是我个性豁达,没有如何计较便是了。

    鹛,指的可是画眉鸟么?!

    确实是个好名字呢!

    虽说这书生极力遮掩,可一个女子的气质不是仅靠这身书生打扮便能遮掩得了的。

    我与琬儿从一开始便辨别出了这位文质彬彬的书生其实也是一位女娇娥了,只是人家没有主动开口讲开,我们自然也不会说破,毕竟她还真是一位路见不平,见义勇为的好姑娘。

    她敢不顾自己安危出手相助,这点我就很佩服她了,所以也不会故意为难她的。

    “欸,你们怎么是一起回来的?”

    苏叶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便开口追问起来。

    哎,总不能把树林里的那段乌龙事件说出来吧,以苏叶的性子定然会将这段事情说笑个六七八天都不会厌烦的。

    “欸,恰巧在打猎的路上遇见的。”

    我忙出言想要将这段一笔带过。

    孙鹛也很仗义,在此时也没有拆我的台,兴许她是对我心怀些许愧疚的,毕竟我是真的结结实实挨了她好几下打呢。

    琬儿瞧着时辰不早了,是时候准备今晚的晚膳了,便开口道:

    “我先去厨房准备今晚的晚膳。”

    “我去帮你。”

    我与孙鹛在此时居然异口同声的说出了同样的字句来。

    “……”

    “……”

    ……

    “小妹来帮我吧。”

    琬儿居然嫌弃我,弃我不用,选了孙鹛一起去厨房做她的帮手!

    旋即,琬儿和小妹便一前一后往厨房去了。

    ……

    “好呀,看起来今晚我们有口福啦!”

    苏叶一提到好吃的便来劲,嘴角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

    一见我脸上颇为不悦的神情,苏叶立马凑了过来解释道:

    “晨晨,你是不知道,小妹做的饭菜可香了,若不是有小妹偶尔会上山来给我们做饭菜,我早就在这山上待不下去了。”

    这般说来,这孙小妹还是这医庐中的常客了。

    “她也是家中有人生病想要请医仙前辈医治的么?”

    我不禁对这个孙小妹有些好奇,免不得从旁打听一二。

    苏叶微微叹了口气,言道:

    “生病的是小妹的大嫂,当时是小妹的大哥带着她大嫂前来求师祖医治,可惜孙娘子病得太重,药石无用,没多久还是过世了。孙大哥便在半山腰处安葬了孙娘子,并在墓旁结庐而居,不愿再回家中,现在山腰处的那栋房子里也就孙大哥和他的小妾居住在那里。至于小妹,偶尔会上山来送些采买给孙大哥,也会顺路给我们送一些,并给我们做顿可口的饭菜,我可喜欢小妹做的饭菜啦!”

    听到这里我隐约觉得我可能知道苏叶口中的孙大哥究竟是谁了。

    “苏叶,你说的那位孙大哥,可是叫孙子渊么?”

    苏叶听到我说出孙子渊的名字,便知道我也认识他了,忙高兴的点了点头,言道:

    “怎么,晨晨,你也认识孙大哥么?他可是苏叶见过最重情义的人啦!”

    原来那半山腰的那条岔路,便是通往孙子渊庐居之所在啊,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

    我倒是知道,孙子渊的那个小妾是孙娘子随嫁过来的贴身丫鬟,孙娘子虽与孙子渊夫妻情深,可因为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在嫁过来的时候便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纳给了夫君充作了妾室,便是想让这位小妾为孙家开枝散叶,延续子嗣。

    如今孙娘子已经病逝了,孙子渊也是大受打击,再也不愿回到以往的家中那个伤心之地,便将妻子葬在了此处,自己在此地结庐而居,而这位妾室执意要在孙子渊身边伺候,说是为了完成夫人临终之前的遗愿,孙子渊拒绝不得便也接受了,将她留在了身边。

    这般看来,孙小妹就是孙子渊的妹妹了。

    这还真是因缘际会啊!

    “啊,对啦,小妹应该把那本书也带过来了吧!”

    苏叶顿时兴致大起,忙跑到孙小妹带过来的行囊旁肆无忌惮的搜刮起来。

    “苏叶,你这样不经人同意便去翻查别人行囊的做法可是很失礼仪的!”

    对于这孩子错误的行径,我还是会严厉的加以指正的。

    可苏叶却毫不在意,言道:

    “无碍的,晨晨,这行囊就是小妹给我的。”

    边说着苏叶边高兴的从行囊中拿出一本册子来。

    “哈哈,我就知道,小妹果然信守承诺。”

    边说着,苏叶边兴致勃勃的翻看起手中那本册子来。

    “苏叶,你看的那是?”

    我有些口渴,便自行找桌案上的茶水喝了几口。

    “这是唱本呢,晨晨想要看么?里边写的故事可精彩了,你一定想不到,这唱本可是出自小妹之手哦!”

    闻言,我也不觉来了兴致,便出口问道:

    “哦,唱的是哪一出啊?”

    只听苏叶应声答道:

    “花心驸马轻佻宫娥,伤情公主棒打夫婿!”

    当即,我一口凉水直接喷将出来……

    这都是什么鬼跟什么鬼啊?!

    啊?!

    ……

382、纨绔子弟

    “晨晨, 你怎么喝口茶水都能呛着?!”

    苏叶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瞅着我,可我却直接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放,直接奔着苏叶而来, 那一脸僵硬的表情, 直把他吓得心里直打哆嗦。

    还未等苏叶醒过身来, 我便直接将他手中的唱本劈手躲了过来, 随即自顾自的翻看起来。

    “晨晨, 你这样直接抢人东西可是很失礼仪的事情!”

    苏叶挥舞着拳头表示抗议, 见对我毫无作用,便想要伸手来抢回去, 奈何我先手一步, 仗着人比他高, 手比他长,直接伸指点在了他的眉间,灭了他想要把唱本抢回去的幻想。

    “懂不懂什么叫长幼有序啊?!”

    此言一出, 气得苏叶直翻白眼。

    “晨晨, 你想看的话早说么, 我又不会不给你看!”

    我冷哼一声,不做回应, 继续盯着那唱本瞧。

    苏叶见我对这唱本如此感兴趣,觉得定然是同道中人, 忍不住又开心言道:

    “晨晨, 你也喜欢这唱本是不?小妹写得还不错吧?对了, 北魏的那位驸马你可识得?”

    我目光一瞥, 淡淡言道:

    “你说的可是北魏的驸马都尉高辰么?”

    苏叶顿时便来了精神。

    “啊,对,就是他, 我听小妹提起过此人,这唱本就是小妹以此人为原型创作的。这般说来,晨晨你是认识他的是么?”

    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不就让我找着了那个‘罪魁’了么!

    我自嘲一笑,言道:

    “何止是认识啊!”

    一听到我说认识高辰,苏叶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忙心急的问道:

    “啊,我听小妹说,高辰可是近来洛阳城中的风云人物啊,那他是否如同传言中的丰神俊朗?”

    我鄙夷的摇了摇头,说道:

    “不,恰恰相反,他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吓人得很呐!”

    苏叶闻言不觉打了个寒颤,直道我是在诓骗他的,有些生气的说道:

    “哪有人长得与志怪里头所描述的怪物那般的,这得多吓人啊!”

    我耸了耸肩,言道: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害怕他啊,大家都是这般传言的……”

    苏叶闻言,才缓过神来,道:

    “传言?!哦,晨晨,你居然撒谎,你其实根本不认识高辰是吧?”

    我笑了几声,随手将唱本还给了苏叶,言道:

    “我为何要认识那俗人啊?你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

    苏叶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因为小妹说,高辰方为弱冠,便能出使敌国,舌战群儒,劝降前齐,保全邺城几十万百姓,就此也算得上是当今之世的风流人物了!”

    听苏叶此言,我还真没想到孙小妹居然是这样看待高辰的呢。

    紧接着苏叶又继续说道:

    “不过,可惜,就是太过好色,这也是小妹说的。”

    呵,我就知道,所以她UU小说的驸马爷就是喜欢到处拈花惹草,处处留情。

    这回好了,都色胆包天到敢去调戏宫娥了!

    “既然是当世一等一的风流人物,那想必模样也应该是生得俊俏些的,不然如何能被招婿做了驸马?”

    听到苏叶这句话,我都不知道该觉得好气还是好笑了,都不知道这孩子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

    “既要丰神俊朗,又要文武双全,你以为谁都能做周郎么?”

    一曲误,周郎顾。

    试问哪有美女不爱英雄的!

    “高辰若不是周郎么?那为何他能惹得那么多漂亮姐姐对他倾慕不已呢?”

    哈?我都听到了一些什么?!

    “你说的到底是北魏的驸马都尉高辰呢,还是这唱本里的驸马爷啊?”

    这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好么!

    “不都说了这是小妹以高辰为原型写出来的驸马爷么,仔细一瞧,这里头除了有公主殿下、还有宗室之女、丞相千金、富商之女、香楼花魁、就连平明百姓家的女儿只要见到了驸马爷都会被他俊朗的外表和花言巧语所虏获芳心呢,即便这说的不是高辰,可我也听闻高辰是位十分懂得‘怜香惜玉’之人,那句什么‘唯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不就是他说的么,这难道说的不就是高辰喜好美色么!”

    闻言,我嘴角一阵抽搐!

    这混小子那么多医书典籍不去好好钻研,倒是对那些市井传言那般上心了!

    “你就不能好好读几本医书,少看这些猎奇之说么?这些唱本也就是用来满足市井小民的那点猎奇之心的,其中所述多数荒诞不经,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你家长辈若是知晓你如此不务正业,怕是免不得也要家法伺候了!”

    我不免也摆起那一派端方的架子来了。

    “反正他们都管不着我,且说这识人知人,不也是涉世之前必然得先学会的本领么?我在这山中着实沉闷得紧,你还不让我多听听那些市井传言解解闷儿了?再说了,小妹所写辞藻优美,感情真挚,故事也并非荒诞不经,怎么就难登大雅之堂了,晨晨,你一直都如此蛮横霸道的么?”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混小子说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让你看这唱本便是蛮横霸道了?唱本所写终归是人杜撰出来的,焉能取信当真?你可不要太过沉迷!”

    哪知道这小子开始同我据理力争了。

    “晨晨,你这般说辞有失偏颇,谁说唱本之中所载入之事便俱都是杜撰的?里边有忠义勇武,震撼山河,感天动地;里边也有人生大道,尘世起伏,教人明辨是非。在我看来,唱本中的人物比这世道的许多人都要有血有肉多了!”

    第一次看这小子对某件事如此在意,不惜同人争论得面红耳赤的。

    “呵,看个唱本你都能看出这许多来,也不知该为你喜还是该为你忧!”

    想想今日我也是奇了怪了,为何会同一个孩子争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实在是有失风范了。

    苏叶闻言却是脸上大喜,言道:

    “晨晨你不反对我看唱本了?!”

    “我何时反对你看了,只是教你莫要太过沉迷此道。即便这书中太平世道何等令人艳羡,可它终究不是真实的。而眼前真实的世道多的是生离死别,人间悲苦,似那等平常处现风花雪月,满眼繁花似锦、花团锦簇的日子,只怕也得等上十几年才能看到了。”

    一言至此,我也不觉深深叹了口气。

    苏叶突然好奇的问道:

    “晨晨,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淡然一笑,回道:

    “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我知道你定然出生于士族,非富即贵,所以你才能娶到神仙姐姐这般漂亮的媳妇儿,那么,你也是做官的么?”

    做官的?!

    听着苏叶的语气,似乎很不喜欢做官的人呢。

    我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你觉得我不像做官的么?”

    既然知道我出自于士族,就应该知道基于九品中正制,我们这些出身于士族的子弟迟早都会入仕为官的。

    “即便你是当官的,可一定是个好官,以往我见过的那些当官的都是那些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的,从未见过晨晨你这般待人和蔼亲近的。”

    苏叶居然在替我说好话了,这莫非就是爱屋及乌?!

    我笑了笑,言道:

    “待人和蔼亲近便是好官了?奈何,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个坏人,遭人嫉恨呢!”

    所以,才那么多人想方设法的想要夺我性命了。

    “不会的,你若是个坏人,那神仙姐姐便不会嫁给你了。”

    苏叶说得很笃定,望着我的眼神都是坚定的,这让我颇觉意外,都不知道这孩子是真的天性纯真直率,还是他天赋异禀能看到常人看不到之处,所以说出来的话总让人无法轻易一听了之。

    “你神仙姐姐之所以会嫁给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哦!”

    “哦?”

    苏叶一下便来了兴致,两眼泛光的盯着我瞧。

    “你都唤她作‘神仙姐姐’了,那自然是知道她是来自九天之上的仙女姐姐了,有一日她同她的姐妹们落到凡尘来在田园间嬉戏,而我碰巧拿到了她的羽衣并把它藏了起来,以至于其他的仙女姐姐们羽化飞天而去,只有她留了下来,因为她的羽衣在我手中,所以她被逼无奈的嫁给了我,做了我的媳妇儿!”

    我一副娓娓道来的神情,把这个故事说得如此深刻动听,相信这孩子听了也会很有感触的吧。

    哪知苏叶一副手托着腮好整以暇的望着我声文并茂的表演,临了还不忘给了鼓掌叫彩,真是给足了我面子,毕竟我讲故事都是为了逗他开心么。

    “晨晨,这个故事很好听,可我总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呢,《搜神记》里头不就有这样一则‘毛衣女’的故事么?”

    哎呦喂,这小子居然也看过《搜神记》,这也就更好的证明了这小子不务正业,专门看些奇奇怪怪的书了。

    嗯,这点还跟我挺像的呢!

    “哦,有么?”

    我自然得故作不知了。

    “有啊,只不过这里边拿走仙女姐姐羽衣的是一个农夫,后来,仙女姐姐为他生下了三个女儿,可等仙女姐姐拿回羽衣后,她也便带着自己的三个女儿一块羽化飞天了。可想而知,故事里的这个仙女姐姐是恨着这个农夫的。若是晨晨你似这个农夫用胁迫的法子逼迫神仙姐姐嫁给你,那神仙姐姐绝不可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你?”

    闻言,我大吃一惊,难道我与琬儿亲近的模样不巧被他看见了?

    顿时有些慌张的问道:

    “什么……样的眼神?”

    苏叶见我忽地变得紧张兮兮的,只觉有趣得紧,笑着言道:

    “就是你看着神仙姐姐的眼神啊!”

    呼,还好,没从这小子口中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来。

    话也说回来,这小子人小鬼大的,难道唱本看多了,对于‘情’这个字的感悟便能比同龄的孩子学得更快些么?

    诶,怎么我似他这般年龄之时却如此的不开窍?!

    “你们互相对视的眼神,就跟小妹的哥哥嫂嫂一般,只不过小妹的大嫂更多时候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愧疚的神色来,她身子自幼体弱多病,心中常自愧疚未能给小妹的兄长生个一男半女,留下了遗憾,所以伤怀会更多一些的。可晨晨,你和神仙姐姐却很不一样。”

    听到苏叶这么说,我突然也好奇起来了。

    “有什么不一样?”

    “你们便似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从不在意这凡尘俗事相扰,可却十分珍视爱护彼此,便似为了不在这人世间留下遗憾……”

    我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这话儿是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说出口的么?

    “我很羡慕你们呢,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到一个同‘神仙姐姐’一般的漂亮的媳妇儿呢?”

    苏叶发出了一声求而难得的哀叹声来。

    欸,就当我刚才的疑惑从未提及过!

    ……

    “诶,晨晨,你还没告诉我高辰到底是不是长得丰神俊朗?”

    这小子怎么对高辰这么锲而不舍?

    “不,他长得普通寻常。”

    “那他是不是真的喜好美色?”

    这小子还没完没了!

    “他就算是喜好美色,也没多少美色会喜好他!”

    苏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继续问道:

    “那长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

    我微微一愣神,旋即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柔和了一点,说道:

    “就跟你‘神仙姐姐’长的一模一样!”

    苏叶略微一琢磨似乎琢磨出了点味道来,更加兴奋起来,言道:

    “哇,这世间居然还会有似‘神仙姐姐’这般温柔美丽的女子么?我好想去见一见啊!”

    刚一说完,苏叶就扑过来拽住我的衣袖,半是祈求半是撒娇道:

    “晨晨,以后等我下山了去找你,你带我去看看长公主殿下吧!”

    喂喂喂,这小子才是最好美色的那个吧!

    “小小年纪,便如此喜好美色,将来长大了可是会成个纨绔的!”

    “我要当纨绔也要当高辰那般的纨绔!”

    这混小子的这句话,让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你就是欠揍!”

    我狠狠地终于忍不住伸手左右掐住这混小子的脸,看他还敢不敢说以后要做高辰那样的纨绔!

    “哎呦喂!”

    苏叶边喊着疼边挣脱我掐着他脸的手,好不容易挣脱了我的魔掌,他也忍不住恨恨的说道:

    “晨晨,你这个坏人,居然同晗巫婆一样,掐我的脸!”

    诶,晗巫婆?!

    莫非……

    呵呵,想来这混小子说的,应该就是我阿姐了吧!

    ……

383、生辰贺酒

    “晗巫婆?!”

    我故作一脸疑惑的望着苏叶。

    苏叶心直, 正欲开口说话,可一对眼前之人有些狡黠的目光后,只觉那般神情真是像极了某个人。

    对, 就是晗巫婆!

    晨晨和晗巫婆方才的表情与神态真的是神似非常啊!

    “你……”

    苏叶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十分心虚的对我眨着眼, 似在惊叹自己差点就说漏了嘴。

    看他那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大概就能猜到**分了。

    他许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我和阿姐的关系了。

    旋即我主动凑过身去低声问道:

    “你知道的吧, 我和你口中的‘晗巫婆’, 是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苏叶也知道瞒不住了, 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

    “诶。”

    我故意发出一声感叹来, 旋即用颇为严肃的表情对苏叶叮嘱道:

    “虽然不知道你知道多少, 不过,苏叶,你和苏木都是聪慧的好孩子, 你记住, 不要同我们有过深的交集, 更不要在外人提及有关我们的只言片语……”

    苏叶闻言,似乎听出了很不好的意味来, 忙急了,说道:

    “晨晨, 你可是生我气了, 是不是以后都打算不再理我了?”

    我淡然一笑, 言道:

    “苏叶, 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我同你说这些,是为了你好。若是我们存活的世道就仅存于这座深山老林之中的话, 那我很乐意做你口中的那个晨晨,可一旦走出这座深山了,我就不再是你口中的晨晨了,也做不了你口中的晨晨,我说的这些,你可能明白?”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试问谁人不向往这般美好而宁静的生活?可如今天下纷乱,战争肆意,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即便是这深山之中,也不过便是只得这片刻的安宁罢了,若非大雪封山,又兼之洛州牧下令加强巡察,剿灭流寇匪患,使得这些匪寇多往人迹罕至之处逃串,不敢在洛阳城附近逗留,只怕这里也早已不是一方净土了。

    可别处就未必会有这番幸运了。

    “我,我不明白,如果你以后都不再理我了,那我什么都不明白!”

    苏叶在一旁气得直跺脚,跟个撒娇的孩子似的。

    对于孩子撒娇这点,我还是有些无可奈何的。而且,苏叶又不是雪儿,我也不好开口哄他开心,毕竟他已经是个大男孩了,而且,这孩子确实聪慧得紧了!

    我微微皱眉,语重心长的言道:

    “苏叶,不许无理取闹,只要我还是晨晨,就不会不理你的。只是你要记住我同你说过的那些话,以后你若是出山了,无论你以后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遇见什么人,都不要同人说你认识我们。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世道人心难测,情势复杂,你为人处世必然要小心谨慎一些,这也是对你们的一种保护,可听分明了?”

    苏叶撇了撇嘴,直指我言而无信,言道:

    “你说话不作数,你明明都还说过,等以后我出山了去找你们,你便会教我骑射的!”

    这孩子即便聪慧,却也还未经历这人世间的险恶,在这般下去,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我的承诺依然作数,只是出了这座山,你便不可以再唤我‘晨晨’了,更不可以对任何人提及有关我的事情!”

    我这是在提醒苏叶,将来他出了这座山见到了我的话,不可以在外人跟前唤我‘叶晨’,更不能让人知晓我们彼此熟识。

    他们既然知道了我与阿姐的关系,若是深究下去只怕我是女儿身的事实也再也遮掩不住了,这兄弟两人涉世未深,更不知人心险恶,若是被人存心利用,只怕是祸非福。

    “为什么?晨晨,你是不是也同那些来寻师祖看病的患者一般,有很多不可明言的身不由己啊?”

    苏叶看到出了我脸中的认真,隐约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

    虽然不知道我这般说这孩子能听得懂几分,可有些事情便是得预先告知这孩子,以免将来他也会为我所牵累。

    “是,我有很多不可明言的身不由己。在这山外头,有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与我息息相关,所以,我不能够任意妄为。”

    “可我们明明就认识,为何还要假装不认识呢?”

    苏叶可以理解人的身不由己,可在他看来诚心结交是不容许欺骗与隐瞒的。认识朋友不是应该光明正大的么,为何还要遮遮掩掩的呢?

    “苏叶!”

    苏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木横加打断了。

    苏叶顿时气呼呼的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我,看模样是打算独自生闷气去了。

    苏木无奈的摇摇头,旋即缓缓走向前来向我作揖行了一礼,言道:

    “舍弟无状了,还请公子勿要见怪。”

    苏木身为兄长,果然是更稳重一些的。

    我笑着摆了摆手,言道:

    “无妨的。”

    “公子请安心,作为医者是不会随意将患者的讯息告知他人的,若是有人前来询问,我等只知治病救人,其他一概不知。”

    苏木知道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很配合的给了我一个承诺。

    “那便多谢苏木了。”

    我也向苏木回了一礼,很期待这孩子长大后能有所作为,所以也并未将他仅仅只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了。

    苏叶见我对苏木如此客气礼遇,顿时气的直哼哼,以表示他这被尊大佛被人忽视的强烈不满情绪。

    “嗯,也多谢苏叶了。”

    “谢我做甚?我又没答应你什么?”

    苏叶心里高兴,可嘴里就没那么痛快承认。

    “可我已经谢过了。”

    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谢过了,也就是当作他也答应了。

    “那是你要谢,我又没让你谢。”

    苏叶边说着,边昂首阔步的往药房里去了。

    看这样子,也算是口不应心的答应这事儿了,我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微笑着回望着苏木,邀他一道外出走走,顺道谈谈。

    “苏木,我瞧见水缸里快没水了,你引着我去和河水边挑几担水回来吧。”

    苏木对上了我的眼,知道我有话要对他说,欣然同意了这个提议。

    “好。”

    如今这山上也就只有医仙前辈和他的这两个小徒孙,虽说日常生活勉强还能担负,可这些挑水砍柴、扫撒门庭的活计,这两兄弟年纪也还小,这家里又少了个主事的,难免会有所怠惰了。

    “苏叶,在家好好待着,待会你神仙姐姐要是有何吩咐,你便去帮着打打下手哈。”

    苏叶听到我们是出去挑水,慢从里屋走出来,有些诧异的言道:

    “晨晨,这挑水的活儿你能行么?”

    这是在小看我么?

    “我要不行,你行么?”

    苏叶立马乖觉的闭嘴了。

    这混小子,就是喜欢偷懒吧。

    我笑了笑,言道:

    “以往在家中,挑水砍柴的活计可都是我在干呢。”

    我说这话可没托大,我还未与琬儿成婚之时是住在那小小的院落中的,挑水砍柴的伙计还真没少干,老柴头腿脚不便,而阿正跟着我的时候年纪也尚小,我既然出来独立门庭了,为生活计,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得自己做的。

    就是与琬儿成婚后,这些过日子的日常活计好像确实都不怎么沾染了。这时候才不得不承认,娶公主果然是平步青云的一大捷径啊!

    欸,当然了,这些话我是绝不敢当着自己媳妇儿面说的……

    苏叶闻言,顿时十分好奇的问道:

    “可晨晨,你不是士族子弟么?怎么也需要做这些活计么?”

    “哎,穷啊!”

    我一个被高家赶出去的长子嫡孙,哪里来的炫耀富贵的资本啊?

    “可你现在……”

    哟,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我有你神仙姐姐当媳妇儿了啊!”

    “啊,原来晨晨你是神仙姐姐养着的啊……”

    苏叶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怎么了?你想娶你神仙姐姐这样的媳妇儿还娶不到呢?”

    我现在也不要什么脸面了,还万分的得意,我媳妇儿好得天上有地上无,别人就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了。

    “你……”

    苏叶见我一脸的得意洋洋,瞠目结舌的无话可说了。

    “走了!”

    说完,我朝苏叶做了个鬼脸,旋即笑着走出了屋。

    身后,还听到苏叶不甘示弱的喊道:

    “我长大以后也一定要娶到一个像神仙姐姐那样的媳妇儿!”

    哈哈。

    ……

    待我把水缸里的水都挑满了,人也出了一身大汗,我是许久都没做着体力活了,好在水源离这里也不远,苏木力气跟不上,我便让他先回去,也就是辛苦自己来回多走几趟罢了,不过在这寒冬腊月的,出身汗人反而更精神爽利些。

    既然水挑满了,免不得再把柴火劈好,这样医仙前辈和苏木苏叶在这山上也能好好过冬了。

    我边拿着柴刀劈柴,边看着厨房那处炊烟袅袅,那便是人间烟火了,这般平凡而宁静的日子,真是令人忍不住心生向往啊……

    我正暗自出神,身边,有人将一块温热的帕子递了过来。

    “渴了没?先把脸擦擦,再把这碗水喝了吧?”

    说完,琬儿在我身边蹲下身来,温和的目光望着我。

    我望着她,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将柴刀放在了一边,我微笑着主动伸手从琬儿手中接过了那方温柔的湿帕,自己乖觉的擦了擦脸,又将双手擦干净后才从她手中接过那碗水,仰头就把这碗水喝了个底朝天。

    这碗水不但温度正好,还十分甘甜爽口,媳妇儿递的水,就是好喝得紧。

    “谢谢媳妇儿!”

    我笑着将碗还给了琬儿,琬儿听到这句话,脸颊也不禁微微有些泛红了。

    “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琬儿在我身旁一手拿着碗,一手托着腮,满脸温和笑意的望着我。

    我笑了笑,说道:

    “这就让你对我刮目相看了?不过是区区挑水砍柴罢了,这些不过就是体力活,我会的还多着呢。你啊,不会真以为我是个只懂得读书写字的书呆子吧?”

    我边说着,边伸手捏了捏琬儿的鼻梁,十分宠溺。

    琬儿望着我的目光越发温柔多情起来,乘我不备主动倾过身来在我脸颊处轻轻一吻,霎时间,琬儿的热情惹得我面红耳赤。

    琬儿却一脸的理所当然,拉过我的手立起身来,微笑着言道:

    “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一起去用晚膳吧。”

    我抬首望着琬儿温和笑靥,心里那股幸福感满溢,望着眼前总总,这不就是我和她想要的生活么?

    “好!”

    我傻笑着随着她立起身来,被她牵着一步步向前走着,看着她略显欢快的背影,顿觉满心欢喜。

    ……

    我和琬儿牵着手并肩进了屋,苏叶他们也刚好摆好了小食桌,美味的饭菜都已经分配好了摆放在了各自的桌案上,一阵香气扑鼻,惹人食指大动。

    “晨晨,神仙姐姐,就等你们啦!”

    苏叶一见到我们,就赶忙招呼我们入座。

    “医仙前辈还未入席么?”

    长幼有序,身为晚辈,自然得等候医仙前辈入席了方可入宴,这是礼节。

    “苏木已经将晚膳送至师祖房里了,师祖说了让我们自便,无需过于多礼。”

    苏叶边说着赶尽从孙小妹的手中将已经分好了的菜肴接过,好好放在了食桌上,又对孙小妹说:

    “小妹也别忙活了,先入座,其他的都交给我了。”

    说完,赶尽拉着孙小妹入了座,又催促着我和琬儿,道:

    “晨晨和神仙姐姐也赶紧入座,千万别太拘谨。”

    难得苏叶这般热心,主动帮忙招呼张罗着,也有了几分主人家的模样了。

    我和琬儿相视而笑,倒也没客气,看着苏叶自己忙活着,我牵着琬儿的手,分主客与琬儿邻桌入了座。

    眼前的菜肴除了有今日猎的野味以外,还有两道素菜,其中有道白萝卜切成了生丝状的汤菜,刀工均匀细腻,看着便都觉得十分清脆可口,汤色也清亮香甜,这道菜好像是洛阳的一道名菜,叫‘燕菜’,我在洛州牧举办的宴席上曾尝到过,只不过这里的材料有限,可能够做到这般程度已经足以令人称赞了,既然是洛阳菜系,这道菜想必是孙小妹的手艺了。

    “待会开席,你先尝尝小妹的手艺,这道燕菜清醇爽口,你一定会喜欢的。”

    连琬儿都夸赞这道菜了,可想而知孙小妹的手艺确实值得称赞了。

    我面带微笑,可心思很快就被其他东西给勾去了,因为我好像闻到了酒香……

    正在此时,苏叶居然捧着一只酒埕走了过来蹲坐在我跟前,一脸兴致盎然的望着我,说道:

    “晨晨,待会你陪我们喝酒吧!”

    我一把从苏叶怀中把酒埕给抢了过来,据为己有,道:

    “你个小孩童,喝什么酒?”

    苏叶急了,忙说道:

    “为什么不能喝,过了今日我便十五了,再过一年我便能束发了,师祖都同意今日我和苏木喝酒的!”

    “今日是你和苏木的生辰?”

    我算是听出了苏叶的弦外之音了。

    苏叶生气的撇了撇嘴,道:

    “等我束发了就不再是孩童了,今日你们上得山来,其实我和苏木很是开心,人多也热闹,今日既然高兴,喝点酒也无伤大雅么!”

    我想了想自己在十三岁的时候就碰过酒了,今日既然是他们的生辰,喝点酒确实也无伤大雅。

    我旋即望了望身边的琬儿,便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琬儿微微叹了口气,与孙小妹相视而笑,言道:

    “喝酒可以,不过不许越过两杯,喝酒之前,得先把长寿面吃了。”

    “长寿面?”

    苏叶闻言,又惊又喜,一脸期待的望着琬儿。

    琬儿笑着言道:

    “我与小妹为你和苏木做了一碗长寿面,庆贺你们生辰。”

    苏叶一脸感动的神色。

    旋即,孙小妹起身,又亲自去了一趟后厨,回来之时,手中端了两碗长寿面出来。

    而苏木也在此时为师祖送膳食后回来,孙小妹招呼着苏木入了座,让他们兄弟两个坐在了一块,将这两碗长寿面分别端到了这两兄弟的跟前。

    看着眼前这碗长寿面,兄弟两人脸上神色喜悦,眼中都充满了感激之情,可想而知,这两个孩子可能许久都没好好过过生辰了。

    “好,今日既然是你们兄弟两人的生辰,那等你们吃完这碗长寿面,我就陪你们喝两杯,如何?”

    孩子第一次喝酒都需要好好引导,以免将来沉湎酒气,不懂节制的道理。

    苏叶高兴的点了点头,应道:

    “好!”

    说完,便拿起一双箸低头就开始吃面了。

    苏木却执着箸微微有些愣神。

    琬儿见苏木这孩子望着那碗面微微有些愣神,在一旁不住柔声问道。

    “是不喜欢么?”

    苏木回过神时目光微微有些湿润,忙摇了摇头,回道:

    “喜欢!”

    说完,也开始动箸吃起面来。

    这两兄弟吃碗面时,都吃得津津有味,满脸亦是掩饰不住高兴的神采。

    我和琬儿见状,都不觉相视而笑,就连孙小妹见了,嘴角也不觉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来。

    ……

384、热汤浸浴

    待用完晚膳后, 我又特意立了一桌,与这两兄弟对坐而座,在他们跟前分别放了两杯酒, 而我这边则是三杯。

    我答应过陪这兄弟两人喝酒, 也答应过琬儿喝酒适度, 所以就摆了眼前这个酒局。

    “是第一次喝酒吧?”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端坐在我对面, 可行为举动稍显局促的兄弟两人, 通常情况下, 孩子喝酒是需要长辈引领的,可瞧着眼前的情况, 也就只能我来教导这兄弟两人酒桌上的礼仪了。

    苏叶望着眼前的酒杯, 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他期待喝酒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每次看到唱本中的那些游侠纵酒狂欢、行侠仗义的情状,就觉得无比向往,所以喝酒就成了他长大成人的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了。

    “晨晨, 我, 我们真的可以喝酒么?”

    事到临头, 苏叶居然开始犹豫了,他忽然疑惑了:要是喝过酒了自己是不是就跟过去不一样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言道:

    “刚才不是你喊着要喝的么?怎么,不敢了?”

    “谁, 谁说我不敢的!”

    苏叶被我一激, 立马伸手想要去拿酒杯, 就打算一骨碌把酒喝下去, 被我一把按住了。

    “欸,你这是喝酒又不是喝水,先坐好, 我要先教你们酒桌上的礼仪,免得以后你们在酒宴上失礼于人前!”

    苏叶听我这么一说,才乖乖坐好听教。

    琬儿和小妹在收拾好食桌后,也端坐在了一旁,作为长辈观礼,颇为郑重。

    这般郑重其事,惹得苏氏兄弟更加紧张,肩背都挺得直直的了。

    长辈教导晚辈酒桌上的礼仪,在士族中其实也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这两个孩子因为没有直系亲属在身边,正所谓长兄如父,我与琬儿和孙小妹也便只能暂时充作这两个孩子的长辈,来教导他们酒宴上的礼仪规范了。

    “饮酒礼仪约有四步:拜、祭、啐、卒爵。拜,便是向主人表示敬意,即为行礼互拜;祭,双手捧起酒杯略微倾斜,将酒倒出一点在地上,用以祭谢大地生养之德;啐,则为小啐一口品品酒味,并加以赞扬之辞令主人高兴;卒爵,便是最后仰杯而尽。”

    为免我说的这些太过片面他们听不明白,我便当场做出师范,向他们展示酒宴上的礼节,并让琬儿和小妹加以配合指点。

    “晚辈在长辈面前饮酒,叫侍饮,通常要先行跪拜礼,然后坐入次席。长辈命晚辈饮酒,晚辈才可举杯;长辈酒杯中的酒尚未饮完,晚辈也不能先饮尽。”

    边说着,我便按照流程执晚辈礼向琬儿行礼劝酒,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的将流程给展示了一遍。

    琬儿起初表情有些奇特,可见我如此正经八百的教导这兄弟两人,便也收起了顽笑之心,也按照礼仪规矩予以回应。

    因为是晚辈所以需要向长辈行跪拜礼,可在苏叶眼中,便是见我如此恭敬规整的向自己的媳妇儿行跪拜之礼,顿时忍不住抿嘴而笑,言道:

    “晨晨,你怎么向神仙姐姐行跪拜礼呢?”

    我顿时瞪了苏叶一眼,吓得他不敢再随意出声了。

    别说这小小的跪拜礼我这媳妇儿受得,就是更加隆重严肃的君臣大礼,琬儿她也是受得起的。

    再说了,这是在教导他们酒宴上的礼仪,若是他们没学好,将来在酒宴上失礼可是会被人指摘家风的,也会被人直斥没有教养,到那时候丢脸就不仅仅是他自己了。

    身边的苏木非常清楚我的这番举动便是为了更好的教导他们相关的礼仪,是为了他们将来着想,所以他很是受教,见自己的弟弟犯了错,忙拉了拉苏叶的衣袖,教他更认真仔细着,不许再这般无所忌惮的胡闹了。

    苏叶这回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可不敢再随意胡闹了。

    我则继续言道:

    “在酒宴上,主人向客人敬酒叫酬,客人回敬主人叫酢,敬酒时需要说上几句敬酒辞。”

    我边说着又同琬儿一道向他们演示客人向主人敬酒的过程。

    “客人之间相互敬酒叫旅酬。有时还需要要依次向客人敬酒,这就叫行酒了。敬酒时,敬酒的人和被敬酒的人都要‘避席’离座,而平常的敬酒则以三杯为度。”

    客人与客人敬酒这一段,我则请孙小妹离席一道演示,孙小妹也是出自士族,虽身为女子极少需要应酬宾客,可这类酒席上的礼仪她自然也是识得的。

    就这样一来一往,我便将酒桌上的礼仪大致教授给了这两兄弟了。

    “现在你们两个就按照我们方才演示的那般,将我教你们的,都一一演示一遍。”

    我是个严师,若是他们待会做的不到位,我可是会狠狠的惩罚的。

    “啊,还要再演示一遍啊?”

    苏叶叫苦不迭,他没想到喝个酒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规矩,这好像跟书上写得都不大一样啊!

    “做不好,今日这酒,就不能喝!”

    “啊?!”

    苏叶不禁悲呼出声了。

    ……

    苏木性子沉稳,所以学东西比苏叶用心,学得也快,他向琬儿行跪拜礼之时举止端正得体,有礼有节,颇有士族子弟风范,令我都忍不住出声称赞他了。

    苏叶玩心太大,又十分好动,让他好好行礼能把动作摆正就不错了,还想指望他带着虔诚之心行礼,怕是让他一直练一整晚都不可得了。

    最后,看他记住了路数,敬酒的动作还算马马虎虎,也就让他通过了。

    可一看到他那得过且过的懒散性子,就忍不住掐住他的脸,严厉斥责道:

    “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教你的礼仪!”

    “疼疼疼!”

    苏叶脸颊吃痛,忙不迭求饶。

    “晨。”

    琬儿见状,都开口为他求情了。

    我冷哼一声,看在琬儿的面上才松了手放开他。

    苏叶闻言,委屈的揉着脸,说道:

    “晨晨,我已经学得很好啦,再说了为什么喝杯酒都有那么多的规矩要守啊?”

    “诸多借口,你就是懒散惯了,居然还怪规矩多!”

    “哼,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时候就知道拿自己还是个孩子当借口了。

    “我要是我叔父,早拿戒尺狠狠地打你一顿板子了!”

    当年叔父教导我们是极为严格的,稍有达不到他的要求,就会被严厉惩戒,所以我到现在都还对叔父心怀畏惧,不得不说这是小时候被他惩戒后留下的余悸了。

    “晨晨的叔父待你也很严苛么?”

    苏叶揉着脸,忽地有些好奇起来。

    我不觉微微一愣,这小子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那晨晨你学这些礼仪之时年纪多大啊?”

    苏叶完全不理会其他,只要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便会契而不舍的追问。

    “十二岁时,叔父就开始教授我们礼仪规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必得符合礼仪规范,绝不能有任何差错,但凡出错一次,便是一戒尺。”

    士族子弟从很小的时候便要开始学礼仪规矩,至于严格程度因人而异,而叔父就是严苛律己,严格对人的典型。

    苏叶闻言,紧张害怕得都忍不住咽唾沫了。

    “出错一次就打一戒尺,那要是学不会呢?”

    “一直打,打到你学会为止。”

    “啊,这,这也太苛刻了!”

    “你以为身为士族子弟就能为所欲为了?!”

    苏叶闻言,顿觉眼前的酒不香了。

    ……

    我这句话不仅吓到了苏叶,也让孙小妹顿觉诧异,而琬儿很清楚叔父高钦的性子,也便晓得我幼时定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可这些苦都没有白吃。

    因为现在的高辰,很优秀!

    “既然教会了你们饮酒的礼仪,那接下来就得教你们酒德了。”

    苏叶闻言,不禁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来。

    “《尚书·酒诰》有言:饮惟祀;无彝酒;执群饮;禁沉湎。也就是酒只有在祭祀的时候喝,不可经常饮酒,不可聚众饮酒,不可饮酒过度,以免伤身;”

    听着我这长篇大论,苏叶表情都同花儿似的蔫了,我都忍不住嘴角上扬。

    “罢了,说得太多你们也未必记得住,不过有一点你们要谨记,过度饮酒伤身,凡事都要懂得适可而止。”

    苏叶闻言,忽地眼神放光,好似忽然活了过来一般。

    “来,举杯吧。”

    我先执杯行礼,邀他们兄弟两人侍饮。

    随即我将酒缓缓送入口中,一饮而尽。

    我笑了笑,旋即提醒他们,道:

    “你们第一次喝酒,慢慢来,别呛着。”

    这兄弟两个一前一后执起了酒杯,小心翼翼的盯着杯中酒免得自己手抖给撒出来,旋即看着我坚定的眼神,两个人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尝试酒的滋味了。

    只见他两人捧着酒杯小啐了一口酒,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奇特莫名的表情来,似乎都没料到原来酒是这么一种滋味的,跟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苏木皱着眉头分了三次才把这杯酒送进了肚,脸上略显痛苦的神色来,而苏叶在尝试过第一口后,剩下的一口就给惯下去了,瞧他那苦巴巴的表情,就知道这喝酒的滋味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有趣了。

    呵呵,小孩就是小孩,想要学会喝酒,还早着呢!

    让人触不及防的是,这兄弟两个这杯酒才下肚没多久,两人的脸便红了一圈了。

    苏木还没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当场醉倒在桌案上了,而苏叶红着脸笑意正浓,还打了个酒嗝,正准备伸手去端另一杯酒,结果手都还没碰到酒杯,人直接倒地,也醉过去了……

    “……”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呦喂,这兄弟俩的酒量还真是不敢恭维啊!”

    边说着我又执起了第二杯酒仰头就喝下了肚,正欲执第三杯之时,琬儿微笑着在我身边落了座,只听她在我耳边柔声言道:

    “过度饮酒伤身,还请先生……莫要贪杯啊。”

    我不觉苦笑了两声,忙陪着笑脸言道:

    “夫人所言极是,那就三杯为度,夫人和孙姑娘若是不弃,一道喝一杯吧,晨也正想向两位先生表达感激之意,辛苦两位先生了!”

    边说着我边将手中这杯酒递给了琬儿,又将桌案上剩下的两杯,一杯亲自递给了孙姑娘,另一个执在了自己手中。

    孙小妹对于自己女儿身会被眼前这两位看穿并未有多大惊奇,相反还觉得理所当然,看到眼前这两位气度非凡之人起身向自己敬酒,孙小妹微微红了脸,也忙起身回敬。

    三人对视而笑,随即将这杯中酒一饮而尽。

    “孙姑娘好酒量!”

    也不知苏叶从何处得了这埕酒来,醇度竟比一般人喝的酒还要高点,就是味道还稍有欠缺,所以不怪这两个孩子喝了一杯就醉倒了。

    我本就是个好酒之人,而琬儿是一方统帅,酒量自不必说,话也说回来,我好似从未见过琬儿醉酒,不知佳人醉酒又是个怎样娇媚情态,不觉脸上微红,都有些心痒难耐了。

    这一杯下去,孙小妹脸上也微微有些红晕了,她本就是位女娇儿,即便一身男装打扮,可只要微微放松警惕,女子的娇柔妩媚之态便表露无遗了。

    “与两位的酒量相比,还是多有不及的。”

    我笑了笑,言道:

    “酒量虽有不及,可姑娘胆量却也是常人所不及了,姑娘就不担心,我夫妻两人是恶人么?”

    孙小妹闻言微微一愣,不觉面露难色,言道:

    “小妹未曾见过似公子与夫人这般面容和善,气质与谈吐非凡的恶人呢,且若真是恶人,苏氏兄弟不会对两位如此礼敬有嘉,医仙前辈也就不会放心将徒孙托付给两位了!”

    这位孙小妹,也确实是位有胆有谋的好姑娘呢,不似一般闺阁女子。

    我从琬儿手中接过酒杯一并安放于桌案,旋即牵过琬儿的手,微笑着扶她入了座。

    我与琬儿相视而笑,旋即开口问道:

    “孙姑娘既然设想得如此周全了,那可曾推测出我夫妻两人的来历?”

    孙小妹沉吟片刻后,笑着说道:

    “公子与夫人虽非洛都人氏,可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呢。”

    我不禁笑出声来,不是一般人,难道还是仙人不成。

    不过,她这句话就是在道出实情了,她也许已经知道我们是何人了。

    琬儿对着我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就是让我别太为难孙小妹了。

    既然琬儿觉得这位孙姑娘没有问题,那我自然是信琬儿的了。

    “孙姑娘果真是位妙人,我家夫人很喜欢你,嘱咐我不要太过为难你了。”

    “我也很喜欢夫人,只觉相逢恨晚呢!”

    孙小妹直抒胸臆,临了还不忘向琬儿欠身行了一礼,以表喜爱敬重之意。

    “哎呦喂,闻听此言,我竟有些吃味了。”

    说完,我向琬儿投了个有点幽怨的小眼神,还说我喜欢招蜂引蝶的,结婚我媳妇儿比我还要更胜一筹呢!

    我这该喜还是该忧啊?

    琬儿则给了我一个微笑的眼神,个中滋味,让我自己体会去……

    “孙姑娘才思敏捷,冰雪聪明又心灵手巧,琬儿也很喜欢孙姑娘呢!”

    琬儿说完,边向孙小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了自己旁边,两人兴致勃勃的话起了家常。

    我很识趣不打扰她们说话,起身先把这兄弟两人搬回里屋暖炕上安置好了,想来最多两三个时辰,这两孩子就该醒了,待会给他们在厨房再背着点吃食,免得他们起来后肚子饿。

    我人还未走远,苏叶这个不省心的居然开始踹棉被,翻了个身就一把抱住了身边的苏木,说起了醉话来。

    “晨……晨晨,我,我还要……还要喝……”

    相比之下,苏木喝醉了就是个倒头就睡的,可一碰到苏叶,也免不得睡梦里都得吃着苦头了。

    我顿时哭笑不得,只好又度步回来把苏叶给扒拉回原位,再帮他们把棉被给盖好了,这才缓缓走出了里屋。

    我出来时,琬儿正与孙小妹商量着让她晚上在这里的客舍下榻,毕竟外头眼看天也要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再下山怕是不安全。

    “妹妹今晚便在客舍下榻,你我姐妹两人相谈甚欢,晚上有妹妹相伴,想来也不会太过无趣了!”

    这才多久,就已经姐姐妹妹的称呼了?!

    诶,等等,这走向不对啊,琬儿若是陪她,那我岂不是得独守空房了?!

    绝对不可以!

    “夫人啊,今儿个苏木陪我去挑水时,告知我附近有一处热汤可以浸浴,待会我带你去吧,医仙前辈说浸热汤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我边说着边望向孙小妹,微笑着言道:

    “小妹可要虽我们一道去?这寒冬彻骨的,泡泡热汤亦可驱寒祛除病痛,好处可是极多的。”

    孙小妹一听,自是知道这夫妻两人去泡热汤哪里还能容得其他人打扰的道理,又见我一脸虎视眈眈的盯着琬儿瞧,顿时很识时务的摆手言道:

    “姐姐和姐夫去便好了,这处热汤我也知道,多浸热汤对身体确实很有好处,姐夫真的很爱护姐姐啊!”

    这次觉得孙小妹挺可爱的!

    琬儿旋即一脸笑容可目光却带着点狡黠的意味望着我,这分明就是在说我是只狡猾的坏狐狸。

    反正我的坏心眼都是瞒不过琬儿的,索性就明目张胆的使坏心眼得了!

    “这可是医仙前辈的嘱咐,夫人不会拒绝的,对不对?”

    对上了琬儿的眼,我如此直白的表露了对她的觊觎之心。

    “好,那便去吧!”

    琬儿嘴角微微上扬,如是说道。

    ……

385、山精鬼怪

    大雪覆盖的深山之中, 有人提着灯笼在月光下行走。

    今夜月明星稀,寒冷无风。

    我一手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一手紧紧牵住琬儿, 两人并肩走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 踏着积雪不畏严寒的向前走着。不明所以之人若是瞧见了, 只怕得将我两人当做山精鬼魅了。

    你瞧, 哪里人会在日落之后于深山之中游荡往来的?

    我一向怕黑, 也从未走过夜路, 可今晚,我不但这般做了, 还拉着自己的媳妇儿一道借着月光和手中的这盏灯笼, 与琬儿一道去寻那处热汤的好所在。

    因为, 我要带着琬儿去热汤浸浴!

    身上穿的斗篷和头上的貂帽很是御寒,我这路程才走到一半,便感觉身上冒着热气了, 人也微微有些喘息, 额间都微微有了一层细汉, 也不知是走路走的还是因为其他,我的体力好像有点跟不上这路程了。

    说实在的, 走夜路我心里还是颇为心慌,毕竟这深山老林不比其他地方, 到了夜晚那些吃人野兽也是会出来觅食的。

    我手心不觉拽出汗来了, 琬儿自然能感觉得到, 更能从我的神态表情之中读懂我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

    可琬儿过于宠溺我, 纵容我的任性,明明知道最安全稳妥的做法是不该在晚上在深山老林里游荡,她也还是会没有疑虑的陪我走这一遭的。

    “晨, 要不要先歇一会。”

    琬儿怕我累着,所以主动要求歇一会儿。

    我停下了脚步,不觉面有歉意,自己确实不该在晚上带着琬儿出来的,可,那处热汤是个露天之地,若是白日里带着琬儿前来浸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担心会被陌生人窥视。

    毕竟有了孙小妹那前车之鉴,这深山老林的,鬼知道是不是又会从何处冒出个人来啊!

    “琬儿啊,我连夜带着你到这深山老林里去浸热汤,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任性妄为了?”

    对上了我的眼,琬儿不觉莞尔一笑,言道:

    “不会啊,我反而觉得与你一道行这夜路,似乎也别有一番趣味呢。”

    闻言,我脸上微微一红,不觉想起了那次与她约定一起看昙花花开之时,两人也曾漏液而出,偷偷私会于郊外,不得不提,那等奇妙而又惊奇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

    琬儿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方手绢来忍不住轻柔为我擦拭着额间和脸颊后,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感觉到琬儿的手抚着我的脸极为熨帖,我脸颊绯红,身子发热,似乎喘息的更加急促了。

    我伸手扣住了琬儿的手,呼吸急促,言道:

    “琬儿,你再这般温柔的话,我会按捺不住对你的觊觎之心的……”

    琬儿闻言,嘴角却是一抹温柔而又不是妩媚的笑容来,只听她在我耳边柔声回应道:

    “我都愿意随你走这一趟了,不就是为了成全你的觊觎之心么?”

    琬儿这话惹得我越发心痒难耐,可我想带她来浸浴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着做坏事的念头来的,而是……

    “我对你确实是觊觎已久,可想带你来浸浴,却也不会用医仙前辈来当做口实诓骗于你……”

    “我知道,是因为你听医仙前辈说过,热汤对陈年旧创愈合颇有疗效,所以,你才想法设法的想要带我来的,对吧?”

    心里话被琬儿这般直白的说了出来,我不觉耳垂通红,心跳加速,点了点头,还是很实诚的承认了。

    “嗯……”

    “只是为何会选择晚上来而不是白天,这里头就颇为有些玩味了……”

    琬儿的调侃接踵而来,想来她也早就猜到我为何不是白日带着她来了。

    我有些蛮横的伸手揽住了琬儿的腰身,将她抱在了怀里,直言道:

    “你只能够我觊觎!”

    我一手抱着琬儿,一手打着灯笼,而手中的灯笼也因为我这举动而微微有些摇晃,雪地里两人相拥的身影也在这摇曳的灯火中忽明忽暗着……

    琬儿温顺的伏在我怀里,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言道:

    “还真是越发霸道了,你就不怕么?”

    我知道琬儿在戏弄我,所以装作一脸毫无畏惧的神态来,言道:

    “怕什么?怕这深山之中有山精鬼魅么?若真有,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啊,毕竟,我的心里眼里就只容得下你一个,即便那些山精鬼魅化作美艳女子魅惑于我,我也不会为之所动的!”

    琬儿闻言,一脸古怪笑容瞅着我,笑着言道:

    “原来你想被山精鬼魅所魅惑么?”

    “你难道不是在担心我会被山精鬼魅所魅惑么?”

    “不啊,我毫不担心呢。”

    “……”

    我不高兴的嘟哝着嘴,摇晃着她的身子想让她改口。

    “好啦,好啦。”

    琬儿实在是拗不过我,不许我再晃了,直接捧过我的脸让我可以直视着她的眼,旋即,只听她十分自信而愉悦的对我说道:

    “山精鬼怪,有我美么?!”

    我顿时呆然,随即便是一脸的傻笑。

    这回轮到琬儿对我不依不饶了,她抱紧了我的腰身,撒娇似的询问道:

    “说啊,有我美么?”

    哎呦喂,我这媳妇儿还真是磨人的紧,我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在我心中,你便是九天仙子下凡尘,而山精鬼怪又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呢!”

    从来就没有人见过山精鬼怪,又如何得知它是美是丑呢?所以答美或是不美,都是错的!

    琬儿转而轻轻掐住我的脸,有些无奈的言道:

    “当真是好生狡猾的狐狸!”

    我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有些得意的说道:

    “喜欢么,我这只狡猾的狐狸?”

    琬儿的脸也不禁微微一红,眉宇间多了几分妩媚来,这回却十分直白的回应我道;

    “既然是只属于我的狐狸,自然是喜欢得紧了。”

    听到琬儿说喜欢我,我心里自然是欢欣雀跃不已了,一高兴单手抱着琬儿便在原地转起圈圈来。

    “喲呼!”

    我高兴得欢呼雀跃起来。

    琬儿环抱着我的脖颈,也不觉被我的情绪所感染,脸上有了几分喜悦的笑容来,可还是不免有些担心灯笼会被点着。

    “诶,担心着灯笼……”

    我开心的把琬儿放回了原处,还好灯笼也没因为我方才那番闹腾而被火苗点着,若是没了灯笼照明,即便有今夜的月光照拂,还是会有不便之处的。

    “无碍。”

    旋即,我望回琬儿,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琬儿都不觉微微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言道:

    “还跟个孩子一般。”

    我噘着嘴言道:

    “夫人,我可是你的夫君,不许把我当成小孩子!”

    琬儿见眼前的冤家撇嘴的模样十分可爱,忍不住抿着嘴笑了,旋即十分温柔的回应道:

    “是,你是我的‘夫君’,来,乖,别动,先把脸擦擦。”

    见我出汗了,琬儿边哄着我边又拿着手绢帮我擦脸,我不住凝视着琬儿那双灵动眼睛上微微抖动着的睫毛,看着她那微微翘起扬起一丝好看弧度的红唇,一时间情动,忍不住倾过身去想要亲吻她……

    “你这般能折腾,也不怕将夜猎的野兽给招惹过来……”

    琬儿顺势轻捂住了我的嘴,与她目光相对间,我不觉醒过神来,自己好像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了。

    伸手牵住了她的,我嘴角微微上扬,言道:

    “野兽来了,也不怕,谁夜猎谁,还不知道呢!”

    对于如何狩猎野兽,我也是颇有心得的,毕竟在我独自一人北上金邑去寻她之时,这一路所发生的总总,就足以教会我如何应对野兽的袭击且将其反杀作为自己过活的口粮了。

    “所以,你就连那机关小弩也一并带出来了?”

    琬儿这一挑破,我便不觉脸红,旋即松开了琬儿的手,索性将挂在腰间的机关□□给拿了出来在琬儿跟前展示了一番,言道:

    “这弩机机动性强,又极有杀伤力,野兽来袭几乎便能一箭致命,十分好用的紧,我既然带着你出来了,自然得做些万全准备的。”

    琬儿从我手中接过这机弩,不过略微把玩便知道这机弩的威力如何了,颇为奇怪的望着我,言道:

    “你以往不是不喜欢这类杀伤力极强的兵器的么?而且也从不曾在兵器上花心思的。”

    我微微沉吟片刻后,言道:

    “也许是心境和想法都与以前有所不同了吧。”

    琬儿主动伸手牵着我的腰带将我拉近身来,旋即亲自将机弩系回到我腰间的蹀躞带上。我笑了笑,现在温香软玉便在跟前触手可及,如何能不让我心驰神往……

    琬儿的手毫不忌惮的抹在我的腰间,倒似在寻些什么似的,惹得我腰间痒痒的差点笑出声来。

    可琬儿完全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边伸手摸着,边开口询问道:

    “哦,有何不同了?”

    我本就怕痒的紧,这回是被琬儿折腾得面红耳赤又不敢伸手去阻止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稳的靠在了她身上,而琬儿很自然便抱住了我,嘴角是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满脸通红,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等等,媳妇儿,你,你在做甚呢?”

    “哟,你竟然还带了短刀?晨,你这是打算去行刺谁么?”

    哎呦喂,我这媳妇儿就是让我莫可奈何。

    “没,哪有想去行刺谁啊?”

    这深山野林的,我行刺哪个去?

    琬儿旋即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继续在我耳边言道:

    “噢,这又是机弩,又是短刀的,你是在担心我保护不好你么?”

    我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抚在琬儿的肩头与她静静对视着,

    只能对自己的媳妇儿坦诚言道:

    “我是在担心咱们会遇到流亡至此的土匪强盗。”

    琬儿望着我的目光迷人而又深邃,有些俏皮的回应道:

    “你不忧虑山精鬼魅,也不担心食人野兽,倒是担心流亡匪寇了么?”

    我点了点头,言道:

    “有时候人比鬼魅野兽要可怕多了……”

    我边说着忍不住伸手抚上了琬儿的脸庞,十分温柔与珍视。

    “若是他们胆敢觊觎他们不该觊觎的,我会把他们的脑袋给拧下来……”

    我说这句话时,目光认真且冰冷。

    知我如琬儿,早已体会到我话语中的含义了。

    琬儿十分怜爱的伸手抚过我的眉间,捧着我的脸,柔声问道:

    “你独自北上来寻我的这一路,可发生什么了?”

    望着琬儿的眼,我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娓娓道来。

    “我看到了,亲眼看到了那些流寇残害人命,□□掳掠,无恶不作,所作所为,令人发指;那日,我路过一处为流寇所劫掠过的村庄,村中老弱妇孺的尸身横七竖八的躺着,血流了一地,而那些还幸存着的妇人……”

    说道这里我没有再直接说下去了,乱世之下,法纪早已荡然无存了,苍生即为蝼蚁,命贱如同草芥,无法无天的凶恶之徒便横行其道,杀伤抢掠,无恶不作!

    “我听到了那些女子凄厉的呼救声,无法视而不见,最后,我用箭弩洞穿了流寇的喉咙,用短刀和长剑刺穿了他们的胸口和腹腔,血溅了我一身,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杀人的喜悦感,是与彭城守城杀人是不一样的,彭城那次我是为了活下去,而杀这些流寇是因为一时激愤……”

    我仿佛现在都还能感受到当时满手鲜血的感触,血腥而又粘稠,而我心里则是惩恶之后的欣喜快慰,在那一刻,我也将国法刑律抛诸脑后,放纵了自己激愤的情绪,高高举起了诛恶的屠刀,以恶制恶!

    可那些女子在见到满身鲜血的我之后,那眼中所展露出来的惊慌与恐惧,却又是从何而来的呢?也许在那一刻,在那些人的眼中,我与那些流寇杀人作恶的行径,也没什么不同了吧!

    现下想来,我虽未曾后悔过当时的行径,可如今心境也是早已不同了。

    “琬儿啊,我也杀过人了……”

    说出这句话时,我的神色有了一丝伤怀……

    琬儿轻抚着我的脸微微轻叹一声,随即与我抵额相触,我心中不觉一片柔软,温柔的伸手抱住了她。

    “别怕,有我在。”

    琬儿这句温柔安慰我的话语,让我片刻便得心安。

    我嘴角不觉上扬,脸上带着温和从容的笑容来。

    “嗯。”

    ……

386、正人君子

    “师祖!”

    孙小妹见医仙前辈从内堂中走出时, 忙度步到跟前行礼。

    “是鹛儿来了啊。”

    医仙前辈还是一派温和从容,未有过多长者的威严,即便眼前的孙小妹同苏氏兄弟一般, 都是自己徒弟的孩子。

    “鹛儿向师祖请安。”

    孙小妹执弟子礼, 恭敬向医仙前辈问安。

    医仙前辈捏须温和一笑, 言道:

    “你这孩子啊, 同你母亲一般知书识礼。”

    说完, 前辈亲自伸手将孙小妹扶起。

    见这屋里比平日里还要安静几分, 隐约也闻到了几分酒气,前辈旋即笑着询问道:

    “那两兄弟呢?”

    孙小妹微微一笑, 言道:

    “今日是他们的生辰, 高兴得紧, 便吃了一杯酒,这会儿正睡得熟呢。”

    前辈闻言,亦是哈哈一笑。

    “定是苏叶这小子偷拿了老徐送上来的那埕酒, 所以才一杯就醉了。”

    孙小妹知道师祖不会真为这两个孩子的举动而真的动气, 可还是免不了要为苏氏兄弟的一些无礼行径请罪了。

    “师祖不责备他们便好, 待他们醒了鹛儿让他们去向师祖您请罪。”

    前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言道:

    “这两兄弟的性子最是迥异,苏木规规矩矩的很少犯错, 多是苏叶这小泼猴最喜捣腾, 待他们束发后, 便是时候让他们自己选择将来自己要走的路了。”

    孙小妹知道医仙前辈这话中的含义, 不免也有些忧心了,似很是担心这两兄弟将来的前程。

    “师祖,您是打算让苏氏兄弟回苏家么?”

    一提到苏家, 医仙前辈的脸上的神色也少了几分温和了,这是他对苏家的心结未解,就因为当年苏家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最得意的门生。

    这段陈年过往,即便随性如医仙前辈者,也无法轻易释怀,而苏氏兄弟这些年来都长在自己身边,一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模样越发像他们的父亲,前辈就更加明白与苏家的这段恩怨瓜葛,迟早都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让他们自己做选择,这是老夫当年当着苏家之人亲口许下的承诺。至于他们两个将来是否选择认祖归宗,回归苏家,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一言至此,前辈亦是莫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回到苏家又如何,苏家的那位主母就是个厉害的主儿,他们兄弟两人若是想要回苏家认祖归宗,只怕也是免不得要招小人耍阴谋、使绊子的……”

    孙小妹的语气义愤填膺,对于世家大族之中的那些阴暗面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她才更担心苏氏兄弟将来要面临的艰难处境。

    “这也是他兄弟两人必当经历的磨难,没人能替他们去承受那些苦,想要在这般世道下存活,何人不是都在拼尽全力啊!”

    孙小妹闻言,不觉沉默,陷入沉思……

    “罢了,这些还是后话,两位客人可都安排住下了?”

    前辈问起了高辰夫妻两人来。

    “已经安排住下了,这两位都是至诚君子呢。”

    孙小妹见这两位不仅将这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条,还将后院劈材打水的活计都做完了,这十天半个月都不需要苏氏兄弟为这些活计忙碌,就这份心意还真令人心中感念。

    前辈微微颔首,默然一问,道:

    “以汝之聪慧,想必已然知道他们是何身份了吧?”

    孙小妹自然不能在长辈跟前说谎,自然得实话实说了。

    “算是识得的,两人之中其中一位便是高辰。鹛儿曾见过那日此人曾在洛都府衙前公审冤假错案,逮捕了刘家聚贤庄内十几位命案在身的亡命之徒,依法论罪,振奋人心,很是引人瞩目。至于他的夫人……”

    孙小妹也不觉有些犯难了,有些估摸不准萧琬的来历。

    前辈倒是好整以暇,等着孙小妹继续说下去。

    “他的夫人气韵华贵,非同一般,想来身份定然尊贵,应是北魏的长公主殿下无疑,夫人身份尊贵,却温柔可亲,待人和蔼,事必躬亲,难能可贵,夫人待高辰也是极好的,他们夫妻两人情深,倒不似传闻之中所言了……”

    孙小妹说着,都不觉有些羡慕这对璧人了。

    前辈自然是清楚自己这些个徒孙的个性了,鹛儿算是徒孙这辈最聪慧的一个了,可信她对医术并非十分上心,倘若能将所有聪慧都用在医道上,想必将来定能成为一代名医了,可是否余生都行医道,还是要看个人真正的本愿初心为何了?

    万事皆不能强求啊!

    “这也算是一段因缘际会了,你既然知晓她两人的身份了,就莫要同她们走得太近了……”

    前辈还是出言加以提点,毕竟若是同官家之人走得太近,极其容易招惹事非。

    “是,师祖。”

    孙小妹自是明白师祖的意思,更何况她能同这两位结识相交一场,便算是难得的一场缘分了,相信不久后这两位便要离开洛阳了,到时候各自的命运会如何还很难预料,可这场相遇注定会留在孙小妹的记忆之中,绝不会被轻易抹灭。

    即便将来这两位当世奇人忘记了今日这场相遇,她孙鹛也绝不会忘记的!

    孙小妹一念至此,不觉莞尔一笑,便又言道:

    “说起来,这位高御史也是位心胸豁达之人呢。”

    前辈闻听此言,便知道事情没这般简单了,不觉微微蹙眉,开口询问道:

    “你可是做了什么令人为难之事了?”

    孙小妹不禁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实诚交代道:

    “可能是有些为难人了,却没想到他在得知真相后却并未刻意为难鹛儿,却是一笑而过,可见却有容人雅量,不愧是宰辅之才!”

    “宰辅之才?”

    孙小妹边搀扶着医仙前辈落了座,旋即在下首服侍着,边回答前辈的疑问。

    “此人在来到洛阳之后,洛阳的局势大变,现下所有有识之士的目光都在高辰身上,他们都期待着高辰能成为宰辅,辅助北魏尽快终结这个混乱世道;可是却又无比担心,若此人将来得享高位,会成为另一个想要裂土封王的权臣,因为很多人都看不明白,高辰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前辈闻言,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真不愧是那人的徒弟呢!

    那些都是天下人对想要平定眼前这个乱世的期许,他们都是医者,可一个医的是人,而另一个医的是国;

    “那你,又是如何得罪这位宰辅之才的呢?”

    一提到这茬,孙小妹都不觉有些脸红,忙不迭解释道:

    “鹛儿近来应邀写了个话本子,那本子里的角儿是依着高御史的某些传闻而写的,原本也只是一时兴起,却不想这话本子大卖,东家便起了心思想要让这本子的剧情更吸引人人一些,所以……”

    这般一说,前辈便也明了了,这鹛丫头定然为了迎合东家与看客,便将这话本子中的角儿写得耐人寻问了,可却未必是能让士族子弟出身的人可以轻易接受的了。

    高辰这般明睿之人,这样的话本在市井之中流传,他不会不知道,定然也会懊恼着这话本是何人所写了,若是当真计较认真追查,是很容易就能查到鹛丫头身上去的。

    如今看眼前这情状,定然是高辰已经知晓了鹛丫头是这话本子的主笔之人了。

    “她两人皆是明睿中正之人,以后切不可再行此等无礼之举了。”

    前辈对弟子管束一向严格,只是对徒孙辈却反而没有对待徒弟们那般严苛了,也不知是否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总是不忍心对这群孩子加以苛责。

    “是,鹛儿知错了,定然及时匡正错误,今后绝不会再犯。”

    孙小妹之所以写话本子,追根究底还是为了银钱,这都是生活所迫……

    可她明明也是士族子女,为何也会因生活所迫,这其中又有属于孙小妹自己的心酸痛楚,无法尽数为外人道了。

    前辈知道孙小妹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自然是相信她自己亲口许下的承诺了。

    “她两人可是已经安置了?”

    前辈望着夜色以至,有事想要在高辰等人安置之前加以叮嘱,所以才会来这前厅的。

    “还未曾,高辰带着琬儿姐姐去了热汤处……”

    孙小妹如实相告,话一出口忽地又莫名脸红,感觉这话似乎不能如此直白的表达,忙不迭转移话题,言道:

    “师祖可是有事叮嘱,待他们回来了鹛儿当面转达。”

    医仙前辈笑了笑,知道高辰是带着自己的夫人前往热汤处疗伤去了,却也颇为感叹于这两人感情真挚,令人动容,也就不加置喙,随她们去了……

    “也好,这话也是说给你听的,明日有紧要之事,待明早你们早些下山去,莫要在此处多做停留。”

    孙小妹不觉一愣,闻听师祖语气似乎口中所言并非等闲之事。

    “师祖,明日可是会有人登山前来拜访么?”

    师祖的威名天下皆知,所以想要寻师祖前来问医寻药之人多不胜数,只是师祖年事已高,药王谷中弟子自是尽可能的隐瞒师祖行踪,一般人是很难寻到师祖踪迹,自然也就不会有人能轻易的前来拜山打扰师祖清修了。

    而能寻到师祖行踪之人,通常都有其过人之处。

    医仙前辈微微叹了口气,言道:

    “确实会有人前来拜山,只是多是江湖粗野之辈,为免有所冒犯,鹛儿,你明日也早些下山,叮嘱你兄长莫要轻易外出。”

    孙小妹闻言,不觉忧心忡忡。

    “可师祖你的安危……”

    医仙前辈从容淡定,这些年来所经历的风风雨雨,自是不会将任何危机放在眼中了。

    “无妨,他们不敢对我如何。”

    孙小妹听到这话,便知道这群人绝不是易与之辈了,师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担心她们的安危,所以特意前来叮嘱她们明日早些下山去。

    一些凶恶之徒为了活命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不行,她得为此早做准备才行,她得及时通知洛阳城内的药王谷弟子,绝不能让师祖身陷险境。

    “是,鹛儿谨遵师祖之令。”

    孙小妹先将此事先应承下来,旋即搀扶着医仙前辈起身,目送着前辈离去……

    眼瞅着苏氏兄弟酒醉还未醒过来,孙小妹也不能就此离人,便想着等着高辰夫妻两人回来后,她连夜从小道回到半山腰兄长所在的木屋之中,将这里的情况写作小纸条用信鸽带回去,那信鸽是兄长为了方便与家中同信好生豢养的,这回也算是物有所用了。

    ……

    当寻到林中的那处热汤之时,我们也就逐渐习惯了那股硫磺气味了。

    因为有这处热汤所在,所以医仙前辈才会选择冬至在这座山头卧冬,还特意让人打造了这处热汤水池,不但有巨石以作遮掩,仰头场景开阔可见碧空,附近还植有枫树,若是秋季至此,枫叶红彤似火,这般碧空美景在前,温热热汤浸浴,自然与美景相映成趣,还有比这更舒适恬静的所在么?

    我将身后披风拉下铺展在地,将拿来的包裹也一并放在了披风之上,这些都是我带来的琬儿换用的衣物了。

    看我准备的如此万全了,在一旁的琬儿都不觉啧啧称奇。

    “都是我的衣物呢,你的呢?”

    琬儿在一旁别有用心的开口问出这句。

    我心中不觉一颤,她这是想要同我共浴么?!

    ……

    呵呵,说实话,这坏心思,我不是没打过的,可我总觉得在这露天之所浸浴始终不是很安全,我可得好好保护自己的媳妇儿才行,绝不能让任何人哪怕是动物有窥视的机会!

    随即,我摆出一副十分正派不为所动的表情,言道:

    “我可是带着夫人你来浸浴的,这热汤啊对你的身子恢复极有好处……”

    琬儿完全无视我这番义正的借口,带着几分颇为失落的口吻,言道:

    “你方才还说对我十分觊觎,莫不是说谎话哄我的?”

    最折磨人的,不就是我正拼命的忍耐对她的觊觎之心,可她却又主动挑起这份觊觎来,真真是磨煞人也!

    “自然不是哄你的,夫君我身为正人君子,必须得好好保护你才行!”

    很显然,我已经把这当作一项必须完成的使命了。

    难得看我如此热血上涌,琬儿都不觉露出佩服的目光来。

    “这般说来,你真能忍得住对我的觊觎之心么?”

    琬儿毫不客气的伸手圈主了我的项颈,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神望着我,居然十分热情的对我加以诱惑,这是在以前可从未有过的待遇啊!

    难道我表面表现得正人君子,琬儿便越会这般妩媚妖娆来迷惑我么?

    噢,不得不承认,我对这样的琬儿真的是,欲罢不能!

    那就为所欲为吧……

    “既然如此,那就请夫君你,好好的做一回正人君子吧!”

    琬儿嘴角扬起一丝十分好看的弧度,伸手指着我的心口处,一副好心成全我正人君子做派的模样,惹得我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欸?

    什么情况?!

    等等,媳妇儿,方才的事情,咱能从头开始再重新演示一遍么?!

    我会给你一个与方才不同的答案的。

    给我个机会吧!

    呜呜。

    ……

    琬儿随手将斗篷解开掷给了我,我拾掇着斗篷心里忽的开始砰砰直跳,不觉对接下来的事情充满了某种不可以言喻的期待。

    是的,这种奇特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不觉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忽然感觉有点口渴了。

    “你怎生呆呆的,还不来帮我取下头饰?”

    琬儿随即在我铺好的斗篷上落了座,将貂帽取下后,唤我帮她将头上的几样精简的头饰给一并取下来,既然是要浸浴,自然也免不得再疏个发髻束好头发才好下热汤了。

    我笑了笑,对于这般闺房内的小小乐趣还是极为积极热心的,忙折好手中的斗篷后也跟着在琬儿身边半跪坐起了身子,帮她将头上的几样饰品一一取下在一旁罗列好后,又手巧的将她原本的发髻解开,一头乌黑的长发便这般自然而落的吹落肩头了……

    我从背包之中拿出早已准备好了的乌木木梳,微笑着言道:

    “我帮你再束个发髻。”

    “好啊。”

    听到琬儿柔声回应,我在琬儿身后,面带温柔笑容。

    我束发的技巧是越发娴熟了,这不得不说是因着琬儿之故,因为她做男儿装扮之时的男士发髻还是我帮她束的呢,我们两个熟悉对方的程度,早已经到了生活日常起居的各种方方面面中去了……

    待我将发髻梳好,再用只简洁的木簪将发髻别好后,这般的整洁利落,也让琬儿心情大好,忍不住加以称赞了,只听她笑着言道:

    “有你这位正人君子在旁守护,真是教人安心呢!”

    对于媳妇儿喜欢有事没事便戏弄我这一点,我是全盘接受,且无怨无悔的。

    “你就尽情揶揄我吧!”

    我从伸手伸手揽住了琬儿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中带,有些慵懒的靠在了她的肩头,笑着在她耳边倾身低吟着,惹得琬儿耳边痒痒的微微泛红,旋即如我所愿躲进了我的怀里。

    伸手轻抚着我的脸,琬儿柔声在我耳边言道:

    “正人君子,帮我宽衣吧。”

    仅这一句话,惹得我心池荡漾了。

    “好啊!”

    我非常乐意供自己的媳妇儿差遣!

    ……

387、深爱之人

    我伸手摸上了她外袍腰间的蹀躞带, 十分顺手的将它解了下来,恰好发现这皮囊之中有和小瓷瓶在故而将皮囊胀得鼓鼓的了,我心里正嘀咕着琬儿虽身也会带药么?

    旋即想起, 这里边的该不是……

    不动神色的将小瓷瓶从皮囊中拿出了出来, 果不其然, 这小瓷瓶瞧着分外眼孰, 这不就是装着糖果的小瓷瓶么?它还一度被我当作是毒药来着。

    欸, 我这媳妇儿已经随身带着小糖果了么?真真是可爱的紧了。

    我不觉抿嘴一笑, 正想要悄无声息的又将小瓷瓶给放回去,可还是被琬儿察觉出了异样, 她见我解了她的蹀躞带后迟迟唯有动作便心生疑虑了, 这会儿转过身来却正好瞧见我将小瓷瓶放回皮囊的举动, 真是被抓了个现行啊。

    “哦,你又来偷吃人家的东西了!”

    被琬儿这么一说道,我就立刻脸红了。

    什么叫偷吃啊?!

    琬儿边说着边像个护食的孩童般伸手便想来要回小瓷瓶, 我一时兴起又将小瓷瓶稳稳地拽回到了手中, 藏在身后就是不给她。

    旋即开心的笑着言道:

    “我这哪里就叫偷吃啦,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吃!”

    说完,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开了瓷瓶,回头一股脑把瓶里的东西给灌嘴里去了……

    琬儿见状一脸惊异, 脸上有了小孩被夺食后不开心的小情绪了, 她伸手锤了锤我肩头, 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 你居然全都给吃了,给我吐出来!”

    这吃进去了的东西,怎么还能再吐出来呢?!

    没办法了, 看琬儿那般急切也想要吃的样子,那我也就只能……

    嗯,没错,我直接吻过去了。

    而这一记吻由始至终就一个字贯穿其间,那就是‘甜’,太甜了,甜的人都有些发腻了。

    嗯,这满瓶的糖果都被我吃了,我想这些天我都不会想吃糖果了。

    而琬儿也是满脸通红,一脸无奈的神情,背对着我就是不肯让我瞅见她此时此刻的情态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吃糖果,那以后我天天准备糖果给你吃!”

    欸,不会吧?!

    “不,不是,媳妇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事儿咱们能再商量一下么?”

    琬儿此时的语气与情态真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只见她回过身来,伏在我耳边柔声言道:

    “要是你吃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

    我的身子不觉一抖,不觉扶额。

    呵呵,真是自作孽啊!

    这回我是真的口渴了……

    “喝点水吧。”

    琬儿从包裹里摸出了一只水袋,直接递给了我。

    这水是琬儿准备的么?还是她设想得比我要周全许多啊!

    我从琬儿手中接过水袋打开,目光示意琬儿是不是要喝水?却见她摇了摇头,缓缓的坐起身来。

    “你喝吧。”

    这糖果真不能一下吃得太多,甜味太过了,齁人。

    我仰头喝了两口水才感觉微微缓过神来,却见琬儿一脸好笑的神情瞅着我,见我表情都呆呆的了,忍不住笑着言道:

    “真亏你敢把整瓶都吃进肚里去。晨,最近你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吃我带着身边瓷瓶里的东西了,这瓶子里的是糖果也就罢了,若是其他的东西,你这胡乱便吃下去了,出了问题可怎生了得?”

    琬儿的意思是,既然是坏习惯,那就得好好改。

    我笑了笑,说道:

    “你都能吃得的东西,我为何便吃不得了?”

    琬儿静静的回眸望着我,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

    琬儿戴在身边的若是毒药,那也定然是给自己准备的,我就是要告诉她,若是有朝一日她给自己喂了毒药,那我定然也会追随其后。

    琬儿见我这副痴痴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住了我的脸,问道:

    “你还在想着找‘绝命’么?”

    她会这般问,那是因为她真的很了解我,因为只要是我认定的事情,就会有一股莫名的执着,不达目的便誓不罢休,即便看起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甚至在别人眼中看来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也是如此。

    我嘴角上扬,笑着言道:

    “我还真认真找过了,可就是找不到……要不是你把东西藏得太好,要么,就是你又诓骗于我,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绝命’!”

    说到这里,我也忍不住撇撇嘴,以表达被再次欺骗的不满。

    琬儿对眼前这冤家就是无可奈何,若是不将这原委说清楚,免得又要被这冤家纠缠不休了。

    看着我撇嘴的模样,琬儿不觉露出一脸好笑的神情来,从掐着我的脸改为轻抚着,好生言道:

    “你觉得我又诓骗你了?”

    对上琬儿那双迷人的眼眸,我从她的目光中知道了她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诓骗我,我忍不住手伸手抚上了她的,深情的回望着她,回应道: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琬儿眉眼间都是温柔笑意,言道:

    “以后不要再找‘绝命’了。”

    “欸?”

    我顿时诧异,难道……

    “因为我身上根本没有‘绝命’。”

    闻言,我怔怔的望着琬儿,琬儿的意思是确实有‘绝命’这种毒药,可她身上根本没有这种毒药么?

    “我曾同你说过,烟云龙骑将士每个人手中都有一颗这样的毒药,便是为了战后若是不幸被俘,有可以选择死的机会。可主帅是没有这种机会的,主帅若是被俘,不是降,就是死,而燕云龙骑的主帅若是被俘了,那就代表着战争失利,战败辱国,就只能以死谢罪,所以,主帅是不需要‘绝命’的。”

    闻言,我默然无语,可在琬儿看来,这却并不是什么沉重的话题,她轻抚着我的脸反而给予我安慰,言道:

    “我身上没有‘绝命’,所以你无论怎么找,当然找不到了……”

    我不觉微微叹了口气,最终我还是被眼前自己最爱的女人给‘骗’得团团转,我算是彻底认命了。

    本就没有的东西我还在傻傻的到处去找,我是真傻!

    我有些气鼓鼓的说道:

    “结果我还不是被你诓骗得晕头转向?!”

    琬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言道:

    “真是个傻瓜!”

    说完,琬儿便在我脸颊上亲了一记,笑着继续说道: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我登时便脸红了,每次她都是这样对我撒娇然后企图蒙混过关,可每次我都毫不意外的照单全收了,即便真的被她骗了我也认了,谁教我那么那么喜欢她呢!

    “对了,晨,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你?”

    呵呵,居然也会有琬儿不能向我直接问的问题了。

    我将水壶收好放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回望着琬儿,言道:

    “你是我媳妇儿啊,我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告诉你的?”

    言语间满是对她的宠爱。

    琬儿闻言,满脸笑容洋溢,很显然我这句话深入人心了。

    “那我就问了哈,你可知道苏氏兄弟的来历?”

    我笑了笑,就知道琬儿会对这两兄弟的身世感兴趣的。

    可我却故作不知情的模样,饶有兴趣的反问琬儿,道:

    “这可就奇了,为何你会觉得我知道这两兄弟的来历呢?”

    琬儿回应的也是模棱两可的。

    “这是一种感觉……”

    我闻言却是心中一惊,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么?

    这也太可怕了吧,我觉得以后我还是悠着点别老想着在琬儿跟前耍小聪明了!

    “所以,你是知道的吧?”

    琬儿主动搂住了我,就差对我明目张胆的撒娇了。

    天啊,琬儿这样真是太可怕了,我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根本就不想反抗啊,我觉得我已经被吃得死死的了!

    我情不自禁主动将她抱在了怀里,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和得意感,就是嘴上海兀自逞能,不肯松口。

    “你这是想要同我谈天说地呢,还是应该先去泡热汤啊?”

    我们来这一趟明明就是为了泡热汤的啊!

    “先谈天说地,再去泡热汤!”

    呵呵,真是非常明智而又无赖的选择呢。

    我主动牵过琬儿的柔荑,握在掌中轻柔抚摸着,十分怜惜爱护她,随即端坐下来,好让她可以更加舒服的靠在我身上。

    “你才不是因为什么直觉才这般说的吧,其实,你早就猜测出了这两兄弟的身世可能与我有所关联才会这般问我的,对么?”

    也不知道谁才是那只最为狡猾的狐狸啊!

    琬儿悠闲的窝在我怀里还特意选了个舒服的位置,故意蹭了蹭,笑着回应道:

    “有么?这般说来,你当真同那两兄弟有所关联了?”

    啧啧,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这媳妇儿还同我打着马虎眼。

    “说有关联吧,也确实算得上有那么点点关联吧。”

    听我此言,也算是间接证实了琬儿心中所想,琬儿此刻嘴角笑意更浓了。

    “哦,什么关联?”

    我毫不意外的先是买了个关子,言道:

    “江南陈国,最有名的几大世家,你应该知道的吧,其中就有苏家呢!”

    “噢,所以你想说的是,苏氏兄弟就是出自江南苏氏这个名门望族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言道:

    “我想要说的还不仅仅于此呢,苏氏几代人都在陈国为官做宰,影响深远。据闻,明秀坊的宫主苏印雪便是出自于苏家的,只是苏家门风严谨,对门中子弟教导亦是十分严苛,而苏印雪身为女子行事作风却十分违背女子闺阁教导,所以苏家对她的身份一直不肯承认,而苏宫主似乎也无意沾染苏氏门楣,绝口不提此事,这也算是一桩逸闻了。”

    琬儿见我说的头头是道,都可以去做说书先生了,免不得调侃我道:

    “你现下对江湖逸闻也如此上心了么?”

    “是啊,不过么,我对你才是最上心的呢!”

    我这花言巧语的本事,似乎又见长了。

    琬儿见我又固态萌发了,伸手就要揪我耳朵,我忙不迭伸手制止住她,言道:

    “你若揪我,我可就不说啦!”

    “你敢?”

    呵呵,琬儿使起小性子来都这么可爱!

    “你一揪我,我一受到惊吓,就不知道自己说道哪儿啦!”

    边说着,我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来,好激发起琬儿的同情心来。

    “那,要不要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琬儿边说着手便往我腰间去了,这一来一回的直摸到我痒得哈哈大笑起来,我最怕痒了,哪处最敏感她自是清楚不过的,所以往往一招致胜,而我也就只有投降的份儿了。

    “哈哈,别,别媳妇儿,哈哈,我说,我说便是……”

    言语间,差点让我笑岔了气。

    我有些狼狈的往后坐直了身子,用双手支撑着才免得让自己躺到地上去。琬儿则坐在了腿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威严的猛兽正从容的俯视着自己猎物,很是威风凛凛。

    我真是爱极了她这番自信从容的模样了……

    “媳妇儿啊,我和叶家的先祖,你最喜欢哪一个?”

    一想到琬儿对叶家先祖的尊崇之意,我就忍不住醋意上涌了,所以鬼使神差般的,便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琬儿微微一愣,旋即对上了我无比殷切祈求的目光来,对于我这磨人的小性子十分的无可奈何,可又在对上我深情的目光后忍不住的满心欢喜,颇为无奈的轻声反问了一句,道:

    “哪有人吃自己先祖的醋的?”

    “我就是吃醋了么!”

    这回子,我也撒起娇来,非要听她说几句甜言蜜语,哪怕是哄哄我的也好啊!

    琬儿见我此番模样也不觉微微红了脸,有些想要回应我的期待却也不愿在此时违背自己真实的心意,旋即,还是选择很实诚的对我坦白道:

    “我啊,最喜欢的,果然还是叶先生呢!”

    闻听此言,我脸上都快挂不住了,眼看着就要妒火中烧,火山喷发了……

    可琬儿却是不慌不忙的伸手捧过我的脸,笑着对我言道:

    “不过啊,我最爱的人,还是你……”

    话音刚落,琬儿便主动倾过身来吻住了我的唇……

    那一刻,我有一瞬间的神识丧失,整个人都呆呆的了,只觉得唇瓣传递的温度十分温暖,那柔软的触感和甜美令我如痴如醉,顿时间脸颊绯红,心跳加快,就连身子都开始乏力了,好在此时,是琬儿伸手揽住了我的腰身,才能让我当即摔个跟头。

    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所有的欢喜与娇羞都被琬儿看在了眼中,再度对上琬儿那双明丽如水的眸子,我与琬儿都情不自禁的陷入到了彼此那深情的眸光中,无法抑制的是心中的那份情动。

    两人不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度深情的亲吻了彼此,我们就像这样忘情的吻着,像极了初次亲吻之时的青涩与美好,将彼此的温柔都给予对方,也只给予心中认定的唯一的那个她!

    ……

388、两者兼得

    “你现在是想要继续同我这般谈天说地呢, 还是任我先去泡热汤呢,嗯?”

    琬儿此刻无比柔顺的伏在我怀里,可在我耳边柔声说出这句话时, 却是妩媚与诱惑并存, 我脸颊早已绯红, 呼吸紊乱, 心都陡然为之一颤。

    说实在话, 我现下真心不想放开怀里抱着的这只磨人的妖精了。

    “两者不可……兼得么?”

    轻柔的抚着琬儿的肩背, 我红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欲求。

    哟,竟是个得陇望蜀的。

    琬儿不觉轻柔一笑, 微微颔首回应我道:

    “好, 一切, 如你所愿!”

    说完,琬儿伸手轻轻推开了我,转而抚上我的脸, 轻扬挑眉, 柔声言道:

    “那就请正人君子, 继续为我宽衣吧……”

    我不觉抿嘴一笑,自己那点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琬儿的眼的。

    罢了, 今晚漫漫长夜,到时只要我与琬儿独处, 自然可多做些事情以作消磨, 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关键还是得让琬儿泡热汤疗伤才行, 这是正事,不能延误耽搁。

    “好,既然应承过了, 自是得言而有信才行啊!”

    帮自己媳妇儿宽衣这事儿吧,说什么都得亲历亲为啊。

    我旋即缓缓站起身来,将手递到了琬儿跟前,言道:

    “来,先起身,我好为你宽衣。”

    琬儿的嘴角露出一丝十分好看的弧度,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不急不缓地放在了我的掌中,掌上那温热而又柔软的触摸,令我不自觉便握紧了她的手,想要与她有更多这般的肌肤相触。

    在我的搀扶下,琬儿也自然而然立起身来,逐渐与我平目而视,等到方站稳了身子,琬儿旋即开心的主动伸出手臂圈主了我的脖颈,瞧着我目光之中对她的满满情意,心中满是欢喜。

    她一这般热情主动,我就险些把持不住自己了!

    “不许这般引诱于我,不然这宽衣也不知要宽到何时了……”

    虽然我十分欢喜琬儿的举动,可我与她在这般纠纠缠缠下去,今晚这泡热汤的计划怕是难以为继了。

    为此,我也免不得让自己保持理智,更为果决一些才行。

    琬儿却在此时故作无辜,眨了眨水润而灵动的眼儿,有些感慨的回应道:

    “这便算是引诱了?正人君子竟也会如此心志不坚么?”

    哎,我就不该自称是什么正人君子了。

    我伸手主动揽住了她的腰身,不打算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十分直白露骨的表达对她的觊觎之心来。

    “千万不要小觑我对你的觊觎之心哦!”

    琬儿觑见了我眼中的火热,旋即转为一副很是受教的表情来,带着点俏皮的神态,微微颔首言道:

    “好吧~”

    琬儿边说着边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展开手臂,好方便我帮她解开外袍。

    难得看到琬儿如此乖觉,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旋即伸手去解开她外袍边上排开的扣子,随着扣子一枚一枚被我轻巧解开了,我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奇特起来。

    “晨晨~”

    眼前的琬儿忽地柔声对着我换起了这个名来,我陡然间身子抖了个机灵。

    “不要这样称呼我。”

    我不喜欢琬儿这般唤我,我更喜欢她唤我晨,而不是什么晨晨?!

    “苏氏兄弟都唤得,我便唤不得了么?”

    琬儿旋即转为一脸受委屈的模样来,顿时让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怎么能让自己喜欢的人露出这般受委屈的表情来呢?即便她是装的也是不成的呢。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言道:

    “你当真喜欢这般唤我么?你若真心喜欢这般唤我便唤吧,不过,以后我也便唤你‘殿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

    “……”

    “或者,唤你作‘琬琬’?”

    听我这般一说,琬儿身子微微一抖,表情也不觉一愣。

    我不禁眉间一挑,尝试着在她耳边轻声唤道:

    “琬琬?!”

    这下可把琬儿吓得不轻,忙不迭的伸手来堵我的嘴,只见她抖了抖身子,仿佛身上鸡皮疙瘩都起了,急忙言道:

    “啊,还是算了吧!”

    这句话应该就是琬儿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很识时务的下达了这个决议。

    我抿嘴一笑,竟然无意得胜一筹了,看起来比起唤她做‘殿下’或者‘琬琬’,她更喜欢的还是我唤她‘琬儿’呢!

    我伸手牵住了琬儿的,主动吻上了她的掌心,她这一捂差点都让我呼吸不过来,我这一吻就逼得她当即松了手……

    琬儿露出这般不情愿的表情,确实是破天荒了。

    “真是难得一见呢!”

    琬儿微微红了脸,旋即低首垂眉,直言道:

    “不许那般唤我。”

    我故作不知,疑惑道:

    “哪般唤你?哦,殿下,还是……琬……”

    “嗯?”

    我话还未说完,只见琬儿气鼓鼓的盯着我瞧。

    我很是受教,笑着将来人拉到了跟前,唤道:

    “琬儿~”

    琬儿笑了,那模样,很是迷人。

    我情不自禁,又唤她:

    “琬儿……”

    琬儿也不觉情动,伸手抱住了我的腰身,主动拥入我怀中。

    我抱紧了琬儿,嘴角满是甜美的笑容,轻吻过她的鬓边,两人甜腻的抱在了一起。

    琬儿轻抚着我的后背,是宽慰也是宠溺。

    “琬儿啊,待我为你解下外袍,你入汤前,可能自行解……内裳?”

    一提到内裳我就不禁脸红,忙不迭同琬儿打起了商量来。

    “呦,那方才是谁说要帮我宽衣的?”

    我的那点小心思自然难逃琬儿法眼了。

    我笑了笑,在她耳边支吾道:

    “你,当真要我帮你解……内裳?!我,我担心……我会把持不住……”

    “贫嘴!”

    琬儿红了脸捶了我一下,惹得我哈哈大笑起来。

    搂着琬儿的肩,我实诚的对她说道:

    “我担心你着凉么!”

    要是等到我把琬儿的内裳给解下来,她非得被这外头的寒风冻坏不可,即便这是热汤附近,氤氲水汽蒸腾,寒意大退,可我也免不得为她忧虑颇多。

    边说着,我边熟悉的为她解开其他外袍上的衣扣,免不得又劳心叮嘱她注意一二,琬儿也很配合我的举动,主动转过身去,我便也就顺利将她的外袍给脱了下来。

    琬儿自行脱了靴和白袜,背对着我立起身来之时,忽的笑着说道:

    “晨,你知道么,你真的是越发唠叨咯!”

    欸?!

    琬儿嫌我唠叨了么?

    我正欲问个清楚,却见琬儿利落地在我跟前自行解开内裳,很快,那纤细的后颈与白皙的香肩便毫无遮掩的展露在我跟前,我执着琬儿的外袍,脸红着,一时竟有些慌乱局促起来。

    下意识的,我忙不迭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琬儿却在此时直接倾过身来,伸手抚过我的脸与她直面而视。

    “你的目光不是应该一直都注视着我的么……”

    琬儿说的是这般自然而然,而我望着眼前的她,脸红心跳,眼中也有了不可名状的火热。

    我就这样望着她在我跟前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褪下,她那桃李般娇美的面容,神情又带着几分从容与羞涩,无意间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瞬时都红了脸,琬儿忙将衣裳都交给我以后,便利落转身往热汤处去了……

    “欸,担心烫!”

    我这才意识到好像还未试过那热汤的温度,若是烫伤了可如何了得?

    “无妨,我泡过热汤的。”

    琬儿轻巧回应了我,旋即一步步走入了汤池中,随着那氤氲而起的水气,一并融入这月下静谧的夜景之中。

    我心中正悸动难平,兀自听到琬儿的那句话,不觉反问道:

    “在何处泡过?”

    琬儿舒服的泡在热汤中,身子有些慵懒的靠在了池边,知道我小心眼又犯了,笑着言道:

    “行军之时偶尔也能碰到热汤的,若要问是何谁一起泡的话……”

    什么,居然还和别人一起泡过热汤,我都还没……

    “和,和谁……”

    我急得都冲到池边了。

    琬儿嘴角上扬,只是随手掬水挥手一扬,非常精准的泼洒到了我脸上。

    “真不下来和我一起泡么?”

    琬儿的话语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我借着这水让自己稍微冷静了几分,伸袖给自己擦了擦脸。

    “我还是先去帮你把衣裳给整理好吧。”

    我忙回过身去,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了。

    琬儿见我当真回身乖觉的去整理衣裳了,有些气闷的低声唤了我一声‘呆子’。

    我耳力极好,自然还是听到了的,免不得抿嘴不让自己当即笑出声来。

    我方才竟也是真的急了,琬儿行军在外,也就紫玉和洛卿可以近得身来,所以即便是泡热汤,那定然也只有她们能陪侍在身边了……

    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喜欢吃醋了,难道是我对琬儿强大的“占有欲”作祟?

    那这样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啊?我动不动就吃醋,琬儿会不会对这样不讲理的我感觉厌恶啊?

    哎,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不行,我得好好冷静和反省一下,各种意义上的。

    我跪坐了下来,边整理衣裳边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以便好好思考,可这个时候陆陆续续传来温泉水流动的声音,然后我赫然发现自己手里正拽着琬儿的……亵衣……

    噢,好吧,所用的努力都在这一刻付诸东流了!

    琬儿在汤池中居然唤了我一声。

    “晨,你背着我是又在做坏事了么?”

    我顿时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下意识就把亵衣直接往怀里藏,还口不应心,慌忙辩解道:

    “没,没有,绝对没有做什么坏事!”

    说完,脸通红心狂跳!

    哎呦喂,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啊?!

    ……

    “晨,你还没说明苏氏兄弟的身世呢!”

    因为是背对着琬儿的,至少我此时此刻的窘迫琬儿瞧不真切。

    幸甚,幸甚啊!

    我忙把藏起来的衣物又重新整理好,情绪还有些难以抚平的躁动不安,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做坏事好像也挺惊心动魄的,是不?!

    “诶,是么?说,说到哪儿了?哦,这两兄弟的身世是么?他们是出自江南名门士族苏家没错,不过么,他们的身世也是颇为坎坷呢。”

    说到这时,我也不免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是苏家不愿承认的私生子。”

    士族子弟瞒着家里的正室在外头养着外室的行径也早已是屡见不鲜了,至于门第家风之甚严的苏家,当然不会允许苏家子弟出现败坏家风的行径的。

    可不会允许也并不发表不会有这种行径,现在很显然,苏氏兄弟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琬儿听我这般说,也便大致清楚这里头的名堂了,不觉为这两兄弟的将来感觉忧虑了。

    “他们是苏家第几房当家人之子?”

    以江南苏家在陈国如今的地位,没有人会不对苏家感兴趣。

    “苏家二房苏汉卿。”

    “居然会是苏家的这一位!”

    琬儿这话,似乎对此事颇感诧异。

    也难怪了,苏汉卿的名望在江南士族阶层之中那是有口皆碑的,谁又能想到他会有私生子流落在外呢?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自是免不得对苏家名声有损,也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按理来说,士族子弟纳妾也是屡见不鲜的,何以苏木苏叶却没能得到他们应有的名位呢?毕竟他们两个也都是苏家之后。

    “我记得苏汉卿娶的是同为江南四大世家王家的女儿,他的这位夫人,不简单啊!”

    洛阳有四大世家,江南陈国也有四大世家,其中两家就是苏家和王家了。

    琬儿笑了笑,言道:

    “其实,你是想说他的这位夫人极为厉害的吧!”

    我不禁咳嗽了一声好遮掩自己的尴尬。

    苏汉卿什么都好,就是被他的这位夫人管束得太过,有了惧内的名头。

    “苏汉卿的这位夫人极不喜他纳妾,又因是将门虎女,有王家撑持,自是受不得委屈的,她若闹腾起来,家宅哪得安宁?苏汉卿对他的这位夫人,只怕是又敬又畏了!”

    传言中苏汉卿的这位夫人不好招惹,可若是个性耿直,闹闹脾性的话,最多也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可只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简单,若这个女人没有一些手段的话,如何能在苏家后宅中立于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而世家大族之家的后宅的女人们那些明争暗斗,也绝不会比朝堂男子之间争权夺势要逊色几分!

    一念至此,我也不觉心生忧虑,因我顶着高辰之名,更是高氏家族的长子嫡孙,就是未来高家的族长,而我的妻子名义上也是要协助我管理家族内宅事物的,幸运的是琬儿身为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能力更不用说,再加上高氏一族因战乱、疫病、□□等原因,即便权重可家族子息并不似江南世家大族一般旺盛,所以管束起后宅来不会有太大的压力和阻碍。

    这般人丁不兴窘境其实不仅仅是高家才有的,北魏其他世家也或多或少有这样的问题,那多是因为北魏贫弱之故,又常年遭受敌国袭扰,需要大量的男丁入伍从军,死伤大半所以人口稀少,反观偏安一隅的江南陈国,坐享江南繁华富庶,人丁兴旺,世家大族发展自然也就旺盛了。所以他们的后宅管束起来可就是困难重重的,而如何处理好各房的关系那可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苏汉卿的夫人即便身为二房媳妇,却能越过长房夫人执掌后宅事务,若是没有本事那是断断撑持不住的。

    所以,她能不是个厉害的人物么?

    “苏汉卿的这位夫人因为不喜自己的夫君纳妾,所以苏汉卿对她是又敬又畏;我也不许我的夫君纳妾,那你对我,难道也是又敬又畏的么?”

    闻言,我不觉微微一愣,旋即抚额哀叹。

    我的媳妇儿这又是在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啊?

    ……

389、幸运之至

    欸, 这金灿灿的,不是橘么?!

    我这才发现,包袱里头居然还有两只巴掌大的十分甘美的橘子。

    随手揉在了掌中, 这才忆起这好像是出门前孙小妹给的吃食, 用块小布巾包着, 当时被我一块放进了包袱里头了。

    我笑了笑, 旋即立起身来往池边走了过去。

    待来到离她最近的池边, 我先是蹲下身来, 伸手往这池中探了探这水温略为烫手,这般温度不能让琬儿浸汤太久以免犯头晕症。

    “你方才也未曾做好准备便下了汤池, 得预先让身体先慢慢适应才行, 来, 靠过来些,我先帮你揉捏揉捏,好通经活络, 以免待会犯头晕症了。”

    我微笑着向琬儿招了招手, 示意她靠近池边。

    听到我口吻中满是宠溺和疼惜, 琬儿红了脸,乖觉的游将过来靠在了池边。

    看着她逐渐向我靠近了, 我望着她的目光也越发的柔和与深情起来,四目相对之时, 琬儿却红着脸借故背对着我靠在了池边不再看我, 反而还带着气闷的口吻对我说道:

    “你还未曾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哎呦喂, 看来这个问题在媳妇儿这里是没办法轻易蒙混过去了的……

    我先将柑橘放置在了一遍, 旋即跪坐在了池边,解开了腰间的长带当作襻膊收好了长袖,然后双手在热烫中浸了片刻后才掬起一捧水越过了她的颈背, 看着温泉水从她白皙的后颈中缓缓流淌……

    “你确定苏汉卿是因为她的夫人不许他纳妾才对她又敬又畏的么?”

    我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边说着边伸手搭上了她雪白的香肩。

    在我的手指微微触碰到温热柔软的肌肤之时,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她的身子不觉一颤。

    肌肤相触的舒适感很快就替代了身子微颤,我的手指也逐渐贴紧了她的肩头,开始温柔的为她拿捏起来,她适应得也很快,不觉微微发出舒服的叹息声来。

    “难道不是么?”

    “不能否认这可能是原因之一吧,便如同我,即便是对你又敬又畏,也不是因着你不许我纳妾之故啊?”

    琬儿微微蹙眉,语气都有些冷淡了。

    “哦,这般说来,你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

    我故作不知。

    “承认你对我又敬又畏!”

    琬儿似乎有些生气了。

    我笑了笑,实诚言道:

    “我对你确实又敬又畏啊!”

    我话音刚落,琬儿却霍然站起身来,侧着身子目光幽静的回望着我……

    不自觉间,她那一军统帅的威严便展露了出来,那般威压也逼得我身子的重心直往后仰,旋即规规矩矩的端直了身子跪坐着,有些紧张的开口言道:

    “别,别突然站起来啊,要是头晕了如何了得?”

    泡热汤最忌突然站起身来,虽然她此时此刻独立水中的模样美得惊心动魄,令我心魂荡漾,比起这些来,我更担心她会身子会不适,也担心她会着凉……

    琬儿回过身来后,便主动朝我靠了过来主动对上了我的眼,旋即颇为认真的对我说道: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这媳妇儿真的那般在意我说的那句话么?!

    哎。

    顾不得身上的衣物被池水打湿了,我立直了身子主动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你这样可是会着凉的。”

    手附在她光洁而又水润的后背,我止不住心中情动,无比温柔的在她迷人的锁骨处落了一吻,柔声哄道:

    “先回汤池里去。”

    琬儿的身子不觉微微一颤,可手却紧紧的拽住了我的衣袖,却是没了下一步动作,心中想来还是颇有不甘的。

    见她执拗得不肯入汤池,我也便知道了若不同她说清楚这事儿,她绝不会轻易与我甘休了。

    “真那般在意么?”

    “你说呢?”

    环抱着她,我不免微微一笑,言道:

    “在我看来,对自己的妻有敬畏之心,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呢!虽然我是不清楚苏汉卿对他的夫人如何,可我很清楚我的妻不是一位普通的女子呢,她是一国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她还是号令千军的统军大将,何人敢不敬她,何人又不畏她呢?所以,我也敬畏于她,可比起这敬畏之心,我太过于胆大妄为,对她的觊觎之心反而越演越烈,不仅对她动了心,还生了情,我如痴如狂的恋慕着她,恋慕着我的妻,恋慕着你,琬儿,你,就是我的妻,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之人!”

    闻听此言,琬儿柔软的环住我的腰身,温顺的伏在了我的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询问道:

    “这便是你心中所想么?”

    我微微颔首,道:

    “嗯,这就是我心中所想。”

    琬儿笑了,轻轻推开了我,伸手抚上了我的脸,与我深情互望着彼此,柔声言道:

    “再说一遍。”

    我温和一笑,她就是喜欢这般欺负我啊,可我就是喜欢被她欺负。

    “你,是我此生唯一挚爱之人!”

    琬儿微微摇头,表情与神态都十分欢喜,而目光却有了一丝狡黠,言道:

    “还不够!”

    我呆然一笑,旋即十分实诚的说道:

    “你是我的妻,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之人!”

    琬儿抚着我的脸,深情的在我眉间温热一吻,旋即与我抵额相触,两人不觉相视而笑。

    “现下可以乖乖回汤池了么?”

    琬儿因我总是在关键之时不解风情而不觉微微叹了口气,可更深知我心性便是如此,着实是无可奈何了。

    罢了。

    琬儿缓缓盘坐回了汤池,却又固执着不肯全身浸入汤池,反而是展露着后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伏在我怀里,脸上露出舒服而又颇显慵懒的神态来……

    “你不是说泡汤前要先好好准备的么,方才也才做了一般,不妨继续吧!”

    呵呵,琬儿这是换了种方式对我撒娇了么?!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呢!

    “好,我继续。”

    我笑着回应了她,旋即伸手掬水打湿了她的后背,又为她适度揉捏按摩起来。

    只是在揉捏之时触及到了她肩背上那道贯穿疮痕,心中不禁刺痛,手势不觉微微一滞。

    “要不,把这道疤痕祛掉吧!”

    伏在我怀里的琬儿忽地说出这句话来。

    我不觉微微愣神,有些分不清琬儿这句话可否是出自于真心,因为这道疮痕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和她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为何?”

    “女子身上还是不要留太多疤痕的好。”

    琬儿回应得却也轻描淡写。

    若这话当真是出自于她真心,我自是会顺从她心中所愿的。

    “若是想要用那等令肌理重生之法,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你若真敢用,还不如直接往我身上捅两个窟窿的好。”

    她要真敢再对自己用那般残酷的祛疤之法,但凡伤了自己一分,我便伤自身两分,让她将我心中的痛楚瞧得分明。

    琬儿闻言,莫可奈何,苦笑着言道:

    “真是个傻瓜呢,祛疤的方法也不是仅仅只有那一种……”

    “无论是何种法子,只要是会伤害到你的,都不许用!”

    琬儿撇了撇嘴,有些气呼呼的言道:

    “这也不成,那也不许,你怎生如此霸道?”

    呵呵,原来这就是霸道了么?!

    我伸手挑过她迷人的下颌,顺势便轻吻过她的红唇,宛如柔羽轻拂,邪笑着言道:

    “我就该对你更霸道一点才好!”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不觉微微红了脸。

    琬儿顺势拉过我的衣领,逼得我身子大半都向前倾斜了,整个人差点就掉池里去了……

    “好啊,胆敢这般欺负我了……”

    “欸,媳妇儿啊,别再扯了,再这般我可就得掉池子里去了!”

    “掉下来正好,好教你吃点教训,看你往后还敢是不敢?”

    琬儿就是嘴里不饶人,手却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没教我当真落入池中。

    我笑了,有些得意的言道:

    “什么敢是不敢?”

    我就该似这般对她多多霸道些才对的!

    琬儿见我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故作松手,把我吓得喊出声来:

    “我要是掉池子里去了,可是没衣裳换的……”

    “无妨,那便穿我的吧……”

    “……”

    “……”

    我顿时脸红如晚霞高照,这究竟是谁欺负谁啊?

    我这番动作,倒是差点将安置在身旁的柑橘给滚弄到汤池里去了,倒是琬儿眼明手快,在柑橘将要落池之时及时捞在了手中。

    “这橘是何处来的?”

    琬儿一手勾着我的衣领,一手捞着柑橘,有些疑惑的望着我。

    “是临出门前孙小妹给的。”

    琬儿先是看了看手中的柑橘,又望了望我,嘴角不觉露出一丝坏笑来。

    “喂我吃!”

    “……”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虽然我从一开始就有这打算了!

    “现在不成,医仙前辈说过,泡汤时要心无旁骛,是不能吃东西的!”

    我说这话可不是托词,本也是打算等她出浴后再喂给她吃好及时补充水分的。

    琬儿一脸无趣的表情盯着我,旋即松了钩住我衣领的手,直接把橘子揣进了我怀里,回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往池中央游过去了……

    “欸,不需要我再帮你揉捏了么?”

    看着琬儿赌气似的游开了,我拾起那只柑橘,嘴角不觉微微上扬,虽然这些举动看起来着实是不解风情了,可对于这辈子要好好照顾她这件事儿,我是认真的!

    “既然不愿泡汤,那便将鞋袜脱了,泡泡脚吧,对你脚上的冻疮有好处。”

    过往寒冬之时,我的手脚便极易生冻疮,因为时常要写字抄写公文,兼之是在宫中,也能有御寒之物,所以手上的冻疮还好些,脚上的冻疮倒是时常复发的,出自穷苦之家的,冻疮亦是十分常见,终归是因为彼时住在那般小院当中未有多少防护,可自打我成了驸马后,从未在这些事上操心过,这次冻疮复发,还是因着出门在外的缘故。

    池中央,水气氤氲弥漫,琬儿的神情也瞧得不大真切,可她说的话却真切落实到我心田处,关于我的事情,她比任何人都上心,可却从不将这些挂在嘴边。

    我不禁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来。

    “好!”

    我既应承了,自然也得将答允之事落到实处了。

    旋即缓缓立起身来,先将柑橘和一些物件放到了包裹处,而后将脱下的鞋袜整齐的放在了一边,旋即选了快方便落座的石头,放到了离她不远不近的池边,坐下来卷起了裤腿后,缓缓将双脚探入热汤之中,那般热度袭来,不觉浑身打了个激灵,忍着没当即将双脚收回来,待适应这般温度后,人也逐渐舒服了不少……

    大冷天泡热汤当真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享受呢,要是以后有机会与琬儿归隐山林,过那神仙野鹤般的快活日子时,也得似医仙前辈一般,寻个山清水秀又能有热汤的地方落脚,那一定是神仙才能有的日子啦!

    我想这这些正暗自出神,都未曾察觉到琬儿何时游到了身边来,待她的掌心附在了我的膝盖处时,我才回过神来有些吃惊的望着她,却见琬儿正掬水淋向了我的膝盖处,倒是那片青紫惹得琬儿为我伤怀了。

    我执了琬儿的手,微笑着言道:

    “无碍的,这片青紫都快散尽了,我很好。”

    话虽如此,可琬儿脸上的忧心的神色却未减缓。

    “这伤……”

    “这伤是师尊罚跪之时落下的。”

    连着背上的那几道伤痕一起,都是师尊在天地君亲师牌位跟前,对我的惩戒。

    琬儿闻言,不觉微微叹了口气。

    “你终究还是向他老人家强求了么?”

    我知道琬儿不愿我因她而与师尊交恶,毕竟师尊还是我的父亲大人。

    “这不算是强求,这是上告尊亲,我这是在告知我的父亲大人,你是我的妻,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他当初没有反对我们这门婚事,便应该能预料到会有这般结果,这是我应该给你的名分,也是叶晨唯一可以给你的了……”

    我的个性如何,师尊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我身边,我所有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当时与琬儿的这场婚盟,也是在他计划与盘算之中的,我想他唯一算漏了的,就是会没想到在这渊博诡谲,充满了尔虞我诈、人心算计的宫廷之中,我与琬儿会成为一对真真正正两情相悦的恋人。

    “傻瓜,我想要的,就是你这个人而已。”

    琬儿靠在了我身边,与我十指相扣。

    “我已经是你的了。”

    琬儿对我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嘴角都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来。

    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还好,此时此刻,我与琬儿都在彼此身边,牵着对方的手,与她一道共赏天际的那轮明月。

    没有什么,能比此夜此人,更令我感怀眷恋的了……

    “苏家,当真与叶家有故么?”

    琬儿想必揣测许久了,这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追问起来。

    我笑了笑,对于琬儿追问这等陈年旧事的小心思有点莫可奈何,没办法啊,谁让此事牵扯到她最喜欢的叶先生呢?!

    “我倒是查探过江南陈国的几大士族,苏家先祖确实就是当年前齐覆灭前晋后,逃难举家迁徙至江南的,当年在晋国之时,苏家只是个中下品的士族,你最喜欢的叶先生也就是当年叶家的先祖,娶的便是苏家长房的那位才貌双全的女子。”

    说着说着,我又忍不住吃起醋来。

    琬儿见我这般,都直接笑出声来了。

    “这般看来,你与苏氏兄弟确实有故了。”

    算是有些的吧,只是这份血脉亲故想必已经十分淡薄了,而现在的苏家也早已陈国最有权势的名门望族了,想必也不会把那些早已埋入黄土的陈年旧事还放在眼中。

    “这兄弟两人身世坎坷,外室之子想要认祖归宗怕是艰难。”

    “所以,你那般较真的想要教会他们礼仪。”

    我点了点头,继续言道:

    “他们两人资质上佳,苏木心性沉稳,安于平淡,一心只想在医道上有所建树,若能精于此道,医者仁心,将来杏林之中又多一国手,造福世人;苏叶的话……”

    一言及苏叶,我便不免为这孩子担忧,这孩子心性纯真,若是得知身世后倘有一念之差,怕是会钻牛角尖。

    “你很担心他么?”

    纯真,有时候会是一把双刃剑。

    “个人自有个人的命数,若将来他注定还会与我们有所交集的话,那终有一日,我们一定还能够再见,到时候我们再看看,这交集到底是缘还是孽吧!”

    我边说着边深情望着琬儿,继续言道:

    “只希望他能如同我这般幸运,在自己迷途之时,能遇到那盏指路明灯,为自己照亮前行的方向!”

    听到我这番话语,琬儿的嘴角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来。

    “何人是你的那盏指路明灯?”

    “你。”

    “那你觉得遇到我,是幸事么?”

    我微微一笑,旋即十分坚定的回应道:

    “幸运之至。”

    琬儿听到我这话,主动倾过身来抱住了我。

    “遇见你,亦是我之幸事呢!”

    抱住了琬儿,我心中也顿觉欢喜得紧……

390、远远不够

    “呐, 琬儿,我果然还是太过木讷了么?”

    温柔的抱着怀中的可人儿,我忍不住对心中挚爱之人吐露心声。

    琬儿温和一笑, 自然而然的靠在我怀里, 却没有主动开口给与回应。

    “彼时, 古旷大师教导我们师兄弟几人习琴之时, 便曾言及我的琴音有形无神, 其实就是在说我对感情之事过于木讷。可即便到了现在, 我可能依然木讷也说不定,因为对你心生欢喜之情、爱慕之心, 所以我的眼里便只能看到你, 心里也只容得下你一人。你曾说过, 一生一世一双人亦是你对感情的执念,凭借着对你痴心不悔的这颗真心,你我之间也不会有第三个人, 我似乎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我坚定此心, 便不算辜负了这番深情……”

    言及此处, 我又不觉微微叹了口气。

    “可,我现在却觉得自己做的这些可能还远远不够多, 做的还远远不够好……”

    琬儿静静的听我说着话,嘴角是一抹淡然的笑容。

    “若我做的够多, 做得够好的话, 身边之人就不会明里暗里的对我加以提点了。”

    因为不仅仅是紫玉她们, 就连小鱼也在提醒我, 莫要辜负了琬儿的这一片深情。

    而当时我想得很简单,我十分清楚自己除了琬儿是不会再有其他人了,便觉得她们的这种担心大可不必, 可现下我才发觉也许她们是看到了我还未察觉之处,若将感情坚定等因素划分为内因的话,那最有可能让我们的感情生变的原因应该是来自于外在的强制与干预了!

    这可能也是最令我感到无力之处,一念至此,脸上神色都有些感伤了。

    “在我跟前露出这般委屈的表情,真不是一句狡猾的狐狸可以比拟的了。”

    琬儿伸手掐了掐我的脸,不觉也露出恨恨的小表情来。

    我扯着嘴角笑着,知道我想要说的话琬儿都明白,更清楚只要我略微撒个娇,琬儿肯定会成全我的小心思的,即便这个小心思确实有点坏坏的……

    我伸手附上了琬儿的,与她十指相扣,免得她忍不住又掐我的脸,笑着的言道:

    “这般说来,你可是答应了?”

    琬儿却是冷哼了一声,淡淡言道:

    “答应甚了?你自个儿招惹的桃花,凭何要我去为你挡了?”

    她这句话一出,差点都让我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琬儿那语气,那小表情,活脱脱跟喝了一大摊子醋似的,酸溜溜的了……

    虽然我确实有这个意思在里头,可我又在何处招惹桃花了?

    不就是提前交代妥当,彼此都能在这事儿上有个默契么。

    “我在何处又招惹桃花了?”

    论起这招蜂引蝶的本领来,我都还没开始说她呢!

    “再说了,我又不会主动去招惹桃花,若是桃花主动来招惹我了,而我又无法挡住的话,媳妇儿啊,到时候你不出手也得出手了!”

    琬儿却是好整以暇的望着我,思忖着我说的话,逐渐露出得不偿失的表情来,回道:

    “你想得倒是挺美,坏人都让我来做了,大驸马那畏妻的名头外扬之时,长公主就得被人指摘蛮横善妒了吧?怎能好事都教你独占了去,我还是做我温柔贤惠、知书识礼的长公主,待你这负心之人怀抱新人之时,便是我棒打夫婿之日!”

    琬儿居然用孙鹛那丫头写的劳什子话本中的段子来揶揄我了,啊,真是好气啊!

    “我就不该那般轻易放过那丫头了!”

    一时间恨得我咬牙切齿。

    “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你还能怪哪个去?”

    琬儿抿着嘴忍着笑意。

    我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嘀咕道:

    “你明知道那话本子都是胡编乱造的么,我要真敢那般作为,焉有命在?”

    琬儿听到我嘀咕的话语,皱着眉言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但蛮横霸道,还凶残成性?”

    我表情一呆,立刻摆手回道:

    “我绝没这般说过!”

    “为何你不是首先反驳,那就是代表你心里其实就是这般想的,对么?”

    我登时目瞪口呆,这般蛮不讲理的琬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这一刻竟然完全失去了应对的能力了。

    “不,没,不是……”

    “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想我的……”

    琬儿边说着边伤心的伸手掩面,身子微颤,仿若在掩面抽泣。

    我登时心疼得无以复加,感觉自己罪大恶极。

    “罢了……”

    琬儿推开了我,旋即转过身去便似要伤心离去了。

    “琬儿!”

    我急忙唤着她,一时情急顾不上其他,只想要将她追回来。

    身子一倾,半个身子噗通一声没入池子里去了,池底的深度差距令我一时半会没能立马站直身子,身子一踉跄,整个人以跪坐的姿势非常漂亮的全身都浸到热汤里去了……

    “欸?!”

    琬儿似乎也没料到这番局面,忙回过身来一把将我从热汤里抓了出来。

    等我将半个身子探出水来,呛了几口水,开始咳嗽了几下后呼吸才顿觉顺畅了些,伸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这才能睁眼看清眼前的景象来。

    只见琬儿在我跟前一脸做错事后惭愧的表情望着我,一看到我愣愣得盯着她瞧,她便转为一脸笑嘻嘻的表情回应我,哪里还有方才那掩面抽泣、楚楚可怜的幽怨情态?

    “欸,怎么这般不小心?”

    琬儿面带微笑,还不忘关怀我一下。

    嗯,很好,知道推卸责任了。

    我笑了。

    “看看,浑身都湿透了。”

    听到她这般说辞,我不免也跟着随声附和着,笑着说道:

    “嗯,是啊,真的是浑身都湿透了。”

    我就是要看看,这个罪魁祸首会不会良心不安。

    “反正都湿了,那便顺道泡泡热汤吧!”

    嗯,这个罪魁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良心不安呢!

    “欸,你想去哪儿?”

    一见她回身有想要遁走的迹象,我很有先见之明的扣住了她的手腕,边制止她想要离开的意图,边主动倾过身去靠近她,从身后直到将她牢牢困在自己怀里。

    手臂在水中圈住了她的腰身,两人的身子紧密的贴合在了一起,我很满意将她紧紧圈在怀里的姿势,甜蜜的缠绵中又带着几分激动人心的妖娆,舒服得紧……

    “你这是想要逃走么?”

    我轻嗜着她有些发红的耳垂,心中情热,忍不住在她耳边厮磨着。

    琬儿不觉轻吟了一声,两人都不禁心中情动。

    “谁,谁要逃走了,不过是觉得有些冷了……”

    明明热得紧,又哪里会冷了?

    我瞧着水位,恰到胸口的位置,可我即便落了水身上也是着了衣物的,而琬儿却是……

    “既然冷了,我抱着你到水池中间去。”

    也不理会琬儿愿是不愿,我搂着她的腰身便带着她往水深处漫步走了过去。

    待到水位将要淹没彼此的肩头,我才安然将琬儿放了下来,手自然而然的贴合着琬儿腰身那柔软的肌肤,舒服得不忍释手,渐渐的便开始有些不规矩起来。

    琬儿灵活得便如同一尾活鱼,不但挣脱了我的怀抱,还直接回过身来,伸手圈主了我的脖颈,嘴角确实邪魅一笑,轻巧的说了一句,道:

    “把衣裳脱了。”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立刻涌现出一些旖旎的景色来,不觉气血上涌,脸上发红,忽地便感觉有些头晕了……

    琬儿只一眼便看穿了我的那些坏心思了,有些哭笑不得,轻锤了我一下,言道:

    “在想些什么呢?衣裳都湿透了,难道你还想一直穿着不成?”

    我头有些晕乎乎的,可嘴里却还忍不住嘀咕道:

    “脱了才更容易出问题……”

    琬儿见我居然晕热汤了,忙扶着我往最近的池边靠了过去,让我可以伏在池边缓缓,直接出手开始解我的腰带,帮我把衣裳一件件褪下丢放在了池边。

    “就算是全脱了,你大概也没力气整出点什么问题来了。”

    本来热汤温度就高,穿着衣裳跳入汤池还往水深处走,不被热晕才怪!

    琬儿的这句调侃让我咋听格外别扭,这感觉就似乎在说:

    我不行!

    一时间气血冲脑,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蛮横的一把捞过琬儿的腰身,正打算为我解开中衣的琬儿兀自愣神,便被我一把吻住了红唇……

    就在这半推半就之间,凭借着本能的引领,两人吻得也越发火热起来,有些不顾一切,彼此抚着对方的身子紧紧抱在了一起,周围水汽氤氲,一片旖旎风光。

    可……

    若是吻得太激烈太忘情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特别是晕热汤的时候!

    我有些无力的靠在了水池边,一脸受挫的表情,脸上红晕未退,也不知是不是热过头了,琬儿在我身后抚着我的后背为我顺气,这才让我头晕的症状逐渐好转起来。

    琬儿一直抿着嘴,很努力没让自己当即笑出声来。

    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了,靠在我身上止不住笑出声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脸面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琬儿想笑就让她笑吧。

    我却是十分无力的叹了口气。

    哎。

    琬儿知道我颇受打击,便也止住了笑意,关怀的问道:

    “头晕好些么?”

    “不好!”

    我突然觉得今晚自己诸事不顺,很是气恼。

    “行啦,别气啦。”

    琬儿免不得对我好生宽慰着。

    “是你把我诓下来的。”

    “嗯,是我。”

    “现在衣裳都湿透了,是谁的错?”

    “嗯,是我的错。”

    “明明是我觊觎你的……”

    “嗯,是我觊觎你。”

    “……”

    “……”

    我不禁回过头去同她大眼瞪着小眼,她就尽情的把我当成小孩子哄吧!

    “方才那个不算,我要重吻过!”

    我突然觉得现在无论我提什么要求,琬儿都会顺着我。

    “……”

    琬儿居然犹豫了?!

    “要是你再晕过去了……”

    我气鼓鼓的盯着琬儿,她才没把话说下去。

    随即,我回过身来抱住了琬儿揉在怀里,非常认真的对她说道:

    “这回我慢慢来,一遍一遍的,吻个心满意足才行!”

    不等琬儿提出放对的意见,我又主动吻上了她的唇,这回我说到做到,非得吻她吻到到心满意足为止!

391、邪魅狂狷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似闪过一道彩色亮光来。

    我只是瞥见了水池中倒影出的那抹靓丽光亮的瞬时倒影,一度以为是自己眼花而微微有些愣神,倒是伏在我怀里的琬儿, 仰着头直观的瞧见了那道彩色光亮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宛如一朵梦昙花幽然绽放, 目光有了片刻深邃, 不过那一瞬间, 那烟火便寂默沉淀, 消散无踪了……

    要是我方才没眼花的话, 这中类似于烟火一般绚丽夺目却并不会发出什么特别响动的光亮,应该是某种传递讯息的信号烟火才对。

    我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心底不安的情绪在暗自下沉, 还带着点不能细说的无奈和愠气。

    好吧, 深山老林遇到陌生人这事儿也就罢了,还能遇到有人放信号烟火,我再也不相信什么深山老林, 寂无人烟, 最适合干那些不可见人勾当的鬼话了……

    今儿个想做坏事怎么就这般难了, 真真是天公难做美!

    “嚯,方才那道烟火可真绚丽, 想必价格不菲。”

    我的语气里满是不甘和嘲弄,谁让这人太不识相, 生生坏我好事, 我心情能好么?

    琬儿在我怀里笑了笑, 直言到:

    “确实价格不菲。”

    语气里倒是颇为赞赏我的眼光呢。

    听琬儿这话, 我的心情别提有多低落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看起来这短暂的平静与安宁,也即将要被打破了。

    “还真是会挑时辰,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此时此刻,而且还是此地?”

    边说着我边气得咬牙切齿的,边打算缓缓起身,觉得再怎么气,也该早些起身收拾妥当才方便应对。

    我这一动,琬儿便知晓我欲何为了,伸手抚在了我的肩头,道:

    “未必便是此时此刻,人还离得远着呢。”

    说完,主动倾过身来温柔的在我眉间轻轻一吻,不禁好言宽慰,继续言道:

    “乖,莫急。”

    琬儿这温柔话语自然而然便抚平了我的焦躁,可她不让我起身,自己却悄然立起身来,想要往池边走去。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自是极度不舍了,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着实恼人。

    琬儿自是明白我的心思,转手牵住了我的,利落回过身来靠回了我怀里,与我耳鬓厮磨、缠绵温存了一番,两人自是你侬我侬,难分难舍了。

    琬儿搂着我的脖颈,无比温柔的哄着我,道:

    “把内裳都脱了,好好泡个热汤吧。”

    此时此刻,我身着的唯一的那套内裳,早就被摆弄得七零八落、凌乱不堪了,这脱与不脱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可这会儿我哪里顾及得了其他,心中情动,哪里就舍得放她轻易离开了。

    搂着媳妇儿的腰身,半是请求,半是撒娇的在她耳边嘀咕道:

    “别走好不好?”

    被我这般央求,琬儿心中也自是难舍,可眼下情形有变,不容乐观。

    “你衣裳都湿透了,内裳么……还有法子的,外裳若是不赶紧晾干,莫非今晚你想在此处过夜了?”

    提到内裳之时,琬儿轻笑一声,惹得我耳根都红了个遍。

    “乖!”

    琬儿微微一笑,轻柔抚着我的脸,就把我给哄得妥妥贴贴的了。

    就算心里再心不甘情不愿的,我也不得不乖乖松了手,任她自由。

    眼见着她从我身边缓缓走开,逐渐松开了彼此牵着的手,看着人往池边走去离我渐行渐远时,我生生按捺住想要冲去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美人出浴,景色怡人,我早已移不开双目。

    她的贴身衣物,我早已为她在池边不远处安放妥当了。

    “还不快把内裳给脱了?”

    岸上,琬儿正拾起内裳预备穿衣,却也不忘在此时教我脱内裳。

    我嘴角微微上扬,轻柔一笑。

    “遵命,殿下。”

    琬儿听我这声回应,身形微微一滞,瞥了我一眼,带着点幽然的神态。随即也是淡淡一笑,利落而轻巧的将内裳穿着妥帖。

    而我则乖乖的将身上所剩下的衣物在水中都脱了干净,倒是开始舒舒服服的泡起热汤来。

    既来之,则安之。思虑太多,终归是要自寻烦恼的。

    ……

    温泉不远处的山体之中,竟还被独立开出了一座石室,不得不说,前辈在利用建造这座汤池之时,考虑得非常长远更兼顾了便捷。

    而这座石室也就是个临时落脚所在,并未有太多的日常配备,墙角还特以堆了一大捆干木材,附近有一处简易的通风口,将木门闩上,足以遮风挡雪,支开暖炉,晾衣取暖了。

    火炉的另一边则晾晒着我那些湿透了的衣裳,内赏这些还好,干的也快,就是冬制外裳有夹棉层,棉花吸水,所以更难晾干一些,只怕也得在此处耗上一个多时辰了。

    我和琬儿则跪坐在了另一边的凉席上,竹席单薄而又过于接地气,故而我将自己的斗篷铺在了上头防寒,跪坐之时也没那般膈应人。

    因我的衣裳都还未晾干,现在身上穿着的内裳不用想都知道是琬儿的,琬儿怕我冷,又把自己的斗篷给我披上,将水壶里的水在火炉边上煮开,而后递了碗热水给我,并嘱咐外我担心烫着。

    我就这般裹着琬儿的斗篷,乖乖的端坐在火炉边取暖,手里也捧着那碗水,暖手之时还得注意着水的温度,免得把自己给烫伤了。

    “这座石室还真是便利呢。”

    我不觉开口称赞,能有这样一处好所在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真无异于雪中送炭。

    而这里虽东西不多,可却都是平日里用得上的,这便利得让我一度认为这个石室的存在,就是为了便捷像我这种因意外掉进热汤里的倒霉虫而刻意准备的。

    琬儿边笑着从我身边走过,帮我把晾着的衣裳翻个面,一边说道:

    “这里头也暖和,你便乖乖的待在此处,哪都别去。”

    我静静的瞧着对面琬儿忙碌的身影,顿时觉得躲在斗篷里偷懒的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许多好事儿,所以这辈子才能娶到这么贤惠美丽的妻子,人就这般捧着茶碗,呆呆的瞅着自己的媳妇儿愣愣出神。

    琬儿忙完手中的活计却见对面的我又开始犯呆了,无奈的笑了笑,旋即又度步回来在我身边坐定,从我手中将茶碗接了过去,搁置在了一边,言道:

    “当心烫了手,若是还失手撒了一身,烫伤还是小事儿,再把内赏给打湿了,只怕我也没衣裳给你换了……”

    琬儿这是在打趣我了,惹得我也不禁呆呆的笑出声来。

    “湿了也不打紧的,就这般光着身子抱紧你取暖也便是了。”

    这句话倒是把琬儿也逗笑了,伸手捧着我的脸揉捏着,言道:

    “这脸面还要是不要了?”

    “不要了!”

    只要能抱着自己的媳妇儿,我还要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贫嘴!”

    琬儿先是轻轻掐了下我的脸,不许我又这般口无遮拦,一边又伸手帮我将斗篷裹好,免得我照亮了。

    其实我现在并不冷,反而身子还有些发热!

    我静静的望着琬儿,忍不住柔声问道:

    “你待会就要出去了么?”

    琬儿听我这般询问,脸上也并无诧异,还很实诚的对我点头言道:

    “嗯,想必他们也该到附近了……”

    琬儿知道那信号的讯息,更知道是何人放的信号,而那样的彩色讯号烟火,确实不是一般可见的那种,十分奇特还异常难得,而具表象来看,对方十有**是冲着琬儿来的。

    可即便知道了这点,估摸着琬儿的态度,应该是不愿将我牵扯进去,所以才会祝福我在这里乖乖等着,不许胡乱走动。

    而眼前的情况,我即便想走也走不到哪里去了……

    “真的不需要我出面么?”

    琬儿听我关心的询问,为了打消我的不安,她给了我一记坚定的微笑,摇了摇头,说道:

    “安心,我能处理好的。”

    虽说如此,可我还是心揪。

    “是军务?”

    若是过往,我会信她,也不会这般主动的刨根问底,可让她独自去追莫尔斯那件事,还是让我无尽后怕,现在还依然无比后悔并痛苦自责着,所以这般刨根问底即便会被琬儿厌恶,我也不会再这般轻易的便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琬儿静默的望着我的眼,忽的有些心疼,脸上带着几分愧疚的神色,主动倾过身来吻过我的眉眼,好生宽慰道:

    “嗯,是军务,所以别担心。以后无论我去哪里,都会同你先报备,可好?”

    琬儿这般柔声软语的哄着,以往我早就满心欢喜,心绪飘然不知所以了,接下来还会害羞得给她怼回去。

    可,现在……

    “嗯,极好的,只是你可不许嫌我烦人,嫌我管得宽了……”

    不得不承认,这种患得患失,令我十分害怕琬儿会在离开我视线范围后再度受到伤害,可我又害怕我的这种状态是不是代表着某种对她的不信任感正在滋生,以爱护着她的名义对她所有的一切进行横加干预的话,这种行为很显然是错误的,可我很显然已经开始无法抑制住那种情绪,也许在这般放任发展下去的话,可能会真的伤害到琬儿也说不定。

    我又陷入到这种自我矛盾和痛苦之中了。

    琬儿伸手主动抱紧了我,轻抚着我的后背给予我最为温暖和温柔的呵护。

    “晨,对不起,好像又给你添加了很不好的回忆了,可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你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所以不要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要着急,有什么问题,我们两个一起面对,共同解决就好了,好不好?”

    也就这一瞬间,我焦躁的心虚被抚平了,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心绪格外奇特,无比幸福而又平和,这是只有眼前这个美丽而坚强的女子所能给与我的独特而又美妙的情感体验,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轻易取代的。

    我嘴角不觉露出温和的笑容,微微颔首应允道:

    “好!”

    抱紧了琬儿,我越发深刻的体会道,她对我而言,究竟有多么重要了!

    “你既然要外出,那我帮你扎个简便的幞头,再缠上貂帽,这样不但能抵挡寒霜,还能便于走动,你也能施展得开,然后再把斗篷也披上……”

    我瞅着琬儿还保留着下汤池之前我给她梳的男子法式,便觉得索性拿头巾给她扎个幞头缠上貂帽,两人圆领式样的外裳都是保暖的,整体偏男士的装扮才对外出行走的她更加便捷。

    “斗篷你得留着吧,我不需要。”

    “这里十分暖和,我也不用外出,而且我又不冷,斗篷还是你带吧。”

    我现在真不冷,反而是真热,我就是担心她在外头会冻着。

    “就算你不冷,斗篷你也得留着。在外行走之时,我可运气,自可抵挡外头寒风冰雪,你一定要在此处乖乖等我,不许乱跑。不到半个时辰,我一定会回来,若是我回来之时,发觉你又不乖了,我定要罚你的,可记清楚了?”

    说着说着,琬儿便不觉对我耳提面命起来,俨然我就是个让她怎么也操心不够的小孩子一般了……

    琬儿都这般说辞了,我又能何为,只得满口答应了。

    “好,都应承你,来,我帮你扎幞头。”

    我边说着边去探附近的包袱,从里头拿出一条宽大的头巾来。

    琬儿很配合的转过身去,我手巧的将琬儿头上的木发簪取下后,重新将发髻箍好后,便开始为她扎幞头,约莫忙活了有两柱香的时辰,才帮琬儿扎好了幞头缠好貂帽,琬儿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便自然而然映入眼帘了。

    我让琬儿先站起身来,旋即将自己的蹀躞带拿了过来环抱住琬儿的腰身,亲自将蹀躞带系在了琬儿腰上,上面还有系着那把短刀,就连那把短弩,我也一并系在了琬儿腰间。

    “你把短刀和弩都给了我,我倒是有些担心了?”

    琬儿见我一丝不苟的给她装备好这些物件儿,不觉同我顽笑起来。

    我笑了笑,言道:

    “你不是不担心我被山精鬼魅所魅惑么?”

    怎知琬儿一手搂住我的腰身,一手轻柔的抚摸上了我的红唇,不觉间便露出那邪魅狂狷的诱惑表情,直把人魅惑得不要不要的。

    “我是担心山精鬼魅会被你所魅惑了……”

    她就这一句话,便惹得我脸红心跳,迷恋不已了。

    “你,你在胡,胡说些什么?”

    说着说着,我紧张得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琬儿脸上邪魅的表情越发浓烈了,缓缓收回抚着我红唇的手,将我披肩的长发缓缓推到了耳后,旋即动情的倾过身来在我唇边温热一吻,低声言道:

    “你难道不知道,你露出女儿家情态之时,有多迷人么?”

    说完,她便直接吻上了我的唇,恣意的品尝着这温柔红唇的甜美。

    哎,我对这样的琬儿,真的是一丝抵抗力都没有了……

    ……

392、大猫也是猫

    我裹着斗篷, 正打算将琬儿送出门外。

    琬儿却伸手搭在了门边,阻我前行,笑着言道:

    “你可得乖乖在此处待着, 待我出门后闩好门。”

    琬儿边说着边伸手扣了口木门, 发出三次奇特的抠门声响, 我闻听不觉凛神。

    “听到敲门声, 我唤你开门之时, 你才能开门, 可听清楚了?”

    琬儿脸上是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微微有些愣神, 见琬儿顽笑之中又带了几分严肃, 便也很快明白到她的良苦用心。

    我撇了撇嘴, 嘟囔道:

    “这是将我当作三岁孩童了?”

    琬儿笑了笑,伸手轻轻掐住我的脸,言道:

    “据闻, 这山精鬼魅啊最喜化作人形, 专吃那些夜宿于荒郊野岭的旅人, 或是扮做可怜孩童,或是伪装成美艳妇人, 巧言骗得那些旅客将门打开,似你这般如此好骗, 保不齐将其引入屋来, 介时小命休矣啊……”

    哎呦喂, 我这媳妇儿不仅将我当作孩童, 敢情我还是个傻的。

    “美艳妇人?那……究竟是有多美艳?”

    我觉得我是皮又痒痒了。

    “嗯?”

    琬儿这一哼哼,我吓得急忙扒拉住琬儿的手,鼓着脸皮, 讪讪说道:

    “既然如此危险,你还是别出去了,就守在我身边,毕竟我这条小命可精贵着呢。”

    琬儿抿嘴一笑,看我一脸得瑟的模样,伸手又作势要掐我的脸了。

    “哦,是有多精贵啊?”

    我自然是猴精猴精的,十指交缠着让她没机会再对我下手,随即得意的说道:

    “自是无比精贵,毕竟我可是有公主殿下疼着,燕王殿下爱着,你说精不精贵?!”

    琬儿不觉微微一愣,没想到我这厚脸皮的功力不但突破了不要脸的境地,还更上一层楼了,真是令人瞠目。

    见我越发没脸没皮了,琬儿附着我的手一道伸来揉搓着我的脸,道:

    “这脸皮果真是厚实得紧。”

    琬儿啧啧称奇。

    “难道我有说错么?”

    我却有恃无恐。

    琬儿嗤笑一声,转而捏了下我的鼻梁,颇为无奈的言道: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吧!”

    闻言,我得意的笑出声来。

    “话也说回来,你方才所说的桥段好生耳熟,我倒像是在哪本志怪之中瞧到过……”

    那个什么山精鬼怪化成人形夺人性命的志怪故事,我确实是在某本志怪书上瞧到过的。

    “不就是你放在床榻案边的那本志怪么?”

    “啊,对啊!”

    琬儿这一提点,我便想起来了,确实就是我放在床榻桌案上的那本书。

    “我放在那儿的书,你也会看么?”

    意识到这点,我忽地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床榻自然就是咱们家公主府的床榻了,而那本志怪我都还没看完,因为就在那没多久,北魏针对北齐的战事便触发了,后来的事情也就是现在所见的模样。

    我只知道,琬儿不在我身边的那段日子,一切都变得索然无趣了……

    “难道,你放在那儿的书,我看不得?”

    琬儿这声反问,倒像是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书藏着掖着不让她瞧了。

    “怎会看不得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书……”

    听我这般着急的回应,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看来,你真藏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书了……”

    哎呦喂,真是嘴欠!

    “欸,这个么,咳咳……”

    我一时间语塞,无言以对,只能故作咳嗽,以作遮掩。

    琬儿却是一副了然的神情,看着我在一边矫揉扭捏、遮遮掩掩的,先是伸手为我拉了拉斗篷,面带微笑的对我说道:

    “看来,等回去以后,得帮你将那些藏书好好清点清点了。”

    “欸,别……”

    书可是好东西啊,似我这般爱书成痴的,这动我书不就是动我命么?

    “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书,要说有,也就那么一本……”

    说到这里,我忽地脸红说不下去。

    “噢,那本《御妻十八式》,是吧?”

    哪知,琬儿毫不遮掩的就将那书名脱口说出。

    啊。

    我瞬间便满脸通红,忙双手掩面。

    没曾想,琬儿竟然还记得这茬呢?这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啊?

    “说起来,你把那本书藏哪儿了?”

    哈,我都听到了啥?

    止不住一脸惊讶的从指缝间偷看琬儿,心里不住揣测琬儿这又是动了什么坏心思了?

    “你这脸皮厚的竟也会脸红?”

    琬儿的调侃也提醒了我,我都已经如此不要脸面了,做甚这般扭扭捏捏的?

    这太不像我了!

    “我没有藏那本书,虽说是本春宫,可也用不着那般藏藏掖掖的呀,更何况我还听坊间传闻那书好像还出了续作,似乎卖得格外的好……”

    说着说着,我便不免生了好奇之心。

    琬儿瞧我这模样,便知我心中作何感想了。

    “你很想看?”

    我舔了舔唇,带着点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却又十分实诚的点头说道:

    “想看啊!”

    我说的确实是实话,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位画师的画工技艺确有过人之处,以往所见压箱底一类的画作粗糙不说更缺乏美感,人物线条表情呆滞,动作也十分僵硬,更别提对周遭环境的刻画了,而环境的刻画对人物感情的凸显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可这些东西古老陈旧的压箱底不是没有就是早已失了趣味,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这位画师的春宫图为何会卖到脱销了,据闻百金难求!

    能够一脸单纯的说要看春宫图的人,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脸皮比墙还要厚实的狐狸了!

    不过么,这狐狸虽说狡猾,却很实诚。

    琬儿颇为无奈却又觉得十分有趣的表情回望着我。

    我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解释道:

    “稍微满足一下好奇心么,可我不是答应过你,不再看那类杂七杂八的书了么?”

    琬儿闻言,微敢诧异。

    “当真没有偷看?”

    琬儿的语气里是不信。

    我有些生气了,气鼓鼓的说道: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琬儿被我气鼓鼓的表情给逗乐了,又忍不住伸手来揉我的脸了。

    “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便乖乖待在此处,不许乱跑,不是我叫你开门便不许开门,我马上就回来了,记清楚了没?”

    琬儿又忍不住对我多加叮嘱起来。

    “你这话说的好像有人会来找我麻烦似的,可现下也就只有你知道我在此处啊,这夜深人静的,还会有谁来找我啊?总不至于真有什么山精鬼魅来敲门吧?”

    琬儿一听我这话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便也不再同我纠缠那些问题了,倒是有些出神的望着我,瞧得我脸又莫名其妙的红了,忙不迭的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就算真是山精鬼魅化作人形来敲门了,我也得先看看对方化得好不好看才行啊。这化的不好看的自然不给开门了,若是化的很好看的话……”

    “化得很好看又如何?”

    “那……自然也是……不给开门的,因为我担心你会吃醋!”

    我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自己得意得不行,心里早已是乐不开支。

    琬儿一把将我拉到了怀里,抱紧了我后,在我耳边说道:

    “知道就好,若是胆敢给其他人开门,看我回来如何收拾你?”

    这话说得既霸道而又理所当然,我不觉心跳加速。

    回抱住了琬儿,为了教她安心,我收敛了顽笑的表情,认真的对她承诺道: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为我担心,你速去速回,我会在这儿乖乖等你回来的。”

    听到我这么说,琬儿才真正安下心来,轻轻推开了我之后,将腰间的□□取了下来交到我手里,郑重其事的叮嘱道:

    “这个你留着,若是遇到了危险便大声呼唤……”

    看到琬儿如此较真,我又不免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又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既然是军务的话,那定然是事关燕云龙骑卫。只是这其中涉及很多军中密事,都不是我这个文臣可以主动去干预的。

    “你要去见的人当真不会有危险么?”

    琬儿望着我的神情分外温和,微笑着对我言道:

    “这是燕云龙骑内部之事,与我别无妨碍,我只是担心会牵连到你……”

    琬儿这句话,便让我十分清楚的明白到了她的顾虑了。

    “不用担心会牵连到我,确切的说,被你牵连我反倒觉得挺开心的呢,这不也正说明我与你的牵绊越来越深了么?我反而还十分欢喜呢!”

    我不觉温和一笑,双手躲回斗篷内做过一番小动作后,朝她笑了笑,指示道:

    “啊,张嘴。”

    琬儿微微愣神,却还是对我加以配合,十分信任。

    我笑着将摘下来的那瓣橘喂到了她嘴里。

    琬儿意识到时微微红了脸,可她接下来的表情和神态在告诉我,这橘应该很甜……

    为了确认这橘是否真的是甜的,我又摘了一瓣喂给了自己,确认了,这橘确实很甜,为此我还特意将这橘烤了一番,果真没白费这番功夫。

    这橘我剥得极好,将橘皮重新包好果肉后,我牵过琬儿的手将这橘放在了琬儿的手中,温柔的嘱咐道:

    “这橘你拿着路上吃,早去早回哦,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琬儿看了看手中的橘,又抬眼望了望我,嘴角的笑容越发浓了。

    “好!”

    ……

    我目送着琬儿出了门,待房门合上时,我很配合的闩好了门,然后回到火炉边乖乖的等着,无趣之时翻了下带来的包袱,看到了包里头带上的几位去味、驱虫、醒神一类的药材,便随手抓了一些一道丢到了火炉里点燃了,而这石室原本陈腐的气味也逐渐被压制,味道也变得好闻了一些。

    接下来,就只剩下将衣裳晒干了,等琬儿回来后咱们就赶紧回医仙前辈的草庐,早些安置休息吧!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在火炉边烤火的我都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屋外时不时的传出一阵寒风呼啸之声来,我不禁抖了抖精神,心中约莫估算着已经过去多久了,是不是快到半个时辰了?可在这室内,好像预测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也许才过一炷香的时辰也说不准呢!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在望着火炉发呆了……

    琬儿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就在此时,木门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猛然撞翻,我几乎还来不及反应,一团庞大的黑影突然冲进了室内。

    我顿时一脸惊慌,手快速的就摸上了□□以应对突如其来的惊变,身影也迅速闪躲到了一边!

    等我借着炉火看清楚站在我跟前同我对峙的是什么东西时,我突然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种庞大到比人还要更加高大强壮的东西,真的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么?!

    站在我跟前的大家伙居然是一只通体黑色,两眼发出怵人绿光、身形庞大的黑豹!

    黑豹庞大有力到那道木门根本拦不住它,就这般趾高气昂的跑进石室内了。

    这,这怎么跟说的不一样,就算是山精鬼魅来敲门了,好说歹说也是先化作人形来敲门啊,化身成一只黑豹直接破门而入的,怎么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啊?

    还有啊,这门是被这野兽撞破的,不是我打开的哈!

    欸,好像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我是不是先得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是不是真要交代在这这里了?

    我忙举起□□对准这黑豹,立马往里退让,与这野兽保持距离,因为它从门口进来,庞大的身子就已经将出口堵住了……

    我必须得先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当我举起□□时黑豹对着我狠狠地呲牙,嘴里还发出威胁的吼叫声,本来这一刻还剑拔弩张,可没过多久,事情居然朝着奇特的方向发展了。

    被它凶了一下后,这黑豹凶恶的眼神就开始变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它的眼神好像开始变得有点——迷醉和兴奋?!

    随即,我就这样紧张兮兮的看着它居然自行度步到我们的包袱附近,又是嗅又是蹭的,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片刻后从里头咬了一些东西出来,便乖乖卧倒在地,一副兴致盎然的啃咬着那些东西,仿佛我这个人对它的吸引力还没有它咬的那些东西大……

    我这才注意到,它咬的那些东西,好像是包袱里带着的那几样药材中的一种,那个是木天蓼,而之前火炉里也被我撒了一些,这药材点燃后发出的气味对人无甚特别强烈的作用,不过我记得似乎听人说过,这东西对猫倒是有十分奇特的作用。

    据闻,大部份的猫无论是嗅到、舔到或尝到木天蓼的味道都会立刻呈现出非常兴奋的情状,同时还会出现流口水以及在地上打滚的情形,类似撒骄的模样。

    动物的嗅觉本来就比人类要敏锐许多,所以这只黑豹是闻到了木天蓼的味道所以才闯进来的么?

    那我是不是要乘这只黑豹无比享受之时,赶紧跑出去逃命呢?

    可当我看到那只大黑豹兴奋得居然开始在原地翻肚皮了,我就不觉在感慨着:就算是只大猫也是一只猫啊!

    呵呵。

    ……

393、橘子香气

    琬儿离开石室后, 朝着烟火信号的方向,边走着边津津有味吃着橘,还默默的想着心事儿。
    嗯, 这橘还挺甜的呢!
    琬儿往身后石室的方向瞥了一眼, 嘴角微微上扬。
    回首之时, 脸上笑容渐失, 目光也开始有些冷冽了。
    将掌中最后一瓣橘送入了嘴中, 琬儿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红润的唇瓣, 满是橘子香气……
    琬儿便这般闲庭漫步的走着,直到再也瞧不见石室的边角, 身后只余下雪地里那一串伴着一串的浅显脚印。
    这一路偶有寒风掠过微微吹起衣摆, 可琬儿却并未感觉一丝寒冷, 那是因为她周身真气自行流转,不仅为她阻挡周遭严寒侵蚀,甚至连寒霜都无法在她身上凝结。
    据闻, 内功心法修炼到一定境界的高手, 周身真气随之流转, 会自行抵挡外界自然侵蚀,不留丝毫痕迹。
    走了约莫有一公里远了, 琬儿才在一片林中停住了脚步,凝神静气片刻后, 开口说道:
    “我不想有负彼此同袍情义, 既然来了, 便无需躲躲藏藏, 都现身吧!”
    琬儿话音刚落,陡然一阵寒风呼啸,令周围瞬时便充满肃杀之气, 也在此时,隐匿在林中的身影逐渐在树干后显露了身形,这些人宛若鬼魅一般将自己的形貌与气息都极力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让人得见全貌。
    周围气氛有了一丝诡异与阴寒……
    琬儿略微瞥了一眼周遭,便发现四周出路早已被十二个黑衣甲士所围堵,这些人可都是训练有素、行动迅捷的高手,更是令人头疼且十分难缠的杀手!
    琬儿见到迎接自己的竟然有十二个人,看来对方是不打算手下留情了。
    哎。
    琬儿微微叹了口气。
    “你们是龙影卫哪部之人?”
    来将通名,这是规矩。
    “天罡!”
    “地煞!”
    十二人当中,六人自称为天罡,还有六人自称为地煞,最后纷纷异口同声,向着琬儿躬身行礼道:
    “末将等见过少帅!”
    既然还对自己以礼相待,那便是说事情也还没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没想到为了逮捕我一人,龙影卫竟然同时出动了天罡和地煞,影帅莫不是也亲临了?”
    来者并未直接回应琬儿的问题,依然保持着恭谦的姿态,向琬儿询问道:
    “敢问少帅,是否愿同末将等回去?”
    琬儿知道龙影卫的规矩,也没想过要对这些人虚与委蛇,以求拖延时间,反而一开始便直抒胸臆。
    “现下我不能同你们回去,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回去向影帅请罪,担负罪责。”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收起了恭谦的姿态,直接转为敌对模式,大有无法善了之势。
    “末将等奉命带少帅回去!”
    语气神态都在表明,若是琬儿不随他们回去,即便动用武力也在所不惜。
    “别逼我动手杀你们!”
    琬儿一声恫吓,不怒自威,那一军统帅的无尚威仪展露无疑。
    威震天下的燕云龙骑卫少帅的规矩,只怕在军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敢在其跟前执器对战者,便都是少帅的敌人,只要是敌人,少帅都绝不会手下留情!
    琬儿此刻,目光中陡然泛着骇人的杀意,只听她冷冷言道:
    “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十二人,便能擒得住我么?若是没有做好被杀的觉悟,就不要挡在本帅跟前!”
    这般骇人威压逼得众人心中不觉发颤,浑身发寒,可却无人敢后退,不能退,也不可以退!
    因为他们是龙影卫!是燕云龙骑卫的影子守护者,是正义与秩序的坚定捍卫者!
    “末将等奉命带少帅回去!”
    十二人异口同声的说着,边缓缓收缩包围圈,同时也表明了誓死不退的态度。
    琬儿见状,却是颇怀欣慰,毕竟,他们没有辱没燕云龙骑之名。
    “好,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琬儿伸手将腰间那柄短刀反手握在了掌中,今日,她便亲自用这柄短刀,来验证一下龙影卫的实力究竟如何吧!
    一个健步向前,琬儿迅捷的挥动了手中的短刀,手起刀落,空中顿时漂溅出一抹夺目的鲜红,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妖冶……
    ……
    待一切都尘埃落定,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那十二个人,而红色血迹以半弧的形态溅落在了白皑皑的雪地之中,宛若一朵朵血色莲花,空气中满是血腥气。
    琬儿手执着带血的短刀,一脸平静的立在中央这片雪白之地,短刀上的血迹随着手臂的挥舞而没入雪地之中,而刀锋在微微泛着寒光。
    这是柄十分奇特的短刀,吹毛断发,锋利无比,还滴血不沾。
    琬儿静静的看了看手中的短刀一眼,旋即将短刀收回到了腰间的刀鞘之中。
    “不愧是凶狠嗜血的沙漠之狼啊!”
    有人自黑暗中踏雪而来,当身影踏入这月色温柔的清辉中时,那身隐藏在战袍之下的黑色铠甲也隐约闪着冰冷的光来。
    琬儿回身望向来人,她也是一位女子,一位女将军,还是一位女刽子手。
    此人有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却用黑色铁冠牢牢束着,在身后自然垂落成一记马尾,她有着高挑的身形,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色,可原本应该红润的唇色却被她故意涂成了黑色,明明只要一笑便得展露妩媚的精致脸庞却因为右眼罩着一只黑色眼罩而显得越发肃然冷冽,而事实上她的个性也是极不好相与之人,以至于只要她一笑,让对方感觉到的却是寒冰刺股,利刃刺心。
    而此刻,她笑了。
    琬儿面色依旧,波澜不惊,悠悠然抱拳施礼,言道:
    “见过影帅!”
    影帅是龙影卫的统帅,也是燕云龙骑卫当中唯一一位可以与大帅比肩之人。
    琬儿即便身为燕云龙骑的少帅,也得依足军中礼数,对此人恭敬有加。
    “萧珝,你那弑杀好血的本性,还真是如何遮掩都遮掩不住啊!”
    对于对方的明讽,琬儿脸上未见丝毫愠色,反而平淡回应道:
    “您派这些人来围捕我,不正是想要借此故意激发我弑杀好血之本性的么?”
    对于自己真正本性如何,琬儿早已不在意他人评议了。
    “嗯,若不如此,我怎能有理由可以杀你呢?”
    影帅也是个直面自己阴暗面的人,所以也可以毫不遮掩自己的所思所想,故能放纵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完,影帅的手摸上了自己腰间的佩刀,冷笑着言道:
    “相信你也已经有了死在我手里的觉悟了!”
    影帅正欲拔出佩刀,周围倒地之人似有人挣扎的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还有人忍不住咳嗽出声,想将喉中的残血给咳出来。
    影帅拔刀的手顿住,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琬儿,脸上满是嘲弄的神情,言道:
    “真真是不可思议,萧珝,你居然变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萧珝凶狠起来究竟有多冷血,目光有多可怕,杀人之时毫无一丝为人该有的温度,杀人手法干净利落,绝不会有任何拖沓和迟疑。那刀砍入骨之声声,剑绞腹肠之响动,仿若还在耳边回响着,手起刀落间,生命便被无情收割……
    那才是真正嗜血好杀的萧珝,燕云龙骑最令人闻风丧胆、无可匹敌的少帅萧珝!
    可现在,萧珝竟然手下留情了,她居然没有杀死自己的敌人!
    对于影帅会出现这番不可思议的神态,琬儿也很能理解,若是放在过去,她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现在的自己,可她却并不讨厌现在的自己,反而觉得这样的自己才更真实,更有血有肉一些。
    “影帅,刀在我手,杀与不杀,决断在我。你想杀我,决断在你。你若想动手的话,我奉陪到底。”
    琬儿边说着,手也毫不迟疑的再度摸上了腰间的短刀,因为她重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束手待毙。
    “是了,你确实是变了,不然你也不会触犯军法,私自调军,犯下谋逆大罪了!”
    影帅早已意识到了萧珝的改变,以往的萧珝绝不会犯下如此愚蠢而又不可宽恕的罪过,究竟是什么令她发生如此转变,变得如此的妇人之仁了?!
    “现下同我回去请罪,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是影帅所能给予的最为宽大的处置了。
    “我现下不能同你回去。”
    琬儿回复得决绝,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萧珝,你别忘了,你是燕云龙骑的少帅!”
    影帅是在提醒琬儿身为一军统帅的职责所在。
    琬儿回应的亦是十分坚定,言道:
    “我从未忘记自己是燕云龙骑的少帅,可,我也是她的妻,我不能弃她于不顾……”
    影帅闻言,神情一滞,她不敢相信,这些话会从萧珝的口中说出来。
    这是一个身陷于情爱之中的女人,才会说出口的话啊!
    没想到,不过是一场婚盟,竟让萧珝变成如斯模样。
    “你已然沾染情爱之事,你的刀还能再杀人么?你还有资格成为燕云龙骑的少帅么?”
    影帅声声质问,掷地有声,竟也让琬儿内心为之一颤。
    琬儿也不知道,她有了这份爱人之心了,是不是还能够继续统领燕云龙骑,因为私心,已经让她做出了身为少帅不当为之事,可事到如今,她却未曾后悔过……
    “我会亲自回去告罪的,但,不是现在。”
    这是琬儿现下能给出的唯一回应了。
    “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那个高家之子?”
    影帅忆起,萧珝另一重身份里,有一段婚盟需要去践行,可依照以往萧珝那冷清无情的性子,是极难对人动心,更遑论对人动情了。
    可现下情形,即便以往不信,现在也该信了,相信石头也是能开出花来的!
    “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男子,能让你心甘为他至此!想来,他也该在此处吧!”
    影帅嘴角满是深不可测的笑容,却让琬儿忽地有些心惊。
    “你难道……”
    琬儿陡然意识到,事情恐已生变。
    “你的反应也慢了,现在才想到,不觉得太迟了么?”
    是的,一直跟在影帅身边形影不离的那只黑豹,现在根本不在她的身边!
    晨!
    琬儿顾不上其他,回身施展轻功便匆忙往回赶去……
    晨,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

394、隐隐作痛

    “你以为我会这般容易放你走么?”
    影帅换影移形, 不过一瞬便挡在了琬儿跟前,两人相互对峙间,气氛陡然剑拔弩张。
    话音刚落, 影帅将腰间另一把佩刀取下, 直接掷向了琬儿。
    琬儿伸手直接将配刀握在了手中。
    “想走?很容易, 杀了我就可以了!”
    影帅一脸冷傲, 直接发出了决战邀请。
    琬儿横刀胸前, 目光闪过一丝冷冽, 她心中着急着高晨的安危,不想在此地浪费时间。
    “影帅, 你一定要与我拔刀相向么?”
    要知道, 拔刀的那一刻, 彼此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在战场之上,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若是不想回去时只看到那人残破不全的尸体, 那就不必再浪费唇舌了。”
    影帅一把将自己的佩刀从刀鞘中拔出, 一时间杀意凌然, 刀声亦发出一阵低吟,似在回应主人的杀戮欲求。
    龙影卫是燕云龙骑卫影子一般的存在, 而影帅便是龙影的统帅,从来只有军中修罗, 担负战神名号之人, 才能成为影帅!
    而在军中, 影帅是唯一一个能与燕云龙骑元帅并肩而立之人, 啊,不,应该说在军中, 只有燕云龙骑的元帅,才可与影帅比肩而立!
    “拔刀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是否有资格成为元帅,成为与本帅比肩之人!”
    要成为燕云龙骑元帅之人,必然得是军中翘楚,更是军中最强之人。因燕云龙骑的统帅并非朝廷指派人选,反而是从军中一级一级锤炼、砥砺与打磨后,最终选出的军中最强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全军军士信服,甘心供其驱使,所以,作为元帅的后继之人,不但要对朝廷绝对忠诚,还需要有非常强悍的统帅才能!
    那般逼人的威压,即便是久经战阵的琬儿,心中也不禁一凛。
    自己的敌人是军中修罗,担负战神名号之人,若不小心应对,是会死在她刀下的。
    没有一丝迟疑,琬儿的身子已先她的心绪展露出了战斗状态,抬首间,琬儿的眼神也似乎逐渐失去了一个活人该有的温度,变得越发冰冷与决绝,一气呵成将战刀从刀鞘拔出,刀身离鞘沉吟声响,整个刀身在月光照耀下发出丝丝寒光。
    这也是一把好刀,虽不及武成顺手,可却也妨碍不了琬儿用它对敌。
    刀鞘落地后,琬儿双手握刀,起手上段握刀架势,气势与威势大盛,这也是在向对方邀战,全力以赴,速战速决。
    看到对方有完全不输给自己的气势,影帅的兴致才在这一刻被真真激发出来。
    “萧珝,你可要陪我玩得尽兴点才行啊!”
    ……
    这厢话音刚落,铛的一声,两柄战刀便在半空中交接,散出点点星火,两人冷峻而坚毅的神情倒映在彼此的刀身中,相互较劲,却又互不相让。
    两人都是沙场战将,无论是在力量、速度、以及敏捷度上都有着非凡的天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拆招就已经达到五十多招,只见战刀寒光四溢,刀锋砰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人所到之处,胳膊粗壮的树干便被直接劈断,应声而倒,而年轮更长的树干上都会留下被劈砍的痕迹,树枝上挤压着的积雪纷纷被振落打将下来,四周雪花溅落得白茫茫一片,可这些都妨碍不了树下这两位当时绝顶高手以命相拼的对决。
    可两人的比武又与寻常的比试刀剑不同,她们从一开始拼的就是战刀,是战场之上的搏杀之术,少了花哨的技巧炫耀,更多的是战场之上日积月累磨练下来的杀人技术,无不考验着个人力量、坚韧、狠厉与决断的领悟与判断。
    琬儿是后起名将,自身的天赋与后天的艰苦磨练,造就了现在名动天下的名将萧珝,可当她遇到刀术上的天才将领时,也会有力有不逮之处,比如对力量的掌控,影帅便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她的杀人技术早已被磨练得臻至化境,军中修罗,便是军中宛如修罗恶鬼一般可怕的存在,而战神之名,是无数被斩杀于她刀下敌人的鲜血所染就的。
    当战事越发延长,影帅的优势便被放大,而琬儿的劣势便开始显现出来了,眼前的对手比以往任何对手都要可怕,每次与其刀锋相接,刀身因撞击而颤抖着发出阵阵悲鸣,仿佛下一刻便要被震断,虎口处尽是酸麻疼痛之感,掌中都蹭出血来。
    “萧珝,你太弱了!”
    影帅这一句话,令琬儿心神有了片刻凝滞,也就不过这一瞬,影帅嘴角微微上扬,手中用力,竟直接将琬儿手中的战刀击飞出去,战刀在空中快速旋转几圈后死死的没入了树干中,而琬儿此刻失去了战刀的防护,空门大开。
    影帅毫不迟疑,回手收刃直接往空门出直砍而来,当真是半分顾虑都没有,若是她这一击得手,而琬儿若是躲闪不及,定会被其刀锋拦腰斩成两截!
    还好,琬儿虽战刀脱手,可求生本能还是在这关键时刻救了她的性命,她及时弯腰侧身躲闪过了那可怕的刀刃劈来,只是刀锋所过之处,不但划破了她头上幞头外缠着的那圈貂帽,还将直面刀锋的树干被直接拦腰斩断!
    侥幸逃过一劫的琬儿眼瞧着那本拦腰斩断的大树轰然倒下,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对方才的侥幸抱有丝丝快慰之心,影帅的追杀便如影而至。
    琬儿不得已之时,只得尽量逃离,以求先走脱影帅刀锋的攻击范围,图求自保之策。
    这是她自鬼哭林之战后,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琬儿咬牙切齿,愤而疾走,她绝不能死在影帅手里!
    “萧少帅,你将自己的后背露给了敌人,这是在逃跑么?”
    影帅的口吻满是嘲讽与轻蔑,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猎物有逃跑的机会呢?直追劈砍而去,令琬儿根本没有机会逃离……
    “琬儿,听刃!”
    林中深处,忽地有人大呼一声,旋即一柄出鞘的刀刃直往琬儿跟前快速飞来。
    琬儿眼疾手快,瞬时抓住了这柄飞刃的刀柄,想也没想直接握刀回身与影帅两刀相拼,刀刃与刀刃之间的摩擦与激荡,从刀根一路滑到了刀尾,除了激起星火,更是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低鸣声来。
    琬儿接住了这击重击,令影帅微微诧异,可当她看到琬儿手中的这柄刀是柄没有开刃的刀,嘲讽之心更甚,吼道:
    “你便如这柄没开刃的无用之刀一般无二!”
    影帅嘲讽之声在耳,可琬儿却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方才两刃相击之时发出的声响异动,她敏锐的察觉出了这其中有几分奇特的差异,若非她天生音感超人,只怕也会错过这不过眨眼般短促的细微差别。
    两人短暂分开身形后,琬儿迅速回刃,将刀背开刃的一面转了过来,她预感到影帅的刀刃很快便将斩来,她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若是这一击不中,她的性命就当真要交代在此处了!
    迅速回身,琬儿挥刃凭空斩下,影帅早知如此,也是打算一击直斩而落,比拼力量,对方不过就是在以卵击石罢了,她这一斩便能直接夺取萧珝的性命!
    铛的一声脆响,有刀刃残片被劈斩开去直接砍落到附近的雪地中去了,四周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静之中……
    刀,断了。
    影帅手中的那柄战刀竟被拦腰斩断了!
    这是几十年沙场生涯从未有过之事!
    “……”
    “……”
    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也出乎琬儿的意料,她怔怔的望着手中的这柄刀,刀具是自己之前的战刀‘武成’的没错,可刀刃却早已换了。
    这柄刀是那柄逆刃刀,那柄冤家送给自己的守护之刃!
    琬儿的双目不禁微红。
    影帅一时间也不明就里,只道萧珝竟能凭借那柄毫不起眼的刀而斩断自己的战刀,这般实力也着实不可小觑。
    按照规矩,自己的刀被对方斩断,那这场对战,是自己输了。
    影帅将断刀收回腰间的刀鞘中,她输得心服口服,挺着笔直的腰身,依然不堕影帅之名,抱拳以作军礼,直言道:
    “是我输了,杀了我,你便可以走了。”
    琬儿亦是身为一军统帅,自然也十分敬重影帅,她心里十分清楚之所以能斩断影帅的刀刃,很大程度上是凭借神兵之利,她也没想到,这柄由兵神前辈打造出来的最后一柄刀,竟会有这般惊心动魄的威力,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不,是萧珝技不如人,不过是凭借神兵之利,侥幸罢了……”
    琬儿收刀后抱拳回礼,就算输了,也要输的光明磊落。
    林中深处,有人的笑声伴随着脚步声逐渐度步而来,只听此人笑着言道:
    “兵刃之利不过是兵刃之利,若不是你听出了对方刀刃之中的薄弱之处,最大程度的发挥了这柄刀的力量,将力量集中于一点准确无误的击中薄弱之处,只怕你也斩不断她的刀了!”
    当琬儿瞧见了来人逐渐清晰的清丽佳人的模样,脸上也是一阵欣喜表情,原来方才是姐姐暗中相助。
    “姐姐?!”
    言语间满是欢喜之情。
    缓缓踏雪而来的,便是叶晨!
    叶晨亦是微笑着向琬儿点头致意,笑着将刀鞘掷给了琬儿,旋即撇了一眼附近独立的影帅,调侃似的反问了一句,道:
    “你说我说得对否,龙影卫的统军元帅?”
    影帅冷笑一声,对叶晨的询问,不置可否。
    “阁下是何人?”
    影帅自是知道琬儿的身世,她何时何处多了一位姐姐了?!更兼之,此人还知道燕云龙骑卫最为隐秘之事!
    “叶晨。”
    叶晨回应的也轻描淡写。
    影帅闻言,微微蹙眉,言道:
    “阁下莫非就是那位排名谱上第一位的剑客,也是近来搅得江湖武林动荡的玄远叶家的家主?”
    叶晨微微沉吟了片刻,不大喜欢对方形容自己的那个称谓,顿时有些嫌弃的说道:
    “你也信那玩意儿?不过么,若是能打败剑圣,那第一便算是实至名归了。”
    叶晨从不热衷于名利地位,也从不在此道上心,对于江湖中人如何称呼自己也就更加不在意了。
    一听到叶晨提及自己的师尊,琬儿心中也不禁凛神,可她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立刻赶到那冤家身边去……
    “姐姐,我……”
    琬儿脸上不禁露出焦急的神态来。
    叶晨见琬儿这般神态模样,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你去吧。”
    这一句话,便教琬儿安心了。
    琬儿感念的向叶晨行了一礼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影帅见状欲行阻拦之事,叶晨却直接出声阻挡,言道:
    “影帅莫急。”
    行至琬儿被击落战刀的树旁之时,叶晨随手拂袖,这柄战刀便直接脱出直往影帅梭所在之处飞去,影帅自然稳当接住了这柄战刀。
    叶晨笑着缓缓度步而来,悠悠然言道:
    “我对影帅的刀法颇感兴趣,影帅不急的话,还请不吝赐教!”
    影帅对着叶晨面带笑容的挑衅,却感觉不到叶晨身上的杀气,心中顿时被想要同强者较量的**所占据。
    “不急。”
    看来,她们是想到一处去了呢。
    “极好。”
    叶晨笑着抖了抖身上的斗篷,那腰间的佩剑才逐渐展露了身影……
    ……
    琬儿提着刀一路施展轻功忙往回赶,当她回到石室附近时,竟发现一连串野兽留下的足迹,心顿时凉了半截,忍不住出声开口唤道:
    “晨!”
    当她赶到石室木门前,里边似乎动静全无,已经顾不上许多,琬儿直接提脚便踹门而入了,那木门直接被踹翻在地。
    当她踏着木门步入室内时,却见道那个令她担心得近乎魂飞天外的冤家,此刻正趴在那只大黑豹身上,正一脸睡意朦胧、一脸呆愣的瞅着自己……
    “琬,琬儿?!”
    我还未从眼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却见门口琬儿正踩在那块被称为门,现在已经成为木板的东西上头,一脸失魂似的盯着我瞧……
    我顿时浑身抖了个激灵,人醒了一大半,就是还有点懵,搞不清楚眼下的情形,可是琬儿终于回来了,我心里头是高兴得紧的,可瞧见琬儿脸上神色有异,我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又惹琬儿伤怀了?
    陡然想起对她的那个不随意开门的承诺,这,这可不算我不信守承诺啊!
    “啊,那个,琬儿啊,你,你先听我解释,事情是……”
    我慌慌张张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可琬儿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便将我攘在了怀里。
    “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
    琬儿激动的说着,身子竟有些微微颤抖。
    我这是又让琬儿担心了么?!
    我眼角不觉湿润了,回抱住了琬儿,好生宽抚道:
    “琬儿,我没事,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抱紧了琬儿,我的心都在隐隐作痛了……

395、平安喜乐

    琬儿的情绪在我柔声的安抚下也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而我伏在她肩头, 才注意到她身边多了一柄战刀,看刀具像是武成,可武成不是已经折断了么?还有, 这把刀怎么会在这里的?
    看到战刀会出现在琬儿身边, 我约莫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了。
    琬儿轻轻推开了我, 旋即用无比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 忍不住伸手轻抚着我的脸, 仿佛担心我只是她的幻梦般。
    她的手很凉, 我心疼的伸手牵住了她的,为她揉搓起来, 感觉这样还不够保暖, 忙解了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 又亲自给她倒了碗热水递到她手中,喝点热水,身体也能暖和些。
    琬儿静静的看着我为她做的这一切, 然后嘴角带着温和笑意并乖乖的加以配合, 两人十分有默契, 都无需言语什么。
    她喝了点热水后先是静静的回望着我,而我则是仔细整理打点好披在她身上的斗篷, 好教她的身子赶紧暖和起来。
    “你把斗篷给了我,不冷么?”
    琬儿温柔的望着我, 见我还是一身内裳可脸颊却十分红润, 双掌发热, 手上揉搓的力道也足, 这便证明我现在状态上佳。
    我是不是真的冷她自然一看便知,却故意这般询问,这小心思倒是有趣的紧。
    “我不冷, 瞧着衣裳也该晾干了,待会我就去换上。再说了,在这家伙身边待着,确实暖和的紧。”
    我看了一眼趴在一边的那只大黑豹,它此时此刻十分乖觉的卧坐着,完全没有一只大型野兽该有的戾气与威仪,真似一只无比乖巧的大猫了。
    琬儿笑了笑,将手中的那碗热水递向了那只大黑豹,客气的说道:
    “小黑,喝点水吧。”
    小黑?!这只大黑豹居然还有名字的么?而且还是个如此通俗的名儿?究竟是谁给它取的?
    “现在是不是应该叫大黑了?”
    琬儿听到了我的吐槽,抿嘴笑出声来。
    而这只大黑豹却很有灵性,似乎也能听到人语,当真乖觉的舔喝着琬儿递过去的水了,不一会儿一碗的水都被它舔完了。
    从它对待琬儿的温和亲密的态度上看,琬儿很显然同这只大黑豹是认识的。
    “你这般急匆匆的赶回来,是在担心我被它给吃了么?”
    虽然琬儿为了我匆忙赶回来我很高兴,可一想到她刚进门时那魂不附体的表情神态,我的心便也跟着疼了。
    琬儿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碗,随即伸手主动摸了摸了黑豹的头,黑豹很享受这种抚摸,还主动将自己的大脑袋给蹭过去,身体里发出一种规律呼噜声来,就连它的那条长尾巴都开始不住左右摇摆了。
    哎,我突然又开始羡慕起这只黑豹了……
    “比起我这身不值几两的皮肉来,它还是更喜欢木天蓼的味道呢,不过话也说回来,它之所以没有攻击我,可能还是因着你的缘故?”
    我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关联,忍不住发出一阵感慨来。
    “哦?”
    琬儿也有些好奇的,不觉疑惑的眼神望着我。
    我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来,颇为得意的言道:
    “因为我身上有属于你的气息啊……”
    琬儿闻言,默地脸红了。
    我越发得意的笑出声来,这话倒不是我刻意杜撰的,我这不是穿了她的衣裳了么,自然就会有属于琬儿的气息了。
    “不许贫嘴了,先去把衣裳穿好,莫要贪凉。”
    琬儿一眼便瞧出我在挑逗她,给了我一个让我乖觉一点的眼神,就是不许我胡闹。
    我抿嘴一笑,对她的吩咐哪有不遵从的道理,忙摆出一副恭顺的姿态来,言道:
    “是,小的敢不从命?”
    琬儿给了我一记眼刀.
    就你贫!
    我笑着站起身来去收晾在杆上的那些衣物,摸索了一番觉得衣裳确实晾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自顾自的穿戴起来,边说道:
    “说起来大黑还真是挺有灵性的,莫不是它就是山精变化而来的?只是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它既没有变化成小孩模样,也没变成美艳妇人,倒是成了一只大黑豹,不但没敲门,还直接破门而入了,说到那门……”
    一提到这里,我不觉面露尴尬神色来,就连琬儿也忽然意识到,那门好想是被她给踢坏了!
    诶,原本那门被大黑撞倒之后,我感觉屋外风大,所以又拾起来随手搭在了门边,至少可以暂时阻挡一下外头寒风的,只是没想到琬儿回来后二话不说便一脚将门踹倒,这会儿那木门也被拆成木板了,算是彻底坏了吧。
    我有些愣愣的瞅了瞅琬儿,琬儿面有惭愧神色却也是默默地瞅着我,似乎这事儿是在等我做主解决呢。
    琬儿那略带着点委屈的小模样简直太可爱了,我立马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没关系,我赔!”
    听我这番说辞,琬儿转而笑意盈盈的盯着我瞧,直把我瞧得脸红心跳的,忍不住拖着还未穿戴好的袍子,便直接往琬儿身边蹦了过去,跪坐在她跟前,舔着脸,直接开口要求道:
    “媳妇儿,你好可爱,我能亲你一下么?”
    说完,不等琬儿的回应,我闭着眼,撅起嘴就想去亲琬儿的脸,结果却亲到了一嘴的毛,直把我吓得摊到在地。
    我睁眼一瞧。
    呸呸呸!
    自己居然直接亲到了黑豹的脸上去了,也不知是咋回事,这黑豹居然在我主动向琬儿索吻之时凑了过来。
    “你是故意的吧,啊?!”
    我忍不住出声质问黑豹,却没想到它却舔了舔唇,作势便要来舔我,吓得我连忙后退,阻呵道:
    “不许舔我,被你舔我还不得皮开肉绽?!我可不要你这般报答我啊,亏我还好心帮你挠痒痒,还帮你抓虱子呢!”
    听到我的拒绝,小黑似乎颇有些失望似的嘀呜了一声,随即蜷缩着身子后打算继续舒服的呼呼大睡起来。
    琬儿在一旁偷笑着,都快直不起腰来了,可听到我所最后那句话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帮它挠痒,还帮它抓什么?”
    我心思单纯的紧,便直接回应道:
    “帮它抓虱子啊,它老让我帮它挠痒痒,我瞅着它身上肯定是长虱子了,所以稍微给它做了驱虫,还从它身上抓了十几只虱子呢!”
    那些抓住的虱子被我直接扔火堆里烧了,好在我眼力好,忙活了许久才算是将它身上的虱子收拾了一遍,弄得差点满头热汗,都有些精疲力尽,只是有没收拾干净还真不好说。
    这工作本应该是它的主人来做的,大抵还是因着它的主人偷懒的缘故,都不怎么为它打理一二。常见大户人家圈养猞猁辅助捕猎的,可圈养黑豹的却是少见得紧,而能驯服这类野兽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当我提到虱子时,琬儿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表情都开始有些不自然了。
    她的那点小动作还是逃不了我的法眼,我推开了碍事的黑豹,一把凑到了琬儿跟前,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瞧眼神都有些游离而不敢直接看我了……
    我冷不丁的说了一句,道:
    “我身上说不准也有虱子了。”
    琬儿的身子不自觉又往后退了几寸。
    我鼓着嘴,气呼呼的说道:
    “嚯,你嫌弃我!”
    “没有。”
    琬儿矢口否认,可眼睛却看向右上方。
    “你就是嫌弃我!”
    说完,我一把便扑到琬儿怀里,往她最怕痒的地方招呼着,要对她‘小惩大诫’一番才行。
    “嘻嘻,住手,别闹了……”
    琬儿实在是憋不住了,笑出声来,及时拉住了我的手,不许我再这般胡闹。
    “要我不闹了也成,那你得答应我就算我身上有虱子,你也不许嫌弃我!”
    我嘟囔着嘴撒起娇来,非缠着琬儿答应我不可,她若不答应,我也得死皮赖脸的纠缠她。
    琬儿自是知道我磨人的性子,本也对我十分宠溺,自然是温言软语的哄着了。
    “好,就算你身上有虱子,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可这话我听着又觉得不对味儿,忙又解释道:
    “我身上没有虱子,不信你瞧瞧!”
    边说着就去扯开自己本就没来得及穿好的衣裳,连里头的内裳都想要一并解了好教琬儿瞧得清楚透彻些,这一刻真是完全不知羞耻为何物了!
    琬儿被我这般主动而又热情的举动给惊到了,止不住笑着开口问道:
    “你当真想让我瞧真切?”
    话语中大有一副完全不介意顺势而为的趋势。
    我这才约莫回过神来,羞耻之心这会儿又飞回来了,霎时间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慌慌张张的又赶紧把自个人的衣服整理好,可却越整理越乱,直把琬儿瞧得眉梢都染上了一层笑意来。
    “好啦,别再拉扯了,我帮你吧。”
    最后,琬儿实在不忍心看我如此窘迫的模样,更是担心再这般折腾下去我就真的着凉了,索性便代我出手,帮我整理起衣物来。
    有琬儿亲自出手,我自然也表现得乖觉了一些,端坐得笔直的,好生配合着,哪还敢再随意同琬儿逗乐,琬儿瞧着我嘟囔着嘴,还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来,嘴角笑意更浓了。
    琬儿对这般性子的我,就是无可奈何的。
    我默默的瞧着被琬儿放在一边的战刀,没有开口说话。
    “你瞧见了武成,难道就不好奇么?”
    琬儿边为我整理衣裳,边笑着主动开口扯出了这个话题来。
    我嘴角上扬,言道:
    “好奇啊,可我知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知我的。”
    对琬儿,我是有足够耐心的。
    琬儿笑着望着我,言道:
    “姐姐将它带给我的,可你知道,它不是武成了。”
    “阿姐?”
    我微微诧异,为阿姐也来了此处而感诧异,也带着几分欣喜。
    “啊,难道那刀是?”
    我恍然,望着琬儿恬静的温和表情,便知道我的猜测没错。
    这柄刀应该就是我请兵神前辈为琬儿打造的那柄新刀了。
    琬儿亲自为我更衣,我才有了更多闲暇可以仔细瞧她了,这厢正说着话,瞥眼间便瞧见了缠在琬儿幞头边的貂帽,似乎有一道整齐的划痕,若是再深刻几分,这貂帽不仅会脱落,还既有可能会伤到她。
    我不觉有些心慌了,忙伸手去触摸这道痕迹,想要查明她是不是也受伤了,等摸到并未伤及幞头,我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又是这样,在琬儿遇险之时,我依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觉间,双手都握成了拳头。
    “你这心里头有气时就喜欢握拳的习惯很不好,晚上会睡不好的。”
    琬儿总会在此时给予我温柔的劝慰,我所爱的女子便是这般温柔的女子啊!
    我心中情动,忍不住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琬儿温顺的伏在我怀里,表情十分温柔,嘴角含笑,言道:
    “它不负守护之名,救了我一回呢。”
    听到琬儿这般说,我心里是又激动又伤怀,情难自已。
    何时,这世道才能停止杀伐争斗,让我所爱之人能放下手中之剑,平安喜乐的度过此生呢?
    “你曾同我说过,武成的前身乃是玄远叶家历代家主的佩剑,那剑,曾唤何名?”
    “唤璇玑。”
    “那,你送我的这柄守护之刃,从今日起,便唤它作‘璇玑’吧!”
    北斗魁四星为璇玑,亦指代北极星。而北极谓之北辰,天之最尊星也。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这几句便道出了璇玑两字所带有的含义,也从一开始就预示着这柄剑的来历有其独特与不凡之处。
    只是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离我们终究相隔得太远,而我很清楚的知道,琬儿之所以要沿用此名,是在为自我们彼此先祖所结下的那份缘分为起因,直到百年后的今日我与她彼此之间互相成就的这份不解之缘而追本溯源,寻到了一份似乎早已纠缠了百年之久的无比深厚的羁绊,在此刻,我们也不得不感慨着这样的因缘际会,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好,只要你欢喜便好。”
    是的,只要能让琬儿欢喜,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
    也自今日始,这柄守护之刃也有了它自己的名字,唤作‘璇玑’!
    我由衷的祈愿,希望这柄璇玑能代我好生守护住我此生最爱的这个女子,为我守护住琬儿这一世的平安喜乐吧!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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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嫁到介绍:
■此处为文案■ 她有着不输于当世男子的才华与智慧 却身为女子,还成为了她的驸马。 而她是大魏国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常怀忧国忧民之心 以为可为国家牺牲一切,却没想到, 一颗痴心,也会错付于她。 谁能说清,这爱是对是错? 驸马: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公主:汝所愿究竟为何?所求又为哪般? 驸马:平生所愿,惟卿而已。 ■作者君有话要说■ 亲们注意: 本文已于8月17日周一当天入V 本文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转载 请勿转载 已转载的请尽快删文 请尊重作者君的努力成果 谢谢大家了!公主殿下嫁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主殿下嫁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主殿下嫁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