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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凳_91_91     奋斗在初唐txt下载     奋斗在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76.第一千零九十章 一拨完了一拨上

    readx;冒着风险放近了打,将床弩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郭业没有分析错,这正是曹录勋的用意。

    事实证明,曹录勋这个冒险大胆的举措是无疑对的。

    放近了打,不仅加大了命中率,也彻彻底底地将床弩的威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百架床弩齐发如万道火舌吐蕊,连连不间歇地冲第一拨靠近的战船发射着。

    “放!”

    “放——放!”

    “放!”

    几名黑甲玄兵营校尉以二十架床弩为单位,手上执彩色小旗,不断地冲着各自所属单位发号施令着。

    曹录勋坐镇中军,气定神闲地目视着黑水河上的战况,尽管一切都看在眼里,但耳边仍旧接二连三地传来亲兵的欢呼雀跃之声。

    “中郎将大人,快看,咱们的床弩成功阻挡住敌军战船向前推进了。”

    “大人大人,快瞧,第一拨战船上匪军伤亡惨重,哈哈,你看,好多匪军竟然弃船投江了。”

    “这帮蠢货,黑水河水流滩急深不可测,跳下去生还的机率比在船上还要低,乌合之众便是乌合之众。”

    “大人,看呐,床弩竟然从敌船甲板上射穿到底,哈哈,漏水了,要沉了要沉了,要沉船了!”

    “一艘……两艘……”

    “五艘……八艘……”

    几名亲兵就跟现场播报员般在曹录勋耳边聒噪着,及时向他汇报着眼前黑水河上发生的状况。

    尽管他们说得这些,曹录勋亲眼目睹看在眼里,可是当他听着他们轮番播报着战况时,心里还是说不出的痛快。

    “跑了跑了,第一拨剩余敌船已经开始后撤了,哈哈哈……”

    随着亲兵播报起最新战船时,曹录勋已经发现第一拨二十余艘敌船中仅剩的九艘战船已经开始向后撤去,明显就是被百架床弩齐发给死死弹压住了。

    曹录勋见状,也是稍稍松下一口气,然后摆摆手,示意道:“别高兴的太早,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两百余艘敌船仅仅击沉了十来艘,有何好沾沾自喜的?我黑甲玄兵应是胜而不骄。好了,你们几个赶紧下去传本将命令。”

    说着,曹录勋逐一向几个传令亲兵吩咐道:

    “刘三儿,你去通知楚校尉,抓紧盘点我们还剩多少弩箭。你跟他说,弩箭尽管放开了手脚用,但是还是那句话,放近了打,必须将床弩的命令和威力都发挥到最大处,不能白白浪费。要知道,弩箭一旦告罄,床弩便无疑成了摆设。”

    “喏!”

    那名叫刘三儿的传令亲兵急急跑了下去。

    紧接着,曹录勋又向其他几个传令兵吩咐道:“你们几个现在就通知其他几位校尉大人,让他们抓紧时间检查床弩,一旦床弩发现有所破损,立马毁弃。抓紧时间,快点下去通知吧,估摸着敌船下一轮的进攻就要开始了,而且对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肯定接下来的进攻会更加猛烈。”

    “领命!”

    几名传令亲兵异口同声,纷纷各自散开奔向摆阵百架床弩的前沿阵地。

    曹录勋心里清楚,对方是不可能因为第一拨战船的失利而放弃强渡黑水河的。两百余艘战船,仅仅击沉了十几艘,哪里会这么轻易放弃?

    相反,他相信下一轮的进攻,肯定不再是像第一拨战船那般,仅派二十余艘战船前来试探性进攻,接下来的战都将会如暴风般来得更加猛烈。

    ……

    ……

    黑水河上,第一拨战船在前面吃了闷亏,怯战回撤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坐镇最后战船上的胡毕烈耳中。

    消息一传来之后,胡毕烈当场大发雷霆,大骂废物。

    他生气的并非是第一拨部曲的失利,更不是因为被击沉了十余艘战船死了近万护法军而发火,而是因为第一拨战船剩余船只的后撤。

    “废物,废物!”

    胡毕烈一脚将甲板上的一把椅子踹翻在地,双眼瞪得如牛卵那般直视前方第一线,近乎于咆哮般吼道:“一群贪生怕死的蠢货,小小挫折便后撤,看不老子活剐了这群霍乱军心的废物!”

    咆哮一番过后,胡毕烈心里的那股子邪火仿佛宣泄殆尽了似的,口中不再喊打喊杀,而是阴沉着脸继续目视着前边继续回撤的江船,接下来久久不发一言,心里好像在盘算着些什么。

    因为胡毕烈的阴晴不定,骇得他身边几个得力手下都远远地避着他,生怕引火烧身,去触了自家教主的霉头。

    良久,胡毕烈这才将目光从黑水河前方第一线收回,然后徐徐转身落在几名得力手下身上,皱着眉头冷哼一声:“不就是击沉了十来艘的战船吗?哼,老子不心疼,那都是于家老狗修造出来的,也不费老子一丝一毫。至于死人吗?嘿嘿,老子二十余万护法军,死上这么点人算个卵大的事儿?没事儿,老子死得起!”

    说完之后,他紧绷着的神情明显为之一松,好教几名远远避着的几名得力手下放宽了心情。

    其实胡毕烈这番话还有后半句的潜台词,对于一下子损失近万的护法军,要说胡毕烈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这些都是他用以和独孤玉合作的资本,也是和于老狗抬杠对峙的倚仗。没了手底下这些护法军,他胡毕烈就是跟**毛。

    但是当他刚才沉默时也想到,只要能成功强度黑水河,攻破官军第一道防线,那就无异于此次行动成功。那就意味着,岭南城不日便会被攻下。

    一旦攻下岭南城,那他就可以和独孤玉两人联手弄死于家父子。独孤玉可是亲口承诺过的,于家父子一死,那就由他全盘接手于家麾下的数十万护法军,这可是令他垂涎三尺之事啊。

    与之相比,现在死上一些人又有什么关系?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只要能够攻破第一道防线,打开通往岭南城的生命通道,最后与独孤玉合作达成心中所愿,便是再死上十万人,他胡毕烈都在所不惜。

    旋即,他心中有了定计。

    只见他抬步走到那几个得力手下跟前,沉声下令道:“传本教主命令,调集一百艘战船,给老子排成一字阵型,全面压进。哼,我就不信一百架床弩齐发,还能统统将我百艘战船给击沉不成?一百艘战船齐头并进,一路碾压过去,谁若敢再擅自后退,杀无赦!”

    言下之意,胡毕烈这次要大出血,拼上一百艘战船外加将**万护法军,也要顺利强渡拿下第一道防线了。

    几名手下心里虽然暗自不满教主大人的视手足弟兄性命如草芥,但也不敢表现出来,纷纷下了甲板,各自调集战船而去。

    在黑水河上将一百艘战船调集摆出固定阵型,这并非容易之事。因为这个年头没有电话电报,而白莲教这些杂牌军又不懂什么旗语,所以光是挨个挨个船只的进行传令调集,就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

    这也让曹录勋那边有了充足的时间进行准备第二场阻击战,同时也让曹录勋这边稍稍歇息喘了一会儿气。

    当然,也让东门城楼上观战的郭业发现了黑水河上敌船阵型的显著变化。

    郭业看着百艘战船徐徐靠拢,然后摆出一字阵型明显有齐头并进之势,立马猜出了胡毕烈的用意,心道,看来这次对方是花上血本了。这就更让郭业相信,这次对方强渡黑水河,绝对不会轻易的知难而退。

    死战,在所难免!

    随即,他冲身边诸人说道:“敌军战船阵型有所变化,看来这次是拼上家底也要强渡黑水河了,如实不攻破第一道防线,他们决不罢休的。”

    说罢之后,他冲程二牛招招手,吩咐道:“二牛,你现在立马出城前往码头渡口,替我跟曹录勋传话。”

    程二牛拱手领命,问道:“大舅哥,传啥话?”

    “唔……”郭业略微沉吟一下,说道,“如今敌军战船改了阵型,显然是要用一百艘战船碾压过来,这样的话,百架床弩齐发根本阻止不了对方的推进,还是杀伤力不足啊。这样,你让他立刻改变打法,不能再这么床弩连射了。”

    程二牛又问:“大舅哥,咋改变,你说,我传。”

    “嗯,”郭业微微颔首,道,“让他将床弩投射的威力再次发挥到最大。这样,你下了城楼先找余管事,之前他跟我提议过一个想法,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很靠谱了。你跟余管事说,我已经同意了他的提议,然后你带着他去找曹录勋,就说是我说得。到时候,余管事会帮他出主意,如何将床弩投射出去的效果发挥到真正的最大处。”

    “得嘞,俺这就去找余管事!”

    程二牛领命告辞,火急火燎地奔下了东门城楼。,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77.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借鉴赤壁之战

    readx;岭南城东门渡口,第一道防线。

    随着程二牛领着余管事的到来,经过稍稍休整的曹录勋所部黑甲玄兵营又开始忙活起来了。

    余管事身子骨还算硬朗,忙不迭地穿梭在百架床弩阵线上,指挥交代着黑甲玄兵们该如何如何将床弩的杀伤功效发挥到最大。

    这边曹录勋一边瞪大了好奇的眼珠子,远远观察着余管事前前后后忙碌着,一边竖起耳朵听着程二牛着余管事此举的目的。

    只听程二牛扯着嗓门儿大声说道:“曹兄弟,这可不是俺的意思,这是俺大舅哥亲自下的令让带着余管事过来的。”

    郭大人亲自授意?

    曹录勋心里那份突兀的膈应略微减轻了几分,然后继续看着余管事带来的百余名风雷堂人手,发现他们都在重复着一个动作,那便是将一批又一批的碎布条破棉絮浸泡进各自跟前的木桶里,浸泡许久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将这些碎布条破棉絮从桶中捞出来,黑乎乎湿漉漉的裹在扁担一般长短粗细的弩枪之上,里三层外三层,左三圈右三圈,将整条弩枪从头到脚裹得紧紧,就跟老太太裹着的臭脚布一般无二。

    这可把曹录勋看傻眼了,余管事和他的风雷堂这是要干什么?难道弩枪上裹着碎布破棉絮的,就能一枪射沉一艘敌船?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他不禁对郭业起了质疑,莫非郭大人也糊涂了?这哪里是让余管事他们过来帮忙的呀?这简直就是帮倒忙啊。

    心急之下,他便要上前阻止,却被程二牛伸手拦了下来,劝阻道:“曹兄弟,俺大舅子可说了,莫要对余管事强加阻拦,他可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呢。”

    “扯淡!”

    曹录勋脸阴沉沉地看着程二牛,气愤道:“难道在弩枪上裹些碎布条,塞点破棉絮,就能将床弩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我看郭大人是受了这余管事的迷惑,偏听轻信了他。是不是接下来还要在我这儿摆个祭坛作个法,祈祷这黑水河神发威,将水面上的两百余艘战船全部浪打浪卷翻沉船入河底啊?”

    “呃……”

    程二牛被曹录勋的话给难住了,虽然在来的路上,余管事已经跟他提过一嘴,却已然被他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曹录勋阐释余管事和风雷堂此举的用意了。

    无奈之下,他甩下一句:“你且等着,俺给你将余管事喊来。”

    说着,拔腿便冲着余管事那边跑去。

    顷刻,余管事双手湿漉漉的随着程二牛来到了曹录勋跟前,蔼笑道:“曹将军,二牛将军让老汉过来跟您解释解释,嘿,老汉在来的路上已经跟二牛将军讲过来着,没成想他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程二牛挠了挠后脖子,讪笑道:“你是跟俺讲过,但俺听完后便又忘了,嘿嘿,还是余管事你自己跟曹将军再解释一通吧。”

    余管事和曹录勋听完程二牛的话后,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这厮就是典型的左耳进右耳出啊。

    曹录勋不予理会,直接问向余管事道:“余管事,本将军很好奇,你在这弩枪上裹布条塞棉絮,到底要做什么?你别告诉本将军,就凭着在弩枪枪身上搞这些花把式,就能床弩射一枪便轻易击沉黑水河上的敌船了?”

    曹录勋最后这番话自然是反话,余管事这种老精于世故的人怎么会听不出对方的不满?

    听着自然有些刺耳,但余管事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奚落而生气,因为对方不了解内在缘由。要说责怪也要怪罪程二牛这不记事的脑袋。

    随即,余管事嘴角挂笑地侧了侧身子,抬手遥指身后不远处的一架床弩,道:“曹将军,你看见床弩旁边的木桶没?”

    曹录勋点点头,道:“看见了,不就是刚才你们在浸泡碎布条和棉絮的木桶吗?”

    “是呀,奥妙就在那个木桶中哟!”

    余管事笑着轻轻在曹录勋鼻子前挥舞了一下双手,问道:“曹将军,老汉这双手湿漉漉的,你闻到什么味儿了没?”

    其实从余管事一来到自己跟前,曹录勋便早早闻到了一股异味儿扑鼻而来,甚是呛鼻的味道。他一开始以为是余管事许久没有洗澡,导致身上发出异味儿。

    现在经他这么双手一舞,才确定在味道的源头并不在余管事的身上,而是来自他的双手,确切地说,这股呛鼻的异味儿应该是来自余管事双手上沾着的那些湿漉漉的液体。

    于是,他点点头表示有闻到,然后问道:“你说得奥秘就在于那桶中装着的水?”

    “是极是极,曹将军真是厉害,这都被你猜到。”

    余管事笑着点头道:“不过这桶里装得可不是水,而是猛火油。”

    “猛火油?”

    曹录勋毕竟是有见识的人,虽然猛火油这三个字比较生僻,而且用途也并不广泛和普及,但是他在古籍中还是见过关于猛火油的相关记载的。

    所谓猛火油,东汉史学家班固在他的《汉书·地理志》中就记载到“高奴县有洧水可燃”。

    南朝范晔之《后汉书·郡国志》则记载了古人采集和利用猛火油的情况:“(延寿)县南有山,石出泉水,大如,燃之极明,不可食。县人谓之石漆。”文中所谓“石漆”,当时就是指猛火油。

    古代民间百姓也曾将猛火油喻作“一种可以用来燃烧的水”。

    猛火油,这种可以用来燃烧的液体到底是什么呢?

    当初余管事跟郭业提起之时,郭业便双眼冒精光,这尼玛可不就是石油吗?

    所以,郭业才这么干脆和无条件信任地让余管事来曹录勋这边,帮忙将猛火油配合着床弩使用上,将床弩的破坏力和功效发挥到最大。

    至于该怎么将猛火油与床弩行之有效地配合起来使用,郭业早前便跟余管事支过招。

    只听余管事看了曹录勋的神色一眼,讶异道:“看来曹将军对猛火油有所了解啊?将军的博学倒是让老汉有些意外,哈哈。”

    曹录勋摇摇头,说了句谬赞,然后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那这猛火油跟床弩投射弩枪又有何关系?”

    说到这儿,曹录勋突然记起了刚才余管事他们的一个细节,恍然明白过来问道:“刚才你们将碎布条统统浸泡在木桶中,然后将弩枪上裹得严严实实缠绕一圈又一圈,莫非你们是想利用碎布条和破棉絮里沾着藏着的猛火油,然后将其点燃……再用床弩向黑水河上的敌船投射过去?目的就是想烧…烧船?”

    说到最后,曹录勋已然被这个异想天开却又不是不行的主意给震惊了!

    “嘿嘿,曹将军还真是厉害啊,又被你猜出了一二。”

    余管事还是一副蔼笑面容,说道:“老汉也只是发现了猛火油而已,真正想出这个惊天地泣鬼神之计的人并非老汉,而是郭大人啊。郭大人说,可以今日之战可以借鉴东汉末年魏蜀吴三国的赤壁之战,委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赤壁之战??”

    曹录勋喃喃自语两句,仿佛明白了过来,惊呼一声连连点头称道:“天,原来是赤壁之战中的用计火烧曹魏船,像,还真像……”,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78.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火流星

    readx;曹录勋一旦寻思过来,下意识地抬手遮在眉骨处,眺望起黑水河面上正在集结列阵型的敌船。

    只见近一百艘敌船已经徐徐靠拢,船身挨着船身,在黑水河江面上摆出一字阵型,肉眼所望过去,几乎是百艘江船紧密连为一体。

    火攻!!!

    曹录勋的心中霎时闪现这两个字,一片汪洋火海的场景不约而同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只见余管事遥手一指正纠集阵型的敌船继续解释道:“曹将军你看,白莲教的江船无一不是木头所造,而且多数都是扬帆而行,一旦我方的床弩射在这些江船的帆布上,甲板上,桅杆上,嘿嘿……结果会是如何?势必将其引燃,届时再有江风相助之下,火势燎原,这些江船又是紧密连在一起……”

    “船连船,风吹紧,大火蔓延之下……哈哈哈……”

    曹录勋经余管事这么解释下来,已是了然于胸,顿时仰天纵笑道:“妙,实在是妙啊!余管事,还是你技高一筹啊,来来来,咱们也学上一番火烧赤壁三百里,将这群叛匪邪教的江船先烧个一干二净再说。”

    余管事嘴角挂笑,谦逊地摆手道:“老汉算不上技高一筹,呵呵,老汉也只是拾前人之牙慧罢了。要说妙计安天下者,非平阳郡公郭大人莫属啊!”

    “是极是极,”曹录勋连连纠正道,“本将军曾听卫公讲过,郭大人行军打仗素来不循规蹈矩,往往出其不意,贯用奇谋妙计。今天,曹某人算是见识到了。”

    说罢,曹录勋突然向附近几名黑甲玄兵招招手,吩咐道:“传本将军令,从现在起,由余管事替本将军暂代指挥,凡黑甲玄兵营士卒,皆悉数听从余管事的命令和指挥,明白没有?”

    “喏!”

    几名黑甲玄兵士卒纷纷跑向床弩防线通传曹录勋的的命令。

    而余管事听闻之后亦是赶忙拱手谦让,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口称道:“黑甲玄兵乃是我大唐军中最精锐之悍卒,老汉岂敢僭越专权,替曹将军您行驶指挥之权呢?”

    对于曹录勋如此大大方方地拱手相让指挥权,别说余管事这个当事人,就连程二牛这个旁观者都有些意外。

    谁知曹录勋却是铁了心一般,不容拒绝地说道:“余管事,本将军说得都是真心话。你尽管放心大胆地指挥吧,如果有需要曹某人的地方,你也尽管开口便是。从现在起至打退敌船为止,黑甲玄兵营三千弟兄,包括本将军,都听你号令。”

    这话可真是说得相当低姿态了,余管事在来之前以为就是过来帮把手支支招,没想到会曹录勋会将整个指挥权放手给自己,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报——”

    一名黑甲玄兵从床弩防线上飞奔过来,奔至曹录勋跟前便急急喊道:“敌船集结完毕,一百艘敌船正以一字阵型向我军渡口岸边全面压进,敢问大人,是否启用床弩再次阻击?”

    曹录勋眯着眼睛眺望了一眼黑水河面,可不,百艘江船齐头并进,正摆着一字阵型向这边急速开来。一百艘零散的江船如今紧密靠拢集结在一块,宛若一只庞然大物般向这边靠来,气势甚是吓人。

    当即,曹录勋神色一凛,冲余管事郑重其事地说道:“余管事,敌船已经开始向这边行使,战事一触即发,你就莫要再推辞了。从现在开始,三千黑甲玄兵,还有本将军就统统都由你来指挥差遣。希望你我精诚合作,打退这眼前的百艘敌船,守住这第一道防线。”

    现如今形势逼人,余管事也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之辈,曹录勋又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如果再推辞就委实有些迂腐和不懂变通了。

    旋即,他点头称了一声好,然后返身冲着不远处一名风雷堂弟子招招手,喊道:“栓子,你去通知咱们风雷堂的弟兄,从现在起由我们风雷堂的弟兄接管床弩,让兄弟们手执火把,负责操控床弩投射之职。”

    说到这儿,他又扭头向曹录勋说道:“至于黑甲玄兵营的弟兄,只能暂时委屈他们负责供应弩枪给床弩上膛了。曹将军,你意下如……”

    “没问题!”

    曹录勋不假思索地应承了下来,然后又招来一名黑甲玄兵,将余管事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叮嘱道:“告诉他们,余管事的命令便是本将军的命令。若有人敢暗中抗命或阳奉阴违,或是松弛懈怠贻误战事,哼,定斩不饶!!”

    这时,程二牛也不在磨蹭,向两人告辞道:“俺这就回城楼去,向俺大舅子汇报这边的情况。”

    说罢,独自一人飞奔离开了渡口,返回了城楼。

    不一会儿,前沿阵地上接二连三的消息传到曹录勋和余管事耳中。

    “报……敌军战船已经行驶至黑水河中央。”

    “报……敌军战船继续向我军这边靠拢。”

    “报……敌军战船浑然未分解,一直紧紧连为一体,离我军床弩防线不到两百步。”

    “差不多了!”

    余管事和曹录勋异口同声地吐出四个字,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曹录勋果断保持缄默,不再越权。

    而余管事则是冲着传令兵急急下令道:“传令风雷堂众弟子,立刻将弩枪点火,开始连续投射。若无某家的命令,中途不得间歇。”

    一时间,百架床弩防线上只见人头攒动,各自分工。

    黑甲玄兵负责供应裹着碎布条塞着破棉絮的弩枪,而风雷堂弟子则负责点燃弩枪发射床弩,火把摇曳中,第一轮床弩已经开始投射……

    啾啾啾啾……

    一百根燃烧着的弩枪已经脱膛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敌船群落飞驰而去,如火流星般带着嗤嗤火光,竞相落在了敌船之上。

    或帆布上,或甲板上,或桅杆上,稍稍引燃便将火势渐渐蔓延开来。

    更有甚者,直接命中船上的匪军,弩枪贯胸而过,将其整个人燃烧起来。

    身中弩枪的匪军痛苦地悲鸣嘶吼,整个人如一团火球般手舞足蹈地溃逃在船上,吓得幸免中枪的匪军皆纷纷躲避,深怕引火烧了身。

    床弩的第一轮投射起到了震慑匪军的效果,立马也引来了防线上黑甲玄兵的轰动,欢呼雀跃间,又听余管事大声喊道:

    “继续投射,不得间歇,不要让匪军又喘息的机会。”

    啾啾啾啾……

    又是一轮火流星朝着敌船群落投射而出。

    形势一片大好!

    ……

    ……

    东门城楼上,观战的一众将领围在郭业身边,脸带惊喜之色地纷纷点头赞许不已。

    他们也没想到,原来床弩还可以这么玩,远程攻击也可以这么打,又一次开了眼界。

    而郭业同样是神色欣喜,连连挥拳振奋,大声叫好。

    不过他并没有被暂时的胜利而冲昏了头脑,他始终保持着清醒。

    他在欣喜热度过后,同时也暗暗地盘算起了另外一层担忧……,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79.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小胜

    readx;“小哥,余管事真是神了,竟然想到法儿让弩枪引燃敌船,厉害啊!”

    “啧啧,百架床弩轮番不间歇地投射,这漫天弩枪飞荡空中犹如火舞银蛇般,真是惊艳绝伦啊。啧啧,这若要是放在晚上,不可谓壮观啊。”

    “依俺看来啊,这就是火流星啊,不,应该是火舞流星雨啊,美,太美了。”

    “哈哈,你们瞧,现在敌船上几乎都被引燃了,瞧瞧那些匪军,被烧得抱头鼠窜,哟哈……这帮龟儿子竟然跳江了。”

    “好家伙,这大风一起,竟然有半数以上船只的大火蔓延连成一片了。”

    “哈哈,匪军的士气明显已丧,看情况,床弩再投射上一个时辰左右,这百艘船只的大火必然彻底连成一片。到时候若无后方接应,这百艘船只和近十万匪军必然葬身火海。”

    “咦,不对啊?”

    程二牛突然怪叫一声,在郭业身边纳闷道:“怎么黑甲玄兵营这边床弩投射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余管事刚才不是说要不间歇地轮番投射,直至烧光这百艘敌船为止吗?”

    “妹夫!”

    康宝也凑上前来,收起刚才那副兴致冲冲的神情,不悦地向郭业发牢骚道:“这曹录勋是怎么搞得嘛?还有那余管事,怎么好端端地骤减床弩投射数量哩?之前那番开局立马瓦解了对方的气势,大好形势下怎么能说断了投射就断了投射呢?妹夫,你说他们在搞什么鬼?我这就去痛骂这两个家伙一顿去。”

    说着,康宝调头拔腿就走。

    却被郭业猛地喝叱一声:“回来!”

    喝住了康宝之后,郭业脸色凝重地摇头道:“你痛骂他们什么?他们之所以放缓床弩投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少鲁莽行事。”

    康宝不解道:“妹夫,怎么就不得已而为之了?”

    程二牛亦是摇头附和,表示不解。

    倒是庞飞虎好像猜到了些什么,轻轻问道:“某刚才察觉小哥脸上虽是欣喜,但眉头微蹙似有心事,莫非是知晓了黑甲玄兵营那边出来了什么状况?”

    “嗯,飞虎你比他俩沉得住气。”

    郭业赞许了庞飞虎一句,然后没好气地瞪了其他两人一眼,接着叹息一声,无奈道:“并非曹录勋他们不想趁热打铁,加快床弩投射彻底烧灭敌船,应该是床弩所需的弩枪已经告罄了。这个早在我意料之内,这也是我之前为何强烈要求曹录勋,如果守不住就撤退的缘由,懂了吗?弩枪终有用尽的那一刻。没了远程射杀的倚仗,就等同失去了黑水河这道天险,难道凭着三千黑甲玄兵营还能挡住几十万匪军强渡上岸?”

    “原来如此!”

    庞飞虎一脸惋惜地摇头叹道:“可惜了,如果再能撑上一个时辰,这百艘敌船和余下数万教匪,定然会葬身火海之中。”

    康宝和程二牛现在也明白了曹录勋这边骤减投射的原因,不禁一阵面红耳赤,为刚才的误解而感到汗颜。

    郭业淡淡地说道:“仅凭百架床弩能够守住这么久,曹录勋和黑甲玄兵营已实属难能可贵。幸亏之前昼夜赶制了弩枪,不然恐怕还撑不到现在。不过你们不要灰心,百艘敌船连成一片,只要风势不减,猛火总有蔓延到最后,将对方这百艘战船烧成灰烬的时候。如今对方早已是军心大乱,哪里还会去注意我方弩枪即将告罄之事?放心吧,眼前百艘敌船被烧毁了至少多达半数以上,自救不暇,哪里还有继续向前推进之力?”

    说罢,庞飞虎等人脸色稍稍一缓,心中相继认同郭业的分析。

    “相反!”

    郭业颇有几分乐观地继续分析道:“若是后面的船只再来接应营救,那么这前面剩余的其他船只恐怕只需几个时辰,便会尽数烧毁,接着沉船江底。黑水河深不见底又水流滩急,到时候恐怕那些弃船投江的教匪,统统都要葬身鱼腹中了。”

    程二牛急急来了一句:“那这后边的匪军船只会前来接应不?”

    郭业笑着耸耸肩,摇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个问题嘛……”

    说着,他抬手一指黑水河方向,说道:“你恐怕要问躲在后面江船中坐镇的胡毕烈本人吧?”

    ……

    ……

    黑水河上,胡毕烈亲眼目睹着自己派出的百艘船只,近**万部众竟然陷入火海中。那叫一个心急如焚,那叫一个怒发冲冠啊。

    没想到,他真心没想到,河对岸官军的百架床弩竟然会投射出燃火的弩枪,而且是漫天火雨般投射而出,将自己百艘船只拼凑而成的一字型船阵给硬生生地毁于一旦。

    百艘船只陷入火海多达半数以上,而且随着江风助纣为虐,火势蔓延之快恐怖若斯。

    他预料得到,不出两个时辰,剩余的百艘船只肯定也会葬送在火海中,最后沉入江底。

    至于自己那近乎半数兵力的部众,恐怕也会葬身鱼腹了。

    恨啊!

    可恨啊!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就被毁了半数以上的兵力,这是胡毕烈始料未及的。

    远远听着火势燎原的前沿船阵方向传来的悲呼声,救命声,还有船上部众疲于逃命投入黑水河中的噗通噗通声……胡毕烈的心在滴血,心疼得他感觉自己被人硬生生抽了筋扒了皮一般的痛苦难抑。

    此时,数名得力部下寒蝉若惊地避着胡毕烈,不敢上前靠近半步,生怕触了霉头。

    唯有一名胆子稍微壮实一点的部下心虚地向前走了几步,弱弱地问了一句:“教主,眼下前方的弟兄们损失惨重,这一战,我们算是折了。我们要不要将船开上去接应一番啊?毕竟都是咱们白莲教的弟兄,总不能让他们被活活烧死吧?就算烧不死,投江跳进黑水河,也只有被大浪卷走的下场啊!”

    “接应?”

    胡毕烈皱着眉头虎着脸狠狠瞪了一眼说话那名部下,狠下心来摇头道:“绝对不能去接应,一旦我们向前靠近,正好中了官军的诡计。前方那百艘陷入火海的江船,便是我们的下场。不,绝对不能去接应营救。”

    他虽然心疼前方**万陷入火海中的部众,但他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此话一出,顿时让几名得力部下心凉一大片。

    胡毕烈这个王八犊子,可真他娘的薄情寡义,狠辣心肠啊。

    不过胡毕烈既然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再上前竭力劝说。因为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家加入白莲教起兵造反,不外乎都是求财求色求富贵,犯不着为了一些将死之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正所谓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随即,几人纷纷保持了缄默,眼睁睁地看着前方陷入火海的船阵一艘又一艘地沉入江底,继续狠着心肠听着前方火海中同教弟兄们的鬼哭狼嚎和救命之声。

    胡毕烈的不接应不营救态度,宣告了第二次强渡计划,彻底失败。

    眼下,他忌惮着官军那百架会投射出火流星一般箭阵的床弩,又有前车之鉴,活生生的惨剧摆在眼前,他当真是半步都不敢率船再进一步。

    无奈之下,他只得大手一挥,冲那几个部下吩咐道:“传本教主令,折返,撤退,待商议好渡河之计后,再做强渡。”

    不一会儿,仅存的一百余艘江船浩浩荡荡地调转船头,朝着来时的轨迹折返回航。

    胡毕烈的强渡黑水河计划,宣告彻底失败。

    随着白莲教这幸存的百余艘船只娓娓折返撤退,黑甲玄兵营的防线上顿时响起欢呼雀跃之声,宣泄着他们之前所担受的那份紧张和压抑。

    仅凭三千兵甲,仅凭百架床弩,却阻挡了两百余艘江船和二十余万匪军的强渡,并最终毁了对方一百多艘船只和近十万人的兵力,这是一份了不起的战绩。

    就连一向领着黑甲玄兵营纵横大江南北,百战百胜骄傲无比的曹录勋,都不得不承认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岭南城东门,城楼上。

    同样也陷入了一片欢呼沸腾的喧闹之中。

    庞飞虎康宝程二牛朱胖子等人纷纷弹冠相庆。

    而郭业则静静地走出了欢呼的海洋中,来到城楼一处偏角的僻静之处,背倚着城墙唏嘘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高兴不起来,真的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胡毕烈是个蠢才,却不代表虔州城中没有识货明眼之人,肯定已经有人看出了弩枪告罄,床弩即将成为摆设的情况。

    那么,接下来的一仗,较之胡毕烈这一仗,势必还要来得更加凶险,还要来得更加激烈。

    到了那时,别说是曹录勋的三千黑甲玄兵营,恐怕就连东门城楼这边,也无法阻挡得了匪军的强渡黑水河和强攻岭南城。

    败局已是大势所趋,便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罢了。

    撤?

    并非他真正的本意。

    此时,他唯有祈盼李靖快些收复岭南十五州,早日驰援于他。

    不然……

    他还真只有夹在尾巴跟兔子似的,被白莲匪军撵着满山跑了。

    逃跑虽然是战术,不打虽然就是打,但真走到那一步,传回长安可真要丢大人了哟!,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0.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老神仙支个招儿呗!

    readx;胡毕烈壮志出师却未酬,出师未捷吃大亏。

    单单强渡黑水河一战便折损了战船多达一百二十余艘,而十万部众教匪更是葬身鱼腹之中。

    仅仅不到三两个时辰,便折损了半数兵力,不可谓伤亡之惨重。

    最终,他还是以撤兵折返来宣告此次强渡黑水河计划的失败。

    当他的战船重新回到虔州城西门渡口码头时,已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晚霞悄然满天飞,至黄昏。

    他命部曲率众在西门附近安营扎寨,暂时驻扎在此。

    然后便独自一人领着几名随从进了西门,入了虔州城中。

    进城的路上,他暗暗寻思,前番黑水河上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独孤玉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吃败仗之事。这个时候去见独孤玉,肯定免不了被独孤玉这小子说教一番,要知道自己之前可是跟独孤玉信誓旦旦地保证过的,无论花上多大的代价,哪怕拼光了家底也要成功强渡黑水河,端掉官军的第一道防线。

    现在自己吃了败仗不说,还扔下十万部众的性命匆忙撤回来。恐怕到了独孤玉那儿,没什么好话听啊?

    尤其是……

    胡毕烈双眼闪过一丝厉色,因为他能猜得到现在独孤玉那儿肯定还有于敬德那条老狗在,还有于家那三个小狗崽子肯定也在。

    他们都在独孤玉那儿等着看自己笑话呢。如果现在去了独孤玉那儿,撞见于家这几个王八蛋,势必要被对方父子四人奚落嘲讽一番。

    胡毕烈本来就和于家父子有嫌隙,不对付,现在吃了败仗又中途撤下阵来,心里正臊得慌,哪里还会主动送上门,将脸伸过去让于家父子扇嘴巴子啊?

    不去!

    坚决不去,打死也不能去!

    至少现在不是去的好时机。

    于是,胡毕烈刻意避开了独孤玉在虔州城中的住处,也就是之前那座地下藏着金砖的刺史府。而是去了自己在虔州城临时霸占下来的一处宅子。

    他必须避避风头,也避避于家父子的锋芒,现在嘛,唉……委实丢不起那个人啊!

    一回到宅子中,胡毕烈便遣着身边几个随从又是给他烧水泡茶,又是给他生火造饭,然后独个儿回到卧室,准备小小眯上一番补补觉,之前在黑水河上激战,真是伤神又伤脑,委实需要补充补充体力。

    一进卧室,胡毕烈却被吓到了。

    因为屋中还有别人……

    “哎哟喂,活神仙呐!”

    胡毕烈一见屋中出现的那人竟然是失踪许久的神秘老者,不由分说蹦达上前,似委屈似抱怨地嚷嚷道:“我的活神仙唉,您老人家这是去哪儿了呀?”

    胡毕烈那个委屈样儿,就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那叫一个幽怨。就差抱着对方的大腿可劲儿痛哭流涕了。

    不过他好歹也是堂堂七尺大汉,长相又是粗犷,这番不阴不阳的作派倒是令人越发地嫌恶。

    神秘老者活神仙并非外人,就是之前骑着毛驴去找郭业的袁天罡。

    当然,因为袁天罡行踪隐秘言行举止格外低调,所以目前为止,白莲教中从上到下竟无一人知道他的身份。

    要说有没有认识袁天罡?也并非没有。

    当年在长安时,袁天罡就曾与如今于家的老家主于敬德在长孙无忌府有过一面之缘。

    所以,这也是袁天罡不愿暴露自己行踪和不愿出现在白莲教众人面前的原因。

    偏偏唯一一个与袁天罡有过一面之缘的于敬德,至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在白莲教这边见过袁天罡一面。因为胡毕烈生怕别人挖走了他的老神仙,所以瞒得死死,间接地帮衬了袁天罡一把省去了不少麻烦。

    袁天罡的现身,令刚才因为吃了败仗而萎靡不振的胡毕烈顿时焕发生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双颊潮红,眉宇和双眼都遮掩不住他的兴奋劲。

    胡毕烈看着袁天罡继续吐苦水道:“唉,我的老神仙啊,您老一不在,可把我害惨了。”

    袁天罡自然也知道了胡毕烈在黑水河上,被郭业那小子狠狠摆了一道之事,损失那是相当的惨重啊,

    随即,他闷哼一声,冷冷问道:“胡教主,你这是在责怪质问老夫吗?呵呵,老夫可不是你那狗屁白莲教的教众,容不得你呼来喝去。”

    “啊?”

    胡毕烈一见袁天罡甩脸子尽是不悦之色,立马慌了神,急忙解释道:“老神仙哟,您误会了,我怎么敢责怪质问您老人家呢?若没有您老人家当日的提点,焉有我胡毕烈今日啊?唉……我只是在黑水河上吃了败仗,折损了近一半的本部兵力,心里那个窝囊啊!!!”

    听着胡毕烈又是解释又是恭维,最后更是长吁短叹,袁天罡不悦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没有正对着脸瞧他,而是轻轻一拂袖走了几步,继续背对着胡毕烈说道:“黑水河上的战事老夫一直都在关注,呵呵,轻敌了吧?你真以为朝廷派姓郭的来出任广南路行军大总管一职是闹着玩的?此人年纪虽轻却能担此重任,你难道还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吗?据老夫所知,此人用兵打仗从来都是以奇制胜,这次你栽在他的手上,太过稀松平常了。”

    胡毕烈听着袁天罡这番话,心里莫名地恨死了独孤玉这小子,尼玛的,你个王八蛋之前怎么就没跟我说过这姓郭的不简单,并非易与之辈呢?

    他正要继续吐上几句苦水时,突然袁天罡反问了一句:“此次你率军打头阵,是受了独孤玉的鼓动?”

    “啊?老神仙你咋知道的?”

    胡毕烈一惊,下意识地诧异道:“老神仙真是无所不知啊。”

    “少拍马屁!”

    袁天罡道:“你这人我太清楚不过了,贪生怕死岂会主动请缨去打头阵?而且你跟于家父子不对付,他们又怎能劝得了你去打头阵?由此推理,肯定是独孤玉游说了你去当这炮灰的。唉,胡毕烈,你糊涂啊,真是让老夫好生失望,烂泥扶不上墙,说得便是你这种蠢货啊!”

    胡毕烈被袁天罡一阵痛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里有了一丝丝的窃喜。

    因为他和袁天罡接触的日子不算短,在他看来,老神仙会骂他会训斥他,说明还是没有真的生他气,对他失望。

    随即,他便将之前独孤玉如何与他密议定计,如何游说他去打头阵的事情始末,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

    约莫耗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将前因后果还有他与独孤玉的具体协议说完。

    袁天罡听过之后,并未对胡毕烈多加指责,而是击节拍手似骂又似赞地说了一句:“好一个独孤玉啊,竟然玩起这种耍心眼的小把戏来。呵呵,胡毕烈啊,看来你这次打头阵当炮灰还真够冤的。你真以为独孤玉那小子是真心与你合作?”

    “什么?”

    胡毕烈双眼瞪得铜铃大,双拳一握气煞道:“老神仙,你是说独孤玉那白皮书生卑鄙下人是在诓我?故意拿倾灭于家来诱我,唆使我去打头阵强渡黑水河?”

    袁天罡又是一摇头,笑道:“呵呵,也不尽然!”

    这下可把胡毕烈搞糊涂了,径直追问道:“老神仙,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袁天罡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言道:“老夫本以为不将鸡蛋放一个篮子里这种鬼心思也就郭……呃,呵呵,没想到他独孤玉也擅玩此道啊,倒是老夫之前小觑了他呀。“

    袁天罡差点嘴快没把门儿,将郭小子三个字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收住了口。

    不过胡毕烈也是心里一阵干着急,压根儿没顾得上袁天罡的话。

    正要开口继续追问到底独孤玉是什么心思时,却听卧室外头传来随从的声音:

    “禀报教主,独孤玉公子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儿要跟教主絮叨絮叨。”

    奶奶的,胡毕烈心里一阵猫挠般的难受,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独孤玉这小子竟然差人上门来寻自个儿了。

    这下可真要让于家老狗看笑话了。

    心急之下,他只得眼巴巴儿地瞅着袁天罡,眼神中透着乞求,乞求他的老神仙帮忙赶紧支个招儿,不然一会儿去独孤玉那儿,肯定丢人要丢大发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1.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无过反有功

    readx;胡毕烈这个粗鄙汉子的眼神竟然如此幽怨,袁天罡纵是修道之心古井不波,但看在眼里亦是一阵犯呕倒胃口。

    他当然明白胡毕烈想要自己替他支支招,免得因为吃了败仗去了独孤玉那儿受于家父子奚落。

    袁天罡打心底里不怎么瞧得上胡毕烈这个粗鄙人,纯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如果不是将来还要指着胡毕烈这厮替自己操刀灭佛毁寺,袁天罡保证不会跟他多说一句废话,更别提多费唇舌替他支招出主意了。

    没辙儿,眼下是用人之际,而且自己手底下也无人可用,袁天罡只得忍着嫌恶缓缓转过身来,轻声说道:“你且让你的随从将独孤玉派来的人打发走,就说半柱香后便会过去见他。”

    “好,好好好。”

    胡毕烈听出了袁天罡语气婉转,看来这次有活神仙出手帮忙,无忧也!

    旋即,他飞奔出了卧室叮嘱了报信的随从几句之后,便又去而复返进了卧室。

    袁天罡耐着性子悠悠向胡毕烈支起了招儿。

    ……

    ……

    虔州城的刺史府。

    这座刺史府邸,如今已是四易其主,第一个主人自然是那位与虔州城共存亡而殉难的刺史;第二位主人则是鸠占鹊巢最后死于郭业手中的那位赵家公子赵崇德;第三位主人是曾经小住了几天的郭业。

    第四位主人嘛,便是如今这位独孤玉。

    此时的独孤玉正在花厅中默默地品着茶,不过脸上早已没了那副招牌式的淡淡笑容,杯中茗茶再是入喉甘甜香溢,仍旧不能浇熄他心中的那团怒火。

    这团怒火,来源于胡毕烈。之前这个废物还跟他信誓旦旦拍胸保证,无论花多大代价,哪怕拼光了家底都要强渡成功。现在倒好,仅仅折损了近半兵力就打起了退堂鼓,擅作主张地撤兵退了回来。

    废物永远是废物,烂泥永远扶不上墙,狗肉永远上不了席面。

    独孤玉心里面早已将胡毕烈骂翻了天,如果咒骂可以让一个人下地狱的话,恐怕这个时候的胡毕烈早已被独孤玉诅咒进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但是!

    独孤玉却死死地将这团怒火强压在了心间,丝毫没有当着于家父子他们的面吐露出来。

    因为在他看来,胡毕烈虽然是个废物,但他手头上还有十万余护法军,还有他的利用价值。

    只要这个人有一丝丝的利用价值,独孤玉就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他对这个人的贬低和不屑。

    这就是他心机深沉,城府极深的地方。

    但独孤玉能隐忍的住,不代表于家父子也能跟他一样,不会对胡毕烈表露出丝毫的不满。

    相反,于家父子与独孤玉同坐花厅中饮茶等待着胡毕烈之时,却发现左等右等胡毕烈这厮还是没有过来,反而让人通传,多等片刻,他有紧要之事先处理。

    足足等了半柱香的功夫,胡毕烈还没来,而在场众人早已是茶过三巡,气氛甚是尴尬。

    当场,于家老三于仲不满地放声咒骂道:“这个胡毕烈真是越来越造次了,他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要让我们等他这么久,哼,还大言不惭说要先处理要事,半柱香后再过来。呸,真是蹬鼻子上脸,当初就不该扶植这厮。”

    “嘿,三儿这话我赞同。”

    一向不满三个儿子的于敬德首次当着独孤玉的面公开支持儿子,哂笑道:“独孤贤侄啊,这胡毕烈哪里是有要紧事要先行处理啊?依老夫设想,这蠢货肯定是因为吃了败仗又擅自撤退,自觉折了面子,没皮没脸做人了。所以不敢来见咱们吧?嘿嘿……他倒是还知道羞耻啊,老夫敢断言,这志大才疏无谋无勇的怂包是肯定不敢过来与你我见上一见了。”

    对于于敬德幸灾乐祸,独孤玉虽然不喜,但也不得不承认,恐怕这次真被于敬德说中了。

    “谁说老子不敢过来了?”

    突兀,花厅外遥遥传来声音,声音的主人正是胡毕烈。

    只见胡毕烈早已没了刚才那副摇尾乞怜委屈幽怨的模样,相反,他现在身形笔直如劲松,走路跨步足生风,端的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这哪里是吃了败仗擅自撤退而心里有愧的人该有的样子?这简直就是刚打了胜仗,回来耀武扬威一番的常胜将军啊。

    这下,可把于家父子给搞糊涂了,就连独孤玉心里都有些琢磨不通了,暗想,这胡毕烈哪里来得底气?

    于家三兄弟见自家老子被胡毕烈这么一顶撞,顿觉失了面子,纷纷发难质问道:

    “胡毕烈,你吃了败仗还敢如此飞扬跋扈?”

    “胡毕烈,你擅作主张,谁让你撤兵的?”

    “胡毕烈,我若是你,早就羞愤地投江而死了,哪里还有脸面回来耀武扬威?你这中出身卑贱之人,真是不知何为礼义廉耻了。”

    三兄弟嘴巴一个比一个毒,就连独孤玉都有些听不下去,生怕胡毕烈当场和于家闹崩,甚至开打厮杀高内讧。

    这可不是独孤玉所愿意看到的。

    他正要起来说两句圆场的话来缓和缓和,可谁知胡毕烈却对于家三兄弟的发难丝毫不予理会,更没有恼羞成怒的迹象,而是走到一把交椅前,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了下来,不以为意地大声说道:“老子凭啥就不能回来?哼,本教主带着弟兄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你们在后方安逸享福,你们三个小崽子算个什么东西?由得你们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

    “放肆!”

    打了小的,出来老的。

    于敬德猛地起身,一声放肆既是示意三个儿子噤声退下,也是在骂胡毕烈的骄纵狂傲。

    然后他眯着眼睛阴恻恻地问道:“既然我那三个儿子没资格,那老夫总有资格吧?胡教主!!!”

    胡毕烈拍拍手,哼道:“倚老卖老,呵呵,你于敬德是想追责本教主此次强渡黑水河失败之事吧?嘿,于敬德,你打错了算盘。没错,本教主的确是中了官军的诡计,吃了败仗,更是损兵折将近十万人。但是胜负乃兵家常事,就凭打输了一场仗,你于敬德就想追责本教主?嘿嘿,我告诉你,痴心妄想!!换而言之,本教主此次虽然吃了败仗,但是却是无过而有功,你听清楚了——

    本教主,打输了仗,却无过而有功!!”

    “什么?”

    于敬德顿时被胡毕烈的这番说词给气得满脸通红,怒叱道:“胡毕烈,你真够恬不知耻的。打输了仗,损兵折将十万人,你竟敢大言不惭地说无过反有功?你,你,你真是什么话狗臭屁都敢往外放啊!”

    于家三兄弟也是听着胡毕烈的说词纷纷义愤填膺,竞相喊道:“狡辩之词!”

    “恬不知耻!”

    “纯属放屁!”

    就连独孤玉也动容了,委实琢磨不透胡毕烈缘何能够说出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来。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冲于敬德轻轻挥手,示意他别激动,然后亲自发问道:“胡教主,你倒是说说,跟我们大家伙说个子丑寅卯出来,为何你吃了败仗不仅无过,还反有功牢呢?”

    胡毕烈听独孤玉这么发问,心里暗呼侥幸,看来活神仙给俺支得招儿应该能奏效哈?

    旋即,他静下心来重新将袁天罡之前面授的机宜,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生怕有遗漏和错漏的地方。,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2.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无耻啊无耻

    readx;“嘿,既然你们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本教主就说个通透,也好让你们心服口服!”

    胡毕烈霍然起身,后脚跟轻轻一带,哗啦一声将屁股下的交椅踢了开来,径直说道:“这一次想必你们都亲眼目睹了强渡黑水河的惊险万分。尤其是官军这次的床弩投射出来的弩枪,竟是燃着火。这完全出乎了我们的预料。幸亏本教主只派了百艘船只和半数兵力打头阵,不然的话,全军覆没也未尝可知。”

    好家伙,损兵折将十万人让他轻描淡写地抹了过去,反而变成了幸亏他胡毕烈早有防备,只派了十万人打头阵,免去了全军覆没的危机了。

    于家父子和独孤玉都被他这番说词给惊呆了,暗暗唾弃,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不过胡毕烈更不要脸的还在后面,只听他继续傲娇地侃侃而谈道:“我还实话告诉你们,若不是我胡毕烈拼上十万教众的代价,又怎能将官家的弩枪耗尽?本教主可是花了足足十万人性命,才耗尽了官军的弩枪,让他们的床弩无枪可射,彻底沦为废器。这么论起来,本教主是不是无过反有功?”

    “什么?”

    “这也行?”

    “这也说得通?牵强!诡辩!!”

    于家三兄弟早已按捺不住,竞相出言讨伐。

    于敬德更是气得直打哆嗦,铁青着脸色痛骂道:“无耻啊无耻,胡毕烈,你真乃天底下最无耻之人。”

    而独孤玉虽然没有表现得像于家父子那般群情激奋,但心里面也是再次对胡毕烈那堪比城墙厚的脸皮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随后,他冷冷地问了一句:“胡教主,就算你这个理由解释的通,那我们暂且不追究你损兵折将十万人吃了败仗之事。“”

    此话一出,胡毕烈便暗生窃喜,奶奶的,幸亏老神仙提前替我支招,告知我官军的床弩告罄,本教主还真是想不到这个应对措辞。

    不过很快,独孤玉又问了一句:“胡教主,我再问你,既然你已经耗尽了对方的弩枪,明明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床弩报废,对你们构不成任何威胁了,却为何没有趁热打铁将所有船只碾压到岸边强行登陆,而是中途撤兵呢?这,你总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打蛇打七寸,独孤玉这个问题直切胡毕烈的要害。

    霎时,于家父子停止了斥骂,纷纷将目光落在了胡毕烈身上。

    对啊,既然已经耗尽了官军的弩枪,既然床弩已经构不成威胁了,那为何没有趁热打铁强行端掉官军的第一道防线。

    本以为胡毕烈会被独孤玉的问题给难住,可谁知这厮一脸的轻松,好像早就料到独孤玉会这般问一样。

    只见他嘿嘿地干笑两声,然后摇头笑道:“独孤公子,如果本教主趁势追击上岸,端掉官军第一道防线自然轻而易举。不过嘛,本教主这次是有意不追击,有意中途折返撤兵的。”

    独孤玉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

    胡毕烈猛地提高了嗓门儿,道:“因为本教主已经折损十万部众,难不成接下来的攻城战还要交给本教主所部来做吗?嘿嘿,胡某人虽然不擅使阴谋诡计,但不代表胡某人脑子一团浆糊。岭南城东门若要攻破,恐怕不拼上个几万人的性命,难以夺下吧?”

    说着,他也学着于敬德抬手直指的动作,将铿锵有力的食指对准于敬德,沉声喝道:“凭什么要本教主的弟兄在前面拼死卖命,却让这于家老狗和于家三个小崽子在后方安逸享福?这不公平!胡某人也不服!”

    “放肆!”

    “竟敢辱骂我父亲?”

    “贱人找死!”

    父受辱,身为儿子们的三兄弟肯定是不干的。

    于敬德更是怒极反笑道:“狡辩,无耻之尤的狡辩!”

    独孤玉还是面色冷静,不过用不可置信地地眼神望着胡毕烈,诧异问道:“胡教主,你就因为这个,才放着大好机会不登陆上岸,平白错过了这个绝好的机会?你……你真是被私仇蒙蔽了双眼和心智啊!”

    “嘿……”

    胡毕烈冷笑一声,道:“独孤公子,胡某人是个出身草莽的糙人,讲得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让我心里不痛快,我便是天王老子在面前,我也不给他面子。没错,我之所以中途撤兵折返,不肯继续率兵登陆上岸,就似乎因为我看于家老狗不爽。既然老子已经尽了力,他是不是也要略尽绵薄之力,总不能一味地隔岸观火吧?凡事,总要讲个公平吧?莫非独孤玉公子是没把胡某人当回事?纯属将胡某人和我座下教众当成炮灰一般使唤?”

    “呃……”

    独孤玉哑口无言,因为他真是抱着这个心思。

    不过,他始终对胡毕烈将战争当作儿戏,当作挟报私仇的工具,委实太过不可理喻了。

    可是他又不敢这么直来直往的喷剂胡毕烈,因为他担心自己一再刺激下,对方还会作出什么出阁的事儿,甚至讲出什么不该宣扬出去的话来。

    尤其是他之前和胡毕烈定下的协议,他暗地里打着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筐子里的计划,现在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他也忌惮胡毕烈一激动之下,将自己之前与这厮密探的协议一并爆了出来。

    随即,他无视又在一旁怒骂痛斥胡毕烈的于家父子,而是颇为忌惮地轻轻笑了一声,用以缓和下气氛,继而说道:“照胡教主你这么说,不单单是无过反有功,还要好好夸赞你一番才是了?”

    胡毕烈大言不惭地点头道:“那是当然!”

    于敬德疾步上前,指着郭业的鼻子骂道:“牵强附合,竟然还扯到我们于家,明明是你这厮自己……”

    “好了,于老家主!”

    独孤玉貌似察觉到了今天的胡毕烈出奇的强硬和强势,跟以往往前不相同,似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今天的这些应对措辞,他都是提前想好的,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啊。

    不过他坚信胡毕烈的智商还没高到这种程度,这么看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便是胡毕烈那位幕后高人在给胡毕烈支招。

    继而,独孤玉冲于敬德拱拱手,说道:“于老家主,麻烦您带着三位公子先出去一趟,晚辈有些话需要单独和胡教主密谈一番。”

    “好吧!”

    于敬德现在是又气又恼,若不是需要借重胡毕烈现存的十万兵力来帮助攻破岭南城,夺回那批金砖。他真想现在就和胡毕烈清算总账,当面锣对面鼓摆开阵势好好教训教训这厮。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带着三个儿子离开了花厅,走出了刺史府。

    于家父子一走,独孤玉的脸色骤变,再也没有那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而是一副阴沉的面孔,冷冷说道:“既然你今天能想到这番说词,恐怕也是你幕后那位高人帮忙支得招儿吧?”

    “呃……”

    胡毕烈摇着头,装傻充愣道:“什么幕后高人?听不懂你说得什么乱七八糟。”

    “好了,”独孤玉不耐烦地挥挥手,催道,“恐怕你那位幕后高人也将本公子真正的用意跟你说了吧?嘿嘿,你胡毕烈藏着掖着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将他请出来了吧?”

    胡毕烈还是执拗地否认到底,将头摇得更凶了,连连矢口否认,一切装作不知道。

    独孤玉最后恼了,气急骂道:“胡毕烈,你若一再推搪,信不信本公子现在立马调转枪头,彻底绝了与你合作的心思。你觉得凭你现在的实力,还能与我们两家相对抗吗?”

    “你……”

    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杀手锏,直接将胡毕烈那张黝黑的面庞威逼得黑种透着红。

    “哈哈哈……独孤公子好算计!不用逼他了,老夫不请自来也!”

    花厅门外,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悄然靠近,袁天罡的声音骤然传进了花厅中。,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袁天罡来破局

    readx;“老人家原来便是一直藏匿在胡教主幕后的高人呀?”

    独孤玉见着袁天罡飘然而至,好是细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位满头白发如银丝,脸色红润如婴儿的瘦削老者。

    虽然对方穿着普普通通老人惯穿的粗布灰衣,但却始终无法遮掩住他身上那股子出尘脱俗的仙风道骨韵味。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叟。

    这是独孤玉对袁天罡最直观的感受和印象。

    袁天罡来独孤玉这儿之前,便早早躲在刺史府外观察,瞧见了于敬德带着三个儿子离去之后,他才进来的。

    除了于敬德在长安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外,这些关陇世族的晚辈压根儿就没有与他照过面。

    所以,他相信独孤玉根本不认识他。

    现在,见着独孤玉细细打量着自己,他心定如磐石,莞尔一笑回道:“老夫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不敢当独孤公子的‘高人’相称。至于说老夫藏匿在胡教主幕后,那就更不敢当了,哈哈,老夫一直忙于其他事,行踪有些隐蔽罢了,你说对吗?胡教主!”

    站在一旁的胡毕烈因为袁天罡的突兀出现,脑子一时半会儿还没转过弯来,处于迟钝状态。

    现在被袁天罡这么一唤,顿时惊醒过来,心里面虽犯着嘀咕,不过还是极其配合地连连附和道:“是的是的,老神仙俗务繁忙,今日能够出现在这儿,胡某也是始料未及呀!要知道,平日里本教主想要见上老神仙一面,跟他讨上一番计策,那都是难如上青天哟……”

    胡毕烈的言下之意,等于变相地承认袁天罡早已存在的事实。

    这胡毕烈这越是遮掩,越是暴露他那令人捉急的智商。

    独孤玉暗暗窃笑,而袁天罡则是暗暗失望,真是猪头猪脑猪尾巴,这胡毕烈就是典型的猪队友啊。

    “咳咳……胡教主?”

    袁天罡瞥了眼胡毕烈,有些不悦地说道:“我与独孤公子聊上几句,你先出去如何?”

    “这怎么行?”

    胡毕烈第一反应便是嘎嘣脆地拒绝了袁天罡的提议,因为在他眼里,袁天罡这位老神仙可是安身立命的资本,他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他很清楚,没了老神仙的指导,他狗屁不是,别说将来如何能放马中原,打进长安博来一场天大的富贵,恐怕现在都甭想与独孤家和于家相对抗。

    他心里弱弱地想,独孤玉这小子诡计多端,万一把老子的活神仙给拉拢走了,那可咋整?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当场悔烂了肠子,因为自己用这种命令式的口吻拒绝了老神仙的提议,这不是变相地在跟老神仙唱反调吗?万一惹来了老神仙的反感和厌恶,致使老神仙放弃了自己,不愿再辅弼自己,那不就等同于将老神仙往独孤玉那边阵营推吗?

    糊涂!

    胡毕烈恨不得甩自己一嘴巴子,后悔自己说话不过过脑子。

    赶忙,他矢口纠正解释道:“老神仙,嘿,您老人家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老神仙在这儿,我怎能自行离去?胡某人该在这儿伺候您老人家,不是?”

    胡毕烈这点小心思,路人皆知。

    袁天罡也不禁嗤笑道:“看来老夫在胡教主的心中地位甚高啊!”

    “那是那是,除了我爹娘,哦不,老神仙在胡某眼里,尤胜过生我养我的爹娘哩。”胡毕烈赶紧奉承道。

    袁天罡虽早已习惯了胡毕烈的露骨献媚,但现在听着还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言莞尔。

    而独孤玉则是连连冷笑,以示不屑。

    “休要多言了,胡教主!”

    袁天罡太清楚胡毕烈的小心眼了,挥挥手,示意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来听着吧。不过你记住,中途不得打断老夫的谈话,不然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话中透着**裸的警告,换做别人胡毕烈早就炸刺儿了,好歹他也是白莲教的一教之主,不是?

    不过面对着将他扶摇上九天的袁天罡,他真是一点暴脾气都没有。

    随后,他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静听着袁天罡与独孤玉的谈话。

    独孤玉也愈发地对袁天罡这个神秘而又强势的老头感兴趣了,很是期待他接下来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随即,他伸手请了请,示意袁天罡入座,然后自行回到位置,轻轻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老人家您呢?”

    袁天罡笑了笑,道:“老夫只不过是闲云野鹤般的一名迟暮老叟,不值当独孤公子探询。”

    很明显,对于独孤玉的试探,袁天罡如封似闭,口风甚紧。

    独孤玉莞尔一笑,见对方不愿自报家门,也不再追问。

    不过这小子还有后招,哪里会如此甘心放弃打探的心思?随即话锋一转,又不经意间问了一句:“那我就暂且称您老人家吧,晚辈虽然不知老人家的来历,但却早已猜到老人家从头到尾一直在暗中相助胡教主。若没有老人家的暗中相助,恐怕胡教主也没有今天吧?”

    这话够损,既暗讽了胡毕烈这厮始终摆脱不了傀儡废物的命运,又点出了自己并非一无所知,好叫袁天罡别想着用糊弄胡毕烈的路子来敷衍他。

    袁天罡暗骂一声小狐狸,然后依然谈笑风生地说道:“既然独孤公子知道这么多,那老夫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今日若非胡教主独木难撑局面,老夫也不会出面了。独孤公子不用胡乱猜测,更不用担心,老夫之所以暗中相助胡教主,完全跟你们独孤家没有关系。那是因为老夫与胡教主曾有过约定,我助他一臂之力,来日,他也必须帮老夫一个忙,仅此而已。所以,老夫与胡教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对不容许他在未成事之前出现半点偏差。故,才有了老夫今日冒闯独孤公子府邸之事。”

    独孤玉暗暗嘀咕一声,原来如此。

    不过他也好奇这老头到底有什么忙让胡毕烈来帮忙,而且还得胡毕烈成势之后才能帮忙,看来这个忙不小啊。

    随即,他问道:“老人家如此费尽心机地暗中相助胡教主,不知是什么忙需要他来代劳呢?不知晚辈可否效力一二啊?”

    小黄鼠狼跟大公鸡拜年,独孤玉哪里会安什么好心?无非就是想彻底搞清楚,这神秘的老人到底与胡毕烈曾立下什么盟约罢了。

    袁天罡还没答话,胡毕烈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将出来,一脸怒容地指着独孤玉喝道:“独孤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胡某人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挖墙脚啦?”

    “胡教主?”

    袁天罡板着脸喝叱了一身胡毕烈,扫了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

    胡毕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独孤玉给刺激到了,竟然忘了之前老神仙的叮嘱。

    不由得,又是讪笑两声,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独孤玉一眼,缓缓坐下。

    对于独孤玉这话,袁天罡还是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轻轻摇头,不疾不徐地回道:“这个嘛,就不劳独孤公子操心了。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老夫的这个忙,胡教主一人帮衬,足矣!”

    看似婉拒了独孤玉的好意,实则是告诉独孤玉,你小子就别费心思瞎打听了,老夫这儿你甭想打探出一二来。

    至于胡毕烈那儿,袁天罡也坚信这厮虽然愚钝,但还没蠢到将自己和他的秘密协议说出去。因为这厮本来就忌惮独孤玉挖自己墙角,怎么可能还会将他与袁天罡的协议说出去呢?

    独孤玉见着袁天罡从头到尾口风紧的一塌糊涂,始终探不出虚实来,心里也明亮如镜,自己平日的这点小计谋在这老叟面前,还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随即,他只得开门见山问道:“老人家这又不方便说,那又不肯说,那你今日来我这儿,到底所为何事?你刚才不也说过吗?绝对不容许胡教主未成势之前出现半点偏差,那,老人家,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好,只要独孤公子明白,老夫绝对没有害你之心。再说了,老夫也想早点进入正题。”

    袁天罡暗暗嘘唏一声,这小狐狸一直淡定从容,还真不好应付,跟郭业那小子倒是蛮像。

    随后,他看着独孤玉,石破天惊说道:“独孤公子,如果老夫有办法不费你们一兵一卒,便能将对岸岭南城中的那批金砖替你们取到手中,亲自送到你的面前,你会感兴趣吗?”

    “真…真…真的?”

    轻轻一句话,顿时让一向淡定从容的独孤玉失了颜色,乱了气度……,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4.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袁天罡的条件

    readx;“当……当真?”

    独孤玉一听袁天罡这话,顿时脸上颜色尽失,再也不复往日那习惯性挂在嘴角的淡笑。

    就连被袁天罡再三警告不得擅自吭声儿的胡毕烈,立时也坐不住了,张大了嘴巴,神情又是激动又是不可置信地嚷嚷道:“活神仙,您老人家真的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替咱们搞回那笔金砖?”

    说完之后,他立马后悔了,奶奶的,自己咋又嘴巴犯贱,将老神仙的话当耳旁风开始瞎逼叨叨了呢?

    后悔归后悔,他心里也不禁对袁天罡生起了几分怨念,您老人家既然有办法不费吹灰之力将岭南城中那笔金砖取回,怎么不早点说呢?让胡某白白损耗了十万教众不说,而且还将这么大一个好处分享给了独孤玉这小子听。这不是白白便宜了独孤家吗?

    袁天罡侧头瞥了一眼胡毕烈,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用眼神小小警告了一把胡毕烈,示意他噤声别多嘴。

    接着,他将目光落在独孤玉身上,一副智珠在握般的神情,微微颔首轻快地回了一声:“自然当真,呵呵,独孤公子,老夫这话到底当不当真,不是嘴巴说说便行的,而是要眼见为实,对吧?”

    独孤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道,那是当然,总不能凭你嘴巴一张,说有办法取回金砖就取回金砖。

    袁天罡又道:“既然如此,那你觉得老夫还有必要在这儿跟你漫天吹嘘吗?只有老夫将这笔金砖取到,然后摆在你的面前,才能作数,对吧?”

    独孤玉是个聪明人,一直都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更加坚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随即,他脑子一转,狡黠问道:“老人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宴席。看来你今日恰逢其会地出现在我这儿,并非简简单单地替胡教主打圆场啊。嘿,能够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地取回那笔金砖固然是天下最美之事,不过嘛……嘿嘿,俗话说得好,河豚味虽美,但冒然服食也会要了人的性命。对吧?”

    独孤玉话里打着机锋,胡毕烈听不懂,但袁天罡怎会不明?

    他笑道:“独孤公子果然人中龙凤,一点即通。嘿,你们数十万白莲教先是围攻虔州城,再是强渡黑水河欲破岭南城,花了如此大的人力物力,为的是什么?自然就是为了城中那批令人垂涎欲滴的金砖。老夫能够替你们解决如此大的一桩麻烦事,自然不会白白帮忙。老夫有两个条件,你必须答应老夫。”

    独孤玉听着袁天罡这么说,心里倒是安心踏实了不少,脸上又浮起了一如既往的那抹淡笑,心中宽慰道,本该就应如此,本公子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这等侥幸之事。

    随即,他伸手请道:“老人家请说,在下听完你的条件再做答复。”

    “第一,独孤家必须跟胡教主始终保持如一,同心同德。待得时机成熟之时,你必须信守之前的承诺,伺机将于家父子彻底铲除,并将于家的白莲教护法军交由胡教主手中。”袁天罡说完之后,胡毕烈立马投来了感激的眼神,心里暗暗感动,看来活神仙还是向着自己的。

    独孤玉微微一怔,不过瞬间释然,连连干笑了两声后,想也不想地点头应道:“这事儿嘛,好说,好说,若非之前胡教主对我不肯推心置腹,在下又怎会用言语激他呢?好,这第一个条件我答应老人家您,那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

    袁天罡继续说道:“这第二个条件嘛,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要求。要想不费吹灰之力取回岭南城中那笔金砖,就必须先达成接下来的这第二个要求!”

    这话弄得独孤玉一头雾水,煞是费解地问道:“老人家这话何意?”

    袁天罡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反问了一句:“独孤公子现如今应该很清楚地知道,黑水河对岸的岭南城由谁人坐镇吧?”

    独孤玉嗯了一声,如数家珍般娓娓说道:“当然知道,此人姓郭名业,如今在大唐朝廷中风头正盛,颇受李世民的器重。他官封广南路行军大总管,爵赐平阳郡公。听说此人年纪虽轻,却是城府极深,手腕极高。前些日子,太上皇李渊与鲁王等三子密谋造反,就是被姓郭的这人给硬生生破坏掉的。而且就连长孙无忌这等宦海浮沉之人,都是被此人生生斗败,被李世民逐出长安,贬为庶民永不叙用。嘿,如今此人奉命前来南方平叛,虔州城转眼一夜间变为一座空城,让我等扑了空,哼,就是他捣的鬼。此人真是我等心腹大患啊!”

    说到这儿,独孤玉貌似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老人家,你这第二个条件,莫非还跟对岸岭南城中的郭贼有干系?”

    “多多少少有一点。”

    袁天罡暗暗惊心独孤玉的消息灵通之余,继续说道:“你可知道被你们囚禁在广州府那边的虞世南跟郭业是什么关系?”

    虞世南?

    独孤玉的脑海中顿时浮现起那个宁折不弯百虐不降,如今被软禁在自己兄长独孤穆军营中的那个老酸儒。

    猛地,他貌似又记起了一些什么,恍然大悟道:“姓郭的狗贼当年在国子监念过书,好像这姓虞的老酸儒有师生之谊。哦哦哦,我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是想拿这老酸儒来胁迫对岸岭南城的郭贼,逼他就范,让他乖乖遣人派船将那笔金砖送过来?”

    “错!”

    “大错特错!”

    袁天罡重重地否定了独孤玉的揣测,继而郑重其事地警告道:“老夫相信,你若敢这么做,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什么也捞不到。先不说虞世南此人是出了名的迂腐,他宁可以死殉节,也绝对不会让你拿他来威胁逼迫郭业。而且,据老夫对郭业的了解,此子也是出了名的烈性子暴脾气,城府虽深,但若是触了他的逆鳞,他定会跟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独孤玉狐疑问道:“那老人家想要做什么?”

    “交换!彼此交换!”

    袁天罡道:“若是由老夫亲自押解着虞世南,与郭业面见相谈一番,老夫敢保证,定能拿虞世南从郭业手中交换回那笔你们牵肠挂肚念念不忘的金砖。所以,老夫的第二个要求便是,你火速派人前往你广州府兄长处,将虞世南提拿到此处来,然后由老夫亲自押解着他过江,越快越好!”

    “哦,原来如此!”

    独孤玉下意识地点点头,道:“拿一个不中用还要好吃好喝供着的老不死,来交换回那笔金砖,这倒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可以,这个条件,他稀松平常了,本公子答……咦?不对啊!!”

    独孤玉猛地警醒过来,一副戒备森然地神色死死盯着袁天罡,声音顿时变得清冽,冷冷问道:“老人家,仅仅凭一个虞世南,姓郭的会舍得交出那批价值不可估量的金砖?要知道,那可是足足抵得上国朝数年积累的赋税啊。”

    袁天罡暗骂一声小狐狸,随后换起一副倨傲的模样,自信满满地回道:“当然,仅凭一个虞世南根本不足以让郭业心甘情愿地将那批金砖拱手奉回。但是,若是再加上老夫的亲自过江游说呢?”

    “你亲自过江游说姓郭的?他会听你游说?”

    独孤玉明显对袁天罡的话深表怀疑,直言不讳地来了一句:“你不过一个山野村夫,充其量也就是个多了几分诡谋之术的老叟,姓郭的凭什么就肯听你游说?再说了,你万一拿着虞世南过江见郭贼邀功,一去不回怎么办?呵呵,本公子又拿什么来相信你呢?”,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5.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自揭身份

    readx;“呔,独孤小子,你竟敢对活神仙无礼?”

    还未等袁天罡回应,胡毕烈已经气冲牛斗般站起直斥道。

    皇帝不急太监急,看来胡毕烈这个莽汉已经对眼中的活神仙袁天罡,到了一个盲目信从的地步了。

    落在独孤玉眼中,自然是嗤之以鼻,不屑地还以一声冷哼,然后不再理他。而是目光凝视着袁天罡,静待着对方的作答。

    袁天罡脸颊微微一抽搐,很是不满独孤玉这猖狂的口气。

    不过对于独孤玉的发难,他心中也早有了应对,说道:“独孤公子,你担心老夫押着虞世南过江见郭贼邀功,一去不回,呵呵,还真是小觑了老夫。若老夫栈恋权财,就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担着满门抄斩的风险来暗中相助胡教主了。哼,你应该很清楚附逆叛匪,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下场该是如何?老夫一把年纪早已是半截身子入黄土之人,若不是来日需要借重胡教主去办一件非一己之力所能办成之事,又怎会与你们搅合在一起?更何况,老夫跟那虞世南既不相识又不相熟,若不是需要拿他当作筹码来跟郭业作为交换,又是何苦来哉?”

    独孤玉听着袁天罡这般掷地有声的解释,神情显然有了几分驿动,不过嘴上还是没有丁点的表示。

    而胡毕烈却已经是连连点头称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活神仙可是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暗中襄助于他,才有了今日的他。而且他心里明白,活神仙要他事成之后办得那件事儿,可不是活神仙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办成的。

    袁天罡见着独孤玉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架势,俨然没有松口倾信的意思,于是又补了一句:“至于郭业会不会信老夫,会不会听从老夫的游说,拿城中那批金砖来交换虞世南的性命,呵呵,这就不劳独孤玉费神了。你知道老夫与郭业是什么关系吗?”

    独孤玉兴趣盎然地问道:“你跟他什么关系?”

    袁天罡轻笑道:“呵呵,既然独孤公子对郭业此人如数家珍般了解,那应该知道他乃蜀中陇西人氏,出身贫瘠之家吧?”

    “没错!”

    独孤玉点点头承认道:“郭业乃蜀中益州府陇西县东流乡的佃户之子,他们郭家在蜀中那边一直都是籍籍无名,直到数年前郭业入赘了东流乡吴姓财主家,才……”

    “好了,这些家世出身跟今天的话题扯不上干系,就不用去追述了。”

    袁天罡打断了独孤玉的话,径直说道:“想当年,老夫悬壶济世云游至蜀中陇西东流乡时,曾救过郭业之父郭老憨的性命。当时的郭家一贫如洗,根本拿不出半文钱来,就连去药铺抓药的银子都是老夫贴补给郭家的。谁曾想,若干年后,郭家小子竟然飞黄腾达封爵拜将了。嘿,当年老夫就观郭家小子的面相,非普通人的面相啊。当时,这小子不仅给老夫磕了三个响头,还当着他父母的面给老夫立誓。他掷地有声地向老夫发誓,从今往后,但凡老夫有所命,皆甘受差遣,以报老夫的救父之恩。这下,你该懂了吧?”

    嘶……

    独孤玉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诧异道,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叟竟然跟郭家还有如此渊源。

    悬壶济世?

    独孤玉猛然想到这老头刚才话里好像提及这四个字,不禁揣测道,莫非他曾是走方郎中?

    “哈哈,独孤公子不用猜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老夫的身份也无需再遮遮掩掩了。”

    袁天罡放声大笑,自揭谜底道:“老夫的确是个郎中,而且在杏林中还算有点名声,老夫姓孙,,名思邈。论起来,老夫幼年时还曾得你家祖上,西魏上柱国大司马独孤信大将军的赞允。呵呵,陈年旧事,你们这些小儿辈的应是没听过,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

    好家伙,袁天罡竟然冒充起了神医孙思邈。

    而他口中的西魏上柱国大司马独孤信,正是关陇世族八柱国之一,柳州独孤氏的先祖,如今早已是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冢中枯骨了,死无对证,随袁天罡怎么编撰了。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

    孙思邈的名字独孤玉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就连胡毕烈这种江湖粗鄙莽汉都如雷灌耳啊。

    只听胡毕烈噌的一声又是站起,不顾袁天罡之前的警告,张嘴大呼道:“老神仙啊老神仙,你可瞒得俺好苦,没想到高人在前,俺胡毕烈竟然不相识哩。原来您就是那位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孙思邈啊?啧啧,能得孙神医屡屡相助,俺胡家真是祖上积德了,积大德了呀。”

    袁天罡这次没有责怪于他,反而很是潇洒地摇了摇手,说道:“胡教主高抬了,神医不敢当,活似人肉白骨更是民间讹传,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而一旁的独孤玉貌似想起了什么,怔怔地看着孙思邈,自言自语嘀咕道:“家父在世时倒是曾屡屡提过孙神医的大名,不过晚辈竟没想到孙神医与先祖也有过这段宿缘。这么说来,孙神医与我独孤家还是世交了?”

    显然,被袁天罡搬出孙思邈的身份,又编撰了这段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典故,独孤玉俨然趋于倾信,信以为真了。

    袁天罡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下算是误打正着,没想到孙思邈这老药坛子的名头这么好用啊。不知道老道若是说出袁天罡三个字,这独孤小子会是如何表现啊?

    不过他也就心里瞎想,却不敢真的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因为袁天罡毕竟是朝廷的前国师,他可不想出了什么纰漏引起独孤玉的怀疑。

    随即,他趁着独孤玉倾信时又追问道:“独孤公子,既然老夫已经表明了身份,又自述了与河对岸郭业的这段典故,你现在还有所怀疑吗?”

    “没,没,还望孙思怡见谅。”

    独孤玉立马换了姿态变了嘴脸,连连拱手作揖道:“晚辈刚才是不知道孙神医的身份,所以才多有怀疑。毕竟这不是小事,小心总无大错嘛。不过现在,晚辈是半点怀疑都没有。如果孙神医肯纡尊降贵替我等跑一趟河对岸的岭南城,用一个老不死的虞世南来换回那笔金砖,那晚辈怎会拒绝?”

    “对对对!”

    胡毕烈也是连番点头,说道:“这桩买卖如果能做成,简直太划算了。咱们死了这么多教众,不就是为了夺回那笔金砖吗?老神仙,呃不,孙神医肯帮咱们这个大忙,那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独孤公子,甭管怎样,我胡某人是举双手赞成孙神医的提议!”

    “只不过如今虞世南被扣押在我兄长的军营中,广州府离虔州城便是日夜兼程,也要七八天的路程。”

    独孤玉有些犯难地犹豫说道:“孙神医,这……”

    “不碍事!”

    袁天罡急忙说道:“这样,今晚我便趁着夜色渡江一趟去见郭业,与他商谈一番交换。而独孤公子你也抓紧时间,尽快派人去独孤大公子那儿,将虞世南火速押解到虔州城来。咱们双管齐下,都别闲着。”

    独孤玉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胡毕烈这时也热心肠起来,大大方方地冲独孤玉表态道:“独孤公子,那啥,有用得着胡某的地方,尽管吩咐哈。”

    显然,胡毕烈已经对金砖垂涎欲滴很久很久了。

    袁天罡正要离去告辞,突然又向二人提醒道:“对了,今日这府中商议之事,你们二人也要保密才是啊。切不可外传出去,免得误了大事。尤其是不要告知……”

    “于家父子!!!”

    不待袁天罡提醒完,独孤玉和胡毕烈已然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那是当然,多了于家父子进来参与此事,那金砖就要多分出去一份。除非独孤玉和胡毕烈脑子秀逗有大坑,不然的话,这事儿肯定是瞒着于家父子到底的。

    可怜的于家父子四人,在不知不觉中被袁天罡算计,以致于被独孤玉和胡毕烈彻底排挤出了分赃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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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6.第一千一百章 过江

    readx;入夜,孤灯独舟泛江行。

    袁天罡在独孤玉的悄然安排下,乘上一艘江船踏着黑水河万顷波浪,朝着对岸的岭南城东门渡口码头驶去。

    作为镇守沿岸第一防线的黑甲玄兵营发现江上突然出现一艘敌方船只,且是朝着这边驶来,自然是不敢麻痹大意。尽管只有一艘看似没有威胁的敌船,但曹录勋还是第一时间派人去城中,将这个发现汇报给了正在睡觉的郭业。

    郭业被人扰了清梦,心里自是不痛快。但一听这蹊跷的消息,也不由来了兴趣,对方竟然只是派来一艘敌船,很明显对方还没脑残到妄图用一艘江船来玩夜袭。那既然没有敌意,那对方这艘江船深更半夜过河来干嘛?

    难道是逃出虔州城的教匪想要投降?

    可是如果欲降的话,应该高高竖起白旗免得白白受了床弩射杀才是啊。

    这又不像是投降!

    那郭业就纳闷了,既不是夜里偷袭,又不是投奔欲降,那这艘半夜过江的敌船到底意欲何为?

    一时间,他倦意全无,困意全消,匆忙起床披上外衣随着那名报信士兵出来刺史府,直奔东门渡口。

    到了地方,此时敌船还在黑水河中央,正不疾不徐缓缓朝这边驶来。

    郭业见到曹录勋的第一句话便是严令冒然攻击对方,彻底放行让船只靠岸。

    曹录勋立马派人传令下去,然后一边静等着敌船靠岸看个究竟,一边也向郭业说起了自己的疑惑。

    他与郭业一样,都猜不出对方的来意。

    郭业仅是挥了一下手,摇头道:“本官也不知道这敌船深更半夜孤影行单地渡河为了什么,等吧,等着敌船靠岸了便清楚了。”

    曹录勋哦了一声,便随郭业陷入了静等的状态之中。

    仲夏长夜漫漫,江风拂面颇觉凉爽,让人丝毫没了困意。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江船抵岸停在了渡口。

    曹录勋立马派人围拢上码头堵住了下船的路,郭业随之而上。

    很快,从江船甲板上漫步悠游走下来一粗布灰衣的老者,郭业借着夜里的银黄月光一看——原是故人来!

    深夜孤灯船影渡江而来之人,正是袁天罡!

    郭业讶异地唤了一声:“袁老道,你半夜不好好睡觉,跑我这儿来作甚?你就不怕我这边敌友不分,给你来个床弩百枪齐发,直接将你这船射穿射沉?”

    奶奶的,郭业一见扰他清梦搞得他夜里不安生的罪魁祸首竟是袁天罡,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不悦了。

    袁天罡这次难得没有跟他打哈哈,而是一脸沉色地摆摆手,沉声说道:“老道没功夫跟你扯嘴皮子。”

    然后又看了眼郭业四周,处处皆兵,不由皱眉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找个僻静之所,老道有话跟你说。”

    郭业一见袁天罡今天难得异样,也收起了心里的轻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冲曹录勋吩咐道:“你带人在这儿候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继而冲袁天罡的身后指了指,说道:“袁老道,走,去你船上说话。”

    袁天罡不在答话,扭头返身重新上了船,郭业紧跟其上。

    两人前后脚上了船,袁天罡直接将郭业领到了船舱中。

    一进船舱,不待郭业询问,袁天罡便迫不及待地将用虞世南交换岭南城中那批价值不可估量的金砖之事仓促道了出来。

    郭业听完之后,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庆幸的是自己的虞校长至少目前而言,性命无忧。不过随随便便地将叛贼们日夜惦记志在必得的这笔金砖,就这么轻松交出去,心里委实不甘。

    但是,他很不明白为何袁天罡要挑起这个交换的事儿来。

    随即,他问道:“袁老道,救我老师脱离危险,我郭业身为学生自然义不容辞。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要挑这个事端出来吗?你的目的真是为了帮我救出恩师来?恐怕这事儿没有表面看着那么简单吧?”

    “嘶……老夫真想拿把锤子敲开你小子的脑壳子。”

    袁天罡佯怒发起笑来,作势挥着拳头打趣道:“你小子的脑袋壳子怎生那么好用呢?实话跟你说吧,老夫这次是要借着虞世南换回金砖之事彻底将独孤家和胡毕烈两家拴在一起,好将婺州于家彻底排挤出去。到时候,独孤家肯定会为了不让金砖多分一杯羹,而与于家决裂。适当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动手覆灭……”

    “不就是让他们为了追逐利益而起内讧呗?”

    郭业又是正中要害的断言道:“袁老道,你的想法我懂,不就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嘛。”

    袁天罡欣慰道:“然也!”

    “不行!”

    谁知郭业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袁天罡的提议,摇头说道:“这笔金砖的数量和价值超乎我们的想象,如果落在独孤玉这等人手里,肯定会大肆招兵买马。现在他们在没有金砖作为财力的情况下已经多大几十万兵力了,一旦金砖落入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不成不成,绝对不成!这笔金砖万万不能交到他们手中。袁老道,你这么做太冒险了!”

    “好你个臭小子,长能耐了啊?”

    袁天罡气急吹胡子嚷道:“风险是有,但是如果能利用这笔金砖来让他们内讧,最终斩了婺州于氏这条臂膀,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去冒。而且,还能趁此机会救回你那岌岌可危的恩师虞世南,此乃两全其美之计。难道你小子打心底里不想救回虞世南?”

    “谁说的?我做梦都想救回恩师,如果恩师有什么不测,我要这些王八蛋统统全部陪葬。但是——”

    郭业话锋一转,又道:“但是如今对岸的白莲军强渡黑水河已然折损了十万兵马,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虔州城中如今撑死也就三四十万的叛军。看这情况,只要我再撑个两三天,等着卫国公李靖大军收复岭南路一带的州府之后回援于我,我两家兵力前后夹击,定能彻底击垮这些乌合之众。到时候,我照样能够平叛且救出我恩师来。与其这样,我何必去冒这么大的风险,拿着这笔金砖去助纣为虐壮大其叛军队伍呢?”

    “卫国公李靖?”

    袁天罡神情突然古怪起来,有些狐疑地看着郭业,讶异问道:“如今岭南路一带的白莲护法军都被征调至虔州城,早已是空空洞洞毫无阻滞。按理说,李靖早该收复完这些失地,几日前就该回援与你会和了。可是现在都过去多少天了,为何李靖那边迟迟都没有音讯?”

    郭业心里咯噔一下,袁天罡恰恰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其实这也是他这两天最为担忧的。

    按理说,李靖的岭南路大军早该如期回援了,可是如今已过好些天,却是至今没有一个音讯传来。

    不过,他对李靖还是充满了信心,随意答道:“应是路上耽搁了,兴许再过个三两天,李卫公的岭南路大军就该回师抵达了。”

    “三两天就能回师抵达?你小子在做梦呢吧?”

    袁天罡戏谑地瞥了他一眼,哼道:“别说三两天,就是再过十个三两天,恐怕李靖的大军都不可能回师增援于你。看来你的消息闭塞很久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情报收集的!”

    郭业脸色骤变,眉毛陡立,惊呼道:“怎么回事?难道李卫公在收复失地途中遇到什么状况?咦?袁老道,看来你知之甚详哩,说,快快说来呀!!!”,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7.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横生枝节

    readx;袁天罡高高吊起郭业的胃口,戏谑地再次问了一句:“你小子不是能耐吗?真不知道?”

    都说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所以情报的灵通与否,往往会成为决定着战争胜利与否的关键。

    郭业看着袁天罡这**样,心里直骂着他手底下第一号情报头子东厂暗夜,这小子怎么搞得?竟然把这种重要情报都给疏忽了,不是说人在长安就已经对南边的战况了然于胸了吗?奶奶的,看了最近这厮是懈怠疏忽了。回头要给他去封信,敲打敲打一番才是。

    “别瞎琢磨了!”

    袁天罡看着郭业脸上阴晴不定,误以为这小子生气了,担心过犹不及,立马好言相说道:“放心,李卫公的大军早些天便成功收复了岭南路十五州府。说起来还是你小子的功劳,攻夺了虔州城并将城中的那批金砖占为己有,哈哈,这下可是捅了关陇几大世族和白莲教的马蜂窝,更是鬼使神差地将广元赵氏的赵崇年给摘了脑袋。好家伙,这些人就跟疯了似的抽调出各地的兵力,一窝蜂地直奔虔州城,并被你硬生生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久攻不下。以致于岭南路沿路十五个州府兵力空虚,顺利被李靖大军收复。”

    “既然卫公大军都已经顺利收复,那你又跟我说他那边出了状况?”

    这下,郭业更加费解了,一时间搞不懂袁天罡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袁天罡摆摆手,道:“你别急嘛。李靖收复失地是成功了,不过他的大军却的的确确是没有及时回师增援于你。”

    “我靠,都收复了失地,还不回师来增援我?”

    郭业大声嚷嚷道:“我这儿都火烧屁股了,怎么不着急?李卫公他悠悠哉哉地瞎耽误功夫干啥玩意啊?”

    “你火烧屁股?嗤……依我看呐,李靖现在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袁天罡不由莞尔乐道:“我告诉你,李靖现如今非但不能及时回师增援你,而且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班师返回长安去。你猜他现在在哪儿吗?”

    郭业一听蹊跷,反问道:“难道不在岭南路一带吗?”

    袁天罡摇摇头,神秘笑道:“非也非也,岭南路十五州府已经收复,而且各州官署相继重新设置,过些日子长安那边自会派来相应官员前来署理。而李靖嘛,他现在非但不在岭南路一带,恐怕已然挥军进入了与岭南路相邻的安南国了。”

    安南国?

    这不是大唐南部的藩属国,后世越南的一部分国土吗?

    李靖怎么擅自率军离境出大唐,跑安南儿去了?这事儿可是新鲜了。

    随即,他不解问道:“他挥军入安南干嘛使?”

    “你又消息闭塞了吧?”

    袁天罡又是轻轻打趣了郭业一句,自顾说道:“这又要从天竺国那边说起了,现在天竺国那边听说北天竺的戒日王朝和南天竺的三个小国正打得火热。嘿,北天竺的戒日王仗着你小子留下的大唐精锐部队,还有三万的泥婆罗山地鬼兵,加上他本国的部队,一直以来都是压着南天竺三个国家打。可谓是节节胜利,平定南天竺三国指日可待。不过可惜啰……”

    袁天罡一声可惜,把郭业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恍惚间,他想起了留在天竺那边的庞飞虎,赵九丑,还有三千西川军弟兄。

    同一时间,他也想起了那个婀娜多姿,异域风情之美的拉迦室利公主,这个曾跟他盘肠大战一天一夜的异国公主。

    不知道他们现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听袁天罡话里最后一番叹息,莫非他们遇到什么不测了?这场战争按照他的预估,北天竺平定南天竺,一统天竺国是指日可待的。

    当即,他急急问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儿?”

    袁天罡眯着眼睛笑问道:“你是问李靖还是问你在天竺那边异国作战的兄弟伙啊?”

    郭业白了他一眼,急道:“当然是都问啊。先说天竺那边的事儿,别卖关子了哈,急死个人!”

    袁天罡也不在啰嗦,继续说道:“本来北天竺戒日王朝势如破竹,几乎平定了南天竺三国。可惜啊,南天竺三国竟然求来了与他们相邻的安南和交趾两国的援兵。你想想看,北天竺戒日王朝本来是半斤对八两,略尽南天竺三国上风而已。现在凭空多了安南和交趾两国的援兵前来助战,你觉得北天竺还有几成胜算。这下倒好,跟看大戏似的剧情急转变幻,竟变成了北天竺被南天竺三国和交趾安南五国压着打,被他们扳回败局不说,还被打得节节后退。估摸着再有三五个月,就要打到北天竺国都戒日城了。”

    “啊?”

    郭业顿时大惊失色,这当然是他始料未及的,没想到安南和交趾两个大唐藩属国也会参与南北天竺的内战。

    这真是步子跨大扯到蛋了,疼!

    交趾和安南两国与泥婆罗国的性质一样,都是大唐的藩属国,一直以来都是臣服于大唐的。这两个国家虽小且落后,但好歹也是一个国家,自然不缺壮男生力军。

    奶奶的,这两个附属国竟然不顾大唐与北天竺的邦交,跟南天竺那三个国家蛇鼠一窝勾搭在了一起。

    看来暗地里,这几个国家肯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的话,也不会明知道北天竺那边有大唐三千西川军,还敢冒然参战对抗北天竺了。

    这个时候,郭业也差不多明白了李靖率军进入安南国的目的了。

    一是趁机教训教训安南和交趾这两个龟儿子国家,二嘛,北天竺好歹也是大唐的邦交之国,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被这几个国家击垮吞并蚕食吧?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事,看来李靖大军一时半会还真是无法驰援自己这边了。

    郭业郁闷坏了,不禁腹贬起李靖,你好歹也知会一声才是啊,这不声不响挥军入安南,把哥们这支孤军撂在这儿,忒不地道了。

    这时,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感激起了袁天罡,感激他及时带来了这个消息,不然的话,自己还会想当然的,天真无邪地在这儿等着李靖大军的驰援。

    看来,接下来自己的广南路大军真是一支没有援军独自奋战的孤军了。

    “怎么样?”

    袁天罡见着郭业将自己的信息消化得差不多了,开口催问道:“这下老道提议的交换之事,应该算是比较靠谱了吧?”

    郭业翻了翻白眼,不甘地摊摊手,无奈道:“你觉得眼下我还有选得吗?奶奶的,便宜了这群龟儿子,暂时让他们小小得意一把。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不用说了,老道知道你要说什么。”

    袁天罡一副隆中诸葛亮的架势,重重地挥了一下手,好像了然一切般笑道:“不就是要保证你那恩师虞世南的安全嘛?放心,在独孤玉他们眼中,跟你岭南城中的这笔金砖相比,一百个虞世南都没金砖来得重要。再说了,他们也压根儿不清楚你如今是孤军奋战的底细。”

    “好,这可是你说得,成交!”

    郭业重重地回复了袁天罡之后,突然心血来潮,好奇问道:“袁老道,有桩事情我倒是很好奇,关于天竺国还有李靖大军的动向,你咋会知道得那么清楚?按理说,你这些日子可是一直都没离开黑水河两岸一带啊,你上哪儿知道这些个及时又偏远的消息啊?”

    袁天罡苦笑道:“老道若说长了千里眼长了顺风耳,你信吗?”

    郭业摇摇头,斩钉截铁,咬字清楚地果断吐道:

    “不信!”,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8.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不爽

    readx;“哈哈,你小子啊……”

    袁天罡摇了摇头,笑骂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

    “谁跟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郭业气急,这次可真是袁天罡冤枉他了,他是真不知道,不然的话也不会消息闭塞到连岭南路李靖大军的最新动向都不清楚的地步。

    袁天罡见状,知道自己再次误解了郭业这小子,只得和盘托出解释道:“你应该知道当今道教分南北两教吗?”

    郭业点点头,道:“当天知道,你是北方全真道,而南方自有正一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方正一教不同于你们全真道,更加类似于家族传承。正一教张氏传承至今,底蕴不比你们北方全真道要来得浅些吧。不过这次正一教也算是元气大伤了,因为教内人心不齐分裂出太平邪道来,最后又因为摩尼教和白莲社这两支舶来佛教在后面使了妖风,促成此次白莲教在南方的叛乱。呵呵,正一教如今恐怕是江山日下,一天不如一天了吧?兴许不用多久,正一教就会彻底在道教史籍上彻底除名,唯独你们北方全真道成为道门正统了。不过——”

    郭业拖长了音阶,怪异地瞪着袁天罡,问道:“这跟你知道李卫公大军动向和天竺国内情势有什么关系?”

    “你小子知道得倒是蛮多?”

    袁天罡颇有几分自鸣得意地笑道:“不过我会告诉你,无论是李靖大军在岭南路的动向,还是天竺国那边的战事,都是正一教张奉贤那老家伙派徒子徒孙来报知我的。”

    他口中的老家伙张奉贤,正是南方正一教的当代教主。

    多新鲜呐!

    郭业不由乐道:“正一教不是跟你们北方全真水火不容吗?如今正一教适逢内乱,出了太平道这个邪道,更是出了胡毕烈这个叛徒,正是元气大伤时。而张奉贤估摸着也是着急上火的时候,怎么可能还会主动派人来跟你通风报信李靖大军的最新动向。难不成你们两家还因为这次南方白莲教叛乱之事,竟然和好如初了不成?”

    袁天罡笑道:“水火不容谈不上,不过我们南北两教一直为了谁为道门正统之事而暗中较着劲儿,那是真的。至于和好如初嘛,也谈不上。你忘了老道我此次来南方的真正目的了?”

    “你来南方的真正目的?不就是想借着白莲教造反这事儿,顺势把南方佛教连根拔起,给南方佛教来一次大抄底吗?”

    郭业眨巴着眼睛,说完之后该是回过味儿来,讶异地惊呼一声,道:“懂了!与其说和好如初,不如说是你们南北两教同仇敌忾。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们是想将南方佛教先给一锅铲干净了,再坐地分赃,是这意思不?”

    “瞧你说的那叫一个粗鄙不堪啊!”

    袁天罡嫌弃地挑了郭业两眼,说道:“以如今朝廷对我北方全真的扶持,再加上此次白莲教在南方的叛乱伤及了正一教的筋骨,你觉得张奉贤那老家伙还有什么资格老道我坐地分……呃。”

    袁天罡顿觉分赃这两个字而着实不雅,立马改口道:“你认为如今的正一教,现在的张奉贤,还有什么倚仗坐下来跟老道,跟我们北方全真当面锣对面鼓的谈呢?”

    袁天罡这个平日里干瘦的糟老头子,今天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无形中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霸气。

    也是,郭业想想如今正一教的处境,日子当真是不好过啊。

    看来自此一役之后,正一教式微已是注定,它的结局不外乎两种,一是彻底淡出道门,沦为野路子道派;二是直接被北方全真蚕食吞并,兴许还能保留正一教张道陵一脉的些许道家传承。

    不过郭业既然已经知道张奉贤主动派徒子徒孙给袁天罡通风报信,这种上杆子的举动,俨然诏示着张奉贤倾向于选择后者了。

    牛逼!

    郭业断定,只要南方白莲教平叛成功,只要南方仅余的几个关陇世族被铲除殆尽,只要南方佛教被袁天罡等人驱逐甚至抄底成功,那么接下来长安皇宫中的李二陛下肯定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大肆扶植袁天罡和全真教一统大唐道门,成为天下道门的正朔。

    届时双管齐下,李二陛下用朝廷的力量,而袁天罡用道门的力量,一起在北方出手,那么岌岌可危的便是仅留在北方的佛教宗门了。

    郭业虽然对西方佛教某些人的嘴脸没什么好感,但至少佛门中多数导人向善的一些佛教禅意还是积极向上的,如果佛教在中土大唐遭到灭顶之灾,从此除名,那倒是一场佛文化的损失。

    尤其是佛门中还有他一个好朋友——玄奘大和尚。

    如果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真心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玄奘大和尚了。

    毕竟这次灭佛行动他并非倡导者,而是李二陛下与袁天罡这两人搞得把戏,但是他多多少少有些随波逐流了。

    奶奶的,佛教讲究因果,郭业顿时头大,这因果一旦结下,的确要有了结,不然的话真是寝食不安了。

    佛教……

    佛道之争……

    玄奘大和尚……

    郭业一时间头大如斗,理不清剪还乱。

    “喂,郭小子你在想些什么呢?”

    袁天罡见郭业沉思半晌,久久不说话,兴许猜到了些什么,径直问道:“你小子平日里杀人不眨眼,屠城杀俘之事更是没少干,这个时候不会是同情起佛门那些大和尚了吧?”

    郭业难得一脸正经地摇摇头,叹道:“袁老道,要我说啊,这做人做事最好都不要赶尽杀绝,不是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再说了,佛教的确跟关陇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好歹他们中也有好人不是?其中也不乏有那么一些导人向善,慈悲为怀,悲天悯人的大德高僧,不是?比如……”

    “好了!”

    袁天罡挥手打断了郭业的话,道:“这事儿你就不用搀和了,这次是当今圣上下的决定,我道门也只不过是被借了由头罢了。佛家不是讲究因果吗?他们当初与关陇世族沆瀣一气,屡屡暗中协助关陇世族危及到大唐李氏的国本,这便是因。既然种下了因,自然就要去承受这果。今夜该说的,老道都说完了。佛道之争,乃是大势所趋,你郭业若是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来阻碍甚至阻止此事,呵呵,老道只能送你一句话——

    蜉蝣撼大树,螳螂学挡车,可笑可笑,委实自不量力啊!”

    郭业虽是听着刺耳,但心里也委实无奈,心中叹道,是啊,我一己之力又怎能阻挡的住大势所趋?难不成我还因为这事儿,揭竿而起跟李二陛下对着干不成?

    罢了,这事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为佛教那些好和尚,为玄奘这个大和尚尽点人事就好了。再不济,保他们一个安全,让他们安安全全地隐入山林古寺,一卷经书青灯长伴终生,总归可以办到吧?

    袁天罡拍了拍郭业的肩膀,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说道:“好了,佛道之争这事儿到此为止,自有老道等人亲自操办。至于你,眼下就好好准备那批金砖吧,目前挑动独孤玉胡毕烈等人和于家父子内讧,让他们元气大伤才是迫在眉睫之事。放心,用完胡毕烈这把刀,长安那边自会派大军南征,彻底将这些白莲匪军剿灭。这也是老道当初和皇上的约定。”

    郭业唔了一声,暂时不再细想佛道之争的事情,点头问道:“我老师虞世南何时送至虔州城?”

    袁天罡用手比划了一下,回道:“七天左右吧。”

    郭业道:“好,七天后,就在今天这个时间,我们在黑水河上进行交换。不过这笔金砖数量庞大,交换起来破费周折。”

    袁天罡道:“放心,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将金砖分批逐次地运到黑水河中央来,我自会让胡毕烈等人派船来取,至于你恩师虞世南,有老道在断保他安全无虞矣!”

    郭业嗯了一声,再次强调道:“你记住,金砖只是暂借与你来行内讧之事,来日我要分文不少地取回。”

    “知道啦,啰嗦!”

    袁天罡一挥衣袖,大步走出了郭业住处,走得稍远之后,又放声过来道:“抓紧时间,七天之后,你我双方如期交换!”

    郭业看着袁天罡步履飘忽地走远,心中对李二陛下突然有了几分不满,腹贬一声,敢情儿你什么事儿都提前安排好了,我和李靖这次南下平叛只不过是你的虚招儿幌子罢了?靠,这就是你曾经说得那盘好大的棋局吗?

    此时的郭业顿时有了一种被人当作棋子耍弄般的憋屈,心里那叫一个窝囊,那叫一个不爽啊!,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89.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交换

    readx;七天后,入夜。

    黑水河上江风奇大,波涛翻滚浪打浪,煞是不平静。

    一艘艘江船井然有序地从岭南城东门码头渡口出发,驶向黑水河中央。

    郭业并未随船出发前往交易,而是将此事交给了后勤总管朱胖子。

    郭业率众站在码头眺望着黑水河上船来船往的场面,脱口问道:“朱胖子这是派出第几拨船只了?”

    庞飞虎一直做着统计,知之甚详地报道:“一拨三十艘,差不多派出十五拨了。估计还有个十拨,城里的金砖就彻底完成交割了。”

    郭业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再吱声儿,继续眺望着黑水河上。

    倒是程二牛义愤填膺地跳脚骂道:“姥姥!咱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夺了这笔金砖回来,现在却要白白便宜了这群乌龟王八蛋,奶奶的,想想真是憋气啊!”

    程二牛这通牢骚,倒是说出了在场几人的心声。

    “是啊,妹夫!”

    康宝也一脸郁闷地叹道:“当初咱们费劲多大的辛苦才拿下虔州城?才夺了这批金砖?可是后来你说撤咱就撤。当时你说这是战略性转移,战略性撤退,咱们没啥话好说。但是现在,你却临时起意又要将这笔价值不可估量的金砖拱手送给对岸的白莲叛匪。这完全是荒天下之大谬啊!妹夫,你得三思而后行啊!”

    一直沉默不爱说话的曹录勋也忍不住质疑道:“郭大人,尚书左仆射虞世南老大人德高望重,又是历经两朝的老臣,而且我们也知道虞老大人乃是你的授业恩师,师生情重,郭大人亦不能免俗,这我们都能理解。正所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但天地君亲师,君在师之上,如果让皇上知道您拿这笔堪比国朝数年赋税总和的金砖,去与白莲叛匪交换虞世南老大人,恐怕会给郭大人您招来祸事啊!万一惹得陛下龙颜震怒,后果不堪设……”

    “行了!”

    郭业猛地一甩手,神情不耐地喝道:“难道让我郭业眼睁睁地看着我老师在对岸叛匪手中遭罪,而见死不救?你们不用劝了,陛下问罪自有我郭业自己担着,跟诸位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到时候,功劳不会少你们一分,至于有过的话,哼,黑锅我郭业自己一人背着。”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却听在众人耳中甚为刺耳,心里更是一阵颤颤颇为惭愧。

    嘭!

    庞飞虎率先单膝跪地,紧接着……哗啦,哗啦~

    余下几人面色皆是一片惶恐,悉数单膝跪在地上,齐声喊道:

    “末将惭愧!”

    “我等愿与大共担罪责!”

    郭业见状骤然动容,霎时褪去了刚才脸上的不悦之色,心中微微一叹,唉,不是哥们有意要瞒着你们,而是我答应过袁天罡,不能将他和李二陛下真实的意图说出来。

    随即,他俯身伸出双臂,先是将庞飞虎扶起来,随后逐一将程二牛曹录勋等人扶了起来,叹道:“你们该了解我的为人,我郭业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是,虞世南老大人必须安然无恙地交换回来,不然的话我这辈子真是良心难安啊。但这也不至于让我将这笔金砖统统出手。个中意图,我暂时不能跟你们详述。不过我希望你们相信我,我有我的打算,你们只管听命行事便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众人心里纵是犯着嘀咕,纵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郭业,决意跟他一条道走到黑。

    这个时候的相信,绝对是无条件地盲目地。

    “小哥快看!”

    庞飞虎突然抬手一指黑水河中央的某一艘江船,惊道:“我们的人按着之前的交代在打旗语发信号了,应该是朱胖子将虞世南老大人接到了。”

    江面上夜色茫茫,得亏了庞飞虎眼神犀利,竟能看见一艘江船上数百盏火把闪烁,中间有数人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彩旗,向着岭南城这边发着信号。

    郭业不禁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称好道:“好,好,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是浮云。独孤玉那鳖孙吃了老子多少金砖,到时候就要给老子连本带息吐回来。好了,老曹,你带上你的三千黑甲玄兵立刻出发,必须将虞老大人毫发无损地带到我跟前来。”

    “末将遵命!”

    曹录勋拱手领命,匆忙纠集黑甲玄兵营,准备乘船出发。

    ……

    ……

    同一时间,黑水河另一边的虔州城西门渡口方向。

    独孤玉与胡毕烈正在一众亲随的簇拥下在码头位置眺望着黑水河上的动静。

    两人看着自己的人在黑水河中央从官军手中接收回金砖,然后一船又一船地拉回西门渡口这边,然后在码头逐一卸货搬回城中,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看来这次交换算是妥帖了。一个虞世南换回这笔价值不可估量的金砖,当真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了。

    独孤玉脸上至始至终挂着一抹淡淡地笑意,从未褪去过。

    而胡毕烈则是咧嘴不滞哈哈傻笑,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这时,一名教众挤进两人的亲随包围圈中,来到胡毕烈跟前,拱手报道:“禀报教主,孙神医还在黑水河上与官军交割着金砖,大概还有最后几拨船只的金砖没有完成交割。他让小的回禀教主,虞世南已经安全放还给官军了,他接受完最后一部分金砖之后便会返航回虔州城。”

    所谓的孙神医,自然便是袁天罡这个假冒伪劣产品。

    “好!”

    胡毕烈兴奋地一拍掌,赞道:“孙神医果真是信人呐,啧啧,这次真是辛苦孙神医了。独孤公子,要我说啊,回头咱们都要好好感谢孙神医一番才是。若是没有孙神医这次的帮忙,咱们哪里能做这么划算的买卖?一个虞世南换回这么多的金砖,哈哈,太他妈的划算了!”

    “呵呵,是啊!要得,要得,这次真是多亏了孙神医啊!”

    独孤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酸的要死。因为他通过这件事已经看到了孙神医的神通广大,偏偏这个神通广大的孙神医却铁了心要辅助胡毕烈这种蠢货,不肯为自己所用。真是傻人有傻福啊,独孤玉不由羡慕嫉妒死胡毕烈这个王八蛋。

    “什么孙神医啊?独孤贤侄和胡教主好像有事儿瞒着我们父子啊,也太不拿我们婺州于氏当回事儿了吧?”

    突然,从两人的身后远远处,冒昧地传来一道打岔声。

    听到声音,独孤玉和胡毕烈面色顿时错愕,情不自禁地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透着了然于胸,还有一抹呼之欲出的戾色。

    俨然,这个冒然钻出来的声音,正是于敬德这老匹夫。

    而他身后紧跟着的,正是他那三个如影随形的儿子。

    对于于家父子突然出现在码头,貌似独孤玉和胡毕烈已经早已在预料之中似的。

    两人相继缓缓转身,望着徐徐走近的于家父子,独孤玉和胡毕烈先后都换上了一份笑意盈盈的面孔,一副竭诚欢迎的样子。

    趁着于家父子还没彻底走近身来,独孤玉压低着嗓音,似有似无地嘀咕了一句:“胡教主,之前让你安排的事儿,你都准备好了吗?”

    胡毕烈也是目不转睛地正视着渐渐走近的于家父子,瓮声回了一句:“独孤公子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妥当了。”

    “好!”

    独孤玉咬紧牙关叫了声好,然后笑容满面地迎上前去,冲着于敬德拱手道:“于老家主,这大晚上的您不在屋中休息,怎么跑这儿码头上来了呢?嘿,夜里天凉,江风刺骨,可别熬坏了身子骨,那晚辈的罪过可就大了呢。”

    “呵呵,贤侄倒是长了一副滑溜的好口舌啊……老夫如果今晚不来,恐怕都不知道原来贤侄和胡教主早已干下了好大事业呢。”

    于敬德这话不仅阴阳怪气,还真……酸!,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90.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图穷匕见

    readx;阴阳怪气,于敬德这话真够酸的!

    独孤玉心里微微冷笑,跨步如流星般迎上前去,如棉里针般笑意盎然地殷情说道:“于老家主说得哪门子见外话?晚辈与胡教主怎会背着你做别的事儿呢?这不是因为您老人家年纪大了,怕搅了您睡觉呢吗?”

    “独孤玉,你少在这儿巧舌如簧!”

    于敬德身后的猛然窜出一人大声斥责道,正是于家老三于仲。

    只见于仲跃然而出,挡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凶神恶煞地喝骂道:“我父亲虽上了年纪,你不便打扰,但你为何也不知会我们三兄弟一声?恐怕是你独孤玉跟胡毕烈这浑人心机叵测,想要独吞这些……这些……那些……那些……金砖吧?”

    于仲一边气急败坏地叫嚣着,一边遥遥用手不断地指点着码头上不断搬抬着的箱子,嚷嚷道:“财帛动人心,啧啧,难怪你独孤玉敢这么背信弃义,暗行鼠辈行径。不过也别拿我们于家当傻子,知道吗?”

    独孤玉听着于仲的话,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从黑水河上运回来的箱子里装满了金砖,看来他们父子并非刚到码头,而是来了许久并在暗中观察一段时间了。

    此时,身后的胡毕烈已经赶了上来,见着于家老三正在这儿得瑟,立马发飙还击道:“于家小崽子,你家老狗还没发话,哪里轮得到你在这儿作主?再说了,老子乃是堂堂白莲教教主,而独孤公子又是柳州独孤氏的掌舵人,要说知会一声也轮不到你这个小崽子吧?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知会你一声?凭你——也配?”

    胡毕烈是骂过瘾了,于家三兄弟却是被气得够呛,纷纷跳将出来。

    就连于家的话事人于敬德也是脸色愈发阴沉难看了。

    而独孤玉也是心里暗爽一声,解气!

    然后冷冷地盯着于老三,甚是不屑地跟风了一句:“胡教主说得倒是不错,于三公子,令尊尚健在,呵呵,你便这么心急地要于家主事之人了?再不济,你上面还有两位哥哥呢吧?要知会也轮不到于三公子你呀,呵呵,凭你,也配?”

    “你…你…血口喷人!!!”

    于仲这下慌神了,立马扭头转身手舞足蹈地向于敬德解释道:“爹,你别听独孤玉在这儿含血喷人放狗屁,孩儿没有那个心思,我是想…是想……”

    心里一急,于仲愣是半天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于敬德老奸巨猾,哪里会听不出独孤玉这小子在挑拨离间他们父子和膝下的哥三儿。但是现在一见自家老三这窘迫模样,知道这混账已经着了独孤玉的道儿。

    见着其他两个儿子还一副狐疑的神色打量着老三,于敬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怒骂蠢货,老子精明一世,怎么就会生出这么三头孬瓜出来呢?

    真是虎父犬子啊!

    “混账,还不嫌不够在这儿丢人现眼的?退下!”

    于敬德喝退了老三,并用阴鹜的眼神扫了一眼其他两个儿子,将三个看得胆颤心惊,心有戚戚然地偃旗息鼓了下来。

    随后,于敬德阴冷地望向独孤玉和胡毕烈,看着二人肩并肩站到一块儿,心道,这两个狗东西肯定是背着老夫勾搭在一块儿了,不然不会这般一个鼻孔出气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于敬德撕破脸皮跟你们争了?

    当即,于敬德径直问道:“独孤贤侄,胡教主,老夫刚才在码头一打听,原来是你们拿了虞世南这老东西跟对岸的官军换回了金砖。我可以不计较你们背着我私放虞世南之事,不过老夫且问上一问,这批换回来的金砖是不是归我们三家所有,将来三家共分之啊?”

    胡毕烈一听这话顿时不痛快了,脑子一热立马变脸,正要上前张嘴说话,却被独孤玉伸手拦了下来。

    只见独孤玉习惯性地嘴角挂起那抹笑意,轻轻说道:“于老家主,你我三家如今分属同盟,自然是同气连枝,我们二人怎会将你们于家刨除在外呢?之所以没有通知于老家主,的确是我们疏忽了。”

    一听独孤玉这话,于敬德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紧拧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随后,他追问道:“贤侄你这么说了,那老夫就安心了。看来是老夫刚才错怪你了。既然如今这笔金砖已经悉数换回,那真是赶早不如赶巧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儿虔州城中将这笔金砖分了吧?我们三家各自分了金砖之后,便各自开始招兵买马,壮大我们的实力。也好早日将对岸岭南城中的官军剿灭,将来更是可以对抗长安朝廷的大军征剿,你说呢?”

    “今晚就分?”

    独孤玉心里略微一寒,心说,看看这老家伙也是堤防着我和胡毕烈啊,不然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

    于敬德追问道:“怎么?贤侄觉得有问题吗?”

    “有……”

    胡毕烈再次被独孤玉伸手挡住了发飙。

    独孤玉佯怒地瞪了一眼胡毕烈,呵斥道:“胡教主,既然我们三家同气连枝互为同盟,就应该推心置腹才是。于老家主一定要今晚分,我们又何必枉作小人呢?”

    说罢,他冲于敬德拱拱手,正色说道:“于老家主,就按你说的办,咱们今晚就分。不过你也看到了,此次金砖数目巨大,如果大家伙你一箱子我一箱子的分,就算分到明天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这样,我让人拿着账簿,上面有统计好的金砖数目,咱们三家都去我所住得刺史府中一起对着账簿平分。对好各家份额之后,咱们便各自率军到这码头来搬运。如何?”

    于敬德一看这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箱子,简直糟乱不堪,如果真像过家家似的,你一箱来我一箱,兴许真是分到明天早上也分不出来。

    而对账簿按着账簿分,自然是省事儿又不会出错。

    继而点头应允道:“好,老夫就跟你们去对账簿。”

    独孤玉又指着于敬德后面的于家三兄弟,说道:“于老家主年纪大了,不适应熬夜,免不得又眼花头晕的时候,为了让你们于家不会心疑,也为了让三位公子将来不在背后非议我独孤玉欺负老家主。不如让三位公子陪着于老家主您,一起参与对账簿,如何?”

    于敬德下意识地多疑了起来,刚要拒绝,却听三个儿子急急表示道:“爹,让我们跟你去吧,免得独孤玉和胡毕烈他们耍心眼使坏。”

    “是啊,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呢。”

    “爹,大哥二哥说得在理,我们三兄弟给你搭把手,保证出不了错。”

    听着三个儿子都这么说,于敬德也觉得自己有些深夜疲乏,万一被独孤玉和胡毕烈阴了一把,吃了闷亏事后算账就纠缠不清了。

    随即,点点头同意了下来,说道:“好,你们三个陪着为父将那账簿对仔细了。”

    交代完之后,又冲独孤玉拱拱手,假仁假义地笑道:“独孤贤侄啊,别怪老夫心眼多,你也说了,嘿嘿,年纪大了,岁数不饶人,夜里容易头昏眼花什么的,眼睛不好使哟。”

    说罢,便带着三个儿子先行一步,转身朝着虔州城西门方向行去。

    独孤玉嘴角仍旧挂笑,心中冷哼一句,呵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胡毕烈也是看着于家父子四人的背影,一个劲儿地咧嘴狞笑,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独孤玉瞥了胡毕烈一眼,冲他挥挥手,轻声说道:“胡教主,诸君已入瓮,你现在尽可赶回我那刺史府,提前做好准备吧!”

    一语双关,胡毕烈已然听在心里。

    他收起脸上狞笑,瓮声回了一句:“放心吧,早已在刺史府中安排妥当!不过俺还是赶过去再检查一番,免得到时出错!”

    说罢,大步疾行,快速赶在了于家父子前头,率先进了虔州城中。

    独孤玉站在码头上,抖抖衣袖深吸一口气,又回头望了一眼黑水河上……

    此时,最后那一拨数十艘负责运回金砖的江船,已然缓缓抵岸,正井然有序地进入码头区域。

    天色,依然漆黑如墨。

    江风,依旧凛冽如刀。

    而那轮残月,却一直泛着淡淡黄晕高挂半空。

    夜黑风高月半残——

    正是是杀人夜!,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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