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6.第一千零六十章 兄弟争功
readx;飘扬着大唐龙旗,夜里渡江而来的江船,确是卫国公李靖差遣过来的。
来人不仅给郭业带来了岭南路大军攻克岭南城的好消息,还带来了李靖对郭业的传信。
李靖在给郭业的信中提及,他拿下岭南府这边已有数日,对于一江之隔的虔州城最近时日的战况亦能隔岸观察到,并且亲眼在岭南城的渡口码头亲眼远望到了虔州城西门的战事,祝贺郭业首战告捷终于将虔州城拿下。
随后,他又在书信的后面提醒郭业,拿下虔州城只是一个开始,切莫得意忘形,接下来的局面将会更加艰难。虔州城囤放了白莲教在岭南路十五个州府洗劫而来的金银珠宝,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将会使得虔州城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巨大的旋窝。
因为虔州城中囤放的财宝,不仅是白莲教垂涎欲滴的,更是幕后的几大关陇世族势力志在必得的。
届时,郭业将要面对的不单单是一两万白莲教护法军的反攻围剿,而是数十万甚至近百万白莲教护法军的围剿。
等着白莲匪军倾巢出动直奔虔州城夺回这笔财宝时,他将会趁机率领岭南路大军一路南下,收复失陷的其他十四个州府。
因此,他在信中最后说到,希望郭业从即日起,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死守住虔州城十五天。
虽是李靖的老生常谈,却让郭业心中那点因为首战告捷而产生的高兴劲荡然无存。说不上当头棒喝,多少也有些敲醒警钟的作用。
看完书信之后,郭业将信收起,向那信使问道:“卫公的信,本官已阅。他老人家还有什么话让你传达没有?”
信使嗯了一声,神色颇为尴尬地说道:“卫公还让卑职转述他的歉意。”
“歉意?”
郭业奇道:“什么意思?”
信使低声说道:“卫公说,因为他的疏忽大意,并未在攻陷岭南城时擒住白莲教主胡毕烈,若没估错的话,胡毕烈应该是趁城破乱战时乔装打扮逃出了岭南城。”
我晕,竟然让胡毕烈逃了?
郭业不禁哑然失笑道:“卫公这可是老马失蹄啊,他这一世英名可算是毁在了这个邪教匪首的手上了。难怪他不好意思在信中提及,而是让你用口转述,他多骄傲的一个人儿啊,八成这几天他老人家都气得睡不着了吧?”
“呃……”
信使拱拱手,低声说道:“卑职不敢在背后妄议卫国公!”
说到这儿,他弱弱地补了一句:“不过卫国公说了,南下收复岭南路其他州府之余,纵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将胡毕烈生擒住,然后发往长安受那凌迟之苦。”
“啧啧,来狠劲了,想必你们家卫公真是生气了。”
郭业真的很想看到一向胜券在握的李靖,在吃了闷亏栽了跟头之后的暴跳如雷模样,随后冲那信使开玩笑道:“好了,接下来的战事吃紧,本官就不留你。你回去之后帮我给卫公带句话,就说郭大人说了,让您老人家消消气败败火,不然动气伤肝呢!”
“呃……卑职不敢!”
信使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自然不敢讪笑一声之后,拱手告辞,转身走下西门城楼,连夜乘船匆匆渡江而回。
李靖的信使一走,庞飞虎康宝阮老三程二牛等人纷纷寻来,显然其他三门已定,不过唯独不见了薛仁贵这小子。
郭业还没向阮老三询问薛仁贵去哪儿了,就见着阮老三和程二牛两人一路走来争争吵吵不停,你骂我我骂你,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曹录勋纳闷地看了一眼郭业,似在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郭业迟疑一下,立马猜出了大概其怎么回事,摆摆手,笑道:“无碍,这些人一直都是狗咬狗,打打闹闹惯了,你在我身边呆久了便会习惯。”
几人到了跟前,缠着绷带的阮老三率先向郭业告状道:“小哥,程二牛太欺负人了,老是仗着你是他的大舅子而作威作福,实该好好教训教训他才是。”
不待郭业说话,程二牛便迫不及待地挣着粗红的脖子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阮老三,你个老倭瓜,你他娘的就会窝里横!”
骂罢之后,他不忘冲郭业嚷嚷道:“大舅哥,你可千万别听这老倭瓜打小报告,这老王八蛋太不要脸了,俺还真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玩意。”
“程二牛,你少冤枉人,我阮老三啥时候窝里横了?想当年在陇西县衙的时候,一到发月钱的时候,你小子可是老跟我借银子来着,要我说啊,你小子就是个典型的白眼狼。”
“扯犊子呢吧?老子跟你借银子是不假,但是不是都如数奉还了?倒是你阮老三哟,老子跟你借上一次银子,你非得蹭我两顿老酒喝。每次来俺家里,还拖家带口来,你那媳妇抱着两个娃,奶奶的,一顿饭竟然还能吃掉俺们家五六斤地瓜,你个老小子可是没少在俺身上占便宜吧?”
“程二牛,你个兔崽子,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阮老三,你个爱占便宜,又吃又拿绝不松软的钱窜子!”
一时间,两人面红耳赤地争着,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有你的委屈,我有我的道理,就这么一直没完没了地在郭业跟前争执了下去。
庞飞虎和康宝二人对视一眼,偷偷摸摸地别过了头去,心中都不禁暗叹,尼玛的,现在还翻些陈年老账,磕不磕碜啊?丢人,真是丢人!
而曹录勋也被两人争吵的内容给惊呆了,膛目结舌地看着郭业,好像在问,这就是郭大人手底下的两员猛将?堂堂下辖一营数千兵马的朝廷郎将官?
而后来赶回的朱胖子却远远躲着不上前来,因为他担心两人再争吵下去翻旧帐,会把他当年的烂糟事儿也翻出来,那可真就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好了,都给老子闭嘴!”
郭业终于听不下去忍不住了,立时拉下脸来平地一声吼道:“瞧瞧你们俩现在像什么?就跟泼妇骂街似的,你们不嫌丢人,老子都觉得替你们俩丢人。都给我闭嘴,谁在瞎咧咧老子保证将他扔到黑水河里洗个凉水澡,顺便醒醒脑。”
到底是郭业发飙,两人果断闭嘴立马安静了下来,不过从二人神情和脸色上来看,还是怒气未消,怨气犹在。
郭业狠狠瞪了一眼两人,不悦道:“不就是因为东门那点破事儿吗?谁占下不是占啊?二牛,是不是你率先带兵攻下东门的?”
“咦?舅哥你咋知道哩?”
程二牛诧异问道:“俺跟这老倭瓜因为啥吵吵,舅哥竟然未卜先知?高,实在是高啊!”
说着,还傻乐傻乐地冲郭业竖起大拇指。
“少拍马屁!”
郭业训了程二牛一句,然后又问阮老三道:“老三,你是不是在二牛他们攻下东门之后,才领着你的刀盾营姗姗赶到。然后二牛这小子死活不让你来抢功,你气不过就争执了起来,是吧?”
阮老三吞吞吐吐地说道:“呃……算是吧,不过也不全是,小哥,你听我说,这里头还有其他的弯弯绕绕,可千万别偏听偏信程二牛这王八犊子的鬼话。”
“放你娘的屁,事实就是如此!”
程二牛又跟阮老三干上了,臭烘烘地骂道:“阮老三,你别想遮羞,你个老倭瓜,俺……”
“嗯?”
郭业一声轻哼,吓得程二牛没将话说完便又再次闭上了嘴。
随后,郭业看着二人臭骂道:“你们心里那点小九九,那些烂糟事,我还能不知道?抢功抢到跟泼妇骂街似的,你俩也算是替我长脸了。什么叫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什么叫众志成城?什么又叫祸起萧墙?我看你们当真是忘了当年咱们弟兄是怎么熬过来的,难道真的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吗?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一番掷地有声的话,听得暂时还属于外人的曹录勋虽默不作声,却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而程二牛和阮老三也颇有些汗颜地低下了头,心虚多多少少泛起虚来。
郭业看着两人,稍稍考虑了一下,各自打起五十大板道:“东门之事就此作罢,你二人委实不争气,太让我失望了,既无功也无赏,希望你们二人以此为戒,再也不要为了争名争利而兄弟相争了。”
此话一出,程二牛自然是满心不甘和委屈,而阮老三些许是有些许愧疚在作祟,默默地再次低下了头。
郭业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接下来有两件差事交给你们二人去做,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只要办好了各自的差事,一样有功有赏。想接这桩差事吗?”
“想!”
“当然想!”
倏地,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目露期翼之色地望着郭业,齐齐回道。
郭业嗯了一声正要开口,突然,远处风风火火奔来一人,正是薛仁贵。
薛仁贵人未到,声却已然送达:“大人,大人,我的天啊!不得了啦,这辈子我薛仁贵算是开眼了,成山成堆的金银珠宝啊,发财了,这次真的发大财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47.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都是金砖
readx;“大人,属下找到了虔州城的府库!”
薛仁贵披着一身铠甲,手扶腰刀,一脸兴奋地匆匆赶到郭业跟前,大声嚷嚷道:“大人,属下在匪窝,呃不,在原虔州刺史府内的地窖里寻到那批藏宝,我的天,满满一地窖里装得都是金砖啊,成块成块的金砖,堆都没地儿堆了。”
薛仁贵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仿佛无法用具体地辞藻来描述地窖之大藏宝之多一般,突然指着西门城楼,说道:“大人,那刺史府下面挖出来的地窖之大,简直无法想象。呃,属下粗粗估算过地窖中的金砖,若是将这些金砖来修筑虔州城墙,至少能修上一百个虔州城的城墙那般多。大人,您咋了?”
显然,郭业目瞪口呆的模样证明了薛仁贵的比喻,将他也惊呆了。
足以修筑一百个虔州城那般大的城墙?
这尼玛是要赶超优乐美一年卖出十亿多杯,杯子围起来可绕地球三圈的节奏吗?
郭业不用看旁边几人的表情,便已然猜到了他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现,因为他很清晰地听到了周围一片吧嗒吧嗒流口水的声音了。
“走,去看看!”
郭业夺步上前拽起薛仁贵的衣甲,急匆匆奔下了西门城楼。
康宝几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赶忙跟上前头郭业两人的步伐,下了城楼之后朝着虔州刺史府方向奔去。
他们听这意思,貌似这次虔州城内的这笔金砖,可是远远超过了当年在西川小都护府图瓦城的那笔地宫宝藏啊。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这次长见识的机会。
虔州刺史府位于虔州城的正中央,是昔日虔州刺史的官邸,后来虔州城被白莲教护法军攻陷,便成了那位赵家公子的私人府邸兼藏宝处。
郭业随着薛仁贵来到虔州刺史府门外,早已有薛仁贵安排的刀盾营士卒将刺史府四周围得严严实实,戒备森严。
郭业赞许地看了一眼薛仁贵,夸道:“不错,你小子心思还挺细。”
说着,率先一步进了刺史府大门。
在薛仁贵的带领下,郭业来到刺史府内专供女眷歇息的内宅,主卧房间的门口同样站着两班岗,全是刀盾营的士兵在充当。
也就是说,里里外外,从发现藏报到戒严保护藏宝,都是刀盾营的士兵一条龙全包了。
跟在郭业后头一直跟着的庞飞虎等人一路都看在眼里,这时一路苦逼着脸的阮老三终于咧着嘴绽开了笑容,默默嘀咕了一句:“薛仁贵这小子,总算是给老子的刀盾营挣回了一张脸面,干得好!”
这话嘀咕而出,但却也传进了旁边程二牛的耳朵里,听得程二牛那叫一个吃味啊,嘴上不说,心里却也在暗暗郁闷,好你个老倭瓜,毁了老子的西门之功,自己的刀盾营却捞到了一个寻宝护宝的功劳,奶奶的,俺这次算是吃了一记闷亏。
他程二牛虽然犯浑,但还没脸皮厚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要分上一杯薛仁贵的羹。
前面又有郭业字字珠玑的痛斥和各打五十大板的教训,程二牛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和怨愤来。
唯有一记冷哼,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走,进去瞧瞧!”
郭业边说边一脚踏入房间,薛仁贵紧忙跟上,说道:“地窖口子就在这房中的床榻下面,好家伙,这些挨千刀的白莲教还真能藏的,居然选择这个地方来做藏宝地窖的入口。属下也是机缘巧合下才翻找出来的。”
郭业唔了一声,只见那张原属于虔州刺史的床榻已经搬开,一个豁大的入口摆在那儿,入口的旁边放着一张用来遮掩入口的竹席。
郭业不得不暗叹薛仁贵的运气和细心,换做一般人还真无法找到这个地窖入口,就算是自己将虔州城挖地三尺,也不一定能寻到,只有坐拥宝山而干着急的份儿。
这时,在薛仁贵的授意下两名士兵送来几盏火把,分给了在场的几人。
郭业挥挥手,指着地窖入口说道:“走,咱们下去看看。仁贵,你熟门熟路,就走在前边领路吧。”
“是!”
薛仁贵抄起一根火把,率先弯下身子走下了地窖口的石梯,不一会儿数人跟上,随着薛仁贵徐徐朝着里头延伸而入。
在数盏火把的照映下,几人弯着腰走过一条约莫五十步左右的地道,然后眼前借着火光一探前边,尼玛的,这可耗费了多少的人力才能挖出这样一个规模的地窖。
用地窖来来相称,显然已经不合时宜了,确切地说应该用地宫来做称呼。
金砖,到处都是金砖,入眼之地,无处不码放着用金砖堆叠而成如小山一般高的金山。
一座两座三座……
康宝已经双眼放着精光的在指指点点数着到底有多少座小金山了。
说到嘴皮子发干发软,他愣是没有数完,因为刚说完眼前和四周,再前边还有,再前边的数完,往前走还有……
郭业看着康宝在这座广褒无垠的地宫中越走越远,至少走了好几百米,心中暗叹,尼玛,粗粗估计,这地宫应该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啊。
最最关键的是,这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地宫中,竟然都用板砖大小的金砖堆叠着金山。金砖堆叠而成的金山,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几乎占尽了这么偌大一座足有数个足球场那般大的地宫。
难怪薛仁贵说,用这些金砖能够修筑起百来个虔州城那般大的城池围墙了。
这回,郭业真信了!
而站在郭业身后的庞飞虎等人,虽然见识过当年在图瓦城地宫宝藏中的一部分杨氏遗宝,但相比于今天所见到的,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庞飞虎不禁唏嘘道:“小哥,没想到岭南路十五个州府竟然会如此富有。富可敌国,我看都低估了这批金砖的价值。我大唐国库再是充盈,难道还能拿得出比这还要多的金砖吗?”
郭业笑而不语,旁边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的曹录勋轻轻砸吧了一下嘴,叹道:“这些价值不可估量,远远超过富可敌国的金砖,恐怕不仅是白莲教搜刮了各地州府的府库,还将民间百姓一代人或是几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也搜刮殆尽了吧?看这金砖的成色还有规格,应该都是新近铸熔起来,为方便储藏的。”
说着,不仅最后叹了一声:“大唐承平这么些年,百姓生活富足安康,藏富于民,不外如是啊!”
倒是程二牛急咧咧地问道:“小哥,这些金砖若是真如曹中郎将所说的,都是百姓人家穷几代人辛苦攒下来的家业的话,那咱可不能私底下截留,不然可要遭天谴的。毕竟这些金砖来得太血腥了,多少人因此而家败人亡?依俺的意思,不如统统上交国库,然后等着南方平叛结束后让朝廷通知各地州府,拟好各地百姓的损失,最后再回拨下放到各地去。这样,多多少少也能让岭南路的受难百姓恢复一点元气。”
“这回,程二牛的话我举双手赞成!”
阮老三说道:“不义之财不可取,这些金砖上都是岭南路百姓的,咱不能私自截留用作军中所需啊。这样的话,咱们跟那些丧尽天良的白莲教匪还有何区别?”
庞飞虎表态道:“我也赞成!”
曹录勋道:“在下也附议!”
说完之后,几人皆将目光落在了郭业的身上,充满了期盼。
郭业还是笑而不语,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令人难以琢磨他此时面对着如此庞大的财富,究竟是一个什么心态。
他将跃过几人的眼神,直接将目光停留在了最后面的朱胖子身上,轻笑着问道:“朱胖子,你从一进虔州刺史府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吭声。你来说说看,我该如何处理这批数量庞大难以计数和估值的金砖啊?”
朱胖子抿了抿嘴唇,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扫视了庞飞虎等人一眼,然后缩着脖子弱弱地回了一句:“那啥,小哥,我……我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提议。”
“哦?”
郭业抬抬手,示意道:“有不同的想法?这人很民主,各抒己见嘛,那你且将你的提议说来听听,朱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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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8.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慈善基金
readx;“不算真知灼见,是老朱的一点浅见,愚见,当不得……”
“唧唧歪歪个屁啊?”
郭业一见朱胖子犯起老毛病扭捏上了,忍不住训道:“赶紧的,别矫情。”
欠收拾的朱胖子终于收起那份扭捏,缓缓说道:“小哥,我也赞成二牛的建议,不义之财不可取,更不能私自截留。但是我不赞成将这笔无法估值的金砖押送回长安,上交给国库。”
哦?
既不是截留私吞,又不是上缴国库。
不单是郭业听出了朱胖子这话里有话啊。就连程二牛这缺心眼的憨货也听出了味道,一时间,众人将焦点全部对准了朱胖子,搞得朱胖子顿时手心冒汗,亚历山大啊。
众目睽睽之下,朱胖子用满是虚汗的胖乎乎大手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呼出一口重气,缓缓说道:“小哥,还有大家伙,你们真觉得将这地宫中的金砖上缴国库,到时候等着南方叛乱平定之后,就真的能回到那些被白莲教匪毁了家园,流离失所的百姓手中了?是,如今大唐的吏治的确清明,但谁能保证等着朝廷将这笔金砖往下回拨到遭灾的地方州府途中,不会受到层层盘剥?自古官场中就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朝廷往下拨的赈灾银子也好,救济银子也罢,总有十抽三,九抽二,八抽一的陋规,用于充实各地的府库。虽不说雁过拔毛,但这些银子的确是实打实地被盘剥走了。真正回到百姓手中又还能剩下多少?”
说到这儿,众人已经纷纷陷入了沉思当中,都在琢磨着朱胖子的这番话,就连郭业的神情都渐渐凝重了起来,因为朱胖子说得的确是官场实情。
若是上缴国库后,等着南方平叛结束,朝廷将这笔银子往回拨的途中受到各路官府的盘剥,最后没有落实到遭灾的岭南路十五州府百姓的手中,这不是郭业所愿意看到的。
自己总不能做烂好人,肥了那些少数存在的贪官污吏,而将岭南路十五州府的百姓穷其几代人积攒下来家业给折腾没吧?
他刚要夸上朱胖子一句顾虑周到,却听朱胖子又说道:“再说了,这笔令人眼红令人心动的地宫金砖,恐怕当今圣上见了都不能免俗吧?这些年我大唐为何不愿与邻邦番国开战?为何自陛下登基以来就开始轻徭赋役,休养生息?还不是因为大唐国库不充盈嘛。当今圣上的确是屡屡布施仁政,不与民争利。但是面对着这笔史无前例地充满着诱惑的金砖,当今圣上能淡然处之?如果有了这笔金砖化作国库军费,完全可以支撑大唐军队向外征战足足十载之余。当今圣上的文治旷古烁今,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通过武力来征服所有邻邦番国,让他的武功也盖过历朝历代的明君。小哥,你能保证这笔金砖一旦被押送进长安,充入国库之后,还能再如数拨回吗?”
不能!
郭业听完朱胖子的分析后,第一反应便是李二陛下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的遮羞住脸面,然后将这笔庞大的财富彻彻底底吞入国库之内,化作军费来用以支撑大唐军队向外扩张。
因为他太了解李二陛下的性子了,为了面子可以不顾一切的去想办法,而偏偏向外扩张武力征服邻邦诸国这种文治武功就是他所好的最大面子。
到时候,他肯定会将烂摊子扔给自己来收拾,因为自己是唯一知道这笔银子来历的人啊。
到时候,他郭业就真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朱胖子行啊,居然能如此心思细密,考虑周到。莫不是最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被哪个大喇嘛给醍醐灌了顶,灵智大开啊?
此时,刚才还在提议要将这笔庞大的金砖上缴国库的庞飞虎等人,纷纷唏嘘摇头,动摇了之前的坚持。
郭业问道:“朱胖子,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这批金砖,才能真正彻底地落到实处呢?”
“老朱提议先瞒而不报,妥善保护好这笔庞大的财富,然后待得南方叛乱平定之后,再由小哥您牵头,暗地里组织专人处理这批庞大的金砖。到时候,可以根据十五个州府汇报到户部的各家各户的实际受灾情况,再对其进行退还。”
说到这儿,朱胖子精明地笑道:“以小哥您今时今日在朝中的地位,想要从户部了解到这方面的实际情况,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郭业听着暗暗点头,朱胖子这个提议倒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建议,与其交给朝廷国库最后要被途经官府的盘剥,闹不好还会被李二陛下给赖来账,还真不如自己来亲自处理发放到受灾的百姓家庭中来得靠谱。
不过,他也有他的犯难之处,不禁说道:“朱胖子,那我问你,像虔州城这种被屠城的状况又如何处置?岭南路那边被屠城灭族的州府不在少数,即便没有有的州府被屠过城,但却被白莲教给弄得家毁人亡,从此找不到苦主退还。那又该如何处置这种事情呢?”
朱胖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道:“这也好处理。将这笔银子先扣留下来,用以投入到一些旱涝保收的行当里赚取红利,到时候将会利滚利,银子滚银子,变成另外一笔庞大的银子。咱们也不私吞也不扣留这笔银子,而是用以在南方等地拿来救济穷苦人家,用以兴办学堂,用以赈济灾情什么的。反正就是做善事呗。总比被那些人拿去糟蹋了强吧?而且这对那些死在白莲教匪手中的苦主们而言,也是一中积德行善之事,兴许给他们积够了功德,他们还能投个好胎呢。”
靠谱!
朱胖子最后一句话算是有些唯心主义了,但是在郭业听来,这个建议还是极其之靠谱的,做善事积阴德,怎么好怎么来呗。
随后,他重新整理一下朱胖子前前后后一番话,组织专人成立一个团队来负责处理这笔银子,若在世的苦主一律退还家业,若死者则暂为保管用以投资赚取红利,替他们做善事,还真的很是靠谱。眼下,再也没有比这还要靠谱的主意了。
突然,郭业的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他瞬间抓取住,下意识地惊呼道:“我说朱胖子,你这个提议不就是成立公益性慈善组织吗?”
“公益性慈善基金?”
朱胖子面呈茫然,摇摇头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慈善老朱倒是能明白,慈者,老其老,慈其幼,长其孤之意,这善嘛,便是善事。可是这公益性是什么意思?还有这基金又何解?老朱愚钝,真心不懂啊!”
郭业哑然失笑,也是,你若真能懂的话,你个朱胖子也是穿越人了。不过朱胖子能够提出这么一个建议来,也足见其牛逼轰轰了。
随即,他笑着解释道:“公益性慈善基金,便是一个通过各种渠道和办法筹集银两向民间百姓做善事的组织啦,比如赈济灾民,资助孤寡老人,捐助学堂和寒门学子,收留那些流离失所的无家可归之人等等。懂了吧?”
朱胖子迟钝地点点头,道:“有点懂了,公益性慈善基金?这词儿倒是挺洋气的。”
郭业问向其他几人:“朱胖子的提议利用这笔庞大财富成立公益性慈善基金,你们觉得如何?”
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点头称好,他们和郭业抱着同样一个心思,这笔钱交到谁手里都不如交到自己手里去做善事来得强。
郭业见众人无异议,又问道:“嗯,那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至于咱们这个公益性慈善基金就简称慈善基金吧,不过还得冠个名字,然后制定出一系列的规章制度和章程出来才像那么回事儿,至少师出有名嘛!”
说到这儿,郭业不无恶搞地问了一嘴:“你们说叫红十字慈善基金怎么样?”
红十字会慈善基金?
众人先是一阵诧异,为何郭业会取一个这么不伦不类的名字出来。
这时,对于此事最有发言权的朱胖子轻轻摇了头,第一个否决道:“红十字会,尤其是这个红字,总感觉充满了血腥,太过不吉利。而且对于善事而言,红字代表着高调,与做善事本该低调的本意不太相符。都说三岁看到老,万一若干年以后,红十字慈善基金会真如充满血腥和高调张扬的红色一样,违背了我们今日之初,变成臭名昭彰的组织。呃,与红相比,老朱倒是碧蓝如洗的天空更显得干净,不如就叫蓝十字慈善基金,小哥以为如何?”
红十字慈善基金不靠谱?
郭业讶异地看了一眼朱胖子,真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是不是穿越人?为啥会知道红十字慈善基金在若干年以后变成一个臭名昭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过他知道朱胖子肯定也是无心之言,也就不往深究。而是嘴里念叨了一遍蓝十字慈善基金这七个字,随后应道:“好,既然此事是老朱你提议的,那这次就听你的,以后就叫蓝十字慈善基金。至于这蓝十字慈善基金的第一任会长嘛,索性就一并由你老朱担当吧。而且老朱你对白花花银子的兴趣,一直都大于领兵打仗。哈哈,我看你行!”
“啊?”
朱胖子震惊地高呼一声,将嘴张得足以生吞活咽下一个鸡蛋那般大,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子,问向郭业:“小哥,你是说将这地宫中一眼望不到边的金砖统统交给我打理?这…这…这怎么使得啊?使不得,使不得……”
朱胖子一边是受宠若惊,一边又是诚惶诚恐,顿时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连连推辞婉拒着郭业的这番邀请。,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49.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准备
readx;无论朱胖子如何推辞婉拒,郭业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更改,一门心思让这个胖子来出任这个蓝十字慈善基金的会长,让他来掌管这笔价值不可估量,庞大到极致的地下金砖。
最后还是火爆脾气的程二牛嚷了一嗓子,斥道:“朱胖子,我说你咋就那么扭捏呢?跟关鸠鸠那老酸秀才一样的矫情。俺大舅哥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呗,难不成你真当自己是诸葛孔明啊?让俺大舅哥学那汉末刘皇叔三顾茅庐来请你出山不成?就你这样的怂货,不管钱粮难不成还能领兵打仗上阵杀敌不成?照俺看啊,你朱胖子就是担心自己一肚子的草包,怕替俺大舅哥办不成办不好这桩差事,这才一推二让的,对不?”
“程二牛,你放屁!”
朱胖子被程二牛这番言语挤兑下,立马挺了挺大腹便便的肚腩,冲程二牛骂了一嘴,随后皱着眉头冲郭业应道:“小哥,既然你如此抬举老朱,我决计不会让您栽面儿。这差事儿,我应了!蓝十字慈善基金,交给老朱我指定妥妥的,您就瞧好吧!”
请将不如激将,程二牛这老招虽然俗套,但却奏了效,看来正是对症下药戳中了朱胖子的死穴。
郭业小小赞许地看了一眼程二牛,然后对朱胖子勉励道:“老朱,此事并不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而且筹建这个蓝十字慈善基金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蓝十字慈善基金一旦组建成功,也要等着南方叛乱平定之后才能投入使用。眼下,守住虔州城半个月,为李靖大军收复岭南路十五个州府争取时间才是重中之重。嘿……”
郭业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以我估计,再过几日各地的白莲匪军就奔向虔州城夺回这笔金砖。匪军人数少则十几二十万,多则近百万。到时候若是守不住虔州城,被人破城围剿,那现在说得一切皆是空谈。懂我的意思了吗?”
说罢,他将目光扫向了众人,这话不单是对朱胖子说,也是对其他人说。
众人竞相点头称是。
“当然!”
郭业伸手轻轻拍了拍薛仁贵的肩膀,赞道:“此次能够发现地窖入口,寻到这批数量庞大惊人的金砖,还得多亏了仁贵的心思缜密。这一功,当属于仁贵,也属于你们刀盾营的。待得南方叛乱平定之后,我定会论功行赏。”
薛仁贵被郭业这么**裸的夸赞着,免不得有几分腼腆,矜持地笑了笑口称不敢。
自打进了刺史府就一脸笑容宛如老菊花绽放的阮老三,现在听着郭业将这份寻宝功劳也稀释到刀盾营头上,自然是与有荣焉。颇为骄傲地扬了扬脖子,笑着附和一声:“是啊,仁贵好样的,替我们刀盾营兜回了好大一张脸面。”
这话一出,其他人还好说,当属程二牛的脸色最是难看了。心中郁闷到了顶点,尼玛的,阮老三这个老倭瓜真是走了狗.屎运,坏了老子的西门之功,竟然还仗着薛仁贵分了一个寻宝之功,狗日的,老子这回可真是亏大发了。
合着,眼下攻破虔州城后,在场几人都有立了功劳,唯独程二牛被阮老三给搅合黄了。
不行!
程二牛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阮老三一人专美于人前。
随即,他想起郭业之前在西门
楼时说得差事,立马问道:“大舅哥,之前你在西门城楼上说,有差事要让俺去办。眼下虔州城已经拿下,不日便有各地白莲匪军前来围攻夺宝,此事宜早不宜晚,免得坏了大事,不是?”
“嗨,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
郭业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道:“幸亏你提醒,不然我又抛诸脑后了。对,此事宜早不宜晚。来,叫人拿地图来!”
很快,一名身背竹筒的传令兵跑至郭业跟前,从桶中倒出地图,交于郭业手中。
郭业命阮老三和程二牛两人各执地图左右,说道:“往虔州城以北离我们最近的州府有朗州巫州辰州,韶州永州袁州六州。为了保障此次死守虔州城能够顺利坚持半个月,我想以广南路行军大总管的名义,从这六州的折冲都尉府各征调府兵一千人,合计六千府兵前来协助我广南路大军守城。当然,除了征调府兵之外,还要各地州府给我们提供部分粮草物资,毕竟这虔州城中的粮草所剩不多了。”
说罢,郭业用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三个地方,说道:“二牛,朗州巫州辰州三地归你,两天之内你必须将三千府兵和三地州府提供的粮草物资统统给我带回来,逾期按军法处置!”
程二牛道:“俺没问题,绝对不会误了大事。”
“好!”
郭业嗯了一声,对阮老三又说道:“老三,韶州永州袁州较之其他三州有些路程,所以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来回,同样,逾期按延误军情之罪论处!当然,按时完成任务我自然会为你们二人记上一功。”
阮老三道:“中!我阮老三绝不会给小哥误了大事儿。”
“好,”郭业看着二人,挥挥手吩咐道:“现在离天亮估计还有半个时辰,都下去准备吧。天亮之后带领你们各自人马出发,早去早回,我在虔州城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喏!”
“得嘞!”
两人各自应声,随后匆匆返身出了地道。
两人一走,郭业突然想起那个被自己下令拖到城外,五马分尸的广元赵氏子弟赵崇,立马问道:“赵崇怎么样了?”
当然,这话是冲着曹录勋问得。
曹录勋淡淡地说道:“受完了五马分尸之行,死状惨烈,我正要安排手下人将他的尸体随意找个地方埋掉。”
“不要埋!”
郭业赶忙喊道:“将他的脑袋洗洗刷刷,抹上石灰防止腐烂,然后将赵崇的脑袋挂在南门上,以正视听。顺便在城墙上刷上一行字,就写‘敢谋逆者,皆有此下场!’,听到没?”
将堂堂广元赵氏三公子的脑袋悬挂在南门上,众人都猜出郭业此举的用以,这是要对即将来攻的白莲匪军起到一个震慑威慑的作用。
曹录勋拱手称是,亦返身出了地窖,前往执行郭业的指令。
郭业又对庞飞虎下令道:“飞虎,将西门和北门的床弩统统给搬往南门城楼。”
庞飞虎问道:“小哥,一百架床弩,统统摆在南门吗?”
郭业点头称是,解释道:“白莲匪军要想破虔州城,唯有首选南门。除非他们也来个纸鹫战术,不然的话,唯有南门一条路。百架床弩齐发,多多少少能够替我们坚守住几日。”
庞飞虎领命,郭业又冲康宝吩咐道:“天亮之后,通知城中所有士卒,给我加紧时间制造床弩所用的弩箭,越多越好,多造出一根弩箭来,对我们而言就多一份胜算。”
“是!”
直至康宝离去之后,整个地宫之中又剩下郭业一人了。
看着死静死静,连咳嗽一声都能荡起回响的偌大一座地宫,看着一座座用金砖堆起的金山,郭业眼神中透着坚毅,暗暗默念道,十五天,只需要坚持十五天,老子运气一向爆棚,这次肯定也不例外。只要能够用两万余兵马顶住百万白莲剿匪的围城,只要能够坚持上十五天,我郭业定能真真正正的扬名天下,青史留名了!
以少胜多的战役,史上并不鲜见。
但是郭业心里很清楚,如此大悬殊比例的以少胜多,古今中外,恐怕唯有今日虔州城这一例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0.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不到一日十万匪
readx;两天的时间里,康宝领着城中半数以上的广南路士兵出城,上山砍伐树木运回城中,而剩余的部分士兵则留在城中接管了所有的铁匠铺,烧火融铁铸箭头,大批量地开始赶制床弩所需的弩箭。
对于敌我如此大悬殊比例的守城一方而言,百架床弩齐发,才是最有效最有杀伤性的守城,弩箭越多代表坚守孤城的时间便能拖得越长。
趁着白莲匪军还没往虔州城这边陆续增来,城里城外都在为赶制弩箭而忙碌着。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程二牛如期返回,从虔州城北门入得城中。
他没有让郭业失望,顺利从朗州巫州辰州三府征调到三千府兵,并从三府刺史手中征到了满满几十骡马车的粮草物资。
第三天的黄昏时分,阮老三依样如期征调府兵归来,同样是不虚此行。韶州永州袁州三地的刺史一见是广南路行军大总管的手令,不仅积极配合拨发了粮草,而且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三成,给足了郭业的面子。
没办法,如今士林清流系虽说在朝堂上不是一枝独秀,但自打长孙无忌倒台之后,天策府旧臣一系就已如昨日黄花一般,暗里士林清流系还是稳稳压过了其他两系的风头。
这三州的刺史都官场老油条,官场中人应有的政治嗅觉绝对是灵敏的很,如今郭业正好需要他们协助配合,自然是巴不得积极配合。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正是郭业有需要的时候,他们怎么还会不积极?而且他们也是慷人之慨,又不用自己本人掏腰包,何乐而不为?
随着阮老三和程二牛两人的双双归来,郭业也下令关闭虔州城四门,同时命令康宝停止制造弩箭,正式进入虔州城守卫战的一级战备状态。
除了在东门西门北门各留了一千的府兵驻防之外,郭业将广南路下辖四营大军,曹录勋的黑甲玄兵营,还有其他三千府兵统统压在了南门。
因为虔州城的南门通往南方各州,是白莲教匪军回兵反攻,夺回虔州城的必攻之门。
三股兵力合二为一扭成一股绳,足足小三万的人马独守一道城门,再加上有百架床弩和堆积如山的床弩作为守城利器,郭业虽不敢保证能否死守虔州城十五天,但是拼个鱼死网破的前提下,至少也能将虔州城守上个十天。
剩下的五天,就只能靠战场上的临时发挥了和老天爷的庇佑了。
毕竟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有很多很多的不可确定因素存在,即便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也能阻挡延缓住白莲匪军进攻的脚步。
接下来的时间,全城戒备,以充足的准备静静地等待着白莲匪军的反扑。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岭南府那边传来消息,李靖率岭南路大军已经开拔出了岭南城,徐徐南下开始收复失地。
第三天一早,负责在城外巡弋的斥候探马回报,五十里之外出现一股人数大约在两万左右的白莲匪军。
不到半个时辰,又有斥候策马疾驰入城回报,说是前方四十里处的官道上又出现一支人数大概在三万左右的白莲匪军,已经与前面第一支白莲匪军会和,正向虔州城这边加速赶来。
又是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临近正午时分,第三拨斥候探马返回城中,给郭业带来了今天最坏的一个消息,那便是第三支白莲匪军已经出现,人数足足多达十万,已经在城外十里处与之前两支匪军人马会和。
不过这个最坏的消息中也还带了一点好消息,那便是这三支共计十万人数的白莲匪军,貌似在武器方面很有缺口,至少十人之中有三到五人是没有佩刀披盾的,而是手执民间最寻常可见的锄头镰刀之类的家伙什。
郭业从他这个消息中也判断了出一些端倪,那便是这三支共计十万人数的白莲匪军,在武器方面参差不齐,战斗力俨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不过短短一天不到,就已经聚齐了十万人数,可见白莲教护法军如今在南方一带的势力,足见一斑。
正午时分,本已到了吃饭的点儿,可郭业一刻都不敢松懈,同时命令朱胖子去城中伙房交代,暂时不要给城上送饭,以免城楼上的守兵一会儿因为吃饭而分心分神,万一白莲匪军突然发动总攻,那就应接不暇了。
这个时候,他需要城头近三万的守兵们提起一百倍的精神头,让所有人高度紧张起来面对十万敌军即将来袭,不能松懈半分。
直至天上日头偏西,又过去一个半的时辰之后,最后一拨斥候飞马回城了,并给郭业带来了最后一个聊以欣慰的消息,那便是十万白莲匪军貌似并不打算今天发动总攻,而是在十里之外开始砍伐树木安营立寨起来。看这架势,应该是还在等其他各个地方前来增援匪军的会和。
此时,郭业既是感到松了一口气,也是略微感到了压抑,松一口气是因为匪军安营扎寨要等着其他部队会和才会攻城,这样多多少少可以缓个一天半天的,压抑则是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匪军陆续开来,五万?十万?还是几十万?
想想数日之后城下的匪军密密麻麻多大百万,如乌云盖日般强攻而来,郭业想想都心里慎得慌。
有位哲人说得好,真正的害怕来源于对一切未知的恐惧,郭业此时就是如这般心境。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在城楼上担当的角色,不仅是这一次死守孤城的指挥官,而且还是城上这近三万守军的主心骨。
他即便心里恐惧,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出来,哪怕是对庞飞虎等人,他都没有半分的表现。
相反,他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冲庞飞虎等人摆摆手,风轻云淡地笑道:“这群匪军还挺体恤咱们的嘛,知道咱们还没开饭,就特意安营扎寨延迟进攻,好让弟兄们饱餐一顿,以逸待劳。飞虎,传令下去,让弟兄们准备开饭吧!”
此话一出,将城头上几个将领之间的紧张气氛一时轰散,不禁惹来众人一番笑闹。
郭业又冲远处的朱胖子吼了一嗓子:“朱胖子,通知伙房,今天晚饭多准备一些肉食,务必要让弟兄们吃饱吃好了。”
“得嘞!”
轻松气氛下,朱胖子之前那种战战兢兢的心情也没了,跑下城楼时的腿脚也格外利索了。
随着庞飞虎等人各自忙活而去,郭业也遣散了紧紧跟随在他身边的亲兵传令兵,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一角,两耳不闻城楼之上闹哄嘈杂之声,一心一意地眺望着十里之外的匪军营寨。
尽管,极目眺望十里之外,根本看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
……
……
十里之外,十万匪军动手搭建营寨,仅仅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偌大一座营寨的雏形便已初具,只见一片又一片紧紧连成的营寨,将这处平原都已经占据,随处可见炊烟袅袅起,显然白莲匪军也开始生火造饭了。
营寨的最中间,是此次三路白莲护法军匪首的营帐。
营帐里头,跟外间不一样,尽管三路匪首都已聚首,却让人感到有些安静得诡异。
突然,一名头缠白巾的白莲匪军策马停在营帐外,随后翻身下马,掀开帐帘冲进里头,大声喊道:“禀报家主,小的靠近南门打探了一番,得知咱们家三公子已经被此次广南路行军大总管郭业害了性命,受了五马分尸之刑。三公子的脑袋就高高悬挂在南门之上,城墙之上还用石灰刷了一行字。”
“天啊?狗贼郭业,竟然害了吾儿性命?”
一记苍老中透着刚烈的咆哮在帐中响起,如龙吟虎啸般吼道:“崇儿啊,是父亲害了你啊。”
又听旁边一道洪亮的声音想起,问道:“那城墙之上写了什么?”
那策马而来入帐的士兵回道:“凡谋逆者,皆有此下场!”
“桀桀~~”
怒极发笑之声,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在咆哮:“造反?若没我关陇世族的一力支持,太远李氏焉能夺了这天下,坐了这江山?李世民乃忘恩负义之辈,而郭业乃老夫杀子之仇,二人皆是不共戴天。我广元赵氏赵有信今日在此发誓,攻破虔州城,我必要将郭业狗贼凌迟三千刀,以祭吾儿!他日若是再破长安城,我要屠尽李氏皇族,鸡犬不留!!!!”
显然,今日这营帐中主事之人,正是关陇世族中广元赵氏的老家主——赵有信。,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1.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三家计议
readx;广元赵氏家主赵有信膝下有三子,长子赵明芳常年卧病在床,基本上算是废人一个,又无子嗣传下,有等于无了;次子赵明德,在督造皇陵任上,被前礼部尚书崔鹤年这个猪队友反坑了一把,皇陵倒塌被乱石砸死;至于这幼子,年纪仅仅二十出头的赵崇,则因为自己的大意安排,让他来虔州城坐镇,这下好了,竟然被郭业五马分尸,枭首悬挂于城门之上示众。
如今赵有信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惨了。不过最惨的是,随着赵崇之死,广元赵家俨然再也无人能够传宗接代了,活脱一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如果赵有信这个时候还能淡然处之的话,那他便不是人了。他现在在营帐中发飙发怒宛如一头红了眼的疯狼,绝对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帐中除了赵有信之外,还有其他两人。
一个是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粗犷汉子,乃关陇世家婺州于氏的长子于元,奉他父亲婺州于氏家主于敬德之命,率领三万白莲教匪军与赵有信攻打虔州城,夺回那批数目不可估量的金砖。
另外一个虽然与于元年岁差不多,但却长得白白净净,穿着一袭白袍,手中摇着一并纸扇,仿佛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
此人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玉字,身上流着鲜卑族的血脉,也是出自关陇世家。不过随着李唐夺了天下之后,独孤家就开始南迁至柳州一带,繁衍生根。论起来,独孤家和前隋还有着亲戚关系,跟李唐更是沾亲带着故,而且还不浅,因为当今太上皇的母亲就是复姓独孤。也就是说,李世民的祖母就是独孤家出来的。不过随着李世民登基之后,为了削弱关陇世族的势力,李世民便刻意开始疏远这个沾亲带故的关陇世家。
因此,独孤家自打李世民登基之后,便不复了昔日的辉煌与荣耀。自然而然,他们也就对李世民怨声载道。此次关陇世族暗中策划白莲教在白莲教造反,独孤家可算是将李唐这个沾亲带故的皇室给一脚蹬得远远。
独孤玉在家排行老二,他上面还有个哥哥独孤穆,如今还在广南路以南的几个州府率白莲教护法军徐徐增援而来。
至于他的父亲独孤罗,去年便已经病逝了,还被李二陛下赠了谥号,景。
柳州的独孤家现在虽然是哥哥独孤穆在当着家,却是一向聪明多智的弟弟独孤玉在幕后拿着主意。
现在独孤玉见着赵有信连连咆哮之后,整个人的胸口起伏不定,仿佛还有无穷无尽的怒火要倾泻而出一般。
随即,他轻摇了一下纸扇,冲长相粗犷的于元使了使眼色,然后走至赵有信的跟前,声调低沉地缓缓说道:“赵老家主,令郎在虔州城遇难,在下也深感痛心。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才是。”
于元会意之后,也跟上了独孤玉的脚步,附和道:“是啊,赵老家主,只要攻破了虔州城,夺回那批金砖,咱们就能大肆招兵买马,与长安李氏朝廷对峙,是不?到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平阳郡公郭业,就连当今皇帝李世民,咱也给拉来当着你的面喀嚓砍下他的脑袋,供你泄愤报仇雪恨。如果还不解恨,你大可以诛他李世民的九族嘛,统统杀死烧死,一个不留,呃……”
说到这儿于元猛地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顿觉不对劲,因为要论九族的话,这独孤家貌似也在李氏的九族之内,当即冲独孤玉讪笑一下,连忙改口道:“别诛九族了,我看诛他三族就可了。”
独孤玉脸上不以为意,心里却是暗暗骂了一声于元,纯属傻**。
不过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说道:“赵老家主的丧子之痛,我等亦能理解,关陇世族,同气连枝。赵家的仇便是我们几家共同的血海深仇,焉能不报?”
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赵有信突然一听到“同气连枝”四个字时,仿佛找到宣泄怒火的闸口一般,再次吼道:“狗屁关陇世族同气连枝,洛阳长孙氏如今已经成昨日黄花,清河崔氏早已与李氏皇族达成协议,明哲保身,退出官场。至于扬州张氏,更是家破人亡不复存在。八大世家如今仅剩五家,而辽东的李氏自打跟了李唐国姓之后便不再与我们来往,至于远在泉州一带的元氏,更是态度暧昧,迟迟不肯表态。据老夫所知,元氏现在正在泉州的沿海一带大肆购买船只,而且大举变卖田地和铺子变现,准备转移资产逃亡海外,不愿受我等牵连。呵呵,所谓的关陇世族早已名存实亡,此次南方举事也就我们三家而已。独孤贤侄,老夫虽是迟暮之人老眼昏花,可是这心里还是亮如明镜。”
“仅剩三家又如何?”
独孤玉未说话,却被于元抢了先,嚷嚷道:“就剩咱们三家,不也在后面策划了白莲教在南方举事吗?就咱们三家,不也拿下了广南路和岭南路数十个州府吗?你瞧瞧,南方这些州府的城头之上,哪里不被咱们的白莲护法大军占着?嘿嘿,要知道就咱们三家,手里还掌控着足足八十万的白莲护法军哩。只要咱们咱们夺回虔州城中的那笔金砖,就足以将这支八十万的白莲护法军打造成一支与李唐朝廷相对抗的兵力。只要咱们手中有八十万强兵,到时候就算攻不进长安去,那最差也能和李唐朝廷划江而治,形成南北对峙之局势。届时,瓜分利益之时仅有这么三家,切,老子还巴不得那两家软蛋不参与才好呢。如今南方已经被咱们掌控,哼,少一家参与此事来分杯羹,咱们三家便各自多分上一些。那不好吗?”
独孤玉这次没有鄙视于元,因为自从南方数十个州府被白莲教护法军攻占之后,独孤玉便抱了和于元同一个心思,那便是少一家进来分杯羹,那就各自都能多分上一些。
而且独孤玉还有更远的图谋,尤其是这次赵崇死在虔州城后,他心里那个图谋就更大了。
在他看来,赵有信后继无人,正是连老天爷也在垂青于他们独孤家。
至于于家,都是些有勇无谋之辈,不足为虑。即便是于家的老不死于敬德,还能再耗上几年啊?如果将来大势已定之后,于家这老不死一蹬腿,光靠着于家的这些晚辈,自己还不是能够轻松搞定?
随即,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窃喜,然后竭力让自己用一种悲恸的口吻轻轻说道:“是啊,于元世兄说得一点都没错。如今咱们三家足矣,何老其他两家来费神?赵老家主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赵崇兄弟的血海深仇,我独孤玉绝不会置若罔闻而不顾。我一定要让虔州城中的几万官军来给赵崇兄弟陪葬,而且还要亲自砍下郭业狗贼的脑袋,祭奠我赵崇兄弟。”
听着独孤玉这般说,赵有信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不过整个人的神色阴鹜的吓人。
只见他阴沉沉地看着独孤玉,冷冷地问道:“那为何我们三股兵力已经合二为一了,你独孤玉却突然下令在虔州城十里外安营扎寨,不立刻马上向虔州城发起攻击?难道你觉得我们十万兵马,还攻不下一个小小虔州城的南门吗?独孤玉,你告诉老夫,你究竟在等什么?”,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2.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等待
readx;“是啊,独孤兄弟,赵老家主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想问得。”
于元接过赵有信的话茬儿,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咱们如今三股兵马都已经到这儿了,整整十万人啊,独孤兄弟。就算他虔州城南门是铜墙铁皮铸成,咱也能攻下了吧?眼瞅着这天就要黑了,趁夜攻城不是最佳时机吗?咋到了这个节骨眼,就怂了哩?”
“呵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独孤玉手腕一动,轻轻将纸扇打开,甚是气定神闲地摇着纸扇说道:“咱们目前有十万护法军这不假,现在的确也临近天黑,按照常理天黑疏于防范正是攻城的最佳时机。可今天不同往日啊,估摸着虔州城那边的斥候探马早已不知来过几拨了。这个时候,你们觉得官军放因为天黑而放松警惕吗?至于两位自诩的十万护法军,呵呵……”
独孤玉自嘲地笑道:“说好听点是人数多达十万众,说难听点便是十万凑人头的乌合之众啊。”
“你……”
“独孤兄弟,你咋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哩?”
赵有信被呛个正着,而于元则是义愤填膺地指责起独孤玉起来。
独孤玉摇头轻笑道:“两位别急,对于你们此次带来的部曲,你们自己心里应该都有数,十人之中能佩刀披弩者仅占三五人吧?也就是说,咱们三路兵马共计十万护法军,真正有战斗力的也仅有三五万人而已。三五万的战斗力啊,怎么去攻这个城?一旦攻上去,呵呵,估计都得全军覆没在虔州城南门外。”
“咋不行?”
于元咋呼呼道:“咱们三五万人,对方充其量也就三万人,再不济也能拼个势均力敌吧?独孤兄弟,我看你是太过杞人忧天,太高看官军了?咦?赵老家主,你摇头叹气干啥玩意?难道于某人说得不对?”
此时,赵有信一个劲地摇头唏嘘,大呼后悔。
于元没有看出端倪,而独孤玉却早已了然于胸,同样是一脸忧色,叹息道:“可惜了,虔州城破后,赵崇兄弟把整整一百架床弩留在了城中,最后便宜了官军。百架床弩齐发的威力,可想而知有多恐怖了。在百架床弩的威慑下,三五万人压上去恐怕也是上去多少死多少的下场啊。”
“啥?床弩?还,还他娘的一百架?”
于元显然一切不知,正一脸茫然地盯着赵有信,目瞪口呆道:“赵老家主,你不会是将你们赵家压箱底的床弩都捣腾到虔州城来了吧?你,你这也太失策了,最后怎么样?赵崇兄弟还不是没守住虔州城吗?糊涂,真是糊涂啊!这下作茧自缚了吧?唉,唉!!!”
最后的一番话,多多少少有了几分质问和埋怨的意思在里头。
赵有信论辈分跟于元他爹于敬德同辈,听到于元这个小辈如此这般的口气跟他说话,自然免不得心里有气。
不过他也没有倚老卖老的训斥一番于元,毕竟百架床弩的确是自己让幼子赵崇带到虔州城的,于元也没说错,自己恰是有几分作茧自缚。
随即,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道:“老夫当初也是为了让崇儿多几分自保之力,这才将家中秘藏的床弩送往虔州城。而且虔州城中有从岭南路十五个州府搜罗来的财宝,老夫也是想利用这百架床弩,加强加强虔州城的防御。唉,世事难料,没想到崇儿并未守住虔州城,竟然还惨遭……”
说着说着,赵有信竟然哽咽起来,老泪纵横地擦拭着脸颊,思子之情一时间喷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独孤玉见状,立马上前安抚道:“赵老家主,事已至此,再是自责也无济于事。我希望两位稍作忍耐,等着其他各路护法军增援至此,合所有力量集中一起,再对虔州城发起最猛烈的攻击。我兄长已经率领数个州府共计二十余万的护法军赶来,而于家的其他两位世兄,差不多也在率军增援围攻虔州城的路上,快则两天慢则四天,肯定能抵达我们这儿。至于岭南路那边,白莲教的胡毕烈教主肯定也在两位白莲教长老的催促下,正纠结着十五个州府的白莲护法军,火速赶来虔州城这边吧。到时候,集结八十万白莲护法军,陈兵于虔州城外,难道两位还不相信攻破虔州城,夺回金砖吗?当然,还有生擒郭业,祭奠赵崇兄弟。”
于元听着独孤玉的这番安排,不禁点头说道:“八十万护法军集中一点猛攻南门,就算有百架床弩也没甚用了,蚁多咬死象啊!”
独孤玉微微笑着,表示同意。
而赵有信听完独孤玉的这番话后,急躁的心情也得以缓解释放,但是一想起白莲教主胡毕烈,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一副厌恶的模样哼道:“白莲教的这个胡毕烈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居然坚守不到两天就被李靖攻破了岭南城,最后竟然还逃之夭夭。看来,当初我们三家当真是瞎了眼,怎会扶植这么一个酒囊饭袋呢?”
于元嘴角咧了一咧,不过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在讥讽,你那个绣花枕头的儿子也不中用啊,不也让人攻破虔州城,丢了我们三家最为倚重的那批金砖,还让人生擒五马分尸吗?这不,脑袋还被人悬挂在城门上呢。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独孤玉却是淡淡一笑,道:“胡毕烈在白莲教的教众信徒中素有威望,这也是当初咱们看中他,扶植他的原因吗?他虽然是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但是作为一条供我们三家驱驰的狗犬而言,他还是合格得嘛。赵老家主,既然我们只是要找一条走狗,又何须计较他是不是有本事呢?只要够听话,够顺从,不就行了吗?”
赵有信意外地看了一眼独孤玉,这番话能从对方的口中说出,不得不零赵有信高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独孤家幕后拿主意的人物,果真不是于元这种莽夫可以比拟的。
随即,他点头应了一声:“贤侄所言甚是!”
“好了!”
独孤玉吧嗒一声收起了纸扇,在手中潇洒地转了一个扇花,然后笑道:“这件事儿咱们就先这么定了,接下来咱们按兵不动,等着其他各路护法军都集结齐了,咱们再对虔州城南门发起最猛烈的攻击。现在,两位再无异议了吧?”
“咱没意见,权且先好好歇上两天呗!”
“贤侄谋略出众,老夫就听贤侄安排了。”
于元和赵有信相继表示没有异议,独孤玉矜持地微微躬身,言称一句不敢当,便与二人一起出了营帐,去巡视着搭建营寨的进度。
……
……
天色渐渐暗下,虔州城南门城头之上却是火光熠熠,成千上万盏火把将南门城楼照得一片通亮,好似一座灯火辉煌的不夜城。
郭业刚刚在城楼巡视了一通,并对各营士兵鼓舞了士气之后,才在庞飞虎等人地陪伴下走到城墙的一角,进了一处临时搭建的木棚里。
他有些犯困地伸了伸胳膊,正想着眯上一觉休憩一番,却听见木棚外传来薛仁贵的喊话:“禀报大人,有位远方来的客人正带着一队人马在北门外,说是要见大人。属下不敢轻易放行,所以将他们阻在北门外,等候大人您批示。”
北门那边,自然是从虔州城以北的方向而来,显然不是白莲教的人了。
郭业心里纳闷,这个节骨眼儿上,什么远方的客人会来虔州城这个即将成为战争焦点的大漩涡来呢?
顿时精神一振,起身走出了木棚,然后冲薛仁贵挥挥手,道:“走,随我去北门看看!”
说罢,不忘转头冲庞飞虎等人交代道:“飞虎,南门这边暂时交给你们几个督阵了,千万不要放松警惕,以免匪军夜里突袭。”
“喏!”
“小哥放心。”
“保管他来多少,弟兄们就射杀多少。”
几人各自保证,目送着郭业随薛仁贵一干人下了城楼。,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3.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及时雨
readx;郭业亲自前往北门,命薛仁贵打开了北门,将门外的这帮子不速之客放了进来。
拢共百来号人骑着马缓缓驶入北门,后面还跟着约莫十几二十俩的骡马车队。
郭业隔着小小一段距离,仔细瞅了瞅为首骑马之人,竟然是他?
旋即,他讶异喊道:“余管事,怎么是你?你们怎么来了?”
余管事,正是当日扬州霹雳堂的管事,自打雷老虎一死,风雷庄被炸得夷为平地之后,余管事便率着雷老虎手底下那支专门研发火药霹雳弹的队伍投奔了郭业,前往了西川小都护府。
西川小都护府位于西南,靠近蜀中,紧邻吐蕃国。
而虔州城,则是位于南方,两地相距很远很远。
郭业愣是没想到,余管事竟然会出现在离西川小都护府近万里的虔州城外。
余管事闻之,循着郭业的声音催动胯下坐骑迎上前去,然后翻身下马来拱手问安道:“见过郭大人,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听闻郭大人在南方平叛,我等风雷堂一众弟兄便不远万里,风尘仆仆赶来了。万幸还没有来迟,”
“听闻我在南方平叛?”
郭业笑问道:“余管事,你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了啊。你实话实说,到底是谁让你们出西川来南方寻我的?”
“呃……”
余管事干瘪的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笑道:“呃……是长安那边给远在西川的童虎将军来信,说是让咱们风雷堂带上制好的霹雳弹,前来给郭大人您助阵守城呢。这不,老汉就装了满满十八骡马车的霹雳弹,跋山涉水辗转水路和官道,耗时将近一个多月赶来虔州城。”
说着,余管事微微侧身用手遥指了一下身后不远处的那些骡马车,自信满满道:“嘿,郭大人,有这些霹雳弹助阵守城,老汉保管匪军来多少,就他娘的炸飞多少,叫他有来无回。”
郭业听着余管事说那十几二十驾骡马车上装得都是霹雳弹,心里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这十八辆骡马车的霹雳弹来得真是及时,不亚于一场及时雨了。
不过他也留意到了余管事话里提及的“长安那边给坐镇西川的童虎来信”这句话,这么说了,余管事也好,童虎也好,都是奉了长安那边的命令在行事。
那到底是在长安发号施令呢?
随即,他问道:“余管事,你知道是谁在长安给童虎来信的?”
余管事摇了摇头,道:“老汉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听童虎将军跟老汉嘟囔了一嘴发了几句牢骚。”
郭业问道:“童虎那小子发了什么牢骚?”
余管事稍稍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童虎将军说,他娘的铁皮脸,两退都走不动道了,竟然还消息如此灵通,居然知道小哥在南方的动向。”
铁皮脸?
两腿走不动道?
霎时,郭业立马联想到坐在轮椅上的那张青铜面具脸,是他——暗夜。
原来是暗夜在长安替自己运筹帷幄,让童虎传令给了余管事和风雷堂。
对于暗夜的擅作主张,郭业不禁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暗暗赞叹,行啊,暗夜这厮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将东厂的情报网络又架起来了,到底是天生搞情报和间谍这些玩意的行家,不错,真是不错。
看来暗夜安排余管事带领风雷堂前来支援自己守城一事,郭业是相当的满意。
余管事不知郭业在想些什么,貌似有些冷场,紧忙又说了句:“对了,这次不单单是老汉和风雷堂前来增援郭大人您,还有一位沉默少语的俊哥儿率着数百人与老汉一起南下来着。对,童虎将军说这位俊哥儿叫米吉,刚从吐谷浑那边回到西川休整没几日,就收到长安那边一封书信了。好家伙,这位俊哥儿从西川出发与老汉等人一路南下,愣是半句话也没说过,就连他手底下的那数百人,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有的人身上背着绳索,有的人身上背着好几把弩弓,还有的人竟然腰里不是佩刀,而是挂着钩子,而且都跟那位米吉俊哥儿一样,不爱说话。如果不是童虎将军交代,老汉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天生的哑巴呢。而且,而且……”
说到这儿,余管事有些弱弱地补了一句:“这些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当兵的,更像是翻墙入院的那种贼盗。嗨,南下的路上老汉等人是住客栈,你猜他们晚上睡哪里?竟然是睡在树上或者睡在人家客栈的屋顶上。真是一群怪人!”
“米吉?他们竟然也被暗夜差遣过来了?”
郭业惊讶地呼了一声:“好家伙,暗夜这家伙连老子压箱底的宝贝都给我支使过来了,这是担心我在虔州城这边丢了性命啊。”
“对了,余管事,米吉他们不是与你同行南下了吗?怎么不见他们出现?”
郭业突然发现随着余管事他们进城之后,后面就空空荡荡,并未发现米吉他们的身影。
余管事回道:“他们并未进入广南路,而是转道前往了泉州沿海一带,不过他没跟老汉说他们去泉州做什么。”
郭业微微皱眉,心道,他们去泉州沿海一带干嘛?
“天,瞧我这记性!”
余管事轻轻拍了一下额头,从怀里掏出一封早已打开过的书信,递给郭业说道:“那位米吉俊哥儿虽然没说干啥去,不过临行分手前,他给了老汉一封信,说是让老汉转交给郭大人您。嗨,这一路上,他也就跟老汉开口说过这么一句话,真是金口难得一开啊。”
余管事说到最后时,免不得打趣了米吉这个闷葫芦一句。
郭业笑着解释道:“他们这些人都不爱说话,沉默少言已经成了米吉他们行军途中的习惯。余管事莫要往心里去才是。”
郭业接过来书信并未及时打开,而是冲不远处的薛仁贵挥挥手,喊道:“仁贵,先领余管事,还有风雷堂的弟兄去将骡车卸货,然后安排他们好好休息。”
薛仁贵点头应了一声喏,
紧接着,郭业冲余管事拱手笑道:“余管事,一路奔波劳累,先去休息吧。明日,我们再相商正事。总之一句话,今日你与风雷堂弟兄带着这么些霹雳弹,真是帮了我郭业的大忙。”
余管事客套道:“郭大人太客气了,这都是我等应当应分之事。那老汉就先带着弟兄们去卸货休息了。”
说罢,余管事重新上马一声喝令,领着风雷堂的弟兄紧随着薛仁贵,缓缓朝城中央方向行去。
待得余管事走后,郭业冲身边的一名亲兵挥挥手,喊道:“拿火把来!”
亲兵赶忙送来火把,借着火把的亮光,郭业打开米吉托余管事送来的书信,细细看了一起来。
看过之后这才发现,原来这封信并非是米吉写给他的,而是远在长安的暗夜借着米吉的手呈送给自己的。
而信中的内容倒是有趣,在信中,暗夜除了向自己交代了米吉前往泉州沿海一带的真正目的之外,还跟自己说起了自己南下平叛之后,长安那边发生了一件非常非常有意思的趣事儿……,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布下地雷阵
readx;随着破晓而来,漫漫长夜终将过去。
黎明之下的虔州南门城楼,士兵们轮番职守戒备着城外,小心翼翼地观望着城外的动向,防止白莲匪军随时随地发起总攻。
此时,郭业也出现在了城楼上,随行的除了薛仁贵之外,还有不远万里从西川那边带来霹雳弹的余管事。
余管事毕竟年纪有些大了,赶了这么远的路程,再加上到了南方之后有些水土不和的缘故,直至睡到现在才起床。
即便是跟在郭业身边视察着城楼,余管事的脚步都有些迟缓沉重,好像病怏怏很乏力似的。
郭业无意间一回头,发现了余管事的面色不对,立马关切问道:“余管事,若是身子不舒服你就回城里多多多休息吧。至于霹雳弹,我会让薛仁贵率人去你那儿转移到城楼上来。”
“不碍事不碍事。”
余管事连连摆手,执拗地摇头道:“多谢郭大人关心,老汉只是上了岁数精神头不足罢了,身子骨硬朗的很呢。再说了,这霹雳弹还得我们风雷堂的人来摆弄,毕竟大人身边的这位小将军没有接触过霹雳弹,万一有个闪失就不妥了。”
薛仁贵耳朵微微一竖,听到余管事称呼自己小将军,竟然有些羞赧地谦虚道:“当不起老人家的小将军之称,晚辈只是刀盾营的校尉罢了。”
余管事一怔,不由哈哈笑道:“今日虽是校尉,假日时日定是一方能征善战的将军哩。再说了,郭大人能把你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将来还能差到哪里去呢?老汉看小将军眉宇不凡,耳垂饱满,面相更是英武不凡,他日定是一位了不起的盖世英雄呢。”
好话谁人不爱听?更何况薛仁贵这种心高气傲,志向比天高的少年郎?
一听之下,脸上神情愉悦,碍于郭业在旁,只得连连称着不敢不敢,谬赞谬赞。
郭业也是会心一笑,明明知道余管事这是人老鬼精说着圆滑话,不过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这番好话算是说对了,薛仁贵的将来,何止是了不起?那可是流芳百世,被后人著书立转的大英雄啊。
“好啦好啦,”郭业笑呵呵地挥了一下手,“余管事,你再这么夸下去,薛仁贵这小子该撅屁股翘尾巴了。他小小年纪不禁夸,你可别让他又犯起自恃甚高目空一切的老毛病来。”
余管事适可而止,及时收住了话茬儿。
倒是薛仁贵不乐意了,暗里憋着劲,心说,你不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吗?还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哼,等着我薛仁贵再干上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让你瞧瞧,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看低了我。
一时无话,郭业继续在城楼各处巡视了起来,直至检查完一百架床弩都一切正常时,郭业看向床弩边上站着的程二牛,道:“二牛,你现在从你营中调出一百名骑兵来,然后出城在南门一里之外巡弋。一里之内,我不希望有对方的斥候出现。”
程二牛拱手领命,然后呼喝走了白来名麾下骑兵,匆匆下了城楼。
转眼间,一百骑兵策马出城,巡弋而去。
正当城楼上的庞飞虎等人搞不懂郭业为何想一出是一出的时候,郭业突然问起身后的余管事,问道:“老管事,你们这次带了多少霹雳弹来?具体数字是多少?”
余管事如数家珍般点头回道:“十八辆骡马车,每驾骡车上装了约莫二十木箱,一箱应是二十颗霹雳弹。总计大概五千颗霹雳弹。不过这些霹雳弹都是经过改良过的,一旦炸出之后,威力绝对要远胜于以往的霹雳弹。”
郭业自顾念了一声,够了,绰绰有余。
随后又问:“我想利用霹雳弹,先给匪军来个地雷阵,怎么样?”
“地雷阵?”
余管事奇道:“这是何物?”
郭业一想也是,余管事哪里会知道地雷?继而哑然失笑一番,摇头解释道:“先略微挖个浅坑埋下一颗霹雳弹,用同样的方法将一千颗左右的霹雳弹布置在南门外方圆一里左右的区域,然后用泥土将浅坑覆盖上作为掩饰。而坑与坑之间用一根引信相互连通,也就是说,用一条很长的引信将这一千颗霹雳弹的引信同时贯通在一起。呃……这么跟你说吗?你见过葫芦藤咋啥样吧?”
余管事眉头微微皱着,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郭业又解释道:“我说得那条很长的引信就好比葫芦藤,而这一千颗霹雳弹就好比葫芦藤上的葫芦。你想想看,只要我们到时候点燃这藤上的任意一颗葫芦,呃不,任意一颗霹雳弹,是不是就能导燃起其他藤上的霹雳弹呢?呃……我这么解释,余管事,你能听懂吗?”
“懂啦!”
一声欢快的叫声接踵响起,不过答话的不是余管事,而是薛仁贵。
只见薛仁贵眉飞色舞地兴奋喊道:“大人是说,我们只要提前随便暴露一段霹雳弹的引信在地面上,等着匪军进入方圆一里的区域的时候,我们在城楼上利用弓弩精准地射出一根火箭去,便能引爆所有埋在地下的霹雳弹,送这群狗.娘养的一起上天,对不?”
郭业笑儿颔首,再问余管事道:“这下,余管事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余管事早已被郭业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听傻了,他没有想到,以往用来投掷的霹雳弹还能埋在地下来这么玩。
只见他从震撼的神色中缓缓平静下来,点头苦笑道:“郭大人,您不玩火药,真是可惜了。话都说得这么通透了,老汉怎么还会不懂?我这边回去准备,一会儿就带着风雷堂的弟兄们去南门外挖坑埋雷。”
郭业嗯了一声,然后示意薛仁贵道:“你带着一些人去帮帮余管事他们,挖坑埋雷布置地雷阵之事,风雷堂的人自己上手就好,你们对霹雳弹很生疏,不要冒失沾手。你们就负责搬搬抬抬就好。”
薛仁贵突然拱手央求道:“那是不是可以将在城楼上挽弓射火箭,引爆地雷阵的活计交给我啊?”
郭业看了一眼四周,貌似这伙人中箭术最好的就是薛仁贵这小子了。
于是落得大方,摊摊手笑道:“不交给你交给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白莲匪军放进咱们南门外一里之内,你小子却给我掉链子,引爆不了地雷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
薛仁贵挺起胸膛大声保证道:“如果我失了手,我就自己拧下脑袋给你当球踢。”
喊罢过后,便急急拉扯着余管事匆匆下了南门楼子,返回城中风雷堂和霹雳弹的驻地。
庞飞虎这时粗粗舒出一口气,感叹道:“原来小哥你突然让二哥带骑兵出城巡弋,是不想让匪军察觉我们在布置地雷阵之事?”
郭业点头说道:“正是这个缘故嘛。不然被匪军提前知道的话,那不是前功尽弃,收不到意外的效果了吗?”
康宝嚷嚷道:“霹雳弹的威力,咱们在西川也曾见识过。不过妹夫,一千颗霹雳弹布置而成的地雷阵,尽管威力强大,但终究炸不死多少匪军啊。方圆一里内布下地雷阵,了不起炸死一万人算狠了吧?那又能怎样?架不住匪军几十万近百万的涌上来啊,难不成匪军还会上第二次当不成?就算匪军会第二次重蹈覆辙,刚才余管事不也说了吗?此次带来仅有五千颗霹雳弹而已,这还是倾尽了他们在西川的原料,花了大量的时间才赶制出来的。”
“嘿……”
郭业阴笑一声,眯着眼睛看向康宝,乐道:“炸死多少人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势’字。”
“势?”
康宝惊呼一声,问道:“何解?”
郭业悠悠说道:“此次双方对战,他们为攻,我方为守。而接下来的第一战,敌军必定会倾其全部兵力进行大举进攻,务必做到以势压人。所以初战之势在谁手很重要,而且是非常重要。这个势,不仅关系到双方的军心士气,还关系到能否让匪军畏惧不前,替我们多拖沓个几日。”
庞飞虎突然一脸明悟地点着头,补充了一句:“哦,竟是如此!原来是气势之势,威势之势!”,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5.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今晚子时
readx;不一会儿,在薛仁贵率队协助搬搬抬抬下,装满着千颗霹雳弹的几十个大木箱出现在了南门外。
余管事则带着风雷堂的弟兄们在城外方圆一里区域,四处挖坑培土。
为了让霹雳弹发挥到最大的效果,他们几乎是每隔上十步便挖上一个坑,接着小心翼翼地将霹雳弹放入坑中,然后轻轻地将泥土掩上。
而余管事则带着两个徒弟,专门负责排线,将所有坑中的霹雳弹通过这根葫芦藤一样的巨长引线连串在一起。
所有人都在轻拿轻放地无声忙碌着,动作细致而轻动,看得薛仁贵等人目瞪口呆,不禁暗暗感慨这种细致活真非自己这等武夫所能干得。
南门城楼上,庞飞虎尽管对霹雳弹不陌生,但却是第一次这种霹雳弹玩法,用郭业的话讲,这叫地雷阵。
他膛目结舌之余,不忘唏嘘感叹,连连称赞今儿个真是长见识了。
郭业亦是看着余管事他们不停地挖坑埋雷和布线,从最初的蹑手蹑脚到后来的驾轻就熟,不由一阵暗赞,到底是玩火药的行家啊,万变不离其宗,稍稍一点拨就能通,真是天生的工兵料子啊。
此时,郭业已经开始心动,是不是将余管事他们编入自己的军中,成立一个工兵营呢?
啪~
正当他沉下心来想入非非时,突然肩膀一疼,被人从后面重重拍打了一下。
卧槽!足足吓了他一大跳!
他扭头回看正要发飙,却见康宝正冲他挤眉弄眼地摇头啧啧道:“我说妹夫,你这脑袋瓜子咋就那么好使呢?什么歪招儿邪招儿,尽从你那脑袋瓜里出来。这劳什子地雷阵,真是绝逼了。难怪难怪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为啥加官进爵就跟屁股点了火似的,噌噌噌往上窜啊~~”
郭业顿时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疯言疯语之后,将目光眺望至十里开外的白莲匪军营寨,自言自语说道:“今天估摸着还是不会来攻城,也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白莲匪军从各路增援,汇集于此呢?”
……
……
十里开外,白莲教营寨。
仅仅一个早上的光景,又有七八股各地州府的白莲匪军驰援而来,抵达此处。
而领着这七八股匪军前来驰援的,正是婺州于氏的另外二子,于元的两位亲弟弟。
老二于正,年约三十五六,与哥哥于元一样长得虎背狼腰孔武有力,擅使一对炽焰铜锤。
老三于仲,与死在虔州城的赵崇一般年纪,长得也颇为英俊潇洒,最得于氏家主于敬德宠溺。他同薛仁贵一样都使得一手好弓箭,在关陇世族子弟中素有“于家后羿”的诨号。
两兄弟此番倾巢而动,将各自占领下的州府白莲护法军统统调集前来增援,目的就是要攻破虔州城,夺回那批数目庞大的金砖。
这笔金砖,不仅是关陇三大世族安身立命之本,更是他们招兵买马与北方李唐朝廷相对抗的本钱。
所以他们于家的家主于敬德三令五申两兄弟,无论死多少白莲护法军都无所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夺回虔州城中的金砖。于敬德告诫两兄弟并带回给长子于元,白莲护法军哪怕死上几十万人都没关系,只要夺回那批金砖,可以继续招兵买马,打造兵器购买战马。而失去了那批金砖,那对关陇三大家而言,将会是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
所以,两兄弟这次没有藏私,将手底下八个州府的白莲护法军,共计二十万人次统统调集过来了。
有了于家兄弟的及时驰援,有了二十万生力军的加入,对于白莲教匪而言,这是无比振奋人心之举。
就连刚刚收起强攻心思的赵有信此时又淡定不住了,连连叫嚣着攻城的时机到了。
而于家三兄弟此番人强马壮,自然也想作为第一梯队攻进虔州城中,拿下这头功。
个人都有个人的小心思,对于家三兄弟而言,拿下头功意味着在将来的利益分割上拥有各大的话语权。
而赵有信,则是想早一日破掉虔州城,摘下郭业的脑袋来祭奠自己的儿子。在于家三兄弟的声声攻城中,赵有信这个老匹夫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早已将大局抛诸脑后。
不过众人皆醉我独醒,总归有明白人的。
独孤玉最终还是极其强势地否决了于家三兄弟的提议,也打消了赵有信为子报仇的急切心情。
隐约中,一丝忽明忽暗的隔阂,在三家之中深深地埋下了种子。
此时,营帐中。
独孤玉再次以各路白莲护法军没有齐集到此为由,拒绝了于元的主动请战强攻虔州城的提议。
最后,于家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于仲按捺不住了自己的脾性,怒然起身叫嚣道:“独孤玉,我们关陇世族如今仅剩三家,此次在南方策反白莲教举事,本来就是三家共同商议的结果。三家本来就平起平坐,凭什么要由你独孤玉拿主意断乾坤?”
“老三这话在理。”
身为于家长子的于元嘴角微微抽搐一下,阴沉地笑道:“独孤兄弟,如今三十万兵马集齐,我可真搞不懂了,为何你还迟迟不肯对虔州城发起大举进攻。你到底在怕什么?如果你还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就别怪咱们老于家要自己单干了。”
“你们于家不会单干,”赵有信闷闷地插上一嘴,然后狠狠瞪了一眼面色淡定的独孤玉,冷冷说道,“还有我,还有老夫手底下的五万护法军会与你们于家共同进退。”
显然,对于独孤玉的拖延拖沓,赵于两家开始联手逼宫了。如果独孤玉和他们谈不拢,他们可就要自己单干,向虔州城开打了。
独孤玉却是不畏惧两家的逼迫,面色淡定泰然处之,不咸不淡还是那句话:“除非各路护法军都集结此处,不然在下绝对不会贸然行事。若是莽撞进攻,谁来负责此事的后果?别说我不同意你们的任意妄为意气用事,恐怕令尊于敬德于老家主在此,也会跟在下一个想法。”
“桀桀~~独孤玉,你别拿我们的父亲来压我们!”
一直抱着炽焰铜锤在膝盖上把玩着的老二于正突然发出两声狠笑,摇头晒道:“我跟老三出发前,家父曾告诫过我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夺回虔州城中的那批金砖。因为那些金砖是我们关陇三家的安身立命之本,也是咱们和北边李唐朝廷对抗的本钱。如果任由你这么拖沓下去,被唐军转移走了金砖,到时候攻破虔州城又有何用?”
老三于仲附和道:“就是,瞻前顾后真是短了自己的威风,长了他人的士气,哼!”
赵有信听着独孤玉刚才的话里竟然搬出于敬德那老鬼,心里有些不爽了,感觉独孤玉在反讽着自己。因为对方的话里,只有对于敬德那老鬼的推崇,却没有对自己半分的尊重。
当即,他也不悦起身,冷冷喝道:“哼,岂有此理,老夫与于敬德同辈。老夫见你是人才,这才让你来主持大局,你还真当以为老夫必须对你这晚辈言听计从不曾?我心意已决,今夜子时,老夫亲率五万护法军向虔州城攻城!”
说罢,赵有信怒气而息,拂袖而去出了营帐。
于元见状,心喜万分地追出了营帐,附和一句喊道:“赵老家主,我们于家与你赵家共同进退,今晚子时,一起动手!”
于元一奔出营帐,老二于正自然也各自两手拎着铜锤追随而上,口中嚷嚷道:“小小虔州城,三万守城官军又能成什么大气候?哼,老子非把这虔州南门给硬生生地砸开不可。”
于仲这个老三在追随两位兄长离去之前,还在独孤玉的跟前讥讽一句:“畏首畏尾,心无胆气,读再多兵书有何用?明日一早,你便能见分晓!”
独孤玉见着两人我行我素,打定了主意今晚子时要强攻虔州城,心中顿时一阵悲凉。
不过悲凉之余,不知为何又腾起一抹窃喜,暗暗摇头唾弃道,你们真当郭业和他手底下的三万官军跟你们一般,都是一群有勇无谋的莽夫?
哼!
独孤玉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厉色,轻轻啐了一句:“既然如此,就随你们莽撞强攻吧。嘿嘿,你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到时候我们柳州独孤家,定能独冠三家之首!”,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6.第一千零七十章 夜袭来了
readx;夜里子时,无风。
繁星点缀,月色皎洁,银白的月光编制成一张无穷无尽的大网,将苍茫大地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橘黄微光下,煞是宁静。
虔州城南门外,丝毫不见风吹草动,唯有石头下的蟋蟀在聒噪,草丛中的蛙虫在放嗓,更是将这宁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祥和与自然。
南门城楼上,郭业抻了抻懒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懒洋洋地哈欠,貌似有些犯困了。
庞飞虎小声说道:“小哥,估摸着匪军今晚还是不会来攻城,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吧。”
康宝也道:“是啊,白天又增援来了几路匪军,按理说他们应该仗着人多开始攻城了才是。可是迟迟没有动手,到现在一直没有动静,这帮乌合之众真是一群怂包软蛋。妹夫,你就先回去歇着吧,这城楼上有我们几个盯着呢。再加上南门外方圆一里的区域都布置了地雷阵。我赞同飞虎的说法,匪军今晚指定不会来攻城的。你大可不必在这儿瞎耗着。”
郭业轻轻摇头微微一笑,没有听从庞飞虎和康宝二人的劝说,而是扭头反问了一句程二牛:“二牛,白天我让你在南门一里之外的区域巡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有!”
程二牛甚是笃定地回道:“白莲匪军每隔一个时辰左右,便会派出一批游骑前来查探南门这边的情况。这不是一天两天里,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而且间隔只有一个时辰,稳稳的,几乎没有错开过。”
“那今晚呢?我是说天黑之后,到现在……我看下现在是什么时辰。”
郭业看了看头顶星空和夜色,粗粗估算了下,说到:“现在大概是子时,过去了好几个时辰。白莲匪军可曾派出过一次游骑来打前哨没有?”
“呃,这个真没有!”
程二牛还是很笃定地回道:“我也在纳闷这事儿呢,前天晚上还跟今天白天一样哩,基本上每个一个时辰必会有一批游骑过来巡弋,查探情况。今晚真是邪乎了!咦?大舅子,俺貌似明白了,你是说……”
“今晚,匪军有所行动!”
有人替程二牛说出了最后半句话,却不是郭业,而是一直都没有吭声儿的黑甲玄兵中郎将曹录勋。
“今晚匪军要攻城?”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一直都风平浪静吗?”
庞飞虎和康宝相继提出质疑。
郭业笑着摇头看向不远处都有些打盹儿犯瞌睡的阮老三和朱胖子,吆喝道:“喂,你俩别睡了,你们觉得呢?”
“啊?”
“哈欠!”
两人被郭业这么一吆喝,顿时从半睡半醒中彻底精神起来,随后一起摇头异口同声地回道:“怎么可能会有所行动?这个点儿,别说一里之内不见匪军,就连五里之外估摸着都看不到白莲匪军的鬼影。”
郭业见着众人中多数都认为匪军不会在今晚攻城,心中不由一阵失望,这段日子紧绷的神经又松懈了,看来大家伙都生出了惫懒麻痹之心了。
随即,他面色一正,轻声吐道:“看来你们这些人里,也就曹录勋一人还保持着清醒。这哪里是一直风平浪静?你们不觉得这种气氛还怪异吗?黎明破晓之前那一刻是最黑暗的,同理,狂风大作惊涛骇浪之前亦是最为云诡波谲时。呵呵,不信,咱们走着瞧!”
郭业这话刚刚撂下地来,还没过两个呼吸的时间,突然就听站在城楼顶台之上瞭望放哨的薛仁贵一声疾呼:“不好,有状况!”
噌噌噌~
薛仁贵人随声动,声音刚刚传入郭业等人的耳中,就跳下顶台疾速朝郭业这边奔来,开口爆出一句话立马验证了郭业刚才的分析:“报告大人,五里之外出现大股匪军,匪军人数不可目测有几何,不过黑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尽头,应该是倾巢出动了。”
轰~
薛仁贵一言既出,在场诸人脸上骤然变色,庞飞虎和康宝等人已经跑将开来,不断想各自麾下的校尉传令:
“匪军攻城,戒备,戒备!”
“敌袭,传令众将士打起万分精神来,准备迎敌!”
……
一时间,城楼之上紧张万分,不由分说地立马进入了备战状态。
倒是郭业莞尔一笑,神情格外淡定,轻笑出声来:“飞虎康宝刚才还死鸭子嘴硬来着,你们瞧瞧,被我猜中了吧?虽然不知道各路匪军到底有没有集齐,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说话回望间,发现在场诸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不禁摆摆手摇头道:“别紧张,都别紧张,谁也不许擅作主张进行反击。都给我放近了再说,至少要将匪军的先头大部队放进我们布下的地雷阵内。别忘了,这一战,自有南门外方圆一里的地雷阵替我们应付。”
说罢,他冲薛仁贵实使了使眼色,然后指了指薛仁贵背后挎着的铁胎弓,沉声下令道:“仁贵,找个制高点,找准那根用来引爆地雷阵的引信。至于火箭是否能一击命中,就看你薛仁贵是否真的百步穿杨,例不虚发了!”
“得嘞!”
薛仁贵摘下后背的铁胎弓,举在手中扬了扬,信心百倍地回道:“大人你就瞧好吧,引不爆这地雷阵,不将这帮狗.娘养的送上天,你就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使。”
说罢之后,他招呼了两名士卒,唤道:“你们俩跟我走,随时替我准备着火箭。”
薛仁贵带着人一走远,郭业再次笑着冲众人安抚道:“大家伙今晚就劳心劳神了,都等着薛仁贵的表演吧。飞虎老三康宝……你们都别忙乎了,让你们手底下的弟兄们都放轻松,好好欣赏余管事给咱们摆上的地雷阵。对了,告诉胆子小的兄弟,一会儿一旦引爆地雷阵,记得捂住耳朵,小心别被震成聋子了。”
郭业随意洒脱的一番话说得格外轻松,之后便不再理会旁边诸人,而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城外,等待着攻城匪军的徐徐靠近。
五里,
四里,
三里,
二里,
看见了,出现了,奶奶的,果真是黑黑压压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啊,看着排兵布阵的架势,怎么着也有几十万人吧?
可惜啊,郭业暗暗念了一声可惜,可惜这地雷阵布置小了,如果布置出个方圆十里的地雷阵出来,怎么着也能多干掉一些匪军不是?
当然,以目前霹雳弹的存货情况而言,这种事儿只能想想罢了。
突然,郭业发现匪军在方圆一里外,停下了脚步,貌似不再前进了。
日……怎么回事?
……
……
南门一里之外,于家三兄弟和赵有信居然意见不合争执起来,致使整支大军停滞不前了。
争执的原因很简单,于家三兄弟想着率先叩破虔州城,拿下这破城夺宝第一功,期望凭借此功日后在关陇三大世家中占据更大的话语权。当然,还为了多分上一杯羹。
而赵有信想率着他的五万白莲护法军争当先头叩城部队的理由,则相对而言简单一些,单单是为子报仇,不希望城破之后郭业狗贼被人错杀而失去手刃仇人的机会。
各有各的小九九,一时间僵持不下了。
最后,赵有信倚老卖老,扯出了于家三兄弟的老子于敬德来,怒斥道:“于家的小辈们现在长能耐了啊?真是视老夫为无物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赵家的族长啊?别说你们,就连你们老子于敬德在此,他也得礼敬我三分。今天,这个头阵老夫是打定了,谁也甭想从老夫手中抢过去手刃仇人的机会!”
尼玛的!
臭不要脸!
越老越是不要脸!
这是于家三兄弟听完赵有信的措辞之后,心中第一时间的体会和感受。
这赵有信明显就是为了要先打头阵而倚老卖老啊,最后连兄弟三人的父亲都给搬出来了。
话被赵有信说到这个份儿上,三兄弟一时间无语凝咽,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面对着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以至于连一点一族之长脸面都不要的赵有信,三兄弟竟然无法找到一个可以反驳他的理由来。
最后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自认晦气,撞见了这么一个倚老卖老与小辈争利的老家伙来。
赵有信见着兄弟三人妥协,立马暗生窃喜之意,急急领着自己的五万白莲护法军,再次向前推进,直奔南门方向。
至始至终,随着赵有信率领五万匪军向前推进,城楼之上都未曾放过一弓一箭,这不仅没有引起赵有信的怀疑,却更加助涨了他轻敌的大意。
眨么眼,五万人有小半的匪军已经进入雷区。
不一会儿,五万人已经有过半的人数进入雷区。
再过一会儿,五万匪军几乎全部压进,彻底陷入地雷阵的雷区之内。
眼瞅着,几个呼吸的功夫,排在最前头的匪军就要开始冲撞起南门紧闭的城门。
城楼之上,郭业突然心一揪,冲着早已在制高点蹲坑的薛仁贵大声一吼:
“薛仁贵,你小子搞什么鬼?”
“大人,稍安勿躁!”
薛仁贵一边挽弓搭着火箭瞄准着地雷阵里暴露在外的引信,一边回了一句:“还差几百个匪军没进入雷区呢?”
“我草?这个时候你跟老子玩淡定?”
郭业怒不可遏地骂道:“五万人都进入雷区了,还差那几百人吗?你丫挺的,赶紧给老子射箭点燃引信,给老子马上引爆地雷阵!!!”
揪~~~
一阵厉啸从薛仁贵这边发出,只见薛仁贵扣着弓弦的手指一松,一道火箭霎时脱弦而出,如一道火流星般朝着城楼之下飞射而去。
满城之上,面对着五万人的突然冲杀向前,却只有一根火箭射出以作反击。
这一支箭不仅显得格外耀眼醒目,还惹来了一里之外于家三兄弟的匪夷所思和困惑……
难不成,城楼守军还想着用一根普普通通的火箭,妄想着灭掉赵有信的五万护法军?
这是火箭脱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痕之时,于家三兄弟心中瞬间产生的一个怪诞想法。,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7.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地雷阵内显神威
readx;嘭~
一道沉闷的爆炸声从地下窜飞地上,率先在于氏三兄弟的耳边炸响,三人的心中顿时一凛,不约而同地骇然颤身。
紧接着,嘭嘭嘭~
轰~
轰轰!
轰轰轰……
一道道爆炸的声音如天雷阵阵,惊雷之声般的爆炸声不绝于耳,逐一炸响开来。
只见虔州城南门方圆一里内区域的地上,就跟雨打沙滩万点坑般,一片混沌和狼藉。
一千颗埋在地下的雳弹,一时间处处开花炸响开来,飞沙走石,烟尘滚滚,将赵有信率领的五万护法军炸得人仰马翻,顿时陷入一片不知所措的哭天喊地嘈杂声中。
“怎么回事?”
“好端端地,怎么这地上还起了雷?”
“不对,大哥二哥,这不是打雷,官军肯定在这儿城外地底下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很明显,于家三兄弟已经被眼前不远处的地雷阵给惊呆了,一时半会儿间,愣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何这地底下会突然轰爆开来,而且竟能炸死人?
猛地,于家三兄弟下意识地跳了一下脚,彼此骇然地看着自己等人所站的位置,心里害怕地上会不会冷不丁爆炸出来,将自己等人炸飞上天。
第一时间,于元嚷嚷了一声:“上马,赶紧上马,撤退!”
老二于正紧跟着老大的步伐,同时翻身上马,勒紧缰绳冲四周喊道:“传令下去,赶紧撤兵,撤兵回营!”
老三于仲还沉浸在南门外的壮观场面里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痴痴地问道:“大哥二哥,咱们不攻城了吗?”
“攻个屁的城!”
于元恨不得一马鞭抽到自家三弟身上,气急骂道:“现在连官军在地下埋了什么东西都不晓得,还攻个屁的城?没看见赵有信和他那五万人已经当了炮灰了吗?老三,赶紧上马带上你的人,加紧撤退回营!”
说着,于元还用马鞭遥指了一下于仲的脚底下,提醒道:“你小子再磨磨蹭蹭,一会儿地下冷不丁爆炸开来,别稀里糊涂做了枉死鬼!”
老二于正刚向四周下完撤退的命令之后,正挥鞭要跑,却见老三还站在原地,不由急道:“老三,别犯浑,万一我们率军向前推进,前边还有那个劳什子的天雷陷阵,再重蹈了赵有信的覆辙怎么办?老三,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也不是论谁胆子大的时候,独孤家还在后面盯着呢?咱们于家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平白损耗实力,平白便宜了独孤家。上马,赶紧上马!”
说罢,老二于正狠狠甩了一记马鞭,领着他的一众部曲,催马奋蹄急急回撤。
于仲听着二哥疾言厉色的训斥,不由嘟囔一嘴:“我撤便是。”说着,于仲悻悻上了马,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身后早已陷入地雷阵灾劫中的赵有信五万部队,嘀咕道:“不过,那赵有信怎么办?难道咱们就这么将他扔下?”
“还磨蹭个蛋?赶紧撤退!”
老大于元终于伸手狠狠一甩马鞭,将鞭子抽在了于仲胯下的坐骑屁股之上。
一鞭之下,马匹吃疼嘶鸣一声,驮着于家老三奋力向前奔去。
而于正也回身望了一眼一片黑烟滚滚的南门外,发现除了一片混乱和凄惨之外,压根儿就寻不到赵有信的身影,更甭提赵有信是否还活着。
随即,他轻轻冷笑一声:“赵有信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这纯粹是自己找死,幸亏他替我们兄弟三人当了炮灰,不然陷入雷阵损失惨重的就是我们于家了。”
念叨罢,他心里补充了一句:“赵有信……完了!关陇世族广元赵家,损筋动骨元气大伤,差不多也完了!唉……”
在地雷阵的神秘和威慑下,于家三兄弟没废一兵一卒,却率着二十几万的白莲匪军狼狈溃败,撤退回营而去。
……
……
“赵有信,估计是完了!”
南门城楼上,郭业看着城外方圆一里内地雷阵的情形,再听完张致庸汇报完城外这五万匪军的来历之后,不由轻呼一声,赵有信这五万匪军差不多废了。
“大人,快瞧,于家三兄弟率兵撤退了!”
眼尖的薛仁贵遥首一直地雷阵区域外的白莲匪军,提醒着郭业。
只见不计可数的白莲匪军正义最快的速度挪移着,当然,是向后往十里外的匪军营寨方向挪移。
其他庞飞虎几人被薛仁贵这么一叫唤,顿时将震惊的目光从城外地雷阵内转向地雷阵之外,见着数十万敌军如钱塘江潮水退潮般地速度在回撤,不由纷纷庆贺道:
“奶奶的,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逃得比兔子还快啊。眨么眼的功夫,堪比数十万只兔子在逃奔啊!”
“哈哈,兵败如山倒,这等场面真是壮观。咱们今天真是长了见识啊,原来打仗也可以这么打哩,啧啧,这地雷阵,真是绝了!”
“是啊,今天如果不是小哥运筹帷幄,不是余管事他们带来了威力惊人的霹雳弹,恐怕咱们今晚就要打上一场硬仗了。几十万匪军密密麻麻如蚂蚁一般,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几人赞叹感慨之余,终不忘拍起了郭业和余管事的马屁。
郭业耸耸肩,嘴角一扬,表示很淡定。
而余管事则是在看完地雷阵的表现之后,因为发现霹雳弹竟然可以这么玩,心中波澜起伏振奋异常。现在一听郭业身边几员大将的夸奖与吹捧,被人认可和肯定的感觉,自然是不一般的爽。
不过余管事到底是久经人情世故的老人,兴奋激动之余也不忘谦逊起来,指了指手里还攥着铁胎弓的薛仁贵,笑道:“其实要说居功至伟者,还当属百步穿杨的薛小将。若非他例不虚发,弯弓射火箭,一箭射中了引信,引爆了地雷阵。恐怕老汉等人也是徒劳一场哟!”
薛仁贵本来就是想在郭业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现在听余管事没有忘了自己的功劳,不由喜形于色,冲郭业扬了扬眉,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郭业知道这小子心高气傲,却一直都被自己故意弹压着,现在一朝立了功,免不得又翘起尾巴了。
他知道一张一弛,一压一捧的道理,适可而止,过犹而不及。
随即,他轻轻颔首赞许道:“仁贵的确是居功至伟,朱胖子——”
郭业冲朱胖子招招手,吩咐道:“记得在功劳簿上给仁贵再记上一功。等着班师回长安时,本官自会请奏朝廷,另行封赏!”
朱胖子远远地应了一声是。
这时,郭业见着下面地雷阵中已经没了动静,一千颗霹雳弹基本上除了因为挖坑埋雷时没有布好线而变成哑弹之外,悉数都爆炸开来。
而城下方圆一里内的五万匪军,也被炸得七零八落,被炸死炸伤炸残者不可计数,至于逃窜而回的也仅是零星小撮部队。
总得来说,赵有信这五万部队已被打残,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继而,他冲庞飞虎等人挥挥手,下令道:“既然于家三兄弟扔下赵有信的五万人回撤了,那咱们就痛打落水狗。你们各自率营出城,将地雷阵中这些苟延残喘的匪军逐一剿灭吧。”
“遵命!”
“俺们这就出城迎战!”
“痛歼匪军!”
“痛打落水狗!”
不一会儿的功夫,浩浩荡荡两万余人约莫广南路大军四个营的兵马相继出城,开始剿杀起地雷阵中的赵有信残余部队。
痛打落水狗,趁你病要你命,一直都是郭家班众部曲的风格。
……
……
十里外,营寨,独孤玉的营寨内。
独孤玉此时也坐不住了,因为他也隐约听到了十里开外的虔州城方向所传来惊雷之声。
他知道今晚并未打雷,可是无风不起浪,这虔州城方向传来的惊雷声已经让他坐立不安了。
他不是担心赵有信会出事儿,也不是担心于家三兄弟,还有几十万白莲匪军会出意外而有所折损。
对于这些,他巴不得赵有信和于家三兄弟都死在虔州城外,这符合他们独孤家现如今的利益。
他担心的是,虔州守城官军这边是否出现了什么变故,或者说有什么因素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有一种莫名的未知恐惧困扰着他的心头。
“二公子,二公子!”
突然一名亲随掀开帐帘闯入营帐,冲独孤玉大声疾呼道:“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我军在虔州城外惨败!于家三位首领败撤回营,赵有信的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至于赵老家主……估计已经命陨虔州南门外了!”
“啊?”
尽管这一切都符合他的个人利益,可是独孤玉此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8.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初战失利的于家兄弟
readx;“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独孤玉的面色如枯木落叶黄的秋天一般,顿时变得萧瑟索然,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示意亲随退下。
他高兴不起来。
真的一点幸灾乐祸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赵有信五万剿匪全军覆没也好。
赵有信陨落在虔州城南门外也好。
于家三兄弟灰头土脸地败退回营也罢。
这些他之前还喜闻乐见之事,现在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兴致缺缺。
因为他心里已经充斥起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这个恐惧来源于远在十里之外的虔州守城官军身上,在这支守城官军的广南路行军大总管郭业身上。
为何一阵轰鸣如惊雷般的爆炸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葬送了赵有信和五万教众?
这到底是什么新式战法?
为何以前一点都没曾听过?
不仅是见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啊!
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这时,独孤玉的心里猛地窜出一个滑稽荒诞的想法来——难道这是姓郭的请了什么旁门左道的人来助阵,使了什么呼风唤雨开坛做法引雷的妖法不成?
“嗤……”
独孤玉不禁被自己这个荒诞的想法给吓到了,可是又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苦笑一声,叹道:“看来我平日真是看多那些个神怪话本,两军交战怎么还能扯出什么呼风唤雨开坛引雷的妖法来呢?”
“妖法,这一定是妖法!”
突然,一道暴虐的声音从营帐外传了进来,声音落罢,帐帘便被掀开,只见一人怒气冲冲仿佛浑身都冒着噼里啪滋的火花般冲入了营帐。
进来之后,来人鸠占鹊巢,一屁股坐在了孤独玉的木凳上。
“老三,休要胡言乱语,免得乱了军心!”
“三弟,你说你这一路上,唧唧歪歪吓嚷嚷个啥?”
随着两道略带斥责的声音传来,于元和于正两兄弟也接踵入了营帐。
之前那人,自然便是于家老三于仲。
独孤玉被于家三兄弟的不请自来先是小小错愕了一把,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冲三人略微一个拱手,淡淡问道:“三位,战况如何?”
“哼!”
正满心窝子都是邪火的于仲怒目相视着独孤玉,喝道:“独孤玉,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独孤玉还是一副淡定死人不偿命的轻笑,悠哉悠哉说道:“我人在后方,又没在前线督战,能知道些什么?我见着三位于家公子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想必是出师大捷,马到功成,如今凯旋归来了吧?”
但凡于家三兄弟的智商没有掉到负数,都能听出独孤玉这是在讥讽。如果还当独孤玉的这些当作赞赏夸奖的吧,那真是彻头彻尾的二傻子了。
于元上前摁住了又要发飙的于仲的肩膀,他虽然克制住了火气,没有冲独孤玉发火,却还是皱起眉头,颇为不悦地哼道:“独孤兄弟,咱们于家这次丢了脸面栽了跟头,而且还没有保护好赵有信赵老家主,让他与五万兄弟折损在了前头。这是我们一时疏忽大意,中了对方的诡计,但你也犯不着在这边阴阳怪气的说话吧?”
老二于正则帮腔反讽着独孤玉道:“大哥,人家独孤公子之前这也不肯,那也不肯,迟迟不动手,无非就等着想看我们兄弟几人的笑话嘛。”
这话说的,好像独孤玉成了别有用心之人一样。
独孤玉也不气恼,既然已经达到了奚落了于家兄弟的目的,他便适时收手不再继续讽刺。
只见他自顾走到营帐门口,通知了帐外的亲随再次传达他的命令——继续按兵不动,没有他的指令,谁也不许擅自行动,擅自攻城。
当然,这也是为了找回之前被于家三兄弟下了面子而找回场子,所以交代之时声音有些大,刻意说给于家三兄弟听的。
于家三兄弟在前线吃了败仗,自然现在也没有底气再跟独孤玉置气争执些什么,兄弟三人彼此对望了一眼,皆是沉默了下来,颇有点息事宁人的意思。
眼睁睁地看着一向嚣张跋扈的于家三兄弟在自己面前没了脾气,独孤玉要说心里没点得意,那是假的。
一时无话,突然又有人闯入营帐内,原来是之前那个传话的亲随去而复返。
那亲随不等独孤玉问话,便急忙禀道:“公子,南边又来了几路援军,突然涌来这么多的援军,恐怕营寨不够容纳了。”
又来援军了?
不单单是独孤玉诧异了一番,就连吃了败仗如闷葫芦般的于家三兄弟都顿时来了精神头。
独孤玉忙问:“营寨容纳不下扩建便是,这只是小事。我问你,这几路援军可是我兄长独孤穆率领而来的?”
“不不不,不是咱们家大爷,是…是岭南路那边的大军,共计二十余万人前来驰援我等攻城夺宝。”
那亲随赶忙解释道:“领军之人乃是白莲教的胡毕烈胡教主。”
“胡毕烈?”
众人异口同声地齐呼了一声。
那亲随看了一眼于家三兄弟,然后又低声向独孤玉补充了一句:“婺州于家的于老家主也来了。”
深居简出的于敬德……也来了?
独孤玉不禁微微窒息了一下,一时被于敬德与胡毕烈同行领军而来的消息给怔住了。
“爹?”
“爹来了?”
“老二老三,快快随我去迎接父亲大人!”
于家兄弟一听老子过来了,顿觉有了主心骨,心中纷纷想到,父亲大人平日擅谋略,他这一来总算可以一洗前番的耻辱,好好在独孤玉这混账面前露回脸了。
声音落罢,待得独孤玉再看帐门口时,于家三兄弟已然急匆匆地奔出了营帐。
而独自留在帐中的独孤玉,对于胡毕烈率军驰援而来,他是表示欢迎和期待的。
而于敬德这条老狐狸的到来,相反,独孤玉的心里略微感到了不安。
因为,论谋略论城府论耍阴谋诡计,于敬德这条老狐狸比他可不是强上一星半点啊。
看来随着于敬德到来,此次八十万护法大军的攻城夺宝总指挥兼总智囊一职,独孤玉要拱手让人了。
……
……
虔州城南门城楼上,郭业正远远看着南门方圆一里区域内,广南路大军辖下的四营正在各自郎将的带领下痛打落水狗,打扫着战场收拢着俘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庞飞虎等人打扫完战场,相继率军返回入了城中。
上了城楼向郭业逐一禀报了一番。
五万匪军俘虏近万的白莲教匪,至于赵有信,早已是被炸得一命归了西。
不过很巧,赵有信虽然血肉模糊,但因为张致庸和他曾有过几面之缘,还是被辨认了出来。
当张致庸问及郭业该如何处置赵有信的尸体之时,有人建议郭业将赵有信的脑袋也砍下来,直接效仿他儿子赵崇一般,依样画葫芦地悬挂在城门上。
不过郭业并未这么做,而是突然有些人死债两消,一笑泯恩仇般地命人将赵崇的脑袋从城门上取下,然后与赵有信父子二人共葬一穴。
众人都不理解郭业为何会突然心软起来,其实郭业自己心里也不知道到底这是为何。
随后,在如何处置这近一万人的俘虏匪军的问题上,郭业手底下的这些人又开始有了不同的意见,渐渐争执起来。
而身为不到三万守军的最高指挥官郭业,对于这一万白莲匪军是处死是囚禁还是放逐生还,也头大地犯起难来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59.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明目张胆
readx;“大舅哥,这些俘虏来的白莲匪军要来干啥?”
程二牛第一个提议道:“光养活他们都要费上一大笔粮食,咱们自己粮草本来就紧巴巴的,何必白白浪费粮食便宜这群教匪呢?”
显然,程二牛的立场是不赞成留着这将近一万人的白莲匪军的。
曹录勋的立场也跟程二牛一样,不过他说得更加直白和狰狞:“郭大人,这些教匪附逆造反已是死罪,断然没有让他们活下来的理由。再说了,这些教匪不堪一击,战斗力如此低下,莫非大人还想着将本来就很紧张的粮草分食于他们?卑职的意思——”
说到这儿,曹录勋依旧用着稀松平常的脸色冲郭业比划了一下手势,淡淡地说道:“杀,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这话一出,郭业身边也有几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尤其是一向胆小怯弱见不得血光的朱胖子,身子更是冷不丁哆嗦了一下。
不过惊惧归惊惧,朱胖子身为广南路大军掌管粮草的直接负责人,还是很清楚摆在眼前的事实,那便是城中的粮草的的确确仅够三万大军所用,冒然平添一万的俘虏来分享粮草,那肯定坚持不了半个月。
随即,朱胖子尽管心中不忍,不过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小哥,咱们城中的粮草真的有限,要不……”
最后的话朱胖子没往下说,不过态度和立场已然清晰无疑。
倒是康宝和庞飞虎与程二牛曹录勋争辩了一番过后,面对着粮草有限的事实沉默了下来。
半晌,康宝很是牵强地说了一句:“眼下各路增援而来的匪军是越来越多了,现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虔州城。这个紧要关头,杀俘不祥吧?恐有伤天和啊!”
而庞飞虎则是神情落寞,摇着头唏嘘道:“这些教匪附逆造反,的确是论罪当诛。可是他们大多数人始终是普通百姓出身,只不过受了白莲教的蛊惑和胁迫,这才走上了揭竿造反的不归路。与其说这是一万多白莲教匪,还不如说这是一万条鲜活的性命啊,罪魁祸首不是他们,而是白莲教那些匪首,更是在幕后真正密谋造反的关陇世家啊!”
对于这一万白莲教俘虏的处置问题上,郭业的手底下分别有了两种不同的建议和看法。
一帮人主张论罪当诛,应一个不留,统统杀掉,留着也是徒费粮食。
一帮人主张抓大放下,惩恶应该针对罪魁祸首,更应该给这些白莲教匪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面对着底下人的两极分化态度,郭业缓缓沉默了下来,心中计议着该如何处置这一万白莲教的俘虏。
一时间,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郭业纠结了……
突然,一直没说话的薛仁贵冷不丁插了一嘴,说道:“这有什么难办的?折衷一下不就好了吗?”
“哦?”
郭业抬眼盯着薛仁贵,问道:“怎么一个折衷法,你倒是说来听听。”
薛仁贵道:“这一万俘虏要说统统该杀该死,这倒不至于,正如庞飞虎将军说的一样,白莲教才是罪魁祸首,他们只是受了蛊惑或者受了胁迫才附逆造反。但是要说他们这些人统统都是无辜的,恐怕也很难拿出一个令人说服的理由吧?岭南路和广南路中,将近十几个州府遭到屠城,这些人中就算有被迫无奈而拿起屠刀的,肯定也有不少是助纣为虐者,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刽子手。我这么说,大家同意吗?”
他这番话说得倒是颇为中肯,两边各执己见的人都不禁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郭业也隐约猜出了薛仁贵的话中所蕴含的折衷之法,不过不敢肯定,随即催问道:“仁贵,那你跟我说说,该如何处置这一万人的俘虏?如何一个处置之道,才既不会枉杀了无辜,也不会留着助纣为虐的刽子手浪费我们的粮食。”
薛仁贵颔首致意,嗯了一声缓缓将自己心里的主意道了出来……
……
……
十里外,白莲匪军营寨。
随着白莲教主胡毕烈率领岭南路十个州府共计二十余万匪军援兵的到来,整个营寨再次陷入了混乱拥堵的状况中。
胡毕烈当机立断,让自己手底下剩余的六大金刚率领着各路人马在附近开辟地方,重新搭建新的营寨用以安身。
而他本人,则与婺州于氏的老家主于敬德一道儿,去了独孤玉的营帐中。
当然,于家三兄弟紧紧跟随着老父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向于敬德禀报着最近时日所发生的事情。而在前往独孤玉营帐的路上,于敬德至始至终都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一进独孤玉的营帐,胡毕烈冲独孤玉拱拱手寒暄了一句,便自行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独孤玉念着于敬德在关陇世家中的辈分,执晚辈之礼问了好。
于家三兄弟中的老三于仲立马当着独孤玉的面,向父亲于敬德告状道:“父亲大人,您来了便好。独孤玉这厮自恃……”
“啪!”
于仲还未打完小报告,就硬生生地挨了他老子于敬德一嘴巴子。
于仲当即吃疼捂脸,惊疑着双眼望着父亲。
“父亲!”
于元和于正两兄弟一同惊诧地喊出声来。
“哼!”
于敬德阴鹜的鹰钩鼻子下重重冷哼一声,双眼透着暴戾地扫了于家三兄弟一眼,沉声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瞅着李唐朝廷,眼瞅着李世民那小儿已经开始动手,连根拔除我们关陇世族的势力了,你们还在这儿彼此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互不相容?难道你们忘了关陇世族当要守望相助,同气连枝,亲如兄弟的祖训了吗?”
显然,于敬德没有偏听偏信于家三兄弟的鬼话,而是在抵达这里之前,便已经了解到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着胡毕烈的面训斥完三子之后,于敬德并未就此罢歇,而是将头徐徐转了过来,落在了独孤玉的身上。
只见于敬德还是阴沉着脸,冷冷说了一句:“赵有信之死,老夫可以相信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同样,这句话老夫也会带回给广元赵氏的赵明芳。但是类似的事情,老夫希望到此为止,以后决不再发生。眼下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嫌隙,所有的小心思,都要统统放在一边儿。如今情况危急,已经到了我们关陇世族生死存亡的关头,破掉虔州城,夺回那笔金砖是首要之事,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情要来得重要。他日事成之后,婺州于家还有柳州独孤家共享南方诸道诸州。独孤贤侄,你是聪明人,老夫的话你应该能听懂吧?”
于敬德这是**裸地将广元赵家一脚踢开了分赃团队,明目张胆地与独孤玉这个柳州独孤家真正的主事人定下协议,将来一起瓜分战后利益。
独孤玉心里虽然不平静,但是脸上仍旧是一副风淡云清的模样,彬彬有礼地躬着身子,淡淡回了一句:“一切都听于家世伯的安排。”
显然,独孤玉回应了于敬德抛出的橄榄枝,与对方悄不留声地达成了将赵家从此踢出分赃团队的协议。
“嘿嘿……”
突然,一直没有吭声在看戏的白莲教主胡毕烈干笑两声,神情充满戏谑地插了一嘴,道:“于老家主,独孤公子,你们当着我的面暗通曲款行此龌蹉之事,恐怕不合适吧?难道你们忘了当初游说我们白莲教在南方举事之事,大家定下的协议吗?”
“呸,你算什么?”
“你胡毕烈只不过是咱们扶植起来的傀儡罢了,你真拿自己当棵葱?”
“就是,你们白莲教只不过是我们关陇世族培植起来的走狗罢了。岂容你胡毕烈质疑我父亲的决议?”
于家三兄弟记吃不记打,当着他父亲于敬德的面儿,一起冲着胡毕烈发飙发难了。
“嘿……”
胡毕烈并未被激恼,又是发出一记令人难以琢磨的干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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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0.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脱离掌控的牵线木偶
readx;“这里没你们说话的地方。”
于敬德皱起眉头,扬臂挥手冲着三兄弟喝骂道:“滚出去!”
三兄弟从小到大都格外忌惮于敬德,只得悻悻然离开了营帐。
于家三兄弟一走,于敬德便不悦问道:“胡教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白莲教乃是由太平道白莲社摩尼教三家所组成,白莲教的教义里既参考了佛家也选择了道家,然后被糅合起来用于拿来蛊惑百姓。而真正在幕后操纵白莲教的,并非是教主胡毕烈,也非是他手底下的四护法八大金刚,而是一直跟随在胡毕烈身边的两位长老。
因为,这两位长老乃是关陇世族指派在胡毕烈身边,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
正因为胡毕烈只是摆在台面上的傀儡,因此,于家三兄弟才敢对他大喊大叫甚至辱骂再三。
在于敬德和独孤玉的眼里,白莲教是帮他们行大逆不道,行龌蹉之事的工具;而胡毕烈,则是他们亲手从一个太平道的邪门外道捧到拥有南方信众百万,高高在上的白莲教教主。
再怎么高高在上,再怎么信徒无数,也无法更改一个事实,那便是——胡毕烈只是他们关陇世家豢养的一条走狗罢了。
一条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任意使唤的走狗。
可是今天这条走狗竟然不一样了。
因为,这条豢养的走狗,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敢跟身为主人的他们叫板了。
这如何不让于敬德暗暗震惊?
这如何不让独孤玉暗暗匪夷所思?
当于敬德问完话后,独孤玉发现胡毕烈只顾发着干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似今天对方倒是反客为主,在气势上主宰了他俩似的。
“嘿嘿……”
胡毕烈久久干笑,表情古怪地看着两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于敬德身上,神秘兮兮地问道:“于老家主,这一路上你我同行,难道你就没发现本教主身边好像少了些什么吗?”
“少了些什么?”
于敬德眉头紧皱地看了一眼胡毕烈,上下略微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愣是想不出来到底胡毕烈少了一些什么。
随即,他怒斥道:“胡毕烈,少在这儿故弄玄虚,你那些白莲教众受你蛊惑奉你为神明,你真当老夫也跟那帮贱民愚民一般无二?”
“不对!”
独孤玉突然惊呼一声,喊道:“于老家主,刚才你与他进营寨时,我好像没有看到那两位一直如影随形在他身边的长老。这路上,他们二人是否一直跟着他?”
两位关陇世族指派到胡毕烈身边监视的长老?
这时,于敬德猛然想起,好像这一路上与胡毕烈和他的二十余万大军随行在奔往虔州城的路上,貌似压根儿就没有见到那两位长老。
原来如此!
于敬德终于明白了为何胡毕烈敢如此恣意妄为了,原来是安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长老不在了,没了掣肘之后便开始恣意妄为了。
那么,两位长老去哪儿了?
这两位关陇世族三家共同指派出去的长老可不单单只是两个人,而是……
“哈哈,实话告诉你们吧!不单单是那两个老东西死在了岭南城。”
胡毕烈狂笑道:“还有你们关陇世族三家安排在本教主身边的禁卫队,也统统在李靖攻破岭南城时,全军覆没。不止如此,本教主率领岭南路十五州府的护法军前来虔州城攻城夺宝之前,便已经在护法军中狠狠洗过一次牌。嘿嘿,那些你们安插在岭南路各州护法军中引为嫡系的骨干,桀桀,本教主一个不留。也就是说,如今这支二十余万人众的岭南路护法军,已经彻彻底底攥在了本教主的手中。于敬德,嘿~~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喜欢当傀儡,被人牵着一根线当台前木偶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啊!”
言下之意,胡毕烈这个昔日的傀儡,今日反水了,脱离了关陇世族的掌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关陇世族三家牵线摆弄的木偶了。
胡毕烈刺眼一出,不单是于敬德震惊,包括独孤玉都无法淡定了,口中不断念念叨叨道:“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你很早很早就开始在暗中筹谋布局了?”
“嘿嘿,独孤公子,我说了,不是谁都喜欢当别人的棋子,不是谁都喜欢当一辈子的傀儡和牵线木偶的!”
胡毕烈没有正面回答独孤玉的问题,而是侧身遥指了营帐外,自信十足地问道:“凭外边彻彻底底效忠于胡某人的二十余万岭南路护法军,本教主是否有资格与两位当面锣对面鼓,平起平坐地谈上一谈呢?”
恶心!
真他妈恶心!
见着胡毕烈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于敬德和独孤玉一老一小两人,那是相当的倍感恶心啊。
想想也是,当初的走狗一般的草芥,今天竟然如此和主人这般说话,而且还这般的有所倚仗。
独孤玉和于敬德这两头老小狐狸,那真心是比生吞活咽了臭狗.屎还要来得恶心。
但是,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们不去相信——胡毕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好在,好在胡毕烈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但却没有与他们反水,更没有与他们立马分道扬镳,而是主动要与他们谈上一谈。
他们现在需要白莲教护法军的大团结,更需要胡毕烈和他那二十余万护法军来一起攻城夺宝。
随即,独孤玉发现于敬德向自己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独孤玉心领神会,拱手称道:“晚辈无异议,一切都有于老家主作主。”
这个时候,独孤玉心里也很清楚,是该团结于家,小心堤防胡毕烈的时候了。轻重,他拎得清。
于敬德满意地唔了一声,然后与胡毕烈对谈道:“既然你能率军前来此处,说明你胡毕烈还没想着要彻底与我们关陇世族决裂,不然你也不会率兵来此了。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嘿嘿,于老家主真是明白人儿。”
胡毕烈阴笑地竖起拇指赞许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赵有信不是死了吗?广元赵家不是名存实亡了吗?嘿嘿,从今天起,我胡毕烈要代替赵家,与你们二家同气连枝并肩作战,攻城夺宝成功之后,招兵买马咱们三家平分。如何?”
好大的口气!
真是狮子大开口。
还真敢提啊!
独孤玉神情一震,而于敬德心里早就骂翻了天,一个毫无出身背景的江湖神棍,竟然还想取代赵家的地位,与独孤家和于家平起平坐,公分利益?
本来于敬德和独孤玉谈好,踢掉名存实亡的赵家,两家将来共享果实。
现在突然又蹦出一个脱离了掌控的胡毕烈,利益的分享由两家又变成了三家,独孤玉和于敬德心里不吃味,那是假的。
随后,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并未第一时间给胡毕烈答复。
胡毕烈仿佛看穿了两人的心思,又是干笑两声,拱拱手道:“两位,你们先商议一番考虑考虑吧,嘿嘿,在下先去看看弟兄们营寨搭得怎么样了。”
说罢,胡毕烈转身径直出了营帐,给独孤玉和于敬德留下了考虑的时间,也给两人留下了说些隐蔽话的空间。
“哼!”
于敬德见着胡毕烈一走,立马冷冷哼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等当初真是瞎了眼,千挑万选之下怎么就挑到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本想挑上一条乖乖听话的狗来,却没想到挑了一头恶犬,恶犬欺主,诚不欺我啊!”
“于老家主!”
独孤玉心弦一动,突然悠悠说道:“你没发现胡毕烈这厮变化很快吗?而且以咱们对他的了解,他又哪里来得本事能够设计让两位长老死在岭南城,又怎能有办法让咱们安排在他身边的禁卫队成了李靖的刀下亡魂?而且,咱们安插在岭南路各州护法军中的嫡系,他又是哪里来得本事逐一找出来,然后还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啧啧……在我的印象中,胡毕烈可是没这般能耐哟!”
于敬德狐疑地看着独孤玉,好像猜到了什么,不敢确定地问道:“独孤贤侄,你是说胡毕烈这厮身后另有高人?有高人躲在他的身后,为他出谋划策?”,看书之家!唯一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