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收于麾下
readx;三更造饭,五更开拔。
这天色还没亮透,鱼肚也仅翻了半个白,李靖便匆匆率着他的岭南路大军选择了岔路口的右边,朝着岭南道方向进发。
而直到李靖大军扬土飞灰的彻底进发岭南道之后,郭业才堪堪起床走出帐篷外。
此时,他的广南路大军才生起灶火,饭还没蒸熟。
不过当他走出帐篷外时,却早有一支齐齐整整身穿黑甲披着黑斗篷的队伍集结完毕,约有三千人左右,正等着他的检阅。
黑甲玄兵!
李靖手中最神秘最富有战斗力的一支部队。
如今李绩率军走了,却将这支随他南征北战屡建奇功的黑甲玄兵留了下来,留给了郭业。
三千个黑面黑甲黑斗篷的黑甲玄兵,三千匹浑身裹着厚重铁甲的上等战马,全部留给了郭业,助郭业攻下虔州城,并守住半个月。
这就是郭业昨晚向李靖提出的最后一个不情之请。
郭业都能冒着生死去率军攻占虔州城,替李靖吸引火力拉住仇恨,九死一生无怨无悔,李靖岂能不肯忍痛割爱?
镗镗镗~
排在最前面的一名黑甲玄兵将领走出队列,单手扶着挎在腰间的刀柄小跑至郭业跟前,然后摘掉连面颊都罩着的黑色兜盔,随后单膝跪地,一手执盔一手握拳于胸前,行了一个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军礼,朗声喊道:“黑甲玄兵中郎将曹录勋,奉卫公之命前来向岭南路行军大总管报道!卫公有令,即日起三千黑甲玄兵尽听郭大人调遣,但有所命,吾等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霎时,三千黑甲玄兵做着同一个动作,那便是单手握成拳平放于胸口处,齐声喊着令人震耳发聩的四个字。
不经意间,引来了营地附近所有人的侧目和注意。
三千人令行禁止,举手投足间杀意凛然,睥睨不可一世。
郭业不禁暗叹,百战之师,不外如是啊!
随即,他挥挥手示意众人收礼,然后将目光转向统率这支黑甲玄兵的中郎将,问道:“你叫曹录勋?”
“回禀郭大人,是的,末将乃蜀中江油人氏,姓曹名录勋。自打卫公组建黑甲玄兵,末将便在了。贞观元年接待上任中郎将,执掌黑甲玄兵至今。”
当这中郎将曹录勋背简历一般地将自己的籍贯姓名和履历极为顺溜地念出来之后,郭业便心中大定矣。因为从对方的自我介绍中,郭业看出了此人从军伊始便跟着李靖了,忠心方面绝对可以放心。
随即,他微微点头赞许道:“没想到曹中郎将与本官一样都是蜀中人啊,正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亲的很哟!”
一向在军营打滚的曹录勋不会说什么绕弯弯的话,一听郭业拿老乡情分拉亲近,一时间还真有几分受宠若惊,有些腼腆地笑着应道:“那……那是末将的福气。”
“哈哈……曹中郎将真会说话。”
郭业见着对方这勉强的模样,不由一阵可乐,随后又赞了一声:“不过你这名字也取得好啊。录勋录勋,意义非凡呐。录字取义为任用任取,勋字去义功勋利禄,好兆头好兆头啊,这么一解释下来,不就是说谁任用曹兄弟都是鸿星高照,功勋利禄唾手可取之啊。我算是弄明白了,为何卫公会百战百胜,官运亨通呢。敢情儿还是托了曹中郎将的福气啊!”
最后这话明显是开玩笑的话,郭业的目的就是为了拉近自己和这支黑甲玄兵的关系,尤其是统率这支黑甲玄兵的首领。
可听在曹录勋耳中却是亲近之外,更觉得郭业丝毫没有架子,受用到了极致,连连摆手谦逊道:“郭大人抬举末将了,不敢当,真不敢当!”
郭业见着彼此熟络的火候到位,接下去势必过犹不及,于是收起了亲近的心思,拍着曹录勋的肩膀,郑重说道:“曹中郎将,三千黑甲玄兵继续由你统领,攻下虔州城之后还有许多地方借重你们呐!”
唰~
曹录勋挺起胸膛,正色回道:“大人放心,末将等人定会誓死效劳,拼死助大人攻下虔州城,并如期守满半个月。”
“好!士气可嘉,本官期待与尔等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郭业默许地点了点头,然后摆摆手吩咐道:“好了,你先率黑甲军的兄弟们稍作休整,我们午饭过后便开拔正式进入广南路。争取在天黑之前,一鼓作气攻下虔州城。”
“喏!”
曹录勋一拱手,然后便转身高声下令道:“黑甲军众校尉听令,各领队伍,另寻营地,休整待命!”
一时间,三千黑甲玄兵分坐了三支人马,向营地东西北三个方向扩散,队伍井然有序,丝毫不见凌乱,甚至连嘈杂的马鸣嘶蹄声都没有,可见为了突袭做准备,黑甲玄兵连战马都套上了马嚼子。
待得黑甲玄兵散开之后,郭业发现原地还站着一人,竟然是昨天夜里为他介绍虔州城情况的那个中年——原岭南府折冲都尉张致庸。
不过今日的张致庸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穿得是普通士卒所穿的披甲,腰里别着一把佩刀,正笔直地站在那儿望着郭业。
郭业走过去颇为诧异地问道:“张都尉,你不是随老帅一同进发岭南路了吗?怎么,你居然没走?”
张致庸拱手道:“末将恳请加入郭大人的广南路大军,希望郭大人能够给末将一个机会戴罪立功,洗刷逃将的耻辱!”
郭业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因为昨晚的谈话张致庸也在场,留在广南路大军去攻占并守住虔州城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儿,而跟着李靖至少风险系数没那么高。而张致庸竟然选择了前者,难道他真有这般浑不畏死?
他不禁纳闷,如果张致庸浑不畏死的话,当初又怎会在岭南府失陷后东躲西藏去逃命,而没有杀身成仁为国尽忠呢?
随即,他问道:“这是卫公的意思?”
“不!”
张致庸摇头道:“是末将自愿留下来的。因为末将既然要戴罪立功就需要一场彻头彻尾的军功,如果没有一场实打实的军功就无法洗刷掉末将身上的耻辱。而末将觉得,随郭大人进入广南路攻占虔州城并死守虔州城,才是末将建功立业的契机。”
郭业听着张致庸这话是半信半不信,还是那句话,明知山有虎还要往里钻,如果真有这么带种的话,当初又何故要做逃兵呢?
于是,他盯着张致庸,轻轻问道:“你不怕死?”
张致庸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死当然可怕,说实话,我若不怕当初就不会做弃城逃将了。不过时至今日,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世上其实还有比死更要可怕的东西。比如现如今,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又有何用?整日活在东躲西藏的仓惶日子里,整日活在负罪和自责的日子里,整日活在恐惧和受人指点嘲讽的日子里,这种活法远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郭大人,末将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请给末将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哪怕战死,末将也认了!”
“有你这句话,足矣!”
郭业大手一挥,对张致庸另眼相看了起来,说道:“张都尉,本官相信你!不过入我军中,可没有什么折冲都尉的官职给你,给你一个先锋官当当如何?冲锋陷阵,杀敌最先,敢否?”
“敢!”
张致庸整个人激动坏了,一时间热泪盈眶哽咽道:“末将敢,敢敢敢!”
“好!”
郭业叫了一声好后,突然在帅帐周围寻觅了一阵,落在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上,随后大声喊道:“薛仁贵,传本官命令给军需官朱胖子,让他中午给伙房营批些肉食,让弟兄们饱餐一顿。肉足饭饱之后正式开拔,争取在天黑之前出其不意攻下虔州城!”
“是~~知道啦~~”
不远处,传来薛仁贵不情不愿有些懒散的声音。
也难怪他不情不愿心有怨气,如今他被郭业差不多使唤成了传令兵,什么臭事杂活都要他干,自视甚高心高气傲的他怎么可能服气?
要知道,他薛仁贵可是立志要做一个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瞬息之间爆人菊花的三军虎将啊!,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31.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第一战
readx;四十里开外便是虔州城。
午饭过后,大军开拔。
郭业的广南路两万余兵马一路前行,行军速度倒也不快,直至黄昏时分,才在离虔州城三里外安营扎寨了下来。
郭业将帅帐设在了营地的一处斜坡上,这是一处平地而起的陡坡,借着高度正好可以遥遥远望到三里外的虔州城头。
依稀可见,郭业手中又没有望远镜,自然看得不清楚城头之上对方的防御如何。
随后,他又把薛仁贵当传令兵使唤起来,差遣他去将广南路大军辖下四营的郎将一一起来。
不一会儿,庞飞虎康宝阮老三程二牛四人纷纷上来山坡,入了帅帐中与郭业碰头。
待得四人向郭业问安坐罢下来,薛仁贵这小子也领了张致庸进了帅帐中。庞飞虎等人是知道薛仁贵这个楞头小子的,毕竟一路南下这么长时间,多少都从郭业那儿知道这小子的来头不小,而且据说本事也不小。
但是对于薛仁贵身后那个普通士卒皮甲打扮的张致庸,庞飞虎四人就明显不认识了。
而且郭业给张致庸安排的是一个先锋官之职,充其量跟下辖四营中的校尉差不多。按照军衔和品级,这种高规格的战前军议会,张致庸是没资格参加的。不过郭业还是吩咐薛仁贵将他找来。
见着庞飞虎等人面露疑惑,又见着张致庸颇为拘谨,郭业只是笑着介绍了一句:“这位是李卫公留给我的先锋官,大家都认识认识吧。”
说着,努努嘴,示意庞飞虎等人自我介绍一番。
人的名树的影,庞飞虎几人听到又是军神李卫公介绍来充当先锋官的,自然不敢小觑和忽视,逐一自我介绍了起来。
张致庸虽然如今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但好歹当初也一府折冲都尉,场面上的东西见得自然不少。
所以,听着庞飞虎四人的介绍后也慢慢褪去了拘谨,逐一拱手还礼后,不失气度地坐了下来。
郭业将张致庸找来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因为在场几个人中,包括他自己,压根儿就没有人能够比张致庸要了解虔州城的情况。
待得众人纷纷落座之后,充当传令兵的薛仁贵踌躇地站在原地,抬头期翼地看了眼郭业,随后又落寞地低下了头,转身便要出帅帐。
郭业见状立马唤道:“仁贵,你要坐下来旁听吧!”
“啊?”
薛仁贵顿时抬头,一脸诧异地看着郭业,惊喜问道:“真的?”
“哈哈,难道你小子还真愿意一直做我的传令兵?”
郭业指了指帐内右手边空着的一块石头,说道:“坐下来吧,如果让你这一身好本事却干着传令兵的活儿,你小子心里还不骂死我啊?哈哈,且坐,总有你上场的时候。”
这下薛仁贵喜笑颜开,从离开长安到现在,还是郭业第一次见到他笑着的时候。
薛仁贵咧嘴笑着连连点头称谢,然后走至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下来。
可算是老天开眼,自个儿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好了!”
郭业拍拍手,示意众人噤声,然后说道:“如今咱们也在虔州城外安营扎寨了,不过六月天的南方,天色比北方要黑得晚一些,所以现在还不适合向虔州城发动总攻。趁这个时间,咱们商议商议怎么个攻法。”
如今庞飞虎程二牛等人早已不是吴下阿蒙,早就过了当初莽莽撞撞一味玩命的阶段。听到郭业这番说词后,皆沉默下来不胡乱插嘴,因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郭业见着众人都一副聆听状,心中甚是安慰,看来在之前让他们在西川都护府,在吐谷浑道独当一面的机会并未白费。
随即,郭业看着张致庸,点名道:“张先锋官,你来说说这虔州城的情况吧。也好让大家伙对接下来的攻城心里有个谱儿。”
“是!”
张致庸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拱手道:“回郭大人,末将虽然不知负责镇守虔州城的匪首为何人,不过却知道虔州城驻扎着将近一万的匪军。分别把守着虔州城的北门南门还有东门。当然,他们还在西门也布防了一点兵力,不过人数不多,撑死不过五百人。”
“为啥西门的防守会这么薄弱?”
程二牛插嘴问道:“难不成西门的地理位置还有所倚仗不成?”
“二牛将军猜得没错!”
张致庸看着程二牛,点头解释道:“因为虔州城的西面紧挨着黑水河,西门一打开便是黑水河码头。所以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西门方向会有人攻打。那五百人看着,足矣!”
程二牛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而郭业听完张致庸的话后,脑子里顿时形成了一个虔州城的大体轮廓。随即问道:“那这么说来,三里之外我们直直面对着的,就是虔州城的北门了。同理,如果我们的大军只要移动前进,势必第一发现我们的,也是北门的白莲匪军了。是吗?”
张致庸应道:“是的,大人!”
郭业哦了一声,沉吟道:“我之前眺望了下地形,北门是通往咱们这边的唯一通道。而西门是黑水河,东门又是陡峭崖壁,想要迂回作战夺取东西两门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要强攻下北门,才能再去攻打其他几个门歼灭城中的匪军啊。”
张致庸点点头,回道:“大人英明,要想在我们这个方向挥军拿下虔州城,唯有强攻北门。不过,正因为北门的重要性,据末将估计北门的守备兵力也是最强的。恐怕这北门城头之上,至少布置了五千以上的匪军。而且……”
张致庸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攻下北门的话,势必其他三门的匪军都会陆续增援过来。匪军在城头之上居高临下的守城,弓弩箭矢的连番轮射就能让我们折损不少兵马啊。”
郭业冷笑一声,问道:“你怕了?”
“不!”
张致庸突然挺直了身子,拱手请命道:“末将请战,愿为先锋,还望大人允准!”
“好,就让你打这个先锋。”
郭业突然扭头看了眼阮老三,问道:“你的刀盾营加上你从吐谷浑带来的陇西老兵,差不多有六千了吧?”
阮老三起身回道:“满编满员,六千人!”
郭业问道:“强攻北门,由你的刀盾营给我打第一战,如何?”
阮老三嗯了一声,铿锵爽快道:“没说的,就让俺们刀盾营先干吧。即便攻不下来北门,我们的盾墙也能暂时先消耗掉他们一些箭矢。”
程二牛康宝二人急急起身,欲要请战第一场,却被郭业抬手阻了回去,说道:“你们不急,先让老三的刀盾营试试水深水浅。论自保能力,刀盾营去了我放心。”
二人听后也觉得在理,便没了脾气。
郭业扫了一眼阮老三和张致庸,说道:“这样,由你刀盾营打第一战,你分出一千弟兄给张先锋官。只要盾墙一靠上北门,张先锋官就率领一千人给我撞开北门。你们两人意下如何?”
阮老三挥挥手,道:“没说得!”
张致庸也道:“末将万死不辞,决不后退半步!”
“郭…郭大人,也给我一千人吧,我也愿当先锋!”
薛仁贵飞快起身,跑至郭业跟前,有板有眼地抱起拳来,主动请缨道。,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32.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虔州城北门
readx;咚咚咚咚……
郭业亲自于阵前执槌擂鼓,为攻打北门第一战的刀盾营壮行攻。
隆隆鼓声下,阮老三率领着刀盾营虎贲直奔三里之外的虔州城。
数千人快速移动的队伍扬起尘土雾遮漫天,直至刀盾营数千人消逝在郭业的眼中,他目视前方手中鼓槌仍未停歇,鼓声经久不息,仿佛欲与天雷试比唱。
刀盾营约莫行到了离虔州城北门城头不到一里的地方,阮老三突然勒住了缰绳,下令通传道:“传令下去,暂停前进。通知各队校尉以百人为单位组建盾墙,然后减缓行速,朝虔州城北门蠕动前进。”
“喏!”
“遵命!”
两名阮老三的亲兵立马调转马头,一边策马喊话通传,一边手中不断挥舞着小彩旗,用旗语警示着刀盾营。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下,张致庸策马来到在阮老三身边,拱手道:“先锋官张致庸,听候阮郎将差遣!”
阮老三道:“张先锋官,一旦盾墙组建完毕我便会率军向北门推移,你率一千儿郎紧随其后。不过我这盾墙也只能护送你们到离北门百步左右,接下来就要靠你和一千弟兄冲杀撞门了。”
“没问题!”
张致庸扬了扬手中的钢刀,沉声道:“到时,阮郎将只需下令刀盾营的弟兄给张某让出一条道路就行。剩下的一百步冲杀就靠我们自己了。至于是死是活,就由老天爷决定了。”
“好胆气!”
阮老三赞许了一声,拱拱手道:“那你下去准备吧,保重!”
“驾~”
张致庸飞快策转马头,返身回去。
哒哒哒~
又是一阵紧凑的马蹄声,一道意气风发少年狂的身影近上阮老三跟前,嚷嚷道:“阮郎将,郭大人命我为右先锋官,那一会儿我也随张先锋官一同前去撞城门,如何?”
来人正是之前毛遂自荐主动请缨的薛仁贵。
“放屁!”
阮老三狠狠瞪了他一眼,啐了口唾沫于地上,冲薛仁贵骂道:“郭小哥,哦不,郭大人封你一个右先锋,你小子还真拿自己当棵葱了?郭大人吩咐了,你小子是第一次上战场,所以必须半步不离地随我左右,不得擅自行动。否则的话,你就回去继续做你的传令兵。”
“休得小瞧了人!”
薛仁贵恼怒地看着阮老三,扬了扬手中的铁胎弓,傲娇道:“不让我冲锋我不去便是。但百步之内,我定能射杀那守城的匪首,不信走着瞧!”
阮老三知道薛仁贵是个战场上的初哥,听着对方这口没遮拦的话,立马就将薛仁贵这小子直接列入了虽出身名师,却眼高手低好大喜功的绣花枕头行列之内。
随后摇着头嗤之以鼻,啐道:“少在这儿吹牛逼,想当年老子第一次跟随小哥在陇西县抗击贼匪的时候,还差点吓尿了裤子。难道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还能一上战场就射杀匪首?而且还是百步之外?滚犊子,好好跟在我身边学着点。你老三叔可是久经沙场的老汉了。”
薛仁贵素来心高气傲,听着阮老三这么毫不留情的贬低,脸上自然挂不住,但又有郭业的命令在先,他可不想再回去当劳什子的传令兵了。
于是只得忿忿地闷哼一声:“走着瞧!”
不一会儿,几名刀盾营的校尉纷纷上前禀报,盾墙组建完毕,随时可以向前推进。
阮老三闻言大赞一声好,命令传令兵吹响牛角号,号令数十面百人组成的盾墙,向前推进。
嘟呜…嘟呜嘟呜…
一面面人型盾墙陆续开始向前推进,井然有序,丝毫不见糟乱。
北门第一战,正式打响!
……
……
虔州城,北门。
数千名头缠白斤,身穿白袍的白莲教匪军正分批逐次地驻守在城楼上。不过这守城匪军到底不是正规军出身,都是些白莲教的教众和信徒所组成,很多还是被强行来了壮丁充入护法军中。
所以,从这北门城楼上的守城匪军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军人作风。相反,更像是一群懒洋洋的地痞流氓。也就是郭业和李靖口中所说的乌合之众。
这个时候正是吃晚饭的点儿,所以城楼之上更是显得格外嘈杂凌乱,处处都是嬉闹吵嚷之声。
差不多五千来人在城楼上吃晚饭,那动静可简直可媲美集市那般喧闹了。
防守虔州城北门的首领姓吴,单名一个虎字,人如其名,虎背狼腰,长得一副孔武有力的莽汉模样。他在白莲教中的地位着实不低,乃是白莲教主胡毕烈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
白莲教中除了教主胡毕烈之外,还有两长老,四执事,八金刚。这些人都是原先摩尼教太平道白莲社的骨干,组建白莲教之后自然就成了教中的核心人物。
可见率领五千护法军防守北门的吴虎在白莲教中地位举足轻重。
此时吴虎正在城楼的一处屋檐下摆了一张桌子,与几名心腹小头目大口喝酒大块吃着肉,在几名心腹头目的阿谀奉承献媚下,吴虎喝得两颊通红,明显有些飘了。
咣当!
又干掉一碗酒,吴虎打了个酒嗝儿,醉熏熏地将手撑在身边一个心腹头目的肩膀上,嚷嚷道:“怎么样?自从跟着老子造反以后,是不是快活赛过活神仙啊?”
“嘿嘿,那是那是。”
那头目讪笑道:“在太平道的时候,弟兄们就跟着吴首领。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白莲教,弟兄们依旧跟着吴首领。嘿嘿,蒙吴首领看得起,咱弟兄几个还各领着一千人的护法军,整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子安逸的不得了哟!”
“那是当然!”
对坐的一名头目也附和奉承道:“自打咱们白莲教在南边起事后,攻下了多少城池?这官军真是不经打啊,到了后来愣是就是看着咱们白莲教一来,便丢城逃掉。哈哈,那词儿怎么说来着?”
“望风而逃呗!”
又是一名头目站了起来,一边拎着酒坛子给吴虎倒酒,一边拍马屁道:“弟兄们这些日子人没少杀,酒没少喝,肉没少吃,女人也没少玩。咳咳,可是啊,吴首领,弟兄们好久没发赏钱了呢。”
白莲教所谓的赏钱其实就是跟军队的粮饷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不是朝廷豢养的军队,所以就没有了发饷银的习惯。
只是通过洗劫屠城之时,偷摸匿点银子在兜里。主要还是靠白莲教的头领们给他们发赏银。
这名头目说完之后,又冲在桌的几个小头目使了使眼色,示意大家一起跟吴虎说说这事儿。
几人收到了眼色之后,正要张嘴说话,突然醉醺醺的吴虎举起手来——嘭!
重重一掌落在酒桌上,将碗里刚倒满的酒水溅出大半来。
吴虎红彤彤的醉脸上板起狠色,骂骂咧咧道:“赏银赏银,就知道他妈要赏银。老子知道你们都惦记城中囤放的那些金银财宝。呸,别说你们,就连老子也眼红,那可是岭南路十五城洗劫而来的,富可敌国啊。嗝儿……”
吴虎又打了个酒嗝儿,冲几人狠狠地扫了一眼,说道:“不过别说老子不敢去打那些金银财宝的主意,就连教主都不能私自作主,你们懂吗?一群傻不拉唧的蠢蛋,你们真以为我们白莲教能有今日,全靠教主一人指挥有方?醒醒吧,咱们白莲教后面还有拿主意的人!嘿嘿,在白莲教还没成之前,你们可曾见过咱们教主身边有过那两个长老?”
那两个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的长老?
在场几个小头目当初在岭南府有幸见过那两个长老,依稀记得教主胡毕烈都对两人尊敬有加。
现在一听身为白莲教八大金刚之一的吴虎这么说来,几人脸上都现出了几分震惊之色。
随即,纷纷出口问道:“首领首领,这两个长老有何来头?”
“虎哥,莫非咱们白莲教后头还有什么人在操控着一切?”
“我的天,吴大哥,你跟弟兄们说说呗,好让我们这些小卒子也长长见识,好不?”
“嗝儿~”
吴虎又重重打了个酒嗝儿,然后抄起桌上只剩半碗的酒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抬起手来用衣袖抹了抹嘴边的酒渍,瓮声道:“好,今天说出来让你们长长见识!要说这两个长老啊,来头大着呢。你们听说过……”
“报——”
“报报报!!”
突然几道接踵而来的急报声硬是打断了吴虎的讲话,只见几名守城的白莲匪军跑至酒桌跟前,冲着吴虎争先恐后地嚷嚷道:
“吴首领,城下有状况!”
“首领,好像是朝廷的官军来袭!”
嘭!
吴虎闻言拍案而起,大惊失措地喊了一声:“朝廷官军来剿?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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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4.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伤亡惨重的冲杀
readx;夜风吹拂下,惊闻急报的吴虎彻底醒酒了。
他匆匆离桌跑到城头,借着月色俯身极目看向城下,只见几百步之外数十面大型盾墙正缓缓朝着北门蠕动,黑压压一片煞是慑人。
啪~
吴虎甩起一掌拍在城墙上,不顾掌心肉疼怒不可遏地骂道:“马勒戈壁的,看这盾牌的制式,还有皮甲和长刀制式,绝对是官府的军队。九成九是长安朝廷那边派官军来征剿咱们了!”
此言一出,围在他身边的几名心腹小头目纷纷发出惊呼声,一片惶恐不安之色。
“慌什么?”
吴虎狠狠训斥一声,喝道:“粗粗估计也就几千人而已,瞧把你们吓得?当初洗劫屠城的那股子狠劲上哪儿去了?还傻愣着干啥?还不下去传令,给老子放箭射死这帮朝廷的狗兵?”
霎时,几名小头目纷纷撒腿各自狂奔,口中慌乱喊着:
“放箭,放箭!”
“都他妈别吃了,再吃脑袋都没了!”
“官军来袭,吴首领有命,守城放箭!”
一时间,本就嘈杂的城头人来人往,跑动频频。不一会儿便时不时地传出挽弓搭箭的声音。
嗖嗖嗖~~
一阵阵箭雨如天女散花般朝着城下盾墙方向疾射而去……
约莫等着城头上箭射三轮之后,一名小头目沮丧着脸跑到吴虎跟前,喊道:“首领,不行啊,朝廷官军离咱们数百步,太远了,不在弓弩射程之内啊。”
啪~
吴虎怒不可遏地反手一巴掌甩在了这小头目的脸上,气得跳脚道:“老子看见了,王八蛋,明明不在射程内还放箭?蠢货,三轮箭射足足浪费了近万支箭簇,不会放近了再打吗?”
那小头目捂着肿痛的脸颊,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不是首领您刚刚下令放得箭吗?”
啪~
吴虎反手又是一巴掌,正好打在那小头目另外一面的脸颊上,骂道:“还啰嗦个甚?还不去叫停?传令下去,等放到百步之内再箭射,还有,准备圆木和石头,一会儿等官军靠近了,都统统扔向城去,看砸不死这帮狗日的。”
“哎哟,喏!”
小头目再次委屈地叫了一声疼,一滋溜烟儿,跑了下去。
吴虎打了手下两嘴巴子依然不解恨,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怨毒看着徐徐逼近的数十面盾墙,恨恨骂道:“等你们再靠近些,老子让你们来多少人,就留下多少性命。真以为咱白莲教都是乌合之众?哼!”
城下,数十面盾墙,继续以龟速在向前蠕动。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停住了。
数十面连成一条线的盾墙,在一百步的距离,停住了!
嘭嘭嘭嘭~
齐整的脚步声骤然想起,吴虎猛地发现数十面盾墙在停止的刹那,竟然向左右移动,中间愣是劈开一条道了。
他们想干什么?
吴虎脑子里顿时生起狐疑,怎么无端端地将分出一条道来。难道是?
此时,隐于盾墙保护罩的阮老三大声喝了一句:“张致庸,本将只能护送你到这儿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喏!”
张致庸突然勒紧缰绳,手中横刀一扬,冲着身后一千名虎贲喊道:“弟兄们,随某家冲杀一百步,替我广南路大军撞开北门。活捉贼匪!”
“杀!”
“杀,杀杀!”
“杀呀!”
眨么眼的功夫,张致庸一马当先杀出了盾墙的保护圈,领着一千名喊打喊杀的刀盾营敢死队,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北门城门方向奔袭而去。
“原来玩得这出!”
城楼上,吴虎见到突如其来的一幕,心中顿时了然,急忙大声喊道:“放箭,放箭,不能让这些人冲到城下撞开城门,圆木和石头也招呼着,让他们有来无回!”
嗖嗖嗖~~
砰砰砰~~
轰轰轰~~
一时间,城头白莲教的匪军又是轮番箭射,张致庸率军冲袭还不到五十步,就被射杀了将近两百来名死士。
待得他率队再冲到三十步之时,一千死士已经死伤大半。
就在他带着仅剩的五百人刚刚靠近城门十步左右,就被城头上砸下来的圆木和石头给硬生生地逼退至三十步左右。
嗖的一声!
张致庸的肩膀上也中了一箭,而胯下战马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借着战马的尸体掩护,他堪堪躲过了一条性命。
再回望身边时,一千人仅剩三百余人矣!
这三百余人借着一处壕沟的掩护,侥幸活了下来。
“狗日的!”
张致庸一发狠直接将肩膀上的箭簇给拔了出来,然后在地上抓了把泥土直接涂抹在中箭的伤口处用来止血。然后再次发狠喊道:“弟兄们,退也退不回去了,如果现在这个时候退回去,一旦咱们往回跑,还没回到盾墙内就成了活靶子。听某家号令,最后再冲一次,死球算了!”
张致庸的一番话道出了实情,也激励了壕沟里仅活着的三百余人,一时间众人纷纷喊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不能活着回去,就跟张大人一起再冲一次吧。”
“中!”
“狗日的,死也要撞他一回城门!”
“听某号令!”
张致庸偷偷打量了一眼壕沟之上,见着城头上面射下来的箭簇也没那么密集了,立马抓住机会喊道:“冲出壕沟,再撞城门!”
唰唰唰~
三百余人统一行动,一股脑儿地翻身出了壕沟,再次朝着三十步之外的城门方向冲去。
“放箭,放箭,放箭!”
城头上,吴虎见状又是声声令下。
须臾功夫,张致庸的身边又是百来人中箭倒下。
这下可把城头上的吴虎乐疯了,龇牙咧嘴地放声大笑道:“狗日的唐军,你们来多少,爷爷就给你们灭多少,看是你们人多,还是爷爷的箭簇多!”
“首领首领!”
吴虎旁边一名匪军提醒道:“他们剩下的一百多人攻到咱们的城门下了,现在正在下面撞门!”
“慌个屁!”
吴虎此刻已然不慌了,哼哼道:“才一百多人就想撞开城门?真以为虔州城门是烂石朽木打造成的?听老子的命令,往下面扔石头招呼着,砸死一个算一个,这城门他们仅凭一百来人是甭想撞进来!”
“喏!”
……
……
城下,张致庸虽然率着仅剩的一百多人冲到了城门前,可是这虔州城门委实太大太厚了,他们怎么撞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可是眼下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继续撞门一条途径了。
同时,百步之外,盾墙之内的阮老三也不淡定了。他是从头至尾看着张致庸率领一千人冲杀撞门的,现在就剩一百余人杀到城门处撞门,可他哪里乐得起来?
只听他一脸痛惜地望着城门处撞墙的张致庸等人,扼腕叹息道:“仅仅一百步,就折损了我小九百名弟兄,这帮狗日的匪军。一旦老子攻进虔州城,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旁边一名校尉提醒道:“郎将大人,看情况张先锋官和那一百多名弟兄是很难将这城门撞开啊。这下可糟了,他们撞又撞不开这厚重的城门,撤又撤不回来。怎么办啊?”
“撤?怎么撤?”
阮老三虎着脸指了指北门城头,骂道:“城上至少有数千把弓弩,只要他们一撤退,势必就会成为活靶子。咦,薛仁贵,你干啥?”
阮老三一声喝叱,那校尉也扭头看了眼身边的薛仁贵。
只见薛仁贵竟然让两个士卒替他牵着马,而他自己则站在马背上,手里挽着带在身边的铁胎弓,搭上一根箭簇后,作出一个身子下沉,弯弓射大雕的姿色。
而箭簇所指的方向,貌似就是百步之外的北门城头上。
阮老三再次喝了一句:“薛仁贵,你给老子下来,难不成你还真想百步之外射杀贼匪不成?”
“哼!”
薛仁贵没有回头看向阮老三,而是傲娇地冷哼一声,嚷嚷道:“看那身材魁梧发号施令的城头贼人定是贼匪首领,射杀了他定能让匪军群龙无首。”
“你小子还真敢异想天开啊,赶紧给我下来!”
“少来聒噪,你瞧我到底能不能射杀了他!”
薛仁贵声音落罢,双指一松,只听嘭的一声弓弦响动,离弦之箭已然射出,铁簇飞射城头,发出咧咧破空响声,直奔城头上张牙舞爪得意发狂的吴虎……,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35.第一千零五十章 当居首功
readx;啾……
一道裂空破响的刺耳之声在吴虎的耳边骤然响起,一股不祥之感从他心间猛然升腾,转瞬间一抹对未知危险的恐惧让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晚了。
噗嗤!
……
……
“好家伙,射中了?”
盾墙内,不知所以然的阮老三爆出一声喝彩,不可思议地瞪着双眼,亲眼目睹着薛仁贵一箭射中了北门城头之上一名魁梧的汉子。
待得他眼睁睁地看着城头上那名汉子额头中了一箭之后,整个人后仰倒去,霎时,城头上尽是一片慌乱和叫喊。
就连往城下砸石头扔圆木的动作,都明显在这一箭之后变得迟缓了。
阮老三砸吧嘴,啧啧道:“好家伙,真射中了啊!薛仁贵,你小子行啊,果真不是在这儿吹牛逼啊!”
旁边的校尉亦是不可思议地叹道:“这可真是神乎其技的百步穿杨啊,没想到薛右先锋官竟然有此一手,我等真是眼拙了。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薛仁贵嘴角微微扬起,像个骄傲的小公鸡般甚为得意地脑袋一昂,然后很是风.骚地将铁胎弓收起重新挎在肩膀上,跳下马来意气风发地冲阮老三说道:“阮郎将,被我射杀之人应该就是这防守北门的白莲匪首了吧?怎么样?眼见为实,现在你总该信我薛仁贵说得话了吧?”
阮老三现在一张褶皱满是沟壑的老脸顿时笑得如一朵老菊花,连连拍手叫好,点着头赞道:“薛仁贵,薛右先锋官,嘿嘿,是老汉眼拙了,竟然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说罢,他冲着身边的校尉说道:“如今城头匪首已死,匪军群龙无首势必成了无头苍蝇般,定会乱成一锅粥。哈哈,眼下不仅是我刀盾营全军压上北门的大好机会,更是将张致庸等人救下的绝妙机会。方校尉!”
那名校尉拱手回道:“末将在!”
阮老三吩咐道:“传本将令,即刻撤掉盾墙化整为零,刀盾营五千勇士,火速向北门压上。第一时间将北门给我拿下!”
“喏!”
方校尉当即领命,拍马调转马头,奔驰于盾墙内声声传令,下达着阮老三的指令。
阮老三下令完之后,自然不忘冲薛仁贵竖起大拇指,又赞一声:“薛右先锋,若我刀盾营能一举拿下北门,你当居首功。夺下北门,我定向郭大人为你请功!”
薛仁贵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后翻身上了马,拔出腰间的横刀,催促道:“阮郎将,现在对方群龙无首大乱之时,我们再不进攻就错失良机了。”
“对对对!”
阮老三现在不在小瞧了薛仁贵,猛地拔出腰间的横刀高高举起,然后侧着身子转头冲着早已化整为零的刀盾营五千士兵喊道:“刀盾营,向前压进!”
“进攻,进攻!”
“破城,破城!”
五千人刀盾兵化整为零后各排队列,齐齐整整一手执刀一手持盾,向着百步之外的北门方向加速行进,气势如虹般欲要一举拿下北门。
薛仁贵早已按耐不住性子,一马当先甩掉阮老三,朝着北门方向策马奔驰而去。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不仅要百步之外射杀匪首,还要第一个打上北门城楼,做出一番成绩让郭业瞧瞧。看郭业今后还敢小瞧了他否。
……
……
城楼之上,随着吴虎之死,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几名吴虎的心腹小头目纷纷围在吴虎的尸体之上,看着吴虎双眼暴突,死不瞑目,最显眼处便是喉咙位置,竟然被一根铁簇一箭射穿,吓得几人满面骇容。
随着围拢过来的匪军越来越多,吴虎之死也渐渐传扬开来,一时间,整个城头上数千匪军都知道了首领吴虎被官军射死。
如此惶惶如天塌下来般的气氛下,匪军们竟然都忘记了去守城,将整个城头的防守在关键时刻停滞了下来。
几名围着吴虎尸体的小头目也是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而是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
“我等真是命大啊,没想到官军之中有此能人,竟然能在百步之外例不虚发。幸亏我等刚才没有在首领身边,不然的话恐怕死得便是我们几人之中的一人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首领都死了,朝廷官军的攻势又如此凶猛凌厉,没了首领,我们如何守城?”
“关键是首领都死了,我们守个屁的城啊?”
“现在东门西门南门那边都没有援军来,更没有首领过来,要不我们先撤?”
“依我看,不如咱们带着城上的弟兄偷偷扔掉北门,直接去奔往囤放金银珠宝的库房,趁没人注意直接抢完脚底抹油溜走吧?咱们加入白莲教,不就是奔着发财来的吗?喂喂喂,你这么都不说话啊?”
最后说话的这名头目刚说完自己的建议,就发现其他几名头目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确切地说,不是看着自己,而是看着自己的身后……
他猛然转过身去一看究竟,却还没看清人影,便感到眼前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瞬间喉咙刺痛,仿佛被利刃割开一般,紧接着喘不过气来几近窒息……
当场身亡!
而割破他喉咙的,正是一把宽背大刀。
至于杀他之人……
“见过南门孟首领!”
“我等都是无心之言,请孟首领恕罪!”
“是啊是啊,孟首领,扔掉北门洗劫宝库并非我等的主意,而是他一人的主意啊。”
来人正是负责防守南门的首领孟刚。
与吴虎一样,孟刚也是跻身白莲教胡毕烈座下的八大金刚之一。
众人一阵求饶,却发现孟刚杀完人之后一脚将那尸体踹开,然后也不理会他们,而是收起大刀恭恭敬敬地转身冲着人群外躬身喊道:“赵公子,这些动摇军心的家伙该如何处置?”
看孟刚这架势,听他这恭敬有加的问话,原来他并非拿主意之人,作主的另有其人。
“现在是用人之际,就免了他们的罪过吧。让他们戴罪立功便是!”
说话间,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青年穿过人群,区别于在场的这些白莲匪军,来人手摇折扇,一副雍容富贵的气度,显然出自世家子弟。
就在几名头目和在场围观的匪军都在猜疑,猜疑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城楼上的赵公子身份之时,孟刚断然一喝:“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继续守城,阻击官军?”
“不好了,朝廷的官军开始大举进攻了!”
“快看,盾墙没了,妈呀,变成数千刀盾兵了,全线压进啊!”
突然,几道观望城下的匪军大声叫唤了起来,提醒了这边扎堆懈战的众匪。
孟刚闻言勃然大怒,冲着那几名小头目又打又骂道:“蠢货,还愣着干嘛?还不组织你们手下人反击,打退这些唐军?”
几名头目闻叱遁走,纷纷接着组织人手开始反击守城。
可是现在数千刀盾兵已经全线逼近,转眼的功夫,已经兵临城下了。
孟刚挥斥完几名头目之后,急急冲着赵公子说道:“赵公子,这群蠢货让唐军趁乱钻了空子,唐军来势汹汹,恐怕要将其他几门的兵力都调过来助防了!”
“急什么?”
赵公子倒是格外淡定挥了挥手中的折扇,然后气定神闲地走向前几步,淡淡地说道:“本公子来时便让人往北门这边送来数十架床弩,哼,刀盾兵?他们那种制式饿的盾牌还能挡得住床弩之射?”
“啊?竟有此事?”
孟刚惊呼一声,他见识比普通匪军要强,自然知道床弩精贵和无穷的威射力。
“禀报公子,五十架床弩已送到!”
城门楼子的青石台阶处,遥遥传来声音。
赵公子闻言脸上一喜,吧嗒一声收掉折扇,冲孟刚轻轻一点,吩咐道:“孟刚,让你的人立刻开始将床弩架起来,让这些唐军尝尝我们的厉害!传令下去,歼灭城下这些唐军,本公子重重有赏!”
“是!”,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36.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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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五十架杀伤力破坏力十足的床弩一经投射,漫天长弩便如暴雨梨花般朝着城下洒去。
床弩之威,足以穿墙破盾,霎时间,奔往冲锋途中的刀盾营损失惨重,死伤不计其数。
更有甚者被一弩穿透数人,如串串冰糖葫芦般地滚落在地。
五十架床弩正如死神镰刀一般无情地收割着刀盾营士兵的性命,身为刀盾营主将的阮老三也被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幕给震慑到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地僵立在了当场。
看着前面继续扑向北门屡屡被床弩射死的袍泽,阮老三真是心如刀绞,这些人可都是他手底下的精锐士卒啊。
“阮郎将小心!”
嘭的一声,薛仁贵眼疾手快立马朝着阮老三扑身过来,抱着阮老三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下,堪堪躲过了几根长弩的射杀。
阮老三刹那惊魂,看着三步之外硬生生插在地上的那几根长弩,心中骇然,若非薛仁贵相救,便要丢了性命啊,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薛仁贵这时候也意识到了城头上的变化,肯定是敌军临时换了主将,而且还架起了朝廷专门管制的大杀伤性武器——床弩。
他很清楚足足几十架床弩居高临下的威力,别说现在刀盾营几千人,就是再来上几千人,都不够灭的。
城楼上那几十架床弩针对刀盾营这种密集型的冲锋,就他妈的等同于人肉收割机啊。
随即,他冲阮老三急急喊道:“阮郎将,撤吧,再这么蛮冲蛮干下去,刀盾营几千弟兄都要交代在这儿!”
“撤?”
阮老三惨然一笑,扫了一眼四处躺在地上的袍泽尸首,摇头叹道:“亏你还是读兵书知兵事之人,未闻鸣金声岂能擅自撤退?难道你不知这是动摇军心之罪,要掉脑袋的吗?”
“可是也不能这么一味地在这儿冲锋送死吧?”
薛仁贵大声质问道:“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刀盾营全军覆没吗?”
“放屁!”阮老三狠狠骂了一句,喝道,“全军覆没好歹是战死,如果畏战而擅自撤退,也要被砍掉脑袋。说来说去都是死,老子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死后至少还能喝得小哥一碗祭奠酒。”
薛仁贵怒不可遏地指责:“你,你真是冥顽不灵,难道就不懂得变通吗?”
阮老三龇牙一笑,冷冷说道:“要退你退,老子丢不起那个人。”
随后,阮老三爬起身来,重新举起盾牌大声喊道:“全军听令,继续压上去,哪怕刀盾营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撞破城门!”
“你……”
薛仁贵对于阮老三的顽固既是无奈,又是充满了敬意,这些都是铁铮铮的汉子啊,明知不敌,至死都不肯向后撤退半步。
可是,他也不是刀盾营主将,他只是个先锋官,还他妈是个副的,他发号施令撤退也没人会搭理他。
但是撇下阮老三和所有人,自个儿撤退逃命,薛仁贵也做不出来,正如阮老三说得一样,即便撤回去,他也丢不起那个人。
“既如此,那小爷就陪你这个傻老汉疯魔一回吧!”
说话间,薛仁贵俯身捡起地上一块散落的盾牌,举了起来保护着自己,随着阮老三步步冲上前去。
啾啾…啾…啾…啾!
又是一阵暴雨梨花袭来,前面刀盾营的弟兄又倒下去一片,中枪被射者几乎无一生还。
可是死亡在前,刀盾营的冲锋仍在继续,一波倒下一波跟上,并未有一人向后撤退半步。
毙命者,皆是胸口中弩贯穿而死。
……
……
三百步外,唐军中阵前。
郭业抿着嘴,满脸肃容,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正看着城头上匪军的床弩肆虐射杀着刀盾营。
有好几次,刀盾营的前锋几乎攻到了城下,都被射杀殆尽。至始至终,刀盾营主力都没能跟张致庸的敢死队会合于门下,撞破城门。
“可惜了!”
一同观战的庞飞虎站在郭业身边叹息一声,说道:“本来薛仁贵射杀了匪军主将之时正是刀盾营冲锋的最好时机,没想到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临阵换将,而且及时作出应对。大好时机已失,再无第二次机会了。”
康宝则是狠狠地顿了一下足,满腹狐疑地骂道:“这帮狗日的乌合之众,上哪里寻来的床弩,而且一寻还是数十架?这玩意就连咱们都没有配备,他们怎么会有?莫非是虔州城中本来就配合床弩?”
“不可能!”
郭业摇摇手,否定说道:“虔州城只是普通的小城,哪里会有床弩。如果我估摸不错的话,给匪军提供床弩的,应是白莲教幕后的真正主使者。”
此话一出,庞飞虎和康宝皆沉默了下来,他们早就从郭业口中知道了此番南下平叛除了是剿灭白莲教之外,还有更大的使命,那便是替皇帝将南方的关陇世族连根拔起,趁机除掉。
想想也是,能够一下子提供数十架床弩者,也只有南方的关陇世族这样有底蕴的豪门大族了。
而且,既然虔州城中囤放着从岭南路十五个州府洗劫来的财宝,那关陇世族在这儿用上床弩也就很好理解了。
“哎呀,我说你们都在这儿瞎叨叨啥啊?”
程二牛听着郭业几人居然还在这儿分析战情,顿时恼怒了,大声嚷嚷道:“前面阮老三的刀盾营都快拼光了,你们还在这儿瞎逼叨叨。小哥,赶紧下令,鸣金收兵吧!不然的话,刀盾营就要拼光绝种了!”
“二牛不得无礼!”
庞飞虎瞪了程二牛一眼,喝道:“收起你那套江湖习气,怎么跟小哥说话的?”
程二牛被庞飞虎骂醒,一时间错愕,才发觉自己竟然连小哥都一并骂进去了。
随即,挠着头讪讪道:“大舅哥,俺,俺是担心阮老三那老汉丢了性命。而且,薛仁贵那小子不也在前边吗?万一他有个好歹,你回头怎么跟卫公他老人家交代啊?”
难得程二牛脑子转得快,竟然用薛仁贵来说事儿,郭业不经意间点了一下头,冲庞飞虎挥挥手,道:“二牛说得对,这次是我太轻敌了,没想到虔州城中不单单是乌合之众,而且还有高人在坐镇。”
说着,他向程二牛吩咐道:“二牛,传令下去,鸣金收兵吧。早些撤下来,还能让刀盾营少死些人。”
程二牛嗯了一声,拍马疾驰朝擂鼓鸣金的方向奔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一长二短的牛角号骤然响起。
嘟呜……嘟呜嘟呜……
连连吹号,鸣金收兵。
一通号子声过后,眼见着城头下,刀盾营和张致庸的敢死队已经开始往回后撤,不过再撤退的功夫,又是扔下了不少弟兄的尸体。
片刻的功夫,刀盾营和敢死队彻底脱离了战场,收拢着残兵奔回了阵前。
阮老三在薛仁贵的搀扶下回到了郭业跟前,薛仁贵一言不发低着头,而阮老三则是一脸疲态,浑身都是血迹,喘着粗气地禀报道:“小哥,老三给你丢脸了,这次刀盾营损失惨重,死伤者至少过半。要打要杀,小哥尽管下令,阮老三甘愿受罚!”
说着话的功夫,阮老三就撇来了薛仁贵的搀扶,作势欲要跪下来请罪。
郭业赶忙将其扶住,扼腕叹息道:“老三莫要如此,都是我顾虑不周,而且是我自己太过轻敌,竟然异想天开地以为让刀盾营冲锋上阵就能撞开城门。太轻敌了,还是我自己小觑了虔州城的那位高人啊!”
自责完之后,他看向薛仁贵,点点头夸了一句:“仁贵,今天你一箭射杀匪首,我全都看到了。有功便要赏,即日起,你就填补刀盾营的校尉吧。你且先扶着阮郎将下去休息,今日暂且作罢,明日再做打算。”
薛仁贵此时也没了建功领赏的高兴劲,毕竟刀盾营死伤惨重,而且是以撤退而宣告失败的,这个时候如果高兴的起来,那还真是没心没肺了。
随即,他拱拱手称了一声谢大人恩赏之后,便扶着阮老三往营寨返了回去。
阮老三一走,郭业便问了句:“张致庸还活着吗?”
庞飞虎点头道:“活着,不过他那一千敢死队仅剩不到百人,他也受了伤正在下面包扎着伤口呢。”
“活着就好!”
郭业点点头,对于张致庸今日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委实可圈可点,冲锋陷阵浑不畏死,绝对当得起一条汉子。
随即,他冲庞飞虎康宝,还有不远处刚刚策马归来的程二牛招呼道:“你们几个人随我一通回山坡上的帅帐,眼下强攻是不成了,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了,大家伙都坐下来合计合计。对了,二牛……”
郭业向程二牛挥挥手,吩咐道:“你去看看张致庸,如果他身子无大碍,就将他也一起领过来。毕竟虔州城他最熟悉,有些事情还要向他打听。”
“喏!”
哒哒哒~
程二牛拍马再走,径直去寻张致庸。
而郭业则在庞飞虎和康宝一左一右的相伴下,朝着山坡的帅帐方向走去。
北门城头那边,因为朝廷官军的败退,正点着数千盏火把欢呼庆贺着,讥讽笑骂的声音遥遥从城头那边传了过来。
今日北门第一战,以郭业的轻敌而失败告终。,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37.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到底打哪个门?
readx;营寨高坡上,帅帐中。
因为北门第一战告败,刀盾营伤亡过半,帐内的气氛格外沉重。
郭业面色阴沉地坐在帐内,紧闭着嘴唇一言不发,下方左右坐着庞飞虎和康宝,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本来都想着站起来劝慰郭业两句,说点激励人心的话,可是话到了嘴边愣是吐不出来,又生生咽了回去。
很快,程二牛便掀开帐帘,领着刚包扎完伤口的张致庸匆匆入来帐中。
入内之后,程二牛向郭业打了一声招呼,便自己寻了位置坐下,就坐在庞飞虎的身边。
郭业看到张致庸身上包扎的绷带可见,这厮最少在这一战中负了三处伤,应该都是箭伤。
中三箭而能生还,现在草草包扎一番后仍能徒步走来高坡帅帐议事,可见并无大碍。
张致庸面带惭愧地冲郭业微微躬身一礼,正要开口请罪来着,谁知郭业突然起身向他摆手说道:“张先锋,你身上有伤,无须多礼。”
张致庸一愣,急急说道:“可是属下此次……”
“别说了,先坐下!”
郭业指了指康宝身边一处临时搬来的树墩,道:“此次你为先锋冲杀北门,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没有后退半步,更是身中数箭伤,真乃勇者无敌。张先锋官你更是可圈可点,足令本官意外。好了,道歉汗颜后悔之类的话就不用再提了,咱们正事为先。”
言下之意,郭业已经认可了张致庸这个人,并不再以败军逃将的眼光看他。
光此一点,足以让张致庸感到此番身先士卒的出生入死值了。他这么冒死拼杀为先锋,除了戴罪立功之外,不就是想证明他张致庸并非孬种吗?
立时,张致庸感动得无语凝咽,向郭业郑重再三地拱手行一礼,然后默默坐到了康宝身边的树墩处。
随后,郭业清了清嗓子,习惯性地总结道:“北门一战,张先锋官一千敢死队弟兄,还有刀盾营的数千弟兄,他们都是好样的,至死未退半步,打出了我们大唐军人的威风了。北门一战的失利不怪他们,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太轻敌了,将白莲教的这些乌合之众看低了。俗话说,一山还比一山高,看来我们得重新审度这些白莲教的匪军们了。”
一席话落地,众人纷纷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
又是临阵换将又是从容反击,还一下子摆出几十架军中管制的床弩,这哪里还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啊。
不容小觑,再也不能轻敌了。
郭业继续说道:“按照如今匪军在城头的防御,先不说换了高人坐镇,便是那几十架床弩,就已经断了我们强攻北门的念想。要想从北门攻入,就要先毁了他们那几十架床弩。但毁掉床弩又谈何容易?”
“对哩!”
程二牛心直口快地接茬道:“若是能毁掉城楼上那几十架该死的床弩,那还要攻什么北门呐?现在前提是我们攻不进北门嘛,又怎能上得了城楼去捣毁那些床弩?大舅哥,你莫不是被气糊涂了?”
“二牛住嘴!”
庞飞虎轻轻喝叱了一句,然后面带思索地看着郭业,揣测道:“小哥莫非是想要放弃从北门攻入虔州城的初衷,另辟他径?”
“还是飞虎听得透。”
郭业赞了一句庞飞虎,然后冲程二牛瞪了一眼,“没事多动动脑子,你以为我是你啊?”
程二牛傻不隆冬地低下了头,知道自己又犯二了。
康宝轻笑一声,乐道:“二牛你就是嘴欠不用脑,我妹夫会跟你那么二吗?真是应了程二牛的大名,一路二到底啊!”
“滚犊子!”
程二牛恼羞成怒地看这康宝,龇牙嚷道:“二牛是俺的小名,俺叫程怀忠,你知道个蛋懂个屁啊?”
“好了,别吵吵了!”
郭业抬手阻止了自己大舅子和妹夫的吵闹,要说起来,他们三人的关系还真够绕的。
又是大舅子又是妹夫的……
不过他貌似听到程二牛刚才自称程怀忠,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程二牛主动承认自己叫程怀忠。
那这么看来,这小子跟他爹程咬金的心结解开了?
突然,郭业想到了这次程二牛突然从吐蕃战场及时得到自己要南征平叛的消息,莫非这也跟程咬金这老小子脱不了干系?
“大人!”
张致庸轻轻唤了一声,将郭业从遐思走神中唤回,问道:“既然不从北门入手,那又先攻哪里?南门就不用想了,与咱们风牛马不相及。东门处是陡崖峭壁一道天险,除非咱们广南路大军两万多人都长了翅膀,不然甭想过去。难道大人想涉黑水河,直接泅渡到西门码头,然后从西门攻进虔州城去?这难度太大了吧?”
“泅渡黑水河强攻西门?”
郭业哑然失笑,道:“刚才在山坡下的时候,我是真打算通过泅渡黑水河,然后登陆西门码头强攻虔州城的。不过后来想想,此事太难了。你们想想看,先不说泅渡这么多人,黑水河又是水流滩急,咱们北方来的士兵水性又不好,不知要被冲走淹死多少人,这是一点;第二点是万一还没上岸就被西门守城的匪军给发现了,在水中逃又逃不了,最后只能被人家居高临下在西门城楼方向乱箭射杀于水中。这不是作茧自缚吗?最令我忌惮的还是最后一点……”
说到这儿,郭业突然冲程二牛挥挥手,吩咐道:“你先去将黑甲玄兵中郎将曹录勋给我找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让他火速赶来议事。”
程二牛嗯了一声,立马起身匆匆跑出了帅帐。
待得程二牛一走,郭业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如今虔州城到底有多少床弩,谁也不敢保证。万一城中坐镇的那个高人也在西门布置了床弩,你说下场会怎么样?”
“呃……”
张致庸哑口无言,因为他是真正在第一线见识到床弩的厉害。如果在西门城楼上也架着床弩,那下场只有一条——泅渡在黑水河上多少人,就能死上多少人。如果架上一百架床弩,广南路大军必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正是出生未捷身先死,两万人马喂江河。
照郭业这么分析下来,泅渡黑水河强攻西门一途,行不通了。
西门不行,南门不可能,北门又要放弃。
庞飞虎惊骇道:“小哥,莫非你要选择东门?可不是说东门外无路可行,被一处陡峭崖壁的天险阻挡住了吗?”
郭业摆摆手,道:“稍安勿躁,飞虎。”
然后他问向张致庸,道:“张先锋官,刚才我上山坡帅帐的时候,无意眺望了一眼虔州城东门方向,发现那处陡峭崖壁的天险明显高过东门城楼。如果我没估错的话,站在崖壁顶端应该就能俯瞰东门城楼,甚至连虔州城内的情况都能看得到吧?”
张致庸不知道为何东门无路可走,郭业还要打听这些情况,不过还是据实回道:“没错,陡峭崖壁的天险较之东门城楼最高处,还要拉出几个城高。那处陡峭崖壁的天险还有个名头,叫做一线天。当地百姓都说那是虔州城方圆数百里最高的一处险峰,因此称之为一线天。”
“一线天?”
郭业将这三个字念叨了一遍,笑道:“好个一线天,真是给了我们一线生机啊!”
“啥?”
庞飞虎和康宝总算听明白了,小哥还真是将主意打到了东门。
随即,康宝质疑道:“妹夫,这可不怪二牛说你糊涂了,我也得说你糊涂了。这东门那处天险,哦对,一线天,这一线天明明阻断了东门的前路,无路可行了。你为啥还要魔障了似的选择东门为突破点?难不成你让大家伙都派上一线天的山巅,然后居高临下往东门跳门?这是将近两百丈高的跳崖,可不是过家家,你疯了吧?”
在他看来,郭业这明显就是领着大家伙跳崖寻死。
就连庞飞虎和张致庸地暗地里质疑郭业了,真是气糊涂了吧?
这时,程二牛再次掀开帐帘,黑甲玄兵的曹录勋俨然紧随其后,向郭业拱手行礼道:“大人,末将前来报道!”
“好!”
郭业没有理会康宝的质疑,而是起身冲曹录勋郑重交代道:“曹中郎将,本官要有重任交给你们三千黑甲玄兵。能否攻破虔州城,就看你们三千黑甲玄兵了!此次任务险象环生,你可以想清楚了再来领命!”
“大人但讲无妨,末将万死不辞!”
曹录勋不假思索地回道:“卫公曾交代过末将,不管刀山火海,但凡郭大人下令,我等定要遵从,不得违抗!”
“好!”
郭业看着曹录勋缓缓吐出任务:“本官要你们三千黑甲玄兵,给我从一线天跳下来,跃过东门落入虔州城中。从里头直接杀到北门,直接将门给我打开,迎我广南路大军入城!”
“啥?”
曹录勋这下也像是听天书似的一脸茫然,苦笑道:“郭大人,黑甲玄兵是精锐不假,可他不是天兵天将啊。一线天跳下来,甭说跃过东门了,恐怕一旦落地,尸骨无存啊!”
“哈,这个你直管放心!我会让你们黑甲玄兵成为天兵天将的,有句话说的好啊,插上翅膀就是天使,不是吗?”
郭业轻快地打趣了曹录勋一句之后,冲着庞飞虎康宝程二牛几人吩咐道:“从明天开始,给我在方圆百里之内搜罗木匠和裁缝,还有让你们手下的士兵进山给我打猎,我要熊皮狼皮虎皮,只要是兽皮,我统统都要。”
咦?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康宝真是听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雾水,气急叫道:“我说妹夫,你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啊?我看你现在不应该方圆百里搜罗木匠和裁缝,而是应该搜罗郎中大夫。”
郭业一时不解,问道:“找郎中大夫干嘛?”
康宝粗声粗气地甩了一句:“因为你有病,得治啊!”
“滚蛋!你才有病呢!”
郭业佯怒地甩了甩手,喝道:“按照我的吩咐,抓紧时间将我要的东西都给我捣腾来,越多越好!”,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38.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又丑又大的风筝
readx;接下来的几天,广南路大军的军营里简直乱套了!
先是一拨又一拨的工匠和裁缝被庞飞虎率人连哄带骗甚至裹挟着“请”进了驻军营寨中。
当然,这些工匠裁缝都是来自往北数百里外的一个州府——桐州。
桐州既不属于广南路也不属于岭南路,而且相距着数百里,所以幸免躲过了白莲教的荼毒。
程二牛康宝阮老三等人,则是率着大部队进山去打猎,也不大山鸡野兔,而是专打大型猛兽,比如老虎山狼野熊等大型猛兽。
不负所望,每天都有数百上千头的猛兽尸体被士兵们拖回营寨,供郭业检查。
几天的时间,浩浩荡荡大部队的足迹遍布附近的深山老林中,山林里的猛兽几乎被打了个遍,险些绝种。
勒令让人将这些猛兽剥皮,严格要求完整无缺地将兽皮剥下来,不得有所损坏。然后又勒令将这好几万张的兽皮风干之后,交给营寨中的工匠裁缝。
猛兽的肉嘛,自然是犒赏三军,改善军营饿的生活。
至于工匠裁缝拿来兽皮有何用,郭业不说,程二牛等人也自然无从得知。
反正,接下来的日子,广南路大军营寨中,除了打猎就是剥兽皮,吃兽肉,安逸得一塌糊涂。
以至于足足七八天下来,众人都将攻夺虔州城之事抛诸了脑后。
“朝廷的官军到底在干些什么?”
虔州城北门城头上,那位锦衣华服的赵姓公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眺望着城外远处的唐军营寨,呢喃了一句。
紧接着,他又看着匪军南门首领孟刚,问道:“孟刚,你确定这些日子,他们除了进山打猎,就没干别的了?”
孟刚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禀赵公子,属下半点都扒瞎。我曾让手下弟兄扮作当地的猎户偶然路过唐军营寨,发现他们那儿的营寨中堆满了猛兽的尸体,而且到处都晾着猛兽兽皮。压根儿就不像是要来攻城的,反而是来咱们这儿打猎消遣着玩来的。对了,听说唐军这些日子天天都是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他们就是想打尽附近深山老林的猛兽,想要绝了我们的肉食?哈哈哈……”
说到这儿,孟刚都情不自禁为自己的解释而感到可笑。
而赵公子却没有笑,继续一脸狐疑地自言自语道:“进山打猛兽?还要将兽皮剥下来晾起风干?奇怪了,他们要这兽皮干嘛?而且还是大型猛兽的兽皮?”
“做皮袄?”
孟刚猜测道:“这么多的兽皮,足足有数万张,他娘的几乎让咱们附近山里的猛兽绝迹了。这兽皮除了拿来做皮裘皮袄穿着,还能拿来干啥?总不成拿来好看吧?”
“不可能!”
赵公子不禁摇着头,接着又轻摇了三下手中的折扇以作否定,然后提醒孟刚道:“现在是六月天,又非寒冬腊月三九天,哪里需要皮袄皮裘来御寒?你这说法说不通,完全不靠谱。”
孟刚也知道自己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如今六月天的南方,穿一件汗衫都热得要人命,哪里还能穿什么皮袄,这不是有病吗?
于是,他摊摊手表示道:“那属下真猜不出来了,兴许,真是唐军忌惮我们北门城头的床弩,而一时不敢强攻虔州城,但又担心长此以往荒废下去恐怕动摇了军心,所以就让手下士兵去山里打猎,不仅可以当作锻炼,也可以当作充实粮草以至于不会坐吃山空。而且改善军营伙食,顿顿吃肉,也不至于让士兵们慵懒无所事事。”
“唔,眼下也只有你这个说法说得通了!”
赵公子回过身,眼里满是复杂地继续眺望起城外远处的军营,打趣道:“民间不是有句话吗?农忙吃干农闲吃稀,不忙不闲半干半稀。看来这位广南路行军大总管也是泥腿子出身,挨过饿,饿怕了,这才是勤俭持家的典范啊!哈哈哈……”
“哇?哈哈哈……”
孟刚亦是一阵放声大笑,满脸尽是讥讽之色地望着唐军军营,连连点头附和道:“是极是极,赵公子所言甚是呢,这次朝廷派来的绝对是个苦哈哈出身的泥腿子兵嘛!”
“好啦,既然猜不透,咱们就不要费尽心思去猜了。”
赵公子笑了一番后止住了笑声,冲孟刚一脸严肃地问道:“言归正传,我让你派人从西门走,渡江进岭南府给贵教胡教主送的信,是否送出去了?”
“公子放心,”孟刚道,“我将咱们虔州城这边的情况已经派人送信过去了。而且属下担心这次来的只是唐军的先头部队,后面还有大部队,所以特意给南边的其他几路护法大军也送去消息了。属下在信中跟他们说过,一旦虔州城这边被唐军大部队围攻,务必请他们增援解围。”
“好!孟刚,你顾虑的极为周详!”
赵公子赞许地看了一眼孟刚,点头道:“眼下唐军区区两万兵马,根本就别想攻破我虔州城。不仅是北门,就连西门那边本公子都安排了五十架床弩用以防止唐军渡江来攻。至于东门嘛,嘿嘿,有一线天作为屏障,除非他们长了翅膀,不然就甭想跃过东门半步。”
“公子所言极是!”
孟刚笑道:“除非他们是长了翅膀或神将天兵,不然,就别想打东门的主意。”
赵公子嗯了一声,用手揉了揉眉心的位置,眼角微微发酸略感疲累,便道:“孟刚,本公子先回去休息。北门就交给你坐镇了,切记,半点都不能放松警惕,随时随地都要戒备唐军的突袭强攻。”
“公子放心!”
孟刚护送着赵公子走到了城楼台阶的拐角处,一边目送着他下楼,一边说道:“属下绝对会一万个小心,不敢有半点疏忽。”
“那就好……”
赵公子的声音遥遥传来,人已经消失在了孟刚的视线之内。
孟刚回过身,一脸肃凛的朝着那几个交头接耳相谈甚欢的小头目望去,突然暴喝一声:“都扎堆在那儿作甚?给老子打起精神好好盯着,如果北门有所闪失,那老子就先拿你们几个的脑袋来祭旗。”
“啊……”
几名头目闻言皆慌,顿时如鸟兽散。
……
……
营寨高坡,帅帐内。
程二牛康宝几人正围着郭业,叽叽喳喳地问着郭业话。
“我说大舅哥,你这到底想要干啥啊?”
“对啊妹夫,这猎再打下去,恐怕方圆数百里的野兽都要绝迹了。关键是咱们是来攻城的,要打猎也不该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啊。”
“小哥,这段时间打下来的野兽太多太多了,肉食都把弟兄们吃吐了。可不能再打了。”
“郭大人,你要的工匠裁缝也搜罗齐了,你要的兽皮也风干了不少,可这跟攻打虔州城有何关系啊?恕曹某人愚钝,真是琢磨不出来这些跟我黑甲玄兵有干系。”
“哈哈,曹中郎将别急!”
郭业笑着安抚道:“等着工匠和裁缝们干完活,你就知道跟你们有没有干系了。”
“报!”
薛仁贵掀开帐帘夺步入内,一脸费解地冲郭业拱手称道:“禀报大总管,有位老工匠在帐外要见你,还拿了一个一个这么大…这么大…”
薛仁贵用手画圈圈比划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什么来。
郭业却是闻弦音而知雅意,立时惊喜跳将起来,乐道:“他们作出成品来了了?那你还愣着干啥,赶紧让那老师傅进来。”
“哦!”
薛仁贵返身出帐,随后去而复返,后头就跟着一个老匠人。
而老匠人的背上正扛着一件稀奇古怪长得奇丑无比的玩意,关键是这玩意,真的很大很大……
“我草!”
“我的天!”
“我的个乖乖!”
……
帐中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匠人背上扛着的古怪玩意,纷纷发出惊讶之声。
程二牛火急火燎地跑到老匠人身边,然后围着他打了圈圈转悠了一番,最后扭头瞪大着眼珠子,张嘴看着郭业,下巴都险些掉了下来。
“大舅哥,这丑了吧唧的玩意,咋那么像风筝?我的天,又丑又大的风筝,你这又是玩得哪一出?”
“不是吧?”
“怎么可能?耗尽数万人满山跑着去打猎,就为了做风筝?”
这时,庞飞虎康宝曹录勋等人纷纷将老匠人围了起来,指着他背上这个巨型大风筝发出了自己的不满。,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39.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纸鹫战术
readx;面对着众人的质疑,甚至是心生不满的怨气和微词,郭业并未在意,一笑置之,只是说了一声淡定淡定,稍安勿躁,便缓缓走了下来。
随后,他让围着老工匠的几人先散开,示意老匠人将肩上扛着的玩意平放于地上。
待得老匠人放下之后,众人终于看清了这又丑又大稀奇玩意的庐山真面目,尼玛,可不就是大风筝么!
唰唰唰~
霎时众人目光再次凝聚在郭业的身上,此时无声胜有声,质询之意俨然十足。
郭业耸耸肩,笑道:“是,的确是照着风筝来做,不过偏大了些,不过大点好,大点稳当啊。确切地说,应该叫纸鹫!”
“纸鹫?”
众人看着这奇丑无比的巨型风筝,又是一阵惊疑。
郭业暂时没有回应他们,而是直接问向老匠人:“蔡师傅,这是几张兽皮拼凑而成的?”
老匠人蔡师傅回道:“四张兽皮,这大风筝,哦不,这纸鹫的骨架都是用上好的榆木制成。本来是想用花梨木的,可惜这花梨木在当地较为稀少,所以就选用了榆木。不过榆木制成的纸鹫骨架,也够用了。”
“榆木?”
郭业稍稍迟疑了一下,瞬间释然,点头道:“是我之前疏忽了,花梨木在这儿的确罕见。而榆木倒是普通寻常极易寻到。不过榆木也是韧性足不易折断,硬度刚刚好,的确够用了。蔡师傅,这四张兽皮的拼凑是否衔接好?可不要留出缝隙来,这样容易出事儿。”
“将军请放心!”
蔡师傅一脸自信地说道:“营寨里的裁缝师傅们都是老手艺,不会出这些纰漏了。而且缝制过后都包完浆,又经过风干,虽谈不上天衣无缝,但绝对是完整无缺如一张。”
“好,好,好!”
郭业连赞三个好,显然极尽满意,紧接着吩咐道:“蔡师傅,就按着这个标准继续做,不分黑天白夜的给我做出三千架纸鹫来,越快越好。事成之后,本官重重有赏。而蔡师傅你,本官更不会亏待于你,届时我会修书一封致桐州刺史,让他破例给令郎在刺史衙门寻上一份差事。蔡师傅,匠人之子若是能够在刺史府内谋个一官半职,恐怕不仅仅是光宗耀祖那么简单吧?你懂得。”
“啊?”
蔡师傅兴奋得瞬间脸色通红,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郭业,神情呆滞了至少三秒钟,随后连连点头激动道:“懂懂懂,小的谢过郭大将军的天恩。”
说着,蔡师傅便要跪下去对郭业磕头致谢。
却被郭业一把擒住了右手,强行将他扶住,笑道:“蔡师傅,磕头谢恩就免了,你能够抓紧时间帮我制成三千架纸鹫,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知道!”
蔡师傅点头如捣蒜连连喊着三个知道,随后说了句:“小的这便下去催着点,抓紧时间完成大将军的交代。”
说着,匆匆出了帅帐。
郭业冲着他的背影不忘嘱托了一句:“蔡师傅,质量一定要把好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每个纸鹫关系到一个士兵的性命。”
“放心吧,忘不了,小的可不敢拿脑袋跟大将军开玩笑。”
帅帐外,遥遥传来了蔡师傅的喊话,跑出了很远。
俨然,郭业为他儿子脱掉匠籍,在府衙谋个一官半职的许诺,深深刺激到了蔡师傅。
这种好事,对蔡师傅这等世代匠籍之人,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在场几人哪里会不懂?
一时间,竟然都纷纷暗地里对这运气好到爆的老匠人起了恭喜。
不过,他们也通过郭业与蔡师傅的话,真正了解到了郭业的用意。看来,郭业真是要选择有一线天作为倚仗天险的东门作为突破点啊。
尤其是身为当事人的曹录勋,已经蹲下身子开始研究起地上这个硕大的风筝,不对,应该是纸鹫。
约莫过了片刻,曹录勋一脸五味杂陈地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郭业道:“郭大人,莫非你之前让我黑甲玄兵从一线天峰顶跳崖下来,跃过东门城楼落入虔州城中,并非戏言,而是要借助这纸鹫来做到?”
郭业微微一怔,暗赞曹录勋推理分析的能力的确超群,随后竖起拇指赞道:“没错,这一次我想借助一线天这处天险,通过纸鹫战术来达成目的。将你们三千黑甲玄兵空降至虔州城内,达到天降奇兵的效果,从里到外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纸鹫战术?”
“空降城内?”
……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着郭业,而曹录勋则通过郭业的话暗自在脑中勾勒起画面来。
所谓的纸鹫战术,这这个时代并非是常规战术,说准确一点,几乎没有人敢这么用兵打仗。
也就郭业这种有着后世见识的人,才敢这么冒险和大胆地想到这种作战方法,称其为天马行空的战法,亦不为过。
其实郭业也是从一线天和虔州城的特殊地理位置得到灵感,再忆起当年在后世看到的一部小说《射雕英雄传》里,金刀驸马郭靖和成吉思汗随军西征,大破花刺子模国时,用得就是纸鹫战术,天降神兵攻破了花刺子模的国都。最后生擒了花刺子模国王,取得大捷。
尽管是小说,但还是有迹可循。所谓的纸鹫战术,不就是利用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差,通过特殊装备采取特殊的作战法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吗?
纸鹫战术,郭业更倾向于理解成滑翔伞战术。
如今摆在地上的纸鹫,郭业更喜欢称之为简易滑翔伞,利用风向和俯冲来将黑甲玄兵从数百丈之高一线天峰顶送至虔州城中,完全可以做到。
随后,郭业耐不住众人一阵追问,将纸鹫战术的原理娓娓道了出来,听得在场无一人不惊异连连,但又找不出理据了反驳郭业的此举不行。
就连最后,身为当事人的曹录勋都情不自禁地点头称道:“郭大人此举虽然冒险,甚至说是异想天开,但不得不说,这委实是一个天降神兵奇兵突袭的打法。如果三千黑甲玄兵趁着天黑,通过纸鹫滑翔落入城中,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任谁也不会想到,我们会选择不可能跃过的东门入城,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天上竟然真的会降下三千奇兵来。妙,妙啊!”
庞飞虎等人不说话,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思考。曹录勋的分析落入他们耳中,渐渐引起了共鸣。
再看郭业时,他们的眼中除了满心的敬佩之外,唯有汗颜。
同样是人,为啥脑袋瓜子就没郭业转得快转得天马行空呢?
纸鹫战术,绝了!
郭业享受着众人行注目礼的同时,不忘郑重地问着曹录勋:“这纸鹫战术只是一个设想,也许在滑翔期间会有性命危险,一个不小心便会从天上掉下来坠落身亡。曹中郎将,你要想清楚了,你真的愿意率三千黑甲玄兵参与此次空降夜袭吗?”
曹录勋腰身一挺,朗声道:“卫公有令,凡郭大人的命令皆不得违抗。再说了,如果此次纸鹫战术能成功,今后便是我们黑甲玄兵的又一利器。所以,末将也非常想尝试!再者说了……”
曹录勋殷切地看着郭业,说道:“我们黑甲玄兵本来就是一直被卫公作为奇兵来用,而且每个黑甲玄兵都是千挑万选的兵尖子。曹某相信,若是能够空降夜袭成功,那么三千黑甲玄兵在城中发起突袭所产生的效果,绝对比大人麾下四营要来得强。这点,曹某并非吹牛,诸位将军以为然否?”
说罢,曹录勋颇显霸气地扫了庞飞虎康宝等人一眼。
众人自然也感受到了曹录勋这道侵略的眼神,可是又能怎样?曹录勋说得的确是事实,妈蛋,人比人气死人,论单兵素养和作战能力,黑甲玄兵的确是比他们辖下各营要强。恐怕也只有米吉那支神出鬼没的奇兵部队,方能与他们相比肩了。
众人的不说话便是代表沉默,沉默便是代表认可和不容否认。
郭业见状,微微点头道:“好,就依你!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在附近找个偏僻的地方,一定不能让虔州城的匪军察觉的地方,让你的黑甲玄兵来熟悉这纸鹫的习性,多做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再说了,从一线天飞下来,只有一次机会。你知道的,一坠落下来便是死,所以一定要做好飞前的相关训练。”
曹录勋也是格外郑重地回了一句:“末将遵命!”
随后,郭业又蹲下了身子,以地上这个大风筝为范例,再次向众人细细解说着纸鹫战术。
……
……
约莫半个月后,一个天气闷热的下午,老匠人蔡师傅再次在薛仁贵的带领下来到帅帐内,寻到郭业后第一句话便是:
“禀报郭大将军,老汉等人不辱使命,终于替大人完成了任务,还请大将军拨冗一番前往营地,看看是否满意俺们的手艺。”
郭业盼星星盼月亮,三千架纸鹫,终于还是赶制成功了!,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41.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战前试飞训练
readx;郭业兴致冲冲地随着蔡师傅来到了离营寨不足三里之外的偏僻隘谷,过了隘谷再走一里地,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占地颇广的平地。
入眼处,只见那三千架纸鹫齐齐整整地摆放在那儿,百余名匠人裁缝来来回回在那儿穿梭着,敲敲打打细细检查着每一架纸鹫。
乍见之下,郭业有了一种又回到后世的错觉,恍若隔世,尼玛,若是套上钢筋铁骨可不就是三千架战斗机一般的存在吗?
但纸鹫终究是纸鹫,又岂能用战斗机这种大杀器相提并论,充其量也只能跟滑翔伞相联系。
三千架纸鹫郭业一人自然不能逐一检查有无问题,只能随机地在纸鹫中抽取检查,并让人去通知曹录勋,命他带他的三千黑甲玄兵前来此处。
不一会儿,曹录勋率众而来,一见眼前三千架纸鹫之后,为之震撼。
饶是黑甲玄兵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素有泰山崩于顶而不惊的军事素养。不过今日见到三千架纸鹫后,在黑甲玄兵中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待得曹录勋从震撼中反应过来后,郭业将他召来,吩咐道:“曹中郎将,三千架纸鹫赶制成功,让你麾下弟兄人手一架,各自去熟悉熟悉一番。”
曹录勋应声称是,返身通知了麾下几名领头的校尉,随后返身与郭业缓缓走出了这块突然一下热闹起来的空地。
陪着郭业走到隘谷,曹录勋忍俊不禁赞叹道:“郭大人,说实在话,末将也算是见过场面,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不过今日的场面着实还是让末将失了常态,见笑见笑!”
郭业闻言微微驻足,心里也是小小偷着乐了一把,暗道,那是,甭说你了,就连哥们这个见惯了地铁动车大飞机的人,乍见之下都恍惚了一把。
随即,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谦逊道:“曹中郎将言过其实了哈,放心吧,以后你跟着本官,像今天这种场面少不了让你见识的。”
说话间,郭业已经开始拉拢起曹录勋,打心底里,他真的喜欢这支素养极强的黑甲玄兵。他也屡屡起了心思,想要把从李靖手中暂借的这支奇兵占为己有,有点刘备借荆州,一借永不还的小九九。
曹录勋还是沉湎在刚才的那副震撼场景中,久久无法拔出,哪里还能听得出来郭业的话里有话啊?
于是,他问道:“郭大人,如今三千架纸鹫已经齐备,那接下来我们今晚是不是就可以开始……”
“早了!”
郭业摇了摇头打断了曹录勋的话,他知道曹录勋的意思,但是却淡淡地拒绝道:“曹中郎将,你要知道三千架纸鹫一旦从一线天滑翔而下,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个驾驭不熟或不慎,就会让你手下弟兄从天上坠落下来,摔个粉身碎骨啊。”
“粉身碎骨浑不怕!”
曹录勋误以为郭业是说他们黑甲玄兵怕死,急忙辩解道:“郭大人,我等既然已经接下了这桩差事,自然就不在乎这生死了,您多心了!”
“你们不在乎,我在乎啊!”
郭业道:“你要知道你们是要驾驭纸鹫飞跃过东门,我们这次玩得是夜里奇袭,要得就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打得那帮孙子措手不及。万一屡屡有人从天上坠落下来惊动了东门的匪军,最后提前让城里的匪军有了防范,那就与我的初衷相违背了。那本官耗费这么多的心思和时间,就真如一江春水向东流,狗屁也捞不到了。”
说到这儿,郭业察觉到自己的话颇有点不近人情,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黑甲玄兵是李卫公的心血,每个黑甲玄兵都来之不易弥足珍贵,本官也不愿意你和你的弟兄在滑翔的途中有何意外。出身未捷身先死,白白让黑甲玄兵的弟兄有所折损,这也不是本官所愿意看到的。”
最后这句话说完,曹录勋脸色缓和了许多,拱拱手歉意道:“还是郭大人顾全详密,倒是末将孟浪了,险些坏了大事。”
“不碍事,”郭业摆摆手,笑道,“本官知道曹中郎将也是着急攻夺虔州城,是啊,咱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如果再不把虔州城拿下,恐怕不能及时与卫公的岭南路大军在岭南府之战相呼应。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样,接下来我给你七天的时间,你带着你的黑甲玄兵还有三千架纸鹫,前往桐州城进行试飞训练。不仅是增加你们驾驭纸鹫的熟稔度,也是为了避开虔州城匪军的耳目,免得让他们提前察觉到什么。”
“试飞?”
曹录勋尴尬地笑道:“大人这词儿倒是新鲜,不过末将是否可以理解为骑兵第一次出战一样,要先熟悉各自胯下战马的习性,以至于不会在骑兵冲锋期间出现人马不相宜的状况?”
“没错!”
郭业点点头,道:“回头我便会以广南路行军大总管的名义修书一封给桐州刺史,让他配合你们黑甲玄兵的试飞训练。”
“喏!”
随后,曹录勋重新返回三千架纸鹫的囤放处,而郭业则又回到了营寨中。
……
……
七天的时间里,曹录勋率领三千黑甲玄兵在桐州城秘密进行试飞训练。而广南路大军就跟浑然忘却了攻城之事一般,对前方的虔州城视若无睹,依旧是风平浪静的驻扎着。
一兵一卒也不曾动过,就连派斥候探马前来城前打探的举动都没有。
如此诡异的平静,不仅令虔州城中的匪军们好奇和驿动,更令城中那位稳居钓鱼台的赵公子也有些坐不住了。
唐军到底想要干什么?
饶是赵公子觉得事有蹊跷,但他却始终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至始至终,脑子里就只有“匪夷所思”四个字在不断地盘旋着。
时间一天天地在过,对于城里匪军和赵公子而言,不单单是琢磨不透的好奇,更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相反,对郭业,对庞飞虎等人,对广南路大军而言,都充满了期待,期待着沉寂许久之后的那一刹爆发。
七天后,曹录勋率领黑甲玄兵返回营寨。
显然,试飞训练已然结束。
这天夜里,庞飞虎等人还有曹录勋都齐集在了郭业的帅帐中,目的只有一个,动手吧!
身为此次纸鹫战术的执行者,曹录勋在帐内烛火的照映下脸色通红,这是一抹充满着满满自信的嫣红。
等着庞飞虎等人轮番对郭业的催战劝战之后,曹录勋也起身说道:“郭大人,试飞训练黑甲玄兵成绩斐然,已然能够对纸鹫驾轻就熟,如今我们也在虔州城外耽误了很久,再长此以往耽搁下去,势必会引起我军的士气消沉,更会因此延误了卫公岭南路大军在岭南府的一系列动作啊。”
“呵呵,曹中郎将稍安勿躁!”
郭业还是不急,摆摆手示意曹录勋坐下,然后伸手指了指帐篷顶,道:“如今不是我郭某人不愿动手,而是老天爷不给面子啊。”
说着,他悠悠起身双手负背地走到帅帐门口,掀开帐帘仰头望着星空,很有神棍潜质地幽幽说道:“我跟前任钦天监国师袁天罡曾请教过观星之术,嘿嘿,据我观察最近这些日子都是闷热三伏天,要想起风也要等到两天之后。”
起风?
众人稍稍迟疑,没有悟透。
郭业主动解释道:“要想加大纸鹫从一线天位置滑翔跃过东门而入城的成功率,就需要一场东风。换而言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众人都非愣头青,闻言之后纷纷明白过来,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若是有一场东风的话,势必会让纸鹫滑翔入城的成功率加大。
不过,郭业居然还会懂得观星,还会提前预知何时刮东风,这跟三国时草船借箭的诸葛孔明一样的妖孽本事,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就连跟郭业关系最亲昵的程二牛都不禁傻眼,怔怔问道:“大舅哥,你本事真的是跟袁天罡那老妖道学得?啥时候的事儿啊?俺咋没听你提过?”
郭业回过身来,嘴角微翘神秘一笑,只顾摇着头却不说话,愈发平添了几分神棍味道。
【谢谢好朋友们的祝福,老牛都看到了。今日恢复正常更新,除了会慢慢补上前两天的暂更之外,老牛会尽量找时间加更来回馈好朋友们的祝福。至于那些在质疑为什么大唐停更,《艳遇高手》不停更的朋友,我来回答你,那是因为《艳遇高手》是有存稿的。存稿的意思就是很早就开始写了而没更新掉的。这下,你明白了没有?如果你要问为什么《艳遇高手》要存稿,为什么不全部更新掉。那我回答说,为了应付像现在这种状况,所以必须要保留存稿以作不时之需。而调教大唐,是现写现更新的,写到哪里就更新到哪里,写多少就更新多少。回答完毕,希望给个十分!最后在此谢谢那些善良的好人们,谢谢你们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42.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飞吧!
readx;七月初六,晚,乌云早已遮蔽了往日璀璨的星辰,夜空如墨。
但还是有依稀可怜的月光艰难地穿透过铁幕般的乌云,让大地不至于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寸步难行之境。
趁夜披着稀疏月色,郭业悄然指挥将广南路大军辖下四营全线开拔,向前推进了二里地,离北门仅有一里之隔。
此时,广南路军阵前一片悉悉索索的人影在晃动,马蹄嘶鸣下云梯耸动,各营人马都在郭业的调动中不断变幻着阵型。
不过饶是这样,郭业仍是没有下令部队再向前推进半步,止步于此,为发动总攻而做着一切准备。
“起风了!”
程二牛突然在郭业耳边叫唤了一句,手舞足蹈地兴奋喊道:“奶奶的,真的起风了。”
说着,他猛地撕下内甲中的衣襟一角,然后轻轻将这碎布抛在红中,让它随风舞动了一会儿,直至落地,忙不迭地惊异道:“果真是东风,奶奶的,大舅哥你真是神了!这东风咋说来就来呢?”
显然,程二牛刚才那个动作是在测试风向。
郭业闻言笑而不语,微微扭头将目光转向了远在虔州城东门那边的一线天方向,默默地注视着。
程二牛见着郭业卖起关子来,心里更是痒痒了,正要打破砂锅追问下去时,却被庞飞虎用手轻轻一拽给拉扯了下来。
庞飞虎冲他摇摇头使了使眼色,然后走至郭业身边,轻轻在他耳边问道:“小哥,这个时候曹录勋应该率着他的三千黑甲玄兵抵达一线天峰顶了吧?”
郭业唔了一声,略微点头应道:“差不多了,估摸着曹录勋他们已经在一线天顶峰有一会儿了,嘿嘿,总算让他们等到了东风。接下来东风风势应会越来越大,那么他们发挥纸鹫战术的成功率也将会加大。以我对曹录勋的了解,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他肯定就会行动了。飞虎,半柱香后你如果仔细盯着一线天的方向看,我相信你将会看到你这辈子所见到的最壮观的场面。”
在一个没有璀璨星辰的夜空下,在仅有一点月光的夜空下,三千架纸鹫从天而降,滑翔入城,那番场面别说是庞飞虎,就连郭业这个后世之人都难得一见。
庞飞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暗暗念道,我拭目以待!
“妹夫,你别怪我多嘴啊!”
康宝听着郭业和庞飞虎的对话,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道:“难道你突然将咱们广南路大军向前推进二里地,就是为了让大家伙都来看这一线天方向的壮观场面?这……”
好在他及时收住了口,没有将“未免太儿戏了吧?”这半句话当牢骚发出。
不过他不说,郭业猜得出来康宝想说什么。这次他没有卖关子,而是抬
手指了指一里外的虔州城,说道:“当然不是,我是冲着虔州城北门来的。为了让曹录勋的三千黑甲玄兵加大成功率,我还得在北门这边制造一点动静出来,吸引吸引虔州城内的注意力,好让他们将重心放在北门外面,放在咱们身上。而且一旦黑甲玄兵在城内奇袭成功,那我们也正好可以趁着北门城楼一片大乱的时候,开始进行强攻。此乃一举两得!”
“原来如此!”
康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郭业的用意。
不单单是他明白了,庞飞虎二牛阮老三张致庸等人也全明白了。
“报!”
薛仁贵一马当先突然从北门那个方向驱驰而来,在郭业十步之外翻身下了马,大声喊道:“禀报大人,咱们这边刚才陈兵此处时闹出了声响,已经惊动了防守北门城楼的匪军了。”
“惊动得好!”
郭业笑了笑,大手一挥道:“诸位,择时不如撞时,既然人家已经发现了,那咱们也别瞎呆着了。听我号令,大军在向前推进一百步,记住,只要推进一百步即可。千万不能进入床弩的射程,那就真的成活靶子了。我们暂时只为扰敌,只为分散虔州城中的注意力。”
“喏!”
诸将齐齐拱手,竞相转身指挥起了各自所属的辖营。
郭业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一线天的方向,暗中默念祈祷道,曹录勋,能做的本官都给你做了,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虔州城能否拿下,也要指望你们三千黑甲玄兵的纸鹫战术是否成功了。
……
……
一线天峰顶,风势乍起,猎猎作响。
曹录勋率着三千黑甲玄兵早已在此多时,等得就是这场及时雨般的东风来临。
东风一起,曹录勋的心里猛地一缩,暗暗骇然,真没想到啊,竟然又让郭大人给算中了,东风真的就在今夜来啊。
赞叹之后他很快便将原地休整的黑甲玄兵重新集结起来,只见黑甲玄兵无一不是轻装上阵,撇去了往日穿着的的重铠甲,而且人手一架纸鹫扛在背上。
当然,每个士兵的双肩胸间还有小腹和腰间,都用坚韧的绳索与纸鹫固定在了一起,唯有双腿可以灵活行走。
远远望去,这三千扛着鸟状型纸鹫的士兵,真就像郭业之前所说的——鸟人!
曹录勋看着齐齐整整集结完毕,随时待命出击的三千属下,不禁面色严肃地训话道:“弟兄们,蒙卫公授命,蒙郭大人看重,咱们黑甲玄兵营今日执行这个九死一生的任务,那便是夜降虔州城,奇袭城内匪军。具体如何夜降和奇袭,这么长时间了,弟兄们心里都有数了。在此,曹某人也就不跟你再做介绍了。既然大家今天晚上都在了这儿,那就再也没有回头后退的路。虔州城能否拿下,城内匪军能否被歼灭,就看咱们的纸鹫战术能否成功了。现在听我号令,所有人将事先准备好的布团取出,塞进嘴里。”
悉悉索索……一阵低落的声响在黑甲玄兵营中响起。
不一会儿,三千个黑甲玄兵的口中都被紧紧塞住了布团,显得格外怪异。
曹录勋也从怀里掏出一块布,然后揉成团握于手中,冲着底下人喊道:“弟兄们,别怪曹某人蛮横无理心狠不近人情,让你们往嘴里塞布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的就是怕万一有的弟兄不幸在滑翔入城的途中发生意外,以至于在事发之时会惊恐得大喊大叫甚至尖叫嘶喊,惊动了东门城楼的匪军。所以,这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如果真有哪个弟兄真坠落摔死,郭大人一定会厚厚地抚恤他的家人,不会让弟兄们死的不明不白。好了,我也不废话了,东风已来,弟兄们都随曹某人前往崖边。记住,一拨一拨地间隔往下纵身一跃,千万不能在滑翔途中自己人撞到自己人,不然只有一个下场——粉身碎骨!”
说罢,曹录勋也将布团往自己嘴里一塞,然后冲着所有人大手一挥,呜呜叫了几声,好像在喊跟我来。
然后就义无反顾地直奔着一线天的崖边儿而去。
哗啦啦,
三千黑甲玄兵毫无停滞,皆是一往无前的紧跟着曹录勋,背着各自的纸鹫直奔崖边儿,准备跳崖滑翔。
……
……
半柱香后,北门城前。
郭业已经让广南路大军虚张声势地拉开阵型,开始与城楼上的匪军开始对峙。
面对着北门城头上随时准备投射五十架床弩,郭业这边又是敲锣打鼓又是摇旗呐喊,就是死活不上前半步。
气得城楼之上的孟刚和一众匪军们牙根痒痒直骂娘,以至于将在城中休息的赵公子都惊动了起来,亲自前往城楼之上督战。
赵公子见着官军就是扰敌为主,不动真章,再加上自己被人从暖和和的被窝中被人拉起,也是被彻底地激怒了。
于是心生一计,让城楼的匪军们对着城下死活不肯上前的官军叫骂,怎么难听怎么骂。
可是郭业愣是不上当,依旧让人摆出随时出击随时攻城的架势,浑然没有理会匪军在城楼上的咒骂。
突然,庞飞虎在郭业身后猛地推了他一下,将郭业趔趄撞了好几步。
郭业正要恼怒,却见庞飞虎抬臂遥遥一指一线天的方向,激动喊道:“小哥,你快看!”
郭业闻言寻望一线天的方向,连带着程二牛康宝等人都逐一扭头向一线天望去。
一时间,几人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我的天!”
“仙人下凡?”
“真是不可思议啊!”
“神迹啊!!!”
只见在淡淡柔黄月光的映衬下,一线天那边数千驾纸鹫如数千颗天外流星般绚丽壮观。随之滑翔片刻过后,失去月光映衬进入夜幕之下,又如数千只无声地黑蝙蝠一般,向着虔州城东门方向急速冲刺而去……
壮观,
太壮观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在目睹完这一幕之后,心中不约而同产生的唯一共鸣。,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43.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城内乱起
readx;数千架纸鹫借着东风,如飞天蝙蝠般在黑夜中滑翔着,缓缓跃过东门城楼,将三千黑甲玄兵悄然不动声色地送入了虔州城中。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任防守东门的城楼匪军强打着百倍的精神,都没有预料得到竟然有三千个敌军,会在自己的头顶上空如鬼魅幽灵般路过。
时间缓缓推移,在城外唐军与北门匪军如儿戏般的对峙下流逝而过。
虔州城,北门城楼。
孟刚正陪赵公子犯愁地看着城外摆出阵势的官军,真是恨得牙根痒痒,若不是赵公子三令五申不得擅自出城与官军交战,恐怕孟刚早就杀出城去了。
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尤其是恨这这支广南路大军的将领,你说你攻城就赶紧攻城呗,大半夜的率领两万兵马乌乌泱泱杀到城外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却硬是点到即止,愣是不肯向前冲上半步,就在床弩的射程之外又是敲锣打鼓又是杀声震天的。
这不是成心让人难受嘛,这支大军一刻不撤去,北门随时都会被对方强攻上来,无论是孟刚本人,还是城楼的匪军无一不是提心吊胆,将一颗心扑腾到了嗓子眼儿上。
尤其是这三更半夜的,似攻似不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孟刚被城外的郭业搞得实在是神经高度紧张,手心早已湿漉漉的满是虚汗,可又一分一毫又不敢懈怠。
倏地,孟刚再次开口冲赵公子拱手嚷嚷道:“公子,属下再次请命,让我领上三千兵马去城外与这些官军交上一战吧。只要一旦交战挫了他们锐气,想必他们就不敢再继续在城外这般无休止地骚扰我们下去了。”
“不行!”
赵公子面色冷峻地拒绝了孟刚的请求,摇头沉声道:“别说让你率上三千人人马,就算再给你三千又如何?外头可是有足足两万训练有素的唐军,你真以为他们都是泥涅的?哼,三千兵马出城与之交战,还不够他们将你包饺子一口吞下的。切莫上了他们的扰心之计。”
“公子,您也太高看他们了吧?”
孟刚现在是一门心思都想着出城挫挫官军的锐气,好让他们消停下来赶紧滚蛋,继而瓮声辩道:“上次他们不是派了五千人来打头阵,气势汹汹强攻妄想撞破北门吗?最后又如何?不仅铩羽而归,还丢下了小三千具的尸体。恳请公子允准,让属下率弟兄出城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军吧!”
“糊涂!!!”
赵公子的声音陡然变厉,喝道:“上次能跟这一次相提并论吗?上一次我们之所以挫败了官军,除了仗着床弩之利外,还因为这支官军统帅的轻敌。得了一次便宜,还能奢望对方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如果官军真如你说得那么不堪,今晚他们就不会在床弩射程之外与我们足足耗了几个时辰了。你没发现吗?任凭我们的人怎么咒骂,怎么激将,官军愣是不肯上前半步。这样的军队,你觉得真会如此不堪一击吗?这样的两万兵马,你真以为会被你三千人马给挫败败退?天真,儿戏!”
孟刚被赵公子连番喝斥,贬得一文不值,心里自然不服,但又不敢悖逆了对方的命令擅自出城迎战,只得强压着火气辩道:“那公子倒是说说,官军摆出如此大的阵势在城外,进又不进,退与不退,到底图的是什么?就为了成心不让我们夜里好好歇息,扰乱我方军心?”
赵公子自然听出了孟刚话里的不服,不过他倒没往心里去,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把孟刚当个人物。
只见他颇为不屑地瞥了一眼孟刚,反问了一句:“不然你以为呢?除此之外,本公子真想不出来他们在城外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和时间的原因了。咦?不对!!”
赵公子最后突然自言自语地惊叫了一声,貌似想到了什么,骇然失声道:“难道官军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在他们身上,好让我们无暇去顾忌其他?”
“顾忌其他?”
孟刚费解地问了一句:“他们的目标不就是想强攻北门,我们的重心不都一直放在北门这边吗?”
“错了!他们肯定不是冲着北门这边,绝对不是!”
赵公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大声喊道:“西门,一定是西门,虔州城四个门,除了北门就只有西门方有机会让他们攻入。孟刚,快,快让人去西门打探,防止唐军涉水泅渡强攻西门!”
扑哧~
孟刚轻笑一声,戏言道:“公子,您会不会多虑了?先不说西门有您布置得五十架床弩在镇守着,保管官军来多少都能让他统统浮尸黑水河上。而且您不是让属下将南门的兵力都抽调去了西门了吗?要是西门那边有异状,现在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传过声儿来?再说了,您看看城外——”
孟刚越说越得劲,抬手遥遥一指城外,笑道:“官军在前边陈兵两万,据我等所知,广南路官军不过两万余人,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另择西门而强攻呢?公子,您多虑了!”
孟刚说完之后一脸轻松,心里暗暗补了一句,真是杞人忧天,尽想些不着调的。
这次赵公子倒是将孟刚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加上孟刚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觉有所偏差,这才将一颗突然悬着的心又沉了下来。
不过他胜在小心谨慎,还是冲孟刚命令道:“为防万一,你还是带几个人去西门那边打探一下情况。顺便替本公子坐镇西门,随时防止官军从水路泅渡攻打西门。有你在那边,本公子心里也能安心一些。”
最后一句话自然说得不是真心话,只不过是敷衍之词罢了。因为世家出身的他,压根儿就瞧不起孟刚这种白莲教出身的贱民。
孟刚一听赵公子又在差遣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狗日的,就你屁事儿多。
但又不能明着悖逆,只得冲不远处一名护法军头目喊道:“王二驴子,你带上几个弟兄,随老子去西门坐镇去。”
说到这儿,孟刚见着王二驴子带着十来人冲这边走来后,孟刚故意有吊高嗓门儿似有似无地冲赵公子喊了一句:“咱们去了西门,也好让赵公子放心。”
声音落罢,便带着王二驴子和十几个白莲教匪军匆匆下了城楼,直奔西门方向。
孟刚走后,赵公子冷冷哼了一声,满是嫌恶地咒骂道:“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卑贱下等人就是卑贱下等人,得了些许小胜就目空一切,永远都不会懂得小心无大错的道理。好在这次父亲大人深谋远虑,让我从族中带了我一百架床弩,借以将北门和西门两道屏障护住。不然的话,虔州城必失。看来过几日应该派人给父亲送信,让他早些将这城中的财宝抓紧转移走才是,夜长梦多啊!”
说罢之后,赵公子又恢复了刚才那副肃穆的脸色,抿着嘴唇一刻不敢放松地继续观察起了城外还在摇旗呐喊做足挑衅的官军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公子,公子,赵公子!”
突然一道惶恐如天崩地裂般的叫唤从赵公子的身后传来,赵公子循声回望,只见一人朗朗跄跄仿佛丢了魂失了魄般地冲自己这边匆匆跑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被孟刚带走的小头目王二驴子,去而复返了。
王二驴子一跑近赵公子面前,声色惊骇地嘶声喊道:“公子,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赵公子头皮一麻,不由自主地喊道:“莫非官军真开始泅渡攻西门了?难道五十架床弩陈设于西门城楼上,还不能够阻止官军的泅渡?”
王二驴子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摆手喊道:“不,不是西门,西门没事儿!”
西门没事儿?
赵公子暗送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王二驴子下面的一句话,却被吓得险些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只听王二驴子急急喊道:“城内,城内出现一大批唐军,全都是持刀佩弩的精锐唐军,好,还骇人,马上就要从城中杀到北门这边了。”
“什么?”
嗡的一声,赵公子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一般,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是说西门没事儿吗?怎么城内会出现这么一批精锐唐军来?”
“西门真没事,公子啊!”
王二驴子叫道:“这大批精锐唐军至少有几千人啊,公子爷,就跟从天而降一样,凭空出现在了城中。”
“放你娘的狗臭屁!”
赵公子难得粗鄙地骂了一句,然后吼道:“唐军又不是长了翅膀会飞的鸟人,更不是腾云驾雾的仙人,哪里会从天而降?你这个废物,连话都说不清。孟刚呢?孟刚现在在何处?”
“禀公子爷,咱们还没到西门就撞见了这批精锐唐军,几根弩箭之下,同去的十几人就被人家瞬间射杀毙命。”
说到这儿,王二驴子惊吓的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哆嗦着嘴唇慌喊道:“孟首领不到三个回合,就被一名唐军一刀劈死,斩下了脑袋。幸亏小的腿脚跑得快,不然也成了唐军的刀下亡魂了。”
嘭~
赵公子一脚将王二驴子踹倒在地,然后破口大骂道:“少在这儿妖言惑众,蛊惑军心,西门若没破,哪里会有大几千的唐军出现在这儿?难道唐军是肋生双翅,从东门一线天那边飞到城中的吗?来人,来人,去给本公子细细探查,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却听城楼拐角处的一个瞭望兵惊慌失措地喊道:“禀报公子,城中出现一大批不明身份的持刀佩弩之人,正向着咱们这边飞奔而来。”
“禀报公子,他们口中喊着大唐鹰扬……肯定是唐军!”
“禀报公子,几千唐军已经从城中快杀到北门城楼下。”
“禀报公子,他们与咱们相距不到半里地了。”
“公子,公子……”
听着一连串没有过间歇的报丧之声,赵公子顿时头晕目眩,耳中翁鸣作响,感觉整个天地都在飞速地在旋转。
“为……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一向骨子里骄傲而且小心谨慎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出了心里的疑惑和不解,还有不甘之后,眼前顿时一黑,嘭!
霎时,整个人晕阙过去,轰然倒地!
一时间,城楼之上数千匪军群龙无首,没了人指挥,早已混乱成了一锅烂粥。
城内不远处,三千黑甲玄兵杀声如潮,势如破竹地朝着这边挥刀射弩,如洪水泛滥不可挡般卷浪袭来……,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44.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一举拿下虔州城
readx;这支三千人的黑甲玄兵部队,曾随李靖南征北战纵横沙场,未尝有过一败。其中任何一个黑甲玄兵,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层层筛选出来的,不仅作战经验丰富,而且无一不具备超高的单兵作战能力。
战火洗礼下,去芜存菁下,生死淘汰下,这些黑甲玄兵简直堪比后世军队中的兵中之王。
三千黑甲玄兵成功降落城中,立马打得城内匪军措手不及,吹古拉朽之下直奔北门,杀上城楼。
整个北门城楼数千白莲匪军,竟被三千黑甲玄兵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闻风而逃者更是不计其数。
率领黑甲玄兵正杀贼正酣的曹录勋也没有预料到,这些白莲匪军居然如此地外强中干,暗暗替阮老三的刀盾营可惜,第一战竟然败在了这群废物的手上,真是硬生生吃了城楼床弩的亏啊。
眼瞅着自己的黑甲玄兵渐渐掌控了北门城楼的局势,曹录勋很快意识到其他几门的匪军援兵闻讯前来增援,随即一刀砍倒跟前的一名白莲匪军小头目之后,急急冲其中一名校尉喊道:“罗校尉,快,带上你的人去城下将城门打开,速速迎大军入城痛歼白莲贼匪,一举拿下虔州城!”
“喏!属下这就去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一名校尉正用弩弓连连射杀了几个逃窜的白莲匪军之后,收起弩弓拉起身边的队伍飞奔下了城楼。
吱呀吱呀~~吱呀~
很快,城下的两扇厚重大木门被黑甲玄兵缓缓推开……
“小哥快看,北门开了!”
城外阵前,庞飞虎遥遥一指,一脸喜色地惊呼道:“肯定是曹中郎将他们成功夺下北门城楼了。”
郭业嗯了一声,嘴角一扬,乐道:“曹录勋果真没让我失望,如今短的时间便将在城内发起攻击控制了北门,看来还是老子高估了城内的这些乌合之众啊!你们几个传令下去,进入虔州城后,一定要将那些床弩给我保护好。接下来的守城,咱们还指着这些大杀器护身呢。”
言下之意,大军准备开拔进城。
随即,康宝程二牛等人亦是兴奋地逐一翻身上马,就连伤势未愈的阮老三和张致庸都不顾身上有伤,龇牙咧嘴忍着伤口的扯裂之痛,在亲兵的帮助下扶上了马。
随后纷纷拔刀出鞘,一副同仇敌忾,定要一雪前耻的模样。
郭业猛地一扬手中的马鞭,豪情万丈地放声大喊道:“率领你们辖下各营,随老子进城痛歼匪军,第一时间给老子拿下虔州城,出发!”
说罢,啪的一声,马鞭挥打在马臀上发出一声轻响,当即四蹄生风一马当先地朝着北门疾驰而去。
紧接着,康宝等人率着各自四营兵马争先恐后地跟了上去。
“喂,薛仁贵,你小子还愣着干啥?”
阮老三身上有伤跑得最慢,见着如今已是自己刀盾营校尉的薛仁贵竟然还怔立当场,不由恼怒道:“赶紧跟上啊,你小子如今是咱们刀盾营的人了,老子现在身上有伤,能不能给刀盾营弟兄报仇雪恨,就指着你小子是否指挥刀盾营得当了。赶紧的,速速跟上,进城晚了恐怕到时候连汤都喝不上了,尽他妈跟在康宝程二牛他们身后吃些骨头渣子了。”
“哦哦~”
薛仁贵被阮老三一番喝叱给惊醒了,从三千黑甲玄兵竟能改变大局的震撼中缓过神儿来,急匆匆地跃上了马,冲身后建制大损的刀盾营士卒喊道:“弟兄们,现在起由本校尉暂代阮郎将的指挥权,大家随我冲杀进城,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啊!”
随后,刀盾营作为广南路大军的最后一拨人马,冲入了城中。
当他们进城之后,北门城楼一带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除了黑甲玄兵在肃清剿杀白莲残余匪军之外,根本不见康宝庞飞虎等三营的兵马。
薛仁贵一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些王八犊子竟然先他们刀盾营一步,各自前往东门南门西门进发,并占领之。
这三营人马明显就是要分虔州城的蛋糕,不带他们刀盾营玩啊。
气得薛仁贵火冒三丈之外,也气得阮老三面红耳赤,忍着伤口的疼痛哇哇痛骂起康宝等人的不仗义。
随后他将火气撒到薛仁贵身上,骂道:“薛仁贵,还愣着干嘛?赶紧分上一杯羹啊!”
薛仁贵傻傻地问了一句:“阮郎将,这其他三门都被他们三营平分了,咱们取哪一门啊?”
“废话!”
阮老三骂道:“程二牛那二货不是去了东门吗?听说防守东门的匪军人数最少,当然是挑软柿子捏啊,快,就去东门,就抢他程二牛那王八犊子的。”
“得嘞!”
薛仁贵一听来了精神,心里立马有了章程,率着刀盾营从北门直奔东门,打定了主意就去摘程二牛的果子。
而北门,谁也没来抢,因为这是曹录勋和三千黑甲玄兵的胜利果实。若没有三千黑甲玄兵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从天降入城中,虔州城能否拿下还真是两说。
北门。
此时城楼上的战事已经渐告结束,数千北门的匪军除了有漏网之鱼逃往其他三门之外,其余的悉数被全歼。
郭业被曹录勋和一众黑甲玄兵拥上了城楼,迎到了被完好无缺保存下来的五十架床弩前。
郭业看着这五十架收割了刀盾营近半弟兄性命的床弩,有些感慨地叹道:“若非过些日子守城还要仰仗这些玩意,老子真恨不得拆了这些东西,一把火烧干净了,给弟兄们报仇!”
当然,这只是气话,这五十架床弩做工精良,堪比巧夺天工,而且造价昂贵,绝对是打守城防御战的大杀器。
郭业怎么会舍得毁了它们呢。
曹录勋陪在郭业身边,微笑道:“大人莫要气恼,战场最是残酷,也是士兵的最后归宿。只要大人能够好好抚恤阵亡弟兄的家眷,我想他们在天之灵也会记得大人您的好。”
郭业对抚恤这块历来大方,随即点头应道:“这个自然。除了朝廷那边本官会好好奏请圣上恩拨抚恤银之外,本官还会在从城里那批富可敌国的财宝中截留一部分出来,给战死弟兄的家眷额外抚恤。”
曹录勋知道郭业这么做不合规矩,但为将带兵者又怎么会反感郭业这种行为呢?权且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好了。相反,他觉得庆幸,因为郭业在他面前说这种话,说明郭业并未把他当外人。
随即,轻笑道:“大人体恤士卒,仁义无双。”
郭业唔了一声,突然想起之前北门城楼发生孤临时换将之事,而且这五十架床弩就是出自这个人之手。
继而问道:“对了,你们占领城楼时有没有发现那个坐镇虔州城内的高人?奶奶的,这个王八蛋绝对不能让他逃了!”
“啊?”
曹录勋稍稍回忆了一下,立时记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有这么一个人,我等攻上城楼时发现有一人早已晕阙,而且被一群匪军团团保护着,应该就是大人口中的那位高人吧?属下查看过,此人应该是气急攻心晕死过去。估摸着这个时候已经醒了吧?”
郭业讶异道:“你的意思,生擒此贼了?”
曹录勋嗯了一声,冲身边的几个黑甲玄兵挥挥手,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将之前生擒住的年轻后生给带上来,让大人查验一番。”
“遵命!”
几名黑甲玄兵返身朝着城楼的一个角落方向奔去,前往提拿俘虏。
郭业一听竟然还是个年轻后生,不由冷笑道:“是龙是虫,老子一番审问便能知晓。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哪个关陇世家的子弟吧?呵呵,倒是要会上一会这王八羔子!”,看书之家!唯一网址:
1045.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原来是个纸上谈兵的戏疯子
readx;不一会儿,两名黑甲玄兵架着一人,强行拖到了郭业的跟前。
曹录勋赶忙指着那人,说道:“大人,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郭业正眼一瞧,发现眼前耷拉着脑袋的这人一身锦衣华服,并非如普通白莲教匪那般的统一服饰打扮,而且头上也非缠着白巾,而是戴了一顶名贵材质的幞头。显然,来头不小,非富即贵,绝非是白莲教中卑贱下等人。
这便更加印证了郭业之前的猜测,这人应该就是关陇世族出身的公子。
随即,他问道:“你姓什么?你在白莲教中是什么身份?这城楼上的床弩是你经手的吧?”
“哼!”
那人仍旧耷拉着脑袋低着头,郭业连番发问,仅仅得到了他一记冷冷的闷哼。
哟呵,还真是个不怕死的硬骨头?
郭业见状心中不由冷笑。
旁边的曹录勋不干了,二话不说箭步上前,一手钳住那人的下巴,使了力气将他的脸给抬了起来,唾骂一声道:“放肆,我家大人问你话呢!”
这时,郭业方见到了对方的面庞,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长得蛮英俊,整个人给郭业的感觉太熟悉了,在长安城中时这种人郭业频频撞见,典型纨绔子弟世家子弟所具有的那种自视甚高劲儿。
尤其是曹录勋死命钳住他的下巴,那人双眼迸火,一副受辱发怒要吃人的眼神,让郭业看到了对方桀骜不驯的狠劲。
随即,郭业缓缓转身不再看他,只是伸出手来冲曹录勋挥了挥,淡淡地说道:“拖下去,砍了吧!拿他的人头祭旗,宣告虔州城光复!”
“遵令!”
曹录勋正要命令黑甲玄兵将人拖下,却见那人神色大变,不复刚才那般冷酷硬骨头,而是将目光跃过自己落在郭业身上,火急火燎地嚷嚷道:“我是赵崇,我乃广元赵氏子弟,广元赵氏家主赵有信的第三子。”
关陇几大家族之一的广元赵氏子弟?
郭业斜着眼神瞟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句:“那当年死在皇陵的工部左侍郎赵明德是你兄长?”
赵崇没想到这个广南路行军大总管竟然如此决绝果断,说杀自己就杀自己,连让自己装逼扮铁骨的机会都不给。现在为求活命,他立马现出了原型,非常配合地连连点头应道:“没错没错,赵明德正是家兄!莫非我那已故的兄长与大人曾有过交情?”
郭业心说一句鬼才和他有交情,之后又问道:“那这些床弩都是你们赵家提供给白莲教匪军的了?”
赵崇道:“是的,不过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乃是我父亲让我运来虔州城的。他说城中囤放着从岭南路十五个州府搜罗来的金银珠宝,等着南方大乱事成之后,由我们关陇八大世家牵头将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宝拿出来招兵买马,用以逼迫朝廷与我们谈判,再不济也能凭着关陇世族的底蕴和这批不可计数的财宝,与朝廷南北对峙。哦,不对,扬州张家如今已经除名,而洛阳长孙家也因为长孙无忌的被贬而分崩离析,关陇八大家仅余六家。这是我亲耳听父亲跟我说的。”
“哼,你们关陇世家打得倒是如意算盘!”
郭业冷哼一声,突然感到很奇怪,为何自己只是简简单单问一个问题,而这个赵崇却说得如此周详,连关陇世族的计划都和盘托出。
这是为什么?
郭业匪夷所思地问道:“我明明没问这些,为何你要跟我说这么多?”
赵崇一脸期待地看着郭业,道:“我不将这些和盘托出,你怎会饶我性命,放我离去?”
郭业纳闷了,好笑道:“谁跟你说,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只要你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我便会饶你性命,放你离去?”
赵崇脸色骤变,瞳孔瞬间一缩,骇道:“戏文里不都是这么说得吗?往往战胜方从受擒降将口中探出了口实,便会放其安然离去。难道郭大人你要擅杀俘虏降将不成?”
我草,这小子是个二.逼吧?
郭业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你别告诉我,你这带兵打仗什么的,都是从戏文中学来的?”
“这有何好奇怪的?本公子素不爱念文习武,就偏好这戏文。比如那诸葛孔明独唱空城计,吓走司马懿;还有那失街亭,诸葛亮挥泪斩马谡,还有那蒋干盗书……”
说起戏文来,这赵崇竟然没有了害怕,说得头头是道,而且手舞足蹈眉飞色舞,恨不得在郭业跟前唱上两嗓子过过瘾。
二.逼!
这绝对是二.逼!
郭业看着眼前这个赵崇,自己当初竟然会以为坐镇虔州城的是个高人,没想到却是个坑爹的货色。
尼玛啊,这孙子就是一个戏迷外加纸上谈兵的二.逼货,真是仗了床弩之利啊。
一时间,郭业心里百般汗颜,自己两万多兵马,竟然会被一个纸上谈兵的戏疯子挡在虔州城外这么多天。
而阮老三的刀盾营,竟然会在这么一个纸上谈兵的戏疯子的手上吃了亏,硬生生折损了一半的刀盾兵。
这亏,真他妈是吃得恶心啊!
郭业脸上阴晴不定,一想起眼前这二.逼的手上竟然欠了自己这么多条人命,冷冷问道:“那虔州屠城也是出自你的手笔了?”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赵崇说道:“成者王侯败者寇,这怪不得我。而且戏文上也说,若要在短时间内让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就必须乱世用重典。戏文上也说,乱世唯强者当立于天下。所以,屠城自然免不得。想当年,冉闵攻下邺城,还关闭四门硬生生屠了二十万夷人呢。还有当年汉丞相曹操攻陶谦,屠得徐州城鸡犬不宁。再有西楚霸王项羽,啧啧,一生征战无数,曾六次屠城,其中更有坑杀活埋秦卒二十万。杀神白起更是了不得,一生屠城不计其数,至少有百万人死于他的手中。与他们相比,我这屠得虔州城十万贱民的性命,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还有……”
“别说了!”
郭业一声断喝,冲赵崇抬腿就是一记重踹,将其狠狠地踢倒在地,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就是一个泯灭人性的疯子和不懂兵事只会纸上谈兵的蠢货,曹录勋!!!”
最后,郭业是歇斯底里地冲一脸气愤的曹录勋喊道:“将这个狗屁赵家的人渣给我拖下去,别让他死得舒坦,找上五匹上好的战马,将他五马分尸,我要让他在痛苦哀嚎中死去!!!”
“是!”
曹录勋右手一扬,猛地一挥,早有一旁摩拳擦掌的黑甲玄兵将赵崇拉了起来,紧紧架住。
曹录勋喝道:“将这个人渣拉到城外,五马分尸!”
“不,你不能杀我,我乃广元赵氏子弟!”
“郭大人,你乃朝廷命官,不能擅杀俘虏降将。”
“不,你不能杀我!”
“不……不要杀我……饶命啊!!!”
赵崇再是挣扎再是求饶,郭业依然无动于衷,冷冷地看着赵崇被远远拖走,直至拖下城楼,他都面色不改半分,冷峻肃然地看着赵崇被拖走的方向,狠狠骂道:“你这种人,我真没想不出一个留你性命的理由。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平民怨,更不能告慰我那些死去的将士。至于广元赵氏?呵呵,老子迟早都要对你们这些关陇世族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曹录勋怨气难消地补了一句:“郭大人,既然他们敢对无辜百姓屠城血洗,那来日平定叛乱后,我们便将这些没人性的关陇世家统统抄家灭族,斩草除根,一个祸患也不留才是!”
“正解!”
俨然,郭业对于关陇世族的拔除,又加深了一份狠劲。
“报…报报报……”
突然,一道人影冲郭业这边奔来,曹录勋比郭业早早看清来人,低声提醒道:“是前去占领西门的康郎将回来了!”
康宝一奔到跟前,就冲郭业大声喊道:“妹夫,西门拿下了!”
郭业微微点头,道:“拿下西门是迟早的事儿,犯不着你一个堂堂的郎将前来报信吧?”
“不是不是~”康宝喘了两口气,喜道,“我在西门城楼上,隔着黑水河依稀瞅见了岭南府那边的码头,貌似有船只正朝咱们这边过来,江船上正插着我们大唐的龙旗。应该是,是……”
跑得太快累得够呛,又气喘吁吁上了。
不过郭业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脸上刚才因为赵崇而带来的阴晴不定顿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悦色,轻快地说道:“看来,卫公他们的速度比我们快,已经将岭南城拿下好些日子了。估摸着这艘插着我们大唐龙旗的江船,就是卫公派来传话的。”
贞观六年七月初六,夜,岭南城虔州城相继光复。,看书之家!唯一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