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回 便两不相欠了
茹玉眼中有了笑意:“只要九姑娘不嫌弃便好。”
“那这食盒,我明日带来还你。”云娇指了指食盒,笑着道。
“不妨事的,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九姑娘,告辞。”茹玉客气的一礼,便顺着小道去了。
他心中颇为欢喜,这九姑娘果然如他所料一般,不是嫌贫爱富之人。
“茹玉,替我谢谢你母亲。”云娇又笑着说了一句。
“九姑娘不必客气的。”茹玉回身对她一笑,这才去了。
云娇瞧着他的背影又忍不住感叹,真是一副好皮囊,言行举止又极为风雅逼人,真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
“姑娘。”蒹葭掂了掂手里提着的食盒:“姑娘为何要收下?”
她晓得云娇的性子,轻易不会收旁人东西,更何况茹玉是个男儿。
云娇缓声道:“拿都拿来了,茹玉又说是他母亲叫他拿来,我总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再说,他出生贫寒,我若是不收,他怕是要多想的。
好在也不是甚贵重的物件,明日里挑块好的茶饼,叫他捎回去给他母亲,算是回礼了吧。”
如此,便两不相欠了。
左右,她年纪也不大,收点吃的,该不得甚的事吧?
“姑娘说的是。”蒹葭点头,又笑嘻嘻道:“不过,这莲花池闻着着实挺香。”
“晓得你馋了,回院去吃吧。”云娇笑了,蒹葭那小心思,哪个不晓得?
蒹葭也跟着笑。
二人往前行了几步,才发现黄菊并未跟上。
“走了黄菊,想甚的呢?”蒹葭出言唤她。
云娇也不由回头多瞧了她两眼。
“不得甚的。”黄菊回过神来,忙跟了上去。
心中有些懊恼,她心里的人明明是秦少爷,怎的倒盯着这个茹少爷发起呆来了?
还是怪他生的太好看了。
……
一方院。
把云妡才将回了屋子,屋子里便传出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春分跟着进屋便瞧见满地狼藉。
谷雨吓得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生怕自个儿说错了话惹怒了二姑娘。
“姑娘……”春分胆战心惊的开口。
“尤初红!你欺人太甚!”把云妡拿起一个花瓶,又重重的砸在地上。
“啪——”
巨响声叫春分听得头皮发麻。
“姑娘莫要生气了,气大伤身。”尽管心中害怕,春分还是走过去扶着她。
“放开!她尤初红凭甚的?”把云妡还是不解气,一把甩开春分的手,恼怒至极:“她出生高便可如此羞辱于我吗?
我在她眼中,还比不上区区一个把云娇?”
“九姑娘那是仗着大少爷疼她,她如何能跟姑娘比呢!”春分忙宽慰她。
“可尤初红偏生觉得她比我好!”把云妡仍旧气怒交加。
“若不是大少爷,尤姑娘堂堂的太傅嫡女,怎会不顾身份的去接近一个庶女?姑娘可不要想岔了,钻了牛角尖。”春分颇为会说话。
把云妡闻言,怒气似乎消了些。
“大夫人。”外头传来谷雨的声音。
“母亲来了!”把云妡顿时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她心中正委屈的紧,瞧见了连燕茹,便一头扑进她怀中哭了起来。
“招招不哭,你将事情同我细细说说。”连燕茹扶着她在床上坐了下来,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母亲,尤初红简直欺人太甚,羞煞我了。”把云妡好容易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说了今朝之时。
“这也不是甚的大事。”连燕茹听后松了口气:“左右便是那几张桌子,总有人要坐在最后的,外头人若是晓得了,还会说你谦让庶妹呢。”
“可把云娇凭甚的坐在第一排?”把云妡依旧不服气:“若不是把云庭……”
“乖女儿。”连燕茹打断了她的话,替她擦了眼泪:“母亲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谨言慎行,小心隔墙有耳,你在自个屋子中,便能对你哥哥直呼其名吗?”
“他根本就不是我哥哥!”把云妡气恼的道。
“把云妡!”连燕茹板着面孔,训斥了一句。
“母亲说的是。”把云妡这才垂下头:“我方才是太过气恼了,昏了头。”
“你要晓得你此去的目的,你又不是不知书达理,为何还要去?”连燕茹放缓了面色问她。
“是……是为了……”把云妡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头垂得更低了些。
自然是为了盛鹤卿。
“你晓得便好。”连燕茹将她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徽先伯府顾不上哪一日便送日子来了,你便要嫁过去,为了一个位置置气,不值当。
若是叫盛鹤卿晓得了,还当你是多小心眼的人,在成亲前又闹出诸多事端来,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再说,还有个老五虎视眈眈,你不怕未成亲便落了下风?”
“母亲说的在理。”把云妡听了她这番话,心中的气顿时顺的多了。
连燕茹欣慰的瞧着她:“招招,你如今大了,再过些日子成亲了,母亲不能时时守着你,提点你,你遇上事情要自个儿学会应变,分得清轻重有所取舍才是。”
“女儿记下了。”把云妡依偎在她怀中:“母亲,你待我真好。”
“傻孩子。”连燕茹笑了:“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母亲不待你好待谁好?”
春分在一旁瞧着她们母慈女孝,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还是夫人厉害,三言两语就哄住了二姑娘。
否则她们今朝怕是要遭殃了。
再说云娇带着蒹葭黄菊一道回了院子,将那莲花池分着吃了,又瞧了一遍今朝的功课,便到吃中饭的时间了。
吃罢了中饭,照例在院子中转了转,便去床上睡中觉去了。
下午起来,又开始研究治茶饼的工序。
傍晚的时候,把云庭来了。
云娇出了屋子。
“如何?他讲课你可还听得明白?”把云庭问她。
“父亲讲的是极好的,深入浅出,大多数时候都能听明白。”云娇笑瞧着他:“若是有何不懂之处,到时我再询问哥哥。”
“好。”把云庭点头。
“哥哥。”云娇思索了片刻问他:“尤初红那处,你打算如何?”
第212 勉强扯了扯嘴角
“还能如何?”说起这件事,把云庭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我也不晓得,但若是夏家的哥哥回去说于夏姊姊听,怕是不好吧?”云娇有些担忧的道。
“我与尤初红清清白白,行得正坐得端,有何不好。”把云庭一身刚正,傲然不惧。
他便是如此性子,凡是只认个理字。
“哥哥说的也不错。”云娇点了点头:“不过人言可畏,哥哥还是要注意些才是。”
“我心里有数。”把云庭点头。
“你去将我下午刚做出的茶饼拿出来。”云娇回头吩咐身后的蒹葭。
“是。”蒹葭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哥哥你替我瞧瞧那茶饼可还成。”云娇朝着把云庭笑道。
“好。”把云庭点头。
不消片刻,蒹葭就用白瓷盘子托着一团碧绿的茶饼来了。
“哥哥你瞧。”云娇接过盘子递给他。
把云庭先是就着盘子闻了闻,又捏了一小片叶子,放进口中。
过了片刻道:“这茶饼同外头卖的,味口倒也差不多,这是色泽比外头卖的要鲜艳些,你自个儿动手能做成这般已然不错了。”
“嗯。”云娇点头。
“你要卖这个茶饼吗?”把云庭问她。
云娇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若是我自个儿选,口味都是一般,只是色泽碧绿,那我买哪家的都是一样,不必要非紧着一家买。
且我自个做起来虽说便宜些,可又费劲又费时,倒不如还卖铺子里那种。”
“这话不错。”把云庭赞同。
“看来,我还要再勤勉些呢,看看能不能做出同旁人口味不一样的茶饼来。”云娇笑着道。
“这是精细活,急不来的,以妹妹的聪慧,假以时日定然能成。”把云庭笑着安抚她,接着端过盘子:“这个茶饼,便先归我了。”
“你要茶饼便拿去吧,不用绕着弯儿的说这些好话。”云娇笑道:“我会制茶饼,还能少了你的?”
“那是,我妹妹待我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我可不是说好话,我说的是实话。”把云庭将盘子交给身后的金不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哥哥慢走。”云娇目送着他出了院子。
回了屋之后,她又制了一个茶饼。
翌日。
云娇让蒹葭用油纸装上了那个茶饼,让黄菊提上食盒,去了家学。
她进门,把云庭已至,秦南风同茹玉也都到了,正围在一道说话。
“茹玉。”云娇行了过去。
“小九来了。”秦南风瞧见她来了,远远的便笑了。
“秦小五,今朝来的够早的。”云娇朝他抿唇一笑。
“那是自然。”秦南风有些得意。
云娇瞧向茹玉,将食盒放在桌上笑道:“食盒还你了,还有,代我谢过你母亲。”
“九姑娘不必客气。”茹玉忙道。
云娇又将油纸包好的茶饼递了过去:“这是我昨日自个儿做的茶饼,代我转交给你母亲,还望她不要嫌弃。”
云娇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将东西交给茹玉,实则是故意为之。
她一个姑娘家,昨日收了茹玉的东西,想来想去,总觉得自个儿担不起这私相授受的名声。
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将东西给他,倒也落落大方,旁人也挑不出什甚的错处来。
“多谢九姑娘,那我便收起来了。”茹玉含笑接过。
“你们这是何意?”秦南风不禁问道。
“昨日,我母亲做了些小吃,叫我带来给九姑娘尝尝。”如玉笑着解释。
秦南风瞧着他语笑晏晏的模样,越发的不顺眼,心道茹玉这小子怎的道貌岸然的?
生的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竟私底下给云娇送东西!
他是不晓得男女授受不亲吗!
茹玉不晓得他心中所想,仍旧接着温声解释道:“不曾想九姑娘这般客气,还特意制了茶饼拿来,我先替母亲谢过姑娘了。”
“不必客气。”云娇笑着回了一句。
“把小九,你还会制茶饼呢?”秦南风口气有些不大好。
“最近刚学会的。”云娇笑着回她。
“我同你一道长大,可还不曾吃过你亲制的茶饼呢。”秦南风想说的轻松些,可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
“你要吃吗?”云娇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撇了撇唇道:“还是罢了,免得你到时候又挑我。”
秦南风张了张嘴,想说你便不怕茹玉挑你?
但又觉得不合时宜,终究是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曾说。
云娇也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开玩笑的罢了,转身去了屏风里头。
把云嫣已然到了。
“三姊姊。”云娇同她打过招呼之后,便径自走到最后坐下。
“九妹妹。”把云嫣扭头瞧着她问道:“尤姑娘不是要你一道坐在前头吗?你怎的跑到后头来了?”
“我昨日同她商议了。”云娇整理着自个儿的东西,浅笑着回道:“她应了,叫二姊姊同她一道坐在前头。”
“那敢情好。”把云嫣点了点头。
不大会儿功夫,四姑娘把云姝便来了。
把云妡同她是脚前脚后到的。
她打发了婢女,自个儿提着装笔墨纸砚的木箱,走了进来。
进门便瞧见云娇坐在了她昨日坐的位置上。
原本已然平复的心里又是一阵气恼。
把云娇这是甚的意思?
是瞧着她昨日不够难堪,今朝还要再来一回吗?
“把云娇。”她面色难看的将自己的木箱放在云娇面前的桌子上:“回前头坐着去。”
云娇连忙起身行了一礼,小声道:“二姊姊,你莫要生气,我昨日下学同尤姑娘商议了,她说仍旧要同你一道儿坐在前头,是以我今朝……”
“把云娇!”把云妡听着愈发气恼,但因着男儿们都在屏风外头,遂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语气尚可的道:“到前头去,坐在何处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是父亲叫你坐在那处的。”
“可是,尤……”云娇还是有些不想去。
“快些。”把云妡口气依旧还好,但是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云娇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多说,只好拿了自个儿的东西,又到前头去了。
第213回 可还有半分良心
把云嫣瞧着云娇,神色间有些同情,却也不敢开口多言。
把云姝默默的瞧着一切,心中冷笑,把云妡想来此刻心中并不好受吧?
她一向以家中长女自居,自得自满,甚的好东西都要紧归她,此番坐到最后去了,想来这刻儿定然恨得咬牙切齿。
她想着,便想笑。
尤初红是最后一个来的。
她进门便先瞧了一眼把云庭,见他身姿如松眼观鼻鼻关心的坐在那处,不由心中一跳,忙垂下头,接着走进了屏风里头。
抬眼便看到云娇还坐在昨日的位置上。
“九妹妹,你不是说今朝要坐到后头去的吗?”尤初红诧异的开口问。
云娇勉强笑了笑:“没得甚的,就在这处,也蛮好。”
把云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尤初红还真是脸皮还真是脸还不得一撇呢,便上赶着“九妹妹、九妹妹”的叫。
可面上却开口笑道;“尤姊姊来的晚,不晓得方才之事,九妹妹倒是想到后头去坐,可我二姊姊不肯呢。”
“竟有此事?”尤初红皱眉瞧向云娇:“九妹妹,可是真的?”
“不是。”云娇忙笑着解释:“昨日本就是父亲叫我坐在这处的,二姊姊不让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这是父亲的意思。”
把云妡暗自撇了云娇一眼,这老九一向倒是个识趣的。
面上却是语笑宴宴:“尤姊姊,九妹妹说的不错,我虽有心想叫九妹妹同我换着坐,可也不好违背父亲的意思。”
“你父亲叫她坐到前头来,也是为着陪我,她如今想到后头去坐,你便将位置让给她吧。”尤初红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她想着把云庭在外头听着,便要紧讨好云娇,全然不顾把云妡的脸面。
把云妡脸色难看至极,开课两日,为着坐个位置,她已然两次闹了好大的没脸了,若非想着盛鹤卿还在外头,她早已拂袖而去了,又何必留在这处受这种屈辱?
云娇在心里叹了口气。
尤初红果然是没得兄弟姊妹之人,若是有她怕是难活到这般大。
常言道:一句话惹人笑,一句话惹人跳。
尤初红这般说话真能将人给跳死。
她忙起身打圆场道:“二姊姊,尤姑娘是心中后悔了昨日同我一道坐,她今朝又想同你坐了。”
原想着这般说,也好叫把云妡面上好看些,毕竟有这许多人在场,那个准二姊夫也在,不好太过叫她没脸。
谁料尤初红便是个脑子不转弯的,听了云娇的话便反驳道:“不是,云娇我是要同你坐的,可你不愿,昨日下学你自个儿同我说的,你忘了?”
云娇叹了口气,这话没法圆了,眼见着二姊姊的脸又比方才黑了三分,这可如何是好?
“云娇,你到底想坐哪?”把云妡压制着火气,瞧着云娇问。
云娇真是觉得自个儿处境艰难,这怎的话又落到她头上来了,好似都是她的错一般。
好人难做!
正当她为难之际,把言欢走了进来。
“尤姑娘怎的不坐?”他诧异的问。
虽说他自个儿的的二丫头九丫头也都站着,但他仿佛只瞧见了尤初红。
“九妹妹想同你家云妡换位置,你家云妡不肯。”尤初红直截了当的道。
云娇头皮一阵发麻,这尤初红也太不会说话了吧,这般要害死人的。
她本以为父亲定然会呵斥她无事生非,位置换来换去的,有何不同?
谁料把言欢和颜悦色的开口道:“招招,既是你妹妹要同你换,你便换给她吧。”
“是。”把云妡虽然心中气恼,但也不敢当众忤逆父亲,当即便乖巧的应了。
把言欢似乎对她的乖顺极为满意:“这便对了,你是姊姊,该让着些妹妹。”
“父亲说的是。”把云妡拿着自个儿的物件,走到前头笑道:“九妹妹,去后头坐吧,这回可不兴再换了。”
“多谢二姊姊。”云娇忙行礼:“二姊姊放心,云娇再不换了。”
把云妡朝她温婉一笑,要多大度有多大度。
云娇忙拿着自个儿的物件儿往后头去了,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今朝算是坐到后头来了。
她不愿每日坐在最前头在父亲跟前现,平日里还好,若是碰上父亲哪日心情欠佳,加之他本就瞧她不顺眼,那日子便难熬了,说不上便拿她撒气了。
倒不如趁早坐到后头不起眼处,也好叫父亲眼不见为净。
把言欢取出书来,继续讲解着昨日之后的课程。
云娇用心听着,不时瞧瞧书本,以免遗漏。
她右侧紧贴着屏风,不消片刻,便听屏风对过传来细微的声响。
云娇好奇的扭头瞧了过去,屏风镂空处可瞧见那一面紧邻她而坐的是秦南风。
秦南风见她瞧过来,忙将手里的一团纸从镂空处塞了过去。
云娇悄悄捡起,趁着前头把言欢不注意,悄悄展开,便见里头写着一行字:把小九,我也要吃你制的茶饼。
云娇抿唇一笑,提笔写道:秦南风,可否不这般稚拙?你这般举止,如同不曾分到糖果的孩童,幼稚!
写完,将那纸团了起来,从镂空处又塞了回去。
过了一刻,那纸团又塞了回来。
云娇展开一看:我不管如同甚的,我要茶饼!
云娇回他:说不过我,开始耍横了?
秦南风回:茹玉能有,我为何不能有?
云娇回他:茹玉昨日给我带了好吃的。
秦南风咬牙:把小九,你可还有半分良心,我平日里给你带的好吃的少了?
云娇有些无奈:不少不少,你等着,我晚上回去给你制,明日带给你。
秦南风瞧见了她这句话,才算服气,将那纸张收进袖子中。
也不知怎的,半日下来,把言欢在前头讲了甚的,他几乎都不曾听进去,心里头乱糟糟的,也不晓得在想甚的。
终于捱到了下学,他带着万年青,出了把府,见了路便朝前走。
“少爷,你走错了,咱该朝那边走。”万年青追上他提醒道。
秦南风回过神道:“先不回去,到街上去转转。”
第214回 有欢喜的姑娘
“是。”万年青应了,便跟着他往前走。
走了半晌,他觉着不对劲了。
他家少爷,他从小伺候到大,对他的习惯自然了解。
他上街总爱呼朋唤友,去酒楼坐坐,吃一壶酒,听听说书唱曲,或是在街边脚店,要上些好酒好菜,同三朋四友高谈阔论。
又或是去找三舅爷哪些手下,舞枪弄棒,好不尽兴。
如此种种,皆有可能。
可少爷从不曾这般,漫无目的的闷头往前走,心中也不晓得思量着甚的?
莫不是今朝在把大人课上不安分,挨了训斥?
那也不至于此。
万年青思量半晌,还是不放心,紧追几步上去问道:“少爷今朝是怎了?”
秦南风拧眉瞧着他:“不怎了。”
“那少爷为何闷闷不乐,闷头前行?”万年青关切的问道。
秦南风却只是瞧着前头,半晌也不开口。
万年青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爷莫非是身上不爽利?不然去医馆瞧瞧?”
秦南风仍旧不说话。
万年青更加焦急,他伺候少爷这些年,少爷从未如此过,这该如何是好?
“万年青。”
就这他六神无主之际,秦南风忽然开口。
万年青欣喜不已,少爷终于开口了,那该是无事吧?
他忙应了一声:“少爷。”
“你可有欢喜的姑娘?”秦南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甚的?”万年青似乎不曾听清。
秦南风扭头瞧了他一眼,顿了片刻道:“罢了,瞧你便是个愣头青,问你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万年青奇道:“少爷方才说甚的姑娘?”
方才少爷声音太小了,他只听见“姑娘”二字。
“没得甚的姑娘。”秦南风摇了摇头,心中思虑,到底要问哪个才晓得?
他思来想去,难不成要去问把云庭?
可把云庭成日里一本正经,他怎会有喜欢的姑娘?
再说了问他,难免不被他猜出他的心思,那面上多挂不住?
难不成去问盛鹤卿?也只他平日里总同姑娘们一道。
不对,姓盛的不是个甚的好东西,他才不会真心喜爱一个姑娘。
他思来想去的半晌,也不曾找到个合意之人。
转而又往回走。
“少爷去哪?”万年青忙跟了上去。
“回去睡觉。”秦南风回道。
“少爷不是说要逛逛吗?不逛了?”万年青不解。
“跟我走便是了,哪来那许多废话。”秦南风没好气瞪他一眼。
“是是是。”万年青忙点头。
他倒是乐意在计时上多待会子,可少爷今朝瞧着便气不顺,还是莫要自找晦气,免得惹火烧身。
主仆二人顺着长街去了。
那头,茹玉下了学之后,便回了韩府。
他原是想搬出去住的,但韩元奎多番挽留,茹玉母亲又主动担起照料韩家主母之事。
因他母亲做姑娘的时候曾学过一些推拿术,对韩家主母来说,效用虽不大,但总是聊胜于无,说是比从前好了些。
韩家也感激她,加之又是远房亲戚,沾亲带故的,这些年关系也还算不曾疏远,索性也便留了下来。
“母亲。”茹玉将食盒提进了杨氏暂住的小院。
“我儿下学了。”杨氏忙迎了出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今朝如何?把大人讲课,可还跟得上?”
“母亲,把大人才华极佳,讲的我俱能听懂,怪道当年能得圣上赏识。”茹玉感慨道。
“快先进来。”杨氏忙将儿子迎进屋子,又倒了杯热茶:“来,喝些茶,暖暖身子。”
瞧着他饮了一口茶,这才放心,眉眼带着笑意道:“把大人能官拜三品金紫光禄大夫,又有这许多学子削尖了脑袋想拜入他门下读书,自然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母亲说的不错。”茹玉含笑点头。
“今朝这茶,可吃出甚的不同来?”杨氏笑着问他。
茹玉闻言细细品味,片刻道:“母亲不说我还不曾在意,似乎比往日跟香醇了些,还带着些甜味。”
“我儿便是嘴叼。”杨氏笑的合不拢嘴:“这是元奎今朝叫人送来的秋茶,听闻是他铺子里头顶好的散茶呢!”
“是不错。”茹玉点头称赞了一句,忽然想起甚的来,自袖中掏出一油纸包道:“说起茶,我倒想起这个来。”
“是甚的?”杨氏接过去打开。
茹玉笑道:“新制的茶饼。”
“这颜色怎的这般翠?好看的紧。”杨氏夸了一句,忽而想起来问道:“哪来的?”
“是把九姑娘给的,是给母亲的,她说是昨日母亲给她那‘莲花池’的谢礼。”茹玉解释道。
杨氏听了面上便有了笑意:“是她特意给我买的?这茶饼价格可不轻呐,那‘莲花池’不值钱,她怎的回我这般重的礼?”
莫非是对她儿有那意思,趁机讨好她?
茹玉不晓得母亲心中所想,温声解释道:“九姑娘说,这是她自个儿制的。”
杨氏满面感慨:“大户人家便是不同,随便养出个庶女来,都会制茶的本事。”
茹玉听了她这话,心头不大舒服,遂说道:“母亲,话不是这般说的,我听九霄说过,制茶是九姑娘闲暇之时自个儿做的,不是人人都会,她那些嫡出的姊姊们都不会呢。”
“原是这般,那她可真是聪慧过人。”杨氏点点头道。
茹玉不曾说话,但倒对母亲这话颇为赞同,想她今朝维护她二姊姊脸面之举,实属反应机敏,聪慧过人。
只是那尤初红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到最后云娇还是不曾能给她二姊姊将脸面圆回去。
好在她终究还是得偿所愿的坐到后头去了。
杨氏忽而起身,瞧了瞧外头无人,这才走回来压低声音问道:“儿啊,我问你,那把云娇是当着旁人的面将茶饼给你的,还是私底下给你的?”
“便是在把家家学里头,当着众人的面。”茹玉老实答道。
杨氏闻言,皱眉叹了口气。
“母亲何故叹气?这有甚分别?”茹玉不解。
杨氏摇头:“这你不晓得吗?当众那便是避嫌了。”
茹玉当即道:“合该如此的,若是不避嫌,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第215回 繁塔
“傻儿子,她既避嫌,便是对你无意了。”杨氏又说道。
茹玉俊脸通红:“母亲怎的又说这番话,且不说我年纪尚小,九姑娘过了年也才十一,如今议亲尚早,母亲下回莫要提了。”
杨氏却不赞同的瞧着他:“我且问你,如把云娇这般生的貌美,又聪慧,性子又好,识大体,知进退的女子,你可欢喜?”
茹玉抿了抿唇,默然。
“你不说话我也晓得,那样的姑娘,哪个男儿不欢喜?”杨氏了然的瞧着儿子:“虽说是个庶女,可品性好,也就罢了。”
茹玉张了张口,想说庶女不庶女并无多大干系,左右他家也不是甚的大户人家。
但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曾说出口。
若是驳了母亲的意思,她怕是要不欢喜。
“你说你年纪小,你也不小了,再说把云娇今年十一,后年不就能成亲了?如今怕她父母已然在给她物色合适的人家了。”杨氏细细的分析着。
茹玉顺从的点了点头:“母亲说的是。”
杨氏又道:“你们读书不是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现在有这个机会,你能日日见着她,你可得把握好。
平日里无事多同她说说话,你生的俊俏如你父亲一般,哪个女儿家不欢喜?”
茹玉有些坐不住了,母亲同他说这些未免太直白了些,他有些遭不住。
他站起身道:“母亲若是没得旁的事,我便先回去温习功课了。”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杨氏瞧出了他的心思。
“不是,儿子只是要温习功课。”茹玉说着便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杨氏含笑看着他出了院子,又瞧了瞧手里的茶饼,只觉心中颇为欢愉。
把云娇,虽是庶女,但也比小门小户的嫡出千金强多了。
……
转眼,便到了三月三。
三月三,放纸鸢。
每逢这一日,钱姨娘总会想起当年同把言欢初见,便是这一日。
姑娘们要出去踏青,放纸鸢。
从前,云娇向来是不去的。
一来是她一向不欢喜热闹,那些姊妹们也没得几个搭理她,她个人也不得趣。
她便在家中的园子里随意走走,偶尔也买个纸鸢玩。
二来也是钱姨娘不放心,她是姨娘,轻易不得出门,陪着姑娘们出去的都是大夫人,放着云娇跟着大夫人独自出去,她总是不能心安。
是以云娇也就不去了。
可今年不同,把云庭在家中。
他去了,云娇自然是好去的,加之还有把云嫣同她走的颇近,两个姑娘一道,倒也凑趣。
把家年年三月三去的皆是般若寺。
般若寺在帝京极具名气。
般若寺有一塔,坐落在般若寺正殿后的繁台之上,称作般若塔,又叫繁塔。
这塔建造时花了足足十一年,建塔的银钱全由往来香客添香油钱而来,而达到一定的数额,便会在塔壁上提上香客名字。
繁塔塔壁内侧,全是各色名字,以及捐香油的日子。
繁塔高二十四丈,又建在高处,乃是帝京至高点,若是登上塔顶,便可将满帝京城的春色尽收眼底。
连燕茹将踏青之地定在这处,也是做了一番安排的。
来了之后,孩儿们可以在寺庙之中尽情的观赏春色,或是放纸鸢,或是四处玩耍,都是不拘的。
而她同把言欢,每年都会给般若寺捐不菲的香油钱,便是为了祈祷家中人口平安,事事皆顺。
捐了香油钱之后,他夫妇二人便到正殿之中,敬香祈福,听无相法师讲经。
家中子女便可在寺庙中随意玩耍。
云娇自幼也不曾到这寺庙中来过几回,记忆中只有两回父亲要给家中先人放焰口,她跟着来磕头,来过两回。
那时,因着随时都要磕头,不可随意离开,她来了也便一直在大殿中乖乖待着,当真一步不曾乱走过。
是以今朝来了,她倒觉得何处都新鲜。
因着三月三踏青的风俗,秦南风、茹玉、盛鹤卿及夏岸他们也跟着来了。
叫云娇意外的是,夏静姝竟也来了,她一向身子弱,今朝风又大,不曾想她会来的。
一众人去了般若寺正殿后头的广场。
那广场极为宽阔,后头便是繁塔。
“咱们不如去爬塔吧?”盛鹤卿笑着提议道。
“塔顶上风光定然是极好的。”把云妡温婉一笑,开口附和道。
盛鹤卿扭头瞧着她,见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交领襦裙,衬着一张俏脸粉面含春,面上带着三分笑意,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大家闺秀的端庄。
把云妡见他瞧着她,不由含羞垂下头。
“你们一道去吗?”盛鹤卿回头瞧着把云庭他们。
秦南风不曾开口,他瞧了瞧云娇,云娇去他便去,云娇不去,他也不去。
茹玉也不曾开口。
夏岸想了想,正欲拒绝,便听把云庭道:“你们去吧,那塔太高,九妹妹年纪小爬不动,我们便在下头随意转转。”
云娇笑着附和:“哥哥说的是,我确实爬不动。”
她晓得哥哥是拿她做由头,实则心疼夏静姝,夏静姝身子弱,哪爬的动这二十多丈高的塔?
“逐云,你不去?”盛鹤卿有些奇怪的瞧着秦南风。
他平日里最是好动,往日,这塔可不曾少爬。
今朝竟无动于衷。
“昨夜睡得有些晚了,今朝身上没气力,你去吧。”秦南风笑着挥了挥手。
“只我们二人?”盛鹤卿含笑瞧着把云妡。
把云妡脸色更红了,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你们早已定亲,没得甚的好避讳的。”夏岸笑道:“说不上,没两日便成亲了呢。”
“说得对。”秦南风也跟着道:“再说了,这还有婢女同小厮,塔里还有旁人,也不只有你二人,有何好避讳的?”
“妡妹妹,你可愿与我同去?”盛鹤卿瞧着把云妡低着头,露出一片雪白娇嫩的脖颈,喉结不由微微动了动。
“自是愿的。”把云妡心中欢喜,娇羞的点了头。
想来盛哥哥心中还是有她的,否则也不会邀她同游。
“走吧。”盛鹤卿当先朝着繁塔走了过去。
把云妡往前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什么来似的,回头瞧着把云妙:“五妹妹,你可与我们一道去?”
第216回 姑娘不必多虑
把云妡神色并无不妥,仿佛只是询问而已,可她却是故意为之。
她便是叫把云妙晓得晓得,正室终究是正室,把云妙一个庶女,将来也只能做姨娘,永远上不得台面。
盛鹤卿也不会将她放在眼中。
把云妙怯怯的摇了摇头:“二姊姊去吧,盛少爷只邀请了二姊姊,妹妹怎会这般不识趣,跟着去打扰呢。”
“妹妹这是甚的话,都是自家姊妹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既不去,那我便去了。”把云妡轻轻一笑,举止得当,内里的讥讽并无半分展露。
“二姊姊走好。”把云妙行了一礼。
“少爷!”
这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来。
“这是谁家的小厮?”把云庭奇怪的问道。
“像是我家的。”夏岸走到亭子边上,瞧清楚了来的小厮,开口问道:“何事?”
“老爷昨日交给少爷的文书,遍寻不着,特差小的来问一声。”那小厮行了一礼,喘息声逐渐平息了下来。
“哦,对!”夏岸一拍自个儿的脑门:“我急着带妹妹出来踏青,到将这事给忘了!
我得回去一趟。”
“少爷告知小的即可,小的回去取给老爷。”小厮连忙道。
“不用,那文书经不得他人之手,我得自个回去。”夏岸说着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想起妹妹来,回头瞧了一眼夏静姝,开口道:“妹妹,你在这块儿等我,我取了文书给父亲便回来。”
“好。”夏静姝答应了一声。
夏岸又朝着把云庭叮嘱道:“九霄,替我照应一下妹妹。”
“你放心去吧。”把云庭颔首应了。
把云妙目送着盛鹤卿同把云妡一道进了繁塔,便也默不作声的待着婢女怜儿跟了进去。
她这人一向不声不响的,也不惹人注意,离开了也不得人晓得。
云娇倒是瞧见了,估摸着她瞧着盛鹤卿带着把云妡,半句不曾招呼她,大抵心中也不痛快吧。
原想叫住她宽慰两句,但想了想,她同五姊姊也不得那般熟,再说,她也不大会宽慰人。
便也就作罢了。
或许,五姊姊一个人待着心中要更好受些吧。
眼瞧着夏岸跟着家中的小厮回去了,云娇瞧着自家哥哥一副不晓得说甚的模样,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今朝踏青,你们都不曾带纸鸢吗?”
秦南风一怔,心中有些懊恼,云娇一说他才想起这事来,往年若是去莱州,他总给云娇带的,这几日颠三倒四的,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反倒是茹玉闻言,从袖中取出一物事来。
“我带了。”
他笑的温润如玉。
云娇瞧得不由自主的呆了呆,虽日日见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感慨,茹玉真是人如其名。
“九姑娘?”茹玉见她发呆,不由唤了一声。
云娇回过神来,面上有些挂不住,掩饰道:“你这是纸鸢?怎的这般小?要如何放?”
“不小的。”茹玉笑了笑,将那物件展开,又取出一根细棍横着撑起。
一只栩栩如生的彩蝶纸鸢便出现在众人跟前。
“这般精巧,是何处买的?”云娇瞧了觉得稀奇,不由伸手去摸,大有几分爱不释手之意。
“这是我昨日下学了,回去做的。”茹玉含笑解释道:“我想着姑娘们今朝出来踏青,总要放纸鸢,便做了一个。
平日里集市上卖的那种,不太便于携带,我便将里头支撑的木棍结构改了一下。”
“真是极好。”云娇拉过把云嫣:“三姊姊你来瞧。”
“确实不错。”把云嫣点头。
“那咱们去放吧。”云娇笑着提议。
把云嫣点头。
云娇瞧着夏静姝道:“夏姊姊,你身子弱,便在这亭子中歇着吧?”
“嗯,你们去吧。”夏静姝含笑回了一句。
“哥哥,夏家哥哥走的时候叮嘱你照应夏姊姊,你别同我们去了,你在这守着夏家姊姊。”云娇说着便催促秦南风几人:“走,我们去前头那片草地上放纸鸢。”
秦南风有几分不情愿,站在原地不动。
谁要放茹玉带来的纸鸢?好似他不会做一般。
云娇却不由分说,推着他走了。
亭中只余下把云庭同夏静姝。
小厮同婢女都远远的站在亭外。
夏静姝依着亭柱坐着,遥遥瞧着云娇几人在草地上放纸鸢,面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把云庭在一旁瞧着她有些苍白的侧脸,竟久久不敢上前。
夏静姝见他呆立在那半晌,也不做声,只好先开口道:“把少爷站着不累么?坐下歇会。”
“姑娘唤我名字便可。”把云庭一张俊脸也微微发红。
但还是抬步走了过去,在离她不远不近之处坐了下来,神色端正,目不斜视。
“那不妥。”夏静姝摇了摇头,掩唇轻咳了一声。
“姑娘可是冷了?”把云庭扭头问道。
“我不碍事,把少爷不必忧心。”夏静姝笑了笑,自袖中取出帕子,行要拭拭唇。
却不料一阵风吹过,她不曾握紧,那帕子自她手中飘下,落在了二人中间的地面上。
把云庭抬手弯腰去捡。
夏静姝过意不去,也忙去捡,口中忙道:“把少爷,我自个儿来……”
二人的手同时落到了帕子上,手背贴到了一处。
两人皆是浑身一震。
夏静姝原本病态苍白的脸上,升起一抹娇艳的红。
她心中慌乱,忙夺过帕子,转过脸装作瞧着云娇他们,不敢瞧他分毫。
把云庭倒是面色不变,他对着亭子外头的婢女高声问道:“你家姑娘冷了,你可带了汤婆子?”
“带了,在马车中,奴婢这便去取。”那婢女转身快步去了。
把云庭脱下身上长夹袄衫。
抬手披在了夏静姝身上。
夏静姝吓了一跳,忙推拒道:“把少爷,男女授受不亲,这般不妥。”
“夏姑娘。”把云庭后退一步,面上是凛然正气:“夏兄临走之时,叫我照应你,我自当不负所托,姑娘适才咳嗽,手又冰凉,自然是冷了,我既应了夏兄,便当全力照应姑娘。
姑娘不必多虑。”
“可……这般……不妥……”夏静姝瞧了瞧身上的衣裳,虽颇为温暖,可叫人瞧见了,总是说不清楚的。
“姑娘若实在忧心,我叫小厮同婢女们都过来,便不算孤男寡女了。”把云庭思忖片刻道。
“好。”夏静姝点头应了。
第217回 能活几年都不好说
“姑娘若实在忧心,我叫小厮同婢女们都站过来,如此便不算孤男寡女了。”把云庭思忖片刻道。
“好。”夏静姝点头应了。
她垂目瞧着地面,心中却暗赞,这把云庭,可当真是个正人君子,半分也不得趁人之危之意。
“金不换,你们来。”把云庭开口唤道。
“少爷。”金不换走上前去。
夏静姝的另一个婢女也走上前来。
“你站这处。”把云庭叫金不换站在自个儿身后。
“是。”金不换应声站在那处。
又静了片刻。
夏静姝有些过意不去的问道:“把少爷,你将夹袄给了我,你可冷?”
把云庭摇头道:“我不冷的,姑娘安心便是了。”
夏静姝瞧他脸色发白,唇色青紫,便晓得他也是冷的,不过是怜惜她,才强撑着。
她心中焦急,瞧了瞧亭子外头:“蔓紫,你去瞧瞧,蔓青怎的还不曾回来?”
“你莫要去。”把云庭闻言忙道:“你家姑娘跟前离不得人。”
又回头吩咐道:“金不换,你去吧。”
“是。”金不换应了一声,转身欲去。
夏静姝心中感动,瞧着他一身正气,不通风月的样子,可不曾瞧出他竟这般细致的心。
正当此时,蔓紫喜道:“不用去了,蔓青回来了。”
几人抬头,果然瞧见蔓青捧着汤婆子回来了。
“姑娘。”她将汤婆子递给夏静姝,又将手臂上担着的丁香色的披风抖了起来:“姑娘,奴婢瞧着外头风大,便将披风也一道拿来了。”
“那敢情好。”夏静姝起身将身上夹袄除了下来递给把云庭:“把少爷,外头风大,你快些穿上吧,莫要着了凉。”
把云庭接过,忙吩咐道:“快些将你家姑娘披风给她披上,她身子弱,不能冒了风。”
“是。”蔓青同蔓紫一道低头抿唇笑了,手脚麻利的将披风披在夏静姝身上。
把云庭这才将夹袄穿上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又慌忙错开目光。
彼此都心跳不已。
蔓青瞧了蔓紫一眼,两人也是心照不宣,又是一笑。
便在此时,一女子款款而来,后头带着几个婢女,瞧起来极有排场。
“把少爷,夏家妹妹,原来你们在这处呢,真是叫我好找。”她走上近前,含笑开口。
“尤姑娘。”
见了尤初红,把云庭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儒雅有礼,他抬手一礼,目不斜视。
“尤姑娘。”夏静姝也跟着起身虚虚一礼,又掩唇咳嗽了几声。
风吹起她的衣裙,瞧着似乎更加弱不禁风了些,把云庭瞧着越发揪心。
尤初红却瞧她越发不顺眼起来,眼前这场景也有些不对,叫她不由自主便想起夫唱妇随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说旁的,夏静姝这么个病秧子,娶回家去莫要说传宗接代了,能活几年都不好说,便是把云庭心中对她有意,把言欢也定然不会点头的。
再说,以她的容貌,出生,才学,何须忌惮区区一个夏静姝?
一时间,三人都不曾开口,亭中气氛便有些不大好。
尤初红走到夏静姝身旁,含笑开口道:“九妹妹在那处放纸鸢呢,把少爷怎的不去陪着九妹妹,反倒在这亭子中闷坐着?”
“夏兄回去有事了,临走时托我代他照应妹妹。”把云庭淡淡回道。
“原来如此。”尤初红心头畅快了些:“不如这般,这刻儿我来了,你去陪九妹妹耍子吧,夏家妹妹这处,便交由我来照应。”
“不必了。”把云庭想也不想便拒了。
“为何?”尤初红不解的瞧着他:“既是来踏青,自当出去走走。”
“放纸鸢都是小孩子的玩意,我早已不玩了。”把云庭皱眉,掩住不耐:“再说夏兄将他妹妹托付于我,我怎能假手于人?”
此言一出,夏静姝的脸不由自主便红了几分,“托付”……这话听着总容易叫人误解。
尤初红听了,心中却酸溜溜的,但也不好反驳,只好附和道:“把少爷说的是。”
三人又是一阵沉寂。
“尤姑娘,不然,我们一道去那处走走吧。”夏静姝实在站不住了,便开口提议:“方才我来时瞧见那处的花儿已然开了些。”
“好。”尤初红点了点头,瞧向把云庭:“走吧。”
却见把云庭等夏静姝动了之后,才跟了上去,她心中又是一阵不好受。
再说云娇在那处放纸鸢,今朝天公作美,风儿正好,她牵着线,茹玉拿着那纸鸢跑起来,不消片刻,纸鸢便上了天。
云娇拉扯着线,缓缓将纸鸢放上了天去,回头瞧着把云嫣:“三姊姊,你来牵着线吧?”
“不了,你牵吧。”把云嫣连连后退,像云娇手中拿的是甚得可怕之物一般。
云娇只得作罢。
“九姑娘,先将纸鸢放下来,我有一物件忘记装上了。”茹玉走过去,手中托着两个小巧的物件。
“是甚的?”云娇凑过去瞧,瞧清那物件,不由的有些惊异;“这是哨子?还是铃铛?”
茹玉手中托着两只既像哨子又像铃铛的物件,刷着红白相间的漆,瞧着尤为精致小巧。
“这是葫芦哨。”茹玉含笑解释。
“葫芦哨?”云娇又盯着瞧了瞧,接着摇了摇头:“从来不曾见过,这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小玩意而已,在我们那孩童都会做,不足挂齿。”茹玉谦逊的道。
“还真是你做的?”云娇有些惊讶:“你手可真巧。”
“小道而已。”茹玉笑了笑:“姑娘快将纸鸢放下来吧,我将这葫芦哨挂上去。”
“挂上去会如何?”云娇好奇的瞧着他:“会响吗?”
“有风吹过,便会响。”茹玉笑着解释。
“哦,那我将纸鸢放下来。”云娇说着小心翼翼的扯线。
她心中惊奇不已,原以为这茹玉瞧着满身书卷气,大抵自幼便是个书呆子,不曾想他竟会做这般有趣的物件儿,当真叫她刮目相看,也叫她晓得了人确实不可貌相。
秦南风不远不近的瞧着他二人说说笑笑好不开怀,心中一阵发闷,思忖片刻,他抬手招呼远远跟着他的万年青,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下去。
第218回 跟我走
万年青连连点头,片刻之后,便一溜烟的去了。
秦南风再瞧过去,便见云娇已然将纸鸢放了下来,同茹玉一道蹲在地上,二人面上皆是笑意,好不和乐。
他走近了一瞧,茹玉正往纸鸢上挂着哨子,云娇在一旁瞧的细致,口中询问那哨子是如何做成的。
茹玉极为耐心细致的讲解着,云娇不时点头,又问道:“如此细致精巧,若非行家不能为也,茹玉你是同哪个学的?”
茹玉笑了笑道:“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我祖父便是个木匠,我这些小玩意,都是幼时从他那学来的。”
云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姑娘不会因为我祖父是个木匠而瞧不上我吧?”茹玉半开玩笑的问道。
“怎会。”云娇摇头:“手艺人靠手艺吃饭,养家糊口,有何瞧不上的?”
“姑娘真是善良。”茹玉瞧着她,愈发赞赏。
“装好了么?还放不放了?”秦南风走上近前问了一句,又道:“把小九,再谈家常,天都黑了。”
“已然妥了,秦兄,你站开些。”茹玉含笑起身。
秦南风站在原地不曾动,茹玉便将纸鸢拿得远了些,带着云娇跑了起来。
秦南风瞧着那纸鸢再次飞了起来,心头一阵烦躁,瞧着万年青离去的方向,心中焦急,这厮平日里倒跑的快,今朝怎的这般慢?
过了片刻,那纸鸢彻底的上了天,便听那葫芦哨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真的响了!”云娇又惊又喜,转头唤他:“秦南风,你听,真的响了。”
秦南风哪有心思听,那声音在他耳中吵的很,他恨恨的踢着脚下的草,反而走的更远了些。
远远的瞧见把家四姑娘把云姝进了那亭子。
他心中一动,抬脚走了过去。
“四姑娘怎的不去踏青?带着婢女在这处躲清闲?”秦南风站在亭子外头笑呵呵的开口问道。
“有甚的有趣的。”把云姝瞧了他一眼。
这个秦南风同把云庭还有那个老九走的极近,平日里见了她,话都不打一句的,今朝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莫非是瞧着她生的貌美,动心了?
想到这处,她面上有了些笑意。
“那处可有有趣的物件。”秦南风笑指着那纸鸢道。
把云姝当他是套近乎,无话找话说,瞧了瞧那天上的纸鸢,撇唇道:“不就是一个职业吗?谁不曾放过?有甚的有趣的?”
“姑娘可曾听见甚的声音?”秦南风神秘兮兮的道。
“是有声音。”把云姝奇道:“这声音从何处而来?”
“便是那纸鸢上传来的。”秦南风指了指天上的纸鸢。
“你少诓骗于我。”把云姝以帕子掩唇娇笑:“你当我不曾见过纸鸢吗?纸鸢如何会有这般声响。”
“姑娘若是不信,可去问你九妹妹,瞧我可是诓骗于你。”秦南风一脸诚挚的瞧着她。
“当真是纸鸢发出的声响?”把云姝仍旧是半信半疑。
“我诓骗姑娘有甚的好处?”秦南风摊手。
“说的也是。”把云姝点头,又抬头瞧着纸鸢:“如此,倒也真的有趣了。”
“姑娘快请瞧瞧吧。”秦南风回头便见万年青已然回来了,劝说的更加起劲了些。
“既你这般盛情相邀,那我便去瞧瞧。”把云姝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
秦南风才不管那些,忙一抬手:“姑娘请。”
把云姝一路行过去,秦南风却半道拐去了万年青跟前:“东西呢?”
“少爷,给。”万年青将怀里热乎乎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可算赶上了,瞧着像是不曾晚,若是晚了,少爷定然朝他急。
秦南风将那油纸包装进怀中,瞧向云娇那处,这才慢悠悠的行了过去。
把云姝走过去开口道:“九妹妹,可是你这纸鸢发出的‘呜呜’声?”
云娇正玩的尽兴,回头瞧见了把云姝,不由得有些扫兴,将手中的线交给了茹玉。
回身朝着把云姝行了一礼,规规矩矩的道:“四姊姊,我不晓得你来了,怠慢了姊姊,还请姊姊莫要生气。”
把云姝有些不耐烦:“我问你呢,那声音可是这纸鸢中发出的?”
“是。”云娇垂头说道。
“叫我玩一刻儿。”把云姝往前走了一步。
茹玉将手中的线递给了她。
“这新鲜的玩意儿,从哪儿来的?我从前从来不曾见过,集市中买来的吗?”把云姝一边拉着纸鸢的线,一边问道。
“是茹少爷亲手所制。”云娇在一旁轻声回道。
“茹玉?”把云姝有些惊讶的看了茹玉一眼:“真是你做的?”
茹玉微笑着点头:“是我做的,还望四姑娘莫要嫌弃。”
“真不曾瞧出来。”把云姝又打量了他一眼:“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书呆子,不曾想还会做这些玩意儿。”
云娇嘴角翘了翘。
原来四姊姊同她的想法一般,不过她是不会将这番话说出口的。
茹玉只是笑了笑,也不曾说话。
把云姝又问道:“你这是怎么做的?可否同我讲一讲?”
茹玉瞧了一眼云娇,只得走上前去,同她细细的说了起来。
“把小九,跟我走,放甚的纸鸢,真真无趣的紧。”秦南风走过来一把拽住云娇的手腕。
“你放开。”云娇小声道:“这里这许多人呢,瞧着像什么话。”
“你说的是。”秦南风松开了手瞧着她:“把小九,随我走吧。”
“去哪?”云娇问他。
秦南风也不曾想好去哪里,眼睛瞥见繁塔,心中一动道:“不如你陪我去爬繁塔吧?”
“我不去。”云娇想也不想便拒了:“不得那许多力气。”
“你陪我去,我有好东西给你。”秦南风神秘的道。
“甚的好东西?”云娇瞧着他。
“炙羊肉。”秦南风凑近了她,小声道道,并拍了拍自个儿怀中的油纸包。
云娇瞧着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似乎有香味透了出来,她忍不住便有些馋。
“如何?去不去?”秦南风一瞧她神色,便晓得她动了,又催了一句。
“去。”云娇也不曾怎的犹豫便应了。
一来是她早上吃的少,方才又跑了一阵子,到这刻儿腹中确实有些饥肠辘辘。
二来是许久不吃炙羊肉,也着实想吃。
第219回 偷食的小松鼠
“那便去吧。”云娇也不曾怎的犹豫便应了。
一来是她早上吃的少,方才又跑了一阵子,到这刻儿腹中确实有些饥肠辘辘的。
二来这环饼还是幼时在外祖母跟前吃过,许多年不曾吃,她也着实想吃。
还有便是蒹葭虽不曾开口,方才分明咽了口口水,她听的清晰。
“走。”秦南风便想到是这般,回头瞧了一眼仍旧在同把云姝说话的茹玉,不由的笑了笑。
两人并肩进了繁塔。
方一踏进去,云娇便朝他伸手道:“拿来吧。”
秦南风笑道:“你急甚的,这处有这许多人,你便在这塔内光明正大的吃东西?”
云娇想了想他说的也对:“似乎是有些不妥,那我们去何处吃?”
“先爬几层再说。”秦南风瞧着她笑道:“我方才可是说了,你陪我爬塔我才分与你,你这一层还不曾爬呢,便想着吃?”
“那要爬到几层?”云娇不满的问道。
“一共也便九层,都爬完吧?”秦南风含笑瞧着她。
眼见着她一张小脸垮了下来,不由笑的更欢快。
“我饿了。”云娇不满的嘟囔:“便不能给我先吃一些吗?”
“也不是不可。”秦南风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到六层,我便先给你吃上一些。”
“还要到六层?”云娇一脸不情愿。
“你不曾爬过这塔吧?”秦南风哄着她道:“你便不想瞧瞧塔离里的景致?不想登上塔顶,瞧瞧帝京城这大好的春光?”
“想倒是想的。”云娇瞧了瞧四周:“可这好似也不得甚的好瞧的?”
四周墙壁上,每一块砖上都雕刻着各色佛像,或站或卧,或打坐,或闭目念经,仔细瞧那些佛像的衣着装扮也是各异,更有文殊、普贤、观音等各色菩萨。
虽雕刻细致,精彩纷呈,瞧着确实叹为观止。
可腹中辘辘,便是再好的景致,也不得心思瞧了。
大略瞧过几处之后,她便不大想瞧了。
“也是。”秦南风深以为然,确实不得甚的好瞧的,上头几层墙壁上刻的都是碑文,以及香客的名字,还不如这第一层好瞧呢。
于是,他干脆道:“可只有六层上有一六角形心室,那心室后头有一空处,位置隐蔽,没得甚的人过去,我们唯有躲在那处才能吃这环饼,否则叫人瞧见了总是不好。”
“那快些上去吧。”云娇说着便往前走。
秦南风眼带笑意的跟了上去。
后头蒹葭同黄菊还有万年青都跟了上去。
蒹葭同黄菊与云娇一般,皆是第一回来,甚的也不懂。
万年青心中却有些不解,少爷这是做甚的?难不成是在戏弄九姑娘?
他跟着少爷来过几回,这繁塔并无明文规定不可吃东西,只是不可沾荤腥,可环饼也不是荤腥,少爷为何不让九姑娘吃?
他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二层朝着三层而进,云娇同秦南风拾梯而上,她开口道:“秦小五,我问你,我制的那茶饼,喝着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秦南风抬头笑道:“便有如琼浆玉露一般,透出阵阵花儿的芬芳……”
“秦小五,我同你说真的呢!”云娇笑着推了他一把:“成日里没个正形。”
“说真的那我也不晓得。”秦南风挠了挠头:“日日读书,我还不曾得空点来喝呢。”
云娇瞪了他一眼:“你既不急着喝,为何日日催着我做,如同催命一般?”
“那不是怕你少了我的吗?”秦南风打了个哈哈。
正说话间,云娇的肚子忽然响了一下,若是在旁人跟前,她怕是早该臊死了,可在秦南风跟前,她却无半分害臊,催着他道:“你快些走,我好饿。”
“瞧这样子,你是真饿了?”秦南风问了一句。
“废话。”云娇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我欢喜跟你来爬塔?”
“也是。”秦南风站住脚道:“那我便先给你吃一些,垫垫肚子。”
“你不是说这处不能吃东西吗?”云娇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四周。
“你小心些,莫要叫人瞧见了。”秦南风说着偷偷背过身去,拿出怀里的油纸包,掰开一小把,递给了她。
云娇果然趁着旁人不注意,放了些进口中,小口小口的抿着,仿佛偷食的小松鼠。
秦南风差点不曾笑出声来,他忍着笑意问道:“如何?可香?”
云娇点了点头:“快些走,莫要叫人瞧见了。”
秦南风倒是不急,他叫云娇来此的目的不是来爬塔,爬到几层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要叫云娇离茹玉远些,他就不愿瞧她同茹玉要好的模样。
……
再说回把云妡跟随着盛鹤卿进了繁塔。
盛鹤卿刻意放慢脚步,随着把云妡缓缓往前行,两人之间原本便是郎情妾意,很快便不得最初的梳理感了。
把云妡也不似最先的娇羞,同盛鹤卿说起话来。
转上三层之际,盛鹤卿先行了两步,转身拉过把云妡的手:“妡妹妹慢着些,这梯子陡,我来扶你。”
把云妡羞红了脸,任由她捏着自个儿粉嫩的柔荑,走上去之后,便想要将自个儿的手抽回来。
可连抽数下,盛鹤卿便仍旧牢牢握着她手。
她心中只有害羞,却并无气恼。
左右定亲礼都下了,这般也算不得太过失礼吧?
想着,她甚至有些欣喜,这般,便可说明盛哥哥心头有她。
把云妙远远的跟着他二人,瞧着他们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甚的嫡长女,甚的大家闺秀,甚的教养极好,甚的进退有度,还不是照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男子握住了手不松开吗?
瞧那欲拒还迎的姿态,若是叫母亲瞧见了,不晓得该作何感想?
她便这般远远的跟着,走的不紧不慢,后头的婢女怜儿几次想开口问甚的,最后终究将话咽了下去。
姑娘做甚的,自有姑娘的道理,她只要乖乖跟着便是了。
便这般,行至六层。
“妡妹妹。”盛鹤卿目光柔和的瞧着把云妡笑道:“这便是六层的心室,你来过的吧?”
第220回 这叫欲擒故纵
“嗯。”把云妡点了点头:“心室设计巧妙精美,头一回见时,我回去想了半宿都不曾睡着呢。”
“妡妹妹这般喜爱此地吗?”盛鹤卿笑道:“那你可知晓此地有一个绝妙的去处?”
“甚的去处?云妡不知,还请盛哥哥赐教。”把云妡瞧着二人交握在一处的手,含羞带怯的问道。
“妡妹妹你随我来。”盛鹤卿牵着她往里走,又回头吩咐婢女小厮:“你们都在外头等着。”
春分犹豫了片刻,瞧了一眼把云妡。
谷雨却想不了那许多,忙行了一礼道:“是。”
春分见把云妡含羞带怯的,不得拒绝的意思,心头便也明了了,遂依言站在了外头,但心中略微有些不安。
出来之时,大夫人细细叮嘱过了叫她同谷雨不得离二姑娘左右。
她瞧了一眼谷雨,见她还满脸喜气的站在那处,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不顶事的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着她自个儿多在意着些了。
这心室后头是一处隐蔽所在,里头也不得甚的物件,便是一块小小的空间,边上有一扇小窗,透着天光。
盛鹤卿回头瞧了瞧,见婢女小厮们都不曾跟进来,心下颇为满意道:“你这两个婢女倒是懂事。”
把云妡低垂着头,羞怯的问道:“盛哥哥带我到这处来作甚?”
“你不觉得他们跟着太过碍眼了吗?”盛鹤卿执起她嫰葱似的纤纤细指瞧了瞧。
把云妡垂首不语。
“妡妹妹。”盛鹤卿声音变了些,带着柔情蜜意,凑到她耳畔。
把云妡吃了一惊,忙往后退让,却不料盛鹤卿牢牢握着她的手,她无法挣脱。
盛鹤卿凑的更近了些,声音暧昧:“妡妹妹,你可想我?我可是想妹妹想的紧。”
把云妡一张脸如同火烧一般,红到了耳朵根子,只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妡妹妹,说话呀。”盛鹤卿声音更低了些,却又贴近了几分,几乎贴上了她小巧的耳垂。
“你我在家学不是日日相见吗……”把云妡声弱蚊呐,面上的羞红蔓上了脖子,脖颈皆是一片粉红。
盛鹤卿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微微眯了眯眼:“虽日日相见,却从无这般机会独处。”
把云妡也不知该说甚的好,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二人沉寂了片刻。
“妡妹妹……”盛鹤卿在她耳边呢喃。
“嗯……”把云妡轻轻应了一声,缓缓抬头。
盛鹤卿忽然张口叨住了她的耳垂。
“啊!”把云妡如遭雷击,吓得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分毫,缓了片刻,忙伸手推开他。
“妡妹妹,你怎了?”盛鹤卿一副不解的模样。
把云妡又羞又急道:“盛哥哥,你我二人如今孤男寡女在此,多有不妥,不如……不如我们出去吧?”
“莫非妡妹妹心中没得我?”盛鹤卿有些脸色变了。
“怎会!”把云妡忙解释:“我心中除了盛哥哥,绝无他人。”
“你我既然是情投意合,那卿卿我我又怎了,你为何如此抗拒?”盛鹤卿又问道。
“你我并未成亲,这般不妥……”把云妡垂着头道。
盛鹤卿皱眉:“可你我已定亲,在一道不是天经地义么?”
把云妡后退一步,一整衣裙正色道:“盛哥哥,我们还是出去吧?”
“妡儿,你再陪我一刻,我想你想的紧。”盛鹤卿拉过她手,软语道。
“盛哥哥,往后我陪你的日子多呢,不急这一时。”把云妡说着不待他说话便挣脱他的手,唤道:“春分,你们怎的不进来?”
她心乱如麻,也不是不愿同盛鹤卿多待一刻,只是她若真同盛鹤卿待的久了,到时做出甚的不该做的事连,再传出甚的闲言碎语,不仅把家门楣蒙羞,便连外祖家也要跟着遭殃。
再说她自幼由母亲带大,听得最多的训戒便是一定要秉持礼法,未成亲便行苟且之事,余生在夫家跟前也抬不起头来。
方才盛鹤卿想要趁着无人之际亲近她,她心中虽乱,但也有主张。
不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吗?
这般求而不得,盛哥哥往后才会更在意她呢!
这叫欲擒故纵。
“姑娘,来了。”春分时刻戒备着,一听自家姑娘的声音,立刻便冲了进去。
谷雨也跟了进去。
盛鹤卿的小厮得宝也忙跟进去了。
谷雨瞧着把云妡面上红的厉害,不由问道:“姑娘,你不碍事吧?”
“说的我像个吃人的妖怪一般,你家姑娘同我一道能有甚的事?”盛鹤卿心中本就不爽大痛快,听了谷雨问的话,更是添了三分恼怒。
“谷雨,不会说话便不要开口,还不同盛哥哥赔礼?”把云妡斥责了一句。
谷雨忙欲赔礼。
盛鹤卿摆了摆手:“罢了,你家姑娘累了,你们先带她下去,去厢房歇着吧。”
“盛哥哥你不一道下去吗?”把云妡关切的问他。
“我不去了,我想上去瞧瞧景致。”盛鹤卿敷衍了一句,便瞧向窗外。
这姿态表明他并不想多言。
把云妡也晓得他大抵是有些着恼了,也不好再多言,便道:“那我便先下去了,外头风大,盛哥哥瞧了景致也早些下去,莫要冒了风。”
“嗯。”盛鹤卿背对着她点了点头。
把云妡又瞧了他一眼,这才带着两个婢女去了。
小厮得宝瞧了一眼自家少爷,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了少爷?是二姑娘叫少爷不痛快了?”
盛鹤卿不曾说话,只是瞧着窗外。
得宝又道:“不该啊,小的瞧着二姑娘跟着少爷来之时不是欢欢喜喜的吗?到底是怎了?”
盛鹤卿摇了摇头,两手背在身后,有些失望:“不通风月,了无情趣,这样女子娶回家,便只能管家了,不得甚的大意思。”
得宝笑了笑:“少爷,二姑娘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又不曾成亲,自然是不懂这些的,您不能拿外头的那些同她比……”
盛鹤卿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外头,把云妙瞧着把云妡带着婢女远去,从心室的角落里转了出来。
第221回 极大的取悦了他
“姑娘,我们也回去吧?”怜儿小声的道。
把云妙笑了笑,回去?那她今朝不是白来了吗?
她也不开口,只是转身便朝里头那处行了过去。
“姑娘……”怜儿不晓得她要去做甚的,喊了一声,想起盛少爷还在里头,怕惊动了他,也不敢再多说,只得跟了上去。
“盛哥哥。”把云妙面上带着笑意,俏生生的立在门口。
她始终记得云娇的话,盛鹤卿欢喜明媚一些的女子。
把云姝自年前吃了一次教训之后,便消停了不少,如今虽还有些跋扈,倒也收敛了不少,至少不敢如从前一般明目张胆了。
加之她跟着把云妡去徽先伯府之事已成定局,府里莫要说婢女小厮待她同从前不同了,便是祖母,瞧她似乎都顺眼了许多,近几个月竟多番询问她吃住上的一些小事。
祖母这一问,连燕茹自然不敢怠慢,是以如今她也能穿上光鲜的衣裳,到这般若寺来踏青了。
自那日云娇叫她换了樱草色的衣裳之后,她便再不穿原先常常穿的那些青灰色了。
今朝,她便特意选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裳,面上敷了水粉,染了胭脂,画了远山黛,点了朱唇,便这般俏然凭门而立。
盛鹤卿回过头,瞧着她眼神顿了一下,才笑道:“妙妹妹怎的还这般客气?同你二姊姊一般,叫我盛哥哥便可。”
日日见她不声不响的,竟不曾注意她有这般姿容。
“我为何要同二姊姊一般叫你?”把云妙侧头瞧着他,笑的有些俏皮。
“不跟你二姊姊叫,那你说说,你想叫我甚的?”盛鹤卿不由笑了。
把家这个五姑娘,这般瞧着倒比那无趣的二姑娘有趣多了,两个有一个有趣,倒也罢了。
“我能可以进去说吗?”把云妙大着胆子问。
“有何不能可。”盛鹤卿笑着吩咐小厮道:“得宝,你去门口守着。”
“是。”得宝转身去了。
“怜儿。”把云妙转头瞧着紧跟着她的怜儿:“你也去心室那里坐着等我吧。”
“可姑娘你一人……”怜儿期期艾艾的,有些不大放心。
“盛少爷又不是外头的人,你有甚的不放心的,快些去吧。”把云妙暗暗皱了皱眉头。
怜儿倒也是个忠心的,便是脑筋太过死板,不得点眼力见劲,不会变通。
“是。”怜儿晓得她是不大高兴了,只得依言转身走了。
把云妙这才迈腿走了进去。
“妙妹妹,你可想好了要叫我甚的?”盛鹤卿含笑问她。
心下颇为满意,她到倒比把云妡更放心他,至少不曾扭扭捏捏的拿乔。
“我叫你恕己哥哥,你叫我妙儿,这般可是更好听?”把云妙一脸娇笑的瞧着他。
“如此确实甚好听。”盛鹤卿起了几分兴致。
他的小字是平日里父母兄长叫的多,自然也有三朋四友称呼小字,可女子之中,还不曾有人这般唤过他,倒也有些新鲜。
“恕己哥哥,我从前曾有幸在二姊姊屋子里瞧过你亲作的《春山寒泉图》,那笔墨丹青,几笔便勾勒出山水淡雅的意境,怎一个好字了得?
妙儿瞧过便一直念念不忘的。”把云妙说着垂下头去,似乎有些害羞。
却又偷眼瞧着他。
“妙儿是也想要一幅画?”盛鹤卿好笑的瞧着她,这姑娘不晓得她的“偷瞧”已然被他瞧出来了吗?
那《春山寒泉图》,确实是他的得意之作,还是当初不曾同把家做亲之时,他父亲特意拿去叫把言欢帮着指点指点。
后来他父亲吃了些酒,便趁着机会将那幅画赠予把云妡,也算是对这桩婚事的试探。
把言欢也不是傻子,夫妇二人对了个眼色,便叫把云妡收下了,这才成就了这桩姻缘。
把云妙摇了摇头:“妙儿只是一介庶女,并不得二姊姊那般的福气,也不指望恕己哥哥能赠与我,能瞧上一瞧,便已知足了。”
“庶女嫡女,都是把家的女儿,你又何苦妄自菲薄?”盛鹤卿笑着安抚她。
“不同的。”把云妙又摇头,接着展颜笑道:“不过,我虽是庶女,我倒也不觉得自个儿命苦。”
“我瞧着你爱笑的模样,便晓得你不是个自怨自艾的。”盛鹤卿也笑。
把云妙缓声道:“我最庆幸不过之事,便是能跟着二姊姊一道,去同你在一起。
当初我瞧见那张画之时,心中惊艳不已,忍不住回去细细思量,寥寥数笔便画出了山水清泉的精髓,作画者绝非常人。
我那时心中便无比向往,不知能画出那幅画的,会是何等样的好儿郎?”
“后来你见着我可曾失望?”盛鹤卿忍不住问道。
他唇角轻扬,显然,把云妙方才那一番话果然极大的取悦了她。
把云妙眼神中他面上转了转,垂目道:“自然不曾,不过我第一回瞧你,也不曾瞧清楚你的模样。
那日我得知你要在我家几个庶出的姊妹当中,选一个姨娘,我欢喜坏了,也极为忐忑。
我还找九妹妹……”
她说到这处,忽然打住,像是说漏嘴了一般,吐了吐舌头,又转过话头:“不曾想四姊姊当着那许多人会那般,将我的脸打肿了,我当时便想走的,我觉着我那般你定然瞧不上,换成谁也不会瞧上我的,没想到你竟然会选了我……”
“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盛鹤卿自然而然的执住了她的双手。
把云妙只是红了脸,倒也不曾抽回手,便任由他握着。
“你方才说你找你九妹妹?做甚的?”盛鹤卿好奇的问道。
“没得甚的。”把云妙似乎有些紧张,手抖了一下。
盛鹤卿心中更是好不奇怪,开解道:“妙儿,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同我还有甚的不好说的?”
把云妙脸儿更红了些:“恕己哥哥说的也是,不过此事着实难以启齿。”
“你说,我听听。”她愈是这般,盛鹤卿便愈是想听。
“其实我找九妹妹也不得旁的事,便是找她借了身衣裳。”把云妙垂头道。
“甚的?”盛鹤卿几乎不敢置信:“便是庶女,把家也不至这般待你吧?把家还差你那一身衣裳么,叫你便连见客的衣裳都要去借?”
第222回 瞧不得
“也不是。”把云妙摇头,神色有些黯然:“父母待我都还好的。”
“那你九妹妹也是庶女,她怎的便有许多衣裳?”盛鹤卿仔细思索了一番,这些日子日日一道听课,云娇虽穿的素雅,可衣裳却是不少的,且料子也都还说的过去。
“我九妹妹她姨娘家是经商的,时常贴补些。”把云妙简略的解释道。
“难怪。”盛鹤卿恍然大悟:“那你父母既对你还好,你为何不得衣裳穿?”
把云妙苦笑:“庶出的总是挨些欺负,我早惯了,再说,四姊姊的性子你也是见过的。”
“也是,她在人前还那般打你,人后定然更狠毒了。”盛鹤卿点点头怜惜的将她拥进怀中,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妙儿,这般真是苦了你了。”
“那些都过去了,如今可是苦尽甘来了!”把云妙靠在他怀中笑了:“自从同你定亲之后,母亲一气同我做了十几身衣裳,连我姨娘都沾了你的光,家里婢女待她都比从前客气了许多。”
“是吗?那你可是对我充满了感激之心?”盛鹤卿笑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把云妙在他胸前轻蹭了一下,又安然的靠着他:“我心中本就尊崇你,如今你我又定下了亲事,或许在你眼里,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姨娘,可是恕己哥哥,在我眼中,往后,你便是我的天!”
她说着抬眼瞧着他,满面诚挚。
盛鹤卿听着她这番话极为受用,瞧着她娇美的脸,心中痒痒的,抬手挑起着她的下巴,让她瞧着他:“你要谢我,可不是光凭嘴说说的。”
把云妙无辜的瞧着他:“那要如何?”
盛鹤卿笑而不语。
把云妙催促道:“恕己哥哥快说,只要能报答你,做牛做马我都是愿的。”
她这些日子早已想法子打听了盛鹤卿的为人。
他这人算不得甚的坏人,但也绝不是甚的好人。
盛家四兄弟,他是老小,他父母最宠爱的便是他,自幼有甚的好东西都紧着他,哥哥们也都让着他,护着他,便将他惯的有些无法无天的。
后来年岁大了些,如勾栏瓦舍那样的所在,他也不曾少去。
她心中清楚的紧,盛鹤卿可不是甚的良人,可她才不管那许多,能脱离把家,去了盛家,于她而言,便是另一番天地。
至于盛鹤卿如何风流,那便是她那好二姊姊该操心的事了。
“生的这般花容月貌的,我可舍不得叫你做牛做马。”盛鹤卿轻轻摩挲着她精致的下巴。
“那要如何?”把云妙一脸疑惑。
盛鹤卿瞧她面上的无知不像是装的,不由更是心痒,他便欢喜这种不通世事的,且把云妙心中对他无比尊崇,这叫他心中熨帖的很。
“你不晓得,我慢慢教你。”盛鹤卿瞧着她,勾唇一笑。
“好呀。”把云妙欢快的答应了:“还请恕己哥哥赐教。”
……
云娇跟着秦南风到了六层之上,顾不得观赏心室的精妙,便催着秦南风:“无人之处在何处,快些带我去。”
“你随我来。”秦南风当先走了过去。
云娇几人也跟着他一道走了过去。
心室的墙角。
怜儿不安的抬起头来,方才她瞧见了九姑娘,特意低下头不叫九姑娘瞧见她,她怕九姑娘问起她家姑娘她没法交代。
可瞧着,九姑娘同秦少爷像是也往那处去了,她可要跟着前去,提醒姑娘?
她想着摇了摇头,还是罢了吧,方才便惹的姑娘不欢喜了,这刻儿若是再惹姑娘着气,姑娘怕是要将她赶出门去了。
她忐忑不安的又坐了回去。
秦南风拐过去之后,便瞧见那门口站着一人。
“得宝?”他皱起眉头。
云娇奇怪道:“那不是盛鹤卿的小厮吗?他怎的在这处?”
秦南风低头小声对她道:“你等我一刻儿,我去瞧瞧盛鹤卿又在搞甚的鬼。”
他说着便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那头得宝远远便瞧见他了,这一众少爷们当中,也只有秦少爷走路有这般意气风发的气势。
他朝里头伸了伸头,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不敢打扰,若是坏了少爷的兴致,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犹豫片刻,他便只得轻手轻脚的朝着秦南风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的见过秦少爷。”得宝行了一礼,讨好的开口。
“盛鹤卿又躲在里头做甚得见不得光之事?”秦南风打量着他的神色,想瞧出些端倪。
“秦少爷,话不能这般说,我家少爷只是在里头瞧景致而已。”得宝忙道。
“你当我不曾来过吗?”秦南风斜睨着他:“你倒同我说说这里头有何景致可瞧?”
得宝嘿嘿一笑:“秦少爷好生厉害,一瞧便瞧出小的是在撒谎,那小的便实话说了吧。
二姑娘也不知何故便走了,我家少爷有些伤神,心中不大痛快,便想独自在这处静一静。”
“那我去劝慰劝慰他。”秦南风说着便要往里走。
“秦少……”得宝正欲放声大喊,提醒盛鹤卿。
可话才出口,还不曾来得及喊出声,秦南风便不客气的抬起手,一个手刀,砍在他脖颈处。
得宝软软的倒了下去。
秦南风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轻轻平放在地上。
“来。”秦南风小声开口,对着云娇招了招手。
云娇玩心顿起,她担心人多动静大,示意蒹葭同黄菊在那处等她,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二人轻手轻脚的走到那门边,秦南风先探头瞧了一眼,他先是一愣,接着俊脸一阵泛红。
见云娇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要瞧,忙挡住她,并回手推着她往后退。
他额头上见了汗,早晓得盛鹤卿躲在这处,不得甚的好事,他便不该叫云娇来瞧。
云娇没得他个儿高,又在他身后侧,甚的都不曾捞着瞧,便被他推着往后走。
她气恼的跺了他一脚。
“疼!”秦南风小声嘟囔一句。
“你让开,我还不曾瞧见!”云娇推他,要自个儿过去瞧。
“瞧不得!”秦南风忙拉她。
云娇气的照着他腰眼掐了一把。
秦南风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手下便是一松。
云娇趁机挣脱了他的手。
第223回 有种将方才所言再说一遍
云娇探头往里一瞧,顿时呆了呆,她瞪圆了眼睛捂住自个儿的唇,险些惊叫出声。
只见里头一对男女紧紧抱在一起,双唇贴在一处,呈一副难解难分之势。
再瞧那女子装扮,不是她五姊姊又是谁?
云娇呆立在那处,半晌回不过神来。
五姊姊她怎敢?父亲若是晓得了,非的打她不可。
秦南风忙轻轻拉她,想带她悄然离开,也好叫里头两人不至太过难堪。
“九姑娘!”
便在此时,后头传来一声尖呼。
秦南风忙回头,便见怜儿正被蒹葭黄菊一左一右硬拉着,万年青在一旁干着急,怜儿是女子,他不好随意动手。
他心知坏了,怜儿方才想是为了提醒把云妙,是以声音极大,里头盛鹤卿二人定然已经察觉了,再想悄然离开,已是不能了。
他心中懊恼,原想着逗逗云娇的,不曾想撞见了这番事,真真是尴尬的很。
盛鹤卿同把云妙果然被惊动了。
把云妙抬眼便瞧见了云娇,有些诧异,又有些面上挂不住,一张脸也不知道该做何样表情:“九妹妹,你怎的突然来了?”
“五姊姊……我只是路过,路过的……那个……我先下去了,我……我适才甚的都不曾瞧见……,我先走了。”云娇惊慌失措,说着便要离去。
她手藏在身后拉着秦南风,不叫他露面。
如今撞破了这事,五姊姊本就难堪,她不能再叫五姊姊晓得秦南风也瞧见了,否则五姊姊的脸面要往何处搁?
盛鹤卿见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九妹妹,你莫要走,便是瞧见了也是无妨的,此乃人之常情。”
“恕己哥哥,我九妹妹年纪小,你莫要吓着她。”把云妙忙开口道。
云娇帮过她,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再说同为庶女,彼此都是不易,她不会叫云娇吃亏。
“九妹妹也不小了,如今都十一了吧。”盛鹤卿笑嘻嘻瞧着她笑道:“方才我同你五姊姊所做之事,乃是闺房之乐,极为有趣,九妹妹若是有何不解之处,可来向我请教请教,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瞧着云娇六神无主的模样,觉得颇为有趣,这九姑娘平日里如同个小大人一般,总是不声不响,不苟言笑,他何时见她露出过这般无措的模样?
他觉得极有意思,便忍不住开口逗她。
“恕己哥哥,我九妹妹她……”把云妙见他调戏自个儿妹妹,正欲开口说句话给圆过去,然后将云娇给打发走。
可她话未说完,便见一人如同一阵风一般卷了进来。
“秦南风?”盛鹤卿疑惑的瞧着他:“你怎在此处?”
“盛鹤卿,你有种将方才所言再说一遍?”秦南风站这盛鹤卿跟前,怒视着他。
他虽不得盛鹤卿年纪大,却比他高出半头来,尤其是这刻儿恼了,身上有股迫人的气势。
盛鹤卿愣了一下道:“怎了?我同九妹妹逗个趣怎了?”
“你再逗一个试试!”秦南风脸色铁青,气势汹汹。
“我逗趣怎了。”盛鹤卿有些心虚。
他自然晓得他方才那番话已经算是公然调戏了,云娇只是个庶女,他对她也没得甚的敬重的意思,想到了便随口说了。
把云妙开口打圆场:“秦少爷,你莫要着恼,恕己哥哥只是开句玩笑而已。”
秦南风不理她,拉过云娇:“我们走。”
盛鹤卿这才松了口气。
秦南风这小子平日里倒也是个好说话的,可他若是恼起来,那便是一根筋,真叫个个怕人。
他方才心中其实已然有些发怵了,论动手,两个他也不是秦南风的对手。
眼瞧着钱秦南风走了,再瞧瞧身旁的把云妙,他才想起自个儿方才好似颜面扫地了?
瞧着秦南风便要走出去了,他嬉皮笑脸的朝着他们的背影道:“九妹妹,你哪日想听教了,便连问我,我定当……”
话未说完,秦南风便如同一阵风一般扫了回去。
“嘭——”
盛鹤卿毫无防备,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
“秦南风,你是不是疯了!”盛鹤卿显然不曾想到他说动手便动手。
怒骂了一句,便朝他扑了上去。
秦南风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二人瞬间便扭打到一起。
“你们都别打了。”把云妙反应过来,连忙焦急的喊道。
可两人哪个肯听她的?互相撕打着毫不相让。
秦南风毕竟在军中历练过,平日里又时常舞枪弄棒的,盛鹤卿只是个读书人,家里又娇生惯养的,成日里只会品茶吃酒,风花雪月的,平日里拿的最重的大概便是书本了,他如何能是秦南风的对手?
只几息的功夫,便被秦南风摁在地上捶打着,全无半分招架之力。
把云妙惊慌失措间瞧见了云娇,急忙道:“九妹妹,你愣着做甚的,快些来叫他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秦小五,别打了!”云娇忙跑进去拉他:“快些起来。”
秦南风这才罢手,气呼呼的拍了拍衣裳站起身来。
“秦南风,我是打不过你,但我不服你!”盛鹤卿怒道。
“你有何不服?”秦南风不在意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方才动手之际,他虽然稳占上风,但盛鹤卿也算拼劲全力了,他脸上被挠破了两处。
不过同盛鹤卿的鼻青脸肿比起来,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同九妹妹逗逗趣怎了?便是我说话不得当,那也不碍你的事!
她又不是你妹子,同你不得干系。
便是把云庭听了这话,也不见得会打我。”盛鹤卿龇牙咧嘴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自然,他这话也是说说的,若是把云庭在,他也不敢同云娇说这话。
日日在一道读书,谁都晓得,把云庭最是护着这个庶出的九妹妹。
把云妙忙取出帕子替他擦嘴角的血迹,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你同旁人我不管,你若再敢这般同云娇这般说话,我听见一回打你一回!”秦南风发狠道。
“凭甚的,轮不到你来管!”盛鹤卿气急败坏。
第224回 我不护你谁护你
他心中也是一阵后悔,早晓得方才便不说那句话,惹恼了秦南风这个混不吝,将他打的半死,这刻儿可比先前丢人多了。
“云娇自幼同我一道长大,我护她犹如我亲妹一般。
盛鹤卿,你给我记住了,你辱她便同辱我!”秦南风目光凛凛的瞧着他。
“好了好了,我们快些走吧。”云娇忙拉他往外走。
秦南风又警告的瞧了盛鹤卿一眼,这才同云娇一道走了出去。
“恕己哥哥,你没得事吧?”把云妙忙扶起盛鹤卿。
盛鹤卿疼得皱着眉头,瞧向她:“你可是觉得我很无用?秦南风都没得我大,我却打不过他。”
“怎会。”把云妙心疼的扶着他,口中劝慰道:“你是文人,怎会是一个武夫的对手,文人也不轻易动手,只有草莽匹夫,才逞一时之勇。
恕己哥哥,你的手是生来便是拿笔的,同他一个武夫计较甚的。”
盛鹤卿听了她的话,心中畅快多了,握着她手道:“妙儿,还是你懂我。”
怜儿这时候跑了进来,一脸惊慌:“姑娘,九姑娘她……”
姑娘叫人瞧见了同盛少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不碍事。”把云妙倒不惊慌:“九妹妹不是多嘴多舌之人。”
她瞧着盛鹤卿,迟疑道:“只是秦南风那里……”
盛鹤卿揉了揉生疼的脸,疼的咧了咧嘴,随意道:“秦南风没得事,他不会胡说。”
虽说方才打了一架,但秦南风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
把云妙点了点头,她瞧着秦南风平日里光明磊落,也不像个爱造谣生事的人。
“得宝呢?”盛鹤卿问怜儿。
“在……在外头地上躺着呢。”怜儿结结巴巴的道。
“去瞧瞧。”盛鹤卿当先走了过去。
得宝静静的躺着。
盛鹤卿俯身查看。
“怎样了?”把云妙心中忐忑,得宝一动不动的,不会是死了吧?
闹出认命来,可不是玩的。
“莫要怕,只是昏迷了。”盛鹤卿安抚她:“秦南风便是再混不吝,也不得公然杀人的胆。”
把云妙点了点头,这话倒有道理,是她多虑了。
盛鹤卿蹲下身,掐着得宝的人中。
过了片刻,得宝果然悠悠醒转,瞧着盛鹤卿竟不曾认得出来:“你是何人,我家少爷呢!”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我是何人?”盛鹤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少……少爷!”得宝一听声音顿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你的脸……这……这……”
完了完了,这回回去如何同夫人交代。
“起来。”盛鹤卿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
得宝站起身来,揉了揉尚有些发疼的后脖颈,惊声道:“小的想起来了,秦少爷来了,秦少爷……”
他探头瞧了瞧盛鹤卿身后,不得任何人的踪影,他顿时恍然大悟:“少爷,是秦少爷打的你,我这便去叫人来……”
“站住!”盛鹤卿叫住他。
“少爷?”得宝不解的回头。
“不是秦南风打的我,方才来了强人抢银两,我同强人打斗才会这般。”此事,盛鹤卿心虚,也不想将事闹大了。
“可是……”得宝还想说。
“照我说的!”盛鹤卿一脸不耐。
得宝只好乖乖应下:“是。”
“恕己哥哥。”把云妙适时开口:“我先下去了,若是二姊姊瞧见你我一道,我怕她不欢喜。”
“你去吧。”盛鹤卿点了头。
瞧着她妙曼的背影,心中颇为满意,这把云妙,是个懂事的,深得他心。
云娇同秦南风一道下塔。
“你打他作甚,当做不曾听到便是了,何故为了我去得罪人。”云娇小声道。
“你说的甚的,你我一同长大,我不护你谁护你?”秦南风气哼哼的道。
“可他若是报复你该如何?他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宝贝疙瘩,若是打出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闯了祸。”云娇忧心忡忡的道。
“你放心吧。”秦南风笑道:“我心里有数,并未使全力,否则他哪还能说话。”
“还得意呢。”云娇瞧着他脸上伤痕:“可疼?”
“不疼,这点小伤便同没有一般。”秦南风见她关切,方才便是有些疼的,这刻儿也不觉得疼了。
“下回别再一言不合便动手了,伤了别人,也伤了自个儿。”云娇叮嘱他。
秦南风咧嘴一笑:“我晓得了。”
把云庭正在亭子前,夏岸已然回来了,夏静姝也在,尤初红不晓得去了何处。
把云庭见云娇同秦南风一道出来了,不由含笑:“你二人爬塔去了?”
“是。”云娇笑着点头。
“怎的这般快便下来了?”把云庭问她。
“太高了,我爬不动。”云娇随意找了籍口。
“妹妹,去亭子里坐着歇会吧。”夏静姝柔声开口。
“多谢夏姊姊。”云娇含笑应了。
二人挽手去了。
“逐云,你脸怎了?”把云庭瞧见了秦南风脸上的伤痕,不由问道。
“不小心碰的,不碍事。”秦南风不以为意的一笑:“咱去后头打马球吧?”
般若寺后头便有个马球场。
“许久不打了,我也正有此意。”把云庭答应了,扭头瞧着夏岸:“际涯也一道去吧?”
夏岸,小字际涯。
“好。”夏岸点头同意了,又道:“若是二对二,那还少一人。”
把云庭瞧了瞧草地上,茹玉还在那同把云姝说话:“不然,叫茹玉一道吧?”
“他不会打马球吧?”夏岸瞧着茹玉问道。
“也是。”把云庭一想,倒是他忽略了。
茹玉出生寒门,哪会马球,若是贸然去喊,反倒起了误会,茹玉怕要多心他是故意叫他难堪。
便在这时,把云妙从繁塔里走了出来。
“哥哥。”把云妙一见把云庭,连忙行礼。
把云庭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把云妙见他面无异色,心中松了口气,瞧了一眼秦南风,想来他出来并不曾说甚的。
瞧见云娇在亭子中,她便道:“哥哥,我去寻九妹妹说话。”
把云庭点了点头,把云妙刚走,便见得宝扶着盛鹤卿从塔里头走了出来。
夏岸也瞧见了,惊愕道:“恕己,你这是怎了?怎的好好的进塔,伤成这般出来?”
第225回 跳塔而逃
盛鹤卿瞧了一眼秦南风,见他看着别处,瞧那模样不像说了甚的,他松了一口气。
这才若无其事的开口道:“莫要提了,今朝可真是倒霉至极,爬个繁塔竟也能遇到强人,我身上又不曾带现银,他便将我在六层心室外头将我好一顿打。”
把云庭瞧瞧秦南风,再瞧盛鹤卿,便晓得这二人定然是打了一架,只不过不晓得所为何事,看样子,盛鹤卿吃了闷亏。
“竟有此事?”夏岸脸色大变:“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天子脚下,强人竟敢在繁塔兴风作浪?”
“是啊,我也没想到。”盛鹤卿满脸晦气的道。
“那人怎的只打你?得宝,你怎不护着你家少爷?”夏岸责备的道。
“小的……”得宝支支吾吾的,不晓得该说甚的好。
“得宝比我还惨,叫强人打的昏死过去了。”盛鹤卿忙圆了过去。
“是是是。”得宝连连点头:“小的昏死过去了。”
夏岸急道:“那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快报官,那贼人定然还在里头。
逐云在这处,他跑不了!”
夏岸说着便要叫小厮去报官。
盛鹤卿忙道:“不必报官了,那强人已然跑了。”
“跑了?从何处跑的?”夏岸惊奇的问道。
“跳……跳塔而逃……”盛鹤卿情急之下,只能信口胡诌。
“六层跳的?”夏岸大惊。
秦南风忍住笑意道:“想来是盛鹤卿太过勇猛,将他驱赶到了一层,那强人无路可逃,便跳窗了吧?”
“是。”盛鹤卿咬牙点头:“下回叫我再见了那厮,定然好好教训他一番。”
“那盛兄可得回去好生练功了。”秦南风朝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盛鹤卿心中气恼,倒也却也不好再说下去,再说便要露馅儿了。
秦南风这小子真是惹不得,平日里处的尚可,都是好兄好弟的,这动起手来全然不顾情面,下手毫不留情的。
他又摸了摸脸,轻轻吸了一口气,可真疼!
茹玉瞧见云娇回来了,便也回了亭子。
把云姝也跟着走了过去。
“九姑娘,你方才去了何处?”茹玉含笑问道。
“我去塔里瞧了瞧。”云娇微笑道。
“那塔里可有趣?”茹玉来了兴致,笑着问她。
云娇瞧了瞧繁塔:“茹少爷不妨自个儿去瞧瞧?”
“茹玉,我带你去。”把云姝自告奋勇的道。
这茹玉同她说话好似同九妹妹不同,至于如何不同,她又不大说得出。
总之便是叫她心中不痛快。
还有眼神也是,虽然茹玉瞧她之时也是笑的,但那笑意不达心底,瞧着云娇之时,便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了。
为何?
难不成她一个嫡女还比不得云娇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了?
绝无可能!
她想着大抵是不曾怎的相处,彼此太过陌生了,在一道待的久了便好了。
秦南风瞧见茹玉又凑到了亭子中,不由也走了过去。
云娇瞧了瞧周围,不曾望见把云嫣,便问道:“四姊姊,五姊姊呢?”
“谁晓得她。”把云姝没好气的道。
她难不成还要帮她看着老五?
“你五姊姊去了厢房,临走时托我同你说一声。”茹玉含笑道。
云娇正欲致谢,便见秦南风走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油纸包,一股环饼的香味顺着风传了过来。
云娇不由盯着,方才只吃了一小把,还不曾解馋呢,不过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又不好开口要,便也只能瞧着。
秦南风笑道:“也玩了半日,大家想来都饿了吧?我带了环饼,大家分着吃了吧。”
他说着站在茹玉跟前,挡着他的视线,将油纸包递给云娇:“都是些姑娘,小九你替我分吧。”
云娇也不曾多想,便伸手接过。
“茹玉,我带你去塔里瞧瞧吧。”把云姝才不想吃甚的环饼,她只想同茹玉说话。
茹玉说话又温和又好听,人长的也俊美,她之前怎的不曾注意到他呢。
茹玉却有点不大愿意同她一道去,但她到底是把家的嫡女,也不好太过得罪了,他支支吾吾的想要拒绝,又怕把云姝当着这许多人弄个没脸,有些不妥。
这时,连燕茹身边的细雨匆匆来了。
远远的瞧着把云庭一礼:“大少爷。”
走到又是一礼:“四姑娘,九姑娘、”
把云姝问道:“细雨,我娘叫你做甚的来了?”
“夫人说,斋饭做妥了,让奴婢来叫少爷姑娘们都去吃斋饭,也好得佛祖庇佑。”细雨低头回道。
“那茹玉呢?”把云姝问了一句又觉得不妥,便又道:“还有夏岸他们。”
“夫人说叫大家都一道去,斋饭备的多,大家都在一道读书,凑道一块也是缘分,便一道去吃吧,人多也热闹些。”细雨又回道。
“那便一道去吧。”把云姝招呼众人。
一众人一道去了斋饭堂。
把言欢同连燕茹见了盛鹤卿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问怎会这般。
盛鹤卿只能将方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把言欢夫妇心中皆是半信半疑,但他这般说,他们也不好反驳,便也只能算作信了。
吃罢了斋饭,便该回家了。
众人便散了,各回各家。
云娇在家门口下了马车,往里走便瞧见把云庭含笑站在门前。
把云庭马车在她前面,故而比她快些到家。
“哥哥。”云娇远远朝他一笑。
把云庭站在原地等她走过去,同她一道并肩往里走。
走了片刻,瞧着无人,把云庭问她道:“逐云今朝为何同盛鹤卿打架?”
云娇诧异瞧他:“秦小五同你说的?”
盛鹤卿此事不占理,他绝不会主动提及。
那只有秦南风会说了。
“逐云不曾说,我瞧他二人从塔里出来都有伤,猜的。”把云庭淡淡道。
“哥哥果然聪慧过人。”云娇笑着夸道。
把云庭觑着她:“少给我戴高帽子,快快从实招来,到底所谓何事?”
秦南风虽习武,倒不是冲动之人。
盛鹤卿自然是做错了甚的。
至于是甚的,他想不出,只能问云娇了。
“是盛鹤卿先说了句不太好听的话,秦小五怒了,便动手了。”云娇垂头道。
“他说甚的了?”把云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