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回 那便打死为止
马车停在了把府门前。
几个小厮忙围了上来,团团地站在马车周围,显是听了把言欢的吩咐。
把云庭扫了他们一眼,嗤笑了一声,下了马车大跨步朝里走去。
“把云庭!”把言欢就在门里头不远处站着。
把云庭抬眼便见把言欢同连燕茹并肩而立,连燕茹身后侧跟着把云妡,而后便是一众婢女婆子。
“怎的,不知我又做错了何事,惹得您这般生气?”把云庭冷眼瞧着把言欢。
“把云庭,你同我说话便是这般口气吗?”把言欢一听他开口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子真是越发的不像话。
当着这一众婢女婆子,便这般不给他留脸面。
把云庭轻哼了一声:“有甚的事快些说吧,我不得功夫,还要带着妹妹去瞧灯。”
“我问你,你去瞧灯带了几个妹妹?”把言欢口气平稳了下来。
“只九妹妹一人。”把云庭口气僵硬的道。
“你三妹妹呢?”把言欢又问他。
“我怎晓得。”把云庭有些不耐:“若是不得旁的事,我便先走了。”
说着便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把言欢叫住他。
“还有何指教?”把云庭回头皱眉瞧着他。
“你二妹妹亲眼瞧见你带着三妹妹同九妹妹出门去了,你这刻儿跟我说你不曾瞧见你三妹妹?”把言欢走近了质问他。
“把云嫣那是九妹妹带的,同我何干?”把云庭撇过脸轻哼。
“好,就算你九妹妹带的,那嫣儿这刻儿人呢?”把言欢此刻已然信了把云妡的话,认定了把云嫣已然去了西郊。
“又不是我带的,你问我,我问哪个去?”把云庭反问了一句。
“把云庭!”把言欢怒了:“还在同我装相是不是?你可是将嫣儿放去了西郊找她姨娘去了?”
“说话可不能无凭无据的。”把云庭淡漠的扫了他一眼。
把言欢越发生气:“你二妹妹身边的婢女亲耳所闻,你还想抵赖?”
把云庭瞧向把云妡,神色冰冷:“是你说的?”
把云妡神色端庄,往前行了一步,对着他行了一礼才道:“哥哥,我晓得你这般做也是为着疼爱三妹妹,我心中也同你一般疼爱她。
可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你这般将她放去了西郊,若是传了出去,不仅她终身毁了,我们这些做姊妹的,也是要遭到牵连的。
便连你最疼爱的九妹妹,也是逃不过的。
我同父亲母亲告知此事,是为了家中姊妹的名声着想,哥哥想来是不会怪我的吧?”
把云庭忽而轻轻的笑了笑:“你便这般笃定,把云嫣去了西郊?”
把云妡瞧着他的神色,有一瞬间是退缩的,但又觉得他定然是心虚,才会故意作出淡定自若的模样。
“自然。”她垂下头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惊动父亲母亲,哥哥,这不是小事,我劝你悬崖勒马吧。
如今派人快马就将三妹妹追回来,尚来得及。”
把云庭不睬她,瞧着把言欢道:“若是把云嫣真去了西郊,当受何等责罚?”
把言欢瞧了一眼连燕茹。
连燕茹含笑道:“绍绍,这事若是不传扬出去,也不得甚的大事,这……”
“住口!”把言欢瞪了她一眼:“你又要骄纵着他们。”
随即朝着把云庭道:“鞭挞二十,这是最轻的惩戒,若是事情传扬出去了,那便打死为止!”
“如此甚好。”把云庭笑了笑,瞧了一眼把云妡:“那若是把云嫣不曾去西郊,这信口雌黄,胡乱造谣,搬弄是非之人该当受何等责罚呢?”
把言欢也瞧了一眼把云妡,这个长女最是可靠,自幼不曾叫他操过心,她的话他自然不得丝毫怀疑。
“那你要如何?”他问。
把云庭缓声道:“我也不要甚的鞭挞二十,也不想打死人,便掌嘴二十吧。”
“好!”把言欢一口便应了下来。
“须得由我的人动手。”把云庭又补了一句。
“如你所愿。”把言欢又应下了。
把云妡瞧着把云庭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难不成把云嫣真不曾去西郊?
不会的,她那样担忧叶亭玉,有此良机,哪有不去的道理?
何况是她院中的二等婢女所言,不会有差错的。
想到此处,她便又安心了。
见母亲朝她投来询问的眼神,她微微点了点头。
连燕茹心中倒不是多担忧,这个女儿虽不说继承了她全部的衣钵,但怎的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不得把握之事,她是不会做的。
“既然如此,我便叫马车进来了。”把云庭转身行至门边,朝着外头道:“金不换,将马车驶进来。”
“来了,少爷!”金不换应了一声。
马蹄声“哒哒哒”,马车很快驶进门来。
那几个小厮依旧围在马车边,跟了进来。
“你们几个,方才可守好了这马车?”把言欢问道。
“回老爷。”当先一小厮恭敬行礼道:“小的们一直守着,不敢放松丝毫。”
“可有人上下马车?”把云妡走上近前,含笑问道。
“回姑娘,小的们一直守着,期间并无人上下马车。”那小厮又回道。
“可问妥了?”把云庭半倚在马车边上,姿态闲适:“问妥了,我便叫她们下来了。”
“哥哥叫吧。”把云妡咬牙道。
她便不信,把云嫣去了西郊,把云庭这一刻儿还能变出个把云嫣来?
“九妹妹,下来吧。”把云庭朝着马车上道。
帘子应声掀开,云娇探出身来。
把云庭伸手扶着她下了地。
她又转身去扶把云嫣:“三姊姊,你慢着些。”
后头,两个婢女也跳了下来。
“见过父亲,母亲。”
云娇同把云嫣齐齐行礼。
“不,这不可能!”把云妡瞪圆了眼睛,几乎不敢置信:“把云嫣,你怎的会在这处!”
早在把云嫣下马车之时,她便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招招!”连燕茹见她失态,忙提醒她。
“二姊姊此话何意?嫣儿,嫣儿该在何处?”把云嫣瞧着把云妡激烈的模样,吓得往后缩了缩。
第197回 不像个男儿
“你……你不是该去了西郊吗?”
尽管连燕茹已然出声提醒了,把云妡还是忍不住质问。
此事她本是十拿九稳,才敢应下把云庭方才那番话,这刻儿把云嫣却出现在此,明明查探的清清楚楚,她真不晓得差错到底出在何处。
“姊姊这是说的哪里话……”把云嫣瑟缩的瞧着她:“嫣儿虽然心中记挂姨娘,但不得父亲允许,嫣儿……嫣儿如何有这个胆量敢独自一人跑去西郊?”
她心中惊慌,却也晓得自个儿该说甚的,恰好身上慌得瑟瑟发抖,她便装作是害怕把云妡。
“把云嫣,等的你如今也变得如此狡……”把云妡几乎破口大骂。
“啪——”
她话尚未说完,脸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她抬手捂着自个儿左半边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连燕茹:“母亲,你……你打我!”
她虽自幼在连燕茹的教导下长大,连燕茹有时待她也极为严厉,偶尔也会打手心,但那都是幼时之事了,但若说这般大动肝火的打她的耳光,这还是头一次。
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跺了跺脚,转身便要跑开。
“你给我站住!”连燕茹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你当你跑了便无事了吗!”
“母亲……”把云妡瞧着她严厉的模样,心中委屈至极,眼泪顺着脸颊直直滴落在地面上。
“我今朝打的便是你!”连燕茹双目圆睁,怒视着她:“把云妡,我问你,我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要疼爱关照家中弟弟妹妹。
可你是如何做的?你一个做姊姊的,竟然平白无故的在你三妹妹头上装帽子,无中生有,还不快些同你妹妹赔礼?”
她看着女儿的眼泪,心中无比心疼。
她也是无奈才打这一巴掌,有了这一巴掌,女儿若是能免了那二十巴掌,也是值得了。
毕竟把云庭的人下手,可是不得轻的。
把云妡到底是她自幼带大的,瞧着她愣了片刻,很快便晓得了她的意思。
她行至把云嫣跟前,深深一福。
把云嫣惊恐的往后退了半步:“姊姊,不用……不用这般的,妹妹……妹妹受不起。”
“三妹妹,你莫要生气,今朝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听风便是雨,冤枉了你,我同你赔礼了,请你不要怪我了吧?”把云妡擦了把眼泪,祈求的瞧着她。
把云嫣不知所措的瞧了云娇一眼,见云娇只是微微笑着,她也不知该说甚的好,便摇头道:“不曾,三姊姊,我不曾怪你的。”
“嫣儿。”连燕茹走过去拉着把云嫣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今朝之事,都怪母亲不好,是母亲不曾教好你姊姊,待回了院子我在教训她。”
“母亲言重了。”把云嫣手抖了抖。
连燕茹叹了口气:“不过你姊姊的出意是好的,她怕你个人跑出去,一个女儿家在外头,多危险的。
你说那西郊那般远,又是乡野之地,说不上遇见甚的歹人,到时可该如何是好?
便是不得歹人,若是叫人瞧见你了,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的,你的名声便没了,这女子若是没了名声,下半生该如何是好?
你姊姊她也是为你好的,只是太担忧你,才不曾查实便来同我与你父亲说,你可懂她的苦心?”
连燕茹满面慈爱的瞧着把云嫣,若是不晓得的人,怕还要当她是把云嫣的亲娘呢。
“母亲,嫣儿懂了。”把云嫣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手又被她拽着,不好抽回来,哪敢说半个不字?
“我便晓得你是个懂事的。”连燕茹夸赞了她一句:“如此,你便不怪你姊姊了吧?”
“姊姊是为我好,我不怪她。”把云嫣摇了摇头,便是心中是怪的,她也没得胆子说出来。
叶姨娘不在这些日子,她也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也晓得说甚的话才能自保。
“这便好。”连燕茹拉过把云妡的手,放在把云嫣手上,笑道:“如此,今朝之事便过去了,往后谁都不许再提。”
“是。”
两女异口同声的应下。
连燕茹满面欣慰:“这般多好,能瞧着你们姊妹和睦,也是母亲的福气。”
接着瞧向把言欢:“老爷,时辰也不早了,眼瞧着天都黑了半晌,这刻儿集市上定然热闹的紧,我们快些去瞧瞧吧?”
“好。”把言欢点头便欲走。
“这般便走了吗?”把云庭悠悠开口。
把言欢脚下一顿:“绍绍,你妹妹们都和好如初了,你还想如何?”
“她们是否和好与我何干?”把云庭撇了把云妡一眼:“我只关心你应下的话可还算?”
“何话?”把言欢气恼。
这个儿子真是叫他又爱又恨,他生的俊朗,样貌极为出色,在外也是温文尔雅,读书又好,待人又和煦,外头对他的风评一直极好。
他心中也是一直引以为傲的。
只是这孩子偏爱同他作对,这一点叫他头疼不已。
他也晓得当年的事情他是有错,可当初是钱姨娘自个儿同意的,且事情都过去了这些年了,钱姨娘都不怪他了,这个儿子却还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这固执也不知是随了哪个。
把云庭叹了口气,有些讥讽的瞧着他:“你如今真是年岁大了,才说的话转眼便忘了?
我倒是不介意提醒你一番,我方才问你,信口雌黄胡乱造谣搬弄是非之人该当如何责罚,你可是答应了我掌嘴二十的。”
婢女同小厮婆子们闻言都偷偷瞧着把言欢,都说大少爷最爱跟老爷作对,今朝可算是真瞧见了。
这大少爷,好在常年不在家,若是日日在家中,这对父子岂不是要将这府里给闹翻了?
把言欢气得脸色铁青,几乎说不出话来,缓了片刻才道:“绍绍,事都过去了,你偏要揪着不放吗?”
“绍绍,你是男儿,志在四方,后宅妹妹们之间的事,你便不要插手了,没得叫人笑话。”连燕茹露出一副笑脸道。
她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是在说把云庭搅和女儿家这些事,不像个男儿。
第198回 己身不正不能正人
“你可曾听说过,‘己身不正不能正人’?你都无人笑话,我又有何可笑的?”把云庭双手背在身后,背脊挺直,傲然的瞧着她。
“你……”连燕茹脸胀的通红,她晓得他是在骂她品行不正,说的是她当年抢了钱姨娘的主母之位,逼的把言欢贬妻为妾之事。
“绍绍,不得胡说!”把言欢呵斥了一句。
但也只是呵斥了一句。
连燕茹见把云庭说出这番话,把言欢也只是呵斥了一句,并无责怪之意,不由心中既委屈又心酸。
说来说去,在他心中到底还是儿子要紧,便是再忤逆不孝,也是他的心头宝。
她若是有个儿子,也不至于此。
“不说也罢,那便掌嘴吧。”把云庭挥了挥手:“金不换,你去,快些掌完,我还要带娇儿去看灯。”
“母亲!”把云妡见金不换当真走了来,不由吓得失声痛哭,一头扑进连燕茹怀中,再也不肯抬头。
云娇瞧着这火候也差不多了,便缓缓的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哥哥,二姊姊如今已然晓得错了,母亲也已教训过她,三姊姊也不怪她了,这事便罢了吧。
这般一耽误,今朝的花灯可瞧不了多大刻儿了。”
她晓得哥哥不是咄咄逼人之人,之所以闹出方才那一番事,不过是叫他们晓得他不是好欺负之人。
也是在给她一个做好人的机会,好叫她日后在后宅中活得安宁一些。
“既然妹妹开口,这事儿便罢了,走吧。”
把云庭说着扶着云娇上了马车,自个儿也施施然的坐在了马车前。
他也是晓得云娇自然会出来解围,才故意为之。
他不会当真掌把云妡的嘴,若是当真打了,连燕茹便是拿他没法子,定然也会拿钱姨娘和云娇出气的。
“三姊姊,走吧?”云娇掀开轿帘,探出头来。
“我便不去了,九妹妹你跟着哥哥去吧。”把云嫣勉强笑道。
经了今朝这番事,她当真是身心俱疲,好在东西已然送出去了,她也算是放心了。
只是这般一闹,她当真不得甚的心思看花灯了。
再说往前年年都是同姨娘一道看的,今朝若是出去了,不免睹物思人。
云娇也不勉强她。
把云庭抬了抬手,金不换轻斥一声,那马儿便掉转头,“得儿得儿得儿”得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把言欢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老爷,你不去瞧灯会了吗?”连燕茹跟上去问了一句。
“瞧甚的瞧。”把言欢没好气的道:“瞧瞧你养的好女儿,好好的正月十五,偏生给她弄得乌烟瘴气的,不瞧了!”
“招招也是担心妹妹……”连燕茹还想替把云妡解释。
“连燕茹。”把言欢回身瞧着她:“我是不管内宅之事,但你也莫要将我当个傻子糊弄,你真当我瞧不透你那好女儿今朝揣的是甚的心思?
叶亭玉纵使有千错万错,嫣儿却是无辜的,你们母女,少搭起来欺负她!”
他说着又转身往前走去。
连燕茹脸色一白:“老爷,在你心中我便是这般不堪?”
她不曾想到,把言欢竟认为今朝这事同她有干系,此事皆是女儿一人所为,她当真是丝毫也不知情的。
“行了。”把言欢不耐的一挥手:“你莫要跟着我了,我瞧着烦闷的很,你回院去吧。”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燕茹咬牙,一跺脚转身便回了院子,她无论如何也是宰相府的嫡孙女,也是有几分傲气同骨气的,又怎会去朝着把言欢卑躬屈膝?
把言欢心头烦闷,胡乱的往前行走,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处院落门口。
“翩跹馆。”
他抬头,呢喃着院落的名字,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门前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
眼瞧着快进市集了,把云庭招呼金不换:“好了,便停在这处吧。”
“吁!”金不换停住马车。
把云庭跳下去转身朝着马车道:“娇儿,下来吧,往前便到市集了马车驶不进去。”
“好。”云娇应了一声。
弯腰探出身来。
把云庭扶着她下了来,蒹葭也跟着下来了。
她一见眼前情景,忍不住道:“姑娘你瞧,这许多的灯,太美了。”
云娇朝着市集瞧了过去,便见满市集的灯火如同一条长龙一般蔓延开去,各色酒楼上下灯烛无以计数,万街千巷,入眼皆是各色精美的花灯,灿若星河,确实美妙。
“是很美。”她信步走了进去。
她今朝不曾带头纱。
在大渊朝,元宵节这一日,是可以男女一同出来赏花灯而无需多大忌讳的,是以有许多青年男女都会相约结伴而行,商贩们更是趁此机会大捞一笔。
不远处更有各色杂耍,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声乐喧杂,热闹非凡,怕是十里之外都能听的到。
“姑娘你瞧,这上头可是灯谜?”蒹葭指着一只精美的灯笼问她。
云娇顺着她的手瞧过去,口中念道:“小小一把刀,顺着水儿漂,长着一双眼,可惜没眉毛。”
“姑娘,是甚的?”蒹葭眼巴巴的瞧着她。
“你叫我念,不是你要猜吗?”云娇好笑道。
“我猜不出来。”蒹葭挠挠头。
“是水里头的。”把云庭在一旁笑着提醒道。
“水里头的?”蒹葭想了想,眼睛一亮:“是鱼!”
“猜对了!”云娇笑着往前走:“我再给你挑一个猜猜。”
“姑娘,你瞧!”蒹葭却又不想猜灯谜了,而是站在一处摊位前不肯走。
“来两个。”云娇朝着店家道。
“姑娘你要吃?”蒹葭不解的瞧着她。
“姑娘要甜的还是要咸的?”店家笑着问。
“问你呢。”云娇朝着蒹葭道:“要甜的还是要咸的?”
“我爱吃甜的。”蒹葭闻言,顿时欢喜的回道。
“蒹葭,咸的好吃。”金不换在边上道。
“甜的好吃。”蒹葭不服。
云娇又对着店家道:“那便再来两个咸的。”
“好嘞,甜咸油饼各两个,拿好了姑娘。”店家用油纸包好了油饼递给云娇。
第199回 我这不是欢喜她吗
云娇接过,笑吟吟的将甜油饼递给蒹葭。
蒹葭笑着接过,朝她一礼:“谢姑娘。”
云娇又将咸油饼递给金不换:“你也吃。”
“这……”金不换瞧了一眼把云庭,暗吞了一口口水。
“姑娘给你,你便拿着。”把云庭笑道。
“谢九姑娘。”金不换欢喜的行了一礼,这才接过。
“姑娘,我们去那处瞧瞧吧?”蒹葭指着不远处的杂耍,很是兴奋。
云娇顺着她的手瞧去,便见一杂耍艺人,三张高凳子竖着叠起,人站在上头时而倒立,时而竖蜻蜓,端的是精彩绝伦。
“那便去瞧瞧。”云娇顺着人流往前走。
“云娇!”这时嘈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唤。
云娇扭头,便瞧见了韩淑珍。
韩淑珍身旁,是她哥哥韩元奎,嫂嫂朱氏,朱氏手中牵着他们的女儿清儿。
另还有茹玉,同一个面生的妇人。
云娇见了韩淑珍,原本满面皆是惊喜,一见还有外人,顿时便收敛了笑意,同他们一一见礼。
在她同茹玉见礼之时,韩元奎在一旁道:“云娇还不认得吧?这位是茹玉的母亲。”
“见过夫人。”云娇垂目,依依一礼。
她方才瞧了茹玉母亲一眼,这妇人瞧着便可知年轻时之绝色,难怪茹玉容貌生的这般出色。
不过,她为何一直盯着她瞧?
云娇被瞧得浑身不自在,也不晓得她在瞧甚的?
把云庭见状,走过去挡在云娇跟前:“韩兄也是才来吗?”
“是啊,才将到之处,一道逛逛吧?”韩元奎开口邀他。
“我要等刻儿。”把云庭回头瞧了瞧:“逐云说来的,到这刻儿还不曾瞧见影子,想来还要等刻儿,韩兄若是着急,便先去逛会儿。”
“我等你们一道吧,人多热闹些。”韩元奎笑道。
“行。”把云庭点头。
“清儿,这个给你。”
此时,恰好有卖糖葫芦的小贩经过,云娇买了一串递给清儿。
清儿接过去便舔了一口。
“清儿,还不谢谢姑姑!”朱氏连忙催促女儿。
清儿瞧了瞧云娇,只是舔着糖葫芦,硬是不开口叫人。
“这孩子。”朱氏头朝着云娇笑道:“妹子,这孩子最近不爱开口叫人,你别见怪,我替她谢过你。”
“嫂子说的哪里话,跟我不用这般客气。”云娇淡淡笑了笑:“小孩子都这样,一阵一阵的,不碍事的。”
“是啊。”茹玉的母亲杨氏凑过来插嘴道:“我家玉儿小时候也是这般,小孩子不稀奇的。”
朱氏应道:“前阵子叫人嘴巴还勤快的很,近日也不是怎的,便不爱开口了。”
“你等过一阵子的,她保准又爱开口了。”杨氏笑道。
云娇见杨氏插话,便不大言语了,任由她二人闲聊着。
她一向不爱同生人打交道。
何况茹玉这母亲也不知怎生回事,总是不时的打量她一眼,瞧的她好不难受。
“云娇。”韩淑珍拉过云娇,到一旁去细声耳语:“我可算晓得了,那是我哥哥宴客,为何尤初红对你那般好。”
云娇瞧了瞧周围,估摸着无人能听到,这才问道:“为何?”
“因为尤初红欢喜你家哥哥。”韩淑珍附在她耳边,小声地道。
“你这话是听谁说的?”云娇又瞧了瞧四周:“你可莫要胡说,事关人家姑娘清誉,若是叫人听着了,小心你家的锅灶。”
在大渊朝,若是胡说八道旁人闲话,叫人逮个正着,人家是要到你家去砸了锅灶的,寓意便是“倒了灶”,便是诅咒你家死了全家的意思。
“我才不曾胡说呢。”韩淑珍不服道:“这话,是曹姑娘亲口说的。”
“曹芳华?”云娇想了想问她。
“嗯,我亲耳听到她说的,这还能有假?”韩淑珍固执的道。
“她又如何知晓,她又不是尤初红,你莫要掺和着说。”云娇劝告道。
“她说是你四姊姊说的。”韩淑珍解释道。
“四姊姊?”云娇一怔:“她不是同我二姊姊交好吗?”
怎的又扯上了把云姝?她不是还在家中养伤吗?
不过这些日子她也好的差不多了,父亲还是不叫她出来,但倒也不曾阻止人去探望她。
“是同你二姊姊交好,才去瞧你四姊姊的。”韩淑珍奇异的瞧着她:“怎的你家中的事你都不知晓的吗?”
云娇摇了摇头:“我一向不问这些事。”
“曹芳华说的,去瞧你四姊姊,便说起当日宴会上尤初红待你如何好,你四姊姊便说‘她还不是因着哥哥疼爱老九’。”韩淑珍绘声绘色的道。
“她当真是如此说的?”云娇脸色都有些变了。
“千真万确的。”韩淑珍想了想又接着道:“左右曹芳华便是这般说的。”
“你莫要听他们胡说,这般传言下去是要闯祸的,你便当不曾听到,不可同旁人言语半句。”云娇思索片刻,便细细的叮嘱了韩淑珍。
她晓得韩淑珍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可别哪日说出来闯了祸,尤初红在这帝京城可不得几个人能惹得起。
“我晓得了。”韩淑珍见她说的慎重,便点头应下了:“我再不同旁人讲了。”
二人这才携手走了回去。
“原来你便是九姑娘云娇。”杨氏迎面而来,一把握住云娇的手,满面笑意。
云娇想要抽回手,又觉得有些不妥,面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夫人这是……”
“我早听她们提起你了。”杨氏拍了拍她的手:“听说你举止得体,进退有度,是个极为懂事的孩子,今朝可算能得一见了。
若不是清儿她娘方才说起你排行老九,我瞧见了也不认得。”
云娇真不知该怎么回应,她不至如此声名远播吧?
口中敷衍道:“夫人真是过奖了……”
“娘,你说话便说话,拉着人家姑娘作甚的。”茹玉方才一直在同把云庭他们说话,但眼神一直瞄着这处,他晓得自个母亲心中打的甚的主意,怕她太过失礼了,反而惹的云娇反感。
“我这不是欢喜她吗?”杨氏笑了笑,这才放开了云娇的手。
第200回 越发沉不住气
“九霄,我来了!”秦南风人未至,声先到。
“你怎的到这刻儿才来?”把云庭拍了一下他肩膀。
“我这不是做这个的吗?”秦南风一抬手,手中一根小棍上挑着一盏兔子灯。
那兔子灯做的小巧玲珑,惟妙惟肖,里头点着蜡烛,瞧着倒也有几分可爱。
“满街都是灯,你特意做这个作甚的?”韩元奎奇怪的问道。
“给云娇的。”秦南风将那兔子灯交给云娇:“瞧我待你好吧?特意给你做的。”
“如此,我便多谢了。”云娇接过去,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不客气不客气。”秦南风笑道:“你若真心想谢我,便叫声哥哥来听。”
“那你听好了。”云娇凑近了他,却偷偷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秦南风疼得小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见了吗?好听吗?”云娇却早已松开手,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
旁人根本瞧不出方才她动手掐了秦南风,还真当她凑过去小声叫了“哥哥”。
“好听。”秦南风咬着牙道:“把小九,你还真是个有良心的。”
“过奖了。”云娇忍住笑意。
“走吧?”韩元奎见秦南风来了便招呼着要走。
把云庭却好似不曾听到一般,扭头朝着后头张望着。
“九霄,你在瞧甚的?”韩元奎奇怪的问道。
“夏岸来了吗?”把云庭若无其事的问秦南风。
但若是仔细的瞧,他是有几分紧张的,问完了之后,嘴唇紧抿着,手也不自觉的握起。
“来了,他妹妹也来了。”秦南风指着后头一处:“他妹妹身子弱,想来他要等着她,动作变有些慢了。”
把云庭心中一松,有些欢喜。
她也来了,今朝又能瞧见她了。
待他回过头,便见云娇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他不由脸色一红,好在四周都是灯火,照映在脸上,忽明忽暗的,倒也瞧不出甚的来。
“夏兄。”远远的瞧着夏岸带着夏静姝行了过来,把云庭便迎了上去。
夏静姝瞧见他,不由得低下头,不知为何,不见之时,总也心心念念的,可见了,却又总也不敢直视他。
而把云庭,也只趁着走过去之时扫了她一眼,不敢再多看第二眼,怕唐突的佳人。
“把兄,久等了。”夏岸歉意的道:“舍妹身子骨弱,受不得颠簸,是以一路上行的慢,还请各位勿要见怪。”
“他们也不曾等多大刻儿,走吧。”秦南风不在意的道。
云娇同韩淑珍走过去一左一右的扶着夏静姝。
“多谢两位妹妹了。”夏静姝面上带笑,瞧着柔和静美,尤带着三分病态,十分惹人怜爱。
“夏姊姊不必客气。”云娇侧头瞧着她:“我瞧着,姊姊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些。”
“我本就无甚大碍。”夏静姝含笑道:“只是冬日太冷的缘故,身子才尤其的弱,如今越过越暖和,我身子也会逐渐好起来。”
“那便好。”云娇点头。
瞧了瞧前头不远不近的哥哥,她晓得,哥哥表面上是在同秦南风他们说话,实则在听着她们说话呢。
她思忖片刻开口道:“哥哥,这市集之上,人挤人的,委实没得啥看头,不如咱去茶楼吧,点些茶来吃,等刻儿便可瞧焰火了。”
“云娇说的也对。”韩淑珍赞同道:“年年的花灯都是这般,若是在茶楼上头瞧起来,想来是别有一番景致。”
“那便去茶楼吧?”秦南风道。
“好。”把云庭心中带着几分喜悦。
他也不想这般在市集上,连回头瞧一眼都不大适宜。
若是去了茶楼,几人在一处吃茶说话,倒比这刻儿好。
他想到这明白过了,妹妹提起去茶楼是为他好。
不过这丫头,懂得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一众人一道去了颐和茶楼。
颐和茶楼在帝京也是数一数二的茶楼了,有着上下三层,三层便是顶好的所在。
布局不必说,自然是一步一景,厢房也是最顶尖的,站在高处瞧着灯火长龙,自然是别有一番风景。
众人便去了三楼。
待众人坐下之后,小二哥送来了上好的茶饼,以及点茶的一应用具。
“谁来点茶?”韩淑珍环顾众人问道。
“自然是云娇。”秦南风理所当然的道。
云娇瞧了他一眼,不曾开口。
这处人多,不宜多说。
“为何?”韩淑珍却忍不住问道。
“那还用说。”秦南风道:“夏家姊姊身子弱,你嫂嫂带着孩子,不能劳烦她,自然只有云娇了。”
“那我呢?”韩淑珍不服的道。
“你?”秦南风笑道:“你点的茶能喝吗?”
“怎的不能喝了,只不过不得那般好喝而已。”韩淑珍有些泄气。
“点不好喝,你便向云娇多学着些。”韩元奎也在一旁笑道。
“我学了多少年了,也还是不得寸进。”韩淑珍叹了口气:“算了,云娇还是你点吧。”
“那我便献丑了。”云娇也不推辞,将袖子卷起,便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便在钻研茶饼,也有许久不曾点茶了,如今瞧见这些用具,倒是有些手痒了。
见云娇开始点茶了,众人都不再开口,而是紧盯着她手里的动作。
……
连燕茹回了博观院,越想越是气闷。
把言欢想来又去了钱芳馆那处,这许多年了,她孩儿都生了三个,却始终留不住把言欢的心。
她时常会想,若她不是宰相府的孙女,把言欢会不会娶她?
实则,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心中是有数的,可她却不甘心。
她乃是大家闺秀,何处比不了那个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的钱芳馆?
她愈是想便愈发气恼,一拍桌子道:“刘嬷嬷!”
“夫人,有何吩咐?”刘嬷嬷应声而入。
“去将二姑娘给我叫过来。”连燕茹怒气冲冲的道。
“夫人这又是何必……”刘嬷嬷想要劝她几句。
“她如今越发沉不住气,我要敲打敲打她,你放心,我不是拿她撒气。”连燕茹放缓了口气道:“她这性子若是再不沉稳下来,往后去了徽先伯府,如何能撑得住?”
“夫人这话倒是说的不错,老奴这便去。”刘嬷嬷说着转身挑帘子去了。
第201回 错在何处
把云妡正在一方院中既忐忑又气恼。
忐忑是不晓得母亲可还会责备她,气恼是因着今朝之事。
她自幼被连燕茹捧在手心养大,何时吃过这般大的亏?
不仅吃了把云嫣那个一向不得甚得出息的亏,还当众挨了母亲一巴掌,真真是丢死人了。
还有把云娇,站出来充甚得好人,她还用得着她求情?
把云妡愈想便愈发得气恼。
“姑娘。”谷雨急匆匆的挑帘而入。
“滚出去!”把云妡勃然大怒,将手边的茶盏重重的摔了出去:“我说了,不用你们管。”
她只当谷雨是来瞧她脸上如何了。
那一巴掌着实不轻,她脸上如今是又红又肿。
回院子之时,春分便说要替她用热鸡蛋敷上一敷,却叫她赶走了,谁料谷雨竟还敢来烦她,她登时便更恼了。
“姑娘,莫要恼了。”谷雨瞧着地上茶盏的碎片道:“是刘嬷嬷来了,说是夫人叫姑娘去呢。”
“甚得?”把云妡吃了一惊:“我不去,快些去将她打发了!”
谷雨摇头劝道:“刘嬷嬷可是夫人派来的,姑娘还是去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拖得久了,夫人怕是要更着气。”
这些话都是春分教她的,否则凭她大概只会叫姑娘更加怒火中烧。
到时她可有的苦头吃呢。
把云妡自然晓得这个道理,方才不过一时气恼而已,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绪:“替我更衣吧。”
“是。”谷雨松了口气,走上去伺候她换了身衣裳。
而后,又坐在铜镜前,替她在面上多敷了些水粉。
“姑娘,你看这般可好?”谷雨小心翼翼的问。
把云妡对着铜镜仔细的瞧了瞧,面上虽还肿着,红却不大瞧的出了,她点点头道:“便这般吧。”
说着,才抬脚了屋子。
“姑娘出来了。”
刘嬷嬷在门口同春分说话,见把云妡出来了,二人忙行礼。
“嬷嬷不必多礼。”把云妡伸手去扶她。
“谢姑娘。”刘嬷嬷谢了一句才站直了身子。
“走吧。”把云妡当先往前走。
春分、谷雨同刘嬷嬷紧跟着。
把云妡走了一程,脚下便慢了下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刘嬷嬷,母亲是如何吩咐你来叫我的?”
“夫人便是随意的吩咐了一句。”刘嬷嬷笑道。
“那她可着恼?”把云妡又问。
“姑娘说呢?”刘嬷嬷笑看着她。
把云妡垂头不语。
“姑娘莫要太过担忧。”刘嬷嬷接着道:“夫人着恼也好,发怒也罢,左右都是心疼姑娘,你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夫人如何做都是巴着你好,姑娘还愁甚的?”
“嬷嬷说的是。”把云妡听她说的有道理,倒也有些放宽了心。
到了博观院。
谷雨挑开帘子。
把云妡弯腰行了进去,唤了一声:“母亲。”
连燕茹正坐在桌边,瞧着刘嬷嬷她们跟了进来,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姑娘说会子话。”
“是。”
刘嬷嬷几人依言退下。
“母亲……”把云妡欲言又止。
“跪下!”连燕茹神色变得严厉起来。
“我……我……”把云妡想要争辩。
“我叫你跪下!”连燕茹声音不大,却颇具威严。
把云妡不由红了眼圈,乖乖的跪了下去。
“我问你。”连燕茹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可晓得我为何叫你跪?”
“我错了……”把云妡泣不成声。
“你错在何处?”连燕茹又问道。
“我不该……不该……”把云妡哭的更厉害了。
“不该如何?”连燕茹又问。
把云妡以袖掩面,只是哭。
连燕茹也不催促她,重新转了回八角凳边,徐徐落座:“你是该跪着好好思虑思虑。”
这般,母女二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足足过了盏茶的功夫,把云妡总算止住了眼泪。
“如何?”连燕茹缓缓开口:“可想通了?我打你那一巴掌,打的可冤枉?叫你跪着,可是你该受的?”
把云妡啜泣着点头:“是。”
“错在何处?”连燕茹皱眉问她。
“错在做事不小心谨慎,反而着了旁人的道。”把云妡说着,头垂的更低。
“这只是其一。”连燕茹敲了敲桌子:“你今朝是打算算计哪个?”
“我想将老三同老九都绕进去。”把云妡如实道。
“你心思倒不小。”连燕茹轻嗤了一声:“你对付把云嫣也就罢了,那个老九,你去招惹她做甚的?
你不晓得把云庭最宝贝的就是她吗?而你父亲最宝贝的是把云庭,你以为你将她绕进去,她便会得到惩戒吗?
把云庭还不拼了命的护着她,到时候你父亲能拿他有法子吗?”
“母亲说的是。”把云妡点点头,又落下泪来。
“其二。”连燕茹又接着道:“把云嫣如今无人护着,确实是教训她的好时机,你错便错在听了旁人的通报,自个儿不派人去查实,便贸然动手告知我与你父亲,我也就罢了,你父亲若是恼了,你该如何是好?”
“是。”把云妡垂下头,姜还是老的辣,她同母亲比不得的:“是女儿脑子太浅了。”
本以为天衣无缝之事,在母亲看来根本毫无可取之处。
“起来吧。”连燕茹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我说的这些话,你须得记住,往后用的上。”
“是,娘我记住了。”把云妡点头应下。
“你呀,娘带了你这些年,你旁的都好,便是年纪小,太沉不住气。”连燕茹叹了口气,心中有些焦急。
这年也过完了,这个女儿说不上哪日便定下成亲的日子了,如今还有些稀里糊涂的,她是真担忧她往后如何管那些妾室。
“女儿以后会改,学的沉稳些。”把云妡乖巧的依偎着她。
“还疼吗?”连燕茹一脸心疼的抚着她发肿的面颊:“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
“不怪,娘是为我好。”把云妡摇了摇头:“若是娘不打我,恐怕把云庭便真要叫他小厮打我二十巴掌了。”
“你晓得便好。”连燕茹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一陶瓷药瓶来:“这个药拿回去研磨碎了,以水调和,敷在面上,明日便不肿了。”
“谢谢娘。”把云妡伸手接了过去。
第202回 再叫她带人来抬
翩跹馆。
院中,钱姨娘并不曾歇下。
而是在指挥着一众婢女婆子用杂草同木柴扎成长条状,有成人两条手臂那般粗,有半丈长,一头尖尖的,摆在地上,宛如一条粗壮的长蛇。
把言欢站在院门口,瞧见地上那条长蛇,不由得怔住了。
大渊朝民间,种地忙田的庄户人家,每年正月十五都会扎这种长蛇状的东西,叫做麻串。
庄户人家都是靠天吃饭。
这麻串便是祈福的,普通人家家中有几个壮实的小子,便扎几条,到了晚间点燃了,叫小子们出门,扛着在自家的田间地头跑上一圈,据说一整年便都能丰收了。
这叫炸麻串,算是寄托了庄户人家的美好愿望,盼望着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家人日子也能好过些。
把言欢想起十几年前。
钱姨娘才同他成亲那几年,那时她还不是姨娘,把云庭那会年纪尚幼。
麻串钱姨娘是年年到扎的。
每年正月十五她都会扎上两个麻串,一个大一个小。
大的是把言欢的,小的自然是把云庭的,点燃了麻串,把言欢便带着儿子去自家田里跑上一圈。
把云庭小时最爱玩火,每到正月十五炸麻串这一日,便极为欢喜,总巴着天黑。
见儿子欢喜,钱姨娘便年年都扎给他耍子。
不曾想这许多年过去了,钱姨娘竟还不曾丢了这个习惯。
“如今这帝京城里可没得田给你炸麻串,你还扎个这般大的?”把言欢笑着走了进去。
“逸郎?”钱姨娘瞧见他,又惊又喜的迎了上去:“你怎的来了?”
“怎么,你这处我不能来吗?”把言欢含笑问她。
“我哪是这般意思。”钱姨娘忙解释:“今朝十五,逸郎该陪着大夫人的。”
“这刻儿时辰尚早,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把言欢轻咳了一声道。
“外头凉,进屋再说吧!”钱姨娘连忙道。
把言欢瞧着她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不碍事,你都受得,我有甚的受不得的。
再说如今已然立春了,不大冷。”
“那我叫婢女拿个汤婆子吧。”钱姨娘忙道。
“不用了。”把言欢摆手,瞧着地上的麻串:“你扎这个,打算在哪炸?”
“也没处去。”钱姨娘笑道:“给娇儿在院子里头跑着耍子。”
“给娇儿的?”把言欢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是给绍绍的。”
“绍绍早便不爱炸了,自那年……”钱姨娘说到这处,打住了话头。
心中暗暗懊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把言欢如何听不懂?
他听半句便明白过来,自从他娶了连燕茹,把云庭便不愿炸麻串了,想来是不愿想起从前同他一起炸麻串的日子。
儿子也是从那时起,再也不曾叫过他“父亲”。
“是我对不住你。”把言欢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不由皱眉:“手怎的这般凉,快进去。”
“你同我,有甚的对不住的。”钱姨娘垂头笑了笑,跟着他往里走:“左右我是自个儿愿意的,只是苦了娇儿跟着我受苦。”
“是我不好。”把言欢叹了口气。
这些年,他也算是平步青云,家中也可说是妻妾成群,可他心中最中意之人,还是钱芳馆,最对不住之人,也是她。
“逸郎莫要这般说。”钱姨娘在他心口拍了拍:“都这许多年了,还提它做甚的。”
“嗯。”
二人走近屋中,偎在一块坐在床边。
就着烛火,把言欢盯着钱姨娘半晌。
“逸郎瞧着我做甚的?”钱姨娘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面色微微发红。
“我瞧着,你气色似乎好了不少。”把言欢回过神道。
他方才瞧着钱姨娘,想起他们成亲之时。
十几年了,钱姨娘似乎不曾有多大的变化,仍旧是旧日的模样,只是顾盼之间多了些成熟风韵,不似当年含羞带怯的。
“这不是立春了吗?”钱姨娘理了理鬓边发丝:“过了冬日,我身上便好多了。”
“好好养着,总归会一年比一年好的。”把言欢注视着她道。
“我觉着也是。”钱姨娘笑着道。
“我乏了。”把言欢靠在床头。
钱姨娘登时有些急了:“乏了便快些回主院去,今朝月半,你该歇在那处。”
“不去了。”把言欢踢掉脚上的鞋子:“叫她们打些热水来,你与我洗个脚,你许久不曾同我洗过脚了。”
钱姨娘洗脚是极舒服的,把言欢几乎每回都洗的昏昏欲睡。
“那不妥。”钱姨娘小心谨慎的道:“你明日来吧,今朝留下真不大好。”
把言欢不晓得连燕茹的厉害,她多少也是晓得一些的。
云娇撑着这个院子,小心翼翼,本就不容易,若是她再惹了连燕茹的晦气,那不是给云娇找不痛快吗?
她自个儿倒是无畏,只是她盼着两个孩子好,尤其是云娇,她是个女儿,不像绍绍如何作甚都不得事。
她不能光想着自个儿。
“你便替我洗洗吧。”把言欢见她不愿,遂说道:“洗妥了,我再去主院,可好?”
“也好。”钱姨娘一想,都这般说了,若是再催他走,他怕是要不欢喜,便应下了。
“桔梗!”钱姨娘到外头去吩咐婢女:“打些热水来。”
不大会功夫,热水便送进来了。
把言欢躺在床上,任由钱姨娘将他的两只脚放进地上的木盆之中,仔细的搓揉,在脚底按压起来。
把言欢快活的谓叹了一声:“唔……爽快……”
钱姨娘不禁笑了。
过了刻儿,她开口道:“逸郎,可要加些热水?”
把言欢不得声响。
“逸郎?”钱姨娘将声音拔高了些。
把言欢依旧毫无动静。
钱姨娘起身一瞧,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只见把言欢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已然睡的香甜。
“这该如何是好?”她喃喃自语。
上回年三十,是吃醉了酒,好叫连燕茹来将他抬回去。
可这回睡着了,总不好再叫她带人来抬吧?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莳萝挑帘子小声道:“姨娘,少爷同姑娘回来了。”
“来了。”钱姨娘应了一声。
匆匆替把言欢擦干了脚,盖上了锦被,这才走了出去。
第203回 茹少爷的母亲好不奇怪
钱姨娘出了屋子,便见云娇同把云庭站在门口。
“姨娘。”
“娘。”
二人齐声唤了一句。
“家来了。”钱姨娘见了一双儿女,不由面带笑意:“怎样?外头景致可美?”
“景美,人更美。”云娇掩唇笑了,并瞧了一眼把云庭。
把云庭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钱姨娘瞧了瞧月色,有些奇怪的道:“此刻时辰尚早,你们怎的不多耍刻,这般早便回来了?”
“没得甚的。”云娇瞧了一眼把云庭:“外头人多,不如家来清净。”
把云庭开口道:“娘,外头冷的很,你受不得凉,先进去再说吧。”
“你父亲在里头睡着了。”钱姨娘有些无奈的道。
“父亲?”云娇有些鄂然:“他今朝不是该歇在主院吗?”
“我也是这般说的,他说洗个脚便走,谁料他便睡着了。”钱姨娘瞧着她,有些忧虑的道:“娇儿,你说该如何是好?”
“将他叫起来,叫他回主院去便是了。”把云庭有些不耐的道。
“不可,这般他要不欢喜的,这后宅他哪块点住不得,没得这个道理特意叫他起来走的。”钱姨娘摇头。
把云庭叹了口气,撇过头,他晓得母亲会这般说。
他这母亲甚的都好,便是待那人太过真心不好,那人根本不值当她这般真心相待,一个负心汉而已。
钱姨娘哀哀的瞧着云娇。
云娇也在心中叹了口气,回头瞧了瞧,开口道:“姨娘,你先进屋去吧,今朝的炮仗还不曾放呢,叫哥哥替我们放一下再走。”
钱姨娘明了,点点头转身回了屋子。
云娇也转身回了房。
不消片刻,外头炮仗响起,炮仗声过后,便听把云庭道:“娘,妹妹,我先回院去了。”
把言欢自睡梦之中惊醒,听到儿子的声音,坐起身瞧着一旁的钱姨娘道:“绍绍家来了?”
“逸郎,你醒了。”钱姨娘笑道:“绍绍同娇儿都家来了,老爷既醒了,便快些回主院去吧,夫人怕要等的急了。”
说起连燕茹,把言欢脸色有些不大好:“她等自由她等去。”
钱姨娘瞧他面色不对,便问道:“逸郎可是同夫人起了龃龉?”
把言欢闭口不言。
钱姨娘劝慰道:“这牙齿还碰石头呢,夫妇之间哪有不起掐头的,你也不必太过计较,她到底是当家主母,你也该给她些脸面。
不说旁的,看在宰相府的面上,也该让着她些。”
把言欢瞧了她片刻,见她不似作伪,遂问道;“翩跹,你心中便半点也不恨她吗?”
钱姨娘叹了口气:“恨她有何用?当初也不是不恨,可这些年过去了,我早不得了那样的心思,如今只要孩儿们好好的,你一切顺顺当当的,我也便知足了。”
把言欢听了心中感动不已,拉过她手道:“府中这许多人,便是你最叫我省心。”
钱姨娘柔柔的笑了笑。
把言欢起身。
钱姨娘替他理好了衣裳,有些不舍的瞧着他:“你去吧。”
“那你早些歇着,我改日再来瞧你。”把言欢留下一句话便去了。
屋里。
云娇正在灯烛火下奋笔疾书,今朝点茶,她忽而有了些新的想法,她怕过几日忘了,便写将下来,打算日后再慢慢试来。
“姑娘。”蒹葭打帘子走了进来,站到桌边小声道:“老爷果然走了。”
“嗯。”云娇点了点头,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她也不奇怪,搁下手中的笔,对着纸轻轻的吹了吹,想吹干那些墨迹。
“姑娘写的甚?”蒹葭凑过去瞧,可惜她一个字也认不得。
“制茶饼的方子。”云娇也不瞒着她。
说起茶,蒹葭来了精神:“姑娘,你今朝点茶真是大展身手,你是不曾瞧见他们,一个个都瞧呆了呢。
奴婢瞧着,这帝京城的姑娘们,怕是没得哪个点茶的手艺比得上姑娘你。”
瞧着蒹葭一脸的与有荣焉,云娇笑了笑:“这话可千万莫要出去说,点茶一道,人外有来,天外有天,你这话若是传出去了,没得叫人笑掉大牙。”
“哪个说的。”蒹葭脖子一耿:“奴婢长这般大便不曾瞧见过哪个点茶的手艺有姑娘你好的。”
“那是你没得见识。”云娇笑道。
“姑娘。”蒹葭又想起甚的来:“你说那个尤家大小姐同夏姑娘可是有甚的过节?”
云娇手中一顿:“为何这般问?”
“奴婢瞧着她今晚像是处处针对夏姑娘。”蒹葭思索着道。
云娇在茶楼才点好茶不得多大刻儿,尤初红便去了。
也不晓得为何,尤初红处处瞧夏静姝不顺眼,瞧着云娇点茶,非要叫夏静姝同她一道点。
云娇同韩淑珍都委婉的替夏静姝说情,说她身子弱,不宜劳累。
尤初红却仍执意。
夏岸心疼妹妹,却也不敢太过得罪了尤初红。
把云庭瞧不下去了,便推说有些乏了,要家去。
他这一走,尤初红自然觉得不得甚得意思,便也回去了。
云娇想不明白的是尤初红为何针对夏静姝,按说哥哥该是不曾露出端倪的,她不该是察觉到了甚的,那又能是为了何事?
夏静姝家中并不显赫,同尤初红家不会有甚的争执,那尤初红到底是为哪般?
此事还真叫她百思不得其解。
见云娇不言语,蒹葭又道:“姑娘,那茹少爷的母亲也好不奇怪。”
“甚的?”云娇回过神来问她。
蒹葭道:“她今朝一直瞧着姑娘,像是极为喜爱的模样,我若是不知晓,怕还当她本就认得姑娘呢。”
云娇也不晓得茹玉的母亲为何如此,猜测道:“想是我同她认得的故人长的相似?”
旁的,她也想不出个缘故来了。
她不晓得,她同蒹葭议论此事之时,杨氏也在同茹玉谈论着她。
回了韩家之后,茹玉将母亲送回院子,便道:“母亲好生歇息,孩儿也先回房去了。”
杨氏却拉住他道:“儿,这刻儿时辰尚早,你陪娘说刻儿话。”
“好。”茹玉应了,随着她进了屋子。
“来,坐这。”杨氏忙活着:“我给你泡杯热茶。”
第204回 下定礼
“母亲,你坐下吧!”茹玉瞧着她忙前忙后,于心不忍:“不然,孩儿也给母亲买个婢女吧?”
“不用,我能动能行,要甚的婢女,不能白花那银钱,我留着银钱给你娶媳妇。”杨氏坐下来,将茶放在他面前笑道。
“母亲。”茹玉面色微红:“孩儿年纪尚幼,又一事无成,说这话为时尚早。”
杨氏闻言连声道:“不早不早,你父亲同你一般大之时都已经同我定亲了。
男儿家考取功名是大事不假,娶个贤妻也同样不是小事,你说呢?”
茹玉点头:“母亲说的是。”
“我瞧着那把云九姑娘是极好的,就不晓得你可有这个福气。”杨氏若有所思的道。
茹玉听她说起云娇,不由有些失神。
今晚云娇着实叫他惊讶,他原以为云娇便是个普通的庶女,中规中矩的而已。
不曾想她点起茶来,别有一番姿态,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飘逸清雅,甚至于还能在茶沫上作画,这是何等技艺?
他也曾习过一阵子点茶,他本以为平日里应付足够用了,如今瞧了云娇的手艺,他才晓得自个儿那点手艺简直不值一提。
“儿子?”杨氏又说了几句,见他毫无反应,不由拔高了声音。
“母亲。”茹玉回过神来,有些窘迫。
杨氏心中了然:“你方才是在想那把九姑娘?”
茹玉掩饰道:“我只是奇怪,她一介庶女,是如何习得如此高超的茶技的。”
“自然是把大人寻的茶师教的,否则呢?”杨氏理所当然的道。
茹玉摇了摇头:“母亲有所不知,把大人便是选了茶师,也是教那三个嫡女,庶出的女儿大概会些便妥了,哪会教的那般精细?”
“我倒是也晓得嫡庶有别,咱庄上不都那般吗?”杨氏笑道:“我当这帝京城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同我们那处不同呢!”
茹玉笑了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哪处皆是一般。”
“对了,今朝那个姓秦的,是谁家孩子?”杨氏忽然想起秦南风来。
“他啊。”茹玉解释道:“他父亲是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他乃是书香世家。”
“这可如何是好?”杨氏一听,有些急了:“我瞧那孩子同把云娇关系不一般,今朝还特意为她做了一盏兔子灯,两人望着也是极为亲密,莫不是私定终身了?”
“娘,可莫要胡乱揣测。”茹玉忙道:“他们是自幼一同长大的,自有些旁人没得的情谊。”
“原来如此。”杨氏听了微微点头,遂又奇道:“他二人为何会一道长大?我瞧他们府宅也不在一处。”
“听闻把九姑娘幼时是在外祖母跟前长大,秦南风的舅舅同她表哥交好,时长带他去玩,便熟识了。”茹玉将自个儿的听闻说了出来。
“这就奇怪了。”杨氏思索片刻道:“她不是庶出吗?如何能去外祖家?”
“这便不晓得了。”茹玉摇头起身:“母亲若无旁的事,孩儿便先回房了。”
“那把九姑娘之事,你放在心上些。”杨氏跟上去送他,口中叮嘱:“她家中虽有些复杂,但咱家抱猪又不要圈,人贤惠便可,会点茶也体面。”
茹玉听着她这话心中有些不舒服,母亲说的未免太过难听,不过碍于这是他母亲,他也不好多说甚的,便含糊应下去了。
翌日,是正月十六。
天气晴好,艳阳高照,是个实打实的好日子。
博观院,连燕茹正同刘嬷嬷闲话家常。
“夫人,夫人大喜!”和风从外头跑了进来,她满面笑意,竟不经许可便冲了进来。
若是放在平时她是万万不敢的。
可今朝夫人听了这大喜事自然欢喜,便必不会怪罪于她了。
“何事?”连燕茹心中一跳。
“郭媒婆来了,在前厅等着呢,说是徽先伯府央她来给咱二姑娘下定礼。”和风连忙说道。
“此话当真?”连燕茹登时欢喜的站了起来:“老爷呢?可曾派人去通禀他?”
“老爷等在前厅了,便是老爷叫平步来传的,老爷叫夫人快些过去呢。”和风细细道来。
“我就说,一早喜鹊便在枝头朝着夫人院中直叫,原真是有大喜事。”刘嬷嬷欢喜的道。
“快些,去瞧瞧。”连燕茹说着便往外走。
“夫人。”刘嬷嬷拉住她:“我晓得你给二姑娘寻了个好婆家心中欢喜,可也该换身衣裳再去。”
连燕茹低头一瞧自个儿身上的蜀锦袄子,虽然也是价值不菲,但真的也已经是半新不旧的了,自然不适合穿出去见客。
“瞧我,昏了头了。”她笑着道:“快些替我更衣。”
又换了一身石青色夹袄,配以同色罗裙,外头罩着降红色的褙子,她对着镜子一照,颇为端庄得体,这才出了院子,直奔前厅。
前厅之中,把言欢已然叫人看了茶,正客气的招待着郭氏。
郭氏仍同往常一般,穿红带绿,见人满脸笑意。
“郭家姊姊,你来怎的也不叫人提前来说一声,我也好迎你一迎。”连燕茹才将踏进大门,便笑着开口。
“大夫人太客气了。”郭氏起身笑道。
“快坐快坐!”连燕茹忙招呼她坐下。
郭氏这才重新落座。
“既你夫妇二人都来了,那我便做正事吧。”郭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郭家姊姊,你说便是了。”连燕茹含笑道。
“今朝是徽先伯府央我来给贵府的二位姑娘下定礼的。”郭氏说着站起身,朝着外头道:“抬进来吧!”
便见外头一小厮牵着两头大羊走了进来。
后头便是一众小厮抬着一抬又一台的红木箱子进来了。
那担子上皆缴着花红,名曰“缴担红”,也是图个吉利,不得甚的寓意。
郭氏高声道:“定礼为大花八朵,金器八件,珠翠首饰八套,及销金裙、褙子、缎匹、茶饼若干,另有金瓶酒四尊,加以双羊牵送。”
放眼望去,只见那四尊金瓶酒皆盖着红绿销金的酒衣,瞧着极为显眼。
郭氏另取出画有五男二女的绿盏,周身贴以罗帛,上头盛放礼书。
“定礼一共十合,请把老爷验收。”郭氏将礼书呈上。
把言欢接过礼书,有些疑惑的道:“怎的我瞧这定礼比礼书上所言多出不少?”
第205回 生怕个女儿嫁不出去
郭氏笑着解释道:“把老爷有所不知,这礼书上所书,乃是二姑娘的定礼。
那多出来的,是七姑娘的,七姑娘的定礼皆是二姑娘的半数。
把老爷同大夫人真是好福气,寻了这般大方的亲家,往后可好处了。
我做媒这些年,还是第一回见给庶女下这许多定礼的,这七姑娘也是好福气。”
“托你的福。”把言欢笑呵呵的道。
“这都是仰仗你从中周旋。”连燕茹面上也是一派和煦得体的笑,心中却极为不屑。
把云妙那个瞧着便福薄的能有这般好的福气?还不是托了她招招的福?
但愿她跟着嫁过去之后本本分分的,否则要他她好看。
“那是两位姑娘的造化,我也是运气好沾沾光。”郭氏极会说话。
“郭家姊姊来了。”邹氏人未到声先至。
“是二夫人呐。”郭氏见是邹氏也不曾起身,只是口中笑着应道。
“弟妹来了。”连燕茹也是笑脸相迎。
刘嬷嬷在一旁面上闪过一丝不屑,甚的二夫人,若不是旁人敬重她们家大夫人,能有她这么个半吊子二夫人吗?
邹氏走进去笑道:“嫂子,郭家姊姊来了,你怎的不叫我来作陪呢。”
连燕茹笑道:“正要差人瞧叫你呢,你倒先到了。”
“如此,我同嫂子还真是想到一处去了呢。”邹氏说着转身朝外道:“娴儿,还不进来拜见你伯父伯母?”
把云娴应声而入,款款行礼道:“娴儿见过伯父伯母。”
“还有这是你郭姨母。”邹氏指着郭氏道。
“见过郭姨母。”把云娴又是一礼。
“郭姊姊,这是我家女儿。”邹氏满面笑容道。
“不敢当不敢当。”郭氏忙起身。
她打量着把云娴,只见她姿态娴雅,进退有度,全然不像邹氏养的孩子,一丁点也不随她这没甚得货色的娘。
郭氏心中暗暗称奇,果真是瘪稻生好米么?
连燕茹瞧着心中满是不悦,邹氏这点小心思哪个瞧不出来?不就是想叫郭氏给她女儿寻个好婆家吗?也不至于这般急切,今朝是她女儿下定的好日子,这个邹氏便会搅在里头凑热闹。
她以为这般邹氏便能给她女儿做媒了?做梦!
“大哥,大嫂,我来时都听说了,招招真是好命呐,羡煞旁人了。”邹氏晓得她这般将女儿领来不妥,晓得连燕茹怕是不欢喜,遂又说了些讨好的话。
“还是托了郭姊姊的福,徽先伯府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家。”说起此事,连燕茹神色缓和了些。
“那哥哥嫂子便先去忙吧,郭姊姊这处我陪着便是了。”邹氏笑道。
“也好。”连燕茹虽然心中不愿,但邹氏若是还不曾来,她还真要着人去请。
她同把言欢要去正堂之中设下香案,告盟三界,把云妡下定之事。
此事须得夫妻二人同进退,才是最吉利不过的。
郭氏一时半刻是不得走的,因着要等女方家中回礼。
上午下定,下午便须得回礼,这乃是习俗。
如此,家中便须得一个女眷来陪着郭氏,这女眷倒也不讲究是何人,只要是个正头娘子便可。
连燕茹也可叫自个儿娘家的姊妹过来作陪,这些都是不拘的。
只是家中有弟媳,却叫了旁人来,未免叫人猜疑把家可是兄弟妯娌之间不睦。
虽说她们妯娌间着实有些怨怼,但家丑不可外扬,也不必要弄的人尽皆知。
便是连燕茹不想遮掩,把言欢也是不许她外传的。
是以邹氏还真是非来不可。
出了前厅,连燕茹便忍不住埋怨道:“你瞧瞧你那弟媳妇,急里急叉的,像生怕个女儿嫁不出去一样的。”
“她也是为娴儿好。”把言欢打了个哈哈道。
“你还笑的出。”连燕茹颇为不满。
把言欢无奈道:“那我能拿她如何?她便是那样个人。”
连燕茹叹了口气,也晓得不该怪他。
二人并肩去了把老夫人的春晖堂,家中有大喜事,自然该去同她老人家说一声。
再说云娇清早带着蒹葭去春晖堂请过安,便回了翩跹馆。
进院子便瞧见钱姨娘正同大姨母在院中说话,曲嬷嬷、李嬷嬷同黄菊陪在一旁。
“大姨母。”云娇走过去挽住她:“昨晚你去何处了,我回来怎的不曾瞧见你?”
“我去同黄菊一道睡了。”钱芳如笑道。
“姨娘。”云娇皱眉瞧着钱姨娘:“你怎好叫大姨母同婢女睡在一道?院子里不有客房吗?”
“你可冤枉你姨娘了。”钱芳如连忙道:“是我自个儿要去同黄菊睡一块的。”
“为何?”云娇不解。
钱芳如笑道:“在莱州同吃同住了一些日子,倒也像是处出了些感情,我今朝要走了,有些舍不得她。”
云娇闻言笑道:“大姨母同黄菊倒比同我亲呢。”
“鬼丫头。”钱芳如在她脸上点了点:“我又不得个养丫头的福气,不就拿你当个亲丫头一样吗?你小时候,最馋那个鲜汤,我都不晓得给你喂过多少回。”
众人都笑了。
李嬷嬷笑道:“姑娘往后可要孝敬你大姨母,看在鲜汤的份儿上,该带的礼一样不能少。”
“那是的。”云娇也跟着笑。
“我不多说了。”钱芳如瞧了瞧日头:“这刻儿走家去,到家天还不曾黑呢。”
“大姨母。”云娇拉着她手:“你吃了中饭再走,我叫小厮套马车送你。”
“不用了,我自个儿走家去,就不用烦神了。”钱芳如连连摆手。
“大姊姊。”钱姨娘拉着她央求道:“你便再陪我半日吧。”
钱芳如犹豫片刻,这才点头应了。
“你们进屋去。”云娇欢喜道:“我叫谷莠子出去买些现成的饭食。”
“不用买,随便吃些就妥了。”钱芳如客气道。
“不买多,我也要吃呢。”云娇笑道。
瞧着她们进了屋子,这才开口吩咐道:“蒹葭,你取些银钱叫谷莠子去会仙酒楼买些吃食,再打些上好的果酒。”
“是。”蒹葭应了一声,瞧了一眼黄菊道:“我先去了,你跟好了姑娘。”
黄菊低低的应下了。
第206回 比他馋
云娇带着黄菊进了屋子。
她在桌边坐下来,取出《茶经》来细细翻看。
黄菊瞧着她沉静的模样,也不知怎的,忽而有些自惭形秽,这姑娘同在莱州之时好似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她愈瞧愈是局促不安,手都不晓得该往何处放。
云娇似乎察觉到甚的,抬头对着她笑了笑。
“姑娘。”黄菊心里一松:“我该做些甚的?”
干站着她总觉得不自在。
“也不得甚的要做的。”云娇抬起头四下瞧了瞧:“你若是不爱闲着,便将这桌柜擦擦吧。”
“是。”黄菊应了。
主仆二人便这般一个擦桌一个看书,一静一动。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蒹葭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开口便道:“姑娘,前头有大事。”
“甚的事?”云娇放下书问。
“是郭媒婆来给二姑娘下定了,听闻带来了许多贵重物品,还有金瓶酒呢。”蒹葭眉飞色舞的道。
“我还当甚的事呢。”云娇不在意的又拿起书:“谷莠子可去买酒菜了?”
“去了。”蒹葭见她这般反应,有些不甘心的凑过去道:“姑娘,徽先伯府好生大方,这回连七姑娘都一块下定了,七姑娘的定礼是二姑娘的半数。”
云娇一掀眼皮:“这般说,我那准二姊夫对七姊姊到是有几分喜爱。”
“姑娘你说。”蒹葭忽而贼兮兮的道:“二姑娘同七姑娘都去了徽先伯府,往后哪个更得宠些?”
云娇合上书笑道:“那哪个晓得,日子总是自个儿过出来的。”
“姑娘说的也是。”蒹葭若有所思的点头。
黄菊在一旁瞧着她二人亲如姊妹一般,不由有些羡慕,也不晓得姑娘往后可会这般待她?
再说前头,把言欢同连燕茹离开之后,邹氏简直如鱼得水,将自家女儿好生吹捧了一番。
郭氏晓得她的意思,也只是含糊其辞的应付着。
把云娴早已叫自家母亲夸的无地自容,红着面孔道:“娘,快些莫要说了,哪有这般吹捧自己女儿的。”
又朝着郭氏道:“郭姨母,我娘同你逗趣呢,不必当真。”
郭氏笑了笑,这邹氏能养出这般得体的女儿,实属难得。
“我说的是事实,不曾吹嘘。”邹氏反驳了一句,又瞧着郭氏道:“这丫头脸皮薄,她若是有何不当之处,郭姊姊尽管说出来,我叫她改。”
“不敢不敢。”郭氏连声道。
“有甚得不敢的。”邹氏笑道:“一个女儿十八个娘,过路的都能管三管,郭姊姊若能管她,是她的福气。”
“娴姑娘已是顶好的了。”郭氏笑道。
“郭姊姊,弟妹。”连燕茹远远而来。
“嫂子,可都妥了?”邹氏问道。
“都妥了。”连燕茹笑道。
邹氏瞧着外头:“我大哥呢?”
“他在抄录礼单,等刻儿便来了。”连燕茹回道。
邹氏点头。
连燕茹瞧着郭氏笑着开口道:“郭姊姊,我有个事情请教你一下。”
“请教不敢,你说。”郭氏笑望着她。
“便是我家老七这个回礼,该当如何?”连燕茹笑道:“我问这事你可莫要笑我不懂礼数。”
“你年纪轻,不曾办过事,不懂也不奇怪。”郭氏笑道:“这回礼,你同二姑娘一般,照着定礼的一半回便可。”
“好,我记下了。”连燕茹又道:“那我便厚着脸皮再问一句,那嫁妆该如何?”
“嫁妆看你个人的出意了。”郭氏回道:“有些人家便是陪些意思一下,有些人家陪的多些,将男方家送的礼都陪去了,还有些人家大方,除了礼带回去,还贴补一些。”
连燕茹缓缓点头:“如此,我便晓得了。”
她一使眼色,边上婢女便匆匆去回了把言欢。
三人又拉了刻儿家常,便见平步来了。
“夫人,老爷备了酒菜,让您邀郭夫人同二夫人一道,去花厅用饭。”平步垂头道。
“郭姊姊。”连燕茹起身笑邀:“走吧,一道吃个便饭。”
“太客气了。”郭氏也笑着起身。
把云娴趁机起身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你去吧。”邹氏倒也不曾硬拖着女儿。
……
谷莠子照着吩咐去买了酒菜回来,送去了钱姨娘屋子里。
出来之时,站在云娇屋子前小声道:“姑娘。”
蒹葭打帘子走了出来:“你回来了?”
谷莠子点头道:“姑娘呢?”
“在里头呢。”蒹葭转甚朝着屋里道:“姑娘,谷莠子回来了。”
云娇放下手中的书,瞧了一眼黄菊,问道:“黄菊,你可识字?”
黄菊垂头道:“奴婢在家中能吃饱饭便不错了,如何能读书。”
云娇点了点头,起身往外去了。
“九姑娘。”谷莠子见了她便是恭恭敬敬一礼。
“不必客气,怎了?”云娇问他。
谷莠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了过去。
“这是甚的?”云娇奇怪道。
“可又是秦少爷买的?”蒹葭在边上笑道。
“你怎晓得?”谷莠子道:“我去买酒菜在道上遇见了秦少爷同夏少爷,秦少爷说买来自个儿吃的,恰好遇见我了,他说咱们姑娘……”
谷莠子瞧着她云娇欲言又止。
云娇轻哼一声:“说我比他馋,是以让给我吃了?”
“正是。”谷莠子松了口气,正愁如何说出口,不曾想叫姑娘猜了个正着。
蒹葭听了掩唇偷笑。
“不许笑。”云娇板着面孔瞪她一眼:“我就晓得他没得好话。”
“姑娘,秦少爷还说了一事。”谷莠子压低了声音道。
“何事?”云娇问道。
谷莠子瞧了瞧钱姨娘屋子处,见那处无人,才小声道:“秦少爷说,给叶姨娘的东西都安然送到了,傅小将连夜便回来了,说那是户良善的庄户人家,叶姨娘不曾受甚的欺辱,只是每日要下田劳作。”
云娇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对了,谷莠子,你先别走了,等刻儿吃罢了中饭,你套辆车,帮替我将大姨母送回去。”
“是。”谷莠子应下了。
吃罢了中饭,云娇送别了大姨母,又陪着钱姨娘掉了一会眼泪,等她睡下了,才出了她的屋子。
她原想叫蒹葭去同把云嫣说一声,又觉得不妥,便自个儿带着两个婢女去了。
第207回 放了几个大炮仗
把云嫣正坐在屋子里头瞧着外头的景致发呆。
婢女顺儿急急的跑了进来:“姑娘,九姑娘来了。”
“快请。”把云嫣闻言急忙起身。
“三姊姊。”云娇进屋正欲同她见礼,便被她一把扯住手。
“九妹妹,不必客气。”把云嫣急切的问她道:“我姨娘那头可有消息传回来?”
云娇拉着她坐下,压低声音道:“姊姊莫要着急,我方才听说了,傅敢追昨夜便回来了。”
“我姨娘可好?”把云嫣听她所言,反倒更急切起来:“妹妹你快些说与我听,我这心中急的很。”
“叶姨娘一切都好,她托言回来叫你不要太过记挂,莫要急着救她,保全自身尤为要紧。”云娇低声劝慰道。
把云嫣顿时泣不成声:“姨娘都到这步田地了,竟还记挂着我,我这个女儿真是无用,只会叫她操心。”
“话不是这般说的。”云娇拍了拍她的手:“你安然无恙,叶姨娘在那处也安心。
至于旁的,来日方长。”
“我晓得。”把云嫣点了点头:“我姨娘在那处每日做甚的?可吃得饱,穿的暖?”
“傅敢追说那庄户为人不错,叶姨娘也还好,只是要跟着庄户每日下地忙田。”云娇如实说道。
把云嫣眼泪流的更快了些:“忙田,她几时做过那样的活计。”
“会好的。”云娇宽慰了她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成日里瞧着钱姨娘哭,她真真是瞧够了,实在是不大高兴一直宽慰爱哭之人。
前头,把言欢招呼郭氏吃罢了中饭,便将回礼装点起来了。
先有紫罗、珠翠、金玉及七宝巾,次有男方所送之礼取其一半回礼,活羊也回一只。
再以两只银制的酒器,里面装着清水,放上八尾活金鱼,以金筷子放在酒器之上,挂以彩帛,彩帛裁制成生葱状。
这般便是把家回徽先伯府的回礼。
另也可再加些女方亲做的女工一应物事。
郭氏清点了物件,欢欢喜喜的带着回礼去了,这般两家人客客气气,她这做媒的是顶欢喜的,无言中便省了许多事。
下了定礼,往后之事便明朗了许多,不过也全凭媒人往来周旋,传语听声。
若是遇上大的节序,男方仍旧要如同年前一般,备上冠花、彩缎、酒水及果子一类的送上女方门来,谓之追节。
女方则以女工、金银宝器及手帕钗环答之。
这便是习俗。
再说云娇回屋子瞧了一会书,便有些乏了,干脆收了书宽衣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
她睁开眼轻唤了一声:“蒹葭,甚的时辰了?”
“姑娘醒了。”黄菊应声而入:“这刻儿申时快过了。”
“我睡了这许久呢。”云娇坐起身问道:“蒹葭呢?”
“蒹葭出去了,姑娘有甚的吩咐我来做便是了。”黄菊上前两步道。
“伺候我起身吧。”云娇说着下了床。
黄菊走上前来,仔细伺候着她一件一件穿上衣裳。
云娇默不作声的瞧着她动作。
黄菊有些窘迫的道:“姑娘,可是奴婢不得蒹葭伺候的好?”
云娇摇了摇头:“我只是瞧你比她细致许多。”
动作也慢上许多。
自然,后半句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姑娘可还用的惯奴婢?”黄菊连忙问道。
“都差不多,有甚的用的惯用不惯的。”云娇笑着宽慰了她一句。
想来,她也是才做这些事情,心头紧张也是有的,往后时日久了,便不会如此了。
黄菊听了她的话,果然松了口气。
“姑娘?”
外头响起蒹葭小小的试探的声音。
“你进来吧,我起身了。”云娇应了一句。
“姑娘。”蒹葭笑嘻嘻的行了进来。
“你又去了何处?”云娇问她。
蒹葭走上前来,边替她扣衣襟上的盘扣边道:“有黄菊守着姑娘,奴婢便到前头去转了一圈。”
“打听到了甚的?”云娇晓得她去前头嘴巴自然不会闲着,遂笑问。
“老爷同夫人给徽先伯府的回礼,可真真的吓死人呢!”蒹葭乍舌道。
“那也是人家徽先伯府下定礼送的多,这都是礼尚往来的事,不是哪一个多便能多的。”云娇随意的道。
“姑娘说的对,可这般一来,姥爷和夫人面上可好看了,满帝京都在传闻咱们家二姑娘是个值钱的姑娘,宝贝的很呢。”蒹葭又说道。
云娇笑了笑:“下定礼送的多,便值钱了?”
“外头人都这般说。”蒹葭回道。
云娇点了点头:“这般说也不错,肯为二姊姊出这许多定礼,往后聘礼还要更多,自然也是在意二姊姊的。”
蒹葭收了手,又替云娇整了整衣襟,口中道:“二姑娘真是好福气,姑娘你……”
“我定然嫁个坏人家,好生奴役你。”云娇点了点她的额头,打断了她。
蒹葭笑道:“奴婢倒也罢了,只是坏人家,姑娘也受苦,那该如何是好?”
“我不怕,自有你替我受着。”云娇笑道。
蒹葭闻言笑的更欢。
黄菊也在一侧陪着笑,可心中却有些怅然,姑娘怎的好像无论如何都瞧不上她,想叫姑娘拿她当蒹葭一般,想来是无望了?
笑罢了,蒹葭又道:“姑娘,奴婢还打听到一事,你听了自然欢喜。”
“何事?”云娇不禁问道。
“我听前头的小厮说了,老爷说十八开课,姑娘到时同三姑娘一道去,老爷将书房以屏风隔开了。”蒹葭一五一十的道。
“可曾问了还有何人?”云娇又问。
“有咱家少爷,秦少爷,还有茹少爷,盛少爷,夏少爷,另还有两个老爷今年刚收的门生。”蒹葭细细道来。
“秦南风?他也来?”云娇有些惊讶,他不最是厌倦读书吗?难不成这个秦小五是转性了?
“对,听闻秦大人听说秦少爷要来咱老爷门下读书,欢喜的一夜都不曾睡,还命人放了几个大炮仗。”蒹葭说着便笑了起来。
“他原本学问也并不差,只是成日里舞刀弄枪的,没得心思静下心读书。”云娇笑了笑道:“我准二姊夫也来?那二姊姊来吗?”
第208回 半分长进都不得
蒹葭摇了摇头:“那便不晓得了,只是,我听闻尤姑娘也要来。”
“尤初红?”云娇吃了一惊。
她晓得,这是冲着哥哥来的,看样子,尤初红对哥哥还真是动了真心。
她不由想起夏静姝来。
“对,尤姑娘也不知从何处听说老爷要开女课,叫她父亲亲自登门,说要来读书。”蒹葭解释道。
“父亲自然是应了。”云娇想都不想便晓得,父亲巴结尤家还来不及呢,读书而已,又不是甚的为难事,自然求之不得。
“是。”蒹葭点头。
云娇思忖片刻笑道:“那这回,父亲这学堂可热闹了。”
人虽不多,但却各怀心思而来,想来便是极为有意思的。
黄菊在一旁默默无言,却将她二人的话听进了心中。
秦少爷也要来读书了?
原以为此生再无几次机会见到他,不曾想,往后便能日日见到了。
她想着便欢喜的紧。
说了一刻儿话,云娇捂了捂肚子道:“屋里可有吃食?我有些饿了。”
“有。”蒹葭对吃的记得尤为清晰:“晌午秦少爷叫谷莠子给姑娘带回来的肉饼,姑娘还不曾吃呢!”
“快些拿来。”云娇一听肉饼,肚子好似更饿了些:“放在炉上热一热。”
“好嘞。”蒹葭转身去拿了。
黄菊心中却隐隐激动起来。
秦少爷待九姑娘一向是极好的。
若是九姑娘将来跟了秦少爷,她乃是贴身婢女,自然是要跟着去的,都说姑娘的贴身婢女便是姑爷的人,若是日后……那倒也说不准。
不过,便是秦少爷瞧不上她,她能日日见着秦少爷,便也知足了。
她攥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往后若有时机,定然极力撮合九姑娘同秦少爷。
云娇不晓得黄菊的心思,仍同蒹葭一道将几个肉饼放在炉子上热了,还分了一个与黄菊。
隔日,便是正月十八。
云娇一早起身去春晖堂请过安之后,便回了翩跹馆。
她连吃早饭的心思都不得,便只瞧着日头,想早些去家学。
钱姨娘瞧着她急切的模样道:“你不吃些东西,等刻儿你父亲与你传了课业,你饿的听不进去,该如何是好?”
她也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了,生怕女儿饿着。
“姨娘说的也是。”云娇乖顺的端起碗来喝了一口粥。
“你多吃些。”钱姨娘将整个咸鸭蛋的蛋黄放进她碗中。
“姨娘你吃。”云娇忙想夹还给她。
“你吃。”钱姨娘端开自个儿的碗:“你如今长身子呢,要多吃些才长的高。”
“嗯。”云娇只得点头。
“娘,娇儿。”把云庭挑帘而入。
“哥哥来了。”云娇说着便欲放下碗筷。
“将碗里粥吃了。”钱姨娘一把拉过她,朝着把云庭道:“绍绍,你稍微等一刻你妹妹。”
把云庭点头:“不急,时辰尚早,妹妹慢些吃。”
云娇只得埋头将那碗粥吃了,这才放下碗筷,又回屋漱了口,洗了脸,这才跟着把云庭往外走。
把家家学便设在花园边上,云娇一路同把云庭往那处走。
“你们走慢些吧,我同哥哥有些话要说。”云娇瞧着四下里无人,对着蒹葭同黄菊吩咐道。
“是。”二人齐齐应了一声。
金不换自然也是个识趣的,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哥哥。”云娇压低声音道:“我听闻尤初红今朝也来?”
“嗯。”把云庭点了点头,面上不得甚的表情。
“那哥哥心里是如何想的?”云娇瞧着他。
“我能如何想?”把云庭淡淡的道:“左右,又不是我应允她来的。”
云娇思索了片刻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嗯。”把云庭点了点头。
“不然,叫夏姊姊也来。”云娇忍住笑意道。
“她身子弱,经不得每日来回颠簸,且如今天气尚不曾回暖……”把云庭下意识的回道。
话还不曾说完,便听见云娇吃吃的笑声,这才明白上了这丫头的当。
他不由面红耳赤的,倒也不曾恼怒。
云娇止住笑意道:“夏姊姊若是晓得哥哥这般心疼她,定然开怀。”
“你莫要胡说。”把云庭瞧了瞧左右:“叫人听了去,坏了她清誉。”
“我晓得的。”云娇顿了顿又问道:“哥哥,除了我同三姊姊,家里头还有谁也来读书?”
“把云妡同把云姝。”把云庭顿了顿又道:“把云闱也要来。”
“四姊姊也出来了?”云娇有些吃惊。
“她若是不借着说要读书出来,还不晓得要关到何时呢!”把云庭冷笑道。
云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四姊姊自然不得这般的心智,想来又是母亲的手笔了,到底是亲生的,没关多少日子,母亲便心疼了。
二人行至家学不远处,便远远瞧见把云嫣。
“见过哥哥。”把云嫣对把云庭郑重行了一礼。
经过上次一事之后,把云嫣心中对这个哥哥多了几分敬重与佩服。
若不是这位哥哥,她如今还得不到姨娘丝毫的消息,生活在惶然之中呢。
“嗯。”把云庭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开去。
这个三妹妹同娇儿交好,他待她也比旁人面色要稍微缓和些。
“三姊姊。”云娇朝着把云嫣行了一礼。
“你同我客气甚的。”把云嫣一把拉过她。
“还真是亲密无间呢。”讥讽的话语极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四姊姊。”云娇不抬头都晓得,是把云姝来了。
这个四姊姊被关了这许久,还真是半分长进都不得,依旧是那副德行。
把云姝轻哼了一声,径直走进了家学。
云娇同把云嫣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相携走近家学,进门便是男儿们所坐之处,齐斩斩的摆着书桌椅,把云庭坐在稍后的位置,多数位置空着,人还不曾来的齐。
中间竖着一条花鸟虫鱼的双雕屏风。
屏风另一侧,便是女孩们所坐之处。
云娇探头瞧了瞧。
只见把云姝坐在了最前头右侧的位置,而左侧的位置,谷雨站在那处,显然是为把云妡占着的。
第209回 莫不是个傻的
中间有两个位置,倒是空着的。
不过思及尤初红还不曾来,云娇觉得自个儿也不好作在中间,便道:“三姊姊,咱们便坐在最后那两张桌子吧。”
“我也正有此意。”把云嫣点头,她同云娇的想法不谋而合。
二人一同走过去,各自坐下。
不消片刻便听外头传来人语之声。
云娇抬头便见尤初红同把云妡说说笑笑,一道走了进来。
二人后头各跟着一婢女。
进来之后,尤初红回身吩咐婢女:“你先出去等着吧。”
“是。”婢女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把云妡见状也吩咐春分谷雨:“你们也下去吧。”
“是。”
春分同谷雨也一道退了出去。
“四妹妹。”把云妡行至把云姝跟前,开口笑道:“这处位置是顶好的,父亲说了要留给尤姊姊,在家让客千里,你怎的也不客气便自个儿坐了。”
把云姝闻言心中气闷不已,脸色都有些变了,但仍强忍着气怒,尤初红她是惹不起的,若是惹尤初红生了气,父亲说不上又是一顿鞭挞。
她是万不敢在尤初红面前造次。
她憋着气起身了:“尤姊姊你坐吧。”
“多谢四妹妹了。”尤初红笑着走上前去。
把云姝也不说话,便想到旁边并列的桌边坐下,谁料把云妡抢先一步,在她前头坐了下来。
“你……”把云姝气不过,便要不得好话了。
把云妡缓缓开口打断了她:“四妹妹大病初愈,许久不曾出来,可不要忘了母亲平日里教导我们姊妹要谨言慎行,开口前还是要三思的好。”
把云姝晓得她是在警告她,也晓得今朝不可放肆,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一笑道:“二姊姊说的是,妹妹谨记在心。”
“四妹妹记得便好。”把云妡朝着她莞尔一笑:“你便坐后头去吧,要说谦逊让人,你还需得同三妹妹九妹妹多学着些。”
把云姝转身去了第二排,恨恨的瞧了一眼云娇同把云嫣,两个没骨气的东西,龟缩在最后,她学她们做甚的。
“云娇也来了?”尤初红听了把云妡的话,才注意到云娇也在后头,想起把云庭便在屏风外头,他平日里最疼这个庶妹,她忙同云娇套近乎。
“尤姑娘好。”云娇笑着同她点了点头。
尤初红朝她笑了笑,回头对着把云妡道:“云妡妹妹,你可否同云娇妹妹调换个位置?我想同她一道坐。”
此言一出,把云妡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些难堪,几乎不敢置信:“尤姊姊是叫我坐到后头去?”
“嗯。”尤初红肯定的点点头。
众人皆是一静,只有把云姝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二姊姊总以为自个儿多高贵,还想同人家平起平坐呢,不料在人家眼中,她还不如个庶女,当真是好笑至极。
云娇同把云嫣面面相觑。
把云妡虽极为下不来台,但面上却勉力维持着有些难看的笑容,起身道:“既然尤姊姊要同九妹妹坐,那我便到后头去吧。”
“二姊姊,不必了。”云娇连忙开口。
“云娇妹妹,为何?你不愿与我同坐吗?”尤初红回头瞧着她。
“不是。”云娇摆手:“娇儿乃是庶出,登不得大雅之堂,尤姊姊还是叫二姊姊陪着吧。”
把云妡听着她的话,心头舒坦了些,这老九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她一脸为难的瞧着尤初红:“尤姊姊,这……”
她表面为难,心中却暗笑,这回你可怨不得我,你要人家来同你坐,人家非不给你这面子,瞧你该如何是好?
“庶出如何了?”尤初红晓得把云庭在外头听的到,故意道:“亏待庶出的姑娘,那是上不得台面人家所做之事,把家乃是清流人家,怎会苛待庶女?”
“尤姊姊误会了,父亲母亲待我极好,怎会亏待我?”云娇笑了笑道:“只是我自幼不争气,怕见父亲,如今又怕听了父亲授课,学问不得长进,到时候又挨责骂,还是坐在后头的好。”
云娇可不想坏了家里的名声,忙澄清道。
“如此,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尤初红点了点头,忽然起身。
几人都不解的瞧着她,不晓得她要做甚的。
只见她行至把云嫣跟前大:“你是几妹妹?”
把云嫣忙起身行礼道:“尤姑娘好,我在家中行三,名云嫣。”
“把云嫣。”尤初红默念了一遍,又打量着她:“三妹妹是吧?”
“嗯。”把云嫣垂着头。
“你去前头坐着,我同你换个位置。”尤初红淡淡的道。
把云嫣吓了一跳:“我……我……”
她瞧了瞧云娇,她哪敢坐前头去?可尤初红开口她又不好回绝。
“既然尤姑娘要三姊姊的位置,三姊姊便坐我前头吧。”云娇开口道。
把云嫣点了点头,去了云娇前头的位置。
尤初红这才满意的坐了下来,含笑瞧着云娇:“云娇妹妹,往后我们可就是同窗了。”
“嗯。”云娇点了点头。
前头,把云妡心中气恼,尤初红为了讨好把云庭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般自降身份之事都能坐得出,莫不是个傻的?
把云姝却瞧的心中极为快活,左右尤初红也不会同她交好,这般虽说便宜了云娇,也比跟这个二姊姊交好要好些。
说话间,屏风那边几个男儿都已到了。
男儿们之间不得这许多的讲究,位置也多是随意而坐,他们高声交谈着,好不快活。
约莫过了一刻钟,把言欢来了。
屋里顿时一静。
众人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一女子。
“妙儿。”把言欢抬手指了指女孩儿那边:“你去找空位置坐下来。”
“是。”把云妙乖巧的点头走了过去。
把云庭是在半路上遇见把云妙的,把云妙极为渴望自个儿能读书。
把言欢觉着女儿爱读书也是好事,便顺路带来了。
盛鹤卿瞧着把云妙如今她面上消了肿,果然如出水芙蓉般清幽,他暗自庆幸自个儿那日不曾瞧走了眼。
把云妡瞧见把云妙竟也来了,心中本就不痛快,这刻儿更是一阵恼怒。
第210回 背脊瞪出窟窿来了
把云妡自个儿来此,便是为了盛鹤卿,把云妙来是何意,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她忽然发觉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五妹妹不简单,往常瞧她不像这般大胆之人,同盛鹤卿定了亲,便狂起来了么?
把言欢不晓得几个女儿之间早已各怀心思,各自为了自个儿往后的日子争的如火如荼。
他扫了一眼下面,不由神色一顿:“初红,你怎的坐到后头去了?
妙儿,你到后头去,叫尤家姑娘上前头来坐。”
尤太傅家的孙女,可得罪不得,若是这番机遇把握好了,绍绍往后便甚的也不愁了。
他瞧了一眼正翻看这书本的儿子,心中叹了口气,若是这个儿子肯听他的,早已不是如今的光景了。
“是。”把云妙乖巧的应了一句,便要过去。
“不必了,把大人。”尤初红连忙摆手道:“我便坐在这处。”
“为何?”把言欢不解。
“我同你家九姑娘投缘,我想同她一道坐。”尤初红解释道。
“这个好办。”把言欢一抬手:“云妡你到后头去,同你九妹妹换换。”
把云妡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应了一声。
把云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娇忙起身开口道:“父亲,还是叫大姊姊同尤姑娘一道坐吧,娇儿坐在这处便是了,尤姑娘同我投缘,待课散了再找我也不迟。”
“叫你来你便来。”把言欢面色一板:“尤姑娘欢喜同你一道坐,那是你的福气。”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东西,瞧见云娇,他便气不顺。
“是。”云娇很是无奈,只得应了。
如此,云娇跟尤初红坐到了最前头一排。
中间是三姑娘把云嫣同四姑娘把云姝,二姑娘把云妡反倒同五姑娘把云妙坐在了最后。
把言欢瞧着众人想了想又道:“云庭,你同云闱换个位置,等刻儿我要考究考究你。”
把云闱的位置说白了同尤初红的位置是相邻的,只是中间隔着一道屏风,从屏风镂空雕花处,甚至能瞧见对面。
把言欢这般做,用意已是极为明显了。
把云庭心中虽不情愿,但也不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便默然收拾了自个儿的书本笔墨,坐了过去。
尤初红心中砰砰直跳,甚至不敢挑头去瞧。
她猜不出把言欢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但这并不妨碍她心中欢喜。
这一趟,果然来对了。
把言欢瞧了瞧隔着屏风而坐到二人,心中颇为满意,这才翻开面前的书本:“来,将书翻开,今朝我们来学……”
把言欢这一讲,足足小半日。
云娇听的入迷,直至把言欢拿起书离开,她才回过神来。
心道,父亲为人品格虽不大好,但学问着实是一等一的,怪道这许多人慕名而来要拜他为师。
“九妹妹,走吗?”尤初红开口唤她。
“尤姑娘先走吧。”云娇可不想同她一道了。
今朝这半日,二姊姊都快将她背脊瞪出窟窿来了。
“我送你回院子。”尤初红客气的道。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云娇当真是惶恐的紧。
“那我便先回去了。”尤初红瞧着婢女收妥了东西。
“那个……尤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云娇想了想,日日这般坐着,如坐针毡,这日子可怎生过?
不如同她商议商议。
二人到了外头花园。
“怎了九妹妹?”尤初红笑望着她。
“尤姑娘。”云娇瞧着她,慢慢祈求:“能否明日叫我同我二姊姊换着坐?”
“为何?你不欢喜同我坐吗?”尤初红心头有些不悦。
一个庶女而已。
若不是把云庭,谁能瞧得上她?还真拿自个儿当回事了,屡次三番的推三阻四的。
“不是。”云娇摆了摆手:“尤姑娘家中不得兄弟姊妹不晓得,我家讲究个长幼有序,我那些姊姊们都在,我顶小,怎好霸占着那般好的位置呢,尤姑娘你说是不是?”
尤初红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怕云娇在把云庭跟前说她强人所难,也就勉强答应了:“既然你非要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
“多谢尤姑娘。”云娇朝着她一礼。
“那我往后想同你说话该如何办?”尤初红问她。
云娇只得道:“尤姑娘来寻我便是了。”
尤初红这才欢喜的走了。
云娇叹了口气,带着蒹葭同黄菊往回走。
“姑娘,尤姑娘都答应了,你便别愁眉苦脸的了。”蒹葭劝道。
“今朝她这般一闹,我便成了二姊姊的眼中钉,肉中刺,我能不愁吗?”云娇哀声道。
况且她也不想同尤初红有甚的交集。
“明日里便好了,姑娘都坐到后头去了,二姑娘想来也不会计较了。”黄菊也跟着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云娇闷闷的道。
“九姑娘。”这时候,园子的小道上转出一人来,他玉身长立,面上含笑,远远的瞧着云娇。
“茹玉?”云娇不由怔了怔:“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会在此?”
“我在此等姑娘的。”茹玉笑了笑。
黄菊看的呆住了,这世上竟然有这般好看的男儿,比秦少爷还要更白些,叫她一个女子瞧了都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等我?”云娇不解:“等我做甚?”
“家母近日闲来无事,在家做了些家乡小吃,她说上回见了姑娘一见如故,非要我带些来给姑娘。”茹玉说着,便将一旁的小食盒打开。
云娇瞧了一眼,只见里头装着一个个小小的点心,像是油炸的,晶莹透白,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甚的?”云娇忍不住问到。
“这叫莲花池。”茹玉笑着解释:“便是面粉加些萝卜丝及佐料,油炸而成。
我同母亲说,姑娘出生好,甚的好东西都吃过,怕是看不上这等穷苦人家所食之物。
可母亲也不知为何,便笃定姑娘不是那般人,我拗不过她,只好拿来了,还望姑娘不嫌弃……”
“怎会,茹少爷想多了。
这名字好听,瞧着倒真像一朵一朵的白莲花,再闻这香味也能想到味道定然极好,那我便笑纳了。”云娇接过食盒递给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