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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全文阅读

作者:桑家静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txt下载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2章 主公,好感再高也不妥协(1)

    “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陈白起没理会他这毫无起伏音调的感叹,继续道:“并且这群暴徒应该并非漕城附近的人,十有**是外来者,据扶夷村民交待,他们的行迹曾驻扎游走在扶夷湖的那片湿密南林,南林有沼气且蛇鼠蚁虫多,鲜少人愿意待在那种恶劣之地。”

    “虽具体时间他们也记不太清楚了,却大概印象却是十月初有人打猎经过南林时曾无意见窥见行踪,那时的他们像刻意在掩饰行踪,既无入城扰民亦无欺揽扶夷村民,只在林中暗暗蛰伏着,倒是安份得紧,所以村民们虽心有疑虑,倒并没有多大的惧怕,只在暗中提防着。”

    “如你所言,这帮人像是被人故意搁置在那里等候调遣。”孟尝君扣了扣桌面,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多大的严肃感,整个人懒懒绵绵地,像根本没意识到这里面究竟藏着多大件事儿。

    陈白起在他面上兜了一圈,知道他这人傲慢惯了,哪怕知道面前有一大坑,也宁愿让人躺着垫脚而过,也不愿意绕路而行。

    所以说,这种性格、这种脾气、这种傲慢又残忍之人,她是绝不会选他当主公的。

    因为,那绝对是跟她自己过不去。

    她心下腹诽不已,面上却疑道:“他们的目的应当是为了这地道,可为何几月前有机会不动手,偏要选在这种时侯动手呢,他们动手的契机为何?”

    按她想法,若要“埋伏”,肯定早早挖好陷阱,哪会等人过来了,才动手挖土来着。

    孟尝君却淡淡笑了,想到什么,他将视线投向窗外一片魍魉夜色,薄唇讥诮地勾起,细弯的眼眸像寒意闪烁的镰刀:“几月前本公可没来这穷乡僻壤。”

    这种说法本就不通,陈白起看向他:“可主公半月前便来了,他们也没有动手。”

    孟尝君恢复了先前的神色,听了这话,心觉好笑,便轻挑地抬起陈白起的圆润下颌,凑近她,近似咬耳朵般跟她小声透密道:“这漕城被堵塞的主干道早几日前便被前后迁通,本公觉得费了如此多心力来通路,此路便归了本公独属才对,因此啊,便让人封了其它小径,独留此路,又设下路防铁衩,凡想通过者必是须得留下得辛苦钱予本公买酒吃方不辜负本公跑这一趟,而本公也累了,至此便足不出户,修养生息。”

    这话一般人听了估计还转不过弯儿来,但陈白起却十分迅速又果敢地理出几条重点。

    第一,孟堂君这斯,将别人的路都堵死了,让别人无路可走,只剩他挖好的这条路,所以想另僻蹊径来埋伏,甭想了。

    第二,他挖好的这条路并非无偿,而是昂贵的金子路,一般人想进城也不得交钱,一户一家也好,若一群一伙地交钱便招了八辈子血霉了!

    第三,若别人还想其它法子来坑害,他便干脆不出门,宅在家里,让他们看得着“吃”不着,气死一个是一个!

    陈白起:“……”这祸害是谁家的啊,赶紧拎回家去吧,别再留在人间为害世间了!

    听了他的话由于太意外,她都忘了自己目前处于被人调戏的姿态。

    这般说来,这群暗戳戳想杀他的,估计也算是挠破了头皮也没插进缝里来啊。

    所以“地道”才势在必行,所以这才又找来刺客盟的“姬妽”等杀手,让专业的人员来灭了他。

    哪怕他宅不出户,也定要让他“宅死”在户中。

    话说回来,这孟尝君也并不如陈白起一开始所想那般傲慢目空一切。

    他还是有准备的,哪怕并不知道早被人“惦记”地死死地,但孟尝君这人怕也是坏事干尽了,便十分谨慎惜命,没事干的时候多数便宅在家中,有事便干脆清场堵路,要想杀他,除非出奇不意,不然这事先安排好的布局,只怕根本还等不着人来,便已经落空了。

    所以有个词叫祸害遗臭万年,那绝对是有根据与理由的。

    “地道这事他们怕是后面计划的(因为没有人想到这人通完路便将其它路给堵死了),因为察觉到事情或许并非一开始计划般周整,便多留了一手,况且这地道可攻可退……”忽地,陈白起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像碎了的宝石散于湖面,熔熔冷月,繁星潋滟,她抓住孟尝君那根跟挠猫毛一样不正经的手指,攥在手心,正色道:“这地道,并非只有他们,我等也可利用之。”

    孟尝君先是像融溺在陈白起的眼眸内,心不规则地跳动了一下,然后眼神又轻轻然瞄了瞄她攥着他手指的手,那小手与男子不动,又软又滑,无骨似的柔腻。

    虽说想将她的手好生把玩一番,但……他却若无其事地笑问一句:“怎么利用?”

    陈白起道:“敌人显然有所准备,我等便不走这漕城正门,而从地道迂回进城,再纠集兵力缉拿城中窝藏的邪师与暴徒,出其不意……”

    “哦,此策确为上策,然……”孟尝君赞同倒是赞同,却考虑到一事,颇为难地蹙眉,手上反握住她的小手纳入掌中,道:“可这地道当地的村民这些年都不曾寻到,这一时半会儿我等该如何办到?”

    陈白起的心思完全被他带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上了,她严肃地眨了一下眼睛,便也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

    她沉思中,倒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已落入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的手中,被爱怜有趣地揉了揉,捏了捏,跟玩面团儿似的反复。

    这地道入口必然是极为隐匿的,据村民交待当初这条密道挖掘之后便被交待须再三缄口,当时漕城的官员是被隐瞒的重点对象,后来事过境迁,漕城又重新调来了管理者,他们若知道有这么一条密道,必然是要给封掉摧毁的,所以一开始知道这条地道的人便不多,除了一些逃难出漕城并定居在扶夷村的老人,甚至连扶夷村年轻一代的都是不知道的。

    所以说……这么隐秘,这群暴徒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一开始便是她猜岔了?

    关于这一点,陈白起又不相信了。

第393章 主公,好感再高也不妥协(2)

    算了,暂时也别想那么多了,先将这“地道”找出来再说。

    系统:孟尝君对你好感度 10

    陈白起听到系统“叮”一声,便诧异地抬眼。

    正好将孟尝君玩弄她手的场面看进眼中。

    她反射性地抽回了手,却被孟尝君更快一步地攥入手心,死拉着不放。

    “手……是我的吧?”

    “嗯。”

    “那我能收回吗?”

    “嗯。”

    “……那能放了吧?”

    这次他倒没有爽快地应下。

    孟尝君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像白刀子慢慢在红肉地扯拉的速度,道:“虽然手是你的,可你整个人都是本公的,是吗?”

    陈白起被孟尝君慧心一击,失血99?

    可不是吗?她就是一个被人献给孟尝君的舞姬!

    “……嗯。”

    孟尝君见陈白起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顿时敞怀大笑了起来。

    “你那夜没有死,本公如今倒是觉得是一件好事儿了,如果你死了,不过一具慢慢腐烂的尸体,倒不见得比现下温软逗趣,哈哈哈哈……”

    系统:孟尝君对你好感度 10。

    陈白起麻木地也笑了一下。

    涨吧涨吧,哪怕在齐国择不到一个最佳主公,她也绝对不选这个变态!

    “我明早便先带几个人去村里找找,我相信既然事实存在,便不会凭空消失。”陈白起果断地转移话题。

    孟尝君笑够了,倒是一扫那慵懒与邪魅之气,反倒琅琅琨玉,他身上衣物常年熏香,因此他所待的地方,哪怕潮冷简陋,久了,亦一室馨香清冷,带着勾人暧昧的风流,丝丝沁入心肺。

    “哦。”孟尝君拽着她纤细的手腕手一扯,她便“身娇易推”地跌入他怀中,一手揽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他居高临下,睫毛密密交岔成荫俯下,浅淡而朦胧的灯火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柔和了他一身危险与阴戾气质。

    “既然你乐得起早调查此事,那……你我……便早些歇息吧。”

    说完,不给陈白起有拒绝的时间,便挟拥着她一块儿倒入了早已铺阵好的简易木床上。

    这一夜,陈白起内心是拒绝的,但身体是被禁锢的。

    谁让她人微身薄,没有单独的铺被房屋,谁让当舞姬这职业的人除了陪舞陪喝陪吃,还得陪睡呢!

    好在,孟尝君也并没有对她(的身体)有别的企图,在这简陋嫌弃的环境中,他连衣物都是不愿脱了直接接触这贫民佃户的住所,可想而知,亦不会发生一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分发生的二三事。

    系统:恭喜你完成了舞姬(三)调查真相,奖励已送达。

    翌晨,天微亮,霜檐若白,雾迷细雨,系统便又发布新任务。

    系统:舞姬任务(四)——找出地道入口,并将消息告诉孟尝君,接受/拒绝?

    陈白起自然选择“接受”。

    她起得早,或许是一夜没睡得实,见孟尝君没起,便先起身办事。

    昨夜她睡在孟尝君这屋,许多人是瞧见的,眼下更坐实了她娈宠一事。

    而陈白起也懒得费神去澄清了,反正她是要消失的,败坏的也不是她自个的名声。

    她跟军中借了伞,这山中雾重,雾淞包裹,还下着细雨,简直冷得叫人骨子都发颤。

    她一路走来,看着昨日被暴徒弄得破败又黑漆漆的村子,火早已扑灭,却许多地方遗留着废墟,她转了一圈,发现起早的人很多,都是村子里遭了祸害的家庭,他们昨日悲伤哀号了一夜没睡,第二日大早,披着凉寒冻意,青着脸躬着背,跪在地上给自家的亲人挖坑埋尸。

    陈白起站在那里,看他们淋着雨挖坟,静静地,目光像凝结了一样,久久没动。

    有些时候她将人命看作数据,因为她不想将自己融入进这个时代,但有时候,当她亲眼看见这些,却又无法无动于衷。

    等站得双腿都快被冻麻木了,陈白起才迈腿,无人留意到她,他们都沉浸在亲人离去的悲痛中。

    她去了向昨日打听消息的那个老汉家中,那老汉独居,儿女早年逃难去了,至今未归,老妇则前几年去世。

    他独自一人在世间,早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便也不执着于活着,这次暴徒来袭,他没有逃,一人待在家中,却反而等到陈白起他们来救下,侥幸活了下来。

    陈白起从系统中取了些熏肉,递给老汉,交向他打听:“老人家,不知你们这村子一共有几户人家?”

    老汉没有推辞,昨日陈白起来打听消息时也给了他些吃的,他知道村里遭了难而自己这般岁数无儿无女,怕也找不到吃的了,便受了她这份人情,只将自己能够帮助她,知道的消息都尽数道出。

    他浑浊的眼睛眯了眯,老得像枯材一样的手颤颤巍巍地比了个数,道:“前几年……年,逃喽,逃喽不少,这几年倒又,又回来了些个,估摸着、着,能有五、五十来户吧。”

    陈白起没找别人,只找这老汉也是知道因为他是村中最年长的老人,更因为他早年当过齐国的百户,是有些见识跟能力的,因此所知应当也比一般村户的人多些。

    “那么,这五十来户人,都是扶夷村当地人吗?”

    老汉回忆:“哦,哦,倒也不是,村子里、里啊,有、有这么几户是迁进来不久的,另外还有十来户、户的人,是这十几年来陆陆续续搬来的。”

    “老人家,能麻烦你将这些人的大概位置告诉我吗?”

    “这、这没啥,有二户在……有四户在……”

    等他讲完,陈白起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便先告辞了。

    “谢谢老人家了。”

    离开了那老汉的居所,昨夜陈白起没睡,思考了一整夜,便在脑中设想。

    她相信这地道存在已有几十年,仍没有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定是十分隐蔽,但是这村子就这么大,所谓隐蔽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还早被熟悉的人探询了个无数遍,都一无所获,因此陈白起不打算再走这条老路了。

第394章 主公,好感再高也不妥协(3)

    因为她再怎么说也是外来者,不会比村中人更熟悉村中地貌,他们找不出来,她怕是更找不出来。

    因此她只有另僻蹊径。

    她设想,倘若她要挖秘道会怎么想。

    首先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地道口一定得是严密而又不容易发现的,却又不能远离这村子(因为当初这村子兴建便是为了守护或掩饰这地道的秘密),但整个扶夷村也就只有这么大点儿地方,想找这样一个地方藏着很难。

    但也并非不可,比如有句话叫大隐隐于市。

    人人都朝偏僻的地方找,它偏要落在人人都瞧得着,却又发现或者说,意识不到的地方。

    那自是在……村子周围处。

    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后,陈白起便琢磨着,村子里面的地道该怎么挖呢?

    井边当然不行,有水,地质坚硬的当然不行,有石头,村中繁盛的地方不行,有人。

    一番逛下来,这村子不大,越过小沟沟,走过窄道,陈白起特地去新住户的房址看了看。

    她想,早些年的房屋早有格局,为地道所兴建所设,位置定是不会偏颇,但新的住房却不一定了,这近十几二十年,当初的老人相继去世,地道之事便成了一件隐秘之事,谁也不知道,便也不存在避讳的事情了。

    所以她想,地道没有被老汉找到,会不会是因为被新房遮挡住了。

    这个想法靠不靠谱不说,总之她先奔走看看。

    在去查探时,孟尝君派了人来找她,她跟来人说了一下要做之事,便让他回去禀报,她一会儿再亲自回禀孟尝君。

    这些新修的房屋自然不可能在扶夷村原地址上,而是一番延伸出来,房子围绕着一棵百年老榕树周围,一番查探下来,陈白起意外倒有些发现了。

    但剩下的印证跟确切她估计凭她现在的力气也干不下来,便立即往回赶,准备向孟尝君求援助。

    这一趟有收获,因此陈白起一大早被冻得青白的小脸也红润生动了几分。

    时间有限,若她今日真找不着地道,估计就得按原计划入漕城,虽说凭他们的实力也不一定应付不了暗处的恶意,但总归被人在暗处窥探、暗算太不划算了。

    陈白起在回找孟尝君时,被人拦着,她这才知道屋内有人,正是沛南山长、卫溪等人。

    离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沛南山长便再没有单独找孟尝君见过面,仿佛两者之间有了间隙,而她在这其中也没有探听出些什么,因此她并不了解孟尝君对上一次见面沛南山长所述的情况有怎么一番打算,他会怎么对姬妽处置,但她也知道,暂时孟尝君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对姬妽出手。

    因为比起别人的情况,他自然更看重自身周围的情形。

    她没有进去,站在屋檐下,旁边放着一捆潮湿沾着露珠的草垛,茅檐上稀稀簌簌地滴着雨水,这时候太阳被乌云遮了一大半儿,露出一片黯淡的光,让整片大地显得灰蒙蒙,却又并不浅薄。

    她望着前方,撑着伞,雨水滴答滴答坠落在伞面上,她并没有刻意去听屋内他人在谈些什么,即使如此,凭着过人耳力,还是能够知道内容。

    这一次,沛南山长再次向孟尝君阐明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与上一次追究结果的目的不同,这一次说得更为详细,甚至将密信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却是他们希望孟尝君能够更加注意自身安全,此番去漕城一事可以尽量延误,或者不出面。

    若说先前他们是半信半疑,如今经过暴徒一事,他们却已确定了些什么。

    只是,孟堂君却是不以为然,他自有他的思量,并且他对这群大老爷儿们可没有对陈白起那般耐烦,虽说话语直接冷淡地都一一应下了,权当是给了沛南山长的面子,别的却并没有什么应承。

    他说等漕城一事了毕,他会对樾麓书院一个交待,眼下却没有什么要与他们说的。

    又等了一会儿,沛南一众出来时,陈白起特意侧了侧位置,目不斜视,容他们先走。

    与那次到底不同了,沛南山长在出门时看到陈白起,眼神动了动。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目光温凉似水,却又透着亲润与祥和。

    “听说你一早便出去查探昨日暴徒一事?”

    这是听谁说的?

    陈白起下意识便有了这个想法。

    不过对于沛南山长主动找她攀话,陈白起承认她是有些意外跟……受宠若惊的。

    她曾认他为师,特别是当初在山上那段沉澱安逸的日子,是他给的,她对他的人品是钦佩的,他学识渊博,生性好学又富有人格魅力,他学子三千,待人温和有礼。

    所以她十分尊敬,是真的尊敬,如同一介学子面对师长一般,不是卑微而怯弱。

    能另她侧目的,她自然不吝啬给予特别。

    陈白起行礼,语气恭敬道:“回先生的话,是的。”

    沛南山长听她的声音,只觉恍然耳熟,他又仔细甄别了一下她的面目,虽遮着面纱,却五官秀美,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雌雄莫辨。

    他眯了眯眼,倒是认出了她。

    今日的情形与那日何其相似。

    那一日,她便是这样站在门外等着,衣着单薄,窈窕纤弱,光羽翩绗,衣裳飘逸,面容沉默而安静,背脊却是挺直,像雪中干净又不屈的松卉乔木。

    这一次,虽换了一身衣服,但气质却相同,所以他才认了出来。

    或许是对她印象好了,所以沛南山长便又多问了一句:“可有了结果?”

    若陈白起当真是孟尝君的贴心人,估计这会儿就算有了结果也不会先跟他一介外人说实话,可惜陈白起不是,她眼神瞥了一眼门边守卫,微笑温声道:“是的。”

    沛南山长也注意到她的眼神,便也没有再问了。

    他想知道的事情,也并非一定要从孟尝君的人嘴里掏,只不过,莫名想跟这少年……女,说句话。

    她身上,有他熟悉的感觉,但他却知道,这种感觉很莫名。

第395章 主公,好感再高也不妥协(4)

    他身后的张仪与卫溪见山长与一个粉头说话,心底都不太乐意。

    特别卫溪,他冰凌凌的目光在陈白起身上剐了一圈,便似想到什么冷哧一声。

    张仪倒是想从她嘴里多套些情报,可惜也知道在人家孟尝君门口说话多少不合规矩。

    “陈蓉,你的腿是刚长出来走不动了吗?还不进来!”一声稳稳地讥嘲从室内传了出来。

    明显孟尝君知道陈白起回来了,并不满她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见他,反而跟樾麓的人瞎扯掰。

    这一声多少有些不客气,像对自家奴仆或者宠物的漫不经心吆喝。

    沛南山长闻声,第一时间便皱下了眉。

    老实说,他并不太看得惯孟尝君的德性与礼仪,哪怕他是一个真正的齐国贵族,却放荡忱浪,有辱斯文。

    卫溪闻言,怔了怔,果然是她。

    陈蓉!舞姬陈蓉,婪宠陈蓉。

    眼底冷讽之意更甚,抱剑垂下眼。

    唯有张仪最这几人中心思最敏锐的,他虽听出孟尝君的不耐与恶意,却也听出一种隐晦的阴阳怪气,像是一种口不对心的“故意”。

    他这便不懂了,这“陈蓉”何得何能能令孟尝君对她说话如何情绪复杂。

    陈白起倒没有被人当众拆穿身份的尴尬与难看,她平静地与他们笑了笑,这才向沛南山长施拜别之礼,拂敞入内。

    而门外,沛南山长却看着陈白起被遮掩的背影。

    “此女……不可小觑。”

    卫溪与张仪听了,并没有说话。

    陈白起也不耽误功夫,很快便向孟尝君说明了地道的一切,还有她早出的发现,她有七八成把握能在今日之内找出地道并进入漕城。

    孟尝君听了,倒也没有特意表扬她,好像他早料到她会办成似的,而他正在用早食。

    乡下地方可没有什么精致的食物,所以孟尝君也只能用些粟粥与酱香瓜凑和,他好似胃口不好,拿著挑了挑粥水,便搁下准备让人给撤了。

    可被陈白起眼尖手快地挡下,她觉得这样浪费粮食是十分不道德的。

    好吧,她承认她饿了。

    要知道他们在行军之时,一日规定只能食一餐,除了最高将领特殊一点、宽厚一点,其它人都一视同仁,而这个“一视同仁”内当然也包括陈白起。

    她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上也就吃了那么两个干馍馍,水都没喝上一口,便忙这忙那,一直不得空到现在。

    其它人怎么挨得了这饿她是不知道,估计是常期以往适应了,可她却觉得她再这样迟早会给冻死。

    这人一饿,身体提供的热量便低,再说她这副身体本就不算精干强壮,本想偷偷吃点东西,可惜她如今处于被孟尝君的监控之下,是不能从系统那里“暗度陈仓”,而送老汉的腌肉也并非是她的,而是向魏腌说明的情况后,跟军队里赊的两块。

    眼下一办成事后,顿时便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见孟尝君没动几口的早食,她觉得与其扔出去给便宜别人(一般剩下的食物没人会给倒掉,都自产自销),就让她笑纳吧。

    她知道食物的珍贵,所以知道哪怕是孟尝君用过的,也不嫌弃与矫情。

    孟尝君斜飘了她一眼,见她真诚又可怜(?)地盯着他,便考虑了一下,衣散敞软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笑眯眯道:“你这次找出地道倒也算有功,那这吃食,便赏你了。”

    孟尝君高傲惯了,从不与人同用一食,无论物件或吃食,哪怕扔了或毁掉也不便宜别人,但这一次,却难得并没有拒绝陈白起。

    陈白起谢过后,便斯文得体地吃了起来。

    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灼热又黏稠,像裹了糖的毛毛虫似的,令人浑身不自在。

    陈白起咽下喉中的粥,看向孟尝君。

    他眯弯着眸,眼尾颜色渐深,像一汪深潭,妖冶着别样风情。

    他看着她,笑意晏晏,但眼神却绝不单纯,裹着色含着欲,浑浊而复杂,像汩汩冒着黑水的昭狱。

    他的眼神舔过她用的碗,那碗他含过,那双玉著,他的唇沾过,粥与酱瓜他也都用过几口,她食他所食,用他所用,两人就像这世上亲密无间的一对,相濡以沫……

    陈白起:“……”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作妖啊。

    她不看他了,而是专心地喝粥,吃酱瓜,卡吱卡吱,卜卜脆。

    这是一个比毅力跟专注的过程。

    陈白起想忽略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进入系统中,便能忽视外界骚扰。

    但孟尝君没有系统,所以他没有陈白起那般定力,见她不理他便是真的心无旁骛,不由得心花怒放,爱死了她这副冷淡自持的模样。

    从认识她起,便识趣乖巧,察言观色,能干却不居功,可男能女,可软可硬,还如此钦慕偷恋于他,甚至于不顾生死投奔于他……

    想起她的种种,他不禁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此女甚合他心意。

    哦,对了,还有抱起来感觉特别的软,小手更是温凉软玉,令人爱不惜手。

    他想,这个舞姬倘若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他不介意将她留在身边……久一些,再久一些。

第397章 主公,舞姬任务顺利完成(2)

    魏腌力气大,被冯谖叫上,也在队伍当中,他见陈白起神神道道地插竹子“玩”,便走到她身后,弯下庞大的身躯,粗气粗气疑道:“蓉娃儿,你这是在作甚?”

    什么乱七八遭的叫法?

    陈白起听得挺头痛的,但蓉娃儿便蓉娃儿吧,总比叫什么“小妖”好。

    陈白起停下动作,抬头看了他一眼(长这么高还真难为死她了),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你不冷?”

    要说跟冯谖相比,魏腌的穿着可有够清凉的,简直两个极端。

    大冬天的,他只穿一件青灰单衣,外面又加了一件斑纹皮草子,现下估计准备要干活了,他将裤腿子跟手腕子都撩起来,粗黑的皮肤裸露在外,瞧着跟要干田插秧似的。

    魏腌闻言,摸头憨厚一笑。

    “不冷的,俺皮糙。”

    “嗯。”陈白起不置可否应了一声。

    挨近他都能感觉一股火热暖气,她相信他的确不冷。

    简直两句后,两人又没有说话了,直到冯谖借齐陈白起所要的农具也走了过来,陈白起方停下了手中动作。

    她对冯谖道:“先生,方才我对地质检查了一遍,希望你能令兵卒按我圈好的那几个范围挖掘,另外请随时注意脚下,切忌动作太大。”

    陈白起放弃了,她根本就没有找不到地道的进入口,但她想了另一个办法,便是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来将地道路径给挖穿,她已选好大概位置,错一处不怕,她挨着继续拓展。

    “嗯。”

    冯谖虽将魏腌这二憨子喊来帮忙,但他这人偷懒耍滑惯了,自然不干这辛苦活,只将人分配分配,交给魏腌这二憨子,便吩咐他们开始工作起来。

    但陈白起却闲不下来,她也从推放的农具中挑了一个,准备开挖却被魏腌一条黑粗手臂给挡开。

    “蓉娃儿,你去歇着吧,你力气个小,挖也挖不多深,咱们这些人粗手粗脚惯了,后背可不招眼,万一一会儿被人推撞了,受罪的可是你。”

    陈白起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伸出的一双瘦弱无力的双手,又看了看魏腌那一条就比她两条粗的熊黑膀子,默了一下。

    “嗯,那你们慎着点挖,别乱了方寸,朝地底挖,别出界,另外注意安全。”

    “嗳勒。”

    陈白起站在榕树下,看着他们挖土,时不时指导两句,时不时纠正两句,冯谖也在一旁,可他们两人相见不欢,自然没有谈话。

    没隔多一会儿,她便感觉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村民们被阻挡在外,所以来的是孟尝君,还有樾麓书院一众。

    孟尝君换了一身华服,足饰珠玑,腰金佩玉,衣裘冠履,一路风骚而至,他背着手,落落风流地在她的身侧,待她与冯谖先后行礼后,方道:“这么挖,当真能挖得出来地道入口?”

    陈白起说了实话:“其实入口并不在此处,但地道绝对是通过这里。”

    孟尝君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陈白起见人源都围拢过来,知道他们都想听听,便吸了口气,将声量放大一些,道:“方才属下试过,这块地域地皮乃红泥与混和层灰石岩表层,质厚而稳,本该十分利于建筑,但实则我打听过,此处并不太适合建筑房屋,你们可看,那边的房屋据闻曾塌过,方被人移了位置……”

    “此为其一,二则从高处衡量村中置地,总体而言是中低两四环高,此处乃低洼上势之所,若为连接漕城,村中最适合也最容易采选的位置不外此处,若别的地方通往漕城却是困难又迂回的,当初属下考虑过,当初漕城有着人人谈之色变的霍乱,那么救援必然一件紧急之事,自不会舍近求远。”

    陈白起将心中想法一步一步托出。

    她说得简直,实则却听得其它人头晕脑涨,只觉面上惘惘,心底大喊——这说的都叫什么鬼啊!

    高人,之所以为高人,就是事儿办成了,别人却根本搞不懂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思路。

    所以,现在所有人看陈白起的表情都是这样的——真看不出哇,在这么一张色授魂与的身躯中,竟胸有邱壑啊!

    不提别人,连孟尝君说实话都是听得懵懂懵懂,但他懂装,便装得十分懂的样子,淡定道:“你对地道……好像很精?”

    这话可不敢应,她对这种机关地道当然不精,精的是别人。

    当初姒姜曾跟她闲聊过这一方面,她哪怕现在也是只字半解,但光凭这点知识利用上,大体也就能猜出地道的大体走向。

    要说,别人也不一定有陈白起这种“条条大路通罗马”的灵活,其它人知道地道,或许只会费尽心思去寻找入口,她却偏不耗这时间了,直接给截取了。

    “你脑子倒是活络。”孟尝君也想到这一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陈白起谦虚了一下。

    冯谖见陈白起更得了孟尝君的赏识,阴眯了一下眼,便不再看她了。

    而樾麓等人却是对她有了新的一番见解,略带同情与奚落,如此这般人才却落得孟尝君男宠一职,可叹可惜。

    显然,昨夜春风一宿的谣言的风向已传遍了整条村子!

    陈白起的名声,已黑红黑红的了。

    系统:舞姬任务(一)已完成90?

    保护孟尝君的任务(一)再过几个时辰她便能够功成身退了,之前她认为贴身是不可离开孟尝君周围,后来发现只要孟尝君有令或者“允许”她离开,倒也可以离开远一点距离,比如她出差办事,但时限也有限制的,所以陈白起一般早去早归。

    叮——系统:恭喜,舞姬任务(四)已完成,奖励已成功送达。

    舞姬任务(四)是将地道找出来并将消息告诉孟尝君,陈白起已顺利完成,她查看系统包裹,这些舞任务(四)经验值不高,但金钱奖励多,这系统奖励一到帐,她立即便兑换了能够维持女儿身的丹药,并趁人不注意的候将其咽下。

第398章 主公,舞姬任务顺利完成(3)

    在挖掘工程进行得顺利时,时间也一分一秒地在流逝而去,但陈白起内心是兴奋激昂的。

    因为系统提示舞姬任务(一)已经接近尾声,她很快便可以功成身退恢复男儿身(呃?好像哪里不对。)脱离孟尝君的魔窟掌控了。

    大概雾蒙蒙的太阳升至正中的时候,众人都有些开始烦燥不耐,他们开始质疑陈白起的话,更怀疑她会不会一开始便是胡诌来浪费他们的时间。

    但没等他们向陈白起谒问时,那越来越深陷的地表却忽然轰地一下塌陷,有人猝不及防尖喊了一声,随着土跌无力喊叫地入了泥中,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有人一开始便听了陈白起的叮嘱,惊警地退开,灰烟轰隆滚滚,扑天盖地,将所有视线都遮在了黄土尘烟当中。

    而陈白起他们一开始便离得较远,倒没有被波及到,却也惊吓了一跳,立即吩咐人员进行救助。

    魏腌身手好,虽被气浪喷得灰头土脸,鼻子眼睛都瞧不清了,却始终没有走远,他盯着塌陷的大洞,朝孟尝君方向大喊一声:“莫慌,吾等没事,下洞不深,摔不死人!”

    然后,他等震动彻底停止了,便艺高胆大地朝着那黑漆漆的地洞一跃而下,探知情况。

    “是地道吗!”有人惊疑在上方问道。

    底下有人朝上吼道:“是地道!”

    “真的是通往漕城的地道!”有人惊喜道。

    众人围在边儿上,朝那被土埋了一半的黑黢黢地道探去,一阵哗然喧闹。

    卫溪惊诧,张仪感叹还真让她说准了,沛南山长紧了紧手,则神色莫测,点漆双眸黑不见底。

    孟尝君难得也是一副惊讶模样,他看着陈白起,啧啧称奇:“方才还以为你满口瞎掰胡扯,却不料是有真材实料。”

    陈白起呵呵“……”所以说,你心目中原来我是这样不堪的形象吗?

    既然找到地道,接下来自然是要向漕城进击。

    他们先集结好军队,然后给马匹绑上绳索掉入地道,马蹄声脆,便给裹上了布,兵器能随身携带便随身携带,而重的必需物品则由马匹托运着走,另外他们也准备足了火把、水食等。

    其它的马车与战车则暂时置放在扶夷村,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们便开始下地道潜行入城。

    地道很黑,也很深,更冷,有二米来高,却很窄,二人并肩的宽度,基本人一着地,便觉得四肢百髓一阵阵寒意侵袭。

    他们点燃了火把,但通道内仍旧泛着一种白冷寒意。

    一下地道,系统:正在载入地道地图……请不要关闭系统地图,期间地图搜索功能暂时关闭……

    系统:正在载入史地道地图……请不要关闭系统地图,期间地图搜索功能暂时关闭……

    地图更新加载这对陈白起而言,并不陌生。

    一般进入新的副本则会重新更新加载地图。

    只是,这都加载了近五分钟还没有好,陈白起便有了疑惑,这样一条地道怎么这么费时?

    难道是因为这里面地貌复杂?

    不能够吧,从扶夷村地底直径到漕城她猜测不过半个时辰,若再弯曲绕点路,顶多一个时辰,也就是二个小时。

    陈白起与孟尝君走在队伍中间,另外冯谖魏腌还有樾麓众弟子也是,这是最安全的位置,而骑兵在前走卒在后,她犹豫了一下,便扯了扯孟尝君衣角,小声道:“不如暂时先停下来,让人先探探路。”

    孟尝君自然而然伸手拽过她的小手握住,以为她害怕地道中的阴森黑暗,便道:“已有人去探路了。”

    “不,属下的意思是,等探路的人回来禀报之后,我等再行。”陈白起不想跟他在地道拉拉扯扯徒惹人关注,便也就由着他握住了。

    孟尝君闻言,一时并没有回声。

    但他们两人说话声音虽小,只这地道空荡荡又静冷得厉害,离得不远的前后还是不少人听到了,大多数是樾麓弟子,顿时只觉她在无病呻吟,耽误行程。

    毕竟这地道内又冷又黑,谁都想赶紧通过出去,谁愿意多浪费时间。

    “胆子如此小,怎为区区丈夫!”

    “小人多毛病,不走则去,休得误我等行程!”

    因为顾及着孟尝君的威严,这些人的不满也是小声的,但挡不住声音既杂又碎,陈白起耳力本就比一般人出众,顿时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直头痛。

    “这地道倘若有陷阱,有暗器,或者有毒物、沼气,这般久来末有人过,自是小心为上。”陈白起回头清斥一声。

    地道像一下被抽光了声音,静了下来。

    那群樾麓的弟子一哑,都有些茫然跟惊惧,偏在这时,冯谖慢吞吞问了一句:“这地道当初挖出的目的只为救人,何会设有此等险恶陷阱?”

    其它人一听完全在理,顿时有了底气,声声附和。

    陈白起知道这冯谖跟她不对付,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来跟她唱反调。

    借着黑暗无人察觉,她不雅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当初在城中霍乱本不该让一些感染之人出城,如今听来那群奇人或许大义,实则却也有妥,村民口中赞颂的奇人,究竟是何等能人我并不知道,但想来也绝非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亦要拯救所有人的良善之辈,我只问你们,从村民口中所得,当初城中感染多少人,而他们挖了地道后,却又护了多少人出来?”

    还有一句陈白起没提,便是这地道的初衷,真的是为了救霍乱的村民而挖,还有另有隐情?

    所有人都惊愣了一下。

    这些他们自然不会想的,即使的陈白起也是急中想到的。

    谁会特意去关注那些年死去的人。

    但陈白起却知道,他们只救了一批,这一批有多少人她不清楚,是些什么人她也不清楚,却知道在这一批后,奇人们便如神秘出现一般神秘消失了,而这地道的存在也成了一种隐密。

    沉默了一会儿,孟尝君出声制止了他们的吵闹:“便等上一刻钟,若前方无事便再行路。”

    但他们等了近半个时辰探路的人都不曾归来,。

    “怕是……出事了。”冯谖脸色难看道。

    他叮嘱过探路之人按时归来,如今人却超时没有回来,自是因为出事了。

    而这时,陈白起系统的地图显示更新完成。

    同时,系统:恭喜,舞姬任务(一)你已顺利完成,奖励已送达。

    系统:恭喜,人物达到15级。

    终于完成最艰巨的任务了,还升了级,这让陈白起心情十分不错。

    只可惜如今她已下了地道,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一切只有等到离开了地道后再寻找机会离开。

    陈白起压住想立即远离孟尝君的情绪,趁那群人不安讨论时,便打开了系统区域地图。

    上面密密麻麻地线路错踪复杂,但不长,只是很绕,这地道的路线图的确复杂,它复杂性在于错性岔路口很多,很容易便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但却没有她原来考虑的那样危险,她这才放心下来。

    系统:舞姬任务(一)(二)(三)(四)你皆已顺利完成,任务完整度达到100???开启奖励支线任务,是否开启?

    奖励支线任务?莫不是送给她的奖励关?

    陈白起心中猜测,选择了“开启”。

    叮——系统:人物成功开启的奖励支线任务,支线任务(一)——平安护送沛南山长离开地道。

    支线任务(二)——与冯谖比剑将其打倒奠定孟尝君身边第一宠臣的位置。

第399章 主公,我知道的太多了(1)

    两条支线任务啊,陈白起怔了一会儿,暗自沉吟。

    按目前的情况而言,“找冯谖比剑将其打倒奠定孟尝君身边第一宠臣的位置”与“平安护送沛南山长离开地道”这两个任务,陈白起毫无疑问会选择后者项。

    先不谈她懂不懂剑术,光凭她这手无缚鸡之力,哪怕这个冯谖是个剑术渣,她也不一定能够打赢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更何况她也摸不准,这天天去哪儿都带柄断剑的冯谖手底有几斤几两,只可惜他从没出过手。

    “我选择支线任务(一)。”她打开接下的任务列表查看详情。

    任务名称:奖励支线任务(一)

    任务描述:支线任务(一)——平安护送沛南山长离开地道。(不可拒绝)

    任务奖励:麒麟巫医袍(蓝装)。

    蓝、蓝装?!

    陈白起一看到任务奖励是一件蓝色装备时,眼睛顿时便绿了。

    不愧是奖励型支线任务,这一件蓝装在“系统商城”卖出已算天价,她之前连想买一件件绿装都要再三考虑一番才凑得够钱。

    与谋士这个职业不同,这巫医的职业装备价格是谋士的十倍蹿升且十分稀有,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的,比如她想在“商城”或“功勋商城”找一件“巫医”职业的称手武器,可惜一直没找着,护具装备倒是偶尔刷新那么几件——鞋子与护甲类,却是全职通用的普通式样,就像是这种,那价格后面标示的0数量也是令人不敢直视的。

    所以她重生以来,还一直还穿着之前那件白装士袍跟(绿色)皮制登山靴没换。

    换不起,渴望得心痛也是白搭。

    任务奖励暂时没到手,所以无法鉴定这件装备的属性,但陈白起相信绝对不错。

    陈白起耳边被周围人吵得嗡嗡作响,她视线如炬,准备无误地捕捉到人群后面的沛南山长。

    沛南山长宜静宜谧,虽一言千鼎,却常常淡漠于人后,并不渲染于热闹人群。

    如今她来漕城的主线任务已完成了,触发了支线任务,而这次估计也不需要她特地做什么,她只需要将眼下这些一方人物一一送到漕城,便可顺利完成任务了。

    “沛南山长,不知你是否有所高见?”陈白起忽然亮声问道。

    众人一静,这才想起队伍中还有一个智囊沛南山长在。

    樾麓弟子与冯谖也不各序己见了,反而像愧疚方才的忽视,都虚心与他求教。

    孟尝君向来喜欢拿问题来头痛别人,见陈白起“调皮”地抛给沛南山长,便笑着不重不轻地捏了捏陈白起柔若无骨的小手,手指轻轻勾划着她的手心,调戏看劝两不误,也一副静候其音的期待模样。

    这地道狭窄,顶多并肩站立两人不挤,不足两米宽,而沛南山长本在孟尝君等人身后,隔着约十米左右距离,越肩看去,中间阻挡着孟尝君的亲卫七八人。

    而沛南山长则由卫溪与张仪左右相护,其中莫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在沛南山长身边停留了一日左右,便离开了,所以此番并不在队伍当中。

    莫荆忽然离开去哪里了,陈白起其实大抵也能够猜得到,估计是去接引救援部队去了,当初她曾让小白监控过樾麓车队,所以对于他们的某些计划了然于心。

    秘道很黑,幽长可怖,队伍中三三两两举着火把,沛南山长半面阴影,半面涂金,身长如玉,低着头,肩身仿佛爬满了地道的阴凉与冷鸷,整个人孤俏而嶙峋。

    他的状态有些奇怪……

    而卫溪则目光冷冽地瞪向陈白起,张仪神情亦有十分阴忍。

    陈白起蹙了蹙眉,正待开口,却听到沛南山长幽幽的声音像清淋淋的雪水淌过碧水清潭:“既然当初从漕城偷运出人的时间紧促,怕也是没有多少时间设置陷阱,只是这种地形怕是复杂。”

    他一开口便是精华,也不啰嗦解释,只阐明重点。

    他从垂落的宽袍下,缓缓伸出一只苍白而秀隽的手,指着地面:“大家看着地面,这些红泥较软,这些年来并没有多少人行走过,因此遗留下的脚印还算清晰,吾等只需跟着走,应当大致不会出错。”沛南山长声音很淡,却又带着些许喘息,他避于人前的面容,隐约透着青。

    其它人闻言后,借着火光打量地面,皆露出恍然喜色,对沛南山长的睿智指引赞美有加,而只有陈白起眸色一紧。

    或者说孟尝君与冯谖也瞧出些不对劲了。

    忽然,一声焦急紧张的声音石破天惊响起在地道。

    “山长,你怎么了?!”

    几乎一瞬息,方才好端端站着说话的沛南山长倒地卫溪的臂弯中,卫溪半蹲在地面,一手搀扶着沛南山长不至于完全倒在地面,一手则紧张地无所安放,而张仪也蹲了下来,双唇抿成一条线,严肃而冷峻,眼中紧攥着难以名状的担忧。

    “山长,醒醒!山长!听到我说话了吗?山长!”

    “山长——”

    “山长这是怎么了?”

    “难道方才下地道时受了伤?”

    樾麓弟子们迅速围拢过来,可惜地道太窄了,只能交叠着挤在一堆,后面的瞧不见情况,只能在旁边七嘴八舌地猜测着,很明显他们的主心骨如此这般脆弱倒地,令他们也一时慌了神。

    不会吧,她刚觉得挑了支线任务(一)平安护送沛南山长出地道是一件不需要多惊险的事情时,便一下给了她这样一个大的意外?!

    陈白起反射性挣开了孟尝君的手,冲进人群当中。

    而孟尝君很明显没有预料到陈白起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樾麓山长挣开他,他怔了一下,攥紧拳头之后,表情一度阴沉得令人发悚。

    冯谖并不关心沛南发生什么事,所以他很快便发现孟尝君的不虞,他眯了眯眼,眼底滑过一丝狡诈与恶意,他道:“主公,这沛南山长方才还好好地,为以忽然发作倒地,莫不是……咱们队伍中有可疑之人?还有这陈蓉,倒是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关心得紧啊。”

第400章 主公,我知道的太多了(2)

    冯谖的话意有所指,就差没直接将怀疑陈蓉别有用心的事点明。

    孟尝君看向他,勾唇一笑,眼底却冰凉一片:“你觉得谁可疑?陈蓉?”

    冯谖表情顿了顿,在孟尝君那双幽暗深沉的双眸注意下,背脊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他佯装无意道:“若主公信他,属下便信他。”

    孟尝君收回了视线,他伸手打着圈摩挲着拇指上戴着的琥珀戒指,微低着头,视线却直直地越过重重人影,投注着那雌雄莫辨的少年身上,薄薄一片睫羽垂落在阴影下愈显摄人心魄的乌黑桃花眸,他嘴角笑容柔和,但带着令人无法忽视霸道与生人忽近。

    看到他这般姿态,冯谖眼底震了震,再也没有了言语。

    而魏腌一向跟孟尝君与冯谖两人搭不上话,所以大多数时间便是安静憨厚地站在一旁,只听令行事,并不插话。

    另一边,陈白起心中急切,并不清楚沛南山长是受伤了还是中了什么毒之类的,她拔开人群,哪管别人对她的推攮十分不满与谒骂,只顾挤到人前查看。

    周围都是人,挡住了大部分光亮,陈白起左顾一看,便从一士卒手中取来火把,将火光送进沛南山长面前。

    由于陈白起动作生猛又利索迅速,很多时候她都做完一切别人才反应过来。

    卫溪被突然而至的光漂得眼波一亮,不耐地扬头朝陈白起怒斥一声:“尔做甚!滚开!”

    张仪却皱着眉头对卫溪不满道:“声音小些——”他又看向陈白起:“此事与你无关……”

    “我的事重要还是山长重要,赶紧给他查查,究竟是怎么了!”陈白起紧着面容打断他道。

    张仪与卫溪倒是第一次见她有此番严厉的气势,愕愣了一下,却都面色难看,只是却又都不得不赞同她所说的话,眼下的确不是与她争执的时候,最要紧的是看看山长究竟怎么了。

    借着火光大作,张仪开始查看类似整个人像冰水中打捞出来一样湿冷颤抖的沛南山长,他情况很不妙。

    “张师,山长究竟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旧疾复反,还是中毒受伤了?”卫溪也感觉到了山长浑身像冰一样冷。

    张仪懂刑讯也懂简易的医术,可惜这般略懂的知识,如今很明显救治不了沛南山长的紧急状况。

    他满脸是汗,一面与沛南山长说话,一面在他身上查看,却始终不明原因何处。

    没伤口,也无所谓旧疾发作啊。

    陈白起举着火把,弯下腰,也一并在看沛南山长的病症。

    她观察到他一直在冒冷汗,面潮唇白,双眸似失了焦距,却又勉强着自己保持清醒,他嘴中有呓语,含糊不清,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像一具假人一样僵直着,只是呼吸不断地交错着,急切仓促。

    他这表现……好像是在害怕?

    害怕?

    害怕什么?

    陈白起知道他并非中毒,这表现也不像受伤,她顿了一下,便将手中火把随便交给旁边一人,对卫溪与张仪道:“让我看看吧,我稍懂医术。”

    说完,她心中叹了一声,她终于知道系统为什么让她“平安”地将沛南山长给带出地道了,看他如今这副样子,简直是分分钟钟准备挂掉给她看啊。

    “你说什么——?!”卫溪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他一手抱着沛南山长,抬起头,冰魄沉静的五官染上了戾冷,另一只手像凶狠的钳子抓住陈白起的手臂:“你有何本事——”

    陈白起从不知道一向冷静自持的师兄在遇到山长的事会如此冲动暴戾,她忍着痛意,目光平静地回视着他:“我能帮他,不,我是说,我能尝试着帮他,但前提是你们退开一些。”

    她的眼神内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渐渐抚平了卫溪内心的担忧与急燥。

    他恍惚地想着,他曾经很喜欢这种眼神。

    也很喜欢她能够这样专注又温和地看着他。

    就如在城外那一夜,他因师弟失踪一事去搜查奚女马车,当他面无表情地撩开车帘时,她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片黑暗之中,面容模糊,唯有那双与他对视的眼睛,没有一点畏缩与羞怯,像结冰的潮在雾夜中泛着光,冷淡而镇静。

    可如今再看到这双眼睛,他依然不可抑止地心动,却再难颀喜了。

    因为……她成了孟尝君的姬妾,从身至心。

    卫溪撇开脸,压下心中复杂的感情,没再出声,而是将决定权交给张师。

    比起现下冲动的他,张师的决定会更准确。

    张仪如今也是无计可施了,山长的病情一切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征兆,所以哪怕他并不信任陈白起,也只能病急乱投医。

    “你可看出什么?”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她,锋利地像要将她整个人都穿透一样。

    “他并不是因为受伤或中毒。”陈白起知道他这样问,是想确定她是否真有本事,所以她回答得比较慎重。

    张仪闻言颔首,倒也让开了一个位置,容她一并蹲下查看。

    其它人簇拥着,探头或疑或不解地看着这一幕。

    陈白起伸手按了按沛南山长的心脏处,另一只手把脉,冷静道:“心跳过快……”她放开他的心脏,伸手掀开他的眼皮:“瞳孔微微放大,手脚冰凉……意识半褪……”她转过头看向张仪:“你知道他以前可曾有过这种情况发生?”

    张仪闻言,眼眸快速闪烁了一下,迟疑道:“有过类似的一次,不过……不曾这般严重……只是流汗僵硬,不喜言语……”

    陈白起又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张仪看了她两眼,嘴巴却闭上了,像是在衡量是否该据实以告。

    陈白起并不想刺探些什么,所以也懒得浪费时间,直接道:“是否是在一种视野,呃,就是环境相对狭窄,光线不足,或者是密闭的地方?”

    张仪惊讶地睁眼:“然、然也。”

    陈白起这下算是确定了,她对众人道:“这是一种……对封闭空间的一种焦虑症。”

第401章 主公,我知道的太多了(3)

    也就是所谓的幽闭空间恐惧症,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众人茫然懵懂:“……”少年的话就像外星语,完全听不懂肿么办?!

    张仪与卫溪也没有听懂,随后过来的孟尝君等人也没听懂。

    陈白起也不想再浪费口舌跟他们解释一遍,只敛眉沉目道:“这个病……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痊愈,我只能够想办法暂时缓解。”

    张仪立即接口:“你有办法,那便按你说的办。”

    眼下,张仪倒也相信陈白起是有些本事的了,虽然她所说的那个病名他前所未闻,但既然她言之凿凿,必有据可依,有案可询。

    当然这是其一,另则他阅人无数,曾经干得又是审讯一行,自是有辨人之道,此少年眼清目聪,言态高雅不凡,他相信她绝非一妄图害人性命的奸佞。

    “那好,我现在需要一个安静且独立的环境,如今山长呼吸急切,人围多了便抢了(氧)气,另外我需要替他疏通一下僵硬的经络,有人在旁炯炯围观实为不妥。”陈白起正色。

    张仪没想到她要求要直接清场,这……这可有些难办了。

    将山长完全交给她,不亲自瞧着,他着实又放心不下。

    “你可以慢慢考虑再决定,可山长却等不了了。”陈白起垂下眼,盯着沛南山长那张虚弱空洞的面容,直接冷酷地下最后通牒。

    樾麓众弟子一下脸色便被唬改了色,面面相觑,露出的是难色与犹豫。

    陈白起叹了一口气:“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还要考虑多久?”

    这句话或许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张仪瞳孔一紧,瞬间便有了决策,他转过头,厉声道:“樾麓众弟子都退开,给山长腾出位置。”

    其它人皆为弟子,师长发话,自然不敢不从。

    剩下的则是孟尝君的人,张仪一番情真意切的恳求自然也得到了允许,孟尝君只看了一眼蹲在沛南山长身边全神贯注的陈白起一眼,眼底涌出一层活骸骸,如若有似无幽灵般阴冷的光泽,但转瞬即逝,他仍旧笑呵呵着,带着他的人离远了去。

    卫溪盯着陈白起的面目,紧了紧唇,方将人小心翼翼地交送到陈白起手上,他起身时顿了一下,便俯在她耳朵,凉凉说:“若山长有何意外……我必寒剑一尺,千里追杀。”

    陈白起将人接过,也如他一般将沛南山长的身子半托着,却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只是十分怀恋以前那个虽面冷却对她照顾有佳的师兄。

    这男变女后,在他那儿待遇也忒差了些吧,难道师兄还有厌女症不成?

    实则陈白起哪知道卫溪如今对她那副复杂纠结的心肠,想对她好,却师出无名,想无视她,她偏又常常出现在他面前,搅和了一池春水,却又不负责,不嫁何撩?

    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恶言相向,就像小男孩面对自己喜欢的小女孩总爱扯她辫子惹哭她一样幼稚无措。

    等人都挤着墙壁退开好几米并转过身后,她便替沛南山长解开交合的衣领,露出两翼优美锁骨,他已经开始出现呼吸困难了,陈白起强迫着他睁开眼睛,不让他闭上,让他注意听着她的声音。

    “呼吸!不要急,跟我的节奏,来,吸——吐,吸——吐!”

    所幸沛南山长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很糟糕,他也想自救,所以他在混乱中听见了陈白起的话后,便反射性地跟着做了。

    见他终于能够顺畅地呼吸并没有再昏厥过去,陈白起便伸手握住他手,他的手是那么地冰冷,潮湿,像雨林沼泽中腐烂的树枝。

    “山长!山长!”她喊着他,想让他给她一点反应。

    但他却像整个人陷入梦魇当中,身子发着颤,下唇咬得死紧,喉中溢出一种痛苦、微弱的嘶吼,陈白起眼见他对她的喊叫没有反应,忍了又忍,便贴在他耳廓里,叫道:“百里沛南!百里沛南!”

    这声量她是有控制的,并不会传很远被人听到。

    沛南山长一震,蓦地睁开了眼。

    他的睫毛密又长,眼球灰蒙蒙地依旧阴霾找不着焦距,却多了一层荡漾的水色,但深处却爆炸出一种锐利的光,像要射穿什么似的。

    “你——”

    陈白起见他恢复了些许神态,便扬声朝着地道的人群喊去:“山长现在需要足够的光,你们去将火把尽量全部都点上,然后将光尽量拉得远一点。”

    他既然害怕黑暗与狭窄封闭的空间,那她便将空间延伸跟照亮,这样多少能够缓解一些心理压力。

    听了她的话,卫溪与张仪立即着手去办,果然,黑长的通道不一会儿便亮了起来,沛南山长被陈白起撑着上半身,迷迷蒙蒙地眼眸看着,眼底的挣扎冷硬便少了许多,虽然身体依旧浑身冰凉发颤,却至少能够控制自己不再失去理智伤害自己了。

    但这样仍旧还不够,陈白起偏了偏身子,一只手轻轻地捧起他的脸。

    这个时候的沛南山长无疑是最脆弱最无防备的,他茫然地像被人受伤的驯鹿,怔怔地抬眼。

    陈白起低下头,两人的脸便靠得很近,连彼此之间的呼吸都交错着。

    沛南山长向来洁身自好,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像恐惧扼紧的脑袋尚不曾转过弯来,但那苍白的玉颜却先一步红了。

    “山长,请看着我的眼睛。”陈白起柔声道。

    沛南山长觉得她的声音好像一下子便从混沌的迷雾中一下清晰地冲入他的脑中,将他一下便捕捉住了,他本能地看向她那两汪水潭似的清亮眸子。

    这时,她那一双漆黑的双眼一下如同黑夜里汇集了所有光芒,像揉碎了的太阳一样,焕发着一种摄人魂魄,九天骄阳般的色泽。

    沛南山长瞳仁一紧,映着她的眼眸,那里面的光如此明亮,似能够一下便击退散他心底阴瞒的全部阴暗。

    “你现在的脑中很空,什么都不愿意回忆了,你觉得很累,好像很久很久都不曾好好地睡过一觉,你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沛南山长扇动了一下两片黑翼,随着她的言语,身体很轻飘,没有重力,喃喃道:“我很累,很累……”

    “是的,你很累,你看到了光吗?它就在你的眼前,你跟着光一直走,一直走,在光的前面,是你心目中的理想之所,那里很空阔也很漂亮,有一片无垠蔚蓝的天空,有碧水清粼的湖,鸟语花鲜,那里也有你最喜欢的人……他(她)是谁?你认出来了吗?他(她)正在朝着你伸手,你很高兴对吗?你也伸出了手……”

    沛南山长随着她柔和而清亮的声音引导,之前僵直冰冷的身躯慢慢有了知觉,也有了力气。

    他缓缓坐了起来,眉目如画,一双眼睛晶莹透澈,微微转动似的眼珠流露出一层梦似的光彩,然后朝空气中伸出了手。

    陈白起仍旧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目光很亲和,不含半分侵略性,也伸出了手,然后握住了在冰冷空气中他的手。

    却不料,他在握住她的手之后,却伸臂一张便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还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颤抖。

    “我真的很累。”嘶哑而破碎的声音,像挣破了一切束缚才抵达彼岸才显露出的疲惫。

    陈白起:“……”她当然知道,都她给催眠的。

    她其实也很累。

    这副“柔弱”的躯壳开启麒麟瞳催眠着实忒累人了,像一下被抽光了力气,所以哪怕被人猝不及防抱一满怀,她也挣脱不了。

    “母后,您放心,南儿一定替你报仇的,灭齐诛赵……”

    陈白起猝不防地被抱就算了,又猝不防地听到了一件类似……十分严肃到杀人灭口的秘密,霎时她的脸一僵,神经都半边麻木了。

    原来如此,呵呵,这世道谁身上没有一笔天大的血债要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曾天真无邪过。

    她好像在无意之中知道得太多了。

第402章 主公,请放过愤怒值吧(1)

    见他们这边的动静快引起前方的察觉,时间拖得久了,也难免让那些担忧沛南山长的人急燥不安。

    陈白起一个翻身将坐起的沛南山长重新压回地面,一条腿曲蹲着,一手将他按压出怀中,却仍旧伸臂虚揽着他,让他不至于整个背脊贴在潮冷湿黏的地面。

    沛南山长本能地伸手攥住她的衣襟,不愿放手,也……不肯放手。

    他方才半阖轻巽的眼睛张大,微睁的清眸,水色动荡,一圈一圈的涟漪是碧波,他或许并不清醒,还在陈白起替他构造的虚幻世界中,他将陈白起当成他的亲人,所以他亲近而无原则,被推开,甚至被推倒,他除了惊懵,便剩下些许……委屈。

    那惯来有师长巍峨风范的目光,变得眼下如此诡异的委屈受伤,像小动物一样。

    陈白起被他看得虚了虚,总有一种她正在干着欺师灭祖坏事的错觉。

    她眉睫弯下,抿开唇,安抚着,面露一种慈爱却饱含别扭的微笑,清了清音,小声哄道:“乖,沛,南儿,乖……你很累了,所以你很想睡了,对吗?”

    当娘就当娘吧,她为了任务也是肯舍了这脸皮的。

    沛南山长扬着头,头上的光影全都被陈白起压下的头颅给遮完了,他的视界,只能清晰地倒印着她那一双与世不容、异乎寻常的金色而诡美眸子。

    那眸,很美,却又美得人望之心颤,像禁忌一样。

    “南儿累,可不睡,母后不要走……”他动了动唇,手上力道更甚。

    这话怎么听着就像在说宝宝心里苦但不说。

    陈白起挑了一下眉,虽觉得沛南山长如今这般模样也挺萌又讨人怜惜,可惜她没生过孩子,这母爱一时半会儿也激发不起来,只能变了变嗓音,半带强硬又诱哄道:“南儿若不睡,那母后便离开了,若南儿乖乖地睡了,在梦中,母后会一直陪着你,你喜欢与母后玩耍吗?那在梦中,你所有的要求母后都会满足你的,母后不会离开你,一直陪着你。”

    沛南山长闻言表情呆了呆,脑袋沉凝更重了,而他手上的劲则在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松缓下来,他听了她的保证,像在用仅剩了一分思想在辨析,在理解,在记住,等他听懂了之后,便露出一抹水洗天净般的纯真笑容,直晃得陈白起眼睛一花,又亮。

    只觉山长人是钟林毓秀,长得更是神清骨秀,这般一笑,便若结晶的梨花绽放于佛陀前,透明而美好的存在。

    陈白起见过沛南山长笑的,可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

    她好像能通过这一笑,看进他的心底。

    “那你……会一直陪着南儿吗?”

    他将她拉近,没有“母后”,但陈白起却已经自动地“你”转换成母子情深。

    陈白起心软下来,再度放柔了声音:“当然了,睡吧,等你睡醒了,你便会不再害怕黑暗,你心藏光明,你不再害怕封闭,你心有万垠高阔,心自由,人便自由,一切当再无所畏惧。”

    沛南山长依旧苍白着脸,安静而专注着听着,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一切都在远去了,唯有此刻的他与她。

    “心自由,人便自由,一切便再无所畏惧……”他唇瓣含笑,重复了一遍,却每一个字像是珍惜得不得了,要一一咀嚼成粉沫吞入腹中,融于血,融入肉骨之中。

    陈白起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似的道:“睡吧,醒来之后,你便会忘了现在的这一切。”

    他不会记得她,只会记得她的话,跟他的好梦。

    慢慢地,沛南山长眼皮越来越重,他睫毛轻颤地阖上,似掠过千山万水终于收敛歇息于岸的羽翅。

    他的手终于放了下来。

    陈白起依旧看着他。

    听他呼吸轻缓,那张沉重冰冷的面容放松了下来,他抿合的嘴唇,舒展的眉眼,美好的如晨曦照辉下最干净而透明的露珠,令人心生欢喜,不忍触碰。

    “山长,你帮我、助我良多,此番便算是我投恩反哺,希望恩师能够解脱过往。”

    陈白起良久,叹息一声,从系统中掏出一颗“益气丹”喂进他嘴里,这丹药不需吞咽,含化的效果一样。

    又替他检查了一下身体,将之前敞开的衣领重新合上,其它并无大碍了,只是他的心理问题,也并不是一次催眠诱导便能够成功的,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心理辅导师。

    能帮多少便是多少吧。

    她喊来人,不让太多人过来,只将人重新交还给张仪与卫溪。

    张仪接手后,自然是要看看情况,而卫溪则站在她的旁边。

    陈白起撑膝刚一起身,因为动作太快,却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像失去了控制,手脚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便要一头栽倒在地。

    但到底最后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有人僵着,**却紧紧地扶住了她。

    陌生的男性气息,有着一种松露的清新干净的味道。

    她过了一会儿,眼睛再重新视物,她站定,感受自己靠着一具精壮高挑的男性身躯,她转抬头,才看清楚,刚毅的下颌,抿紧的双唇——是卫溪。

    他脸色略有些难看,但垂落注视她的眼中却有着微不可查的担忧:“你怎么了?”

    陈白起摇了摇头,唇色泛白,刚才忽然的晕眩此刻好些了:“有些……低血糖,哦,没事,蹲久了方才突然起身,一时不适罢了。”

    她有些后悔,刚才给沛南山长喂“益气丹”时,怎么忘了给自己也喂一颗,或许这些日子折腾自己折腾狠了,便是有好药都不紧着自己用了。

    她这明显是气血不足了,本来就拖着伤体,脑袋上戴着帽子遮掩着伤口也并没有痊愈,方才强行用了两次黄金瞳,这下好了,生命值不用看就知道降低了许多,体力值大体也减半了。

    “你……”卫溪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又吞不出一个字。

    但不等他纠结完,本还在偎依在他怀中的人,被一个强横粗鲁的力道扯拽着离去,卫溪下意识想挽留,却在看到是何人出手时,怔了一下。

第403章 主公,请放过愤怒值吧(2)

    他面前,却是不知何时步若流星走过来的孟尝君,他阴沉若水地将人给连拖带拽地带了过去。

    孟尝君故意让陈白起面对着卫溪,一只手却强硬地按在她的胸肩前,掌中力道不容忽视,他笑着,邪挑暗视地睨着卫溪,目光阴阴暗暗,轻描淡写:“本公的娈宠便不劳卫溪帮忙了,还是去紧重你师长吧。”

    卫溪面容一下便结了厚重的霜白,他看了一眼垂着眼,并没有反抗挣扎的陈白起,又看了一眼以所有物般霸道姿态的孟尝君,不想笑的,甚至不想说一句话。

    但他却又控制不住脸上浮上一抹冷笑,自嘲似的,掉头便走。

    陈白起这才抬眼,看着他的背影。

    人在走后,孟尝君的随从便两两成墙将地道前后给堵上,不再容任何人插足或者打扰他们,他们与樾麓弟子那边经纬分明,一边在这头,一边在那头。

    “看了这么久,现在可以跟你的主公说说,沛南是怎么了?是快死了,还是已经死了?”孟尝君仍保持着让她背对他的姿势,微俯下腰,将恶意歹毒的阴凉声音送进她耳中。

    听这话给恶毒的,没死也快被他诅咒死了。

    陈白起稳稳地轻靠着他的胸膛,她的背脊微凉,而他的胸腔却是炽烈灼热的,有一种摧毁的力度,她挨得近,自然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每一次血脉的震动。

    忽然想起了在她给沛南山长心灵“疏导”的时候,系统一度给她刷出的孟尝君的愤怒值。

    很明显,她这番自作主张让她的“所有人”感到了不愉快,眼下是正准备跟她秋后算帐。

    虽然她完成了任务,已经不需要再与他坚定地绑定在一起了,可眼下她的这种身份却又摆脱不了他,所以必要的放软姿态是需要的。

    “他……”她张口又闭了,这属于沛南山长的弱点由她这徒弟的嘴里说出来也太虐心了吧,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他的身体确有些隐疾,而这种隐疾发作起来比较突然……”

    “哦,什么样的隐疾呢?”孟尝君从善如流地接着。

    “类似,喜好吧,他不太喜欢这地道。”她想远离他了,只能嘴里含糊。

    但孟尝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他心通,察觉到她的动作,另一只手也按了下来,并将她的身躯半拢于臂中,下巴搁在她的秀气的颈窝处:“呵,小妖,你莫不是当本公是很好糊弄?只是不喜欢,何至于反应这般大?”

    这语调越来越阴阳怪气了,陈白起为了附和他,便不确定地反问:“那他是……严重地不喜欢地道?”

    这句话,就像导火线将孟尝君脑中最后一根冷静的神经炸开,他将她推倒地漆黑的墙壁上,袍袖急灌猛风,倏地一下,他那曾轻肆意怜爱她的手掌,便挟着火焰裹着冰霜的手指便掐住她的脖子,那快速逼近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阴戾。

    他笑着,却不如不笑,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你为他,便敢忤逆本公!”

    系统:孟尝君对你好感度-10。

    系统:孟尝君对你的愤怒值 10。

    系统:人物请注意,当他人对人物的愤怒值超过50,人物可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他的出手莫说陈白起愣住了,魏腌等随从都错愕了,一时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这一路上看惯了孟尝君与她亲近,倒是第一次他这般盛怒对她。

    只有冯谖像是早料到有这样一幕,老神在在。

    他对“陈蓉”是有恶意的,看到她不好了,他便放心了。

    但他这样偏生又聪明,不会主动撩事落下话柄,所以他环着手臂,不开腔,站在一旁瞧得心**薄,恨不得两人掐得更凶一点。

    虽说是掐着,但孟尝君对陈白起的愤怒值到底还是没有达到50,所以并没有用将她掐死的力道,因此陈白起感觉到喉咙的不舒服,却依旧可以说话。

    她的脸色白了几分,像是难受着。

    也是她本就难受着,如今这样,却感觉脑袋更晕了。

    她伸手,接着孟尝君的手,感觉到她触碰到他时,他在她手中,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主公,属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你与我计较,倒显得失了身份……”陈白起朝他笑了一下,下一刻,未尽之言,便像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陈蓉!”

    孟尝君脸色遽变,手掌像被烫伤一样,放开了她。

    他这才想起她刚才好像状态不对,声音都比往常虚弱许多,甚至还差点晕倒在别的男人怀中。

    见她无力地地倒在他怀中,慢慢下滑,而他闪烁不定,忽暗乍明的眼神在冰冷的空气中仿佛挣扎流淌了许久,最终,在她即将要跌落地面时,方伸出一把将她娇小无力的身躯抱了起来。

    “陈蓉,本公只会给你一次机会……”

    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冯谖一下便垮下脸了,阴测测地,咬牙切齿啊。

    还以为主公会狠狠教训一番她的,偏生她晕得“恰到好处”,这下恐怕主公还来不及变狠,便先对她怜惜上了!

    好生狡诈、阴险的鸟人啊!

    滴答——

    滴答——

    不知哪处空荡掉落的水声,一下一下,坠落下,破碎掉,一圈一圈,间隔均匀。

    陈白起动了动眼皮,慢慢眨开了眼。

    她四肢酸软地醒来,发现自己正姿势怪异地趴在什么东西上面,她猛地坐起来,却险些摔掉下去。

    她这才定了定睛,发现原来自己是趴在一匹低着脑袋,慢步而行的马背之上,并后知后觉,她胸都给颠痛了。

    她嘴角抽了抽,忍住想揉胸的冲动,重新将滑落一半的身子坐稳在马上。

    她暗自腹诽,小说中那些脆弱的美人儿晕倒醒来被人温柔地抱着走的,估计上辈子都是拯救了地球的天使。

    而她这种,很明显就是上辈子“劳劳碌碌苦中求,东奔西走何日休,若使终身勤与俭,老来稍可免忧愁”的待遇。

    她晕睡了一觉,体力倒多了些,淬亮的眸子向周边环境环顾一周,黑巍巍一片,发现他们仍旧还在地道中。

第404章 主公,请放过愤怒值吧(3)

    只是明显晕前狭窄的地道如今宽敞了许多,要不然她坐在马上,一抬身便能将脑袋撞个大包。

    她身边有着一队人马行走,却没见到孟尝君,连冯谖与魏腌都不在。

    当然地道内依旧很黑,火把也尽量缩小了范围,她微微眯眼,漆黑的眸子慢慢地染上了一种淡金的色泽,她“看到”如今的地道哪里如她先前所猜测的大了,简直是大了许多。

    它就像一个相互贯通的岩洞或者是一个蜂巢,洞连着洞,路串着洞,估计到了这种地方基本也难以辨认足迹了。

    陈白起查看区域地图,确定了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大抵走到了最复杂的中端了。

    发现她醒来后,原先替她牵马的骑兵冷着脸,动作粗鲁地从马头的挂囊内取出一块干肉脯与水抛给她。

    陈白起惊讶地接过,半晌方迟钝地道了谢。

    而骑兵却冷笑一声,只道不过按吩咐行事罢了。

    陈白起这才恍然明白。

    她之前还道这些对她有成见十分深的士兵怎么如此“关心”她,原来真正关心的她的人,是另有其人罢了。

    陈白起的确腹中饥饿了,她半啃着肉脯,一边向骑兵询问孟尝君他们去哪里了。

    骑兵又哼了一声,明显不愿意与她搭话,却又不得不顾及孟尝君的交待,便她问一句,他便没好气地干巴巴答一句。

    陈白起这才知道,孟尝君他们已经完全被困住了,左右无法,便带着一支人马去探路了,剩下的一部分人则在后面慢行。

    而樾麓那边沛南山长依旧晕着,陈白起这是知道的,她没有将他的幽闭恐惧症给完全治愈,所以她下的暗示是让他尽量沉睡着,至少要等两个时辰才会醒来。

    但由于“智囊”睡了,所以他们现在都陷入了左右为难,原路回不去了,又前进不了的境况,唯有采取最笨的办法,多浪费些时间这样一条条地派人试着走。

    当然,由于下地道这种状况多少与陈白起脱不了干系,所以队伍中的许多人都对她颇有微词。

    差不多问完想知道的情况之后,暗处便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前方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声“主公回来了”,原本闷头慢行的从人像一下注入了魂,都加快脚步前去。

    “主公。”

    “那一条路可通行?”

    “主公先饮水。”

    陈白起前方被人流挡完了,眼见通行不过,她立即从马背上下来,放下没吃完的肉脯与水,也迎向孟尝君。

    孟尝君由冯谖与魏腌伴随着,身后跟着一队士兵,他从黑暗中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周围的火把光亮一下将他照亮,他看到了醒来的陈白起,她长得矮,人一多,她便挤不进来,被人挡在外围。

    他看了一眼,便转开眼,边解开被冰水浸湿的披风递给冯谖,便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找了一块垒石的位置坐下,与其它人商议正事。

    他看到她了,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准备理会她。

    陈白起第一次被他忽视得如此彻底,两人就像永不相交在一起的平横线,她都怀疑刚才她猜测对她关心的人是他究竟是正确还是狂妄了。

    查看了下他目前对她的愤怒值,一看惊呆了,她睡一觉难道穿越了,竟发现孟尝君的愤怒值都消除了了,只是好感度维持在50,比先前降了5点。

    好感度怎么样她倒不十分在意,毕竟她又不扒他的大腿求他当主公,既然愤怒值降了,便表示他对她暂时没有恶意,她便也不讨乖卖巧凑上前了。

    只是一直留在这个阴暗潮冷的地道也不是个事儿,她的支线任务是平安护送沛南山长离开地道,若继续留在这里久了,难保不会受凉了染上风寒,况且他若醒来还没有离开地道,那她岂不是还得重新再催眠一次?

    于是,陈白起也不再沉默寡言了,她隔着穿插在两人面前阻挡的人员,无视他们或恶意或嘲弄,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直接朗声道:“主公,属下知道地道的出口,请容属下带路吧。”

    前方七嘴八舌的讨论嘎然而止,空气在她话音落地那一瞬间,便像凝结了一般。

    这句话不可谓不金石之音,直震得烦燥不安的众人一个激灵,都齐卡卡地转过脑袋,望着她的目光,在明白她说话的含义时,都炽热无比。

    她说能带路?!

    她说能离开?!

    孟尝君也怔忡了片刻,这才看向她,与众人的目光不同,他先前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他看着她,眼底眨眼掀开的阴霾都开始扭曲了。

    好,好一个陈蓉。

    身为一名舞姬,敢大胆荐言,辨认刺客,还懂医、精通地穴暗道,她还真是能啊。

    她还敢是一名舞、姬啊!

    冯谖一向不喜“陈蓉”的,但这会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上那么久,也惊喜了。

    “你如何知道的?”他反射性地有了质疑。

    陈白起随着一层一层地拔掉身上的伪装,便知道孟尝君对她的疑虑也会越来越重,可没办法了。

    她避开孟尝君那双杀伤性极强的眼睛,看向冯谖,平静道:“我既然能找到地道,想出去自然有我的方法,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但我们是一路的人,你们完全可以信任我。”

    但其它人听了却也是信服,毕竟这事儿都发生过,之前她解释的,如怎么找到的地道,如沛南山长那让人说不出症状的病,他们的确都听她解释了,可都愣是跟没听一样。

    谁听懂了?谁理解了?

    所以现在她说解释不清楚,也没有多少人怀疑什么。

    他们都急切地离开。

    并不怕她骗人,一来她这种看起来便很容易对付的人,何需让他们用那般多心神防范,况且她还是孟尝君的人。

    “这地道估计并不长,不需多久便能够出去,大家且注意脚下,然后陆续跟上!”

    陈白起不多话,直接取来火把,率先走在所有人前面。

    她在越过遽然起身的孟尝君身侧时,脚步停了下来,朝他鞠了一躬,然后方越他而去。

    从结果而言,她却是比他方才忽视她还要高冷。

    孟尝君原本暗沉的脸一下变得……有些古怪。

    心底竟是有些气,也有些好笑。

    他恼她是师出有名,可她这般闹情绪,可是为那般?

    总不能是为方才他故意无视她,孤立她吧。

    这样一想,奇迹般,他的心情有了好转的余地。

    见她一扫先前病态,走得笔直而轻快的背影。

    他暗骂一声,这小没良心的,之前她晕倒,他一直抱着她走了那么长一段路,最后若非要去探路才将她驮在马背上放着走。

    她倒好,睡一觉起来,人一利索,便像放出笼子的鸟儿,扑楞地飞走了,便从不顾回头瞧一瞧为抱她一路而双臂依旧酸软的主子。

    见人就这样痛痛快快地走了,其它人原地踟嘴唇迟疑了片刻,便欲言又止地看向孟尝君,等他拿主意。

    听他并没有什么异议后,他们方忙着跟上去。

    陈白起有地图在手,自不怕迷路,她在前,手举着火把,基本上没有什么犹豫便能在岔路上,选上正确的路一直往前。

    以往他们探路可总进死胡同,出来又找不到原路,便只能死胡同再进死胡同,最后将自己丢了。

    后面跟着的人是挨着走的,他们见陈白起走得快,好像是胡乱在走,便忍不住开始疑问,或者有脾气爆的直接质疑的声音响起。

    可陈白起只顾前行,并不理会。

    最后是孟尝君正颜厉色地喝止了所有声音,那里面有他的兵,也有樾麓的弟子,他们基本都以他为头,自然是心底有再多的抱怨与不确定,都不敢再叫嚣,只能够硬着头皮一步步跟着陈白起前行了。

    见她越走越快,后面有人也顾不上说话,忙跟上。

    走着走着,她忽然无意见踢到一物,哐当哐当地撞在石头上,声音像金属一样清脆。

    她放下火把,低头一看,长长地,形状像剑,却又不同,她一时好奇,便弯腰捡了起来。

    的确是金属块,约臂长,不太粗,却也不细,并不是剑,因为它是四棱形,没有刃,并且破损得厉害,上面沾有血污泥污与铁锈迹。

    瞧不出什么价值,她瞧着还挺拦的,估计就算是件兵器也用不上一次,便准备随手扔掉,却不料这时系统“叮”了一声。

第405章 主公,漕城内的汹涌之势(1)

    咦,这还不是一件残次废品啊,陈白起微讶。

    陈白起忙用系统对它进行“鉴定”。

    系统:破损的龙头锏。

    这是……锏?

    锏啊,陈白起是知道这种冷兵器的,它是由“鞭”而产生的。

    在战国时期,是有“鞭”这种武器的,只是鞭分成了软硬两种,而区别也比较简单,“软”的就是那种常识下皮革编制的那种,较广众熟悉的一种,而“硬”的则是铜制跟铁制,也有了另一个名字,就叫“锏”。

    与鞭的外形不同,毕竟两者材质也不同,所以铜或铁制的硬鞭,长而无刃,有四棱,上端略小,下端有柄,亦作“简”。

    对于这种锏,陈白起也只是在书籍资料中了解过一下,并未曾亲眼见过,所以方才打量过它,一时也并没有认出来。

    “鉴定”结果出来了,她看去。

    【龙头锏】(破损45?

    属性:力量 7、智力 8、普通伤害 56???殊伤害 120?

    特殊职业要求:巫师、谋士。

    等级要求:15级。

    说明:四棱形铁鞭,武术短器械,矜奇胘异,战迹辉煌,泣血于上千人命,于地道阴重之数十年孕育出极寒阴腐毒之力。

    “鉴定”一出,陈白起便傻眼了。

    方才被她嫌弃的“龙头锏”一下便如获至宝!

    真没想到啊,她寻寻觅觅,寻寻觅觅,梦寐以求的巫医武器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件,哪怕它此刻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的模样,可她也觉得满足了。

    至少一直被冻藏的鬼系技能——<邪巫之力>可以施展了,有了一个能够自保防身的技能,她也不至于再这般被动。

    只是她也诧异,这龙头锏的来历不凡,它身染千人鲜血,可谓凶残不已,倒不知是何人拥有,并又将它舍弃在地道不见天日数十年。

    她喜孜孜地将龙头锏拿起来,重新再仔细瞧一遍。

    这锏身为正方四棱形,锏粗约二寸,其后粗,愈向其端愈细,逐步呈方锥形,锏把与锏身连接处有钢护手,锏身有棱而无刃,棱角突出,每距六、七寸有节,锏身顶端尖利,可作刺击之用。

    外表拙朴而黯淡,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但仔细看来,却大巧不工。

    终于有了第一把巫医兵器了!她再感叹了一声。

    只是这锏也破损得太厉害,被地气腐蚀得惨不忍睹,可惜她的生活技能除了“炼药”跟“采集”之外都是初级,巫师职业虽然也可以“铸器”“炼器”,可是她根本没有材料去供养,当然巫医对“铸器”的天赋值不高,等级炼不上去,便没有办法“精炼”兵器。

    每种职业有其职业的天赋值,这是陈白起后面自己探索发现的,就像谋士在铸器炼器方面有天赋一样,巫医的天赋则是炼丹炼药。

    罢了,条件就这样,暂时先将就着用着吧,等有机会拿去让其它铸器匠替她修复一样。

    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可是她倒没有放弃,她琢磨着等她选好要效忠的主公再投军之后,一定要好好地将以前的本事跟职场精英范儿给整回来。

    老炼丹采药、读书修道,她都觉着她都快忘了她的正职是征服战国这片星辰大海,而不是给人治病医病了。

    她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将“龙头锏”迅速收入了系统包裹中。

    这一动作十分隐匿,无人察觉。

    她准备继续前行时,系统却传来警告:请注意,人物离护送目标超过50米,请前往携带或者原地等候护送目标。

    嗯?

    陈白起脚步没动了。

    系统:请注意,人物离护送目标超过50米,请前往携带或者原地等候护送目标。

    等系统再重复一遍时,陈白起基本已经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

    她一回头,火把摇曳出一线光,她前面几丈处一片漆黑,却在更远的地方却点成面连成了光线。

    她没等多久,便见一队人踩着地道滑落的碎石咔哒地跟了过来,还有马匹响鼻的声音,在前是一袭华服冶艳邪冷的孟尝君,他左右有人持着火柄,身后跟着森森一群穿甲兵士,人多了走在一起,便像人墙一样阻断着她向后探询的视线。

    他们见陈白起没有继续前行,反而停在那里等他们,便也一并停下,却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而陈白起等队伍停下后,却发现,她根本瞧不见樾麓书院的人了。

    “主公,沛南山长与樾麓众弟子呢?”陈白起走了过去,朝军队后方看了看,那片域的光线延伸了十来米便被切断了,更后面是被暗黑吞沉的无方之地。

    她并没有发现要找的人。

    人呢?

    陈白起看着孟尝君,而孟尝君闻言,也回过头看去,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他睫毛飞斜:“他们没跟上?”

    那语气无辜得连陈白起都相信了他在这之前是一无所知。

    他目光微凉,像荒寂草丛的冰月,看向一旁的随从。

    他虽不在意樾麓众弟子的性命,却是不能让沛南山长在他的手中出事。

    那随从一僵,扛不住压力脸一下便白了,他也回头看了看,变了变脸,便猛地抓住一个就近的士兵,怒声厉问道:“樾麓众弟子呢?”

    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那士兵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抓阄儿的倒霉蛋,他哭丧着脸:“小人,小人不知啊,明明方才还在的……”

    方才他们主公行疾若风地追在那陈蓉身后,他们这些士兵本是以主公为主,他快,他们当然也走得急,这一心在黑暗中赶路,谁会特意去注意身后那群脚腿子软的樾麓弟子究竟有没有跟上。

    要知道,这地道内路线曲折,地面那些尖锐的石头越来越多,本就走不稳又脚板心痛,光线不足的地道中,他们既然注意路线又要注意脚下,再加上洞径时狭窄时空阔,一钻进去便很容易失了踪迹,不跟紧了,万一掉队再也找不回来了怎么办?

    所以,人丢了,怪他咯?

第406章 主公,漕城内的汹涌之势(2)

    陈白起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

    是她的错。

    其它一开始她一直在注意着身后人的动静的,走而久之,感觉他们能跟得上来,她也就没有特意放缓脚步。

    她想着早一点离开地道,便早一点完成任务。

    她只是没想到,她是穿了“皮制登山靴”的,普速地界便能提升12???加上她的靴是系统出品的精品,走再快脚底也不痛啊,她走得轻松,有地图指引,她也不必注意路况,也走得顺畅。

    如此一来,她在不自不觉中,便走出了一种独领风骚的境况。

    她只关注有没有人跟上,却没有办法注意到每一个人的行动,她认为他们跟着便行,却哪里知道,这能跟上来的人体质本就强悍,他们行军时涉山拔水那是常事,这跟那群闭扉死读书的人能一样吗?

    士兵们行事讲求行如风,脚力自不在话下,而那些养尊处优的的小弟子们哪怕在后面小跑着,也是累得够呛,走快了,尖锐的石子咯得脚心痛不欲生,刚抱脚哎哟一声,再抬头便将前面的人给追丢。

    这一惊,便忙追去,可偏生又到了决选的岔口了,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东转一圈,西转一畔,便彻底将人给丢了。

    陈白起大抵知道了情况,便也不问了。

    “主公,我去找他们。”

    陈白起准备回头一趟,却被孟尝君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他垂下眼帘,宽软的阔袖下,略带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冰凉如玉的手腕肌肤,力道不轻不重:“你一人去?万一你也丢了,如何是好。”

    陈白起扯了扯手腕,没扯动,她亦垂下眼,盯着他的手:“不会的,我能辨别得了路,定能将人带回。”

    “你走了,便将我等轻易丢弃在此处,若你不再回来了,我……等岂非要一直等着你不成?”孟尝君语气一度降了几度,阴阳怪气。

    他并不信任她,她对他隐瞒的东西何其多,所以才会将她牢牢在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又岂会让她轻易脱离他的视线。

    她又是为了樾麓的人想离开他。

    陈白起抬眼,盯着他覆下的黑尾翎睫毛,头痛道:“我绝不会丢下你们的。”

    她保证。

    孟尝君闻言,却“呵”笑一声:“不会?那之前,是谁一听到沛南山长出事便急不可耐地甩开了本公的手了?”

    他抬眼,眼中的质疑与不懑喷涌而出。

    陈白起一怔,话在喉中僵了半晌,才缓缓吐出:“那只是情急……”

    “为谁情急呢?”

    为了沛南山长。

    所以说,这话又给绕回来了。

    陈白起这下也知道她再说什么也都是错了,只能无奈地看着他:“……”就这么个小事,你还一直记着恨,你也太无情太冷酷太无理取闹了吧!

    孟尝君回视:“……”这么原则性的一件事情,本公自不会忘,是你太无情太冷酷太无理取闹了。

    围拢两人为中心的其它人都一下子变成了无颜色的背景,他们表情各异,只觉看着这两人如此旁若无人,便觉得他们相对所视的那一丈世界,有一种别人都插不进去的感觉。

    这时魏腌忍了许久,终于硬着头皮在旁举手,干巴巴地劝了一句。

    “主公,其实如果不让陈蓉一个去,咱们也可以派了人一起去啊。”

    此话一出,倒像一下打破了周围的和谐与平静,陈白起与孟尝君都一下愣住了。

    陈白起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他。

    “你说得对。”

    所以说,她刚才力争半天,都没力争到点子上啊。

    而孟尝君的脸色倒没有缓和多少,他沉吟了一下,颔首,便对他们道:“你们暂原地留守,本公与陈蓉一道去寻人。”

    冯谖皱眉,忙看了陈白起一眼:“主公,还是让属下与陈蓉一起……”

    对于这个提议,陈白起赞同。

    所以她没吭声反对。

    孟尝君却止制了他的话:“不必了,本公与她一道。”

    言讫,他挥开人群让出一条过道,便拉过陈白起一起儿步入后方一片黑暗之中。

    等他们走后,魏腌粗眉厚唇,一副笨熊的模样慢慢蹭到冯谖身边,不解又奇叹道:“冯先生,方才主公竟然会与陈蓉那般一嘴一舌地吵起来,事先却并没有直接让人将她给斩了,当真是稀罕。”

    冯谖本就心烦,听了他这话就更烦了,横了他一眼:“闭嘴!”

    魏腌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便赶紧将嘴缝上,远远挪走庞大的身躯,远远地躲开了像吃了炸药一样的冯先生。

    如此任性的冯先生,还真少见。

    离了众人视线,陈白起没理会孟尝君,看着系统地图,找出地道中被遗失的樾麓书院等人,便大步而去。

    这一路上,孟尝君始终不放开她,他们两人就像与生俱来的连体婴,捆绑在了一块儿。

    陈白起就快找到人了。

    便停了下来:“主公,这不合礼数。”

    放手。

    孟尝君凉凉地回了一句:“谁看到了。”

    陈白起道:“我看到了。”

    孟尝君眯眼,他发现她自从不久“叛逆”过一次之后,态度便有了些许变化(陈白起主线任务顺利完成后,便在孟尝君身上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拔x无情),他没放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火光下,一双桃花眸像染了绯光一样,阴恻恻地:“你敢再挣开本公的手……试试?”

    他尾怪异上挑,带着谋种血腥的蛊惑,仿佛真的希望她能试一试似的。

    系统:孟尝君对你的愤怒值 20。

    陈白起眼眸微动,便扭过头去。

    罢了,她暂时认怂了。

    她眼下可不愿意面对一个或许要黑化了的孟尝君。

    所以她也就默认他牵着了。

    牵吧牵吧,反正牵着又不少块肉。

    她根据地图,便在一条暗道找到了在壁洞内窝成一团的樾麓弟子,估计走累了,他们也没顾得上平日风度,都寻了个地儿坐着,刚到边儿上,便听到他们传来的一片怨气载天声。

第407章 主公,漕城内的汹涌之势(3)

    “吾等饱学诗书,将来本以为能为大齐献上一片拳拳之心,功在社稷,却不料最终坑死在这方潮暗阴湿之地啊。”

    “人死,有重如岱山,有轻如鸿毛,这般无能屈死,吾不服矣。”

    “那群莽夫!竟不顾吾等安危灰灰而去,欢自窃生,岂非可恶!可恨!”

    “山长如今危之,张师与卫师兄又一心看顾,难顾暇吾等,无人出谋划策,该去该从,此番该如何是好啊。”

    陈白起一眼看去,满目唉声叹气,颓废茫然,但却也有不少人目清目明,冷静自持不语。

    “或许再等片刻,便有人返回寻我等。”

    这批弟子良莠不齐,倒也属人生百态之正常。

    忽然,满腹感慨的众人眼皮一撩,感觉到了有光朝这边移来,樾麓弟子们一下便激动地站了起来。

    很快,陈白起与孟尝君的身影便映入他们眼中。

    见到他们俩儿,洞中所有的声音一下便嘎然而止。

    顿时,众人有惊有喜。

    “薛公……你们怎么回来了?!”所有人跟不相信似的,语气都带了点虚幻的感觉。

    如果是其它人找回来他们还能够接受一些,偏偏来的却是那个恶名昭著,冷血冷肺的孟尝君。

    他有这么关怀过他们这帮樾麓弟子吗?竟会亲自寻来这一趟?

    而张仪与卫溪却没有反应,他们脱了一件衣服垫在地面,将沛南山长放在地上,似遇到什么事情了,陈白起一看不对劲,没有顾得上与其它人说话,反而加快步速朝沛南山长而去。

    她心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主公,咱们一块儿过去看看情况吧。”这一次,她没有挣开他,反而拉着人一块儿走。

    孟尝君见她邀请了他,一直不虞的面上这才好看些。

    “嗯。”

    “山长怎么了?”陈白起一靠近,便出声问道。

    卫溪听她声音,一震,接着倏地一下回头,目光如剑,锋利而寒冷:“为何山长一直未曾醒来?如何叫都不醒?”

    陈白起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

    她敛下脸上严肃,微微一笑,朝卫溪与张仪安抚道:“他会醒的,只是还要等一会儿,你们应该查过他的呼吸脉搏都属正常,他只是太累了才暂时睡不过来。”

    他们闻言,仔细辨认她的眼神,确认她这话并非虚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上卫溪背着沛南山长并没有试探叫醒他,但却在丢失了前头的队伍时,才想着让沛南山长醒来出出主意,却不料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这下两人才着急了,以为他的情况又开始不妙了。

    “先出去吧,这次可要跟紧了。”陈白起目光一一划过众人道。

    这次,许多人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与羞躁之色。

    先前其实走丢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根本不相信陈白起,所以边走边迟疑,总担心被她带走一条死沟里,再加上地况复杂,这人心一不齐,人自然便会散,所以就跟不上队伍,最后丢了。

    跟孟尝君的军队不一样,军队讲求的是听令行事,再多的怀疑跟情绪都得排在第二位。

    所以孟尝君走,他们便走,不带犹豫的。

    而这帮读书人却自持甚高,想法多了,便没了那般凝聚力。

    如今见她又重新找回他们,一身磊落轻松,他们自然明白,他们都小人之心了。

    此番被她“捡”回,他们都心下感激的,偏生又落不下面子,所以谁都没有说话,只闷头跟随,哪怕再走得脚痛腿软,也不再抱怨。

    等到队伍两相重新汇合后,这一次不出任何意外,顺利地离开了地道。

    地道出口是在一片瓜棚下,地道口上面布满交缠在一块儿的枯叶瓜滕,沾着雪水湿漉漉的,用刀刷刷地左右割开,溅了满脸子的水珠。

    破洞而上,人相继鱼贯而出。

    入地道时天光白日,出时,天却已经彻底黑下了,周围一片惘惘巍巍,幢影不详,只有一片黑色的沉与树影婆娑摇晃,没有人烟。

    陈白起一爬出地道,自然发现一直开启的系统区域地图——地道,换成了——漕城,只是她发现地图上没有明显的敌我标志了。

    换句话说,她察觉不到对于敌对方“刺客”的踪迹了。

    她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她如今任务完成,便相当于与孟尝君已经分道扬彪,所以那些“刺客”对她而言,不再是敌对方,便不存在标示了。

    系统:恭喜,奖励支线任务(一)已完成,奖励物品已送达,可查阅系统包裹。

    陈白起听到系统提示任务完成,注意力一下便被转移了。

    她本想查看包裹,却不料忽然前方不远的天空光亮起来,那橘红的火光像水一样蔓延向天空,带着一种不祥的恐怖气势。

    隐约,像隔着围墙,阻着风,诺大空旷的一片地界上,她听见有人在悲惨地尖叫,也有人亢奋地在欢呼。

    两种极端的气音,两种矛盾的存在。

    陈白起敛着眉,目光悠长而沉寂地盯着火光照亮天空的方向。

    “出事了。”她清楚地明白着。

    “那边是什么?”身边有人诧异一声。

    众人都被吸引的目光,朝同一片天空望去。

    不知道的人刚来漕城并不清楚那边发生什么,但对于将这座漕城早就摸透了的齐军而言,却不言而喻。

    “那帮邪师,又开始作孽了啊。”一声不忍又冷酷的轻叹不知从谁的嘴里溢出。

    “是邪师?”樾麓弟子讶道。

    疑惑不解的声音:“他们在做什么?”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邪师惯以假象神喻来迷惑民众,此番火光滔天,甚是不祥,吾等必须去看一看。”大义凛然的声音。

    樾麓众弟子虽有优柔寡断之嫌,但毕竟都是由樾麓书院熏陶教导的文人雅士,悲天悯人之心不失,他们既闻是邪师开堂,便都按耐不住,想知发生何事。

    他们率先朝着那片火光而去,而孟尝君也没有反对,带着陈白起,一群人有了方向,很快便离开了那片荒芫瓜地,步上城中修建铺阵的陈旧石板路,路两旁是土房,并不规则,高矮不一,绕过一排十来六不高的土夯围墙,前面便是一片推平了田耕的空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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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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