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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全文阅读

作者:桑家静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txt下载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谋士,就是找不到他(2)

    “我的耐心有限。”陈白起淡淡道。

    姒四猛地回过头来,那一张伪装的清秀的面旁偏流露一种与外貌不相符的灩骊美色,他琉璃般剔透的眼睛瞟了陈白起一眼,见其眼底的认真,便揪着衣角低下头。

    “奴知错了。”

    陈白起没再出声,而是继续前行。

    但因为姒四的一番话,几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成十分沉默。

    陈白起面色看似平常,但内心却十分复杂。

    姒姜将爱闹事的姒四拽至身旁,却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巨。

    巨,乃山戎族人……他虽一直流浪颠簸,但对于与自己有着相同血统正在受苦的族人们,可有一丝同情,或者……狐死兔辈的愤怒?

    但因巨惯用面无表情掩饰一切,所以姒姜看不懂他所想所思。

    但有一点,无论是他,还是陈白起都看得出来,他并非如表面上那般无动于衷。

    姒四被姒姜严厉管束下,这下倒是安静地当一名美男子了。

    从一个石壁铺封的甬道而出,前方是两扇、两扇凸起的石墙为界,于夹缝之中挤出一条幽暗笔直的通道。

    一路来怎么走都是由陈白起决定的,依姒姜跟巨的理解,陈白起似乎天生便有一种能够准备辨别方位的能力,所以他们在完全一头雾水时,只能相信她能够找到准备的深牢位置。

    系统:【牢狱副本任务二】——“赤木合”乃疢蝼东胡部楚戎大将,被三府所擒所困落牢狱,目前疢蝼被三府控制,边周种族林胡、巴鞑、北戎同仇敌忾,不日北境疢蝼将迎来惨烈一战,而“赤木合”为镇压战争的关键人物,救下他施以恩情,等同拯救疢蝼大功一件,你的威名将名震东境地界,接受/拒绝?

    救人?陈白起正在朝深牢接近中,却不料被系统发布的“牢狱副本任务二”给打懵在当场。

    牢狱副本任务二的任务怎会是救人?难道……这深牢内的人根本不是公子沧月,而是“赤木合”?

    如此一想,有些事情倒是说得清了,比如三府的态度,他们没有理由将公子沧月不杀不送走,只是这样单纯地羁押在牢中,这对他们而言,并无任何好处,甚至一个不小心,便直接得罪了两边巅峰势力。

    可若深牢之人并非公子沧月,那“蟠龙刀”又是如何落入他手中的呢?

    陈白起一时心中惆然若失,又疑惑万千。

    【牢狱副本任务二】

    任务名称:【放敌施恩】

    任务描述:“赤木合”乃疢蝼东胡部楚戎大将,被三府所擒所困落牢狱,目前疢蝼皆因被三府利用酷刑牢狱控制,边使疢蝼种族林胡、巴鞑、北戎同仇敌忾,暗下摒弃前嫌结盟,不日北境疢蝼将迎来惨烈一战,而三府轻视敌军之险峻之态,必遭打击,而三府一破,便可威胁楚国北境之安危,而“赤木合”为镇压战争的关键人物,为了大义,你决定救下他施以恩情,便等同拯救疢蝼大功一件,你的威名将名震北境地界。

    其它说明:此副本需组队前往(至上四名以上的英雄参加)。

    任务目标:从牢狱中救出赤木合,并成功送出三府统辖区。

    任务奖励:经验值500000,铸器材料基础包一份,药材基础包一份,残缺的面谱x1

    “白起,怎么了?”姒姜见陈白起像木头一样双目注视前方,却停步不动,便奇怪地问道。

    陈白起从系统任务详细中抽回神来,她扯动了一下嘴角:“无事,走吧。”

    从一个螺旋石梯下到深牢后,他们成功将深牢外的几名守卫解决掉后,姒姜便从守卫的腰间找到一大串开锁的钥匙,成功打开了深牢的锁闭的铁木门。

    一打开铁木门,便是一股怪异又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深牢内有火把,但火光很稀疏,因此牢内光线十分幽暝,并且感觉湿寒之意很重,墙角处还回荡着“滴答”坠落的水声。

    深牢很大,中央有火光的地方乃一墩石架桥,一直延伸至牢内深处,这桥亦可称之为脚踏,不过离地几十公分,而脚踏下黑水溟溟。

    姒姜让陈白起走在后面,他一马当先地踏入牢房内,这一脚入内,便踩进了一摊水渍当中,他这才看清楚,这间牢房内到处都是水,囚犯若常期处于这种环境,久而久之不用杀亦会得病而亡。

    深牢之所以为深牢,因为这个深牢除了有守卫之外,还设有陷阱埋伏,不过姒姜擅长此类,所以由他探路,很快便将陷阱的大致轮廓摸索出来了。

    众人有步学步,跟在姒姜屁股后面行走,这样可避免中陷阱,走了十几步,前方水声滴答处似有铁链摩挲碰撞的响动声,因牢内极其安静,若耳力极佳者,还可听闻一人粗重的喘气。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牢中,一个张合的巨大兽骨架内十几条粗铁链捆锁绑着一个人,此人一身衣物尽烂,只剩些许布料遮掩下身,因此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身材十分高大壮硕,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只是此时他的胸肌上、手臂上、大腿各处布满了血痕伤疤,他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垂在胸前,伤痕累累地狼狈着。

    那人因低着脑袋模样自是瞧不清楚,但明显人一看便知这一身刚猛腱子肉的壮汉,并非那穿上衣身材修长精瘦的公子沧月。

    果然不是他……

    陈白起亲眼所见,还真有一种握紧拳头用力却挥空的失落。

    他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他呢?

第212章 谋士,姒四的特殊技艺(1)

    “救人吧。”陈白起淡声道。

    “他是……公子沧月?”姒姜转过头,眼神古怪且探寻地睨陈白起。

    明知他是故意挤兑。

    陈白起心中喟叹一声,语句简短:“他不是,不过人要救。”

    至于救人的“理由”,她暂时还不曾编造好。

    他们前后脚踏着清脆回音的冷石地砖前行,阴暗而幽青的石面映着虚弱无力的火光,有一种连空气都被污秽熏染得浑浊。

    这时,巨突然几步越过众人率先上前,他到达兽骨架锁的位置,将那人垂落的脑袋给抬了起来,一阵哗啦啦铁链子被拖动的声音,众人探前一看,从外貌上看,却是一个蛮夷人。

    其模样坚毅而深邃,无眉无须,唇厚鼻隆,皮肤黝黑,轮廓如石般雕刻,眉骨用紫黛纹有螺旋图腾,乍一看,他竟长得与巨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不过,这北戎人的外貌特征典型,十有**都长得差不离几。

    “巨,你亲戚?”姒姜围着那个被铁链锁着的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后,诧异道。

    巨顿了一下,将他的头放了下来,摇头。

    姒四蹙眉,他抿着唇道:“此人……应当不简单,若非汝等要救之人,何不任他留在此处。”

    巨猛地看过去。

    眼神中带着冷厉。

    而姒四则垂落翩长的睫毛,避开了他的视线。

    “奴只是不愿让女郎陷入莫名的危险之中,此人不过一外族人尔,尚不值得女郎冒这么大的风险。”

    巨方才凶厉的神色一滞,略感迟疑跟无措地看向陈白起。

    难得见巨有如此“生活”的表情,陈白起浅笑地迎着他的目光,道:“巨,你想救他?”

    巨内心似乎挣扎着,他看了那外族人一眼,闷声道:“我留下来吧。”

    姒四与姒姜兄弟俩表示对此话不解。

    陈白起却渐渐有些落寂下神色。

    儿大不由娘……呃,这话好似不对,可这心境却莫名契合啊。

    巨涩涩地朝陈白起解释道:“巨……巨可以代替他,这样一来,便可为女郎拖延一些时间离开……巨——”

    “巨!”陈白起摇头,轻声却坚脆地打断了他。

    巨惊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陈白起。

    “我会救他的,我一开始不是这样说过了吗?你忘了?”陈白起不愿他为难,遂柔声问他。

    巨下颌绷紧,肱臂肌肉鼓起,喉中嗓音困难挤出:“可是女郎会危险……”

    人,他虽想救,但他却不愿意拿女郎的安全去冒险。

    “于世求生,本无异与困境中救安,何为危险,为何安全?”陈白起轻笑走到他面前,然后不轻不重地踮起脚尖,拍了一下他的耷拉的大脑袋:“莫以小人之心度吾之腹,你家女郎心似雄鹰万丈,无惧崖渊风冽,酷寒皓日。”

    巨配合着陈白起勉强踮起的身高,弯下了庞塔身躯,被她这么轻柔略带指责的一拍,他一时只觉像一块一直压在肩膀上的重石被击碎,人一下便轻松了起来。

    巨的想法很简单,便是相信陈白起。

    她说无惧,他便无惧。

    姒四静默地看着这主仆两人,从他们身上,他看到有一种令人无法插入的氛围,它叫体谅跟信任。

    他滟丽而阴柔的面容一片沉默,只是袖下的双手习惯性地死死绞在一起。

    “既已决定,那便由着你任性救人吧,兴许这三府的人早已发现了端倪,这井上跟蚁蜂窝似地,派了群生的重兵来围剿。”姒姜抄着手,虽不赞同他们要救一个陌生外族人,可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主意强的陈白起跟脑袋一根筋的巨,便只能扯着嘴角,不阴不阳地说说风凉话。

    陈白起踅身,朝他笑了一下。

    巨则睁着一双呆木大眼看着他。

    姒姜抚额,实拗不过了,只能无声投降。

    既要救人,这个异族人身上的铁链枷锁便得先行解开,才能够将人放下来带走。

    他们拿了守卫的钥匙一一试过,却无一能用,想要强行将粗蟒般铁链拆除,却连巨的“鲨绞”使劲砸砍都无可奈何。

    而陈白起因潜入穆府进出方便,没将“青龙偃月刀”带予身上,自然又不好从“系统包裹”中直接取出,因此眼下她手中亦无什么名刀利器可用。

    “此锁乃南陆神铀子制作,这种锁有六个滑子——带凹槽的金属薄片,在用钥匙开锁之前,得使滑子进入适当的位置,此锁共了四片钥匙,缺一不可。”姒四瞥了一眼,突然道。

    所有人刹时都望向他他。

    “你可会开?”陈白起道。

    姒四沉默了一下。

    陈白起眼眸一闪,道:“你若会,我便欠你一份人情,。”

    姒四琥珀妖眸轻抬眼瞅着她,水光溜溜,泛着幽蓝之光,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奴需要一些东西。”

    陈白起道:“譬如……”

    姒四点数:“匕首,铁片,细朱砂,覃铜,黑黏土……”

    陈白起眉心拢了拢,望向姒姜:“你那里有几样?”

    姒姜从姒四说话开始,便一直看着他,听到陈白起询问,便回过神来,他细算了一下:“细朱砂可用于易容膏发涨,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但黑黏土没有,不过倒是有寻常黏土……”

    陈白起接过话:“匕首跟铁片我有,覃铜却无,不过类似的金属倒是有。”

    姒四道:“可以试一试。”

    他们将姒四需要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姒四先是跟深牢中借了火,利用火烧人工制作的铁片,再于铁片上细朱纱混上黑黏土又加入脆铜加热渐渐化软融为一体,最后,姒四便将软掉的混和黏土直接整个塞进铁链锁中。

第213章 谋士,姒四的特殊技艺(2)

    摸约几息后,再将其拔了出来,此时混和黏土已硬,并利用锁头的空隙初具模型,然后,姒姜细心地再拿起削利匕首,一点一点地雕琢刻画着硬混和黏土。

    整个雕刻过程之中,他十分专心凝注,力求每一份力度均匀。

    陈白起于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这是在……自造钥匙?”

    巨不明所以。

    姒姜则愣愣地颔首。

    陈白起看向姒姜:“这项精煁技艺莫非是越国王室祖传?”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姒姜表情很低落:“他自小便离国为质,这些年究竟在楚国经历了什么,我估计只知别人口中的安慰字词,具体便不得而知了。”

    陈白起劝慰道:“人活着便好。”

    其它的事,总会有缓和的一日,时间乃良药,可治愈一切的隔膜。

    “陈三,你说人于世活着究竟为何?若不为力,便受人压,若不为权,便受人欺,赵国……赵国就因为一张鲁班机械图,便可将越国毁灭,楚因强权,便可将吾之兄弟当牛养禽养,吾之苦难,吾兄弟之苦难,此帐该如何了结?”姒姜嘴角讥诮道。

    “姒姜,若你愿争,我定会助你。”陈白起敛色正经道。

    姒姜顿了一下,继而一笑,唇畔漾花,嬉皮笑脸道:“陈三,此话当真?”

    陈白起亦笑了一下:“自不虚言。”

    姒姜与她一块儿笑着,但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他垂下眼:“为何……”为何要待我这样……好?

    到底是大丈夫,有些话脸皮不够厚着实说不出。

    陈白起一开始没听懂,但看他的表情慢慢琢磨一番后,她好似看懂了,便老实道:“这一开始或许只是命中注定(阴差阳差),后来或许是觉得……你值得。”

    他如今于她而言,就像连体婴的另一个,随着两人契合度越来越高,他对她的忠诚度越来越高,她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情绪、思想、情绪,甚至愿望。

    她若不帮他,又该帮谁?

    “好了!”

    姒四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白起与姒姜同时望去。

    众人一块儿围拢过去,只见姒四将新制作的“四片钥匙”缓慢地插入锁中,他道:“它只用一次便会坏掉,倘若这次开不了,你们最好还是放弃救人。”

    陈白起神色平静:“我自有主张。”

    姒四闻言,心下冷嗤一声,便不再枉作小心,他小心翼翼地扭转“四片钥匙”,他似乎是在慢慢调整角度、方位、嵌梺,突然他手中顿了一下:“此人既被如此严密地锁住深牢,必是穷凶极恶,若将其放出来,他醒后见吾等心生歹意,你们有信心能够制服他?”

    这话问得倒有几分紧张了,他可没什么武力值,基本上这异族人一只手臂便有他一条腿粗了。

    巨立即道:“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会好好看牢他的。”

    姒姜看着姒四,道:“放心,为兄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姒四扯动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便再次凝下神,他动作细微,专注,额上渐渐沁出了细汗,就在众人屏声静气等待中,只闻“咔嚓”一声,那锁竟然一下从其手臂上开了,而钥匙却也经最后一下,彻底宣告碎裂了。

    那人双臂失去了支撑,一下便软摊了下来,被巨一把接住。

    “啊啊啊啊啊——”

    突然,从深牢外,传出一阵扯破喉咙成千上万的嘶吼声。

    “啊啊——有人要逃跑啦——”

    “啊——ξδeζζζλ——”

    “糟了!是狱中的人在造乱!”姒姜细辨之下,神色一变。

    姒四历来胆小,只懂伪装的镇定,他慌了一下:“他等如此叫嚣,必会惊动上面的三府守卫,那时吾等想逃,便会加倍困难了。”

    “我去引开他们!”巨咬牙道。

    陈白起却始终没有说话,她想了想,心道:想来方才他们经过被他们瞧见,求见救无望,便心生报复,若继续将他们留在牢中,必会被那群人通风报信,暴露了身份样貌特征。

    “事已至此,既然他们要闹,便将事情彻底闹大吧。”陈白起出声道。

    “什么意思?”姒姜瞪眼。

    陈白起看向巨:“他等不是想逃吗?那便一块儿从这牢中逃吧。”

    巨一震。

    姒四反对:“你是打算混淆视听?可问题是,我们有时间去放人吗?”

    陈白起道:“我们虽说只有四人,可对方一放一牢便可得十数人,这十数人再分别放牢,这叠叠累加,这速度便可快了。”

    姒四一下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了。

    巨自告奋勇:“我懂山戎话,我去跟他们说。”

    “巨,你跟他们说,要想自救便必须得听我们的,牢中地形复杂,若他们混乱中慌不择路,便只会自寻死路,你让他们互助互帮,将所有人都放了出来后,便放火烧狱,最后再挟持牢狱中的侍卫迅速撤离。”陈白起道。

    巨颔首。

    “我与姒姜便不去了,你独自行动较为轻捷便利,亦省得被人将吾等都记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只需将一牢的人放后,把该交待的话交待下去,便循原路返回与我等于井口处汇合。”陈白起交待完后,又悄悄地交给他一瓶生命药剂,嘱咐他若不慎遇到意外受了重伤时,便将其喝下。

    巨忙不迭点头,他将人放了下来,便飞快奔跑出了深牢。

第214章 成功开启(1)

    等巨匆忙的身影消失与幽暗深牢中,姒姜易容后的面貌将其眼中的戏谑表现得活灵活现,他道:“你可谓之用苦良心,将好处、人情都一并卖给巨了。”

    姒四美眸含蒙水之意,轻瞥了陈白起一眼,心中亦是这般考虑的。

    这批牢狱中的异族犯倘若得巨出手获救,自会对其感恩其德,这对于历来被楚人排挤的巨而言,定会多少产生一种归属感跟满足感,陈白起本毋须选择这般,但若非考虑到巨的心意,她想来不会特地拐了一个弯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去救这群人,还不让巨产生心理负担。

    陈白起喟叹含笑:“我身边只有他跟你,他之愿我能达则何乐而不为?”顿了一下,她又补了一句:“如你一般。”

    姒姜一听,顿时赧颜尴尬,拿睐目瞪她。

    他并非嫉妒巨方这样说,可被她故作善意的安慰一句,倒显得他此人多么地小气心眼儿多了。

    陈白起笑了一下。

    其实巨跟姒姜到底是有些不同的,姒姜是因为与她签下了“契约”方这般贴心,可巨他待她,却是不掺杂任何其它因素,因此她特别珍惜他这一份弥足珍贵的心意。

    姒四打量着陈白起,撩了撩嘴角,便垂下了头,不知何思。

    “姒四。”陈白起突然喊了他。

    姒四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她看去。

    “方才救人你做得很好,出去后有何要求尽管予我提。”陈白起朝他微笑道。

    姒四略愣了一下,甚至不及思考,便快速问道:“可否应允?”

    陈白起似被他的反应逗笑,她弯了弯唇,然后似伤脑筋地瞥向姒姜方向,道:“视情况而定吧,倘若你让我去替你灭了赵国复国,这可有点为难我了。”

    姒四呆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她是在跟他开玩笑之后,便抿起嘴角,朝她绽放出一抹悬崖之花般令人无法捉摸的笑意:“女郎用安心,定不会比替兄长、或者那个异族大汉要办的事难。”

    姒姜始终没有插话两人之间,但心底却狐疑并心寒着,姒四为何独缠上陈白起,他倘若当真有事,何不愿求助于他,再怎样他们亦是兄弟,他定会帮他,可他却舍近救远,宁愿冒险。

    由于他们三人之中,陈白起乃姑子,而姒四身娇体弱,是以携带“赤木合”离开的任务便落在了姒姜的身上。

    可这“赤木合”简直跟一头黑熊一样重,而越国人大多体型削瘦而纤长,偏南方的小骨架,而姒姜亦是因为受制于天生体质的问题,当不了剑客刀客,方选择了刺客这种技巧敏捷性技艺,想当然,这样的他想扛着笨熊一般的“赤木合”行走,这并非一件易事。

    姒四偏回头看了一眼扛着赤木合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姒姜,娇声略带嫌弃撇嘴:“梅花鹿的楚楚腿,怎恁地慢。”

    陈白起走在最前带路,因为耳朵灵敏,于是一字不落听入,便“扑哧”一下地笑了。

    这姒四还真是随时不忘挤兑一下自家兄长,不过就凭他这种身型力量,还真是没有嫌弃别人的资格,估计这人若落在他身上,估计直接便给压趴了。

    姒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听了姒四的话,终于一直压抑的火便被燎了起来,他对姒四道:“要不,你试试?”

    姒四踅身,面无表情道:“何以我要试?”

    姒姜亦面无表情:“这样便能够看清究竟谁更慢。”

    姒四抬起下巴,冷笑:“幼稚。”

    姒姜亦冷笑:“究竟是谁幼稚?”

    见两人越靠越近,针尖对麦芒,陈白起出现将两人推开,她道:“罢了,人我来背吧。”

    姒四与姒姜同时低下眼看向她。

    陈白起从他们身边经过,她拽起赤木合的一条手臂,将其拖起,一个揉身斜下,将“赤木合”朝肩上一扔,便将其背好了。

    只是在手长腿粗的赤木合衬托下,本就身量娇小的陈白起,看似一孩童背一黑熊在身,这画面怎么瞧怎么令人觉得咋舌。

    姒四与姒姜:“……”

    从深牢之中上来后,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巨却一直不曾回来,陈白起打开系统副本地图,看到属于巨的标示信号离他们所在位置越来越远,看情况既不像遇袭又不像慌忙逃难,而是一种很有规律的时速的移动,她想了想,便朝姒姜他们道:“我们先带人离开牢狱。”

    “不等他了?”姒姜不清楚具体情况。

    “或许是遇上其它要紧之事了。”陈白起将“赤木合”的身子拢紧后,便开始搜索撤离路线。

    “你们听到什么没有?”姒四惊道。

    陈白起眉目一动,刚一回头,便听到四周围传来“哐当”的重物砸下地面的清脆震耳声响,只见那漆黑的一道道铁闸门竟然开始自动落闸,本应有路的位置被封锁住了,空余的路段则被该变了路程,如同扭曲了的地图,改天换地。

    “定然是那群逃犯惊动了三府,开启了牢中阻截机关!”姒姜喊道。

    系统:请注意!牢狱副本地图已改变,需要重新加载方可开启,接受/拒绝?

    陈白起道:接受。

    系统:牢狱副本地图加载中……因特殊缘由,加载速度减缓,可能需要几分至十几分钟……

    陈白起一看“副本地图”眼下估计一时亦指望不上了,便一把扯上了武力值极其低下的姒四,对姒姜道:“三府准备关闭牢狱,或许会派重兵于关卡中剿杀,必须立即突围。”

    姒姜见姒四瞬间便“落入”了陈白起手中,慢了半拍道:“好!”

第215章 成功开启(2)

    陈白起扯着面色青白的姒四一块儿朝着不断落下的铁闸门空隙间跑,她的速度很快,姒四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根风筝一样被她拽着飞,两脚根本不着地。

    而姒姜见陈白起带着两人跑,尤游刃有余,之前的担忧便一下消散了许多,他运足了力气,奔跑的速度亦不遑多让。

    他们左躲右闪,这牢狱的机关设计便是田字四口,若一条路被堵死,剩余三路便会同时闭合,这样一来,等同将人给锁于铁牢之中。

    这一道道落下的铁闸门闭合速度很快,只是陈白起跑起来更快,她见姒姜体力下降得十分厉害,快要跟不上她的速度,险些要被困于黑狱牢中,她考虑目前她也顾不上救济他,便趁拐弯处,光线阴暗下来的一瞬间,将一道“回城卷轴”撕了贴在其身,直接一腿将他踢出副本去。

    由于她计算得妥当,速度又快又猝不及防,一瞬间“回城卷轴”将姒姜吞没,他根本便没有回过神来便失去了意识消失在牢狱副本中,而姒四被陈白起拽着飞奔,由于紧张与无措便干脆闭上了眼,因此这样诡异又神奇的一幕,他并没有看到。

    只可惜,这样的“回城卷轴”陈白起乃平陵任务奖励的,仅有这样一个,所以接下来,她只能拼尽全力跟这迷宫一样张口吞噬的牢狱副本拼了。

    她左冲刺,右闪避,背着一人,带着一人,在终于突破第七个关卡时,从左右两路身后,竟冲杀上来一批甲士。

    此乃三府培养的混血的甲士,既有戎族人的彪悍血统,亦有楚人之血统。

    听着身后传来紧追不舍的塔塔脚步声响,姒四咬紧下唇,颤声道:“可、可是有人追来了?”

    陈白起让姒四尽管闭上眼,忽听得呼的一声,刹那间,人没牢中,一条黑影突然从壁岩中借势掩护,猛然间便祭出寒光兵器。

    三府甲士抬头一看,但见面前冲出一道黑影,此人不逃反返便已是令人吃惊,而更令人震骇的是,他还背着一个彪型大汉,居然能在壁岩上跳跃如飞,这人究竟何方神圣?!

    震惊只不过一瞬,下一秒,前方一排众人只觉锋利刮肤的寒光一闪,眼前一黑,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系统:你成功击杀牢狱暗卫x20,获得经验值120000。

    虽击杀掉了一批追击,但后方人数仍旧不减,并穷追猛打不断,陈白起甩不开,无法,唯有立即打开“酒馆”的页面,她查看“酒馆”今日刷新的英雄有“射雕英雄传”英雄——华铮,“天龙八部”英雄——刀白凤,“卧虎藏龙”英雄——玉娇龙,不过论品阶的话除了“刀白凤”,其余皆属于一般。

    “刀白凤”乃天龙八部内段誉之母,此人箭介擅鞭,以软鞭为兵刃,可群攻之。

    而她需要的条件是一件绿阶以上的兵刃,正巧陈白起拿得出来,于是她将交易物品放入条件框内,选择招募英雄后,只见面前一阵强光闪出,一名人到中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美人便翩翩然地出现了。

    她对于突然出现在牢狱之中并无讶异或好奇,十分中规中矩地向陈白起拱手道:“属下刀白凤,愿意为您效劳。”

    陈白起眼下亦没有心情研究这从系统中招募出来的英雄,她道:“你替我挡下追击来的这群甲卫。”

    “白凤遵令!”刀白凤二话不说,祭出软鞭,便纵跃冲了上去。

    而陈白起则继续带着赤木合跟姒四于牢狱之中兜圈,系统副本地图还需要几分钟才能够更新完毕,她眼下盲打盲撞也找不着出口。

    随即她点开了英雄“刀白凤”的属性资料,上面有她的血量条跟体力值,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的打斗,她血量跟体力值在明显地消耗着。

    因为“刀白凤”武功跟品阶都不算高,所以陈白起只打算用她来挡一挡追兵,并无继续续约的打算,所以没有给她补充生命药剂,这样英雄死亡后,便需要再次召唤才会出现。

    姒四抓紧陈白起的手,不敢张眼,只是惊疑喊道:“方才好似有人说话……”

    “闭嘴,小心灌风。”

    陈白起刚警告完,姒四便狠灌了一口风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陈白起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将他扯近身,伸出一掌抵于其背,帮他顺气止咳,省得他发出的声响太大,引起动静。

    系统:牢狱副本地图加载完毕,已可开启。

    陈白起双目一张:立即开启“牢狱副本地图”。

    系统:“牢狱副本地图”已成功开启。

    陈白起立即查看“牢狱副本地图”,新加载的“牢狱副本地图”较之前累增了许多新的路线图,路口多变,拐七弯八,多有重兵把守,她刚找出出口的位置,这时系统又发布了新的任务。

    【牢狱副本任务三】

    任务名称:【逃脱牢狱】

    任务描述:请于限定的时间内(十分钟)逃脱出牢狱。

    任务奖励:加速护符x1。

    陈白起查看了一下牢狱副本的地图,目前铁门闸口的机关布局基本已然定型了,原先井然有致的牢狱变成了复杂多变的路型,要想从地面上行走哪怕有地图参考,亦会比较耗费时间,所以,她必须另辟蹊径方能够完成任务。

    系统:十分钟倒计时开始,9:59,9:58,9:57……

第216章 谋士,倒计时

    随着系统的倒计时开始,陈白起已将牢狱的大体铺阵路线图谨记于心,她规划好行进的路径便开始重装出发。

    此刻摆在陈白起面前的情景是,有着许多关闭且高耸至岩壁顶端的铁闸门,它们就像一道道铁栅栏将她围困一隅世界,左右进退不得,亦有许多被开启的门,但每道门后或许又是另一堵围墙牢房。

    你或许永远都不知道你下一步前进的路,是否会将你陷入一种举步维艰的情形,即便她身怀地图,亦需要慎之又慎地观察。

    陈白起没有选择出口,哪怕可供她选择的出口有七处,它们遍布在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只要她按照三角指示路标行径,便可以抵达出口处。

    ——只是,处口必然早已是布满严森守卫。

    “三府”能够在疢蝼成为地方一霸,便是跟他们拥兵自重、巩固自己屯营布寨有关,他们兵力充沛且懂得抱团互助,为抵御中央管制跟地方势力,更是将三股力量扭成一股,更加壮大的威势,直接造成北地势力的颠覆跟游牧蛮夷的威胁。

    因此,“三府”若认真了,以以一力迎敌却显得相对渺小了。

    姒四全身绷得死紧,他竖起耳朵感觉身后追兵好似被甩掉了,而陈白起又从先前那种亡命途跑变得从容伐步,这令他多少松了一口气,他软着双脚打着圈儿跟着她的步伐,汗湿透背,他挤出一丝眼缝,眼珠子溜转,于四处打量:“此为何处?”

    陈白起望向上空,他们从高大的石头建筑走至一座枯涸的古老的桥梁上,周围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腐烂断搁的船只,静寂与幽暗笼罩着这座早已枯竭的地下截道,她们从桥梁上翻下,走在圆壁石洞之中,越走越狭窄,越来越黑暗,那空洞而阴凉的洞穴之中,仿佛能从黑暗之中伸出无数双手来。

    陈白起带他停于一处,因为黑暗的关系,姒四死死地拽着她的手臂,浑然不知全身的力气都依仗着她的搀扶。

    “你先放手。”

    陈白起准备动作,便让姒四先放开拽着她手臂时不时捏几下的手。

    姒四怕黑,他看不清环境,便下意识将她抓得更紧:“你……要丢下我?”

    空荡的回音使他的问话略显尖厉。

    陈白起一愣,她夜视眼很不错,自然能从黑暗中观察到他的神色极其不安,便安慰道:“我只是需要掀开脚下这个铁盖。”

    姒四闻言,半信半疑地低下头,他嘘眯着眼睛,凭着脚底摩挲的触感,“看着”他们脚下的确正踩着一块有着凹凸不平纹路的铁盖,他挪了挪脚,怪异道:“不是要离开牢狱吗?为何要来此处,做这些事情?”

    “做这些,便是为了离开牢狱。”陈白起于黑暗之中的声音,显得沉静而柔和,有一种别样令人安心的特质。

    姒四犹豫了一下,终于缓慢地放开了她。

    陈白起见他放开她后,便用一种受惊后随时准备朝她伸手的神态凝望着她,一时竟也觉得他倒有着几分楚楚可怜。

    或许他常用这样无助而唯一的神态诱引别人,他无武力却有着一种比武力更厉害的美色,倒也是一个能伸能屈之人,但凡能利用之,他便物尽其用,从另一个侧面来看,这也是一个受尽了苦难之人。

    “姒四,再站远一些。”

    姒四听陈白起喊他名字,眸心跳了一下,他看了她一眼,便慢慢地又挪了一小步后退。

    “可以了吗?”

    陈白.asxs.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便“嗯”了一声,便将背上的赤木合放到地上。

    这个地方乃三府的地下水渠,三府地处涝地自然需挖掘水瞿疏通水流,这人工开凿的水道,有干渠、支渠之分,干渠与支渠一般用石砌筑成,这个地下水渠几乎挖遍了整个三府,直通河坝溪河。

    而农田灌溉常利用江河之水,是以最终通过河坝的水又会被引入农田。

    陈白起俯身贴于铁盖下,听着激水声响,便知没寻错位置,她手嵌于铁盖边沿处,鼓足力气将这块厚实指厚的铁盖给移开。

    这铁盖估计得有二百多斤多,陈白起一身蛮力硬将其咯吱咯吱地搬开,当铁盖一移开,盖下一个呈一个圆洞,洞下哗啦啦的激水声冲刷着岩壁便更响亮了。

    姒四站在旁边,脸上映出一层幽白水光,他双目瘆人清亮,咽了一口唾沫。

    “你会泅水吗?”陈白起抬起头。

    姒四脸霎时一白,他瞳仁放大,退了一步:“我、我不会。”

    越国乃山城,他自然不会泅水。

    陈白起早有预料,对这个答案亦并不意外,她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起身将赤木合重新背在肩上,然后脱了一件外衣撕成条状,再将布条编制成结实的布绳,接着让姒四帮忙将赤木合的手跟脚牢牢缠在她的身上。

    姒四边绑边嘟囔霾怨问:“为何要如此费事救此等无干无系之人?如今这般田地,带着他不过拖累吾等罢了。”

    陈白起随口应道:“往后若能用他一人救下许多人,倒也值当。”

    她说得不清不楚,姒四也听不仔细明白,却知道她救此人是有打算计较的,并非什么不分场合的大发善心。

    这下,他也不劝了,估计劝也劝不出一朵花儿来。

    “这样可妥?”

    “腰的地方再勒紧些。”

    “你托着他……当真没问题?”

    “嗯。”

    将赤木合绑好后,陈白起原地走了一圈,又动了动,感觉没有什么问题后,便让姒四抓住她的手。

    “我、我不要下水。”姒四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事到如今才发现,原来他是怕水的。

    看着铁盖之下奔腾激白似浪的水流,水声激激风衣起,那水寒之汽令人毛骨悚然,且水不知深浅,水流又如此湍急,这人一落水,不幸的话便尸沉水中,侥幸的话,亦尚不知会这样晕头转向地被冲去哪里,一想到此处,简直令人手脚发软,心肝儿直颤。

    陈白起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若不下水,我便会丢下你。到时候,你可能会被三府的人抓走,他们会向你逼问关于我等的消息,比如我们去了哪里,我们一共有多少同党,或者揣怀着究竟什么目的,你若说了真相,你便会被他们灭口,你若不说,你便会生不如死。”

    随着陈白起的讲述,姒四的脸色更白了,还透着一种惨绿。

    陈白起伸手抓住了退缩的他。

    “我能带你逃到这里,便能够带你逃得更远,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不是一直很渴望着自由,渴望着再无拘束再无压迫的自由?那就鼓足勇气,且随我走这一趟。”

    姒四低下头,银白的水光像浮动的透明光带,映射着陈白起于黑暗之中愈发虚幻的面容,他似被陈白起讲述的声音迷惑,一个恍神怔愣,下一秒被整个人失重,被扯掉下洞中。

    “扑通”一声,姒四只觉惊诧瞠大的眼睛被冰冷的水侵袭生痛,无孔不入的冷水霎时便灌入的他的鼻嘴之中,他四肢无着力点,就只能这样恐慌地大幅度摆动着,使劲且无用功地拨动着水流,他想喊叫,但这样做,只会被灌入更多的水。

    “冷静点,抓紧我的手。”

    耳朵传来那人一贯清冷而从容的声音,这令姒四多少亦能多中得到一些精神上的庇佑,他使劲抓住陈白起与他交握于的手,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听着,我让你吸气便吸气,闭气便闭气,现在,闭上嘴巴,别再灌水了。”

    姒四经一波撞得他头晕眼花的浮力冲出水面,他剧烈而抽搐地呼吸着,他的心脏因还活着而生痛地跳着,他听到陈白起朝他喊的话,那清越的嗓音于空荡的下水道中回荡,他下能地“嗯”了一声,亦顾不得她究竟听到没有,立即闭上嘴巴,慎防呛水。

    上流冲刷下来的水流十分激越,直撞得人身躯发麻发痛,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空余时间容他们再说话,便被一波又一波湍急的水流给冲着旋转、跌撞、翻滚、下沉、上浮。

    所幸在水渠没有什么伤人的浮飘物或者岩石挡道,一路很是顺畅地顺流而下,除了于水中感到惊险刺激一些,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危险,想来这种事情在陈白起做之前,自然是早就知道的。

    也不知道会被这股水流冲到哪里,反正十分钟已经过去,陈白起的“逃脱牢狱”任务都顺利完成,他们还在水中挣扎,直到他们的体力基本快耗尽时,终于从地下水道中感受到了光,那光于不远处射来,他们睁着眼睛,一下便被光给包围住了。

    终于,从地下牢狱中出来了。

    到了下流汇入溪泊之中,陈白起他们才感觉到冲力变小了,这时姒四早已筋疲力尽,几近虚脱,陈白起蹬着水,将他扯近身边,给他灌了半支体力剂后,剩下半支灌进自己口中,便准备游上岸。

    不料,这刚准备上岸,却感觉岸上好似有人,掉头一看,却见不知何时,岸边竟站着一排手持弓箭,一脸警惕冰冷盯注着他们的人。

第217章 谋士,秋社祭祀寻主公

    他们披头散发,长满黑浓腮须,上身不着一缕,下身披着及膝兽皮、脚趿草履,肩至腰跨处斜挂着一条麻绳箭囊,长得十分高大壮硕。

    前面的一批弓手正搓着脚跟朝着河堤旁逐渐收拢,其后面小树林内有一群穿着稍微精美的十几人则牵着马缰,遥遥地盯视着河中三人。

    姒四被灌入了体力药剂后,渐渐也恢复了一些力气,只是他见刚从水中脱险,便被一群凶神恶煞的蛮夷人将他们围困住,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他们已被冲及浅滩,水并不多深,人直立起漫及大腿根处,姒四上身紧贴着陈白起,眼中有着措手不及的慌张。

    陈白起冷静扫视过去,见系统对这群人的标示为“孤竹山戎”,便已大体知道这群人的身份。

    目前山戎、林胡与巴鞑等族落正在交战,此番地界乃“孤竹山戎”所据,他们应当是误入他们管辖区了。

    “叽嚅吁咪喽喽!”一名弓手朝着陈白起三人吼喊道。

    系统翻译:“你们是什么人?!”

    陈白起观察他们所使用的弓箭乃最简单的木弓,箭矢亦是木头,不过木条被削尖得十分锋利,套了铜箭头,做工相较楚国武器更原始简单,只不过这种箭矢射程虽短,但威力亦不可小觑。

    “他们在说什么?”姒四咽了一口唾沫,强作镇定地向陈白起询问道。

    陈白起瞥了他一眼,其实她本身是比较颀赏如姒四的这种“表里不一”,哪怕他内心如何害怕崩溃,他至少表面都能够表示出一种镇定与担当,这样的人既不会拖人后腿亦不会令人感到厌烦。

    弓手见他们没有回答,便继续喊道:“嘎鼓嘎固磕磕膜马!”

    系统翻译:“立即上岸,否则我们就会射箭了!”

    陈白起翘了翘嘴角,道:“看来是被人误会成敌军了。”

    姒四暗下眼眸,道:“他们……是戎族人?”

    因为戎族分支颇多,有大戎、小戎、陆洋之戎、九州之戎、骊戎、犬戎、扬拒、泉皋、伊雒之戎、姜戎、茅戎、北戎(又称山戎)无终等名称,而山戎,亦是戎族的一支,即是由西方迁往北方居住的戎族。

    所以山戎族亦统称戎族人。

    “嗯。”陈白起漫不经心应了一下,她从水中移动裤管,长期泡在冰冷的水中十分难受,她注视着岸边,道:“你说我将背上之这个外族人交给他们,他们会不会放过我们?”

    姒四一把拽住她,摇头:“此人身份尚不明朗,岂可随意冒险?”

    陈白起回他一眼:“可若不上岸,我们或许下一秒便会变成两个筛子。”

    姒四顿时表情一僵。

    “……那还是上吧。”

    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他们拖着一身湿哒哒地上岸,岸堤上的弓手立即退后几尺,箭矢指对着他们三人,呃,或许是二人,虎视眈眈,仿似他们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行为便会立即射杀当场。

    “你……你可会说山戎话?”姒四盯着那一群异装怪服的蛮化外族人,暗自皱眉。

    经这一番变故一吓,姒四原本被压抑的本性倒是显出来了几分,他之前明显为了气姬姜而故作一副卑微小人的姿态,眼下倒是忘了伪装,反而其身为一国公子的清倨与冷静倒是渐渐显露了出来。

    他已忘了对陈白起的尊称,亦忘了她是他的买主了,只把她同伴,当患难之交了。

    “不会。”陈白起道。

    姒四霎时瞪圆了眼:“方才你不是听懂了吗?”

    “会听……不表示则会说。”陈白起道。

    再说,她也不是听懂了,她理解的意思全是系统翻译的,没有巨在,她确实也不能与山戎人正常交流。

    “那怎么办?你……你能打得过他们吗?”姒四的话带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拼命。

    陈白起对他的提议失笑:“你可知这一片山林皆为他等的地盘,即便我有能耐将眼前的这一批山戎人打倒了,可若他们再一召唤,又从林中冲出来一批,这样一来光是耗就耗死我们。”

    姒四被她这样一说,顿时萎靡了:“那怎么办?”

    “找他们谈谈吧。”陈白起轻松道。

    姒四横她,咬牙:“你不是说你不会说他们的话吗?”

    陈白起挑眉:“我是不会,可他们之中难道连一个懂楚话的人都没有?”

    姒四一噎,半晌他又担忧地嘟囔一声:“要真没有怎么办……”

    “先帮我将身上的人解下来。”陈白起侧过身。

    姒四抿紧嘴唇,眼神不住四处紧张打量,一边替她解布绳,可是因为先前绑得太紧又浸了水着实难解,姒四使出了挥身力气始终都解不开,于是陈白起从腰间抽出袖箭递给他,让他割开。

    等将身上之人放了下来后,陈白起这才能够活动一下僵硬酸痛的四肢。

    弓手们或许见他们言行举止十分异常,既不害怕逃跑又没说话解释,一时亦辨别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便派了人去请后方林子里的人前来盘问。

    不一会儿,便走来一个身穿褐色胡袍,满脸大胡子的中年戎族人,他操着一口不地道的怪异楚国官话向他们问道:“尔等何人?”

    姒四听到这群野蛮之人能够沟通,顿时眼眸一亮,心道果然给陈白起料到了。

    陈白起出面,她将湿辘辘的头发甩于背后,拱手道:“吾等乃疢蝼外商,因无意中务非穆府少主而被关押进了牢狱之中,今日牢狱之中闯入能人搅乱牢狱秩序,吾等则趁机越狱,然从牢狱中逃脱慌不择路时,不慎落入一水渠当中,便被一路冲流至此。”

    陈白起解释得较为详细,有头有尾有根有据,虽然这个中年戎族人不一定能够全都听懂,但至少他听出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这三个人并不是什么楚人奸细,而是从楚人牢狱之中逃出来的逃犯。

    那人听了陈白起的解释,不置可否,直接掉回头与后方林子内的其它人交头接耳商谈了一番,他又出来道:“尔……乃楚人?”

    陈白起:“然也。”

    那人脸色一下便变得愤恨。

    姒四轻撞了她一下——何以如此诚实!

    陈白起回了他一个眼神——这明摆着的事实,她能骗谁?

    那中年山戎人冷冷不善地注视他俩半晌,突然将视线移到他们解下来放在地上之人,眼睛微凝,他指着他,道:“此非楚人,尔等与他什么关系?”

    通过外貌与装束,他能够轻易判断出来。

    陈白起瞥下眼,当即对赤木合浮现出一抹同情之色:“此人乃吾于狱中偶撞,见其遭遇堪怜,因同病相怜而起,便顺手救之。”

    不想,陈白起这番作态未让山戎人觉得她仁义,反而那中年山戎人冷笑一声:“哼,楚人巴德喝击,哎哎多木!”

    系统翻译:“哼,楚人狡诈卑鄙,话不可信!”

    他不再愿与陈白起废话了,一招手命令弓手们,明显是准备将他们一块儿就在射杀了,却被后方上来一人给阻止。

    他们用山戎话你来我往商谈了一番,明显后来之人将先前的中年山戎人说明服了,他们有了决议。

    后来的一名山戎人较为年轻,他精壮而冷峻,他漆黑似墨的眼珠子盯着陈白起:“楚人,可识字?”

    他的声音似山涧的溪水十分清澈透凉,楚国官话亦相对标准,从他的长相判断,他并非纯种山戎人。

    “识得。”陈白起眼神在他与另一名山戎人之间打量一番后,温声答道。

    他又问道:“可会猜谜?”

    陈白起一时不知他此问话是何意,便谨慎几分道:“略知一二。”

    前头那一名中年山戎人皱眉,问道:“什么叫略知一二?”

    陈白起转向他,顿了一下,便道:“只是略懂。”

    那中年山戎人更迷惑了:“什么叫略懂?”

    噗——姒四终于一个忍俊不住,“扑哧”地掩嘴笑了出来。

    “……”陈白起只感无奈,她道:“知道。”

    那名中年山戎人明显感到自己被愚弄了,他暴怒地指着陈白起跟姒四道:“知道就知道,偏要言什么鬼话,楚人果然卑鄙,扑街个咪哒菓!”

    那中年山戎人说到最后,已然忘了说楚言,变成了山戎话。

    这时,那名青年的山戎人上前对中年的山戎人说了几句话后,中年山戎人黑着脸这才熄了火,他退后一边,便不再插言。

    青年山戎人冷冷地盯着陈白起:“你们应该不想死吧?”

    陈白起轻笑:“能活岂想死?”

    青年山戎人冷冷一晒,倨傲道:“那你们就得听我们的!”

    陈白起既没应肯亦没拒绝,她道:“你们打算让我们做什么?”

    “这你们就不用知道了,一会儿跟着我们走,到了地方听我们的安排就行了。”

    系统:支线任务(一),请随“孤竹山戎”一族前往“秋社”参与祭祀,接受/拒绝?

    听了系统任务发布,陈白起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打算将他们带去“秋社”参与祭祀,可是这种节日不是应该属于当地人十分隆重的节日吗?像这种秋季祭祀土地神的日子,何以会将他们这种外人亦带去?

    怀揣着各种疑惑,再加上系统也发布了任务,陈白起便寻思着不反抗,跟着一块儿去看一看。

    既然沧月公子不在“三府”,她便亦去其它地方找一找,顺便等这赤木合醒来,问一问那“蟠龙剑”是否曾落于他手中。

第218章 谋士,秋社触发性任务

    “孤竹山戎”将陈白起与姒四他们一并给带走了,或许觉得他们细胳膊短腿的,不足以造成威胁,因此他们并没有对他们捆绑限制行动。

    只是他们亦没将陈白起一等带到孤竹族群营地,而是先派人带他们到一个铺着草席的山洞中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便让他们先换了一套山戎族的衣服,化黑了皮肤整理了一下发型,装成两名山戎人,然后装上一辆两轮牛车,便一路由人看守着朝着城郊外行去。

    赤木合因一身伤重导致半夜发烧,陈白起给他用了伤药跟助睡眠的退烧药粉,便将他暂时留在了山洞中修养,估摸着他得睡上一日,因此并没有带他跟着他们一道出发。

    四周树木葱茏,车驾从大道上行过,出了树林到了城外的郭,见到的都是一些平民居住的房屋了。

    陈白起坐着摇晃得厉害的牛板车上,这车板车简陋得很,两个轱辘架上钉一块板子,无遮挡无扶手,车子一动板子便跟着左右摆动,人坐这车上跟被搁在一个搅拌机内搅拌一样,还不如走路轻松自在。

    只是目前山戎族为监控限制他们的行动,令他们不得下车随意走动,“身不由已”之下她只能忍耐着,一手抚着姒四,一边带着些许好奇看了一眼那些半地穴式的房屋来分散注意力。

    北乾第五个戊日,秋社渐微,据闻山戎渔猎收获已毕,便皆于此日祭祀神报谢,此乃秋社,除了秋社外,据闻当地亦有春社。

    祭祀社举办的“秋社”,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主要用来祭祀土地和祖先,另一部分则是更重娱乐的春嬉(又称桑社、桑林、桑台、春台),亦是男女幽会发泄的狂欢节日。

    据陈白起考究历史所知,古时当时对“社”的祭祀活动,按主办方的不同,可以分为“大社”(王为群姓立社)、“国社”(诸侯为百姓立社)、“侯社”(诸侯自立社)、“置设”(大夫以下成群立社)。

    而“里社”通常被称为民社,与官社由官府主持不同,民社主要由社宰或称社首主持,基本所需要的费用主要由民众自己共同承担。

    他们此时举办的“秋社”便是“里社”。

    疢蝼当地民族十分看重社祭,社祭相当于一个全民皆参与的盛大活动,而这样盛大而隆重的活动,陈白起不太明白,这孤竹族找他们来做什么。

    牛车到了田间十字路口,看守他们的山戎族人下了车,他们从车板上取出粉团、鸡黍等拜祭物摆在田垦上,拜之后,再继续前行。

    姒四挨近陈白起,小声问道:“他们干甚么?”

    陈白起道:“他们在祭拜田神。”

    “这山戎族不是游牧猎户渔手吗?何以要祭拜这田神?”姒四不解。

    姒四幼时生于王室不识五谷,少年被软禁楚宫亦不曾踏出宫闱一步,因此对于许多事都只是道听途说,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并不了解太多世间之事物。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田神亦为土,土生万物,厚载万物,何以不拜?”陈白起轻声细语道。

    姒四闻言,只觉耳目一新,他愣怔怔地看了她一眼。

    想不到她竟如此地有学识,当真眸藏玲珑谦逊,但心却似天地广垠。

    “女朗至今不曾言明来历。”姒四瞅着她。

    昨日一番惊险经历至今尤悸其心,他昨日样样模糊惊惧,唯有她紧攥他之手之感尤其清晰、安心,她带给他的感受,他难以形容描述,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陈白起弯起嘴角:“平陵县陈家堡陈氏之女陈白起。”

    姒四微讶了一下。

    平陵县?

    那不是离越国最近的楚境一城吗?那城……可谓被楚陵王称之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之地,前些日子听话跟赵国达成什么协议被割据了出去,变成一方弃地,受诸国耻笑,不料她这般不凡人物,竟是从那种荒弃贫乏之地出来的。

    着实不可思议,圣人常言,英雄不问出处,如今看来倒是自有一番道理。

    姒四多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抚向自己的那张假脸,闷声道:“你与吾兄,如何认识?”

    昨日逃出牢狱后,姒四便一直忍着没去问陈白起,他们逃跑时姒姜在牢狱究竟是怎么失踪的,是否有危险,可陈白起早就看出他神不守舍,主动告行姒姜没事,他只是从另一条秘道逃出牢狱了,只是那个秘道一次只能够潜逃出一人,否则会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因为他身手不错,又擅长遁影身法,是以她便先让他离开。

    姒四本就对姒姜心生隔阂,只闻他没有危险便不再多问,仿佛全然不在意陈白起的解释。

    这下听姒四终于肯再次想起姒姜,陈白起暗笑,这血缘亲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便可切断的。

    想起与姒三的认识,陈白起便会想起许多往事,想起后卿、想到系统,想到刚来到这个战国时代的自己,她沉默了一下,方道:“那时,他是越国奴隶,而我是则是买主……”说到这里,陈白起笑了一下,她看着姒四道:“说来,你们兄弟的经历倒是有几分相似。”

    姒四闻言脸色一变,扭过头阴阳怪气道:“他一落难,便有贵人相助,我倒觉着我们的经历,天差地别。”

    关于他们兄弟之间的隔阂,陈白起也不好口轻舌长地随意掺和,她只语重心长道:“人活着,不为光记仇,亦要记些恩与情,否则当你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身虽自由,心亦惘然。”

    姒四听完她的话,愣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心中细细体会一下她的话,只觉大有深意。

    姒四其实读的书并不多,一来他为质时年幼,而楚国自不可供养他学问,因此便蹉跎了,二来战国时期的文化水平有限,他为质这么久,虽自学识字三千,但因学识跟文化传播范围狭隘,有些事情毕竟无法通透得一语便勘破人生。

    而陈白起脑中蕴秀了三千年的文化涵识,这不是姒四能够比拟,甚至其它亦不是一些当世大学问家能够比拟。

    所以,她的话总会引发别人的深思,因为它蕴含了太多的前人经验总结、生活哲理。

    接下来一路,姒四没有再说话,他在慢慢体会陈白起的话,亦在考虑他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而陈白起也在想其它的事情。

    系统:触发性“秋社情侣”任务出现,风格“温情”,请于6个时辰内在“秋社”中找一名“情投意合”之人共同完成“秋社情侣”约会任务。(此乃强制性任务,不容拒绝,任务失败会遭受相应惩罚。)

    陈白起没想过,她竟会突然撞上触发性任务。

    而任务的内容是要她去春社找一“情侣”约会?

    约会便罢,还需要一名“情投意合”的?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陈白起询问系统:何谓“情投意合”?

    她觉得她理解的“情投意合”与系统设定的“情投意合”估计有出入。

    系统:好感度60 ,便可达成“情投意合”要求。

    陈白起看了系统的回答,顿时一头黑线。

    这好感度未免高得也太离谱了吧!

    她眼下是装扮成一名山绒族少年,她要找谁当对象对她“情投意合”啊?

    找男的吧,不合适,找女的吧,就更不合适了。

    找陌生人吧,这双方的好感度肯定不够,找熟人吧,身边就一个姒四,而姒四对她的好感度从认识到如今也不过才涨了10,而那个被救下的赤木合至今还重伤昏迷着,就算利用救命恩人这个光环猛刷好感度,眼下亦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秋社”的男女约会估计是在完成“祭祀”仪式后,大概是入夜时分,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她该拿什么去将一个人的好感度怒刷到60 呢?!

    系统,其实这个触发性任务根本就是报着来惩罚她的目的而存在的吧!

    这厢陈白起内心掀桌,另一边一直行驶的牛车终于停了下来,前方迎来一群手持木枪,赤胳膊露腿的粗犷野性装扮的山戎守卫上前。

    “什么人?”

    一人上前应话:“孤竹。”

    守卫上前看了一下队伍,并没有什么问题,便道:“哦,进去吧。”

    那人问道:“我们少族长到了没有?”

    “刚才带着哈赤、乌牙他们到了,你们今年大丰收啊,竟然带着这么多的祭祀品来参加秋社,看来今年这秋社头筹,怕是要给你们孤竹夺得了。”

    “这还得拼其它项比赛,哪有这么容易啊,嗨,好了,不说了,我们得进去了,不然少族长该骂人了。”

    “走吧,走吧。”

    听完系统进行的翻译,陈白起大概也猜到,之前那个出面的混血山戎青年就是他们所提到的孤竹少族长,而他们抓她的目的,估计是为了对话中所提到的“头筹”。

    这“头筹”具体是什么她是不知道,但大抵是具有让这个少族长机关算尽的价值。

    牛车一路悠悠晃晃地驶进了社里,一路经过的“社树”经过人为妆点,被绑着许多绳结,绳结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估计有讲究说法,一路上七彩斑斓的,十分靓丽。

    前方社台聚集了许多人,男女老幼皆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场面十分的热烈、火爆,有人敲鼓有人吹角,食牛羊肉,十分热闹。

    陈白起站立原地看了一会儿,她跟姒四并没有被送到前方的热闹场合之中,而是“押送”至秋台的后方一处偏僻角落。

第219章 谋士,秋社祭祀(1)

    陈白起与姒四站于原地观看了一会儿,他们却并没有被孤竹族的人押送到秋台热闹的祭典中去,而是带至秋台的后方一处偏僻角落。

    不一会儿,孤竹山戎的混血少族长带着两名随侍走了过来,他今日穿得比较隆重,披着豹兽皮坎肩,皮布翻领大袍,腰扣玉带,脚蹬皮靴,疏狂的头发用扣环编制成几股,眉飞入鬓,眼窝深髓似涂,整个人英气勃发却又威严野性。

    他看了低着头的姒四一眼,眼神凉意冷漠,他转过头,对着陈白起道:“若想他跟洞里的那个人能够活命,一会儿你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看来,他最终是选中陈白起去替他拔“头筹”。

    而姒四跟赤木合自然则成了他的人质,用来要挟陈白起就范。

    “那可以让他跟在我的身边吗?”陈白起神色温和,看着混血少族长道。

    少族长蹙眉,眉峰耸动,面容乍显凶光。

    姒四暗中抖了一下,赶紧移至陈白起身侧,他眨巴一下眼睛,予她示意莫要激怒他。

    陈白起没有理会姒四的小动作,她朝少族长拱了拱手,道:“他胆小,倘若不留在我身旁,难保会在惊慌之下干出什么傻事,而他若不在我身旁,我行事时则容易分神担忧,若你想我专心替你办事,不知可否容他留在我身边。”

    姒四闻言,诧异又羞愤地斜了她一眼。

    谁胆子小了!他……他顶多就是容易受惊一些罢了!

    少族长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地看着陈白起,见她目光清澈,如布朗喀妲的圣女湖般和善、平静安详,一双秀长的双眸,瞳仁极黑,和眼眶形成平面,因心血上冲,眼神却又显得强硬。

    这是一个拥有足够从容力量之人。

    少族长心中一动,缄默半晌,便淡淡道:“人就留给你,若你办不好事,他就算留在你身边随时护着,最终也是活不了。”

    言讫,他便转身离去。

    而他的两个随从则被留了下来,代替带他们来的秋社那一批人负责看管他们。

    “你说,他们究竟要让我们做什么?”姒四看着少族长离去的背影,眼中透着寻不到答案的苦思。

    “应该……与学术有关吧。”陈白起若有所思道。

    这时突然,前方秋社内传来一阵热烈喧哗的吆喝欢呼声,那两名侍卫一脸冷硬的脸上闪出一丝向往,他们朝着陈白起等急喊了一句“走!”,便将他们一块儿押至秋社参加庆典。

    刚一入秋社,陈白起便看到众人一脸热切欢舞地围在秋台周围,众人笑着敲着皮鼓,唱着吹着长笛,两人一组地扛着各种被剥皮掏空内腹的祭祀大型动物,将它们送到一个架在火上煮着咕噜咕噜冒泡的大锅炉当中,肉食煮糜的香味引得人垂涎三尺。

    场边上有着男女在欢庆地跳着舞蹈,他们穿着特制的漂亮服装,头戴鲜艳色彩的翎羽,模拟着田间劳作般舞蹈载歌载舞,舞蹈动作简单明了,却生动活泼形象,边上人也跟着一边吆喝着一边大唱着山戎族歌曲。

    “如此糙词秽语,不堪入耳。”姒四被四周闹哄哄的场景扰得烦燥难耐,他覆下纤长睫毛,讥道。

    陈白起没看他,目光眺望正热火朝天的舞蹈,却也听得仔细,她并没有太多种族歧视的情绪,只有因为立场的关系她眼下自然便倾向于华夏,只是对于这种异民族文化的展现还是以平常心听之颀赏。

    或者他们的舞蹈不够华美复杂,但却十分朴质真实,别有一番新鲜观赏的滋味。

    这些成年男女聚集在一起,唱歌跳舞,互相嬉戏,场面越来越肆无忌惮,突然,姒四伸手一把攥紧了陈白起的摆袍。

    陈白起感觉到了,她转过头,见姒四一脸目光发怔地盯着秋台上方。

    陈白起疑惑地顺着他视线一并探去,只见此时秋台上站着一名年迈矮小的巫祭,这名巫祭穿着血红山皮大袍,头已剃光,头顶纹缠着各种奇怪图腾,他拄着一根黛黑的黎杖,指挥着一对青年男女当众脱光,通过结合来感应巫术。

    在这光大化日之下,这种场面对于山戎族而言或许只是一场正常而神对的仪式,但对于从不曾见过这种“仪式”的陈白起跟姒四则是一种视觉冲击。

    陈白起倒是听说过,古代祭拜社神有这一环节,通过男女结合来感应社神的指示,但她却从没有想过,有生之日还能够见到这真实还原的一幕。

    其实战国时期男女的关系相对混乱,实行内部婚姻制度的氏族男女可以自由地进行杂乱的**,而实行外部婚姻制度的氏族男女则与相近氏族的男女也同样进行群体杂交,随意结合,而不必负责。

    像秋社在进行完祭祀后,男女是可以自由地发生关系,而一切只为了繁衍生生不息,当然,绝大多数这种关系都会随着秋社大会的落幕而结束,恋爱、**感应巫术等合并至秋嬉和祭高禖的活动中。

    完成了秋嬉跟感应巫术后,便是奉献社神,以各族送上的猎狩物为祭品奉献社神,奉祭完毕后,便是煮祭品,礼毕后,里众共食、聚饮。

    最后便是“衅社”这一环节,这一环节相对比较血腥跟暴力,亦是各族通过“秋社”来划定未来疢蝼地域的一场比试。

    因为三府强行介入的缘故,疢蝼私下一些族群常年因为狩猎地界不够而争闹战争不休,因此为了能够让族群得以生存,便商议等彼此秋社礼毕后,便各族拿出本事比试一番来定来年各族的狩猎范围。

    在争地盘的这几年期间,一直都是林胡拔得头筹,而楼烦跟孤竹、巴鞑一直私下竞争着剩余地界。

    而据闻林胡一直得胜,皆因前几年得了一秦人,此人私下帮得林胡出谋划策,使得其它几族常败,华夏人一向狡诈智谋,这一点游牧民族的蛮夷不得不承认,因此孤竹族偶遇陈白起,得知其为楚人,又其见言谈颇有见识水平,便将主意打到了陈白起身上。

    他们这一族人不识字,对于舞文弄墨这一环节,最为吃亏,但因为比赛一项一向是由胜者一方事先定下,所以他们就算有意见亦无从反对。

第220章 谋士,秋社祭祀(2)

    “衅社”比试开始,首先各族代表一起来到一个视野开阔平坦的山坡上,这山坡乃厚黄土地,地质结实耐跑,因此第一环节他们要比的便是“骑术”。

    “骑术”基本上是这些游牧民族的拿手好戏,他们族中各派出两人好手参赛。

    而孤竹这边派的其中有一名则是那混血少族长狻菽,他的骑术十分出色,基本上一马当先,从山坡下朝下冲时,人马合人,跳跃似飞,博得满堂喝彩之余,最终技胜一筹,获得一项胜利。

    在孤竹得胜后,其它几族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骑术一向是孤竹的强项,得胜亦不足为奇,反正接下来还有好几项比试,最终获胜者方能优先选择狩猎地界。

    在“骑术”比试结束后,接下来便是“狩猎”一项,这一项乃楼烦跟林胡的强项。

    他们先划定一片林子区域,以一盆石水凿破一小洞滴水,待这盆石水滴完后,看守石水的人则朝林子方向发狼烟示意,众人见狼烟腾升起,便立即带着猎物返程。

    而狩猎最终以哪一族所得的猎物最凶险、最多、最大为基准来进行评判。

    打猎,其实各族都有好手,当然这次为了来年的丰收,自然从族中选拔出来的全都是一些精英,他们甫一入树林子,便各凭本事四处找寻山林动物。

    陈白起与姒四这一次被带到了孤竹少族长狻菽身边一路跟随,因为这一次他也参与了狩猎,自然陈白起他们也得跟着入林。

    这狻菽无论是骑术还是箭术那都是陈白起见过最有水平的,她见他拿着对她而言是最差的一把柳木弓箭,竟亦能发挥出高超箭术,将看中的猎物一箭命喉。

    陈白起在后方盯注着他,心中感叹这高人当真在民间啊,这样一个人才,只可惜人家是一族少族长,哪怕她想拐也是拐不跑的。

    就像巨一样,根在哪里人便留恋哪里,是狼总归是要返回森林的……

    想起巨,陈白起便又查看了一下系统地图他目前所在的位置,因为彼此间离得远了些,系统地图只是大概地提示一下他的方位。

    他此时已然平安地逃出了牢狱,且位置停留在西南边不动。

    而姒姜则亦返回了山中与陈家军的大部队汇合了。

    姒姜能够感应到她,所以他应该知道她已顺利脱险了,这才离开了三府周围,去替她返程安抚三营军心。

    林间山路多崎岖,一片荒凉,四周的树木杂乱生长,山地更是一片狼藉,坚硬的石头和四处伸长的树根交错,简直令人行走得头昏眼花。

    姒四一惯身娇体弱,走在这种不平坦又艰辛的山路没一会儿便觉得十分难受,他面色苍白,一直冒着虚汗,气喘如牛,陈白起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前方持着长弓带领队伍冷酷无情前行的少族长狻菽。

    看这情形,狻菽是不可能会体谅一个外族人再这样走下去,会不会累垮需不需要休息的问题了。

    姒四眼前黑花一片,险些踩滑,所幸陈白起一路看应着,及时出手将他拉住了。

    陈白起停了下来,她朝前方的狻菽一行人道:“古话常言,擒贼擒王,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所谓龙战于野,弱小之禽,得十不如强猛之一。”

    狻菽顿步,他眉头紧锁,将陈白起的话听了一遍,又默念了一遍,他虽然对中原话比族中的其它人稍懂一些,可太深的字句他终究还是没能弄懂。

    他回头,声线漠然阴沉:“且讲明白。”

    陈白起无奈一笑,便以白话重复一遍:“所谓擒贼先擒王,便可威慑一座山中的动物,少族长与其抓这些动物一百只,也不如直接于林中擒一头猛兽更较容易取胜。”

    “楚国小儿废话,这个道理谁能不懂?”狻菽还没有回答,他身旁一族侍便站了出来,他鄙夷居高临下盯着陈白起,用着一口古怪的中原语言道:“这山中巨兽一向难以觅捕,如此短的时间内,如何办到?”

    陈白起扶着姒四于一旁石岩坐下,神色闲适道:“我这里恰好有一法子可诱得那巨兽前来,并伏首臣称。”

    那族侍成语造诣一般,自然没听懂这“伏首臣称”是个什么意思,倒是听清楚陈白起有法子诱兽。

    “什么法子?”他半信半疑地问道。

    “若少族长信我,便容我来安排。”陈白起道。

    狻菽看着陈白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小儿,你可知,这一场比试的输赢对于我们孤竹族意味着什么吗?”

第221章 谋士,懂得可真多

    “我并不知。”陈白起笑得十分坦然。

    狻菽闻言,牢牢地注视着她,黑色瞳仁中似瞬间爆射出密集寒针。

    她似乎一点也不怕他,也并不担心他们如今的处境。

    陈白起兀自停顿了一下,待狁菽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不耐烦时,方低眉笑了笑道:“但我却知道,它关系着我跟我的人的生死,因此,我自会慎重行之,不敢贸然。”

    不可否认,她的话带着一种谦逊与诚恳,但狻菽却觉得她嘴畔那优雅而从容的笑弧十分刺眼,他举步走近她,他高大身躯投落的阴影笼罩着她,霎时那浓烈的雄性气息便将她整个人包围住。

    “小儿,为何频频发笑?”

    陈白起按捺住身体本能想退后一步的冲动,强自立于原地,回答他的问题。

    她奇怪地反问道:“为何不能笑?”

    “你被困被囚,生死不明,或许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你为何能笑?”狻菽嗤声道。

    陈白起扬面迎视,面容淡然:“我至今仍活着,便能笑,我还能看见太阳、树林、雨露,能感受风与万物,便能笑,笑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与哭相似,只是我不愿哭,便只能笑了。”

    狻菽听明显一愣。

    他觉得眼前这名不及弱冠的楚人少年十分奇怪,她形为怪、言谈怪、举止怪,但不可否认,他却怪得很有风骨。

    狻菽十分颀赏那些志坚意韧之名士,因此对这类人,他相对较为容忍跟客气一些。

    他沉默地看她了一会儿,便负手道:“我不会为难你,若你能帮我孤竹族赢得此次‘衅社’的胜利,我定信守承诺,放了你跟你的同伴,绝不食言。”

    陈白起似一直在等这一句,她合手一拱,微笑地点了一下头:“我自是相信的。”

    姒四于一旁槌着酸胀生痛的小腿,一边竖耳静听两人言谈。

    听到最后,见两人竟一改一开始的剑拔弩张,似变得有几分惺惺相惜了。

    他不得不佩服陈姑子此人有当真有其独特之处,狻菽不知,他却知其乃一名女扮男装的姑子,她竟可面不改色,平静地面对一群大口啖生食、郊外**的凶恶之异族,言谈自在而平稳,就像这根本不是一件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之事,而是稀疏平常的家长里短闲聊。

    这样的姑子,他生平罕见。

    想起姒姜,当时得知他会跟在一名落魄姑子身旁为侍为随扈自甘堕落,他以为他是因躲避赵国追击被迫无奈,如今看来,或许……他是心甘情愿的。

    她应当对他很好,连他都被惠及庇护了,他不可眛着良心诋毁她对他的一番心意,只是……陈白起对他越好、越体贴,他心中便有一股深深的怨怼与不甘心之意。

    他怨怼老天对姒姜的厚待与福泽,因她并不知道,当初本该送楚为质的人并不是他,若非姒姜于父王面前耍了一番手段跟心机,他岂会代替了他被送楚为质多年,受尽屈辱跟冷眼,他不甘陈白起因姒姜而对他另眼相待……

    姒四暗下绞着手指,眼中闪烁着幽凉的疯狂之色……凭什么姒姜总是这般幸运,若姒姜不在……若姒姜不在了,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就不会一看到他,便想到过去,便会对过往的无妄之灾感到这般难受……

    而陈白起身边只需要一个姒氏,而这个人,换成他亦是一样的……

    “你打算怎么做?”狻菽道。

    陈白起想了想,道:“这林中可有什么巨兽猛禽?”

    “这片林子因距离三府狩猎范围太近,平日里我们不太愿意靠近,是以并不太知道林子的具体情况,不过据闻有猎户曾看到过这里面有熊瞎子出没。”一孤竹族人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话说道。

    要不是用系统翻译,这段话陈白起估计会听得云里雾里了。

    “熊瞎子那可不敢啊。”有人惊恐地摆手:“它力大无尽,爪子尖,就咱们这么些个个人,还不够喂饱那一头熊瞎子呢。”

    这喊的是山戎话。

    “抓熊瞎子又并非一定要与它力拼。”陈白起看了他们一眼,笑声道。

    “这熊瞎子也没个窝,它在哪里我们哪里知道?就算要满林子里找,这一盆石水的时间估计不能够啊。”狻菽的族侍道。

    陈白起道:“这事便交给我来办,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要求,在旁辅助了一下就行。”

    既然要狩猎,陈白起便让他们先选定一个最佳有利的位置来设伏。

    狻菽他们天生游牧民族,自然从小耳濡目染懂一些捕猎手段,可他们对于大型动物的抓捕仍旧显得力不从心,单纯靠一些单纯的机关来抓大型动物,很容易被其逃脱。

    陈白起却觉得这不是问题,其实只要设计合理,再小的机关亦能够发挥出令人震惊的效果。

    她设计了两种简易又容易实操作的陷阱,首先便是下“绳套”,这是自然是第一步,可以把猎物弹离地面并吊起,即使吊不起,亦会相对限制其行动力,这样则会大大提高捕猎效率。

    第二步则是布陷阱,她打算做一个“大型落石阱”。

    这落石阱的做法便是先固定三根木桩,两根平行固定在树干底部,另一根固定在跨过动物踪迹的另一方向地面上,绳索一端吊起重物,跨过树丫沿树干向下,经底部木桩,再沿水平方向横拉,通过地面系在第三根小木桩上。

    绳索要足够长,以保证扳机棒触动滑落时,重物能瞬时砸向地面,而落石阱是设在动物奔跑的路径上,与下落的重石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当猎物被引向他们设定好的位置时,便会触动机关,重物便会落下砸中猎物,便会造成晕眩或当场死亡的情形。

    但这个陷阱相对而言比较危险且需要精算设计,落石阱完成后,必先确保每个成员都知道落石阱的确切位置。

    安排好捕捉熊瞎子设伏的一切后,陈白起便打开系统地图,她留下姒四跟狻菽一块儿准备着,她独自去搜寻周边地形的怪物,他们口中所言的熊瞎子这林子里的确有,并且离他们亦不远,就在西边树子里的一个洞**睡着觉呢。

    林中枝叶茂密,光线显得十分阴暗,陈白起穿着一套短骻圆领袍头戴尖顶鲜卑帽服,显得人尤其娇小憨态。

    咝咝咝……林中四处都暗藏着危机,她轻轻地一抬眼,随手一抄便拾起两根细小的木枝一甩,“吧嗒”两声,树枝上掉落两条斑斓指粗的毒蛇,陈白起走前几步,拾起已死的毒蛇攥于手中。

    系统:获得蛇胆x2(药剂材料)

    陈白起最近在炼制了一味五色散丹药,正好需要一味蛇胆。

    她于林中背手闲步逛着,不经意瞄到一处,便停下了脚步。

    她找到了一处蜂窝,便跃上了树桠,不用任何防护,她举止十分缓慢,以匕首轻轻地摘下蜂窝。

    那蜂窝外的蜜蜂嗡嗡地在陈白起手上打转围绕,陈白起不敢惊扰它们,于是动作很轻地跳下了树,然后提拎着一窝蜂巢朝一洞穴前行,到了洞穴外,她估准了方位力道,便将蜂巢直接给扔进了洞中。

    她站在洞穴外面等着,不一会儿,便只到洞**有了动物,很快一头三米左右的大黑熊便咚咚地跑了出来,他一只熊掌使劲拍着脑袋上缠绕密集的蜜蜂,一边还一直拨弄着有着蜂蜜的蜂巢死活不肯撒手。

    一见那头黑色巨熊出现,陈白起便当即出手。

    她取出青鸾扇,朝着巨熊挥去,令其陷入“虚弱状态”,削减了攻击力度,而巨熊本被蜜蜂烦不胜烦,一见陈白起,便咆哮了一声,厚掌伺候。

    陈白起身形很快,熊却笨重,但它皮厚肉糙,陈白起因不愿意暴露自已会武一事,便一路假意惊险地将它引到了众人所设伏之地。

    通过蜜蜂的干扰,黑熊被蛰得头晕脑涨,一番横冲直闯撞倒了许多树木,因此十分轻易地便落入了陷阱之中,被撞晕倒地。

    众人见熊瞎子真的被陈白起所设计的陷阱给轻易抓到了,一时之间都难以置信,许久方爆发出一声声激动的欢呼声。

    想到这次竟能这样顺利地完成任务,陈白起可谓是功不可没,这群孤竹族的人看她的目光一下便变得友善了许多。

    返程时,姒四于陈白起小声问道:“你去哪里找的这个熊瞎子?”

    陈白起道:“这熊一般都有冬眠的现象,眼下天气渐渐寒冷,我猜定它会寻找一处洞穴冬眠,而熊冬眠的洞穴一般选在向阳的避风山坡或枯树洞内,因此寻找的大体方向便可定下……其实,只要懂得其习性,便可觅得,如战术上相同,知已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姒四看着她:“你懂得可真多。”

    陈白起但笑不语。

    “以后……你可愿也教一教我。”姒四小声道。

    陈白起道:“你若愿学,自然可以。”

    姒四年岁其实与陈白起相差不大,算得上是同龄人,但陈白起始终从心理上觉得,她自是比他要大上许多的。

    姒四道:“你可看杂书,楚人寻常人家家中,藏书可多?”

    “倒亦分人,一般殷实人家或世家藏书较多。”

    “寻楚宫便是有一屋子的藏书,种类繁多,你若有机会去到,便可借来一阅,定受益非凡。”姒四小声向她道。

    看得出来,姒四是在讨好她,只是他说话时并不像小人那般猥琐谄媚,他的讨好只是一种十分恰到好处的迎合,倒是不会令人觉得反感或不适。

第222章 谋士,落难的秦人

    虽说两人是同父亲兄弟,但姒四的性格到底是与姒姜完全不同的。

    一人似那月亮,随着潮汐涨落而阴晴圆缺,一个似那太阳,虽难勉遭遇黑暗,但却始终光明。

    不经意回神,陈白起发现在系统地图上有一个紫色人物标志闪烁了一下,位置座落于秋社附近,她神色一怔,立即于地图翻阅查看。

    可系统提示上面的紫色人物标示只可显示,不可查询。

    陈白起目前为止,通过系统辨识,只看过绿色人物标志,这代表着友方、队友,黄色代表着中立,红色则代表着敌方,这紫色……它代表着什么?

    紫气东来……陈白起心头突然跳了一下,心中难勉猜测出一个念头。

    是与不是,去探一探,便可知了。

    狻菽十几个狩猎族人合力将一头三米多高几百斤沉的黑熊瞎子杀死之后,便用粗辫的杆绳将其结实套好,用削皮的木棒架住黑熊那粗壮的四肢,一路“嘿咻嘿咻”喊着兴奋激动的气势将其抬回了秋社。

    这一次孤竹族猛不仃地给众人抬回了一头沉淀足称的熊瞎子,那庞大沉重的身躯就这样朝地上一砸,顿时便将其它族群抬来摆一块儿的猎物给衬得没了。

    胡林、楼烦等族人面色既讶又惊,倒吸一口气,对孤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猎回一头黑熊瞎子,还不伤这一将一员,着实大为震惊。

    不消说,这一局稳稳地被孤竹获胜了。

    狻菽连胜两局,一时那冷峻深邃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接下来,还剩两项比试。

    这两项比试分别是“对杀”与“猜谜”。

    “对杀”顾名思义便是从此次来参与“投标”的游牧族群中各派出一名战士,上秋台擂进行比武,这种比武并非点到为止,而是以杀人滴血落地以达到衅社为目的举行的。

    这种充满以人祭神性质的远古蛮夷仪式,自古便流传至今,想来已有些年代,哪怕陈白起觉得这种做法既愚昧又残忍,却是插手不得的。

    这次“对杀”族中派派遣出来应战的勇士皆为族中战斗力排名数一数二的,只求在此局中获胜。

    但狻菽却是反其道而行。

    陈白起看到他派出的那名战士时,稍微讶异了一下。

    从外表观察,其身形中等偏胖,从内在观察,这名通士通过系统测评属性与等级皆一般,要论其总战斗力,甚至还比不过狻菽身边的一名随从。

    陈白起不懂,狻菽何以会派这样一名资质普通的勇士上场?

    她跨前一步,与狻菽一道望向此刻秋台上正在进行的“对杀”,道:“这林胡派出的这名战士倒是形态威武,一手板斧亦舞弄得虎虎生风,看来那位楼烦战士恐怕难堪力敌。”

    “此人乃劼鲁,林胡一等高手,其力大无穷,无论是楼烦,亦或我孤林皆尚无人能迎敌。”狻菽负手,冷冷道。

    陈白起一听这话,仔细想了一下,便多少明白狻菽的打算了。

    他知道这一局他们这边肯定也是赢不了的,于是他亦不强求,干脆直接牺牲掉一名普通的勇士,避免给族中造成更大的损失。

    要说这个办法,倒有几分“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的枭智,但陈白起却觉得……这个办法并不是最好的。

    让一名忠诚的勇士枉送性命,即便他有足够的理由,亦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陈白起张了张嘴,道:“其实……这林胡派出的勇士的确力大无穷,正面抗衡无疑困难,但可观察他移动时,力猛过及,身形晃动,此乃根基不稳,若是派上一名灵巧而敏捷之战士,巧妙引诱迷惑之,此战亦并非一定会输。”

    狻菽闻言,转头看了陈白起一眼,似在考虑,但终究,他选择道:“吾等已胜两局,毋须如此费神。”

    陈白起一哑。

    她想,若她提建议的对象乃公子沧月……想来,他定然不会如狻菽这样轻易放弃的。

    与他相处的日子以来,她发现他从来便是一个面冷心热之人,在战场上他选择的策略总是比较迂回而仁慈的方针策略,因此他才会败于后卿之手。

    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的弱点便是用一颗忠义仁厚之心。

    他有一个令人佩服的优点,那便是他的仁义忠厚永远使他活得向上而正直,他不妥协不放弃,这样的他,拥有着足够大的人格魅力使人向往追随。

    知道狻菽不会采纳她的意见,陈白起自然不再开口,她退到后方。

    姒四于一旁看见,走到她身旁,面无表情道:“犬戎人行事一向喜欢采取直接攻击,不懂策略亦不会思考,如他等这般愚昧不开窍之人,何须与他多言。”

    陈白起默了一下,她低声道:“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恻隐之心……能活下去,为何要随便牺牲。或许……”她抬目,望了一眼孤竹派上台的那名勇士,他此刻一脸坚韧而勇敢,仿佛他即将面临的不是一场生死搏斗,而是一场义勇献身的荣耀仪式,便轻笑了一下:“或许,是我想错了。”

    每个人的想法因生长的环境而变得不一样,这便是人类。她认为这场战斗是一种无辜牺牲,但对那名上台的勇士而言,他这是以身祭社,他以此为荣,并不觉得是一种痛苦的事情。

    这便是种族的信仰之力,非陈白起这个现代人能够理解得了的。

    穿越至战国时代,陈白起知道不能再拿现代的一套去衡量目前的社会了,展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世界,自有一套它运行的规律与准则,它们对与不对,在她无力撼动或者无法融入理解之前,最好不易轻举妄动。

    最后,这场血染秋台的“对杀”比试,以林胡派出的勇士得胜。

    如今算下来,便是林胡一局胜,孤竹二局胜,所以,这最后一局便是至关重要。

    最后一局,乃“猜谜”,乃林胡准备附庸风雅疏狂士人风格,这个“猜谜”便各族拿出三样谜题,让对方族人猜。

    这谜题,可以是字谜,亦可以是诗谜、词谜等。

    所以,这基本上考的便是对于文字的认识面究竟有多广、有多深了。

    既是猜谜,自然猜的不会是各族自家的土呢语言,林胡、楼烦、山戎与巴鞑族基本属于语言不通,双方首领对话还得靠翻译,所以他们猜谜用的是华夏字,这便相对而言彼此都“公平”了。

    狻菽对华夏文字算是族中“造诣”最深的了,所以他没带其它族随,只让陈白起一块儿跟上,姒四由他的随侍在台下看管着。

    所选中各族代表,需要上秋台写谜题。

    这写谜题倒是可以自由选择字体,这个并没有什么规矩,而结果则是采取分制来评定。

    每族皆可出三个谜题,答对得一分,答错则减一分,以最终谁得的分数最多为胜。

    陈白起并不清楚目前这个时代的谜题水准,是以一开始十分安静地跟随在狻菽身后,探索着紫色人物标志具体位置,不曾插言。

    而狻菽出的谜题一开始便不打算陈白起,他早就找好了三个谜题,迅速写上了竹简。

    狻菽的字扭扭曲曲,完全犹如三岁孩童一般。

    要说此时的蛮夷族群并不爱学习,对他们而言,识不识字,会不会读书写字,问题不大。

    所以,拿其它人来比,狻菽亦算得上是当地蛮夷中的知识份子了。

    其它族群写谜题不像狻菽是自己来,他们找的代笔。

    狻菽写完后,便让人将竹简给挂起来。

    很快,其台上的另外三族也都写好挂了起来。

    既已出好谜题,接下来便是来猜。

    首先是林胡那边率先亮竹简,因为是他们先写好的,第二个则是狻菽,轮下是楼烦,最后便是巴鞑。

    林胡那边一群胡服中站着一名秦人,他穿着一件青色袍服,襟与袖皆衔有绒边,他一头漆黑乌发全部结在头顶用一根青玉簪固定,十分打眼。

    他站在逆光处,周身都被度了一层光圈,肤色与胡人的古铜色相比,显得皮肤白皙而通透,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容貌亦不错,唇红齿白,乍一看倒有几分玉面何郎的味道。

    林胡那边的竹简谜题便是由他所写,而这谜题的比试亦是由他而兴。

    陈白起看了这秦人一眼,想查看其资料时,却发现他的资料十分有限,这表明此人绝无他示人所表现的那般无害、简单。

    职业:谋士。

    姓名:稽婴(秦)

    等级:?

    种族:人类。

    属性:?

    说明:落难的秦人。

    系统对他的说明是“落难的秦人”,这说明倒有点奇怪了,因何“落难”?

    一方面陈白起怀疑这个叫“稽婴”的人有蹊跷,一方面陈白起又发现,他并非她要找的那个拥有紫色标志人物。

    秦人稽婴眼神清亮,却十分敏锐独到,他于秋台上扫视一眼,便瞅见了山戎孤竹内有一中原的黄肤少年,多少亦留意了几分。

    此时陈白起面容被涂抹了一层黯淡易容黄色,又身着一身胡服,站在秋台上,并不算多显眼,但稽婴并非一个以貌取人之人,他料想这个孤竹少族长会带这样一人上台,自然有些不一样的本事。

第223章 谋士,同一类人(1)

    那秦人沈落在陈白起身上的目光过久,导致陈白起想装作不知道,亦不行了。

    她转过眼,看着他,她眉梢微弯,不经意掠过的一丝目光似烟雨湖泊上那翩然一现的朦胧身影,风轻花落定,卷起美丽悠然扬长去。

    秦人稽婴微微一愣,他倒不知楚境随便一稚龄儿郎便有此等风流意籍意味。

    他心底略微生疑,面上却朝她一笑,那笑如晴晓初春日,高心望素云。

    而另一头,陈白起眼神稍淡,却似受他的笑感染,亦扬起一抹笑容,疏离却和善地打了一声招呼。

    目前敌我情况不明,不宜树敌,双方一致决定,权当君子之交。

    秦人一看陈白起的眼神与举止,心中便有了认准,他与她,是同一类人。

    腹中之物尚不知深浅,然,凡是合乎双方价值观与行为契合的东西,他便觉得亲切与认同。

    一旁搁置笔墨的狻菽看到两人私下互动,面色泛冷,他朝陈白起斜过眼,道:“陈三,你与那秦人相识?”

    陈白起予他自称陈氏三郎。

    陈白起收回视线,转过眼,向狻菽摇头。

    素未谋面,自是不识。

    “既不相识,何须与他这般客气!”狻菽心中敌我分明,恩怨情仇快意,对这秦人他自当看不顺眼,便顺带不乐意陈白起这副立场模糊的惺惺作态。

    陈白起无奈:“这只是普通世家的寻常礼节,不提此哉,论战事,即便两军对垒于军前,亦有不斩来使此等不成文规矩,何况这只是一场双方以文相较的比试。”

    “这便是尔等楚人之无聊礼数?”狻菽一掌按上桌面,嗤之以鼻:“毫无用处。”

    通过他的评价,可以看得出来,狻菽是一个有仇族意识之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陈白起对此,仅报以一笑,不再作答。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在他眼中无用之物,对于另一个环境而言,却是长身立业之根本,他自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天下大同,而“礼”自从孔老夫子提出来之后,从古到今,已经传承了两千五百多年,华夏因此而成为“礼义之邦”。

    荀子道:人无礼则不立,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可想而知,礼兴人和,并不是一种谬谈,更不是一种“毫无用处”之事,从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证明,“礼”是不能被忽视的。

    自然,在这里话题是谈远了,只是陈白起觉得“礼”亦分人,别人予她方便客气,她自不能横眉怒眼,一副小家气态,丧了一身底蕴士人风度。

    系统译:“咳咳,老夫在此当有一问,三道谜题首先由哪一族开始?”

    楼烦族派出前来山戎秋社比试的乃一族老,这一支楼烦族乃北狄的一支,其本族在疆域大致在今山西省西北部的保德、岢岚、宁武一带,尚不足气候立国,不过近年来,楼烦族亦有意识地集拢族权与滋扰临境划壑,开辟疆土建国,因此实力亦不可小觑。

    这个族老便是从保德派潜入疢蝼的一支集权部队,他加入了当地的楼烦分支,使其逐渐从零散变成有了一定的规模军,与疢蝼当地的林胡分支、山戎分支孤竹、巴靼族等亦有了力敌抗衡之势。

    这个族老外表看来十分老成,摸约五十几岁,但实则他不过三十出头,这年岁生活容易摧磨人老,他长矮矮墩墩的,头上戴着一顶圆毡皮帽子,身上穿着短衣长裤,外穿厚袍衣,他似乎十分怕冷,十月份的天气尚未正式入冬,他却穿得比常人厚实许多,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包裹严实的大粽子,走起路来显得摇摇颠颠地。

    他懂得楚话,但偏喜欢拿保德那边的蛮话土语来彰显与张扬自己的民族优越性。

    一般蛮夷语地域差别不大,他们基本上说不准却也听懂得,林胡这边则是一满脸横肉,高大威煞的山族长,他大手一挥:“去年是我们赢的,今年便由你们决定吧。”

    林胡与楼烦都是北方“胡”游牧民族,是以语言相近相通。

    狻菽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争这种急慢,便道:“我这方可退让。”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轮后。

    于是只剩下楼烦跟巴鞑,巴鞑族这刚跟楼烦在利江战闹了一场,这下就跟斗鸡场的两头公鸡一样,梗着脖子端着架子自不相让。

    最终,双方便以“投石”的方式进行先后顺序。

    所谓“投石”指的是第三方挑出两块相似的石头,两块石头背面分别画着圆圈图型与三角型,然后找个平坦的位置摆好,让两人挑选射箭,这既考箭术的准头,也考运气。

    因为只有射中背面画着圆圈图型的石头才算赢。

    这投石的结果是楼烦胜了。

    巴鞑族愤愤不平地扔下弓箭,便气冲冲大步如流星地返回秋台上。

    楼烦是第一个出谜题的,他志得意满,让众人一块来看他写的竹简,亦懒得当众读颂了。

    他的谜题一是猜字,一是猜物,还有一个则是猜画。

    猜字的谜题是:四山纵横,两日稠缪,富由他起脚,累是他领头,打一个字。

    猜一物的谜题是:生在水中,却怕水冲。放到水里,无影无踪。

    最后,则是一幅画,楼烦要求他们一块儿来猜猜这帛画的来历。

    谜题一放,一时之间,秋台上的代表赶紧跟身旁的亲随交头接耳,而台下的林胡、巴鞑与孤竹族人皆也埋头苦想。

    这谜题答案可全族参与,不限制人数跟求助,也算是一个全民参与的活动了,从这一点也可看出,他们的民族团结意识十分之强。

    以一“漏壶”(约十五分钟)的时间为限,愈时则算放弃,当然这回答答案也不是靠叫喊的,他们还得写到竹简上,避免被人剽窃,背着面挂上“牌杆”上(牌杆是一种竹架子,竹架子上有一横杆可以挂上有绳结的竹简)。

    第一个谜题是猜字,这字狻菽没有求助台下的亲友团便猜出来了。

    他在沾墨落笔之前,向陈白起小声问道:“这第一个字,可是轠字?”

第224章 谋士,同一类人(2)

    léi?雷?陈白起只听音,亦不清楚他究竟考虑的是哪个字,便挑眉:“这是何字?”

    狻菽皱眉,捏了一下笔竿,道:“不是?”

    陈白起笑着取过他手中的笔,一手掖着垂长的袖摆,俯身便在竹简上简单书写下几笔,她道:“四山纵横,则可理解为有四座山,而两日稠缪,则是两个日并排一起……而富是他起脚,这表示这个字在下方,而累是他领头,则表示这个字就在它的上方,这样一来,你可看出这是个什么字了?”

    狻菽牢牢地盯着她写下的那个字:“田?”

    “然也。”陈白起立身搁下笔,浅笑颔首。

    “这识字的人就是麻烦,一个字,竟可搞出这么多的明堂。”狻菽重新取了一块竹简将“田”字写下,便挂上了牌架。

    他回过头,看着陈白起道:“你若答对了,事后我便会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

    这个“他们”之中,是否已剔除了她?

    陈白起闻言,抬眼看着他,此刻从他的眼中她看出了一样东西,那便是——贪欲。

    这是一种想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已有的蛮横贪婪。

    她抿起嘴角笑了一下,眸色依旧清谧平静。

    “小可自是信少族长的。”

    她的回答,依旧千篇一律的温和淡然。

    狻菽面色微怔,一双浓褐近黑的双眸沉下,他以为他这样说,她会说些什么的,可令他失望的是,她依旧没有改变。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发现他一定都不懂她,而正因为他看不懂她,他便越对她感兴趣,越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又能为他做什么。

    在狻菽写出答案的同时,林胡那边也已猜好了,与孤竹这厢不同的是,那边代笔与挂牌者皆是那秦人。

    他挂好竹简后,隔空与陈白起对视一眼,双方皆有几分深而不露试探的意味。

    在巴鞑族亦给出了答案后,接着便轮到楼烦揭谜了。

    谜底的这个字——是“田”。

    这一谜题,基本上林胡、巴鞑跟孤竹都猜对了。

    这样一来,便等同楼烦一下就损了三分。

    楼烦族一下便心痛得呲牙咧嘴,也顾不得郁闷了,赶紧开始出第二道题。

    猜一物。

    谜题是此物生在水中,却怕水冲。放到水里,无影无踪。

    这个谜则考常识跟地理,水中之物,这是什么呢?

    众人皆苦思暝想,绞尽脑汁。

    这水中之物有什么呢?鱼?草?石子?

    若猜鱼,可这鱼并不怕水冲啊。

    怕水冲,莫非是船?可船又并非生在水中。

    这个谜题却是难倒了不少人。

    陈白起托颚想了一下,心中便有了答案。

    狻菽想不到,他是北方驻民,本就不擅水事,他对陈白起道:“你可有答案?”

    “这其实并不难……”陈白起笑了一下,正准备道,却见林胡那边的秦人已经大方道出了答案。

    “是盐。”

    陈白起一顿,朝秦人方向看过去。

    秦人稽婴扬着令人如沐春风之笑,道:“这海盐便是产出水中,但将它融入水中,便又无影无踪。”

    他向林胡族长解释的时候,似并不怕别人也一并窥探知道,在道出答案之时,声量如常,清亮而旷逸。

    “盐?可是盐?”狻菽向陈白起征求意见。

    陈白.asxs.头,道:“是盐。”

    “这林胡倒是大方。”狻菽哼道。

    陈白起挑眉,想的却是比他多了一些,毕竟林胡里面有一个秦人,她或许对这些蛮夷的想法理解不了,但对他却有几分相似的熟知,她斟酌着说法,道:“或许这不是大方,而是他想让这楼烦在这一轮中便输了先机。”

    “这话什么意思?”狻菽道。

    “每个出题者相当于拥有九分先机分,而这九分若先让这楼烦全输了,接下来的情势自会对他十分不利。”陈白起道。

    狻菽一愣,他细思一下,觉得的确如此。

    本来林胡得知答案,其它人不知道的话,这二分便能够让楼烦得了,它顶多只是损失了一分,可林胡大嘴巴一说,全都知道了,这楼烦一下便少了三分,他若失了出题的这些大分数,这对他最后的总分而言,便很难再追平了。

    狻菽看着陈白起,有些恍然,他好像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总觉得看不懂了,估计这是因为他些事情,想得太少了,而她,早已勘破。

    “当然,前提是,众人都愿意信服他这个答案,并且最后他得到的这个答案是对的。”陈白起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若他是错的,那跟随答案的也会一并错。”

    这真真假假,还是得自己心里面有一把称,若都随这林胡,人家想坑你就坑你,想利用你坑人家便坑人家,岂非盲目。

    但陈白起也知道,人性有时候便是如此,当心底彻底没有了主意时,的确宁愿选择靠碰碰运气的方式,却试试别人的答案,亦不愿就此放弃。

    在这一局上,楼烦又这样白白损失了三分,他自是怒不可遏。

    “古德加木,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叫你的要将谜底都说出来!”楼烦的族长涨红着面颊,两眼瞪得大大地,朝林胡好边怒吼。

    “嚷什么嚷,稽婴只是向我告之答案,其它人偷听到了,你不去怪他们,偏生怪我们!”林胡不以为然。

    楼烦一噎,简单快气出内伤了。

    “告罪了,此事皆因婴说话不当引起,下次说答案之时,婴自当会小声告之。”稽婴出面调和,他朝楼烦处施一拱礼,一脸歉意。

    这下,楼烦族老却更气了,直指着他乱骂一通。

    可是他气也没用,这林胡不认帐,这秦人又跑出来道歉,指明不是故意宣传答案,而是被人无意中窃听到的。

    “这秦人干嘛要道歉。”狻菽立于一旁,冷声道。

    在他看来,这楼烦的人都没有找他麻烦便识趣地待一边儿去凉快着,偏要上去道什么歉,活该被人指着鼻子骂。

第225章 谋士,同一类人(3)

    “这哪是道歉,分明是气人。”陈白起笑道。

    “气人?这样就能气到人?”

    “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你说什么身什么处地?”

    “咳,我是说若换你是楼烦的人,你在林胡的搅乱下失了三分,然后对方对向你道歉,你会息怒吗?”

    狻菽想了想,便道:“不会。”

    “所以他这不是道歉,而是故意的。”陈白起道。

    “他这样做,若换成是你,你要怎么办?”狻菽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便好奇问道。

    陈白起敛下笑,正色道:“何必理他,他不过一卒,直接无视即可。”

    狻菽一愣。

    “他之存在,可以渺小可以伟大,只端你如何去看待,再说,他之身份在林胡不过一奴仆下人,身为族中上位者,又何须与他一般见识,有气便朝着他主人家发,如这般之人,无视便等同鞭笞。”

    稍有自尊与骄傲之人,的确会因对方的无视而产生愤怒跟难受。

    狻菽瞠大眼,灼灼地盯着陈白起。

    “所言极是!”他对她的话,十分赞同。

    这时,林胡那边的秦人猛地抬头,看向了陈白起。

    他那目光就似看透了一切般了然通透,有着几分笑意,亦有几分无奈。

    陈白起目光滞了一下。

    见他这种神色,她想他定然是听见了,只是,他究竟是会唇语,还是……身怀不凡?

    “我见那么多人豢养外族人,本以为这些人不过一群自甘堕落之人,如今看来,养着一个楚人在身边说说话,倒是挺不错的。”

    陈白起刚回神,便听到狻菽这番自言自语的话,顿时便默了:“……”

    他说的那些人,据她所知,他们豢养那些外族人不是拿来当宠妾便是拿来虐待发泄的吧,他基本完全误会这其中的含义了!

    如一般有国有家稍有志气的士人,是绝对不会变成外族人的附属。

    他们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这种未经教化、落后又野蛮的游牧民族,倘若他们真的要依附这些游牧民族,这其中要不然是有所图谋,要不然就是受了胁迫,终有一日他们会变成反咬一口的狗,完全是养不熟的。

    呃,好像将自己也骂进去了,但这话却是话糙理却不糙。

    她敢肯定,那个在林胡阵营中的秦人要么是对林胡有所图谋,便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令她十分在意的是,关于他“落难的秦人”这个简洁的说明。

    “那边已经在宣布答案了。”狻菽示意陈白起看。

    这一次,答案一公布,一对比他们写的竹简,楼烦是又输下三分了。

    眼下,只剩这最后一盘,看能不能挽救一下这楼烦三局全输的命运了。

    其实这自己出题,是最好得分的机会,可惜他都低估了对手,更低估了对手的恶劣程度。

    他让侍者取出一副卷放在竹筒中的帛画,这竹简内放着大量防潮的干料,一卷开来,便有一种十分香腻却又古怪的味道。

    这幅帛画全长约一米二,帛画的内容运用淡墨线和朱砂线塑造形象,画中多用矿物质朱砂、石绿、石青、黄丹、白为颜料,内容比较复杂,内里有绘一身着宽袖长袍侧身左向而立的妇女,她身体呈扭曲状,双手合什,袍裙曳地,其头部上方有引颈张喙的凤鸟,作展翅腾飞状,周围有着许多云雾图腾,怪异荒诞。

    “猜测它的来历!”

    “可猜得出?”狻菽都懒得猜这种根本不可知道的问题,直接向陈白起询问道。

    陈白起道:“我对绘画研究不深,不过……”

    系统:楚国江陵帛画。

    这系统倒是有标注名称,这画帛她仔细观察过,从布帛质地、风俗习惯上看,楚地一直是巫风极盛的国度,信鬼神,重淫祀,这画风与笔墨着重感的确十分契合。

    “这是江陵楚帛画。”陈白起道。

    狻菽又问了一遍,确定了陈白起是这个答案,便将其写上,而秦人那边也正好挂牌。

    这次狻菽没自己挂牌,这代笔与挂牌一事都落在陈白起身上,看来,他是有意在“培养”她。

    走到“牌杆”处,秦人稽婴含笑向她点头。

    “这位小郎君可需要我帮助?”秦人稽婴一边挂牌,一边似闲聊般开口。

    陈白起将挂牌弄好后,便道:“何以见得我需要帮助?”

    “方人某见这台下孤竹族人中有一汉人,他频频关注你的情况并偶露担忧神色,观他那样子,倒不似被邀来作客,倒像是被押来当人质的。”稽婴漫不经心道。

    陈白起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她道:“汝呢,这位郎君可需要我出手相助?”

    稽婴扑哧一声笑道:“何以见得我也需要帮助?”

    稽婴将她的原话还给了她。

    陈白起亦笑道:“观郎君气质不凡,朗朗君子,不为国家报效,却千里迢迢远赴楚境为这一方小蛮夷胡人效力,定有冤屈未申才对。”

    稽婴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笑意加深:“救已是不需要了,此处……早已被人盯上了,而我,很快便可趁此机会获得自由。”

    陈白起一怔。

    一时之间,有些不懂他此话究竟何意。

    可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容他们再继续说下去了,等她挂好简牌之后,便被狻菽给喊了回去。

    狻菽警惕心十分强,他不喜她与这秦人多深接触。

    陈白起回到狻菽身边,一直便在想,这稽婴的话,究竟有几个意思。

    难不成这秦国有人看中了这块地了?

    这应当不可能吧。

    先不说这地界在楚境内,就秦与楚之间相隔的距离,就算他们费力打下这个地方,也接管不了,所谓远交近攻。

    既然不是,莫非是他……知道了什么内幕。

    陈白起接下来,因籍婴的话,而一直显得心事重重。

    秋台上的猜谜仍在继续,楼烦最后一题,只有孤竹跟林胡得了分,而巴鞑族则猜错了。

    这样一来,孤竹与林胡一块儿得了三分,巴鞑二分,楼烦终获一分。

    楼烦在最抢分的出题阶段算得上是大败一笔。

    接下来,该轮到巴鞑族出题。

    巴鞑的出题者首先从一包裹着红布的瓘子内取出一件稀罕物什出来让大伙一齐来猜,他不是让大家猜此物为何,而是猜此物何味。

    猜味道?

    此物细长如指,不过三寸左右,通体红通通的,尖头圆尾,模样甚喜,只是连见多识广的秦人都被难倒了,一时难辨此物究竟是何,更甚猜其味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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