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伏羲失踪
功德,是每一个修行者的需求——不管是天庭的神圣,还是那些中立的大神通者,而在种种获取功德的方式之间,最为简单易行的,便是传道。
而传道,则避不开天地的稳定。
是以,在第三次紫霄宫之会以后,天地之间,除了极少数的热衷于征伐的大神通者以外,其他所有的神圣们,都是默契无比的联手起来压制了巫族和天庭之间的争端。
故此,在云中君醉心于那南北斗转生逆死祈命法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的局势,则早已是一片的平静。
巫族和天庭虽然偶有摩擦,但却只是局限于不朽金仙的层次,而且这些摩擦,都是避开了那些在天地之间传道的太乙道君们。
这一段时间,可谓是自开天辟地一来,洪荒天地前所未有黄金盛世——寻常的蒙昧生灵,能够在每甲子一次的帝浆流当中开启灵智,踏上修行之路,当他们想要求道,要追寻更加完善的修行之法的时候,又有无数的大神通者们行走于天地之间传道众生,为这无数的生灵们答疑解惑,而在他们登临长生之后,又能够借着那飞升之路,直接从这洪荒大地归于星空之上。
就算是修行血气之路的巫族,在这些太乙道君们讲道的时候,也同样是称得上受益匪浅。
同样的,这一段时间对于那些游走于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而言,亦是前所未有黄金之世。
无拘无束的行走于天地之间的时候,他们能够肆意的领略天地之间的美妙,从天地之间无数玄奇的地方当中获得不同的感悟,而每一次他们在传道的时候,又是对自己修行的审视,在这过程之间,这些大神通者们同样是以前所唯有的速度,将他们在紫霄宫中的领悟一一的融会贯通,这一段时间一来,他们修行的进境,也同样史无前例!
而这样‘安定繁荣’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伏羲的失踪。
……
“失踪,怎么可能?”当守在天宝阁中的云中君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也不有的是豁然起身,面带惊愕,全然没有以往的从容。
这也由不得云中君如此的表现——在他上一世的神话当中,天庭的盛极而衰,正是从伏羲道君的陨落开始。
这位执掌天庭一切内务的陨落之后,天庭的无数事务都是积压起来,虽然白泽道君竭力的打理,但白泽道君在这一方面上的能力,又如何能够和伏羲道君相媲美?最重要的是,伏羲道君的陨落,使得第一圣人娲和天庭之间的纽带,彻底的断裂。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中君的心脏不停的跳动着——这一世当中,因为天庭在战场上强势无比的表现,天庭当中执掌内务的伏羲,并不能称得上光耀夺目,能够吸引每一个人的眼球,而在云中君有意识的遮掩之下,他和女娲的关系,也一直都是一个秘密,不要说其他的神圣们,就算是天帝太一他们,也都是浑然不觉。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实在是不知晓,巫族还有什么必要去谋算伏羲道君的性命。
——是的,巫族!
在知晓了伏羲失踪的事之后,云中君的第一反应,就是对伏羲下手的人乃是巫族之人。
“离渊,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稳定了心绪。
离渊,是云中君麾下天河大军当中的一位统帅,也是天河大军的耳目,在云中君无暇的时候,替云中君关注天地局势的人,便是离渊。
“天机府中,主掌天庭一切内务——巫族和天庭大体停战之后,天机府中的伏羲道君便是时常流连于洪荒天地,不过无论如何,每隔千载,伏羲道君都会返回天机府中疏离千年来积攒下来的事务。”
“不过万年之前,伏羲道君离开天庭之后,就再也不曾回来,我们天河大军呈送到天机府中需要伏羲道君亲自批复的函件,也足足一万年没有得到回复。”离渊道人出声。“故而我猜测,伏羲道君有可能失踪。”
看着面前的云中君,离渊的心头也满满都是好奇。
自从天庭当中征伐一系的实力受到压制,然后云中君将心力倾注于这笼盖整个星空的仪轨之后,他便是受了云中君的密令,一直在暗中关注着天机府的动向,关注着伏羲道君的动向。
对于此,他的心头也是无与伦比的好奇,云中君为什么会对天机府,会对伏羲道君如此的关注。
“一万年都不曾回过天机府?”云中君皱起眉头。
对于其他的神圣们而言,一万年的时间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们一个闭关或许便是十万年,百万年的时间,但伏羲道君不一样。
执掌天庭内务的他,在天庭当中的权柄之重,只能说无以言喻来形容,而在他执掌天庭内务其间,天庭之下的任何一个部族,任何一条血脉,任何一位星君,都不曾因为内务的处理有过丝毫的争端——其处事之周全完美,可见一斑。
而以他的性格,就算是要闭关,也不可能不提前在天机府中嘱咐一声。
“走!随我去天机府。”片刻之后,云中君的心头就有了决意——虽然说伏羲道君失踪一事只是离渊的猜测,但云中君还是决定亲自去天机府中走一遭,以验证这件事,毕竟,伏羲的存在,对于天庭的意义,实在是太过于重大。
……
天机府的所在,位于南斗六星之上,相对于天庭当中其他帝君星君们的府邸,这天机府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但只有亲自来到这天机府的周遭,亲身感受着萦绕于天机府之外的那一重有一重险恶无比的禁制法阵之后,才能切身的体会到,这天机府的存在对于天庭的意义——就算是云中君已经是生之境巅峰的修为,但在面对着天机府之外的禁制的时候,也必须是要小心翼翼的谨慎以对。
“拜见云道君,敢问道君来此何事?”当笼盖于天机府之外的禁制在云中君的令牌之下散开一条通道之后,天机府中的值守主管,自然也就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相对于其他的大神通者们而言,云中君可以说是这天机府中不折不扣的稀客——自天机府成立以来,云中君从未踏足过天机府中一步。
“也无甚大事。”云中君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只是,万年之前天河大军便呈报的要新增战舰的诉求,急需伏羲道君亲自处理,但这事却足足拖了一万年——就算如今天地大局趋于稳定,要压制我们这些行军作战的厮杀之辈,但也不是这么一个压制法。”
“天河当中风高浪急,若是战舰不稳,那战舰上所有的大军都会被天河之水给吞没。”
“伏羲道君可在?”
“这……”听着云中君的话,那迎出来的天机府轮值主官心头也是陡然间涌现出无与伦比的苦涩来。
“府主外出访友,迄今未归,不若云道君稍后再来如何?”这轮值主官回应道。
天河当中所涌动的,乃是无穷无尽的空间乱流,而天河大军所驾驭的战舰,能够自如穿梭于这无穷乱流之间,可想而知这是怎样的至宝,要铸造这样的战舰,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是何其庞大?
也正是如此,要铸造这样的战舰,非得是有伏羲道君亲自推算同意之后,天庭才会提供足够的材料,派出足够多的太乙道君来为天河大军祭炼新的战舰。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天河大军所驾驭的战舰,都是最初云中君率领大军回返星空的时候,在东皇太一的主持之下所祭炼而来的。
只是,伏羲道君万年未归,天河大军所呈报上来的函件,自然也就是被卡在了天机府中。
听着云中君的质询,这位天机府的轮值主官,只觉得自己背后都被冷汗给完全的浸透。
“那我不管,伏羲不回来,我就在这天机府中等到他回来——你们天机府之人,总不会连联系伏羲的法子都没有吧?还不快去联系伏羲道友?”云中君拨开面前这天机府的轮值主官,自顾自的踏进天机府中。
踏入天机府中,云中君所感受到的第一个感觉,便是忙碌,无与伦比的忙碌。
无数的修行者抱着各种各样的玉简信函穿梭往来于天机府的各处。
云中君从这些处理种种事务的修行者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这些修行者们都顾不得停下脚步向云中君行礼——忙碌至此,由此可见一般。
“这里是分华殿。”那轮值的主官在云中君的背后一路小跑,紧跟上云中君的脚步,然后出声道,“天庭各处呈报而来的玉简函件,便是在这分华殿中被众人分门别类,按照军,政等等分成不同的类别,再根据事态的影响大小,列为不同的等级,再送往不同的地方进行处理。”
“如天河大军传上来的要求新修建战舰的函件,便是所有的函件当中,最为高级别的函件,无论是同意还是拒绝,都需要伏羲道君亲自处理才可以。”那轮值主官话音才落,心头立刻便是一跳,怎么兜兜转转的,他自己又将话题给扯回到了伏羲道君的身上——天机府的这些修行者们,处理种种事务,判断种种形势,着实是一把好手,但是在人际交往的这一方面,就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了。
“哦?那伏羲道友处理事务的天机殿,又在何处?”云中君的目光继续往前看过去,很快,一行人便是出现在了天机殿中。
天机殿中,也不曾有什么华丽的陈设,只有一排又一排的架子,架子上所封存的,都是无数的玉简函件——而这其中,绝大多数被封存起来的玉简,都是得到了明确回复的,不过在最前面的一个架子上,还放着数百个不曾得到回复的玉简,而这些玉简当中,天河道君所呈报上来的要求修建新的战舰的函件,就处于所有玉简函件的最前面。
“看起来,伏羲道友又一阵子没有回返天机府了——也亏得你们天机府的人,将这事给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云中君看着面前所堆积的玉简,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久久未有人至的原因,还是因为云中君的心理作用,他总是觉得如今这天机殿中,给人一种陈旧而又腐朽的气机。
到了这个时候,那自知无法继续隐瞒下去的天机府的轮值主官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道君容禀,万年之前伏羲殿下外出访友,迄今未归,任是我们如何的联系,伏羲殿下也不曾与我们有丝毫的回应。”
“伏羲真的出事了吗?”天机殿中,云中君的目光从这天机殿中一点一点的扫过,一瞬之间,盈盈的紫意便是将整个天机殿给笼盖了起来,然后,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天机殿最上首处那一枚印玺之上。
那是伏羲外出的时候,留在这天机府中的印玺。
云中君也不避讳,直接便是上前拿起了天机府的印玺,印玺当中,并不曾感应到伏羲道君的气机存在。
……
“莫非,是兄长出了什么事?”而在云中君立于天机殿中,借着伏羲道君所留下的印玺,以那印玺作为凭证,纵览天地搜寻伏羲道君气运天柱的时候,还留在洪荒天地之间的女娲道人,也不由的心头一跳。
虽然在明面上不曾和伏羲道君有过什么联系,但实际上,就如同伏羲道君定期回返天机殿中一般,女娲道人也会和伏羲道君定期联络一番——不过,就如同是天机府万年不曾联系上伏羲道君一般,女娲道人也足足是万年不曾联系上伏羲道君。
一万年不曾联系上伏羲道君之后,女娲的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了不详的感觉。
“难道要往天庭走一遭?”女娲忍住内心那心惊肉跳的感觉,心中思索着应该如何是好。
因为他们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之间那微妙的关系,是以伏羲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和她约定了,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们就绝对不会暴露出他们作为双生神圣的身份。
可偏偏,女娲又很清楚,以这洪荒天地之大,在伏羲没有了音讯之后,除了天庭和巫族以外,任何人都不可能有能力搜罗整个洪荒天地,从这洪荒天地当中找出伏羲道君的踪迹来——可这样一来,势必就要暴露她和伏羲道君之间联系,要暴露出她和天庭之间的勾连,但那个时候,他们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之间本就复杂无比的局势,立刻便会显得更加的错乱,甚至,巫族有可能会不计代价的发起和天庭的战争。
毕竟,女娲和天庭那密切无比的关系,一旦暴露出来之后,就注定了天庭和巫族不可调和之时,女娲会无条件的和伏羲道君一起,站在天庭的背后。
“要不,找云道君问一问?”女娲道人想着。
她突然间回想起来,又一次在和伏羲道君交流的时候,伏羲道君曾经告诉过她,天庭的云中君,似乎是隐隐之间察觉到了他们之间双生神圣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基于什么考量,云中君一直都不曾提及这件事而已。
可若是真的如同伏羲道君所猜测那般,云中君猜到了伏羲和女娲之间的关系,女娲一旦上门,就无疑是在云中君的面前坐实了自己和伏羲道君双生神圣的关系。
这样一来,天庭,或者说云中君到底会不会借着这一层联系做出什么动作,女娲也无法预料。
但一阵思虑之后,终究还是对伏羲的担忧压过了对自己的担忧,女娲最终还是动身,一路径直往天庭而去。
“女娲去了天庭,怎么会?”而在女娲动身的那一刹那,西极须弥山中,准提道人的双眼便是陡然睁开,目光当中满是不可思议,然后他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不安,在洞府当中转悠起来。
他们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之间,很清晰的分成了三个阵营——偏向于天庭的三清,偏向于巫族的西极,以及恪守中立的女娲和红云。
在这三个阵营当中,作为鸿钧道祖亲传弟子的三清道人,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在人数上亦或是实力上,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西极的接引准提两人,也只是借着女娲和红云的中立,勉强和三清道人相抗衡而已。
而这样的局势当中,一旦女娲倒向了天庭,倒向了三清道人,那就意味着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当中,三清道人的这一方将占据绝对的优势,而他们两人,则将逐渐的边缘化,天庭和巫族之间的战争,最后也必然是会以天庭的胜利而告终——如此一来,已经摆明车马要和天庭为难的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若是女娲和天庭合流的话,那我之前为了遏制天庭的强盛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无用功?”准提道人的目光,阴晴不定。
第四百三十六章 伏羲陨落
“桐黄山女娲,见过云道君。”进了天庭之后,女娲便是直接出现在了天河之上,于天河的波涛当中端坐下来,一直到云中君受到了消息,从天机府中回转天河以后,女娲才是起身朝着云中君一礼。
桐黄山,乃是上一个纪元凤凰的一处别府,而在紫霄宫第三次讲道之后,在天地之间,素来都不显山不漏水的女娲,便是不知怎么的,就得到了隐于天地不出的凤凰一族的支持,收服了凤凰一族,然后将自己的道场定在了桐黄山、
“女娲道友请。”云中君还礼之后,双手在天河当中一按,天河的波涛从两边分开,露出其下的水府。
“也好。”女娲点了点头,她接下来要和云中君商议的事,也确实是不宜为他人所知。
……
“我的来意,想来云道君你应该清楚才是。”才踏进天河水府当中,女娲便是直言不讳的道。
“莫非,是因为伏羲道君?”云中君挑了挑眉,同样也没有丝毫的隐藏。
“果然如同兄长所说的那般,云道君已经是察觉到了。”从云中君的口中得到了回应之后,女娲才是长舒了一大口气。
“敢问云道君,可有我兄长伏羲的消息?”女娲正色道。
“女娲道友也没有伏羲道君的音讯吗?”云中君的神色同样郑重。
“根据我们天庭的消息,万年前伏羲道君外出访友之后,便一直不曾回回过天庭,天机府中的一众属官,想尽办法也不曾和伏羲道友联系上——我还想着,要不要向女娲道友你打探一番伏羲道友的消息,却没想到女娲道友你已经先一步来了天庭,莫非,你那边也没有伏羲道友的音讯?”云中君奇怪的问道。
在踏进天机府之前,云中君就已经是以望气术窥测过天庭的气运,而在他的观望当中,天庭的气运依旧是蓬勃如火,蒸蒸日上,没有丝毫要削减的模样。
是以,就算是在天机府中没有找到伏羲道君的痕迹,云中君也只是认为伏羲道君可能是在访友的时候陷入了某一处的秘境当中而已——但如今,连女娲那里都没有伏羲道君的音讯,甚至是女娲道人为此直接找上了天庭,连暴露她和伏羲之间的关系都顾不上,这只能说明,伏羲道君当前的情况,绝对不是云中君所预想的那么简单。
毕竟,以女娲和伏羲同源双生的关系而言,就算是伏羲陷落到了什么秘境当中,甚至于是被卷入时空的乱流当中,但只要伏羲还活着,女娲也绝对是有办法和伏羲道君联络上。
“难道,伏羲道君真的出事了?”云中君的心头浮现出一抹不详的感觉来。
“女娲道友身上,可有伏羲道君气机相缠之物?”片刻之后,云中君才是出声问道。“于大军统帅而言,战场调度之法和推算天机之法,本就是一体两面的能力,若是有伏羲道友气机相缠之物,我或是能够借此物为凭,推演一番伏羲道友的下落。”
他之前去往天机府,本就是想要在天机府中找一找是否有和伏羲道君气机相连之物,以便借此观望一番伏羲道君的气运,以确定伏羲道君的状态——奈何,那天机府中谁在是太过于干净,除了伏羲道君所留下的印玺之外,云中君完全找不出任何的和伏羲道君气机相缠之物,以至于云中君完全没办法以这气机为凭,在洪荒天地之间搜寻伏羲道君的气运。
“气机相缠之物?”女娲犹豫了一下,便马上是有了决议,然后从腰间取下一枚人身蛇尾模样的玉佩来——这玉佩惟妙惟肖,脸上的模样,赫然便是和伏羲道君一般无二。
“之前我和兄长的身份,不便暴露于人前,故此兄长与我联系,都是通通过这阴阳遁天玉,我身上的东西,若是有什么论得上和兄长气机相连的话,便非是这阴阳遁天玉不可。”女娲一边说,一边将这一枚玉佩递到了云中君的手上。
云中君看着面前的这一枚玉佩,神色更加的郑重——从女娲的讲述当中便能够看得出来,这阴阳遁天玉必然是一桩无双的至宝,然此刻,云中君细细端详之间,这至宝上,却是一片黯淡无光,隐隐看去,不似玉质,反而更近似于顽石一般。
几个呼吸之后,云中君信手在虚空当中捏了几个玄妙的符文,稍稍引动了星空之上那仪轨在天河当中的倒影,然后他的目光当中便是有盈盈的紫意浮现出来。
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气运,都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显化出来,纠结成一团,难分彼此,而得自于女娲手中的那一枚阴阳遁天玉,便如同是一枚最为精巧的钥匙一般,将云中君目光当中所看到的那无数纠结成一团的气运缓缓拨开,露出隐藏于其中最深处的,处于伏羲道君的气机。
然后那铺天盖地的灰黑色的劫运之气,便是直接的破开那无穷无尽的气运朝着云中君席卷而来,似乎是要将云中君给彻底的吞没一番。
自从能够照观气运一来,一直到现在登临太乙道君生之境的巅峰,云中君都从未见过如何浓烈的劫运之气——就算是当年云中君亲手将吕道阳斩落于蓬莱岛中,以及之前那几乎是令东海崩溃的一站,云中君所见到的劫运之气,都远远比不上此刻的万一。
在云中君的感知当中,那灰黑色的劫运之气,似乎是化作了一个切切实实的,诞生于劫运当中的太乙道君一般,要将看到了他的所有人,都拖入那无休无止的劫运当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的身形也是没来由的往后一仰,其紧闭的双眼当中,都有微微的血色从眼角渗了出来,而他手中的那一枚和伏羲道君的模样一般无二的阴阳遁天玉,更是已经只剩下了半截蛇尾,蛇尾被鳞甲起来包裹起来的部分当中,更是已经完全的化作了一片石质。
“云道君,我兄长是不是真的糟了什么不测?”看着这一幕,就算是云中君不说,女娲对云中君推算的结果,就已经是有了一定的猜测。
而在女娲道君的对面,云中君只是端坐于原地不动,就如同是丝毫没有听到女娲道君的言语一般,而在云中君的身上,那无穷无尽的紫色气运,更是已经燃烧了起来,化作了无色透明的火焰,化作无形无相的元罡守在云中君的身外,竭尽所能的阻挡着那朝着云中君席卷而来的劫运,以免云中君被那前所未有的浩大劫运给彻底淹没。
足足十二个时辰之后,云中君才是勉强的将朝着自己涌动而来的灰黑色的劫运给压了下去——在他的努力之下,他虽然是避免了被那劫运之气所彻底侵蚀的命运,但他自身的紫运,却已经是那劫运之气被浸透,他的气运天柱,已经是化作了紫色和灰黑色交错的模样。
显然,他已经是被彻底的拖入了这一场因为伏羲道君陨落而导致的大劫当中,就算是他想要抽身而退,也已经是完全不可能。
“有关于伏羲道君下落,女娲道友不妨往凤栖山一行。”云中君稳住自身浮动的气机,缓缓出声。
之前借着女娲道君的阴阳遁天玉,云中君拨开了笼罩于气运之上的无穷迷雾,窥测到了真正的属于伏羲道君的气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云中君便是被那浩大无比的劫运之气给压迫着,从观望气运的状态当中退了出来,但在那惊鸿一瞥之间,云中君也依旧是看到了伏羲道君的气运所呆的地方。
那正是伏羲道君曾经的道场,伏羲道君和女娲道君的诞生之地——毗邻周山的凤栖山。
“凤栖山?”听着云中君的话,女娲道君的目光当中,也是有前所未有的冷意浮现出来,她周身的气机一动,整个天河当中,都似乎是要为此掀起无穷的惊涛骇浪一般——缘之境的巅峰!
虽然这气机,只是一闪而过,但云中君还是真真切切的察觉到,女娲道君身上的气机,赫然便是太乙道君的第三个阶段,缘之境的巅峰,也正是如今天地之间明面上的第一强者,天帝太一所立足的境界。
……
“云道君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好大的惊喜,快跟我们说说,你是如何与女娲道君扯上交情的。”作为七位执掌大罗之机的强者之一,女娲道君踏足天庭的动作,堪称是举世瞩目,故此她前脚才从天河离开,后脚师北海和白泽他们便已经是联袂出现在了天河水府当中。
“几位道友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啊。”云中君端坐不动,一脸的苦笑。
“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三清道友心向我们天庭,如今女娲道君又和我们天庭有了关联,如此一来,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当中,就已经有足足四位偏向他们天庭,这样的局势,若是我们还看不出来,那也枉立于天地之间无数万年了。”白泽道君和师北海道君他们的神色当中,满满的都是欣喜,然后他们这才注意到了云中君满脸的苦笑,“怎么,云道友,莫非其间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诸位与我一起,同走一遭凤栖山如何?”云中君起身道。
“凤栖山?那不是伏羲道友的道场吗?”听着云中君的话,白泽笑了起来,“正好,我这边有一封函件被天机府压了足足万载,我这就与云道友同去凤栖山,向伏羲道友兴师问罪。”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几位道友还是做好和巫族厮杀一场的准备吧——说不好,这一次就算是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也压不住我们和巫族的战争了。”云中君一边说,一边追着女娲一路朝着凤栖山的方向而去,而在云中君的背后,师北海和白泽等人,也是紧跟在云中君的背后。
当云中君一行人一前一后紧跟着女娲出现在凤栖山中的时候,整个洪荒天地的目光,可谓都是集结于此。
然后笼盖于凤栖山中的禁制,在女娲道君的面前缓缓分开,凤栖山之外,无穷无尽的迷雾,随之散开,然后这凤栖山中的真容,第一次显化于无数修行者们的面前。
然后,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为此目瞪口呆——那凤栖山中,一株琼花玉树正绽放着妖冶无比的花朵,整个凤栖山中的地脉,以及元炁都在这琼花玉树根须的纠缠之下。
而在这琼花玉树之下,有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衫的道人端坐,垂目低眉,这一幕的风景,看上去可谓是迤逦绝美到了极点——然而这一刻,这无数的大神通者们,看着这一幕,却是满心的寒意。
那端坐于琼花玉树下的月白衣衫的道人,所有的大神通者都认得,那正是天庭当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伏羲道君。
然而,伏羲道君的身上,却不见有半点的生机,有一道伤口,贯穿了伏羲道君的胸口,将这位太乙道君给镇杀于那琼花玉树之之下,然后以这灵根的气机,维系着伏羲道君已经消散的生机,在这天地之间保持着伏羲道君还存活的假象。
若不是此时,女娲道君和云中君等人联袂而至凤栖山,打开了这凤栖山周遭的禁制,只怕是没有任何人能想得到,在这个‘平和无比’的黄金盛世,在这所有的争端都不涉及太乙道君的时代当中,一位太乙道君,会无声无息的陨落于自己的道场当中。
最为微妙的是,这道场的所在,正好就毗邻周山,毗邻巫族的祖神殿——不客气的说,这凤栖山,几乎是就是在十二祖巫的眼皮子底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庭之内位高权重的伏羲道君陨落于此,若是说没有巫族牵扯于其间,这天地之间,又有几人会信?
“难道,伏羲道君是陨落于巫族之手?”
“又或者,是巫族和天庭的战争将要再度展开?”围观着这一幕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心头一震,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了,接下来天地之间的变局。
第四百三十七章 凶手迷踪
“来人,吩咐下去,封锁山门。”一时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的大神通者纷纷分化出一缕念头归返了山门,然后唤来弟子或是身边的童子,令他们将周遭听道的生灵们都尽数驱离,然后开启道场的护山法阵,带着自己道场往时空当中隐遁而去。
“老师/先生,有必要如此的慎重吗?”将那些遗憾无比的生灵们都驱散之后,那些大神通者们的弟子童子们,才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来——从第三次紫霄宫中讲道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万年过去。
而在这漫长的时间当中,巫族和天庭彼此之间虽然发生过不计其数的摩擦,但他们之间每一次的争端,都会在一众大神通者们的面前烟消云散——数万年这么下来,这天地之间新生的修行者们,对天庭和巫族,已然是都没有了什么敬畏,天庭和巫族的战争一旦爆发出来,到底会有多么的恐怖,在这些新生的修行者们眼里,也完全没有了概念。
“你们不懂。”一众大神通者们只是摇了摇头,便是看着封闭的山门隐去了身形,然后他们的注意力,再度落到了那寂静无比的凤栖山中。
自从第三次紫霄宫听道之后,天庭征伐一系的力量,便是被无限制的压制起来,天庭当中最为锋利的兵刃,也同样是深藏于剑鞘当中,不漏半点寒光——但无论这天地之间的神圣们如何的压制天庭征伐一系的力量,也无论这无数万年一来,天庭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显得有多么的安静,都不会有任何人敢于小看天庭征伐一系的力量。
尤其是云中君还在的时候。
“云道君亲自踏入洪荒天地,莫不是,天庭和巫妖之间的厮杀,要再度展开?”看着云中君‘领’着众人步履沉重的踏进凤栖山中,凤栖山之外所有的大神通者们心头都敲其了鼓点。
对于这些神圣们而言,云中君可以说是天地之间最为特殊的存在——首先,是作为后天生灵将绝大多数的先天神圣都甩在身后的修行成就,在其次,则是云中君每一次出现在天地之间的时机。
从他对东海的攻伐,再到东海和巫族的血战,再以及先前巫族和天庭那几乎是将天地都杀的彻底崩溃,太乙道君都于天地之间染血的战争——毫不客气的说,云中君每一次踏出自己的清修之地显于天地之间的时候,都意味着天地之间一次变局的开始,而这变局当中,注定要有无穷的血与火。
在天地之间所有的大神通们看来,云中君的出现,就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战争的降临。
……
“凶手的身份,云道君可有什么线索?”不知道多了过久,萦绕于凤栖山中的森然寂静,便终于是被女娲道君压抑无比的声音所打破。
女娲背对着众人,缓缓往前,然后立于伏羲道君尸身的面前,当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番伏羲道君尸骸的时候,伏羲道君的尸骸,便立刻是化作了无数的荧光散去,不留丝毫的痕迹——而就在这个时候,女娲的衣袖当中,一个小鼎一样的灵宝浮现出来,以无与伦比的伟力镇压了天地之间一切的变化,一切的时空流转,将伏羲道君将要溃散的真灵给强行的镇住,将之收拢到了那小鼎当中。
“女娲道君说笑了。”云中君的声音同样是冷冽无比。“我们天庭若是有凶手的痕迹,又怎么可能直到现在才发现伏羲道君陨落之事?又怎么可能会放任伏羲道君陨落?”
“不过,伏羲道君修为高深,早早的就已经登临了生之境的巅峰,距离缘之境,也不过一步之遥,其身上又有先天灵宝相互——能够无声无息的谋害伏羲道君,甚至于令他连警讯都发不出来的人,天地之间也只得那么几人而已。”
云中君一边说,一边也是用审视的目光在天地之间的一种大神通者们脸上缓缓的扫过。
以伏羲道君的实力,能够无声无息的将伏羲道君斩落于凤栖山中的神圣,必然是已经登临了缘之境的存在。
“凤栖山毗邻周山,毗邻祖神殿,凤栖山中发生如此变故,十二祖巫对我们天庭难道就没有什么说法吗?”在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不出所料’的想法当中,云中君的目光,毫无疑问的便是定在了十二祖巫的脸上。
“说法?什么说法?”听着云中君的话,祝融立刻便是冷笑了起来,“怎么,你们天庭护不住自家的太乙道君,便想要将黑锅甩到我们巫族的头上不成?”
祝融一边冷笑,脑海当中无数的念头也在快速的转动着。
事实上,就如同是云中君的质询一般,无论怎么说,伏羲道君陨落于十二祖巫的毗邻之处,且若不是云中君他们找上了凤栖山,破开了凤栖山中的禁制,那么伏羲道君陨落的真相,到现在都还不曾暴露于天地之间——这样的事,毫无疑问,若是说及谁有最大的嫌疑,那无疑便是十二祖巫。
首先,是十二祖巫有着足够的斩杀伏羲道君的动机,毕竟,天庭之上,天帝太一之所以能够安心闭关,就在于有伏羲道君的存在,为他分担了天庭当中所有的俗务,只要伏羲道君陨落,那么天帝太一就算是想要闭关,也必须要分出心思来以关注天庭当中的种种俗务。
其次,是十二祖巫所执掌的权柄——五行之祖巫,能够镇住他们和伏羲道君厮杀之际所引起的天地元气的变幻,而时空之祖巫,则能够从时空的源头处封锁伏羲道君陨落所产生的异象,截断伏羲道君传出去的警讯,生与死两位祖巫,又能够颠倒阴阳,把握生死,在伏羲道君陨落之后,将生机封锁于伏羲道君的体内,以保持伏羲道君还存活于天地之间的假象。
最后,则是这凤栖山特殊无比的地理位置。
这毗邻周山的凤栖山中,不要说发生太乙道君级别的厮杀,就算是有丝毫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得过十二祖巫,但偏偏,对于伏羲道君的陨落,十二祖巫却都是一无所知的模样,说自己和此事无关,谁会相信?
“其实,要搜寻凶手的身份,也未必就没有办法。”看着女娲道君身上的气机越发的森然,十二祖巫当中的烛阴,也便是往前一步——女娲收拢伏羲道君真灵的时候,所暴露出来的气机,再加上她想要为伏羲道君收敛遗骸的举动,以及她对凤栖山中禁制法阵的了解,已经是足以证明她和伏羲道君之间紧密的关系。
不是道侣,便是双生的神圣。
也正是如此,烛阴才是深深的察觉到,若是不能将他们十二祖巫从伏羲道君陨落一事上撇开的话,那他们巫族日后,会有怎样的麻烦——谋害了伏羲道君的凶徒,和面前的女娲道君,绝对是有着不同戴天的仇恨。
一旦是十二祖巫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使得女娲将伏羲道君的陨落归结于他们的身上,这样大的仇恨,再加上伏羲道君和天庭的关系,这足以是令女娲偏转自己的立场,从此以后坚定不移的站在天庭的一边,和巫族死战——作为执掌大罗之机的女娲而言,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她不能登临大罗至尊之位,一旦女娲先一步登临大罗至尊,那等待巫族的,或许便是灭顶之灾。
“若是烛阴祖巫能够替我查明凶徒的身份,那就算我欠巫族一个大人请。”女娲的神色稍稍一动,然后从那琼花玉树的边上离开。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痕,这洪荒提案之间,时光弥漫于过去未来,无论什么样的动作,都不可能不在时光当中留下痕迹。”
“是以,我等只需要是以凤栖山为锚点,回溯这万载以内的时光,便必然是能够知晓在这凤栖山中谋害了伏羲道君之人,到底是谁。”烛阴上前一步,神色坦然。
“回溯时光?想不到烛阴祖巫对时间的掌控已经到了这一步,既然如此的话,那就请烛阴祖巫施为。”女娲再后退一步,有意无意的便是拦在了云中君他们之前,将云中君和上前的祖巫烛阴给分割开来,以避免云中君他们趁着烛阴回溯时空的时候,对烛阴动手。
显然,此刻的女娲道君,不管是对于云中君还是对于天庭,都还不曾抱有彻底的信任——在她看来,除了十二祖巫以外,天庭中人同样也有着谋算伏羲道君的理由,尤其是云中君麾下那些征伐一系的太乙道君们,毕竟,伏羲道君的死,足以是成为一个足够有力的,能够令天庭直接和巫族展开大战的理由,同样的,同为天庭的神圣,也正好是能够令伏羲道君放下防备,然后陨落于猝不及防之间。
看着女娲道君那毫无掩饰的防备,云中君也同样是无奈的止住了身边白泽等人的愤慨,只是默默地,看着烛阴祖巫的施为。
……
琼花玉树的面前,烛阴祖巫也没有什么装腔作势的举动,只是在那琼花玉树之下信手这么一拘,然后时光长河的波涛上,便是在每一个大神通者的耳边响起。
下一刻,透明的时光长河的波涛,从时光长河当中涌荡出来,烛阴祖巫双手一合,那涌荡而出的时光长河的水流,便在烛阴祖巫的这一合之间,化作了一片如同湖面一般的水镜来。
片刻,那水晶便是往四周扩散开来,将整个凤栖山都是笼盖于其间,令这凤栖山如同是盖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衣一般。
伴随着烛阴祖巫的十指在虚空一扣,凤栖山中的景象便是随之而变。
时光在这凤栖山中逆转。
繁茂无比的花草,变得越发的矮小,参天的大树,重新化作幼苗,成熟的灵果,也返本归元化作种子,伏羲道君本已经溃散于天地之间的身形,亦是重新出现在那琼花玉树之下。
凤栖山中,无穷的光与影继续变幻着,但无论这光影如何的变幻,伏羲道君的身形,始终都是于琼花玉树之下端坐不动。
时空一直回溯道九千于年前,那琼花玉树下的伏羲道君,终于是有了动作。
……
“不是这凤栖山?”等到这凤栖山中的真相终于是浮现出来之后,天地当中所有的神圣们,竟是都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通过烛阴所回溯的时光,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伏羲道君所陨落的地方,并不是这凤栖山,而是在天地之间别的地方。
在九千余你钱,有一位一身都拢在黑色道袍当中的修行者带着伏羲道君的尸骸出现在了凤栖山中,熟门熟路的穿过了凤栖山上的每一重禁制,然后仔细无比的将伏羲道君的尸身放到了那琼花玉树之下,又借着那琼花玉树的生机维系这伏羲道君还存活的假象,最后在飘然而去。
——而这,已经是足以证明十二祖巫和伏羲道君的陨落,并没有什么干系。
毕竟,不管是那身形,还是那身形对这凤栖山中所有禁制法阵的了解,都不是十二祖巫所能够做到的事。
“不是十二祖巫就好!”所有注视着这一幕的大神通者们心头不由得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那巫族和天庭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的气机,实在是令这些大神通们心头都是沉甸甸的,如同被压了万钧的重担一般,叫他们的呼吸,都似乎是要凝滞一般。
而现在,虽然还不知晓凶手到底是谁,但十二祖巫摆脱了嫌疑之后,其他的姑且不论,至少巫族和天庭之间大规模的战争不会大规模的爆发,天地之间的安稳,还能够维系相当长一段时间。
“看来,这天地之间,总是有些人不甘于现状,想要挑动我们和巫族之间的大战啊。”看着烛阴从时光长河当中所追溯出来的倒影,云中君的目光也不由得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在这之前,他是真的认为,伏羲道君是陨落于十二祖巫之手。
“不是十二祖巫的话,那到底是谁呢?”云中君沉吟起来,然后目光又落到了烛阴的身上。
“那着黑衣的道人,就算不是谋害伏羲道友之人,也定然与之脱不了干系——烛阴祖巫能够循着那黑衣道人的行迹,继续回溯时空,查一查这黑衣道人的跟脚?”云中君问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举棋不定
“查,自然是可以查的。”听着云中君的话,烛阴祖巫也立刻便是心领神会,当即便是朗声而道。“不过,这循迹溯源和返照时光不同,此乃我巫族独有之秘法——对于我们巫族而言,已经是洗脱了谋划伏羲道君的嫌疑,既然如此,云道君又打算付出什么代价请我施展这秘法呢?”
烛阴祖巫的话,意味深长,而起态度,切实理所应当——毕竟,这天地之间能够登临太乙之辈,能够被称为大神通者的,无一不是万万里挑一的绝世之人,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资,皆毋庸置疑。
不管是什么秘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开来,都有极大的可能被他人探出跟脚,窥见破绽,这对于巫族而言,可以说是极其的不利。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十二祖巫能够帮我找出那凶徒的身份,我便欠你们巫族一个人情。”女娲依旧是低着头——先前的时候,她说的,乃是她欠十二祖巫一个人情,而现在她说的,却是她欠巫族一个人情,这意味着,一旦十二祖巫真的是找出了那凶徒的存在,那么女娲便有相当大的可能跳出天庭的立场,转而是在这一场争端当中支持巫族的那一方,这对于巫族的诱惑,可想而知。
“何必需要其他的条件?”云中君冷笑着沉吟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暗处那人对伏羲道君动手,并且带着伏羲道君的尸身出现在与巫族毗邻的凤栖山,其挑拨之意,可谓是昭然若揭——若不是烛阴祖巫功行大有精进,能够返照时光而窥测真相,从而是洗脱了巫族的嫌疑,那说不得此时,你我双方便已经是厮杀了起来,再加上女娲道友的卷入,这即是说,这一场厮杀,注定是不死不休,就连余下的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也不可能有调解战争的机会——烛阴祖巫不妨试想,若是女娲道君怒极之下,将此事归咎于巫族,直接引动大罗之机的威能,那此时的巫族会是个什么境况?”
“毫不客气的说,就在之前,巫族便已经是和灭顶之灾擦肩而过。”
“被算计至此,烛阴祖巫难道就真的咽的下这口气?”云中君一边说,一边招来无穷的云雾,将整个凤栖山都笼盖起来,叫凤栖山之外的大神通者们,只能听到凤栖山中的声音,却丝毫看不见凤栖山中发生了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双方争斗无数万载,还从未有过联手的时候,未知,烛阴祖巫此次可愿与我天庭联手,找出在暗处挑动风雨那人的踪迹?”
……
“巫族和天庭联手?”听着凤栖山中传出来的言语,凤栖山之外的大神通者们,各自的神色可谓是称得上一句五彩纷呈。
作为这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两个势力,没有人愿意见到他们发生生死之争,否则他们所有人都将被卷入那争端当中,但也同样是没有人愿意见到他们合流,一旦双方合流的话,那除了双方以外所有的修行者,都将彻底的失去在这天地之间的话语权——就连他们想要讲道以谋取功德,也必须要是得到两者的应允,这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是以,对于这些大神通者们而言,巫族和天庭之间,维系着之前那般斗而不破的局面,才是对他们最为有利的局面。
“到底是谁在暗处拨弄风雨?”一刹那之间,心头才松下了一口气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都是对谋害了伏羲道君的人生出了无穷的怨念来——若不是那人的话,他们此刻还在天地之间的四处走动,或是寻幽探秘,或是方有论道,或是谋取功德,又哪里会像现在这般,面对着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变局,惶然不安,不知所以。
……
但在这云雾之下,凤栖山中的诸人,对凤栖山之外的一切,却都是历历在目——言语之间,无论是云中君,还是天庭的几位大神通者,亦或是巫族的祖巫,都是将注意力落到了凤栖山之外那无数的大神通者们的神色气机之上。
“论及洞悉人心之能,我等之间,可谓是以白泽道君为最,不知道白泽道君可曾看出什么来?”云中君悄然问道。
外面的大神通者所听道的,是凤栖山之事将成为巫族和天庭摒弃矛盾的契机,但实际上,这凤栖山中的双方,却是以女娲道君所在的地方为界,泾渭分明的各自战于一处,彼此之间更是对对方充满了防备,至于说烛阴口中的回溯时光之举,更是全然没有动作——很显然,这一幕只是云中君和烛阴的默契而已,他们想要以这种方式,诈得暗处的那人自己漏出马脚来。
伏羲道君素来不曾和人有过什么争端,也不曾和人有过什么私怨,暗处的那人之所以要谋害伏羲道君,必然不可能是因为私怨,而是因为他想要以伏羲道君的死,再度挑起巫族和天庭的战争,然后从中谋取利益——而云中君和烛阴祖巫的矛盾,便是反其道而行,既然暗处的那人想要挑动矛盾,他们就做出一副要以伏羲道君的陨落为契机摒弃前嫌,联手扼杀天地之间一切对他们图谋的可能的姿态来,如此一来,藏在暗处的那人,花费莫大的功夫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必然不可能不受影响。
“不好说。”白泽道君捧着手中的白泽书,眉头紧紧的皱起。
凤栖山之外,每一位大神通者的神色变幻,都是倒映在他的白泽书中,连同那些大神通者心绪变幻之下所引动的元气的变化,也丝毫不曾避过那白泽书的查探。
而在所有的大神通者们当中,白泽道君着重关注的,便是那些登临了缘之境的,有能力击杀伏羲道君的修行者。
“什么也不曾发现。”可惜,良久之后,白泽道君所给出的答案,却是令凤栖山中的每一个人都失望无比。
不过想想也是,暗处的那人既然敢对伏羲道君动手,敢于以伏羲道君为矛,挑动天地的局势,那么其心态之沉稳,城府之莫测,由此可见一斑,这又怎么可能只是云中君他们区区一番言语就能够动摇其心志,令其露出破绽来的?
“看来,算无遗策的云道君也有失算的时候啊。”听着白泽道君的话,远处的祝融祖巫不由得便是笑出了声来——虽然云中君之前说着双方联手的言语句句在理,但实际上,十二祖巫却完全不曾因为云中君的言语而有所动摇。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在洗脱了巫族的嫌疑之后,伏羲道君的陨落,就已经是成为了他们眼里的大乐子,甚至,若不是还记挂着女娲道君的那个大人请的话,他们还巴不得天庭一直都找不出谋害伏羲道君的凶手,最后使得女娲道君因此和天庭分道扬镳。
……
“总算是离开了!”一直到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散开,女娲也跟着云中君他们回返天庭之后,回到了祖神殿的十二祖巫,才不由得是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所有大神通者们的目光都聚焦于凤栖山中,巫族险些就遮掩不住那隐藏与周山当中的秘密了——伴随着十二祖巫抬起的目光,只见得有浩浩荡荡的血气,沿着周山的山麓一路往上,这沛然的血气,几乎是将整个周山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沿着那血色继续往上,便能够看到无数的巫族战士正在这无数的血气笼盖之下,顶着周山那前所未有的压力,沿着周山步步而上。
没踏出一步,这无数的巫族战士们身上的血气,都会强横一分,他们彼此之间气机的连接,也是越发的紧密。
经过十二祖巫多年的潜心推演,巫族的镇族法阵,也即时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已经是越发的玄妙起来——所有巫族战士们的位置,都已经越过了周山的半山腰,这已经是太乙道君当中的强者才能涉足的领域,但那些巫族战士们的修为,一个个的,却都只是不朽金仙而已。
只是不朽金仙——听起来,或许是算不了什么,但若是任何一位大神通者看到了这一幕,都必然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寻常数百上前个,数万数十万的不朽金仙,看起来都不会令人觉得惊愕——但此刻,巫族这些沿着周山而上的不朽金仙级别的战士,却是以亿来计量。
再往前,则是那些作为支柱的大巫们——这些大巫们,要么,就是已经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要么,便是如同最初的大羿一般,距离太乙道君只得一步之遥。
这赫然便是一直这天地之间,绝无仅有的强大的一支大军——以那些大巫们作为骨架统领,而在其他大军当中,足以是作为一军之主宰,主掌上亿生灵之性命沉浮的不朽金仙,在这一支大军当中,却只是一个寻常的士卒而已。
好不夸张的说,就算是没有军气的压制镇锁,这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大军,也足以是镇杀拦在他们面前的任何一个修行者。
目光越过这一支大军继续往上,逼近周山之巅的地方,则是无数影影绰绰的粼粼波光,波光当中,无穷无尽的散碎的光芒跳跃着,叫这光芒笼罩之下的任何一个修行者,都是难辨南北东西——那正是天河所倒影出来的波光。
就如同是后族最初所预料的那般,沿着这周山而上,真的是能够穿过洪荒天地与星空之界的壁障,出现在星空之界的腹地。
而现在,巫族距离踏进杀进星空之界,也只得一步之遥而已。
“是现在动手,还是再等待一段时间?”玄冥重新将目光落到面前其他的十一位祖巫身上。
听着玄冥的问题,一众祖巫们不由得都是沉默。
若是伏羲道君陨落的消息在再晚一点暴露出来的话,那此刻十二祖巫说不得就已经率领着正集结于周山的大军,直接闯进星空之界,杀的天庭一个措手不及,顺便,将巫族和天庭的战场,从洪荒大地上转移到星空之界当中——如此一来,无论战局是胜是负,局势是攻是受,巫族都将处于绝对的主动地位,而且受损失的,永远都会是天庭的一方。
但在伏羲陨落的消息传开之后,可想而知当前的天庭会是处于一个怎样紧张的态势,巫族一旦杀进星空之界当中,那他们所面对的,有极大的可能不会是猝不及防的天庭,而是大军集结,严阵以待的天庭。
但如今,他们这一支大军好不容易才一路攀登到了周山之巅,距离杀进星空只得一步之遥,若是就此停了下来,且不提这周山的秘密十二祖巫还能够保持多久,光是要如何安抚那些集结于周山之巅的巫族战士,都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
“我们杀进天庭的初衷是什么?”片刻,共工问道。
“当然是覆灭星空一脉,令云中君和天庭彻底离心。”天吴不假思索的回到。
“那就对了。”共工重重的点了点头——“天庭的两位众臣,伏羲道君和云中君,一内一外,主持着天庭的大军。”
“如今伏羲以殁,若是云中君再与天庭离心的话,那么天庭的之柱直接崩塌两根,余下太一一人,任是他再如何的强横,也依旧是无济于事——除了太一之外,师北海和白泽虽然同样也是一外一内,但他们两人又如何能够和云中君与伏羲相媲美?”
“可如今的问题,不在于天庭,而在于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帝江垂下目光。
“之前的时候,我们对天庭用兵,只要战争范围局限在一定程度之内,那么西极的两位就一定会帮我们拖住三清道人——若是我们处于劣势,那么西极的两位也会及时出现调停,但谁想到,伏羲道君和女娲道君之间,竟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若是现在对天庭用兵的话,无论是我们还是西极的两位神圣,都不得不考虑女娲的态度。”帝江神色沉重。
天地之间,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虽然他们的修为都只是缘之境,与十二祖巫相仿,甚至于还要稍稍的逊色一筹,距离登临大罗至尊之境,还有着不知道多么遥远的距离,但他们在天地之间的影响,已经是实实在在的显露了出来。
就如同现在,明明是知晓眼前的这一战对巫族和天庭之间局势的变幻至关重要,但素来都是杀伐果断的十二祖巫此刻却是举棋不定,到底该不该趁势杀进天庭当中。
……
“不对。”天庭当中,云中君的脚步陡然间顿住。
第四百三十九章 察觉, 量劫的前奏
南天门前,云中君的脚步顿住——一直到现在,他才陡然之间想起一件事。
伏羲道君明明是已经陨落,但他之前的时候照观天庭的气运,却见得天庭的气运依旧是一片花团锦簇,丝毫不见有丝毫的动荡,这样的情况,绝对是有什么不对劲儿——作为天庭当中执掌一切内务的人,作为天庭对内的之柱,伏羲道君的陨落,纵然是不曾令天庭的气运随之崩塌,但也绝对不可能不令天地的气运产生波折,更不要说云中君追索伏羲道君气运的时候,所看到的那前所未有的浩然劫运之气了。
在这样的劫运之气下,天庭的气运,又怎么可能会安稳如初?
“是天庭的气运太过于浩大压住了这劫气,还是天地之间有人遮掩气运?又或者,是我对气运的察知出现了偏差?”
云中君沉吟着,三种情况,其后果一种更比一种可怕——尤其是最后的一种。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自己赌气运的察知出现了偏差之后,他以后该以什么东西作为自己的立身之本——虽然伴随着他修为的增长,他对这观察气运之异能的依赖也是越来越小,但就算是如此,这直观气运的异能,也依旧是云中君心底最大的依仗,是他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能从容以对的根基。
若真的是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对于云中君道途的影响,更是无可估量,毕竟,在云中君的预计当中,气运一道与他未来的修行,可以说是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一旦他这根本有损,那他整个的修行体系,乃至于他未来道途的规划,都需要重新的调整,影响之大,可想而知。
至于说前两者,其影响虽然不及最后的一种情况对云中君的影响大,但对对云中君判断天地之间的局势,也依旧是有着强大无比的影响。
毕竟,很多时候,云中君对天地的判断,都是结合了自己所知晓的神话传说,在根据自己对气运的观察,然后做出的判断——不管是天庭的气运过重压住了劫气的影响,还是天地之间有其他的修行者们遮掩了气运,那都足以是在关键的时刻令云中君对局势产生误判,使得天地之间的局势彻底脱离云中君的掌控,滑向不可揣测的深渊。
“云道君,你怎么了?”云中君顿足脚步的时候,白泽道君等人,同样也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看着勃然色变的云中君。
正当师北海想要拍一拍云中君肩膀的时候,白泽道君便立刻是伸出手抓住了师北海——在他们的面前,云中君似乎是遁入了虚实当中一般,整个人都被一层朦朦胧胧的紫意所萦绕着,他的身形明明就在众人眼前,但在众人的感知当中,却仿佛是远在天边,如同那玄妙的大道一般,不可揣度。
“云道君必然是发现了什么。”白泽道君低声的道,生怕是自己的言语影响了云中君的动作一般。
……
仓促之下,云中君甚至是连还在身边的白泽道君等人都顾不上,便已经是直接的施展了独属于自己的望气术,再度于这南天门处观望起了天庭的气运。
望气术之下,天庭的气运,依旧是如同那浩渺星空一般光辉夺目,一位又一位的大神通者,他们的气运,便如同是无数的星辰一般点缀于天庭的气运当中——而在这所有的星辰当中,最为灿烂夺目的,无疑便是那属于天帝太一的气运。
星辰之间,一重又一重的明光扩散开来,化作无穷的薄幕轻纱,将整个天庭的气运都笼盖于其间——只要一种大神通者们不和天庭离心,那这薄幕之下,天庭的气运便会是无与伦比的安稳。
而之前云中君所看到的,也正是这无穷的明光。
不过这一次,在云中君的有意识之下,他在触及了这无穷的明光之后,并不曾停下自己的动作,而是继续一路沿着那明光而下,深入到了那无穷的星空的内部。
于是乎,天庭当中无穷生灵所汇聚而成的气运的汪洋,便是呈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目光停留在这汪洋当中的时候,每过一个刹那的时间,云中君的神色,都会变得苍白一分——就算是他作为天庭的一分子,但在面对着这前所未有的浩大气运的时候,他也同样是要面对着这无穷气运的压力。
天地之间的每一个实力,皆是如此,越是照观强大实力的时候,所受到的气运的反噬,就会越发的严重,若不是云中君本身就作为天庭的一员,而且是作为天庭的根基,那么他此时所察觉到的,就不止是这来自于气运的压力,而是来自于这气运的反噬了——就算他作为太乙道君,一身的气运紫意纯然,但这庞大无比的气运的反噬,也依旧是足以令云中君的气运天柱,直接如山陵摧折。
“还是看不出什么来。”目光在那气运汪洋的边缘上诸族片刻,云中君便是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就算是他强忍着这无穷气运所带来他的压力出现在了天庭气运的本质面前,但在这本质当中,他也依旧是看不出天庭的气运有任何的异常,就好像伏羲道君的死亡,一直都只是一个假象一般。
“这不可能!”云中君犹豫了一下,然后目光当中便是浮现出了一抹决绝的神色来,“只能再往这气运的更深处窥视一番了。”
伴随着云中君的念头,在这天庭的气运汪洋之下,云中君的意识显化做了人形出来,然后他伸出手,将面前的浪涛给拨开,信手将浪涛上的飞沫一捋,那无数的飞沫便是化作一页飘在这气运汪洋当中的扁舟。
乘着这扁舟,只十余个呼吸,云中君便已经是深入到了这汪洋的更下方——汪洋当中,同样是有无穷无尽的明灭的星辰,而这些星辰,便是天庭当中那无数大神通者们气运本质的显化,只要云中君对这些星辰展开攻伐,天庭那些大神通者们,便必然是会为此大受损伤。
“果然不对劲儿!”一直到这个时候,云中君才终于是察觉到了天庭气运当中不对劲儿的地方——在他的观察之下,这一片有气运所凝结而成的汪洋,赫然是充斥着不详的气机,而这汪洋所代表着的所有的修行者们,却都已经是被这不详的气机所侵蚀。
那无数代表着大神通者们的明灭星辰,其内里本质,早已是化作了一团乌沉沉的模样,就连云中君自己气运在这汪洋当中的显化,也没有丝毫的例外。
“难怪伏羲道君陨落之后,天庭的气运却不见有丝毫的波动。”这一刻,云中君终于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伏羲道君的存在,乃是这天庭的一根支柱,是这气运汪洋当中的一座岛屿,其陨落之后,便意味着这气运汪洋当中少了一大片的气运,这气运一少,这无边汪洋当中,本该是为之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但事实却全然不是如此。
而这其中的秘密,就在于那劫运之气——在伏羲道君陨落的那一刹那,伏羲道君的气运崩塌的那一刹那,便是有无穷无尽的劫运之气从伏羲道君崩塌的气运当中涌现出来,取代了伏羲道君的气运在这汪洋当中所占据的那一大片的区域,使得天庭的这一片气运汪洋在‘总量’上不曾发生变化,故此这一片气运汪洋,才从来不曾涌现出什么惊涛骇浪来。
换言之,在伏羲道君陨落的那一刹那,这庞大无比的天庭,其实就已经是在无声无息之间,被拖进了那浩大无比的劫运当中,与那劫运不分彼此,不,天庭被拖进劫运当中,不是从伏羲道君陨落开始,而是更早。
这时间,应该追溯道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之后——天帝太一布恩泽于天地众生,天地之间,无数的大神通者们,也都是有样学样,传道于天地之间,点化无量生灵以谋取功德。
但正所谓凡人畏果,菩萨畏因——一众大神通者在点化那无量生灵谋取功德的时候,自然也就和那无量的生灵有了割舍不开的联系,那些生灵在修行的过程之间所犯下的一切的罪孽,所犯下的一切的业力,都会有一部分循着冥冥之间的关联落于这无数的大神通者们的身上。
一个两个生灵的业力,或许是不起眼,但数十数百万过去,那无量量的生灵所犯下的业力罪孽汇聚成一片,那是一个何等可怕的数量?
作为天帝,太一或许是能够担负得起这无穷的业力,但其他的大神通者们呢?他们的心胸,他们的气魄,又如何能够和太一相媲美?
云中君可以确信,这无量的业力,绝对不是那些大神通者们所能够负担得起的。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天庭当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便都已经是那劫运有了牵扯——只是那个时候,天庭气运鼎盛,滴水不漏,那无量的劫运再如何的蔓延,都不可能深入天庭的核心,都不可能浸染这一众大神通者们,但伏羲道君的陨落,却是令天庭那滴水不漏的气运出现了破绽,使得那沛然无比的劫运,随之而入,将天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一一的侵染。
而天庭当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也同样是早就已经被拖进了这无量的劫运当中——至于说云中君,虽然在这之前,他不曾被劫运所侵染,但在他照观了伏羲道君的气运,直面了那沛然的劫运之后,天庭当中唯一的一个在这劫运当中独善其身的他,也同样是被这劫运所侵蚀。
……
“果然,伏羲道君的陨落,便是那一场量劫的前奏!”从那气运的汪洋当中退出来之后,云中君周身的气机便都是随之涌动起来,踉跄几步,直到他扶住了南天门边上的廊柱,这才是勉强站稳了身形。
之后再一百多个呼吸的时间,他才是借着吞吐之功,抹平了自己身上起伏的气机。
“云道君,你方才可是察觉到了什么?”待得云中君平缓下来,白泽道君才是出声问道,然后女娲道君的目光,也同样是落到了云中君的身上。
“不算是察觉到了什么吧,只是方才经过南天门的突然有了一点灵光,我又担心这灵光消散,故此方才便强行以燃运之法将那一点灵光截住。”云中君摇了摇头,做出一副无谓而又不在乎的神色来——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他都不能是将自己之前的所见所为告诉这几位大神通者的,毕竟,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无疑便是在试探天庭的底线,气运汪洋当中,天庭所有大神通者都是云中君刀俎之下的鱼肉,再如何心胸博大的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而云中君也不可能拿这样的事去试探白泽他们的心胸。
“能够令云道君险些失态,想来这一缕灵光,必然是极其的重要了。”白泽点了点头,对云中君先前的举动表示了解——修行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步,很多时候,偶然之下的一线灵光,对于修行的促进,犹在数十万数百万载的苦功之上,若是换做他咋然得了一线灵光的话,他也同样会如同云中君这般,直接觅地闭关,以消化这一线灵光。
想到这里,白泽的心头便又是涌现出一抹欣喜的感觉来——云中君在得了这一线灵光之后,不是直接去往他处闭关,而是直接就在这南天门当中,就在他们以为大神通者的面前,以一种不设防的姿态沉浸到了那灵光当中,以梳理那一抹灵光,这足以是证明,在着无数万年的交谊之间,云中君对他们的信任,更上了一层。
这不管是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对于天庭而言,都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好事。
“我虽截下了那一抹灵光,但想要将之彻底理顺,还需要一点时间——女娲道君,白泽道君,我这便先回返天河水府,说不得到了最后,你们,乃至于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都在这灵光的笼盖之下。”
“还有女娲道君,伏羲道友的陨落,是我等都不愿意见到的事,你若是信我的话,不妨在天庭当中小住一段时间,待得我理清这一抹灵光,定然是就此事与你一个交代。”片刻,云中君的目光又落到了女娲道君的身上。
一路从凤栖山至于天庭,女娲道君身上的气机,已经是从极度的起伏不定,重新的变得稳定了起来。
“那我便等云道君你出关!”女娲看着云中君,神色复杂。
第四百四十章 凌霄殿中论功德
天河水府当中,云中君沉思着之前自己冒险踏进那气运汪洋当中之后的所见所得。
在那之前,他一直都认为这一世,这偌大的天庭绝对不会崩塌于一夕之间——和上一世天庭交恶五位圣人,只余下女娲一人看在伏羲的面子上独立支撑天庭的局面不同,这一世,因为云中君的原因,对着天庭有所威胁的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六位未来的圣人,其中有足足四位都是站在天庭的立场上。
在这样的局面下,除非是太一有朝一日,丧心病狂的点齐大军席卷三清等人的道场,否则的话,三清道人绝对不可能会和天庭分道扬镳——而云中君的存在,又足以保证天庭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每次他看着天地运转的轨迹,都会不自觉的往他所熟知的神话偏转的时候,他都会在心头不自觉的思索着,这一世当中,还有什么他所不曾察觉的因素会导致这天庭的崩溃,他一直都不曾想到——一直到此刻!
“气运!”
“功德!”
“业力!”六个字不停的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反复的出现。
因为要谋取功德以增进自己的修为,然后这无数的大神通者们获得了无数功德的同时,也为此沾染了无穷的业力——然后,天庭的气运拦下这无穷业力,使得这些神圣们不为业力所侵的同时,天庭的气运,也便是在这庞大无比的业力之下,一点一点的被消磨,一点一点的被侵蚀,最后,当天庭的气运无法拦下那沛然的业力的时候,天庭当中所有的生灵,便都被那见缝插针而来的无穷业力所侵蚀,天庭那蓬勃无比的气运,也是随之化作劫运,孕育着那前所未有的大劫。
“细想来,早在凤栖山的时候,我就该察觉到不对劲才是。”云中君皱起眉头。
修行先修心,天地之间,每一位修行有成的大神通者,无一不是心思沉稳,如渊如海的存在,只要他们有心躲避,那天地之间的任何波折想要将他们卷入进去,都是难之有难。
但在凤栖山的时候,原本应该对伏羲道君的陨落而避之不及的众位大神通者们,却都是反常无比的凑到了一起,密切无比的关注着凤栖山的动静,这和他们曾经的行事风格,可谓是已经大相庭径。
“现在想来,这些大神通者们不像天庭之众人一般有着沛然气运的庇护,那说不得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是被那无穷的业力所侵染,一身的气运都随之动摇了起来,这才使得他们言行有悖于前自己却懵然不知——当然,在他们的心头,这种情况或许还有另外的一种解释,那就是功德加身之下,他们修行的精进太快,以至于他们对自己力量的把握出现了问题,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就算这些大神通者们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也丝毫不会想到,他们早已是在不经意之间,踏进了那无穷无尽的劫运当中。”
“还有天庭的众位神圣们也是——论及行事的作风以及心思的缜密,征伐一系所遗留下来的太乙道君们,比起那些时常去往洪荒大地传道的大神通者们,不知道要沉稳了多少,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这些大神通者们执掌无穷大军的性命,身负天庭局势的平稳,故此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是要三思而后行,这才使得他们看起来沉稳无比,如今看来,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这些人因为不曾去谋取功德原因,也就不曾被那无穷业力缠身,故而他们才显得是更加的清醒,更加的冷静。”
“可这种局面,到底要如何化解呢?”云中居在心头问着自己,这个问题的根本,追底溯源,还要追溯到功德这两个字上,一切的变化,皆是因为众位大神通们要谋取功德而起——而这功德的起因,则要追溯到已经离开了洪荒天地的鸿钧道祖的身上。
“到底是巧合之下的无意为之,亦或是鸿钧道祖信手一子,便敲定了天庭的命运?”云中君低着头,他的双手在虚空当中敲击着,如同是在和冥冥之间的某人对弈一般。
而这苍茫好大的天地,便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棋盘。
“功德!”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抬起头。
这业力之困,因为功德而起,那么要缓解,甚至于化解这样的局面,那自然便也同样是要从功德二字着手。
“如今天地之间的一众神圣们,虽然是被业力所侵蚀,但却并不曾出现什么大的问题,这其间的原因,除了这业力的侵蚀是润物无声,而那些大神通者们的根基又极其浑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无穷的业力都被那些大神通者们谋取而来的功德所压制——什么时候,他们所谋取的功德压制不住他们身上所缠绕的业力,那便是他们身上所有的隐患都爆发出来的时候。”
“如此的话,只需要是令天庭的众位神圣们,多谋取一些功德,少沾染一些业力,那便有极大的可能使得这些神圣们在漫长的时间当中,逐步逐步的调整自身的状态,一点一点的摒除那业力所带来的隐患。”
“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些神圣们,不能再去往洪荒大地上以讲道的方式谋取功德了——讲道越久,因为他们讲道获益的生灵也就越多,而那些生灵们所带来的业力,也会更加的恐怖。”
“可要如何才能够令这些神圣们心甘情愿的放弃以讲道的方式谋取功德的行为呢?当前这天地之间,所被证明了的,能够最为稳妥的谋取功德的方式,便是讲道。”忽而,云中君的眉头有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
天河水府的大门,一闭,就是足足四十载——四十载之后,云中君才终于是带着些许的疲惫从天河水府当中踏了出来,然后径直往天庭的凌霄殿而去。
凌霄殿,乃是天庭至高的神殿,立于星空最绝巅的地方,俯瞰着整个星空,往日里,除非是众神齐聚的大朝议,否则的话,这凌霄殿是绝对不会开放的。
“云道君欲以这通明钟召集众神耶?”
“未知,云道君打算敲得这钟声几响?”
云中君的身形才出现在这凌霄殿之前,白泽等人便已经是齐齐而至。
“自然是要令钟声九响。”云中君神色肃然——“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和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都密切攸关,无论成与不成,天庭的态势都将为之一改,此惊天动地之变,非陛下出关不可决之。”
凌霄殿之前,挂得有一口大钟——这口大钟,名为通明钟,同样是天庭的一桩至宝。
钟响三声,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们都会有所察觉,钟响六声,所有的闭关的神圣们的都会在着钟声之下,从闭关的状态当中苏醒过来——若是钟声九响,就算是还在闭关以求登临掌之境的太一,也同样是会随之出关。
“钟声九响,看来云道君此番参悟灵光玄妙,着实是不同凡响。”听着云中君的话,不管是白泽还是师北海,脸上都是露出了慎重无比的神色来,这无数年来,天庭当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云中君说有什么大事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不折不扣,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是云中君无数年来,要么不开口,要么一开口就必然引得天地大变所积累下来的,独特无比的‘信誉’。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联手敲响这通明钟,请陛下出关。”白泽道君和师北海对视了一眼,以行动表示了对云中君的支持——若是以后因为今次敲响通明钟之举出现了什么大祸,那这祸事,自然便是共同敲响通明钟的他们共同承担。
“女娲道君也请稍安勿躁,伏羲道友之事,我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就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敲响那通明钟之前,云中君又回过头看着女娲道——回归天庭以后,云中君在天河水府当中闭关了四十载,女娲道君便是在天河之上守了四十载,可想而知,若是最后云中君不能就伏羲之事给女娲一个交代的话,女娲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
“通明钟响?”悠悠的钟声循着玄妙莫测的联系在天庭一众大神通者们的耳畔响起的时候,天庭所有的大神通者们,不由得便是一愣。
然后洪荒大地上,萦绕不休的大道玄音,亦是为之一顿。
“老师缘何抖生去意,可是我们不恭,触怒了老师?”天庭的一众神圣们停下讲道的时候,他们下方所有听道的修行者们,便都是察觉到了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去意,一个个的,皆是伏地而泣。
“三响,六响。”
“九响!”
最初的时候,那些大神通者们还会安抚一番那些涕泗横流的听道者们,但伴随着钟声一次又一次的响起,这些来自于天庭的大神通者们,神色也就是越发的肃然。
钟声第六响的时候,这些大神通者们便直接是用玄法封住了下方还在‘聒噪吵闹’的一众听道者们,而当钟声第九响的时候,这些大神通者们,便已经是直接的起身离去,连交代都来不及交代一声,这些大神通者的身形,就已经是从这洪荒天地之间隐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钟声当中,还在率领着大军往周山之巅集结的十二祖巫,看着那无数的归往天庭的流光,也不由得是陡然一震——他们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要抛开一切的顾虑直接杀进天庭当中,折断天庭的另一根支柱,却不想,他们还在调兵遣将的时候,还流连于洪荒大地山工无数功德的天庭一众神圣们,便是直接归返了天庭。
“是天庭有了其他的变故,还是天庭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十二祖巫一边思索,一边鼓动了血气,将周山当中所发生的一切,遮掩得更加的严实。
“那不是正好。”片刻之后,十二祖巫当中的共工却是笑了起来,“之前天庭众神皆流连于洪荒,若是星辰一脉遭劫的话,云中君心头或许还会有一些念想,可如今天庭众神皆折返天庭,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星辰一脉被斩尽诛绝,那云中君和天庭的那一根刺,就永远不可能拔出来!”
……
“我等拜见天帝陛下。”天庭的众位神圣们归返天庭之后,便是直接入了凌霄宝殿,朝着上首处的太一一拜之后,话锋便立刻是随之一变,言语之间尽显仓促。
“敢问三位道君,此次通明钟钟声九响,所谓何事?”出声的那太乙道君看着云中君等三人,目光当中满满的都是质疑,其言语,不似询问,反而是更近似于质问。
“我等也不是怪罪三位道君轻易就敲响这通明钟。”前一位太乙道君的话音才落,立刻就是与其交好的太乙道君察觉到了其言语当中的不妥之处,然后出声替他分解起来。
“十二祖巫的功行,实在是令我等难以望其项背——正是如此,我等才是越发热衷于在洪荒天地之间讲道,或许功德以提升自己的功行,以求早日追上十二祖巫的脚步,不至于成为陛下的拖累。”
“只是四十年前,我等的讲道先被伏羲道君陨落之事所打断,四十载以后,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接上了先前的讲道,却又被这通明钟所打断,无数心血苦功毁于一旦,莫大的功德更是付诸于流水——这无疑是令我们追上十二祖巫的想法,又平添了莫大的难度。”
“也正是如此,我等情急之下言语有所冒犯,还望云道君宽恕则个。”那辩解的太乙道君姿态从容,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他的言语,赫然是字字句句,都不离‘功德’二字,他这所谓的辩解,非但是不曾消除彼此之间的矛盾,反而是将敲响了通明钟的云中君等人,置于了更加尴尬的处境。
凌霄殿最上首处的天帝太一,此刻眉头已经是高高的皱了起来。
自第三次紫霄宫后,帝浆流倾泻于天地之间,每一个甲子,都会有无穷无尽的功德因此而落于天帝太一的身上,这无数万年的积累,使得天帝太一身上的功德,几乎是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这庞大的功德之下,虽然作为天庭之首,他也不免受劫运所侵,但他的心绪,他的理智,他的性格,他的心胸,却依旧是一如当初,没有受到那劫运和业力的丝毫影响。
是以,此刻凌霄殿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一出生,作为‘旁观者’的天帝太一,就立刻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儿。
“好了,诸位且都安静。”天帝太一伸手在虚空当中压了压,整个凌霄殿都是变得安静起来,然后他这才继续开口,“无数年来,云道君从未有无的放矢之为,此刻他敲响通明钟,代我召集众神,必然便是有了天大之事。”
“既如此的话,诸位何妨不先听一听云道君的言语?”天帝太一出声道,言语当中的偏向之意,几乎是丝毫不加掩饰。
“我该怎么说呢?”云中君端坐于天帝太一的下方,神色从容无比,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似乎是冷笑,又似乎是在嘲讽,“伏羲道友陨落的无声无息——论及功行,在场的诸位,有多少人能够和伏羲道友相媲美?”
“连伏羲道友,都在暗中谋算天庭那人的袭杀之下陨落,诸位若是遇到那人,尤岂有幸免之理?”
“明明都知晓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诸位道友们却依旧是恋战于洪荒天地,迟迟不归——莫非,诸位道友是想要以身为饵,向暗中谋算伏羲道友的凶徒给引出来不成?”
“又或者,诸位是看着那唾手可得的功德而失了理智,在不曾见这个号功德收拢之前,就不愿意回返天庭?诸位可曾想过,自从功德之光闪耀于洪荒天地一来,诸位可还曾如同过往一般,脚踏实地的闭关以增进功行,稳定自己的心绪?诸位何妨看看,你们的功行虽然大有精进,但你们对力量的掌控,可还是一如当初?”云中君低头看着凌霄殿中的神圣。
“云道君此次召集众神,莫非就是为了指责我们过于看重天地之间的功德?”云中君言语才落,立刻便是由巧辩之辈站起身来。
“可云道君想过没有,就算是有着每甲子一次的帝浆流,但这天地之间的生灵,也终究是有数的,而他们所听道的机会,更是难得——算上这些生灵们在听道之后的闭关,我们几乎是可以视之为天地之间的每一个修行者,都只会有一次听道的机会,他听了你所讲之道,就不会再来听我所讲之道,这即是说,天地之间,讲道的功德看似无穷无尽,但实际上却都是有数的,别人拿得多了,我们天庭就拿的少了,而功德对功行的增进,更是肉眼可见。”
“若是这些功德我们不取,而是被那些闲散的大神通者们,甚至于被巫族所截取,那我们天庭,又该如何是好?”这位大神通者露出一副无奈而又激愤的神色来。
“闭关——我们又何曾不想好好的闭关一次,以梳理自己所得,稳定自己的功行,但若是我们闭关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的功德尽为他们索取,陛下泽惠天地之举,却尽数成了他人之嫁衣,那我们天庭众神,又该何以自处?”
第四百四十一章 功德有毒 上
那位出声的大神通者,越说情绪便是越发的激动——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说法,他们这些大神通者们纷纷下界谋取功德,非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是为了整个天庭的利益,为此他们连自己清修的时间都舍了去——这牺牲之大,可想而知,
但偏偏,云中君还那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冤枉’他们,这叫这些大神通者们,如何能受得住这气?
“诸位觉得我冤枉了你们?”云中君只是冷笑着,那些大神通者们越是觉得自己为此牺牲重大,越是觉得自己委屈,他就越是要将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委屈’给踏成粉碎,如此才有机会施行他的下一步动作,使得这些大神通者们留在这星空之上,而不是如同先前一般,一有机会就去往洪荒天地传道以谋取功德。
“诸位在讲道之前,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云中君沉下目光道。
“云道君之意,莫不是说我们身为天庭之神,不该去往洪荒大地传道,使得巫族有机会增强自己的底蕴?”
“不过我倒是以为,云道君的看法实在是太过片面了。我们传道于天地,那些巫人固然是受益匪浅,可收益最大的,还是我们天庭——云道君难道久不曾见,这无数年来,有多少的后辈修行者从洪荒天地之间飞升到星空当中,充实我们天庭的实力和底蕴?”
凌霄殿中,有玄妙不可揣度的道韵流荡着,道韵之下,一众大神通者们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是敏捷了不少,云中君言语当中稍稍有些未竟之意,就立刻是被这些大神通者们抓住了破绽。
“我偏颇吗?”云中君神色倏忽之间就又变得肃然起来——“诸位是不是都忘了,你们是天庭的神圣,同时也是这无数星辰的星君,那星辰当中无量众生的生死祸福,便尽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可这无数万年一来,你们沉迷于传道天地,沉迷于无量功德,可你们所统御的那些星辰之间的俗务,有多久没有过问过了?”
“之前伏羲道友在的时候,有他看顾大局,替你们维系诸般星辰的大局,可如今伏羲道友陨落,还有谁能如伏羲道友那般为你们顾忌星辰之间的局势?”
“诸位星君们不要忘了,自入得天庭之后,那星辰就已经是成为了承载你们道途的象征,若是这些星辰出了什么岔子,那你们就算是得了再多的功德又能如何?本末倒置如斯,诸位道友还觉得自己没有错?”云中君神色阴沉,理所当然的,他破局的钥匙,依旧是以这星空的局面作为引子。
毕竟,一众大神通者们都清楚云中君的来历底细,对于云中君对星空的紧张,更是习以为常——所有人都清楚,只要是涉及到了整个星空的稳定和大局,那不管云中君做出怎样的反应来,都是一个‘正常’的事。
“本末倒置啊!诸位!”看着众位星君们脸上的神色,云中君再度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第三次紫霄宫讲道这数十万年以来,无数的大神通者们传道于天地,无数的生灵因为这些大神通者们的传道而顺利踏上修行之路,然后飞升踏入星空,诚然,这种变化极大的加强了天庭的底蕴,同时也是以这无量星辰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元气——但万事万物有利有弊,无数的修行者归于天庭,固然是使得整个星辰当中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但争端也同样为此而来。
之前的时候,无论星空当中的无数种族如何的法阵,这星空当中的局面,都可以称得上是“地广人稀”,就算是再怎么偏僻,再如何死寂的星辰当中,也都蕴藏了足够那些部族们生息繁衍所需要的资源。
但随着无数的修行者们踏入星空,这地广人稀的局面,也便是一点一点的被改变,在这过程之间,一些颇有远见的大部族的首领们,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随着天庭的修行者越来越多,那么星空当中的资源,相对来说也就会越来越少,于是他们便是默契无比的开始收拢自己所能够收拢的资源。
从来都不缺少修行资源的星空,开始因为资源的‘短缺’有了些许的争端——只是那个时候,伏羲道君尚在,对于这些争端,他总是能够洞若观火,明察秋毫,给所有人一个令他们都能够接受的裁定,那个时候,这些星君们离开天庭,不管星辰之间的一切俗务,自然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问题在于,伏羲道君已经陨落了——从伏羲道君陨落开始,一直到现在,这天庭当中无数的修行者们因为资源的纷争,便从来都不曾得到过调解,得到过裁定,而那些星君们的不管不问,也是被那无数的修行者们视之为对他们争端的默许和支持——可想而知,这一段时间,这天庭,这星空当中的局面,是如何的紧张,是如何的暗流汹涌。
“云道君之言不无道理。”天帝太一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毫无保留的表示了对云中君的支持——“众位星君们呈星空之气运,肩负星辰之重,但却是舍本逐末,不好生经营这星辰的局面,却反而是去追逐他物,诸位难道就不担心,有朝一日,从这星君的位格上跌落,自身的气运大损,以至于一身的功行,都摇摇欲坠?”
天帝太一的声音肃然,言语之间也是充满了告诫。
太乙道君之四步,掌缘生灭——灭是毁灭,生是创生,而缘,则是对天地当中那无数的玄奇不可捉摸的东西的把握。
就如同此时天帝太一,最初获取功德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此刻出关,见到了星辰当中的暗涌,又见到了面前这和曾经大相径庭的一众大神通者们,天帝太一便立刻是意识到了这功德的隐患——那功德所带来的沛然业力,并非是每一位大神通者都能够承受的——功德有毒!
在云中君开口之前,天帝太一都还在思索着,要如何才能以一种不引得一众大神通者们反弹的方式,令这些大神通者们放弃对功德的追逐,重新回到星空当中,重新以过往的那种最为安稳的方式提升自己。
只是他却没想到,他这样的念头才涌现出来,云中君的言语,便已经是将他的想法化作了现实。
“不愧是云道君,我登临缘之境之后,才隐隐有所察觉的功德之患,而他却只是生之境的修为,就已经是对此洞若观火。”天帝太一在心头暗自感慨着,“如此说来,他若是能够把握住这契机,以这‘功德’作为引子的话,他登临缘之境道路,岂不就是一帆风顺?”
“陛下,这!”就算是太一在天庭当中的威望高到就算是他闭关无数万载都不理世事,但在他出关的时候,也依旧是能够毫无波折的取回天庭权柄的地步,但在他和云中君一唱一和的,要令众位大神通者们放弃对功德的追逐,重新返回星空的时候,安静而又肃穆的凌霄殿中,再度的变得聒噪起来。
七情六欲,是每一个生灵的原罪,追求便利,贪图捷径,也是每一个生命的本能——就算是一众大神通者们身为太乙道君之尊,但要在他们享受到了无数万年以功德这种‘毫无后患’的提升功行的快捷便利之后,要他们继续回到过往的那一种,只能在洞府当中苦苦修行,等待着偶然之下的灵关一闪的那种状态,这些大神通者们,又哪里肯依?
“陛下,当今天地,不管是巫族,还是那七位大罗执掌麾下的大神通者们,皆是我天庭之敌——传道众生,这莫大之功德,若是尽为他们所取的话,那很快我们的功行便会落后于他们,到那个时候,天地之间,我们天庭只怕是会成为最弱的一方,只能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陛下雄才伟略,又岂能因小失大,为当前之困顿,而舍天庭的未来于不顾?”
“而且,就算是陛下横压一世,但我们同样作为先天神圣,又怎好一直都躲在陛下的羽翼之下,受陛下的庇护?此番行径,我们到底算是陛下的拖累的,还是什么?”
又有太乙道君起身,谆谆而语——总而言之,云中君和天帝太一要令他们回转星空的心思,无比的坚定,而他们要留在洪荒天地之间谋取功德以提升自己的心思,也同样是无比的坚定。
听着这太乙道君的反驳,天帝太一也不由得一愣,目光当中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无论这些大神通者们如何的言语,都免不了他们是想要舍了这星空的稳定以追求自己的进境这个现实——这些大神通者们的言语,听起来是在为天庭考量,但要知道,天庭是立于星空之上的天庭,一旦星空不稳,整个天庭都会元气大伤,换言之,便是这凌霄殿中的大神通者,在自己的利益和天庭的大局之间,选择了前者!
太一的目光复杂无比——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和他一起从东海杀出来,一起筚路蓝缕,一起抗住巫族的压力,作为天庭根基的大神通者们,竟会是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天庭的利益之上了?
“天庭,也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了吗?”太一的目光当中,痛苦无比的神色一闪而过——当前最恐怖的,不是那些大神通者们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天庭之上,而是他们似乎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代表着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真的是认为,他们是在为了天庭的大局考量,都认为他们所考量的,是更加长远的事。
“功德!”云中君感慨了起来,“说来说起,这最终的跟结,还是要追溯到功德这两个字上。”
“听诸位星君们的意思,是只要能够令诸位依旧是获得功德,使得诸位修行的进境不被其他人甩在身后的话,那诸位道友们也是愿意稍稍的顾及一番星辰当中的局势了?”云中君神色冷漠——再说这话之前,他已经是在心头思虑了无数遍,也将自己言语的方式和态度,斟酌了无数次,但最终,云中君还是选择了以一种最为激烈的方式来展露自己的态度。
“若是安坐天庭,也有无穷功德气运加身,使得我们的功行不对外人抛下,使得我们天庭依旧是有着镇压天地的力量,那有谁愿意舍下在星辰之间的安稳,要去那洪荒大地冒险呢?”听着云中君的诘问,那些大神通者们却依旧是不慌不忙。
“但为了大局考量,总得要有人做出牺牲,做出妥协——之前的时候,是云道君你殚精竭虑,率领无数的大军镇压天地,但如今,道随时移,大战不可能发生,那该负担起这担子,就该是我们这些清修之辈了。”那些大神通者们继续出声,依旧是死死的咬着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天庭的未来,对于那功德之说,丝毫不予理会。
“哦?”对于这些大神通者们的言语,云中君同样也是有了自己的应对,“如此说来,若是能够保证诸位高坐于天庭当中,修为的进境依旧是能够不落于人后的话,那么诸位星君们也是愿意从洪荒天地回返天庭了?”云中君的言语当中,有着隐隐的笑意。
“我们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吗,若不是担心修为被拉下太多,成为陛下的拖累,我们又如何愿意去往那洪荒大地经历风吹雨打?”
“云道君无数万年高坐天庭,不落尘埃,又怎知晓,对于我们而言,那洪荒天地到底有多么的凶险?”
“举目望去,满世皆敌!”
“好!”云中君的声音,突然就变得高昂起来,将众位大神通者们都吓了一跳——“好叫诸位星君们知晓,我等此次敲响通明钟,集结众神,正是我想到了另一个能够令众位星君们安坐明廷,也能够获取功德,使得自己的修为不至于被外人拉下太多的法子。”
“未知天帝陛下和诸位星君们,可愿听我细说?”
第四百四十二章 功德有毒 下
“云道君此言当真?”听着云中君的话,这凌霄殿中所有的大神通者,不由得都是精神一震。
既然云中君召集众神的目的,乃是要要争另一条获取功德的方式,那这些大神通者们的想法和态度,可就截然不同了。
“云道君若是早早就说了这关节,这凌霄殿中,焉能有先前的争执?”只是片刻,凌霄殿中便又是重新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神圣们都是望着云中君,翘首以待——就如同曾经东海处于倾覆之际,他们聚集于汤谷当中,然后所有人都等着云中君指明巫族大军那最大的破绽一般,独独东皇太一,依旧是面无表情。
“诸位星君执掌星辰无数万载,难道就忘记了星辰的本质吗?”
“星辰的本质,乃是洪荒天地一切权柄法度的具现。”问过之后,云中君不待众位大神通们的回应,便已经是自顾自的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故而洪荒天地之间一切的变故,都会在星辰当中有所反馈——但诸位想过没有,诸位作为星君,执掌星辰当中的一切权柄,就只能被动的携星辰之权柄应付洪荒天地的变故之外吗?”
“星辰高照诸天,其权柄难道就仅限于此?”
“诸位难道就不曾想过,其实你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借由星辰的权柄反过来影响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大到四季轮转,昼夜变幻,小到风雨雷霆,皆在其间?”云中君挑起眉毛。
俄而,见众位神圣们还没有领会过来自己的意思,云中君便又是出声解释起来。
“所谓功德为何者?”
“道祖有言——修行者之行,有功于天地,有益于天地,便能够得到天地的反馈,所谓的功德,便是天地反馈的具现。”
“诸位热衷于讲道,无非便是因为讲道能够令天地之间的修行者变多——这使得天地的本源增强,故而可以得到功德。”
“但诸位想过没有,若是将这天地的底蕴,分为表里两层,那么这修行者数量的增长,只能算是表层而已——就如同诸位族中的强者一般,虽然这些强者能够作为种族的支柱,但对于一个种族而言,其真正的底蕴,并不在于强者,而在于种族所传承的功法,种族所传承的资源。”
“若是种族的资源不够,那任是其强者再如何的强横,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族中的新鲜血液一点一点的干涸而无能为力,甚至于,族中的强者若是太多,以至于族中入不敷出的话,种族不但不会因此强盛,然而只会越发的衰弱——但反之,只要一个种族的资源足够,那就算暂时没有强者,但只要其还能够勉强支撑局面,就一定会有新的强者诞生,成为新的支柱。”
“诸位想象,在无数万年的讲道之后,而今洪荒天地的局势,是什么样的呢?连这苍茫浩渺,资源几近无穷无尽的星空之上,这无数的修行者们都因为资源而产生了纷争,若是将目光扩散到整个天地之间的话,那局势,又该会是什么样子呢?”
“诸位星君们继续讲道下去,随着天地之间的修行者越发的多,天地之间的资源,自然也就会越发的少——到那个时候,竭泽而渔之下,这洪荒天地的底蕴,会是变强变厚,还是反之呢?到那个时候,讲道的诸位,是能够继续获得讲道的功德,还是会受讲道所累,被无穷业力缠身呢?”
听着云中君话,一众神圣们的脸上也都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来——他们情不自禁的便是回想起来,从讲道开始到现在,他们讲道的范围越发的大,在他们讲道的过程之前获得益处修行者也越发的多,但他们通过讲道所获取的功德,却是一次比一次的少。
这已经是足以证明云中君的推断。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过犹不及,天地之间的资源,和天地之间修行者的数量,这其间是有一个相对平衡的关系的——资源足够的时候,修行者越多,那这天地的根基,自然也就越发的雄厚,和若是资源不够的时候,这天地之间修行者没多一个,天地的实力,就会折损一分。
“莫非,此时便是已经到了越过那平衡的节点了吗——若是这样的话,这讲道之举,确实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一众大神通们的心头,都不有的是犹疑起来。
“云道君还是先说一说另外谋求功德的路子吧。”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是有大神通者陡然发现,不知不觉的,云中君这一席话便是将所有大神通者们的思绪都彻底的带偏,几乎是叫他们忘记了云中君诏请众神归返凌霄殿的初衷。
“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诸位星君难道还想不到?”
“洪荒天地的根基,无非便是一内一外——如今外者不可求,那我们自然该是往内里去。”
“从今往后,众位星君们的目光,不应该放在如何的培育出更多的修行者身上,而是应该放在要如何的使得这洪荒天地更加的丰饶之上。”
说到这里,云中君的脸上已经是浮现出了隐隐的笑意来。
“而要如何使得天地更加的丰饶呢?无非便是调和洪荒天地的元气变化,使得洪荒天地之间阴阳平衡,五行有序,使得这天地之间风调雨顺。”
“而诸位星君们,若是能够以自己所执掌的星辰权柄,反过来促成此事,使得这天地之间风调雨顺,令这天地更加丰饶的话,这所能够获取的功德之大,可想而知?”
“此举,于外,能够给众位星君们带来无量之功德,于内,又能够令众位星君们安坐天庭,内省己道,和各自的星辰权柄,更加的契合,正是两全其美。”
听着云中君话,凌霄殿中沉寂片刻,然后便是陡然间炸开,在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都是齐齐起身。
时隔无数万年之后,云中君再次给这些大神通们带来了无穷的惊喜。
……
“云道君,你糊涂!”带这朝议过后,天帝太一才是叫住了云中君,然后重重的出声道。
“陛下此言何意?”云中君露出了不解的模样来,“难道陛下是怪我以这功德为饵,将众位神圣们都召回天庭,以至于天庭失去了对洪荒天地的影响?”
“伏羲道君陨落,足以说明有人在背地里谋算我天庭——而有这样实力,也有这样野心的人,无非也就只得那几人而已。”太一摇着头,“巫族当中,那些大巫们没有谋算的价值,而那些祖巫,则不是寻常人所能应对,故而暗中那人若是想要继续谋算天地大局的话,唯一的选择,便是继续向我们天庭出手——天庭一众神圣们,留在洪荒天地一刻,其危险就多上一分。”
“云道君能够急我之所急,将一众神圣们都唤回天庭,免了我的疑难,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云道君以为什么偏偏就要以这功德为饵呢?”太一看着云中君,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功德的本质,我不信云道君你没有看出来。”
“功德有毒!”太一肃然出声——此刻,他所讲出来的这四个字,一旦是传到了洪荒天地之间,足以是在这洪荒天地之间掀起无穷无尽的滔天巨浪。
自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在紫霄宫中定下那功德之论以后,天地之间的无穷生灵,一众大神通者,无不是将这功德视为天地之间的万有良药,都将其视之为修行之路上不可或缺的神物——但如今,太一却是在云中君面前,毫无掩饰的说出了‘功德有毒’这样的言论。
这无疑是在否定离去了的鸿钧道祖,是在否定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是在否认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
“陛下,当慎言!”云中居衣袖当中刀光一卷,如梦似幻的光芒潋滟开来,趁着太一的言语还不曾继续往外扩散的时候,将其存在的痕迹,给彻底的混淆。
“果然,云道君你也发现了这真相。”看着云中君的动作,太一的目光当中也不由得露出了释然的神色来。“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为一众星君们推演获取功德的法子呢?”
“陛下错了。”云中君只是摇头,“有毒的,非是功德,而是功德背后的罪业。”
“功德,罪业,这是一对双生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是相辅相成,就如有人为疏通水道而搬一座山,但在河道的下游,却极有可能因为这水道被疏通而陡然大涨的水势给淹没——如此,陛下以为,这半山之举,是功,还是罪?”
“自然是有罪的。”太一斟酌之后才是出声道——疏通水道,固然是能够令一部分的生灵得利,可这一部分的生灵,就算水道不曾被疏通,也并不会有性命之虞,反之,河道下游的生灵,却全都因此而葬身鱼腹,此举,使得不相干的生灵死伤无数,相较而言,自然是罪业更甚于功德。
“可若是洪水退去,被淹没的下游,化作丰饶无比的肥沃膏腴之地,孕养出了更多的生灵呢?”
“又或者,是那些葬身于洋流之间的生灵,皆有无穷罪业在身呢?”
“如此,陛下以为,那搬山之举,是功,还是罪?”
“当然是功。”这一次,天帝太一沉思了良久之后,才是艰难的出声。
“陛下可知,我是如何看待这功德呢?”片刻之后,云中君再一次问道。
“云道君请讲。”天帝太一做出低头倾听的模样——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他作为缘之境的修行者,但在对功德的认知之上,却是远远的不及云中君。
“在我看来,这天地之间的功德,其实可以分为两种。”云中君和天帝太一一起,走到宫殿的一角端坐下来,然后缓缓出声。
“第一类的功德,我将其称之为,人道功德——人者,生灵也。”
“而这正是如今天地之间绝大多数修行者所谋取的功德,这一类的功德,源自于生灵,和业力一体两面,获取功德的同时,亦是受业力缠身——当然,这一类的功德,也正是陛下口中的有毒之物。”
“其二类的功德,则是那些星君们将要获得的功德——天道功德。”
“天者,天地也——所谓的天道功德,便是我等众神站在天地的角度,所做的只对天地有益的功行,此外,一切众生,皆不在我等眼中。”
“便譬如说,某一地终年山火不熄——山火当中,虽然诞生了属于山火的生灵部落,但这山火的存在,却是直接伤害到了地脉,那我等便直接扑灭这山火,至于说山中当中那些生灵的性命,呵……”说及此处,云中君只是摇了摇头,面露冷漠之意。
“嘶……”听着云中君的话,天帝太一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云中君这视万物如无物的态度,和天帝太一将万物万生都归之于心的作风,却是截然不同。
“云道君,这天道功德,不受生灵所限,也不受生灵所作所为的牵连拖累,好固然是好,但我只怕,一个不慎,功德不曾到手,却反而是惹下滔天的罪孽——伤害天地,和伤害众生,这之间的罪孽,有岂可相提并论?”
“也正是如此,此举才需要我们天庭勠力同心,合力施为。”
“我们需要将整个洪荒天地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对洪荒天地的风雨,日照,山势,地形等等,都有着详实无比的了解——然后,我们再合力从整个洪荒天地的角度,推演洪荒天地之间的风雨变化,元气变迁等等,从而判断出这些变化,那些是有利于洪荒天地底蕴的,又有那些,是会伤害到洪荒天地的,再之后,便是我等神圣,维系那些有利于洪荒天地的变幻,接触那些有害于洪荒天地的变幻。”
“就比如说,这洪荒天地之间,因为气候相异,会有一场极其漫长的大旱,令整个洪荒大地都化作一片干旱焦土,四渎都为之断流——若是我们天庭能够体现推演出这一重灾害,那我等自然便能够提前截留风雨,以应对接下来的大旱——将这大旱化作小旱……”
第四百四十三章 各自的动作,变局的开始
“将整个洪荒天地视为一体,整体来调控其间的风雨雷霆,日月变幻,从根本上抹除一切天灾的存在——如此行径,所能获取的功德确实是非同凡响,而且这种功德非因生灵而来,自然也就不会因为生灵的罪业所累。”
“但要从整体上推演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变幻,何其之难?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得哪一处地方的雨水多了或是少了一分,连锁反应之下,都足以是在另外的地方形成一场莫大的天灾,这罪业之大,亦是难以估量。”天帝太一细细的思索了一阵之后才是出声道。
“所以才需要汇聚整个天庭的力量,去测算,去推演洪荒天地之间一切气机的变化,确定各处河道,地脉的走向等等一切的信息,将这些做到了然于心之后,我们所推算出来的结果,才不会出任何谬误,这一场大功德也不会因此化作大罪业——若是陛下有意的话,这一场大功德,我们还能够将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也一起拉进来,邀请他们一起推算接下来一定时期之内天地的各种变幻。就算没有功德可言,但这种推演,本就是提升道行功行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甚至,若是有机会的话,陛下还能够邀请十二祖巫一起参与到这一场测算推演当中来。”云中君缓缓的出声道,其目光沉稳,心绪当中不起任何的波澜。
“邀请十二祖巫?”听着云中君的话,天帝太一的双眼不由得便是一亮。
以他的智慧,他当然能够察觉到云中君最后这个建议能够给天庭带来的好处。
首先,是十二祖巫本身就执掌了洪荒天地最根源的权柄,天庭的一众神圣们,要切实的踏进洪荒天地之间,以更好的治理这洪荒天地,就避不开十二祖巫的存在——毕竟,以十二祖巫的权柄,只需要心念一动,便能够极大程度的干涉天地之间五行阴阳的变迁。
其次,则是天庭的邀请,对于巫族而言,本就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测度天地之举,既然是由天庭提出来,那么在执行的时候,就必然是要由天庭作为主导,如此一来,无论此举能够获得多少的功德,占了大头的,都是天庭,若是加入了这一场行动,那么就意味着,巫族已经是‘默认’了天庭治理天地的合理性和正统性,日后天庭再度和巫族开战的话,那就有着天然上的大义——再则,便是在这过程当中,洪荒天地之间的秘密,都会展露在天庭的面前,巫族本就余得不多的地利优势,亦将是彻底的烟消云散。
可若是巫族不同意的话,那局势对于巫族而言,可以说是更加的不妙——先是邀请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加入这计划当中,再是邀请十二祖巫也加入到这大计划当中,这依旧是足以证明天庭打算放弃和巫族的征伐,要和巫族一切,‘携手并进’的共同治理这天地的诚意,一旦巫族拒绝,那么日后开战便是此刻埋下的祸根,这同样是能够令天庭站在大义的一方,再者,便是那七位大罗之机的加入。
这一劫大计划若是能成的话,参与这大计划当中的修行者们所能够或许的功德之大,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这种功德,是没有丝毫后患的天道功德,这样的功德若是能够到手,足以是令那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功行更进一步,更快的登临掌之境,更快的登临太乙道君之境——这对于那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而言,诱惑之大,可想而知。
任何一个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人或者势力,都会是这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敌人,时刻都有可能被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清算。
“此策实在是高!”天帝太一起身,朗然长叹起来,“事不宜迟,我这便像三清道友他们传讯,请他们前来天庭,共商大事。”
太一感慨着——就算是沉寂了无数年,但云中君却依旧是当年那个云中君,机变百出,谋断无双,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是将天地众生,都纳入了他的棋盘当中。
天帝太一毫不怀疑,接下来天地的变局,就将从云中君的这一策而起——不管成与不成,天庭都将成为这天地之间实质意义上的统治者,而他这位天帝的尊荣,也将更上一层,就算是那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真正的登临大罗至尊之境,也最多只是和他平起平坐而已。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一策之后,巫族将彻底的失去和天庭竞争洪荒天地的可能。
思及此处,就算是以天帝太一的心胸和气魄,也不由得是在原地连连转了几步,这才是勉强稳定了心神,而当他想要继续和云中居就云中君的计划商讨更加细致的细节的时候,凌霄殿之外,女娲道君的气机涌动起来,很清楚的彰显着,这位道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天地之间最为尊崇的坤道之一,此刻已经是等得相当的不耐烦。
……
周山之巅,有粼粼的波光涌动着,混淆时空,同时也是将阻断了巫族的前路。
“你看这些星君们,一个个的都是喜形于色的模样,莫非这次云中君召集他们,却是又给了他么什么莫大的好处不成?”帝江一边延展着自己所执掌的空间权柄在那粼粼的波光当中锚定道路,一边借着空间的投影,看着那些星君们,先是带着一脸的不虞踏进凌霄殿,然后有一脸欣喜的出来。
“这不正好——此刻云中君给这些神圣们的好处越大,那等到云中君眼睁睁的看着他所珍视的星辰一脉在众目睽睽之下断绝的时候,云中君才会越发的痛彻心扉,他和这天庭之间的裂痕,也会越发的不可弥补!”共工的脸上有笑意浮现了出来。“帝江,你找到通往星空的通道了吗?”
“还需要一些时间。”帝江摇了摇头——天河作为星空的屏障,其内空间的变幻,本就堪称是无穷无尽,再加上云中君作为天河之神亲自坐镇于其间,这天河之中但凡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很难瞒得过云中君。
就算是帝江身为空间之祖巫,作为这洪荒天地当中对空间浸淫最深的人,想要瞒过云中君在这天河当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来,也是险而又险,难之又难的事。
——从凤栖山之变开始到现在,足足近百年的时间过去,帝江都一直沉浸于对这天河的摸索之上,一直到现在,对于应该如何在天河当中开辟出一条通道来,他才是有了隐隐的想法。
“可惜,先前云中君去了凌霄殿不在天河坐镇,本该是我们最好的破开天河的机会。”帝江唏嘘了一句,“如今他回转天河,我们想要安稳踏进天河当中,只怕是还得多费一番手脚。”
“这倒未必。”烛阴的目光流转起来,似乎是从时光长河当中看到了什么一般,“自入得星辰以来,女娲便是一直都守在云中君的身边,她所为的,必然就是伏羲身陨之事。”
“如今女娲都到了凌霄殿之前堵住云中君——如此情况,云中君想要回到天河当中坐镇,谈何容易?”
“只要他不能全神贯注于这天河的防卫之上,那我们也未必是没有机会安然渡过那天河。”共工又出声道,伴随着他的声音,他也朝着众人摇了摇他手中跳动的水光——虽然凝聚了无穷的空间碎片,虽然是无穷的空间乱流汇聚而成,但这天河之水,却是实实在在的水流,是归于五行之水的,作为执掌水流的祖巫,作为天地之间水流权柄最上层的主宰,虽然以共工当前的实力,还不能直接当云中君的天河权柄直接大罗,但他以自己所执掌的水之权柄来协助共工开辟空间通道,截断帝江开辟空间通道的时候,在这天河当中所形成的反馈,却不是做不到。
“那就看看,是云中君先一步摆脱女娲回转天河,还是我们先一步踏破天河,直入星空。”
……
“女娲道友,请。”出得凌霄殿之后,感受着女娲身上那涌动的气机,云中君自然也是知晓,对于‘伏羲之事的交代’,已经是到了无法再拖延下去的地步,是以云中君立刻便是朝着女娲道君一礼,然后虚手一引,邀请女娲一路往长庚星而去。
天庭当中会客的临神殿,就在长庚星的正上方。
“有关于伏羲道友的陨落,我只想问道君一件事——是要我们天庭布下天罗地网,穷搜洪荒天地,将谋害伏羲道友的人找出来,然后以牙还牙,还是选择另外的方式,绕开那永劫之地,给伏羲道友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才一坐下,不等女娲道君追问,云中君便立刻是先声夺人的道。
“你说什么?”听着云中君的话,才落座的女娲道君便是豁然起身,云中君所给出来的两个选择,她当然会选择第二种——就算是追索除了那凶徒的身份又如何?难道就能够令伏羲道君活过来吗?
反之,若是云中君真的有办法能够绕开那永劫之地的关口,令伏羲道君重头再来,令重头再来的伏羲道君依旧是伏羲道君的话,那就算是此刻不知晓凶徒的身份,但难道伏羲道君自己还不知晓吗?
“女娲道君执掌造化,应该能够察觉得到我费劲心力在星空当中所布设的仪轨才对。”云中君依旧端坐不动,只是面带笑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身下——或者说是临神殿的下方,在那虚空当中,在那流淌着的无穷光华之间,云中君所布设的仪轨,正熠熠生辉。
伴随着云中君这信手一指,那仪轨当中,便立刻是有一连串的符文亮了起来,而女娲便是能够很清楚的感应到,这变得明亮起来的符文当中,赫然是直接的沟通了生与死的权柄,以及她所执掌的造化的权柄。
“这仪轨,乃是我在紫霄宫中所参悟而来的秘法,其作用只得一个,便是转生注死,仪轨的核心,是在天市垣中天宝阁内——我记得,先前在凤栖山中时候,伏羲道友的真灵将溃散之际,女娲道君亲自出手强行镇锁了时空,将伏羲道友的真灵笼入了至宝当中,若是女娲道君信我的话,可将伏羲道君的真灵取出,置于天宝阁中的阴阳塔上,待得时机一到,伏羲道友自然便会归来。”
“转生注死的仪轨?天市垣?”听着云中君的话,女娲道君也不由得沉吟起来,良久之后,她才是抬起头看着云中君,目光当中满是探寻之意,“若这仪轨真如云道君所说的这般神妙,那么这仪轨的布置,必然便是……”说到这里,女娲道君的眉头也是皱了皱,似乎是担心提及什么忌讳而引起不必要的变故一般,“这样的机会,云道君你真的舍得让出来?”
“有什么不舍得的?”云中君同样是抬起双眼,诚挚无比的看着面前的女娲道君,“这仪轨,又不是只用一次就会彻底的崩塌。”
说完之后,云中君的目光便也是垂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女娲道君自行斟酌取舍一般。
话说回来,云中君此时的举动,倒也不是他有多么的大方,也不是他想要借此讨好女娲道君这位未来的圣人之尊——虽然这仪轨乃是在紫霄宫中参悟而来,经历了云中君详实无比的推演,同时也已经是在这星空当中彻底的布设出来,但这仪轨是否真的能够如同云中君所预想当中的那般,将斗姆元君溃散的真灵重新聚拢,令陨落的斗姆元君踏破时空而归,云中君心头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而如今正好碰到伏羲道君陨落,刚好其真灵又是被女娲道君给收拢了起来——那只要将伏羲道君的真灵,也至于天宝阁中的阴阳塔内,以这仪轨的玄奇所孕养,那这伏羲道君的真灵,就是云中君天然的观察对象,只要这真灵在那仪轨的保护之下,不再有溃散之厄,进而是以这真灵引动伏羲道君的印记和意识一起归来,使得伏羲道君有了重生的机会,那就足以证明,云中君所推衍的这秘法,是绝对有效的,而对于斗姆元君的归来而言,这当然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云道君的美意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窥伺巫族
“也不知晓十二祖巫现在的动向如何。”等到女娲心满意足的从天宝阁中离开之后,依旧守在天宝阁中的云中君,这才是再度张开了望气术,将自己的目光落到了洪荒天地之间。
虽然每一次云中君以望气术扫过洪荒天地的时候,都能够看到十二祖巫的的气运浩浩荡荡的聚集于周山之上,不过此时,云中君心头起了兴趣,再加上他之前冒险照观天庭气运本质的行为,于是乎,略一犹豫之后,云中君便是毫不犹豫的挪动自己的意识,直接将意识沉入到了十二祖巫那气运天柱的中央,出现在了巫族那浩浩荡荡的气运之前。
和天庭不一样,如果说天庭气运的本质,是一片无穷无尽的云海,正好就应证了天庭这两个字的话,那么巫族的气运本质,就正好是和天庭相反,却是一片无情无尽的幽晦深渊,就如同是巫族的出处,九幽这两个字一般。
其内里,是无视的自成一体的小小的深渊,而在这小小的深渊之外,十二道天柱一路从深渊的最底下衍生出来,勾连了这深渊的内外的同时,无穷无尽的气运的锁链,连接道一起,化作无数的长桥,将这无数小小的深渊,都化作一体,相互沟通。
这所呈现出来的实质,正好就如同是巫族的本质一般,十二祖巫之下的那些大巫或是寻常巫人,每个人都是桀骜无比,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唯有十二祖巫的存在,方能够作为他们的纽带,令这巫族紧密相连。
“看来,十二祖巫对于巫族的意义,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来的重——就如同是太一陨落之后,天庭必然会分崩离析一般,十二祖巫若是陨落,那么巫族,也必然会随之分崩离析。”云中君暗自想道。
而当云中君小心翼翼的收敛了自己的气机,绕开那无数纠缠的气运天锁,继续在巫族的气运当中深入的时候,十二祖巫的气运天柱便是倏忽之间在云中君的面前分裂开来,化作无数的山峰一脉此起彼伏的气运——之前云中君所看到的那十二道气运天柱,并不仅仅只是十二祖巫的气运天柱,而是他们各自血脉之下,所有的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的大巫们,气运都是汇聚在十二祖巫的气运之下,被十二祖巫的气运给遮掩了起来。
这个发现,顿时便是令云中君惊愕不已——自从天庭和巫族的对立之后,对于巫族实力的查探,天庭便是从来都不曾松懈过,只是巫族坐拥那九幽之界,巫族当中的大巫们,一旦是登临了太乙道君之境,或者说是他们将要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时候,都会离开这洪荒天地而回返九幽之界,在九幽之界当中登临太乙道君之位,然后蛰伏于其间,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偶尔的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如惊鸿过隙一般,倏忽而过,叫天地之间的大神通者们知晓,巫族当中除了十二祖巫能够支撑局面以外,他们这些登临了太乙之境的大巫,也同样是这些大神通们不可忽视的力量。
“一,二,三……,二百二十九……二百四十七!”云中君细细的从一道又一道的天柱上数过去,足足数到二百四十七之后,才是停了下来——从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对立一来,天庭相较于巫族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天庭当中能够稳定局面的强者比巫族更多,虽然他们个体的实力拉出来不及十二祖巫,但在有人拖住十二祖巫的情况下,天庭的太乙道君们足以是能够坐镇于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将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纳入天庭的掌控当中。
但此刻,云中君却是陡然间发现,除了立于顶点的十二祖巫之外,巫族当中那些寻常太乙道君们的数量,也已经是逐渐逐渐的赶上了天庭大神通者们的数量。
“巫族亡我之心不死!”云中君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这么多的太乙道君们不曾显于天地,一直都被巫族隐藏起来,巫族的用心,昭然若揭——云中君完全无法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巫族和天庭的战争再度展开,那么这众多的太乙大巫们一涌而出,与十二祖巫一起结成那十二都天神煞阵,那就算天帝太一,也有极大的可能会饮恨于法阵当中。
要知道,从天庭开始展开对巫族的探查一来,天庭对于巫族的力量上限,一直都有着预估,而对于巫族当中所隐藏的太乙道君的数量,也一直都有着一个猜测——但在天庭所有的准备当中,就算是最为富余的考量,他们所预计当中的,巫族当前太乙级别大巫的数量,也不过只得一百余人,和云中君所看到的数量,足足是差了一倍有余!
……
“祝融,你怎么了?”周山之巅,还在推算破开天河路径的帝江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将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祝融身上——此时,祝融身上已经是有火焰跳动了起来,那极尽一切的灼热,几乎是将周遭的空间都被彻底的熔炼成虚无,若不是他旁边的共工极力压制这火焰的跳动,又有其他的几位祖巫引动五行之轮转,以消弭这周山之巅那对冲的水火,那说不得祝融身上这气机的变幻,便是要引动天河自发的反击,然后惊动天河的主宰,云中君,从而是令他们对天庭的袭击,功亏一篑。
“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我们。”祝融压下周身跳动的炽灼,目光往周遭环视起来,而其他的祖巫们,也立刻是一脸慎重的往周遭查探起来——虽然祝融在十二祖巫当中乃是最为跳脱的一人,但实际上,他却是十二祖巫当中感知最为敏锐的人。
“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良久之手,十二祖巫才是停下了他们的动作,疑惑无比的问道——他们的查探,当然是徒劳无功,一无所得。
“整个舟山,都被我们巫族的血气所环绕,尤其是这周山之巅。就算是我们十二人,也只能借用空间和时间的权柄,在轮转五行,才能隔着这无穷血气窥视天地之间的变化,这天地之间难道还有人能够隔着这无穷的血气窥视这周山之巅?”共工沉声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共工的言语笃定无比——这不是他自负,而是他对于环绕于周山之外的属于整个巫族的血气,有着绝对的自信。
这庞大无比的血气,萦绕于周山之外无数万年,隐隐的已经是有了要和周山当中的威势融为一体,成为这周山一部分的模样,若是否认这周山之外的血气,那无疑便是在否认整个巫族,在否认整个周山,对于巫族而言,无论是从自身的层面,还是从信仰的层面上,都是一种羞辱。
“或许真的是我感觉错了吧。”共工这么一说,祝融也不由得对于自己之前的感觉生出了些狐疑来。
天地之间唯一的一位大罗至尊鸿钧道祖已经离开了这洪荒天地,而余下的修行者当中,最为强大的,便是天帝太一与他们这十二位祖巫——他们的修为,都已经臻至了缘之境的极限,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够破开关隘,登临那至为玄妙的掌之境,然后窥视大罗之妙。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天地之间,那些修为不及他们的人,又怎么可能隔着巫族的血气以及周山的两重屏障来窥视到他们的动作?岂不见,他们十二人,都已经是出现在了天河之下,一抬手便能够直接碰到天河当中的波光,但就算是如此,执掌天河的云中君,对于他们的动作,也全然无从察觉。
“可惜了,这天河勾连空间,其变幻莫测实在是不可捉摸,云中君往天河当中一躲,遁形于无穷时空之间,就算是我们也很难在短时间之内将其找出来,若不然的话,我们又何必要大费周章的绕开云中君对他所庇护的星辰一脉动手。”
……
“不对劲儿,不对劲儿。”而此时,意识落于那巫族气运所凝结而成的深渊之畔的云中君,看着那两百多太乙道君的气运天柱,目光当中也满满都是疑惑——时至如今,巫族的血气修行体系在一众大神通者们眼中已经不是秘密。
虽然这血气修行体系被巫族走通,使得那些大巫们也能够以此登临太乙道君之境,但这血气体系想要登临太乙道君之境的难度,比起鸿钧道祖所传下的练气之法,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
而这其中,最为显著的一点,便是血气的修行体系,想要踏破太乙道君的关隘,就必然是要以无穷无尽的压力来做砥砺,使得自己在这无穷无尽的压力之间破茧成蝶——但这压力,并不是那么好找寻的。
第一位走通血气体系的大羿,乃是在巫族和天庭的第二次大战之间,借着那无穷的余波,方才完成了这样的蜕变,其他的大巫们,想要效仿,谈何容易?
在一众大神通者们踏入洪荒大地传道的时候,不乏有大巫找上门来挑战这些大神通者,以期用这厮杀的压力,令自己完成那最终极的蜕变——而这些巫族的大巫们,无论是胜还是败,也无论他们是否完成了蜕变,都会被天庭记录在册,甚至,天地之间某时某刻所疼起来的太乙道君那涌动的气机,都会在天庭当中留下记录,成为天庭推测巫族太乙道君数量的印证。
而之前天庭所推测出来的,巫族那一百多位太乙道君的数量,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推算而来的。
“看来,除了邀战那些太乙道君们,在死生之间完成蜕变之外,巫族必然是还有第二条给那些大巫们足够砥砺的路子,若不然的话,他们绝对不可能会有两百多位太乙道君的出现!”云中君沉思着,“可这足够压力的砥砺,来源于何处?”
“势分天人——洪荒天地之间的太乙道君们,是为人,除了人之外,还有天!”
“莫非,巫族是在借用天地之势?可这天地之间,有什么地方的威势,是能够媲美那些太乙道君们厮杀时候的威势,使得巫族的大巫们借此完成自己的蜕变?”云中君沉吟着,然后他的脑海当中,有灵光陡然间炸开。
“不,天地之间,有这样的地方!”云中君的瞳孔陡然睁大,这一刻,在激荡无比的心绪之下,云中君甚至是连继续留在那巫族气运深渊当中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是被巫族那庞大无比的气运所察觉,然后他这样一缕意识,便是湮没于沛然无比的气运当中。。
“周山!”
“定然是周山!”天市垣中,睁开双眼的云中君,虽然面色惨白,因为那气运的反噬是的一身的气机也有些虚浮不定,但他的目光当中,却是绽放出了灼热无比的明光出来。
他陡然之间便是响起,这天地之间,确实是还有这样一处地方能够给予巫族的那些大巫们以足够的压力,令他们找到登临太乙道君的气机,令他们获得足以是完成自己蜕变的砥砺。
那便是这天地的支柱,周山!
“还真是当局者迷!”云中君忍不住唏嘘起来。
这洪荒天地之间,若说什么东西是这天地之间的生灵最为司空见惯的,那不是昼夜轮转的日月,也不是在夜空当中明亮的星辰,而是立于着天地最中心的周山。
在这洪荒天地之间,在任何一处地方,只要是往周山所在的方向眺望,便必然是能够看到周山的存在。
但也正是因为这司空见惯,故此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生灵,都不会想起周山的存在,更不会有人意识到,这周山,乃是盘古的脊梁骨所化,蕴藏了无数珍贵至宝的同时,也有着这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压力——云中君犹记得,就算是在上一个纪元的时候,天地之间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踏进了周山当中厮杀,但他们彼此的战场,也只是在周山的山麓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踏足周山的上半部,更不要踏足那周山之巅了。
周山当中的威势之重,由此可见一斑——最重要的是,周山乃是盘古氏的脊梁所化,是巫族终极信仰的体现,若是在周山当中接受砥砺的话,那除了对那些大巫们的修为是一种历练之外,对于他们的心灵,更是一场无上的试炼。
“巫族的那些多出来的大巫们,必然是在周山当中完成他们的终极蜕变的。”云中君笃定无比的想着,然后他的目光,绕开了那巫族的气运天柱,直接落到了被无穷的血气所笼盖起来的周山之上。
第四百四十五章 棋局
“找到了!”在云中君的目光落到周山上,试图拨开笼盖于周山以外的血气,看清周山当中的真实的时候,周山之巅的帝江,也终于是在无数巫族的瞩目之下,给出了一个这周山之巅上无数的巫族战士们他们已经期待了不知道多久的答复。
在这无数巫人的欢呼声中,帝江双手一压然后往两边一分。
于是乎,这拦在巫族面前不知道多少万年,如同是天堑一般隔开了洪荒天地和星空的浩渺烟波,便是如同帷幕一般随之往两边分开。
而在那帷幕的另一头,灿烂无比的星辰之光洒落下来,在每一位巫族战士们的周身上下滚动这。
“一雪前耻,便在此时,且随我杀进天庭!”透过这帷幕,周山之巅的每一位巫族战士,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着帷幕背后的那巍峨而又华丽的天庭。
随着帝江一马当前踏过这帷幕,周山之巅所聚拢的大巫大军,便是齐齐而动。
星空当中,咋然间有天崩地裂的声音响起,星空最底下的天河当中,便如同是一个人的脉搏被蛮横无比的撕开了一般,嫣红的血色从那脉搏当中奔涌出来,只是片刻,整个星空便是被染成了一片的血色。
“是巫族!”
“巫族杀进天庭了!”片刻之后,急促无比的钟声在这星空当中连成一片,这个时候,天庭当中的神圣们,已经是察觉了那奔涌的血气之下所隐藏着的本质,不是那巫族的大军,还能是什么人?
“太阳星?”
“凌霄殿?”奔涌的血色之间,巫族的目标,却是极为的明确——在这星空当中稍稍的辨明了方向之后,巫族的大军便是一分为二,一部分朝着太阳星而去,另一部分则是直接朝着那凌霄殿杀了过去。
显然,这一次巫族的大军杀进洪荒,他们的目标可以说是极其的明确——首先,是要对天帝太一动手,要将天庭的精神支柱,要将天庭当中唯一的一个能够勾连众人的纽带给彻底的斩断。
此外,他们将天帝太一斩落的同时,更是打算要将天庭众神的骄傲,都给踩在自己的脚底下,将这象征着天庭光辉的凌霄殿,给打落于尘埃当中。
察觉到了巫族的目的之后,星空之间的每一位星君们,不管他们的修为是太乙道君,抑或只是寻常的不朽金仙,一个个的不由得都是涨红了脸——因为巫族的大军从他们所镇守的星辰当中掠过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停留,也没有丝毫的偏转,而是就当这些星君们浑然不存在一般,没有丝毫遮掩的就从这些星君们的头领卷了过去,丝毫不在乎这些星君们会不会突然动手将巫族的大军给拦腰而断。
“需要纠缠——说不得巫族就是故意在跳动你我之怒火,引诱你我去和他们厮杀,若是中了他们的计,那太一陛下岂不就孤立无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正当有星君们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想要闯进巫族的大军当中,叫那些狂妄巫族的无阻大军知晓,什么叫做天庭之威势的时候,旁边便立刻是有老成持重之辈拦住了他。
这个时候,冷静下来的一众星君们,看着从各处星辰之间掠过的巫族大军,才不由得是狠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们的目光当中,那如同潮水一般的巫族大军,那大军当中的每一个士卒,都有着不朽金仙级别的实力。
看着这一幕,就算是那些太乙道君们心头也不由得是猛的一跳——这样的军势之下,他们若是陷落其间,那就算是他们能够在那大军当中保全己身,但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余力在去做其他的事。
换言之,一旦他们真的冒冒失失闯进了巫族的大军当中,那等到十二祖巫带着大军杀进太阳星中,将天帝太一围困的时候,他们这些星君神圣们,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支援天帝太一的机会——若真的是因为这样使得天帝太一陨落于巫族大军的围杀之下,那这些星君神圣们终其一生,也都找不回他们此时丢掉的颜面,在这天地之间,更是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想想吧,待得以后有后辈问起他们,而旁人的回答却是,“哦,你说他们啊,那只是一群厚颜的星君而已——星辰拱卫日月,星君拱卫天帝,自古已然,但这些所谓的星君们,却是任由他们的天帝在他们的拱卫之下殒命于当场……”
想着自己有可能的道这样的评论,一众星君神圣们便不由得是齐齐的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转过脸来面面相觑。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是守住这星辰,守住星辰当中的无量生灵,还是去往太阳星支援天帝陛下?”看着这陡然之间就变得混乱起来的星空天庭,一众星君们也不有的是露出了纠结无比的两难之色的。
很快,他们就不用再纠结下去了——因为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已经是在整个星空当中响彻了起来。
“敕令——众星君神圣,未入太乙者,谨守星辰不乱,务必不得令星辰当中的无数生灵因巫族之故而生乱,但凡有借机生事,祸乱人心之辈,中星君可尽斩之。”天河的上空,无穷无尽的光芒跳动起来,化作天帝太一的敕令——这还是之前东海的那一场决战之时,东皇太一留给云中君,以代替他指挥调度一种太乙道君们的敕令,而在东海的决战结束以后,也不知道东皇太一是基于一个什么样的考量,总之,这一道敕令,他并没有收回去,而在天庭成立之后,这一道敕令的权柄,也同样是随之增大,就如此时,在天帝太一不做声的时候,云中君能够以这敕令号令星空,而星空当中的所有的星君们都是为此俯首帖耳一般。
“星空当中寻常之生灵,亦当速速归于就近之星辰,以暂避巫族兵锋。”
“半刻钟后,依旧滞留于星空者,以逆罪论处。”没有了星空当中其他的生灵们多做思考的机会,在给了那些星君神圣们第一道敕令之后,云中君便是紧接着下达了自己的第二道敕令,却是要求这星空当中所有的修行者们,直接的回到最近的星辰当中避开巫族,丝毫没有要令这些寻常的修行者们直面巫族的想法,甚至一些心有战意之辈,其心头所涌动的战意,更是被云中君这般冷漠的敕令给直接的扑灭。
“其余人等,且随我直入太阳星……”最后,云中君的第三道敕令才是随之落下——而这一道敕令所针对的,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这星空当中的一众太乙道君。
……
“三位道兄,这是打算要往何处去呀?”准提道人的声音响起。
就如同是烛阴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当巫族的大军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天庭的时候,洪荒天地之间的三清道人,立刻便是坐不住——而就在他们动身的手,准提道人的声音,也同样是如同帝江他们所预料的那般,出现在了三清道人的面前。
“兵战凶险,三位道兄执掌大罗之机,身负洪荒之望,又如何能够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当中?”准提道人拦在三清道人的面前。
“我等受道祖之令,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巫族和天庭之间,已经平稳无数万载,在这平稳的局势之间,天地终生皆是受益匪浅。”
“如今巫族擅自寻衅杀入天庭当中,若是为此再度引得一场天崩地坼之灾,你当得起,还是我当得起?”
“准提道友还是快快让开的好。”玉清道人神色一沉。
“玉清道兄这话就有些想当然了。”准提道人不慌不忙的在三清道人面前端坐下来,然后心头拈其一朵花瓣将之展开,于是当前天庭当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众人的面前浮现出来。
“三位道兄请看,虽然巫族大军杀进了天庭,但在大军席卷的时候,天庭当中的那些无辜之辈可曾受到伤害?”
“由此可见,巫族此次杀入天庭,非是要和天庭开战,而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天帝陛下论一论高低而已。”
“你我身份超然,这样的战争,只管旁观就是,又何必要亲履俗尘呢?”
“一边是当前天地之间的第一强者,就算是我等执掌大罗之机及,也难以望其项背——一边,又是仅在其之下的十二祖巫,这样的一场争锋,实在可以说是这天地之间的第一盛世。”
“紫霄宫中的时候,道祖曾赐下三种证道之法。而这三种证道之法当中,最为玄妙的,无疑便是那以力证道之法,寻得以前所未有的对手,彼此之间旗鼓相当,然后在厮杀当中浑然忘我——虽然他们现在还不曾到涉足大罗的时候,但这掌之境下,最为绝巅的一场厮杀当中,或许就会有人能够借此打破掌之境的门槛,跻身于掌之境当中。”
“而这个过程,对于我们而言,也必然会有触类旁通知晓。”
“三位道兄此刻去往那天庭,一来是犯了道祖留下的忌讳,二来也是阻了天帝陛下更进一步的可能,三来,更是会因此与这天地之间所有等着旁观者一战的神通者们起龌龊——三位道兄何妨不再斟酌一番?”
“说不得三位道兄改变主意以后,不止是我和天地之间的诸位道友,便是天帝陛下回过神来,也必然会感念此时三位道兄助其成道之恩。”
“又或者说,是三位道兄认为天帝陛下胜不过十二祖巫?”
准提道人出声道。
“也好,既然如此的话,准提道友不妨也请接引道友来此地一晤,说起来我们共同拜于老师门下,在老师离去之后,还从未细细的交流过。”正当上清道人因为准提道人的阻拦已经要按捺不住极大气性,即将拔剑相对的时候,太清道人的声音也终于是在这山间响起,飘卷的衣袖当中,上清道人那才起出一线毫芒的剑器,便已经是在这卷动的衣袖当中被压了下来,那一抹灿烂无比的剑光,尚未来得及绽放锋芒,就已经是随时消散于天地之间。
“大兄。”上清道人一脸的急促,丝毫不打算要遮掩他和天庭,和天帝太一他们那密切无比的关系。
“少安毋躁。”太清道人往前两步,在准提道人的面前端坐下来,片刻之后,接引道人的身影同样也是紧接着出现在三清道人的面前。
“就如准提道友所言,我也觉得这一战,会是太一道友登临掌之境的契机。”太清道人端坐不动,物生物絮之间,他身上的气机便已经是如同天罗地网一般涌散开来,将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都封锁于自己的面前。
“若是公平之战,太一道友当然不会畏惧十二祖巫——但大兄,这一战有和公平可言?十二祖巫尽起大军,大军重重围困之下,阵势有森严无比——这分明就是要将皆大军之力,将太一道友斩杀于乱军当中。”
“接引道友,你我弈上一局如何?”太清道人丝毫不会理会上清道人那无法按捺的焦躁,只是自顾自的对着面前的接引道人出声。
“固所愿也,敢不从之?”见太清道人的动作,接引亦是朝着太清道人一礼,然后两人的面前,时间和空间的线条扭曲着浮现出来,在两人的面前显化做一个丈许大小的圆球来,而这圆球的内外,便是太清道人和接引道人对弈的棋盘。
“等等。”正当接引道人自认不及,要先一步在这棋盘上落子的时候,太清道人的声音便是再次响起。
“这样好了,当前之局势,破有些微妙,不若接引道友你我就共同以当前局势为要,在这棋盘当中衍化此时天庭和巫族相争的局面如何?”
“接引道友你远来是客,你选天庭,还是巫族?”太清道人慢悠悠的出声,言语之间,却是意有所指。
“道兄美意,却之不恭,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便厚颜占个先,以这棋子衍化巫族之动向。”接引道人一副甘拜下风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大局
接引道人双手一引,就立刻是有地之浊气从大地之下涌动出来在他的指间化作无数漆黑的棋子。
随着他双手一敲,黑色的棋子落于虚空,他和太清道人的中间,遂是有纵横的线条浮现出来,将时空割裂,而那时空当中所浮现出来的,赫然便是此时天庭当中的剪影。
“我第一子落于长庚,威逼太阳星。”接引道人的棋子落到那剪影当中,立刻是化作了挥舞着兵戈的祝融的模样,对那太阳星虎视眈眈。
而太阳星中,三族金乌的虚影亦是浮现出了出来,瑟缩着翅膀,紧张无比的看着距离太阳星不过咫尺之遥的祝融,在祝融的背后,更有无穷无尽的阴影在席卷着,孕育着无限的恐怖。
“都说接引道友乃是淡泊之人,宁静致远,如今观接引道友的棋路,只怕是世人对接引道友实在是知之甚少。”看着接引道人这第一子就直接落于这棋局胜负手的地方,太清道人的眉头,也不由得稍稍的挑了挑,然后信手在这棋局当中应下一子。
来回之间,棋局当中的棋子,越来越多,可堪两人纵横施展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少——五位大罗之机执掌者当中,原本一脸急切的上清道人和玉清道人,此刻的注意力,也是从天庭的局势当中落到了眼前的棋局之上。
虽然在这天地之间都是极少出手,都是不显山不漏水,但不管是三清之首的太清道人,还是立于须弥,将准提道人给压得死死的接引道人,都可以说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最为巅峰的强者之一——纵然是不及天帝太一和十二祖巫,但也绝对不会相差太多。
而此时两人对弈以衍化天庭此刻的局势,两人所秉承的大道,便是在这对弈当中展露无余。
……
“道兄,你要输了。”片刻,接引道人的声音响起,然后一直都分心关注着天庭局势的准提道人,才是陡然之间将目光落回了两位大神通者之间的棋局当中。
在那棋局当中,太清道人所持的,代表着天庭一方的白棋,已经是在黑棋的冲刷之下变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原本那连成一片的星辰,亦是在黑气的冲刷之下,变得首尾难以相顾,而在棋局的正中间,那太阳星当中的三足金乌,已经是彻底的处于一个孤立无援的状态,巫族的大军将之重重围困,十二祖巫亦是已经结成了阵势,将那太阳星给封锁起来,只差一步,就要将其给扑杀于太阳星中,这一刻,就连那炽热光明的太阳星,也似乎是在巫族的兵锋之下变得黯淡无光。
“若是道兄没有盘外招,那这一局棋,怕是能够就此终结了。”接引道人出声,目光也不由得望向了天庭的所在——这棋局终了的同时,天庭当中的那一场战斗,也同样是到了尾声。
虽然有云中君出面主持局势,但自鸿钧道祖第三次讲道以后,除了少数人之外,天庭不修武备,在无数大神通者们讲道之间飞升出现在天庭当中的修行者,更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是以,就算是云中君极力压制,又有一众星君们全力配合,但在巫族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当中,占据了地利的天庭也依旧是处于全面的下方。
这就如同当初天庭的一众大神通者们去往洪荒天地和巫族厮杀一般,此刻的天庭当中,每一片虚空,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众大神通者们费尽了心力经营而来,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是自己的东西,厮杀起来,一众大神通者们,难免就会束手束脚,甚至有的时候,对这些大神通者们而言,赢了这一场厮杀的损失,会比输掉的损失更大——毕竟,星辰唯一的‘弱点’,就在于星轨。
而这一场厮杀当中,最低的层次,也都是不朽金仙,其间的太乙道君们,更是不可计数——这样的厮杀,休要说是不计代价,便光是厮杀的余波,就足以是影响到星轨的稳定。
一旦是星轨偏转,所有的星辰都必然会是摇摇欲坠,而作为星君的大神通者们,也必然是会因此受到重创——也正是如此,就连云中君在调度局面的时候,也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在没有了往日那挥洒自如的模样,毕竟,他们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受到这星轨的影响比起那些后天而来的星君们,还要来得重大,一旦星轨动摇,其他的星君们最多也只是一个元气大伤,但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却多半是要为之陨落。
再加上云中君先前在星空当中所铺设的仪轨……
“云道友,这样下去可不行!”巫族的大军当中,师北海的神色越发的紧张起来。
在他们的周围,是观之不竭,望之不尽的巫族大军,而这些巫族的战士们,以十二个人作为一个整体,形成一个小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无数的小阵勾连到一起,再化作一个庞大无比的阵势——在这阵势之下,一众太乙道君们的攻势落于其间,也只是令那阵势周遭的血气一阵涌荡,阵势当中的巫族战士们,一个个,却都是安然无恙,反之,那阵势之下的每一位巫族战士,却都能够通过这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勾连,借用到属于十二祖巫的力量,只要这些巫族的战士们能够承担这力量所带来的压力,他们便能够借此施展出属于太乙道君这个层次的杀伐之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想而知天庭一方的太乙道君们,会有多么的憋屈——这还是他们登临太乙道君以来,第一次在面对太乙之下的修行者的时候,显得如此的束手束脚,显得如此的慎重其事。
“不错,天帝陛下虽强,可巫族的这法阵越发的凶横,我们聚于一处还好,能够相互援手,可陛下孤身一人给十二祖巫堵在太阳星中,不见援手,这星空当中,更是完全听不见有钟声的响动……”白泽道君同样是忧心忡忡的道,看着周遭那无数大大小小,环环相扣的法阵,白泽道人的目光当中,也有着前所未有的慎重。
十二都天神煞阵,他们上一次杀进洪荒大地的时候,也并非是没有见识过这法阵的威能,可那个时候,就算是在这法阵当中,属于太乙道君的这一个门槛也依旧是不可逾越,那个时候,就算是这法阵笼盖洪荒天地,巫族当中的那些寻常巫人,也都只能是躲在这法阵的庇护之下,将他们的血气加诸于十二祖巫的身上,有十二祖巫和众位太乙道君们对敌厮杀。
但现在呢,在这法阵的笼盖之下,巫族当中那些寻常的巫人们,竟也是有了直面太乙道君,甚至于击伤,击败太乙道君的可能,这是何等恐怖的事?
“不愧是天下无双的云道君。”而在这个时候,借着法阵的遮掩带着巫族的一拨精锐出现在了众位太乙道君们背后的帝江,目光当中也是流露出了阴冷的神色来。
云中君遇事时候的考量,比他们所预想当中的还要来的周全,或者说是云中君对星辰一脉的看重,必十二祖巫所预想当中的还要有分量——就如此时,就算是他们摆出了要全力进攻太阳星和凌霄殿的架势,但云中君借着组织星辰防卫的名义,也依旧是将自己麾下的天河大军散开了来,将星辰一脉所有的神圣们,都置于大军的保护之下。
在这样的防卫之下,就算是帝江也没有把握能够在云中君他们回过神来之前,将心诚意卖的神圣们给尽数扑杀。
“可惜,百密终有一疏!”帝江的目光一转,“去天宝阁!”
……
“不好,天宝阁有变?”当帝江他们转身朝着天宝阁直扑而去的时候,桐黄山当中的女娲,也是陡然起身,踏出了娲皇宫。
就算是再如何的信任云中君,但涉及到了伏羲道君的性命,女娲大军又怎么可能不多留一个心眼?是以,在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天宝阁中的阴阳塔的时候,女娲道君便是暗中在那天宝阁中留下了一道禁制,以确定那天宝阁中的状况。
而云中君或许是发现了女娲的小动作,也或许是没有发现,总而言之,女娲道君所留下的那一道禁制,便是在天宝阁当中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而就在前一个刹那,女娲清清楚楚的察觉到,她所留下的那一道兼顾预警和防卫的禁制,被人以一种蛮横无比的姿态给强行的堙灭。
“女娲道兄安好?”就在女娲踏出桐黄宫的时候,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衫的道人,便是出现在了娲皇宫的门前拦住了女娲的去路——不是别人,正是那第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红云道君。
“红云,你敢拦我?”女娲道君身上的气机一涌,先天灵宝的灵光,也是在她的手上绽放出来。
“苦也!”看着女娲道人所表现出来的,这丝毫不加掩饰的敌意,甚至于杀意,拦在着娲皇宫面前的红云道人也不由得心头惨叫了一声。
“女娲道兄可是有意要往天庭一行?”虽然心头连声哀嚎,但红云道人此刻依旧是死死的拦在女娲道人的面前,一副女娲道君不将其斩杀,就休想要离开桐黄山的模样。
“道祖离去之前,令我等执掌大罗之机,嘱咐我等维系天地之间的平衡——可在这之间,我们七人之间更应该保持一个平衡的姿态。”
“三清道兄和接引准提两位道兄之间,颇为微妙,正是依仗女娲道兄之力,方能使得他们不至于彻底的撕破脸皮。”
“可先前的时候,道兄孤身而往天庭,迟迟方归,这已经是令我们七人之间的平衡有了动摇——此时巫族对天庭的攻势,未必就没有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其间。”
“若是道兄此刻在往天庭的话,那在巫族的眼中,道兄必然就已经是倒向了天庭的这一方,如此一来,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平衡,也不可能继续保持——而巫族唯一的选择,便是在众位道兄们登临大罗之前,在众位道兄们还不能直接扑灭巫族之前,奋力一搏。”
“这样的场景,难道是道兄愿意见到的嘛?”红云道君神色诚恳的道。
凭心而论,他是极不愿意拦在女娲道君面前的,可当巫族杀上了天庭之后,准提道人便是出现在了万寿山,请求红云道君出面,在必要的时候拦一拦女娲道君,务必是不能令女娲道君牵扯到天庭和巫族大战争当中,使得他们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连明面上的公允都做不到,以免是巫族绝望之下,选择玉石俱焚,带着整个天地一起走向归亡——鸿钧道祖离开之后,虽然他们执掌大罗之机,但要他们压制天庭和巫族的战局,他们还能勉强做得到,但是要他们如同当年的鸿钧道祖一般,弹指间便将在巫族和天庭的战局当中,几乎是彻底溃亡的天地给修补完善,令天地恢复如初,这便不是他们这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所能够做到的事了。
也正是如此,红云道君才是来到了这桐黄山。
然而,对于红云道君这合情合理,且又诚恳至极的言语,女娲道君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她此刻所考虑的,不是这天地之间的局势,而仅仅只是伏羲道君一人而已!
真灵,是生灵最为重要,同时也是最为脆弱的东西,而伏羲道君的真灵,此刻便是在天宝阁中,在巫族的威胁之下——之前伏羲道君陨落的时候,真灵不曾受损,女娲道君还能以无上的玄功和至宝,在伏羲道君真灵溃散之前,强行聚拢伏羲道君的真灵,可若是此时,伏羲道君的真灵受损的话,那就算是女娲道君功行再高,只能是感慨一句,回天乏术。
对于修行者而言,真灵便是他们至关重要的本源,是他们一切的承载,只要真灵不变,那无论修行者的躯壳元神如何的概念,修行者都始终是当初的那个修行者——但若是真灵右边的话,那就算是这修行者的躯壳元神一如当初,这修行者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一个人了。
“红云,你若是不让的话,就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你考虑清楚,你我之间撕破脸皮一战所引发的后果,并不下与我踏上天庭直面巫族!”
“既然女娲道兄心坚如铁,不可动摇,那我也只能除此下策了,道兄,得罪!”红云道君朝着女娲道君一礼,然后后退一步,他衣袖当中,褚黄色的光芒弥散开来,瞬息之间便是将整个桐黄山,都包裹于氤氲当中。(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天市垣,裂痕
“此为我向镇元道兄借来的地书,乃天地胎膜所化,分属先天灵宝,防卫守御只能天下无双——而我的道行虽不及女娲道兄你,但相差也不算太多,此刻这地书由我主持,女娲道兄你还是死心吧。”迷雾当中,红云道君的声音响起。
……
“女娲被红云道君道君拦下,天庭一众神圣们,皆备困入巫族大军当中——想来,如今共工他们已经是借着大军的掩护杀进天市垣了罢。”当接引道君于棋局当中再度落下一子的时候,那棋局当中的局势,便是陡然一变。
原本汇聚于太阳星周遭的巫族大军散开,这赫然只是巫族虚张声势的手段而已——而巫族真正的杀招,却是已经进了天市垣的共工等人。
“太一道友为当世天帝,点化众生,身负无量功德,就算是十二祖巫有盘古遗泽在身,又怎敢在消解天帝陛下一身功德之前,对天帝陛下动手?他若是真的动手,我等又怎么会旁观,视而不见?”接引道君的脸上,这个时候才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之前的棋局当中,太清道人一直都因为天帝太一的生死在和接引道君纠缠,他却又哪里想到,这棋局的胜负手,根本就不在天帝太一的身上。
“天庭一文一武两根支柱——如今伏羲道君先行陨落,此刻,巫族谋算得逞,云中君必然会和天庭生出嫌隙,届时,天庭内没有伏羲道君,无法平息内患,外不见云中君,无有进取之力,如此之天庭,又如何能与巫族相争?”
“如此一来,天地大势必将归于巫族之上,而道兄你和我们之间的争端,也该是时候有一个答案了——我等同受道祖重托,维系天地之平衡,若是我们之间继续争执下去,这天地如何能够安宁?”
“更不要说,我等个个都有登临大罗之望——若是在我们登临大罗之前,还不能平息我们之间的纷争,那说不得此刻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局势,便是我们的未来。”
“而今巫族和天庭相争,有我们作为缓冲,可若是我等相争,天地之间又有谁敢作为我们的缓冲?”接引道人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胜过太清道人一筹而表露出任何的欣喜。
“看来,接引道友平息纷争的方式,便是支持巫族将天庭从洪荒当中驱逐出去,使得这天地之间唯巫族独尊,而支持巫族的你们,顺理成章的临于天地,支持天庭的我们,则是因为天庭的倾颓而隐于天地,如此一来,我们之间的纷争自然便是随之消解——接引道友是这个意思吗?”太清道人的神色丝毫的动容,哪怕是眼前的局面看起来,接引道君和准提道君随时都会达成他们的目标,借着巫族君临天地的威势,逼迫着他们归隐。
“不知道接引道友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叫做自作聪明——就如此时,你们谋算天帝的话,那硬顶些风险,或许还真的是能够大有所得,可如今你们非要故作聪明去谋算云道友……”说到这里,太清道人也不由得是摇了摇头。“你可知,就算是我们三人和云道友相交莫逆,但每一次看到云道友的时候,也都有一种如渊似海之感,完全不可揣度,而你们竟也敢去谋算云道君?”
说到这里,太清道人陡然之间便是大笑起来。“接引道友你不是想要知晓这棋局我打算如何破局吗?你信不信,这棋局,根本就不需要我来破局!”太清道人一边笑,一边一甩衣袖,将面前的棋局化为乌有。
……
“这就是天庭羁绊女娲的方式吗?”天市垣中,帝江已经是从容无比的踏进了天宝阁中,看到了天宝阁中那纵横的仪轨,以及仪轨最中间的两层阴阳宝塔,还有正沉积于宝塔当中,被那仪轨所展露出来的玄妙无比的气机所拱卫着的,伏羲道君的真灵。
“果然是在逆转生与死的权柄。”片刻之后,受到了帝江传讯的死之祖巫权柄和生之祖巫天吴,便同样也是赶到了这天宝阁中,一脸的肃然。
天宝阁中纵横的仪轨,尚未完全的被催发出来,但这两位执掌分别执掌生与死之权柄的祖巫,却已经是察觉到了这仪轨给他们带来的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威胁——在这天宝阁中,他们自身的权柄,都似乎是要脱离他们的掌控,要归于这仪轨所引导的秩序之下。
“传闻说,之紫霄宫第三次听道之后,云中君便一直是不问世事,只是一心一意的在这星空当中布置这五人能够看得懂的仪轨,我还以为他被天庭当中那些想要谋取功德的神圣们排挤,心灰意冷之下,才不得不专注于这星空的稳定,却不想,他是别出机杼,找到了从另一个角度谋算我们的路子——帝江,这仪轨,你能看懂多少?”良久之后,玄冥才是郑重无比的起身,恋恋不舍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再看看旁边的天吴,天吴的反应,也和他是一模一样,一边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一边又满是后怕之色的擦着额角的汗水。
明明他们两人才是执掌生与死的祖巫,是这天地之间,在生与死的权柄上浸淫最深的人,但看着面前的仪轨,他们却是只觉得这仪轨向他们展露出了这生与死之权柄那更加深层次的玄妙,令他们不由自主的便是想要沉醉于其间,而在他们沉醉于此的时候,他们的躯壳,却已经是反过来被这权柄所影响——就如玄冥身上,那无数的骨刺,已经是从他们的血肉当中延伸出来,就算是他化作人形,也都无法掩饰身上那狰狞无比的骨刺。
而那骨刺之上,每一个尖端,都有幽晦无比的深沉隐藏与其间,这深沉,正是那死亡权柄的具现。
寻常的修行者,只要看上一眼,便会被受这权柄所影响,然后步入死亡的深渊……
“这一战之后,我非得闭关一段时间,才敢出来见人了。”玄冥看了一眼身上的狰狞骨刺——若他不闭关的话,那他的存在本身,机会成为巫族当中最大的威胁。
“比起这仪轨当中的玄妙,我倒是更加的好奇,布下这仪轨的云中君,其功行到底是到了什么样的层次?”
“生之境?”帝江冷笑着,对玄冥的问题却是避而不谈,“我等也都是从生之境当中走过来的,天地之间,生之境的修行者们,见过了不知道多少,陨落于我们巫族手上的,也不在少数——又有哪一个生之境的修行者,能够铺设出如此玄妙的仪轨来?”
帝江言语之间,充满了感慨,在他的眼中,这仪轨当中的每一束线条,都是完美无比的契合了空间的延展兼顾了空间的一切特性,这庞大无比的星空,便是在这仪轨无数线条的约束之下,聚拢成为一体。
在帝江看来,这仪轨的存在,便是这天地之间一个最为完美的艺术品,是天地之间人力所能造就的最为完美的至宝——就算是立场截然不同,但一想到这样‘完美’的东西将要在自己的手上毁去,帝江的内心也忍不住的是一阵一阵的绞痛。
“帝江,我们真的要将这仪轨给摧毁吗?”听着帝江言语当中的决绝,玄冥和天吴不由得都是再一次将目光投入到了这玄妙莫测的仪轨当中,想要在这仪轨被毁灭之前,尽可能的多记下一些这仪轨的玄妙。
“这仪轨乃是云中君无数万年的心血,虽然不知晓他布设这仪轨真正的目的,但只看这仪轨的玄妙,就必然是能够知晓,这仪轨的存在,对于云中君而言,必然是至关重要!”
“而今,这仪轨更是女娲道君和天庭勾连的枢纽——一旦伏羲道君真的借由这仪轨的存在转生为死,那女娲道君和天庭自己拿的纽带,就再也无法斩断,天庭当中的那些太乙道君们,也必然会是更加的悍不畏死。”
“但反之,一旦这仪轨被毁去,伏羲道君真灵溃散,女娲道君和天庭,就再也不可能有合流的可能——云中君这无穷的心血于一夕之间付诸流水,他和天庭之间的裂痕,也同样是难以弥合。”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们以为,是谁邀请女娲道君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此间的?”帝江目光当中,尽是阴沉的笑意。
这仪轨当中的玄妙,他们十二祖巫看不出来,天庭当中其他的神圣们,更不可能看得出来——更何况,这仪轨乃是云中君独自铺设而成,就算是其他的神圣们看出了这仪轨的玄妙,但若是没有云中君的首肯,女娲又怎么可能能够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这仪轨当中?
是以,女娲道君为什么会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其间,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必然是云中君亲自邀请女娲道君,然后女娲道君在验证过了这仪轨的玄妙之后,才应下了云中君的邀请,将伏羲道君的真灵置于此间。
这当中,女娲道君到底是和云中君,和天庭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帝江他们无从揣测——但帝江却能够保证一件事,只要这仪轨崩溃,只要伏羲道君的真灵除了任何的岔子,那不管女娲道君和天庭,和云中君达成了怎样的默契,都将是为之烟消云散。
是以,无论是从他们十二祖巫自身的权柄上,还是从大局的层次上考量,这仪轨,都必须是要被毁去。
……
“云道君,怎么了?”星空当中,但云中君的神色陡然之间从阴沉变得铁青的时候,白泽等人也不由得是大惊失色,忐忑无比的问道。
被巫族封锁于此之后,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太阳星当中的情况,而此时,他们最为恐惧的,便是从云中君的口中,听到他们所有人都不敢听道的言语。
“被算计了!巫族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天帝陛下!”云中君脸色铁青,丝丝缕缕的寒意,从这星空的各个角落往云中君的身上聚拢,化作森冷无比的玄冰,似乎是要将周遭的时空,都彻底的封冻起来一般。
“我早该想到的,天帝陛下无穷功德加身,鸿钧道祖定下的功德论下,天地之间有谁敢对天帝陛下妄起杀心?”
“这可真是叫人想不到,十二位祖巫陛下,带着巫族的大军,不知道了经历了多少的劫难煎熬,才从至关隐秘的通道当中杀进天庭——而你们的目的,却只是为了我这区区一位后天生灵!”
“真是何其荣幸也!”云中君咬牙冷笑道,信手在虚空当中一按,于是这席卷了整个星空的血气当中,便是有无数银色的光华聚拢出来,如同蛛网一般往四周蔓延,将整个星空都笼盖于这光华当中,星空之上的每一颗星辰,都是这蛛网上的一个节点。
这正是云中君费劲了心力才在这星辰当中所铺设而成的仪轨。
“不愧是天庭第一的神君。”在那无穷的光芒在云中君的手上倒映出笼盖了整个星辰的仪轨的时候,这围住了众位太乙道君们之间的血气,便是在倏忽之间散开,然后穿着黄褐色衣衫的后土,缓缓的从中踏了出来。
“是天市垣?”云中君目光森冷的望着面前的神色从容的后土。
在之前的时候,他就因为担心星辰一脉的神圣们还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战争,故此早早的就将他麾下的天河大军分散开来,驻守于各处,以策应星辰一脉的神圣们——对于自己麾下的这一支大军,云中君有着绝对的信心,在有着那天合作为依托的情况下,就算是太乙道君亲自出手,也不可能令那些大军连一个预警的信息都传不过来。
而现在,云中君完全没有收到天河大军所传来的消息。
天地之间,几乎是所有的大神通者都知晓,看似无敌的云中君,最大的弱点,便在于他麾下的星辰一脉,想要谋算云中君,要么就是从云中君自身着手,要么就是从云中君麾下的星辰一脉着手。
但偏偏,这一次巫族的星空,明明就是为了云中君而来,却既不曾直接对云中君动手,也不曾对云中君麾下的天河一脉动手,那他们,去了何处?
不问可知!
而就在云中君引动这仪轨的时候,天宝阁中的帝江,同样也是一掌朝着那阴阳塔盖了下去——只一个刹那的功夫,那阴阳的内外双塔,便是彻底的崩溃,塔中伏羲道君的真灵,亦是随之不见了痕迹。
但帝江的这一击之功,也就仅限于此而已,一击之后,那仪轨依旧是在井然有序的运转着,仪轨当中的力量,依旧是玄奇而有庞大,丝毫不曾受到帝江这一击的破坏——这毕竟是大罗至尊级别的秘法,若是这么轻易就能够被破坏的话,那这又凭什么被称为大罗至尊级别的秘法,令鸿钧道祖也觉得惊愕无比?
“云道君,你们走不掉的。”当云中君想要折返回转天市垣的时候,才分开来的巫族大军的血气,便立刻是再度合拢,化作无数坚不可摧的屏障,拦住云中君的去路。
“此刻不动太一,不代表稍后依旧不动太一,天市垣还是太阳星,云道君,其他的道君们也好,不妨做一个选择?”那血气的背后,有声音想了起来——乃是水之祖巫,共工。
这一句话之后,云中君立刻就察觉到了他身边那些太乙道君们的心态,一个个的都发生了微妙无比的变化——之前的时候,云中君转身,其他的太乙道君们,也都是紧跟着云中君,但此刻,所有的太乙道君们都在共工的言语之间变得踌躇起来。
虽然众人都看得出来,那庞大无比的功德之下,十二祖巫未必就敢对太一下手,但万一呢?
万一他们选择反身的时候,太一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呢?
这样的代价,谁都承受不起。
“云道君,天市垣中,到底有什么?这笼盖整个星空的仪轨,又有什么玄妙?”几个呼吸之后,白泽道君才是代表众人,艰难无比的朝着云中君出声问道。
一众太乙道君们,几乎都是有了自己的选择——而他们此时要做的,便是全服云中君,令云中君和他们一起。
“不可说!”云中君神色阴沉。
就本质而言,云中君所推演而出的南北斗转生注死逆命法,非是逆天之法,而是欺天之法。
既然是‘欺天’,那就注定了不可说,不可言,不可为外人知,否则的话,一旦这秘法的玄妙暴露于天地之间的时候,就是这个秘法随之崩溃的时候——就算是女娲道君,若不是她炼化了大罗之机,有‘欺天之功’的话,云中君也绝对不可能会带着女娲出现在那天宝阁中,告诉女娲那天宝阁中的玄妙。
云中君神色阴沉无比的看着面前的众位太乙道君们。
而他面前的众位太乙道君们,神色也是同样的肃然——所有人都明白,当这些太乙道君们问起来那天市垣中到底有什么的时候,彼此之间的裂痕,就已经产生。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天河之上
“太阳星还是天市垣?太一还是斗姆元君?”共工便是毫无掩饰的将这个抉择摆在云中君的面前。
就理智而言,云中君的选择,当然会是天市垣——毕竟在他的判断当中,太一在巫族的这一次突袭之下,必然会是安然无恙,但天市垣中他的布置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却足以是令他以后无数万年都为之抱憾,而云中君此时的选择,也同样是遵照了自己的理智。
于是在这一刻,天庭的其他神圣,还有云中君,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虽然彼此之间的距离只得三步,但这三步,却已经是化作了一条如同天河一般的鸿沟。
“为什么?”云中君看着面前的白泽道君,他很清楚的感受到,白泽道军的目光当中透露着满满的质问,以及失望。
不管是白泽道君,还是其他的神圣,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云中君的选择,居然会是‘放弃’太一的安危于不顾。
……
“来不及了!”和白泽他们分开来,尚未赶到天市垣,云中君的神色便是陡然一沉。
弥散于星空当中的仪轨,虽然依旧是稳定无比,但云中君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天宝阁中所聚拢的星光,已经是熄灭,溃散——这意味着,云中君无数万年的心绪辅助东流,更意味着斗姆元君正在聚拢的真灵,有可能会随之溃散,而这一次,斗姆元君的真灵溃散之后,想要再度将之聚拢起来,几乎是不可能。
“来晚了一步!”纵然是云中君竭尽所能,但当他赶到天宝阁中的时候,也只是从那被毁去的阴阳塔当中取下了残留于星辰旗当中,斗姆元君那极其细微的丁点儿印记,而伏羲道君的真灵,更是早已不知所踪。
而这个时候,十二祖巫已经是带着他们麾下的大军踏上了折返洪荒的征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袭杀,虽然看似巫族一无所得,不曾获取任何的战果,但实际上,这一场战争对于巫族气势的提升,几乎是无法估量,而对于天庭气势的打击,更是不可以言语计。
那无数的,之后飞升到天庭当中的生灵们,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对天庭产生了怀疑——这在巫族的袭杀之下,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天庭,真的能够成为他们最终的归宿吗?
遍天的‘哀鸿’之下,整个苍茫星空,都是陷入了一片颓丧的气氛当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震天的战鼓声随之响起。
却是在天市垣的断壁残垣当中的云中君,亲自敲响了聚拢大军的战鼓。
“怒而兴兵,看来,那天市垣当中的布置对这位云道君而言,确实是极其的重要,以至于这天地之间的第一名将连怒不兴兵的这个道理都忘记了——更甚至,他连越过天帝太一而点鼓聚将的忌讳,也都顾不上了。”听着那响彻于天地之间的战鼓,十二祖巫的脸上,非但没有什么惊慌,反而是满满的笑意。
“你们先走好了,我留在这里拦住云中君。”后土顿住脚步,“这一支大军,乃是我们日后和天庭决战至关重要的力量,决计不能有失,如今我们的目标已经达成,便没必要和云中君一起发疯,白白的消耗我们手中的力量。”后土一脸认真的道。
周山当中的威势,强绝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就算是巫族战士们的数量堪称无穷无尽,无数万年来,在十二祖巫的调度之下,更是几乎所有的巫族战士们都往这周山走过一遭,但真正的能够在周山的压力之下,顶着周山的压力一路行于周山之巅,越过那天地之间的界膜杀进天庭的,也只得这么一路大军而已。
对于巫族而言,这一支大军,便是巫族所能够动用的最为精锐,也最为精粹的力量,这大军当中的巫族战士们,每一个都有着登临不朽金仙的极致,甚至于登临太乙道君的可能,哪怕只是损失一个,也足以是令十二祖巫觉得心痛。
“也好。”帝江稍稍的斟酌了一番之后,便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后土留下断后的提议。
毕竟,后土乃是大地之祖巫,执掌洪荒天地之间的一切山脉丘壑,而这周山,同样也是洪荒天地之间的山脉之一——虽然后土的力量还不至于到执掌周山这盘古遗迹的地步,但立于这周山之巅的时候,后土要调动这周山的力量加诸于己身,令自己不出丝毫的闪失,却是十拿九稳。
“陛下,要劝住云道君吗?”太阳星中,看着猖狂而归的巫族大军,在看着那直接点鼓聚将的云中君,天庭的一众神圣们的脸上也不由充满了不安。
当前天庭这足以是称得上‘哀鸿遍野’的气氛,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庭的每一支大军,护卫各处的星辰虽有余力,但想要对巫族作战,想要在巫族的手中获取一次生机,几乎是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天庭绝对不可能再经历一次失败,更不要提,失败的人乃是天庭当中的旗帜,是天庭传说当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云中君!
这一刻,所有的神圣们都是眼巴巴的望着身边的天帝太一,每一人都希望天帝太一能够在这个时候出面,拦住盛怒之下要和巫族一战的云中君——所有人都明白,在当前的这个状态之下,除了眼前的天帝太一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盛怒之下的云中君。
“由得他去吧。”
“正好,我们天庭当前正需要一场胜利来振奋这倾颓的人心。”
天帝太一神色从容,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依旧是对云中君充满了信任,丝毫不认为云中君乃是狂怒之下失去了理智而兴兵,更不认为,云中君朝着巫族发起的进攻,会以失败而告终。
……
“此路不通——云道君还是请回吧。”云中君麾下的天河大军才聚拢起来,天河当中,人身蛇尾,手握腾蛇的身形便是浮现了出来,正是十二祖巫,执掌大地的祖巫,后土!
而她脚下做站立的地方,赫然便是天河当中那唯一的一处河心岛。
那也正是周山的极巅之处,是巫族杀进星空的甬道。
伴随着后土的言语,周山那巍峨无比的虚影在她的背后浮现出来,横贯于苍茫星空之间。
这虚影之下,一切的变化都被封镇,就连那波涛汹涌的天河,都随之变得风平浪静。
这样的威势之下,就连天帝太一,都不由得为之侧目,在心头盘算起来,若是自己和后土对上,要如何才能攻破后土的防卫将之击败,又或者是有其他的祖巫在旁边策应的情况下,他又该如何与十二祖巫对阵。
“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实在是强绝不可一世,就算没有十二祖巫的存在,那十二都天神煞阵在寻常巫族的手中,也依旧是有着强绝无比的威能——为与巫族相抗,我们天庭当中也该有这样的法阵才是。”太一在心头思索着,不由自主的,他便又是想到了之前他参研星空终极秘密的时候,从脑海当中倏忽而过的灵光。
……
在太一沉浸于灵感当中,努力追寻灵光的时候,天河上空,云中君已经是率领了大军直接将断后的后土给围了起来,浩荡无比的军气在刹那之间铺开,直接便将天庭所有神圣们的感知给彻底的截断。
“此路不通——这四个字,应该是我送给后土祖巫才是。”大军当中,云中君的神色已经是重新变得平静起来。
云中君的衣袖当中,梦幻一般的刀光落在,在天河当中滚动起来,沛然的军气凝聚于此,然后那刀光在虚空当中一跳,后土祖巫的脚下,和后土祖巫的气机勾连于一处的那河心岛,便立刻是被上涨的天河之水所淹没,而后土祖巫的退路,也是在这瞬息刹那之间被云中君给截断。
“祖巫陛下既然来了这天庭,那就不用回去了——我倒要看看,十二祖巫缺一,少了你这位承载一切的支柱,那十二都天神煞阵的威能,还能剩下几分。”
云中君冷笑着,手中旌旗一摇,无穷无尽的军气,就在一瞬之间将祖巫给感知和视野,都给彻底的淹没。
“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能够将各位祖巫的力量借给那些寻常的巫人,使得他们能够以不朽之身引动太乙之力——说起来也正是巧合,我推演军阵之变,然后将军阵推演到了极致以后,所呈现出来的变化,竟是和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一般无二。”
“祖巫陛下以为,这算不算是殊途同归呢?”言语才一落下,云中君的身形,便是直接的溃散化作无穷的灵光落入到了大军当中每一个战士的身上,然后后土祖巫原本那从容无比的神色,亦是在这一刻陡然之间一变。
在她的感知当中,她周遭的大军的气机,就在这刹那之间,就陡然一变,从原本的长生天仙或是逍遥真仙,一跃而成为了顶尖的不朽金仙。
——这,即是云中君在将均整体机推演到了最为终极的层次之后所形成的变化。
在云中君的推演当中,军气体系被推演到了极致亦有,有收和放两个层次。
收,即是将整支大军的力量暂时化作自己的法力,令修行者在短时间内,拥有强大无比的实力,但这种方式的难处,就在于这实力会对修行者的本身形成极大的反噬,稍有不会,修行者就会因为这力量的反噬而重伤,甚至于陨落。
至于说放,则是存在于云中君理论当中的变化,一直到紫霄宫第三次听道完毕,云中君身体力行的在星空当中铺设出了属于大罗至尊这个层次的仪轨之后,他才是顺理成章的,参悟出了军气体系真正的极致,那属于‘放’的变化。
这一重变幻一旦施展出来,那么整支大军便会以军气作为纽带勾连于一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军当中的每一个的修行者,都能够毫无反噬,毫无后患的动用他们这共同的力量——因为这力量当中,本就有着他们所留下的印记,他们本就是这力量的构成之一,这力量,本也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
动用自己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会受到反噬?
“又一支由不朽金仙而成的大军!”后土的心头一跳,之前他们攻伐天庭,在这天庭当中往来无阻,肆无忌惮,就算是天庭的一众太乙道君们陷落其间,也只能是徒呼奈何,无以为继——这还是在他们巫族的大军摒弃了军气的体系,只能动用血气和法阵,对那些太乙道君们难以形成任何压制的情况下。
而现在,就在她的面前,天庭当中竟然也出现了这样一支大军——后土祖巫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们巫族所修行的乃是血气修行体系,不假于外,但她这一刻也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了这涌动的大军的军气对她所形成的压制,在这军气的涌动之下,她的呼吸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杀!”随着不知道从何处传出来的声音这天地仿佛都随之崩裂一般,一刀刀光朝着后土祖巫当头而落,而在这刀光的背后,是更多的刀光。
看着这一幕,后土祖巫的心头也不由的是随之一沉,更有无穷无尽的惊骇,在她的脑海当中涌现出来。
在她的面前所斩落的那无数道刀光,每一道刀光当中所蕴藏的力量,赫然都是属于太乙道君的层次,而最令她不可置信的,是云中君麾下那些士卒们对这太乙道君的力量掌控,更是完美无比,不曾出现任何的漏洞,也不曾出现任何的破绽,就好像他们并不是借用了太乙道君的不朽金仙,而是实实在在的太乙道君一般。
“这怎么可能!”这念头在后土祖巫的脑海当中只浮现了一个刹那,她便是再也没有功夫思索其他的事——这无数道刀光,每一道刀光若是落到了实处,都能够给后土祖巫带来相当严重,甚至于致命的伤害。
是以在这一刻,后土祖巫也只能是竭尽所能的防守,躲避着这无数刀光的斩击。
但此时整个战场都被云中君的大军所掌控,后土祖巫再是躲避,又能往哪里躲?
当第一道刀光落于后土祖巫的身上,在其身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的时候,后土祖巫便立刻是被无穷无尽的刀光所淹没……
……
在天河之内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碰撞当中,整个星空,似乎都是随之颤动了起来。
“大军加身之下,云道君的实力,只怕已经是触摸到了真正的属于缘之境的层次了吧。”太阳星中,看着巫族的大军撤离,只留下后土一人独自断后的时候,一众大神通者们便是放下了心——只后土一人的话,以云中君麾下大军的实力,就算不能胜,但也绝对不会败。
“血气强横霸道,有极高无比的排他性,和军气一般无二,以后土祖巫的实力,若是其陷于军阵当中,那血气和军气之间的冲突,应该是极其的强烈才对,但看如今的目光,天河当中军气涌动,却完全不见后土的血气,莫非,是云道君已经是将后土给彻底的压制?”白泽道君猜测到。
“可惜这大军军气笼盖,遮断一切感知,以至于我们谁也察觉不到那军阵当中的战况,若不然的话,只会令天庭众生旁观这一战,便足以是将先前被巫族袭扰所崩溃的士气给挽回来。”白泽道君的身边,师北海的声音同样也是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这星辰当中,有灿烂到了极致的刀光一闪而过,刀光当中,天庭当中所有的神圣们都是为之失神,而星空当中所有的星辰,更是都为之失色,变得黯淡无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刀光,以及天河当中所有的军气,都随之散去,然后天河当中的战况,才是在众人的面前浮现了出来。
——云中君麾下的大军尽皆散去,隐于天河当中,而云中君则是默立于天河的正中间,在云中君的面前,是一条幽深无比的通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空间通道,很显然,这空间通道便是后土祖巫离开这天庭的道途。
而在这空间通道上,有一滴又一滴滚圆的血珠在虚空当中涌动着,每次这血珠从虚空当中淌落下来的时候,都会直接在虚空当中化作一座又一座绵延的山峦,而后被云中君脚下的天河所吞没,不起波澜。
而在那空间通道和云中君之间,则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腾蛇的头颅。
第四百四十九章 落幕
正是云中君以大军兵甲之利,从后土身上所斩落下来的腾蛇的头颅。
看着这庞大无比的头颅,太阳星中所有的神圣,都不由得感慨咋舌。
后土手中的腾蛇,非是虚幻无意义的东西,而是后土修行之道的体现,是后土所掌控的大地权柄的体现,等闲情况下,就算是后土自己手上,这腾蛇也依旧是安然无恙,不会有任何的损伤——而此刻,那承载了后土大地之权柄的腾蛇,却是硬生生的被云中君将头颅给斩落了下来,这意味着,后土所执掌的山河大地的权柄,被云中君给硬生生的撕裂开来,而且所撕裂下来的,乃是其中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那一部分。
而连自己的权柄的都护不住,这只能说明,后土所受到的伤害,远远的超出众人的想象。
“好!”
“好啊!”这一刻,就算是以这些大神通者们的心性,此刻一个个的也都是忍不住的喜形于色,脸上纷纷露出了笑容来。
至此一战,就足以是将巫族对天庭这一次袭杀所造成的人心动荡给彻底的抹平——巫族袭杀天庭又如何?虽然极大程度的打击了天庭的士气,也在相当大程度上给天庭的修行者们造成了伤亡,但若是要说更好的战果,却只能说是一无所获。
作为天庭中坚的星君不曾陨落一人,而那些大神通者们,更是全然没有丝毫的伤亡,但反观巫族,被云中君率领大军截住之后,十二祖巫之一,执掌土之权柄的祖巫后土,却是实实在在的受了重伤,两相比较之下,巫族对天庭所造成的损失,可以说是几近于无。
而巫族横行天庭,纵横不可阻挡的大军,相较于云中君麾下这一支直接围杀祖巫的天河大军而言,更是完全无法与之媲美。
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一众大神通者们稍稍的安抚一番,传腾蛇之首于天地,便足以是令天庭那萎靡不振的气氛一扫而空。
……
当太清道人衣袖一卷,将面前的棋局完全打乱的时候,也正好便是云中君率领了天河大军截住祖巫后土的时候,当然,这也正是接引和准提的脸色陡然为之一变的时候——天地之间其他的大神通者们看不破那军气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引动了大罗之机,以大罗道君的视角贯观测天庭之变的几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又怎么可能看不到那旌旗当中所发生的变化?
时机,当即之下,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便是想要起身去往天庭阻止云中君的时候,三清道人的气机,已然是将接引和准提两人的去路给彻底的封死。
“两位道友打算往哪里去?”三清道人沉下脸色。
先前的时候,是接引道人和准提道君拦住他们三人,不令他们参与天庭当中的变局,而现在局势逆转,却是轮到他们三人阻止接引和准提去干涉天庭的变局了。
“三位道兄明鉴——之前巫族袭杀天庭,并不曾对天庭造成什么危害,也不至于是令双方之间的战争爆发,但此刻云中君率众围杀祖巫后土,一旦祖巫后土出了任何的岔子,巫族和天庭之间不死不休的战争,却一定会爆发。”准提和接引两人一边转动着目光寻找着三清道人之间的孔隙,一边试图以言语来说服三清道人和他们一起去干涉天庭当中的变故。
“那不是正好吗?”上清道人笑了起来,“之前的时候,巫族和天庭之间的战争之所以能够令天地崩溃,乃是巫族的镇族法阵十二都天神煞阵能够勾连天地之间最为本源的东西——若是后土陨落,十二祖巫缺一,那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阵再如何的强横,也不可能还有着先前那崩溃天地的威能。”
“这对于我们而言,岂不是一件更好的事?”上清道人越说,脸上的神色便越发的欣然,以及满满的戏谑。
接引和准提想要借着巫族和天庭之间的局势,逼迫他们彻底的隐没,以获取对天地的主导权,但反过来,他们也同样是能够借着天庭盖压巫族的局势,使得他们面前的两人的彻底归隐。
“三位道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准提道人低声下气的道,“十二祖巫和三位道兄同为盘古遗脉,虽然有些纠葛,但你们之间的羁绊,却是无法割舍的——所谓兄弟睨于墙而抵御外侮,相对于三位道兄和十二祖巫而言,天庭才是真正的外人,就算是三位道兄和十二祖巫之间无法调和,但十二祖巫要陨落,也只能是陨落于三位道兄的手上才对。”
“难道三位道兄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十二祖巫陨落于外人之手?”准提道人挑拨道。“盘古氏一脉一分为二,三位道兄得其神,十二祖巫得其行,若是十二祖巫陨落于三清道兄之手,三清道兄必是能够借此令盘古氏神形合一,于道途上更进一步,彻底的压过天庭那位天帝,成为当世第一——但若是十二祖巫陨落于天庭之手,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皆是,盘古之形散于天地,被天地之间无量众生所得,三位道兄想要合得盘古神形,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功夫,多少波折?”准提道人的言语当中充满了挑拨和诱惑。
“当然了,若是三位道兄因为和天庭相交之故,实在是抹不开颜面阻止天庭的动作,那我们兄弟二人,当然也可以代劳——只需要三位道兄一个疏忽,稍稍放开一个破绽,不慎之下令我等走脱,便已经是足够了。”片刻,准提道人又出声道。
他的言语,却是将三清道人的前程道途安排得明明白白,一副全心全意为了三清道人所考量的模样。
对此,三清道人却是嗤之以鼻。
“小人行径。”上清道人不屑的出声,“我们兄弟三人,岂有这般阴祟的做派?准提道人休要以己度人。”
“我等兄弟三人,虽然得盘古遗泽,但准提道友莫不是以为,我们今日的成就,只是因为得了盘古遗泽之故?”
“可笑,可笑!”上清道人嗤笑者,一副和准提道君多做言语,都是羞辱了自己的模样。
而准提道君所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上清道人这心绪陡然一变,气机摇动之下,三清道人合力以气机所形成的封锁,便是有了一个刹那的晃动,晃动之间,破绽随之产生。
虽然只得一个刹那,但这一个刹那,正是准提道人这一番言语所想要达成的目标——对于他们这般执掌大罗之机的大神通者而已,皆有大罗之机短暂的登临大罗之境以后,一个刹那的功夫,便和千年万年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就算是三清道人立刻便是回过神来封锁了那破绽,但这已经是足以令准提道人出手干涉天河上空的战局。
——大军当中,无穷无尽的刀光涌动而下,然后汇聚成一道,朝着被封死了一切退路的后土祖巫当头而落,而天地之间,七位大罗之机的执掌者都看得分明,这一刀之下,后土祖巫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幸免之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战局却是陡然之间再度一边——后土祖巫所在的战场上,本是已经被军气彻底封镇的时空陡然一晃,便如同是水面上掀起的涟漪一般,而这涟漪当中,在刀光之下没有了任何退路的祖巫后土,其背后,却是莫名的便多出了一步的退路来。
没有丝毫犹豫的,后土便是往后退出一步,于是这本该将她一刀劈成两半,将她的生机给彻底泯灭的刀光,便是从祖巫后土的身前而过,只是将缠在后土身上的腾蛇之头颅给斩落。
而对于天河之上的战局而言,这空出来的一步,不仅仅是解了后土的燃眉之急,更是直接挽救了后土的性命——原本在云中君的步步紧逼之下,完全没有任何应对的后土,在得到了这一步喘息之机的后土,毫不犹豫的便是引动了十二祖巫之间最终的底牌,以自己的血脉勾动了其他十一位巫族的血脉,暂时的将自己化作了空间之祖巫共工,然后强行以重伤之身,从这天河上的战场当中脱离——就连自己被斩落下来的权柄,都完全不顾上。
而天河当中,这竭尽全力的一刀落空之后,云中君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祖巫后土,趁着这唯一的空隙,以巫族的秘法从这战场上脱离。
……
“之前的局面,只怕是那几位大罗之机之执掌者出手,方能够在这军气覆压之下,为后土争取到那一步的退路——只是不知,出手之人到底是谁。”云中君默立于天河之上,目光当中的盈盈紫意一闪而过。
望气术之下,那七位大罗之机执掌者的气运,以及他们所在的地方,都是彰显无虞。
三清道人和接引以及准提立于一处,而女娲却是和红云道君纠缠在一起。
“因为伏羲之故,女娲道君绝对不可能出手暗助巫族,拦在她面前的红云道君,也绝对不可能在女娲的面前暗中出手相助巫族。”
“三清道兄和巫族之间难以共存,十二祖巫若是陨落,他们只会是乐见其成。”
“如此说来,出手的人,只会是准提道君和接引道君两人当中之一了。”云中君的目光幽深不起丝毫波澜。
哪怕是阵斩一位祖巫,斩杀天地之间最为强大的十三人之一,如此前所未有的功勋从云中君的手中溜过,云中君的脸上,也依旧是没有丝毫的羞恼和失态。
毕竟,就真正的大局而言,后土重伤而走,比起后土陨落于此,会更加的符合天庭的利益,也更加的符合云中君的有利益。
——原因很简单。
虽然那阴阳双塔倾覆,使得云中君重聚斗姆元君真灵的行为功亏一篑,但那阴阳双塔当中终究是聚拢了斗姆元君的些许印记,而这印记,此刻便在云中君的手中。
是以,对于那一刀之后,完全的宣泄了心中的愤怒而完全冷静下来的云中君而言,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如何的以重聚起来的斗姆元君的印记,找到令斗姆元君复苏的机会。
但问题在于,若是后土祖巫陨落于此,那十二祖巫必然会不顾一切的发起和天庭的决战,如此一来,统帅天庭大军的云中君,根本就不可能抽出任何的时间和机会来培育斗姆元君的印记,只能是魇镇眼睁睁的看着好不容易才凝聚出来的斗姆元君的印记一点一点的溃散。
但眼下后土祖巫重伤而归,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后土重伤之下,哪怕是十二祖巫的心头有再多的愤怒,也只能是压着心头的怒火,竭尽所能的治愈后土的伤势——在后土的伤势痊愈之前,他们都不可能发起对天庭的攻势。
在这一段时间当中,天地之间局势的主导权,都会彻彻底底的落于天庭之后,天庭想战便战,想和便和——如此一来,云中君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筹谋斗姆元君的转生之事,以及这阴阳双塔倾覆之后,要如何跟女娲道君交代伏羲之事。
毕竟之前的时候,他信誓旦旦,伏羲道君必然是能够以他铺设在星辰当中,颠倒阴阳挪转天机的的仪轨逆死为生,但如今的结果,却是那阴阳双塔彻底崩溃,而女娲道君的心态,也必然是会由极喜,转为极怒或者极哀,若是一个应对不慎的话,云中君自己必然会成为女娲的生死之敌。
“且带以后把,后土,你逃不掉的!”云中君低声的道,然后摇动了手中的旌旗,令麾下的天河大军各自散去。
而这个时候,太阳星当中的天帝太一,才是带着一众神圣们出现在了天河之上,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这便是后土被斩落下来的权柄?”一众大神通者们围着云中君面前的那腾蛇头颅,一个个的,皆是啧啧称奇。
就算是到了此时,这腾蛇头颅当中也依旧是保持了沛然无比的生机,当那些大神通者们观察这腾蛇头颅的时候,这腾蛇头颅也同样是不服输的朝着众位大神通者们龇牙咧嘴,一副随时要在这些大神通者们的身上咬下一口血肉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