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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罗罗     奸雄天下txt下载     奸雄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4章 影帝忽必烈 满250票加更

    卫辉路城之中,一片慌乱景象。多少人潮,涌向四下城门,哭喊着要出城而去。可是却尽数被守在四个城门处的蒙古武士阻拦,无法脱出。

    而被阻挡的人们却不死心,纷纷涌向别的城门,结果又和从其他城门涌来的人群撞在了一起。人潮一冲,亲人分散,不少人跌倒在地,互相践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就响了起来。

    他们本来是奉了大元朝廷的命令。从新乡、获嘉、胙城等三个卫辉路属县聚集到路城汲县,为的是集体迁往河南安置,以避开将要南下的陈贼暴军。

    蒙古人在卫辉的统治已经几十年,上上下下都认了这个主子,知道蒙古人以军法治国,只能顺不能逆,否则少不得一顿屠戮。

    于是卫辉所属各县的百姓都在县官的带领下,遵命汇聚汲县。一路之上,贫者扶老携幼步行而来,带着一点可怜的细软和匆匆准备的干粮。大户人家则是车马仆役,前呼后拥,带着金银财帛,还有看家护院的丁壮,还带着刀矛弓箭,浩浩荡荡到了卫辉路城的所在。

    卫辉既然是路,户数当然是过万的,再加上从北面的彰德路过来的七八千户(就是蒙古人也没有办法把所有的民户都集中起来),始建于北宋时期的宽大县城,也变得拥挤不堪,好像个沙丁鱼罐头似的。

    不过现在的混乱,却和拥挤无关,而是因为大元朝廷刚刚颁布的命令——卫辉城内所有的汉人,从现在起一律贬为奴隶。分配给蒙古勇士,汉人财产也归属他们的主人所有!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一道命令,就将十几万人从“自由”人打成了奴隶。还要分配给残暴的蒙古武士!这消息一出,拥挤着十几万人的卫辉路城,顿时就一片大乱。

    所有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逃,可是蒙古人早就蓄谋已久。卫辉路城四门都叫蒙古甲士守住了。城墙之上,也密密麻麻布满了披挂整齐的蒙古军将,人人刀弓在手。只要忽必烈一声令下,便能将阖城百姓尽皆屠戮了!

    发现自己已经是笼中之鸟,无法走脱之后。城中的百姓,只剩下了哀哭。扶老携幼的贫民在哭。坐在马车上的大户眷属家主们同样也跟着哭泣起来。到了最后,卫辉路城上空,响动的都是这不知道自家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有如此下场的百姓们的哭声!

    这个时候,这些在大蒙古的统治下,当了几十年顺民的百姓,才真正认识到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们从来就是奴隶……

    而在卫辉路城的某处城墙之上,蒙古大汗忽必烈正带着几个心腹汉臣。包括一直跟随他出阵的赵璧、张文谦,以及刚刚从京兆府赶来的姚枢、刘秉忠,还有一个畏兀儿族的大儒,新鲜出炉的河南行省丞相廉希宪。还有一个刚刚接任河北行省丞相的女真人大儒赵良弼(本姓术要甲)。

    见到这满城痛哭,蒙古大汗忽必烈竟然也有些哀伤起来,轻轻叹口气:“这些汉人为什么要哭?”

    “因为他们都是亡国之奴!”

    忽必烈转过头。看着说话的人,原来是畏兀儿大儒廉希宪。一张眼睛凹陷,鼻梁高耸。皮肤白皙,胡须深密的胡人脸上,全是不忍心的表情。再看看四个汉人和一个女真人,皆面无表情,似乎对阖城百姓之苦无动于衷。

    忽必烈点点头,脸色也都是不忍,正色道:“朕本也不忍如此,何奈逆明势大,战事艰难,若不以卫辉阖城生民之膏血犒赏勇士,这逆明便要得逞于中土,中土数百万生民皆要沦为其奴隶,生不如死了!”

    “皇上仁厚!”

    “皇上实乃仁君!”

    四个汉人和一个女真人连胜颂扬。

    廉希宪则叹口气,道:“大汗……他们都是亡国之奴,能留命到今天,已经是大蒙古仁厚了。如今大蒙古有难,借他们犒劳一下军将也是理所当然。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河南怕不易安抚。”

    忽必烈摆摆手,道:“不怕不怕,只要朕的弯刀尚利,只要逆明一时难以调兵南下,朕便有办法!不易安抚又如何?杀一儆百便是了……朕意已决,待大军凯旋河南后,便对顺天路和巩昌路用兵!”

    说到对顺天路和巩昌路用兵,忽必烈的语气已经森寒起来。顺天路是张柔的地盘,现在张柔领兵在山西,但他的几个儿子和家人都在顺天路的亳州城。兀良合台派了一个万人队去监视亳州,其实就是把他们包围起来了。另外,据兀良合台报告,史天泽的几个子侄从汴梁城中退出后,也去了亳州和张弘略(留守亳州的顺天路节度使留后)合兵。

    这史天泽、张柔二贼恐怕是忽必烈第三恨和第四恨的家伙(第一恨的当然是陈德兴,第二恨的自然是李璮),如果没有他们两人助璮为虐,山西就不可能丢失,太原之战也不会输,蒙古在中原的形势也不会如现在这么险恶。

    至于巩昌路当然是汪德臣(汪田哥)的地盘,忽必烈和汪田哥倒没有太大的怨恨,可是巩昌路的位置不好,就如一把尖刀抵在京兆府背后。要是不把巩昌汪家灭了,不仅京兆府不安稳,就连蒙古退出中原的道路,都时刻在汪家的威胁之下!

    此外,忽必烈选择这两处用兵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好好显示一下自己的用兵之能。河北之战,虽然号称胜利,但毕竟伤亡惨重,还丢了不少地盘。现在靠着洗劫大蒙古自己的属民来打肿脸冲胖子,装出一个大胜,实际上就是自己骗自己!

    要想真正把大蒙古的气势再打起来,就需要几场真正的胜利。

    不过在这两场真胜利之前,忽必烈还需要一场凯旋仪式来提振人心和虚张声势。

    这也是他现在纵兵大掠大元仅有的两路半河北地盘的原因。只有夺走这两路半地盘上的汉人的一切,才能让忽必烈手中的五万几千蒙古军将(十二万大军现在就剩五万几千)看上去像是胜利者……至少按照强盗的标准来看,好像饱掠而来的胜利者。

    大元中统二年正月十五,昔日北宋故都,如今的大元东京汴梁城的北门通天门内外,已经聚集起了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数以万计这个数字已经是目前汴梁人口的上限了!

    昔日人口多达一百多万的汴梁城,在金末时期因为聚集了来自北方流亡的汉人、女真人,人口一度也过了百万。而如今只剩下了数万,还是几十年招募流民,发展生产的结果!当年南宋端平入洛时,汴梁人口只有十几户!

    而在这一次的兵祸之中,在云南时以杀人如麻闻名的兀良合台,总算没有屠城——这是忽必烈的命令,汴梁城是忽必烈规划中的大元东京,也是对北明、东唐作战的大本营,要是屠戮一空了,谁来伺候阖城的蒙古贵人?

    因而,今天这汴梁城才能聚集去几万人来夹道欢迎大元的凯旋之师!

    凯旋的消息,早在去年十二时,就传来了汴梁。先是学宋国搞个露布飞捷,然后新任河南行省丞相廉希宪又着人四下张贴布告,宣传蒙古大军在河北取得的赫赫武功!而且还派出大批官差衙役四处捉拿散布蒙古兵败谣言的魔教妖人。

    另外,廉希宪还把汴梁城内的丁壮组织起来,忙活了近二十天将通天门、北御街、汴梁宫城全部修缮一新。还在通天门外搭起了彩画牌坊和十里长亭。还中统二年新年过后,将蒙古所控制的河南行省地盘上的大族首脑,都请到了汴梁,让他们亲眼见识一番大元凯旋之师如何威武。

    此外,正月十五蒙古大汗凯旋而回汴梁的消息,早在十二月底就放了出去。随后,廉希宪又奉了忽必烈的命令,故意放松了进入汴梁的各路口的盘查,让不少河南豪强和南朝藩镇的探子都混入汴梁城。

    今天夹道欢迎的人群中,就有不少是各方面派来的细作——河北会战可是全天下都瞩目的大事儿!

    日头渐渐升起,不断的有衣甲鲜亮的蒙古传骑过来,马上的骑士隔老远就喊:“怯薛汗大皇帝陛下凯旋而来,闲杂人等跪迎恭候……”

    这样的传骑来了几波之后,通天门内外的汉人百姓,已经没有谁还站着了,全都拜服于地,不过大家伙的脖子还伸得老长,都想亲眼看看在河北破明逆,克伪唐,从燕山以北一路高奏凯歌最后胜利渡过黄河的蒙古天兵是啥模样的。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跟着这些蒙古传骑之后浩浩荡荡开进来的,居然是不计其数,衣衫褴褛,被人用绳子捆着的汉人丁壮!而且这些丁壮,大多都身穿着红色和黄色的外衣,瑟瑟发抖的在志高气昂的蒙古甲士的皮鞭弯刀下,排着洪流一样的队伍,缓缓前进……

    还有大嗓门的蒙古军将用汉话在吼:“这是明逆和伪唐的战士,都叫俺们大蒙古捉来啦!”(未完待续。。)

第495章 粮战始 第三更,求月票

    葛岭邻着西湖,马车一路行来,碧波映着翠竹山林,山水之际犹如画中。UU小说,www.uu234.com车过西林桥,向北进入山间,远远便看到山间一片亭台楼阁。

    大门处挂着一块匾,上面书着“后乐园”三个字。这里便是开府仪同三司,太师,平章军国事,卫国公贾似道的葛邻赐第。

    车马并没有在后乐园门口停留,而是毫不停歇地从大门驰入,一路车轮滚滚驰过一处处极尽奢华又不失雅致的院落楼阁,又从后乐园来到养乐园,景物也从山间到了湖畔,一路上仍然是亭台楼榭相望。

    来访的马车非常宽大,并不是传统的双轮车,而是自扬州开始流行的四轮车,车厢里面非常宽敞,后排座位上并排坐在两人,正是蒙元使臣刘孝元和蒲寿庚。和他们对面而坐的也是两人,分别是廖莹中和翁应龙。

    四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谈笑的话题却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十余日前汴梁的那场凯旋仪式。因为凯旋仪式的消息早就放出来了,所以不仅京湖和淮西的藩镇派了细作前去探查,就连在江南西路办团练的江万里都暗遣细作远赴汴梁打听消息。

    昨日,江万里的信使已经到了临安,向贾似道报告了忽必烈凯旋阅兵的盛况。那可真是赫赫王师,奏凯还朝!又是献俘阙下,又跃马汴河,浩荡到了极致。而且入汴的蒙古军将,全都士气高昂——至少看起来很高昂——随身都是大包小包的战利品,鞍前马后都是抄掠来的汉人奴婢。哪儿还有一点打了败仗的模样儿?

    只是往来燕云的客商全都众口一词,燕京城分明已经被北明占领。自塘沽港到海津镇再到燕京城一路之上。全都是汉家天下,再没有一个耀武扬威的蒙古人、色目人了。

    而且。这些南来客商还带来消息,不仅燕京路被北明占领。原属蒙古的辽西、平滦、保定、河间四路也已经完全落入北明之手,就连昔日大宋的北京大名府,现在也成了北明在河北南部的大据点。

    另外,山西大部现在也被东唐占领。虽然东唐皇帝李璮率领的大军在井陉关兵败,但是忽必烈却没有趁机反攻太原。而是东下作战,现在又“凯旋”回了汴梁,似乎已经忘记了大元还有个山西行省了。

    “……不瞒二位,目前的北地战事其实是胶着之中。我大元以一敌二,以寡抗众。说是苦斗亦为不过。如再分兵据地,争寸土之得失,难免会被伪唐逆明所趁,东西难顾,首尾难全。因而大元皇帝才会集合重兵,游斗于二贼之间,不争土地,以破灭敌大兵为上。此乃存人失地,弃土争先之策。”

    马车之内。一身文士打扮,好不风流倜傥的刘孝元正摇着折扇,侃侃而谈,分析着扑朔迷离的北地战局。

    而在倾听这番分析的廖莹中、翁应龙二人。则是连连点头,似乎颇为信服。现在北地三国大战,丢了半个河南道。国土都被一分为二的东唐自然没有脸面宣称胜利。但是北明、西元两国,都声称大捷。对于充当观众的大宋来说。想要准确判断出北地战事胜负,还真有点难度。

    不过廖莹中、翁应龙二人也不是没有与闻过战事。可以随便刘孝元忽悠的。若刘孝元坚称蒙元已经取得压倒性胜利,廖、翁二人肯定是不信的。

    但是三方胶着,难分胜负的解释,却是廖莹中和翁应龙能够接受也愿意相信的——北地三国相持,才是最合南宋心意的。对于合乎自己心意的解释,哪怕是廖莹中这样的聪明人也愿意相信。

    “存人失地,弃土争先……”廖莹中低声念叨了几遍,仿佛是在咀嚼这话中的含义。“只怕陈明得了土地人口,日益壮大,过上两年便更难对付了。”

    翁应龙也道:“昔日陈明只是靠了裹挟自江南、淮南的二十万人和两万多兵马起家。转眼已经有了恁般多的人口土地,麾下兵马怕是早过十万了。若是再给他几年,将平滦、燕京、河间、保定、大名等地整理好了。只怕三十万兵都能拉出来,人人钢甲铁骑,再辅以h药大铳,大元还能抵挡吗?”

    “自是不能!”刘孝元口气虽然平淡,却仍然隐约有几分哀伤。廖莹中和翁应龙相视一眼,也从对方的面孔上看到了相似的表情。

    现在蒙古和大宋已经不再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而是唇齿相依的友邦了——如果蒙古被北明赶出中原,大宋的江山怕是顷刻就不保了。

    虽然江万里、李庭芝、马光祖、向士壁和史岩之等人都上奏称“团练已有小成,假以时日必称劲旅”。但是贾似道是真知兵的,知道这团练只是自保应急的武力,只能保证大宋朝廷不被方镇欺负,也能抵挡陈明自海上来的骚扰。想要和一统北地的陈明相抗,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听刘孝元说蒙古扛不住整合好河北、燕云的陈明,廖莹中和翁应龙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了。

    只听廖莹中道:“莫非二三年间,大元就要退出中原了?”

    刘孝元苦笑道:“如今还能胶着以抗,若陈明全有河北燕云,拥三十万众,皆是钢甲大铳,蒙古唯有西走以避锋芒。不过……陈明能否做大至此,关键却已经不在北地之战,而在南朝诸君如何抉择了。”

    廖莹中微微一愕:“在我们?”

    “刘承旨莫不是要我大宋发兵中原吧?”翁应龙拈着乌黑的须髯蹙眉问。

    刘孝元摇摇头,淡淡道:“发兵倒不必,只需断逆明之粮,其国必不战自乱!”

    廖莹中眼前一亮,“断粮?燕云缺粮?”

    “如何不缺?”刘孝元道,“即便原本不缺,大元也有办法让燕云河北缺粮。陈贼的辽东人口不多,耕地有限,所出之粮是喂不饱燕云河北近二百万人的!陈德兴想要燕云河北安稳,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大宋买粮。若大宋不卖,燕云河北今年必有大饥,便是二十年也复不了元气。”

    饿死一个人只需要几天,但是养育一个人使之成年却需要十几年!把人饿死显然是个不错的办法,可问题是陈德兴会乖乖的等着饿死?

    廖莹中连连摇头,这事儿很不好办!不仅是陈德兴会来抢粮,就连大宋这边,恐怕也会有不少反对出现。

    他皱眉道:“陈德兴会从海上入寇江南抢粮的!此贼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刘孝元哈哈一笑,扭头看看身边不发一言的蒲寿庚,蒲寿庚道:“入寇抢粮也得有粮可抢!若是江南市面上的粮米都让人买走了……陈德兴还如何抢?真的去小老百姓家里挨家挨户搜粮食?”

    “那也搜刮不了多少。”刘孝元补充道。

    他顿了下,又说:“江南本就缺粮,全靠淮地、京湖之米贩运过来才能让百姓足食的。若是江南缺粮,米价腾贵,百姓乏食,陈德兴就只能去打别处的主意了。”

    “别处?”

    “或压榨高丽,或抄掠日本。”刘孝元笑道,“出兵打仗本就要大耗粮食,陈贼手中存粮不多,若无满载而归的把握,他岂肯做无用之功?若江南乏粮,他多半就不来了,改去别处了。”

    他的目光从廖莹中、翁应龙两张面有难色的脸上缓缓扫过:“而且……大宋也不必禁米北贩,只要让江南缺粮,米价腾贵即可!”

    “不必禁米北贩?”廖莹中和翁应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也就是说大宋本身不搞什么粮食战……只大宋国也没有余粮,粮价腾贵,没有办法输出粮食给燕云。

    这样陈德兴总不会来江南夺万千小民的那点儿口粮了吧?

    翁应龙这时却皱眉道:“可是江淮、京湖、四川去岁皆是大丰,江南米价低迷,每石不及两贯。若是直接在扬州购买只需几百文……”

    和历史上同期南宋粮食短缺不同,现在受益于蒙宋停战,四川、京湖和江淮一带原本沦为战场的土地大面积复垦。南宋的粮食产量呈现了节节上升的态势。与此同时,由于军费开支大减,南宋朝廷的财政也得以平衡,开始收回会子,使得通货膨胀也大为缓解,如此又进一步让米价低廉。

    而且,还有越来越低的趋势……不少掌握大片土地的豪门,都已经在抱怨米价不停下跌了。如果陈德兴肯从南宋市面上购入几百万石粮食,提振一下米价。南宋的大小地主们欢迎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同意朝廷禁卖米粮给燕云?

    贾似道如果敢做这种断众人财路的事情,这个平章军国事的宝座肯定不稳当。

    蒲寿庚哈哈一笑,接过翁应龙的问题:“抬升粮价是小事情,蒲某略施小计便能叫宋国的粮价翻个两三倍!”他顿了一下,“只需大宋朝廷对外宣布发还蒲某家产!”

    “发还家产?”廖莹中苦笑不言。蒲寿庚在宋国的家产,早就名花有主了,怎么发还?是让贾似道吐出来,还是让皇上他爹荣王殿下破财?

    蒲寿庚笑道:“宣布发还即可,实际只需把蒲某在泉州、临安的宅邸发还,再给蒲某会子五百万贯即可。如此,蒲某就有办法撬动南朝米价了。”(未完待续。。)

第496章 大炒家 第四更奉上,还要月票

    贾似道接见刘孝元和蒲寿庚的地方是多宝阁,顾名思义就是收藏宝物的楼阁,其内的书画珍玩琳琅满目,刘孝元眼神一扫,就发现几样价值不菲的珍品。

    贾似道戴着东坡巾,安然坐在一张锦榻上,周围林立着如花的美姬。见刘孝元等人进来,他只是摆了摆手,说了一个“坐”字。

    这语气虽然平淡,其中却有一番不容抗拒的权势。刘孝元隐约看到了忽必烈的影子,这是居于人主之位才能养成的!显然如今的南朝名义上姓赵,实际上当国的却是贾似道。

    刘孝元坐下来,从侍女手中接过点茶,只听贾似道说:“老夫连日俗务缠身,今日才得空能见二位贵使,请多多见谅。”

    原来刘孝元和蒲寿庚被贾似道晾了一个多月,直到北地的三方大战分出胜负才得蒙召见。

    刘孝元苦笑道:“平章公日理万机,在下这个大元使者想来还不够分量,若是陈明的使者,怕是早就是葛岭的坐上宾了。”

    贾似道淡淡一笑:“若是燕京还在大元手中,此刻来老夫这后乐园的便是陈德芳了。”

    刘孝元脸色微微一僵,知道忽必烈的表演没有能瞒过贾似道!

    不过此时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元不过是弃地存人,以燕京、平滦、保定、河间四路近二百万饥民困住陈德兴的手脚。太师想必听说过国无粮必乱的道理吧?燕云河北无粮,辽东一隅缺粮,高丽一国同样拿不出多少余粮。如今能够让这二百万人渡过荒年的。只有大宋!所以……这陈贼的兴亡,便在太师一念之间!”

    贾似道站起身。负手在阁中走了几步,一边叹道:“吾大宋以仁治天下。捐弃北地亿万庶黎已经失策,安忍以粮代兵,至北地数百万生民于饿死之地步?”

    刘孝元知道,饿死几百万北人,贾似道当然眉头不皱一下,可万一饿不死呢?到时候陈德兴打过来还不要追究此事?他贾似道是大宋忠臣这个不错,但是贾陈两家不也是亲戚吗?贾似道的侄女是陈德芳的妻子!

    现在是各为其主,没有什么好说的,若来日真有相见时。也得留几分体面。这事儿……不好做绝!

    当下他淡淡一笑,一指身边的蒲寿庚,“这恶人不需太师来当,太师只需行些方便,发还一些蒲家财产,再给个几百万会子即可。到时候自有人会囤积居奇,抬高南朝粮价的。”

    “发还一些是多少?”贾似道的语气沉了下来。蒲寿庚在宋国的家产是他下令查抄的,这事儿背后牵扯的利益可不是一点半点,从中渔利的大人物更是十个手指头加十个脚趾头一块数都数不过来。这要怎么发还?

    “蒲家在泉州和临安的宅子。各发还一栋,再给五百万会子。”蒲寿庚微笑着道,“不过对外得说全部作价发还了。”

    贾似道松了口气,“这个好办。”

    蒲寿庚的罪名的谋反。罪行是劫杀陈德兴——现在南宋朝廷已经削去陈德兴本兼各职,还下诏缉拿,罪名也是谋反!那蒲寿庚的罪名也就不大实在了。而且蒲寿庚现在又是大元的高官,宋元又有共同的敌人。算是准盟友。免了蒲家的罪名是应该的,现在之所以一直拖着不办。就是没有办法发还蒲家的万万贯家财。

    蒲寿庚现在只要怎么点财产,那就一切好说了!

    “不过,就这么点儿钱,你能把大宋的粮价抬上去?”贾似道怀疑地问。

    现在会子比几年前值钱了,500万贯会子差不多等于100万贯铜钱,按照现在江淮的粮价可以买入120万石糙米。这个数字放在北方不少了,可是在拥有七八千万人口,去年的粮食产量肯定超过两亿石的宋国,不过千分之几而已。

    “够了,够了。”蒲寿庚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大宋朝廷不从中作梗,打击蒲某的生意。蒲某总有办法把江淮的粮价炒到每石三贯以上!”

    “三贯?现在才八百文!”贾似道讶异道,“那得花多少钱?”

    术有专长,贾似道对理财和生意是不精通的——按照后世的标准,他应该算是政治家、军事家、哲学家(儒学)、诗人和昆虫学家(对直翅目,蟋蟀科非常有研究)。但是却不善理财,至少没有办法和蒲寿庚相比。历史上主导南宋的货币改革和土地改革都弄得一团糟。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炒买炒卖是怎么回事儿。

    蒲寿庚笑道:“太师应该问蒲某能从中赚多少钱,而不是花多少钱!”

    贾似道放下茶盏,瞪大眼睛看着蒲寿庚道:“还能赚钱?”

    蒲寿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起码有三四倍的利润,某有万全的把握。”

    这话要换别人说,贾似道是不信的。但是蒲寿庚什么人啊!在宋国抄没蒲家产业之前,他可是世界首富!他说这生意能赚,贾似道还真的不敢不信。

    廖莹中在一旁低声提醒道:“太师,若江淮米价贵至三贯,临安的米可就要卖六贯一石,只怕老百姓吃不起。”

    临安米价素来是贵的,但是以铜钱论却很少有高于三贯的时候。目前更只有一贯半。如果临安米价贵至六贯,只怕引得民心不安。

    “在下可以保证,”蒲寿庚道,“临安米价不会高于三贯,若是高于三贯,太师可以再抄一次蒲某的家!”

    廖莹中和翁应龙还是不大放心,都紧紧皱着眉头,民以食为天!允许蒲寿庚炒卖大宋国内的粮食,无疑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大宋朝都得给烧没了。

    贾似道却不再犹豫,一摆手道:“蒲海云,此事且放手去做。某当你的后台,若是本钱不够,某自出五百万借你!”

    蒲寿庚站起身,躬身一礼:“那蒲某就谢过太师了……太师的五百万,蒲某当以三倍偿还!”

    ……

    就在贾似道和蒲寿庚商量着要怎么合伙坐庄,炒高粮价坑陈德兴的时候。燕京宫中,正在举行庆功宴。

    昭明宫中张灯结彩,酒肉的香味远远飘散,连汇聚在燕京城周围几个难民营中的难民,也都人人得到一份酒肉,可以美美吃上一顿了。庆功宴是赵复的主意,目的当然不是为了让大家伙改善伙食,而是要向明军将士和燕京百姓发出两个信号。

    第一,大明打胜了!打跑了忽必烈的十几万大军,将燕京、平滦、河间、保定四路完全拿下,在南面还控制了大名城,而且还准备出兵真定、顺德、广平三路和燕山诸口!

    第二,是要告诉大家,大规模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接下去将是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的时候了!必须将夺取的地盘变成可靠的根据地,为明军提供更多的粮食、更好的兵器和更强大的军队,这样才能应对下一场大决战,才能彻底收复北方汉土,解救蒙古奴役下的汉人兄弟!

    参加这次燕云——河北之战的明军高级将领,包括出任大名府都督的王陆飞,全都从各自的驻地赶来燕京,参加这场庆功宴。而没有参加此战的大明陆军上军军将陆虎,海军北洋舰队提督高大。还有留守明都的政教官员,黄智深、任宜江、墨影娘等人。还有俏娘亲郭芙儿,刚刚生了孩子的赵琳儿、宝音、崔月儿等陈德兴的家眷,也都在郭芙儿的带领下来了燕京昭明宫,今儿也一起参加了庆功宴。大家济济一堂,都在昭明宫大殿之内。

    庆功宴的菜肴也非常简单,大米饭和白面馒头,香喷喷的羊肉汤,流着香油的烤羊肉,一些咸鱼咸虾,各种泡菜(13世纪北方的冬天可没有新鲜蔬菜),还有蜜饯干果和明都府出品的高粱酒。

    以上这些,就是还没有正式立国的大明国最高档次的国宴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歌舞助兴,更不用作诗——倒是有人提出要比个摔跤什么的,不过陈德兴对看大男人摔跤没有一点兴趣,他喜欢的是女相扑,杨婆儿vs宝音是他后宫的保留节目。但是却不能让她们当着一众大明文武表演……

    陈德兴看起来也和忽必烈一样,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胡须深深的,眼睛红红的,还一个劲儿打哈欠。不过胃口还是不错的,胡吃海喝的就把自己塞了个肚皮圆圆。他吃完的时候,坐在他左边的文武和右边的女人们,也都已经吃了不少——没有歌舞欣赏,也不作诗,埋着头吃饭当然吃得比较快了。

    看到大家伙都停下筷子看着自己,陈德兴才淡淡点头:“还是有点简慢了,咱这餐饭到了南朝,大概就是寻常富户的宴请,和南朝官家的国宴可不能比……”

    赵复笑嘻嘻地摸着肚皮笑道:“大王,咱们现在不能和南朝比可不仅是饭菜。南朝是国,咱们还是个什么招讨司。南朝的官家是皇上,而大王您还只是一个王……”(未完待续。。)

第497章 如何当皇帝 满300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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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今天下,唐宋元三国的总瓢把子都是皇帝,其中大元皇帝忽必烈还多了一个大大的汗。相比之下,陈德兴这个明王的确有些不大上档次。

    仅仅是个王,而且还是个宗教头衔——其实就是天道教教主的意思。和那个乌斯藏的头头萨迦法王八思巴是一个等级的。在中国人看来,仿佛比唐宋元三国皇上小了一级。

    放在燕云之战前,陈德兴手中真正像样点的地盘就是辽东一地,人口不过八十余万。在唐宋元明四国中的确是实力最小的,比起八思巴大喇嘛也差不多——大喇嘛有十三万户,人口估计也过百万了。所以陈德兴当个王正合适,当皇帝就有沐猴而冠的感觉。

    不过现在,算上被忽必烈放弃的真定路、顺德路、广平路和半个大名路,陈德兴已经握有了燕云河北的七路半(再多半个路多好,那就是八路了)之地和辽东、辽西、台湾、舟山,还有朝鲜半岛沿海各岛。

    而且,在蒙古东道四王迁移之后,辽中、辽北和蒙古东部之地都出现了权力真空。只要陈德兴腾出手来,很快就能将这些地盘全部收入大明版图。

    这样一来,大明的人口肯定能达到三百万以上,和东唐不相上下。土地更是超过了南宋和东唐的总和。如果厚着脸皮搞地图开疆把明洲大陆算进去,那连蒙古都没有大明大了。

    有了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多”的人口(真是可怜。都能把半个世界画进地图了,人口却只有后世一个三线城市那么点儿)。而且明军还在大清河之役中痛击了忽必烈亲自率领的蒙古大军。继续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再想夹起尾巴搞什么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谁都知道,大明是最有希望从这场四国大战中杀出重围。成为天下之主的强国。

    既然再怎么伪装都不能麻痹敌人,那么干脆就不装了,正式打出旗号当皇帝算了!这样多少也能提振一下士气人心——陈德兴当了皇帝,下面的追随者自然也水涨船高。

    因此,赵复的话很可能代表了众人的心声。陈德兴不动声色,目光在大殿当中缓缓扫过,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所有的臣子,都伸长了脖子,两眼放光!

    至于女人们则是表情各异。李翠仙和杨婆儿都是满脸的期盼。这两个都是做大事的女人,所以在大事上从来不带含糊的。既然做了陈德兴的女人,就要全心全意的替陈德兴打算,这样才有安身立命的本钱。虽然都是很有心计的女人,但却是可以信任,可以共命运的。

    而赵琳儿却表情复杂。这个乖萝莉现在不仅是人妻还升级当了人母,替陈德兴生了个儿子,名字还没有起,暂且就叫陈二郎。或许是因为年纪长大了些。心思也开始复杂了,知道陈德兴一旦称帝,便和大宋不共戴天了!

    (宋人的婴儿、幼儿存活率不高,所以太小的时候不起名。等大些比较牢靠了才起大名,当然一生下来就确定继承权的太子、世子肯定要有名字的。)

    宝音和崔月儿也都生了孩子,宝音生了个女儿。自然就叫陈二姐了。崔月儿生的也是女儿,就叫陈大姐。算上陈长安。陈德兴现在已经有了两儿两女了。她们俩对陈德兴称帝也是非常欢喜的,陈德兴一旦称帝。她们就是妃子了。

    让陈德兴感到意外的是郭芙儿的眉头却蹙了起来,似乎有些忐忑……看来是在担心能不能当上太后!

    现在,陈德兴虽然称了明王,但是却没有尊郭芙儿当王太后——其实这是因为明王是个宗教头衔,和罗马教皇一样,当然不会有教廷太后这个封号了。

    陈德兴目光收回的时候,表情已经严肃起来了,语气凝重地道:“江汉先生说得很对,孤王和忽必烈、李璮、赵禥他们仨皇帝相比是小了些……这帝,肯定是要称的!”

    “万岁!”

    下面的文臣武将们顿时欢呼。

    陈德兴却抬起手,轻轻一摆,止住了欢呼,沉声道:“可是这皇帝,不是现在马上就当!而是要先安国家,再受万民拥戴,然后上禀太一神,才能称帝正大位。”

    听陈德兴那么一说,赵复的眉头紧皱起来,而墨影娘那张有点冷冰冰的美人脸上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因为陈德兴提到了“上禀太一神”。这是君权神授的路子!而不是儒家祭祀天地的路子……这便是将儒家一直以来掌控的拥立皇帝,代表上天的权力,完全剥夺去授予天道教了——这就等于剥夺了儒家的教权,将儒家变成了没有任何宗教功能的政治学派和哲学学派。

    将来大明要真的统一了天下,那儒家就将失去他们的神坛!

    陈德兴冲着赵复抱歉地一笑,将儒家拉下神坛是他一贯以来的政策。并不是他有多厌恶儒家,而是儒家从来就不是宗教,因而根本无法负担宗教使命。而且儒家敬鬼神而远之,崇圣人而不拜神鬼的原则,又阻碍了儒家演化成真正的宗教。

    由于儒学不是真正的宗教,因此对各种宗教都有一定的包容性。在后世,连孔子之后都有皈依真神,都有皈依基督的……因此让儒家呆在神坛上,只能耽误事情。

    而没有强有力的宗教组织,信奉儒家祭祀祖先的中国人就只能以宗族血缘为纽带团结起来,而很难跨越宗族实现更大范围的团结——相比之下,古代世界的大部分地区的人们,都是团结于宗教旗帜之下,从而跨越了宗族。

    这也是中国人在离开本土外出闯荡时非常容易被他人欺侮的一个重要原因——整个宗族一起离开本土飘洋过海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有也不大多见,往往是个人和家庭为单位的移民。

    到了海外之后,来自不同地域和不同宗族的中国人便无法凝聚成一体。而他们的对手,无论是拥有强大科学和军事力量的西方人,还是经济文化都非常落后的土著民族,都拥有强大的宗教信仰。因此在海外,特别是在南洋的华人是以一家一姓最多是一个帮会对抗一个教派!

    哪怕这些华人再优秀,再勤奋,再勇敢,也绝不可能在这种对抗中获胜。

    所以曾经很可能是东南亚第一大民族的华人,在后世只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国家新加坡……

    而大量的东南亚华人,却已经被南洋各国的土著慢慢用强力同化融合掉了!

    现在,陈德兴已经亲手开启了大航海时代,在可以想象的未来,必然会有大量的中国人走出本土去开拓海外。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教派将他们凝聚起来拧成一股绳,那么在遥远的将来,这些海外华人很有可能重蹈另一个时空的覆辙,被其他拥有强大宗教信仰的种族所融合。从而成为其他种族发展壮大的养料!

    而有了一个强大的受到大明帝国支持的天道教之后,那就不会有别的强大宗教可以在大明帝国的重要海外属地存在了。

    因为,天道教是拥有强烈排他性的一神教——哪怕天道教在宗教方面的理论体系远远不够成熟,这个教派也能借助大明国教的地位实现排他。就如现在北明国内禁止其他一神教传播!

    这一神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陈德兴继续侃侃而道:“如今咱们的大明,其实还不是一个国,不仅仅是因为没有皇帝,还因为种种法度都未确定。首先没有一部可以为一国基础的根本约法,也没有一个能协助孤王制定约法和各种法律的最高议会……”

    宗教是宗教,政治是政治。两种固然互相影响,互相依托,但是绝不能合一。

    所以天道教神棍不能代替贵族议员,而儒家清议同样也替代不了议会——用士林清议发挥类似议会的作用,对当权派进行监督是中国传统政治的特点。但是这种清议往往不负责任只求政治正确,而且士林领袖的产生也有问题,不是基于选票和民意,而是士林大佬的提携和吹捧。

    “其次,大明的百姓尚未安稳,地方尚未巩固。”

    陈德兴顿了一下,语气凝重地说:“现在汇聚于燕京的流民有数十万,整个河北衣食没有着落的流民难免不下百万。如果不能将他们安排好,咱们的大明就是有国而无民了!

    而且我大明在河北地方的根基未立,河北豪族和咱们若即若离。需要大量的移封士爵,册封士绅,才能在地方上有咱们的力量,才能控制住河北豪族。

    然后再开设地方贵族议会,选举知县,建立政府。如此,我们才算真正掌握河北之地,才算将河北一百多万生民变成了吾大明的国民。

    有了国民,有了国土,有了议会,有了法度,大明才算是一个国家。再由议会拥戴,太一神庇佑,孤王这个皇帝,当得才名正言顺!”(未完待续。。)

第498章 宝音的使命 第一更奉上

    夕阳向着燕京城的西墙垂去,眼见就要消失在城墙的背后。¥℉UU小说,www.uu234.com

    现在已经过了新春佳节,天气正在回暖,刚刚吃饱喝足的陈德兴没有穿上皮袍,只是穿着对襟长衫,在燕京宫城的城墙上漫步。

    在方才的庆功宴上,陈德兴和众人谈了建国称帝的事情,虽然整个过程可能还需要两三年,但是大方向已定。

    这个皇帝,陈德兴是做定了!

    心情畅快之下,陈德兴索性离了昭明宫,走上燕京宫城的城墙,俯瞰起这座帝王之都了。

    郭芙儿、李翠仙、赵琳儿、宝音、崔月儿和杨婆儿等六个女人,也都跟在陈德兴身后,陪着他巡视自己的宫城。

    和明都相比,燕京当然是更有帝都风范的雄城。北控燕山,南镇平原,西连太行,东临沧海。以燕京为都,可以有效控制燕山南北和河北的大平原,又能通过塘沽的港口入海,去明都也不过一两日水路。

    这座城市,能取代开封和南京,成为中国数百年的帝都,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陈德兴的计划中,目前的大明将会设立东西两京。明都是东京,是国家的夏都,春耕以后直到秋收之前,大明的政府都将以明都为驻地,牢控辽东工业(手工业)重镇。而在其余的日子当中,大明则以燕京为都,镇抚燕山南北,经营河北平原。

    经营河北的工作其实在陈德兴南下作战的时候已经开始了,是由李翠仙、刘和尚、张世杰和赵复等人主持的。主要就是两件事,夺取主要城市和给部分流民临时分配耕地——就是给在燕京城内没有营生的一部分难民。每户分配十亩到十五亩口粮田。都分在燕京城周围,受惠的大约有四万户难民。一共分到了五十五万亩土地。

    这只是临时的安置,如今北地是人多地少。每户只料理十亩土地可就太浪费土地资源了。不过分配土地这事儿干系到大明地方势力的重新整合和培养,所以不能盲目一分了之。

    而且种地也是需要投入的。种子、农具、水利、牲畜等等都需要投资,眼下河北刚刚大战过一场,元气大尚,暂时没有余力开垦太多的土地。只能先挑靠近水源的平地,抢种上一季春麦,到了明秋,三十多万人的口粮总有着落了。等到今秋丰收之后,再进一步安置。

    至于其余的难民。则被集中安置到了海津镇和塘沽港附近,等待船只将他们一批批运往辽东,分配到辽东各个州府安置——会得到较多的土地,但条件是必须承租士爵田庄!

    而和安置难民同时开展的,就是清查河北三府一州(燕京府、河间府、保定府、滦州)的田地,摸清上述地区豪强大族的情况。这当然是为了移封和册封新的士爵做准备。

    士爵并不是单纯的战士,在陈德兴的设想中,他们将和商人士绅一起,构成未来大明王朝的两大统治基础。因此士爵田庄不能集中于辽东。而应该散步于大明各地——他们的地位就相当于士大夫。或者说,他们会替代士大夫成为封建国家在农村的基础!

    如果能有数万个士爵田庄遍布河北州府,大明才算将河北土地完全掌握在手中了。

    等到士爵移封、册封完毕,粮食供应困难缓解的时候。南芬那边的铁坊估计也能提供足够多的坩埚钢了。到时候,陈德兴就要组建起十几二十万钢甲兵,然后便挥师南下。先找灭门师太算账!

    她和李璮要是识相,大明也不是不能容他们。一个海外王国总是有的。北明洲不能给,南明洲或是大洋洲都可以。

    再然后就把蒙元从中原赶走。如果可能的话,一路把蒙元的力量往西撵,让他们去碾压欧洲人,大明再追着蒙元打到欧洲去再碾压一遍,在欧洲文艺复兴时代开始前,就把他们的骨头碾碎!

    想到未来的美好前景,陈德兴的唇角就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等到自己扫平北地,把蒙古人撵去西边,到时候兵强马壮地下江南,迫降南宋那帮软骨头,然后再找块好弄些的地盘把赵家还赵家的那帮忠臣孝子都封过去。自己就可以安安稳稳当个大帝,好好享受一下封建皇帝的腐朽生活了。

    说起来陈德兴魂穿好几年,都忙着打仗做事,享受生活的日子几乎没有,实在有点辜负自己的重生一回了。

    夕阳下,燕京古城一片金黄的颜色,远远望去更多了几分庄重和辉煌,让居高俯瞰的人顿时就有了一种高高在上,君临天下是感觉。

    陈德兴站在城墙上,忽然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个优美而圣洁的声音:“臣墨影娘恭喜大王,臣刚刚收到任道使的书信,日本国佐渡岛发现了黄金!”

    虽然早就知道佐渡岛上有黄金,但是发现黄金总有一个过程。天道教日本总坛坛主任道兴带了好几十个颇有经验的探矿人,花了好几月,找遍了佐渡岛,终于有了发现。

    而这一发现带来的,可不仅仅是黄金,还有天道教在日本的进一步传播!

    听到这个消息,随着陈德兴散步的几个女人,都是一阵欢喜的惊呼。

    “真有黄金?”

    “大王真是神了……”

    “二哥儿真能未卜先知啊!”

    陈德兴哈哈笑了起来:“这才是开始呢!要不了多久,明洲大陆和南番的黄金白银就会滚滚而来,到时候孤王还要铸金银钱币做普天下的通货,还要把天道庄改成天道银行,还要以金银为本发行天道银票!孤王一手精兵,一手精英,天下还有什么对手?”

    听到陈德兴连声说着自己的设想,郭芙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二哥儿果然有本事,这个天下看来早晚要姓陈的,到时候娘亲我就是……”

    说着话,郭芙儿闪着美眸期盼地看着陈德兴。

    “到时候娘亲就是太后了。”陈德兴笑着回答。

    郭芙儿沉吟着道:“那台湾府的大官人……”

    “伯父自然封国王了,”陈德兴摸着胡子笑道,“大明是要行周礼封建诸侯的……伯父和大哥儿应该要有封国的。”

    “那样最好了。”郭芙儿松了口气。她之前可一直担心陈德兴尊陈淮清当太上,这样她就成了王妃,就不能再留在陈德兴身边了……

    陈德兴又笑盈盈对李翠仙和赵琳儿道:“仙儿,琳儿,孤王称帝后,你们都当皇后,这昭明宫中也要建东西二宫,仙儿当西皇后,琳儿就当东皇后。”

    李翠仙福了一下,柔声道:“妾身谢过大王。”

    赵琳儿只是甜甜一笑,“琳儿只有能和陈郎在一起就好了。”

    “宝音,孤王要给你什么名分?”陈德兴又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宠妃宝音,这个女人有一半欧人血统,身材本来就惹火,现在生了孩子,又更丰腴了几分。

    “宝音也和琳儿妹妹一样,只要能和大王在一起就好了。”宝音说着话就是一个媚眼儿丢过来。现在崔月儿和赵琳儿都在休养身子,李翠仙又有了身孕,是陈德兴离开燕京南下前让她怀上的。而其他妃子还没有来燕京,现在后宫中就是她和杨婆儿的天下了……

    陈德兴轻叹一声,苦笑道:“可惜你我得分别几年了……”

    “分别几年!?”宝音的俏脸儿上都是惊讶。

    “没错!”陈德兴点点头,严肃地道,“等到春天,孤王就要北上扫荡燕山和漠南,待击退了末哥,你就动身去西域联络窝阔台系宗王。至于你的身份,就是明妃!”

    “明妃?”宝音有些不明白。

    “明妃就是明王之妃!”陈德兴看了眼墨影娘。

    影娘接着解释道:“明王乃是天道教至尊,并非世俗之王号。大王便是称了帝,明王尊号依旧会保留的。”说话间,墨影娘的面庞上滑过一丝不意见的绯红,吸了口气又用平静的语气道,“明妃乃是天道教的称号,必须精通天道,且是天道教道姑,又侍奉明王的女子,才有可能获得。”

    什么意思?宝音完全听不明白,她信奉天道教是没错的,也能背诵天道教的各种经文,甚至还知道通天球飞天的道理。但是她却不是教职,怎么当明妃了呢?

    不过李翠仙却已经懂了,她口气疑惑地询问:“大王是想要向蒙古西道传播天道教?”

    妖女果然聪明!陈德兴笑问:“仙儿,你觉得怎么样?能行吗?”

    李翠仙蹙起秀眉,“蒙古到底不比生女真……蒙古人这几十年来豪阔的很,所以向他们传教的教派也很多。”

    的确,野生女真一帮穷光蛋,除了陈德兴别的神棍根本看不上。可蒙古人有钱啊!西道的宗王个个都是阔佬,谁身边没有一堆神棍在忽悠?

    “可别的教派没有钢刀钢甲h药,”陈德兴道:“而孤王却有的是!”

    他看着宝音,“宝音,你去和海都说,忽必烈虽然守不住中原,但是他从中原得到的h药、钢刀和铜炮,却足够让他扫平窝阔台系的宗王!除非他们皈依天道,得到孤王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499章 炒期货

    西湖,西林桥旁。≧UU小说,www.uu234.com

    曾经属于蒲寿庚的海云堂,现在已经物归原主了。在蒲寿庚回到海云堂的第一天,这位向来就行事高调的天下第一豪商便开始大手笔的撒钱。

    不过是买粮食,而是古玩玉器,名人字画,美妾艳姬,好像不要钱似的往海云堂里面买入。与此同时,蒲寿庚还连日在海云堂中大摆酒宴,家里面暂时没有请到好厨子就包下了丰乐楼,让丰乐楼的厨子上门准备好酒好菜,招待四方来宾。

    而让蒲寿庚昔日的生意伙伴和官场友人们感到吃惊的,却不是他的这种豪奢高调——仗着手中有一支海上武力,蒲寿庚的行事素来高调,而且胆子特别的大,否则蒲家也不会在他手中发展到了顶峰,更不会因为他的冒险举动而几乎陷于覆灭。但是谁有能想到,当初几乎覆灭,连家都被抄,本人还被通缉的蒲寿庚,如今非但东山再起,而且还有更胜往昔之势。

    因为蒲寿庚傍上了两座比泰山还要可靠的靠山——大元皇帝忽必烈和大宋平章军国师,太师贾似道!

    前者任命他为大元兵部军粮器械监、宝钞监和江南走访采买使。这次便是奉了忽必烈的旨意和大元枢密院都承旨刘孝元一起南下出使的。

    后者又力排众议,发还了蒲寿庚被抄没的“全部家产”。虽然谁都知道,被大宋朝廷抄去的家产是不可能“全部”发还的,但是这“全部发还”其实是一种态度,表明了大宋朝廷和贾似道对蒲家的支持。

    而真正在商场上滚打过的老生意都知道。做生意这档子事儿,后台永远比本钱重要。特别是做大生意。可以没有本钱,但是绝对不买没有后台。

    没有本钱而有后台。可以去借本钱,可以去赊货品。别人不愁他还不上帐。若是有本钱而没有后台,那最好在自家后院挖个坑把钱埋起来,什么买卖也别做,更别露富,省得让有势力的官员恶霸惦记上……

    而蒲寿庚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又有后台,又有本钱——就是大宋朝廷一文钱也不发还,也没有人相信蒲寿庚会没有钱的。而且人家现在还担任了大元的军粮器械监、宝钞监和江南走访采买使三大肥缺。这次来江南不为别的。就是来替大元国采买粮食和军器的。

    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没有钱呢?而且看他这些日子挥金如土的派头也知道蒲家的底子又多厚了。

    “海云,你真有恁么多钱可以花用?”

    刘孝元这些日子,一直陪着蒲寿庚在四下应酬,昨天晚上又包下丰乐楼宴客,喝了一个通宵,直到次日清晨,两人才共乘一辆马车回府。车刚进西林桥,刘孝元就忍不住发问了。

    蒲寿庚道:“其实也没有多少。累年积蓄已经去了九成多。宋国户部发还的500万贯会子,还有贾似道借的500万会子……现在已经花用掉一多半了。”

    “什么?那你准备怎么炒高粮食?”刘孝元大惊失色的表情。“你都把本钱用光了,这大汗的使命,又该如何达成?”

    “嘿嘿嘿嘿……”

    蒲寿庚笑得前呼后仰。“明经兄该不会以为用1000万贯会子……顶多相当于200万贯铜钱去买米,就能炒高粮价吧?”

    “难道不是这样?”刘孝元虽然饱读诗书,还有一肚子诡计。但是对生意上的事情,一样是个棒槌。

    刘孝元道:“200万贯铜拿去江淮。也能买进200万石糙米,多少能抬高些粮价吧?”

    蒲寿庚摆摆手:“半点用处也无。”

    蒲大奸商思索片刻。“某已经问过专门做粮食买卖的朋友了……自打临安之变后,宋国的京湖、四川和江淮诸藩,都鼓足干劲在募民屯垦。到了去年,各方镇的屯田都有了效果,因而各地才告丰收的。”

    这个丰收一来是蒙宋战争结束后的和平红利,二来也是逼出来的。原来那些镇帅给南宋当武将的时候,并不用心经营地盘,只管伸手向临安要钱就是了。可是现在,地盘虽然归了自己,但临安也不大肯发钱了。所以就只能全力以赴的经营自己的地盘了。而那些地盘,本来都是鱼米之乡,发展农业的条件再好不过,只要心血下去投入跟上,哪儿有不丰收的道理?

    “……京湖、四川、江淮虽然大熟,但是江南百姓又不会因此多吃一顿饭。吾的那些做粮食买卖的朋友估计,现今大宋的米粮供应,总有两三千万石的富裕,而且到了秋天少不得又是一场丰收。今冬京湖、四川和江淮都降了瑞雪。所以到了秋天,粮价多半还要跌一点。”

    “两三千万石!?”刘孝元倒吸口凉气,他算是领教到南宋的富庶了。“那岂不是整个北地都够吃了?”

    蒲寿庚笑道:“的确是够的,北地现在又没多少人……都叫蒙古人杀光了。便是南朝,自金末大乱年来,人口也减了起码2000多万!现在粮食多了并非因为产量多高,实在是因为吃的人少了。”

    这个色目人又些感慨地道,“不仅是吃饭的人少了,而且江南一带的贫苦百姓太多,皆沦为富家之仆,不得不省吃俭用。这粮米消耗,比之金末之前,至少减少了四成。”

    这种情况当然也是蒙宋战争的间接后果,大量从前线各路流亡的农民,都成了江南豪门的佃户,而且失去了人身自由。他们自身消费的粮食,自然降到了最低。

    一方面因为战争结束和边镇的努力,粮食产量增加很多;一方面江南市场又十分低迷。这就是宋国粮食市场的基本面!

    刘孝元眉头深皱,“海云兄,这可如何是好?大汗交托给你我的使命要是完不成,这后果可就不堪了……”

    “明经兄勿忧,有某家操持,总有办法让江淮米价翻上几倍!”

    蒲寿庚笑道:“这事儿其实好办的很,咱又不需要让粮价一直高下去,只需炒到今年秋天就行。一来,北明粮食最缺的时候应该是今年夏天。二来,北明要应付过缺粮至少要购买两百万石糙米,这可不是小数目……至少要一千条两千石大海船来运输。而海运是讲风向的,汉地沿海是夏季多东南风,秋冬季多西北风。如果要运粮北上,就要在夏季借着东南风。要是到了秋冬西北风大起,这一千条粮船要如何北上塘沽?”

    “炒到秋天也要不少钱吧?”刘孝元还是摇头。“海云兄,你手中有多少钱?兑成铜钱怕没有100万贯吧?”

    蒲寿庚笑容不变,神情却变得庄重。“不瞒明经兄,蒲某手中还有二百四十万贯,其中一百五十万贯是蒲某存在朋友那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另外,蒲某还和朋友谈妥了,押了蒲某的两所宅子和挂在他人名下的产业,可以借到二百六十万贯。”

    “那也只有五百万贯……”刘孝元眉头紧皱。

    蒲寿庚竖起一个巴掌,摇了摇道:“不是五百万,而是五千万!”

    “五千万!?”刘孝元瞪大了眼珠子。

    “五百贯万定金,至少可以定下五千万石粮食!”

    “定金?”刘孝元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秋天交货,交货地点是镇江米市,每石一贯(南宋的一贯就是800文钱),先付80文定金。”

    镇江是长江和运河的交汇点,又在江南,相对比较安全。因此是大宋最大的米市所在地。而粮食的期货交易,则早在唐朝就非常流行,商品经济非常发达的南宋更是如此。往往是青苗还没发出来,米粮已经卖出去了。

    而在镇江米市,粮食的期货交易也非常流行。模式就是买卖双方订立“迟约”(按照后世的话说就是远期交割合约),买方付定金,卖方立“迟约”。而“迟约”如果是和知名的大粮商所立,还可以转让。

    蒲寿庚凑出的五百万贯,如果买入当时就交割的现货,最多买入五百万石糙米。如果买入秋天交割的期货,那就能定下五千万石——这可不是个小数啊!

    刘孝元摸了摸下巴,“可是这五千万石糙米是秋季交货的,那是秋收后的事情了吧?”

    “不错。”

    蒲寿庚道:“但如果秋季交货的米粮价钱暴涨,就会有人囤积存粮到秋后交割了。而且……蒲某现在虽然有些落魄,但好歹也曾经是天下第一豪商,在泉州、临安、明州的商界,特别是番商中间,不客气的说,蒲某是可以做到一呼百应的。如果能让大家看到炒卖粮食有暴利可图,再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比如北地三国要大量购买,川楚藩镇要屯粮备战云云,就肯定会有人跟风买入!

    到时候……就不是蒲某的五百万贯,而是一千万贯,两千万贯,三千万贯往里面投了!这宋国的粮食虽然多,但是和宋国富豪巨商们的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这粮价,蒲某要炒肯定能炒起来,现在的问题就是能不能在高位把手里的‘迟约’转出去。”(未完待续。。)

第500章 不差钱 月票,还有月票吗?

    罗罗能再呼吁一下月票吗?

    ......

    “不就是两百万石米嘛。△↗頂UU小说,www.uu234.com”

    将来要当国王,眼下是大明台湾知府的陈淮清往椅背上一靠,手中把玩着一只汝窑出品的茶盏,优哉游哉地说道:“淮东的两个观察使都和老夫是挚交,他们不会听贾似道的话。”

    陈德兴已经将购买两百万石糙米北运的钧命下达给台湾府了。而且还在钧命中提醒陈淮清留神贾似道搞粮食禁运——有刘孝元那个特务在,陈德兴当然已经知道忽必烈的如意算盘了。

    不过在陈德兴看来,这如意算盘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现在大宋粮食富裕的地盘又不是江南,而在京湖、两淮、四川,那都是藩镇的地盘。一帮节度使、观察使们本来就和大宋朝廷不对付,怎么可能听贾似道的?而且也没有办法听啊,他们还等着把粮食卖了换钱发军饷呢。谁要搞禁运不是要他们的老命吗?

    贾似道如果敢封锁长江水运,估计用不着大明出兵,上游一帮藩镇就要造反了。

    这个道理,陈淮清当然是知道的,所以他一点不急。因为这大半年以来,他在联络南朝方镇、豪族的事情上是颇有进展的。

    自打做了台湾知府,他在昌国县的日子很悠哉的,政务上的事情不怎么管,都扔给儿子陈德芳和昌国知县黄智文(黄智深的从兄)、沈家门知市沈从安(家门沈的族长)。

    而他自己,就在忙一件大事儿——婚姻大事儿!不是他要结婚,而是在替安丰陈家的未婚少年们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把陈家的女子往各个藩镇未婚的少主身边送。同时还把各个藩镇的小姐娶进陈家门……一帮没有读过几年书,两三年前还在种地的陈家人。现在居然都娶到了方镇之主的女儿和孙女了!

    而且老陈的目标还不止方镇之主,还有大宋忠良们的女儿!派出了普陀山的高僧去做媒。什么天台贾家(贾似道他们家)。鄞县史家(史弥远他们家),都昌江家(江万里家),随州李家(李庭芝家),衢州孔家(孔氏南宗),浦城真家(真德秀家)等等的南朝名门望族,都有普陀山的高僧带着他的求婚书信到访。

    在陈淮清这个曾经也算是南朝大族一分子的人看来,这些南朝望族没有谁会替大宋殉葬的。现在他们和陈德兴做对,无非就是害怕不尊儒的陈家王朝会夺了他们的利益。

    可如果陈家王朝能和他们联姻,把他们变成陈朝外戚。保他们一个与国同休,换个姓陈的来当皇上有什么呀?哪怕是蒙古鞑子打过来,陈淮清都不信这些大族有骨气殉国,能不仕蒙古已经算对得起大宋官家了。

    “大人,这200万石米不是小数,得快些购买,要是晚了就怕来不及北运了。”

    说话的是陈德芳,他现在已经把总贸易司从泉州迁到了昌国和定海。在大宋控制下的定海和在大明控制下的沈家门各设了一个衙门。以沈家门的衙门为主,定海的衙门则负责分账给宋国。

    虽然宋明两方面现在已经接近翻脸。但是谁都不肯放弃海贸这块大肥肉——大宋控制着市场,大明控制着运输线,双方如果不合作,这海贸的大肉就没有办法吃下去。一年上千万的税收损失。无论陈德兴还是贾似道,都是没有办法承受的。

    所以总贸易司这个横跨于宋明两家之间的特殊存在,现在就成了一个“盲点”。哪怕两家的关系再紧张,也没有谁肯拿这个衙门开刀。

    由于这两三年来一直管着和海贸有关的事情。因此陈德芳现在对海运业务也有所了解了。知道一旦进入秋冬,风向转成西北。想要北运数百万石粮食可就困难了。

    陈淮清点点头,“知道了。”他扭头问坐在自己衙门大堂里的天道庄总管屈华杰,“水镜屈,天道庄账上能提多少现钱?”

    屈胖子笑嘻嘻道:“现钱吗?天道庄账上有黄金、白银和铜钱三种现钱,如果统一折算成铜钱的话,光是沈家门总庄金库里就有大约七千五百三十五万四千六百四十贯!这还是上个月底盘帐时候的数字。现在应该更多一些。”

    “多少?”陈淮清仿佛没有听清楚。

    “七千五百多万贯!”

    “怎恁般多?”陈淮清倒吸口气,现在大明一年的财入,还不到一千五百万贯,一个小小的天道庄总庄居然能提出五倍的款子,这也忒吓人了吧?大明占领昌国才多少日子啊!沈家门的天道庄总庄大院才建成几天?怎么眨眼的功夫就存了几千万了?

    “多吗?”屈胖子一笑,掰着又肥又短的手指头算道,“其实也不多,单是台湾一府在过去大半年卖出去的‘士绅’就不下三万……不仅跑海的大商人人都是士绅,就连临安、明州、泉州的坐商,也有不少在昌国悄悄落籍买地盖房子了。

    这么多士绅都是有身家的,每人存个几千贯,积少成多不就有这么些了?何况咱们天道庄在澎湖、崖州、高丽、日本、安南、占婆、琉球、三佛齐、高棉和素可泰都开了分号。可以飞钱(汇兑)往来,光是飞钱中沉淀(这个时代可没有电汇,汇款的时间很长,期间也没有利息)下来的款子就有一千多万贯呢。”

    还真是不差钱啊!

    陈淮清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压下心底的惊讶,良久才微笑道:“水镜先生做的好生意啊!”

    屈胖子道:“这哪里是在下会做生意?分明就咱大明重商控海,又和商绅共天下的缘故。那些和咱们关系密切的海商都愿意入籍大明买个士绅,然后就把累年积存都带到沈家门市和昌国县来了,就能安安心心做生意了。说白了,这是咱大明能让跑海的豪商们安心。”

    大宋是个士大夫共天下,所以能让读书人感到安心。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而且,大宋的官员由于多是书生,所以对读书人总高看一眼,虽然在法律上面没有如明清那样给予士大夫诸多特权,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书生还是占了很大的便宜。因此,大宋是天下读书人向往的理想国。

    然而大宋的商人,就难免成为士大夫阶级的附庸了。如果没有一定的背景,光是一个和买,就能叫任何一个豪商倾家荡产。而那些跑海的商人都是亦商亦盗外带走私,个个都有案底,有不少还背着人命。在宋国国内,随便逮个海商然后按个海盗的罪名斩了都不算冤枉的。

    历史上中国的明清两朝为什么要海禁?并不全是因为愚昧、保守或是官僚士大夫想垄断出口贸易。而是因为海外就是一个没有王法的地方,能在海上纵横的海商根本没有遵纪守法的好人。而出海的商船上面,没有一艘是禁得起严格检查的,光是船上携带的禁止民间持有的床弩和禁止输出的铁器(兵器),就足够把一船的水手都判死罪了!

    随着h药兵器时代的到来,海商们的武备也必然越来越强大,到了欧洲人所谓的大航海时代,不带上十几门大炮和上百支火枪,是没有一艘海船敢去远海贸易的。这个时代的海商,根本就是私人舰队。中央王朝视他们为异端和潜在威胁,被一禁了之也就不足奇了。

    大宋虽然出于财政上的需要(宋朝实行的是特别费钱的募兵制而不是军户农奴兵制),对海商的武力睁一眼闭一眼。但是拿一本大宋的律法翻翻,这些海商个个都能够得上死罪。所以他们心有不安,也是非常正常的。

    而陈德兴推出的士绅(士爵)制度,则是允许拥有士绅(士爵)身份的海商合法持有除青铜大炮之外的全部武器的。对于年轻力壮,还能在海上闯荡的海商而言,合不合法或许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但是对于那些已经金盆洗手或是正想金盆洗手的中老年海商海盗们来说,“合法”的吸引力就不言而喻了。况且,士绅(士爵)还拥有选举县市议员的特权,而县市议员又可以选举和弹劾知县知市,监督一县一市的税收和财政支出。有了这份间接议政的权力,士绅(士爵)就不必担心被小官小吏们当肥羊宰了。

    因此,在不到一年时间中,有那么多的资金流入昌国县和沈家门市就是理所当然的了。而且这个过程,现在还在持续当中。

    陈淮清哈哈大笑道:“既然不差钱,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俩了。”他一指儿子陈德芳和水镜屈,“二哥儿要200万石,咱们就再打个富裕量,买个250万石。今天是二月初五,三个月内,五月初五之前,必须将250万石糙米全部装船北运。”

    “行,在下敢立军令状,这事儿万无一失!”

    “大人,孩儿回头就去召集几个大海商,让他们出面去买。”

    屈胖子拍着胸脯打包票,陈德芳也一样信心十足,他们谁没有想到,不差钱的人可不止他们这几位。(未完待续。。)

第501章 米粮是小盘股 350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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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湖,西林桥,海云堂门外。︽UU小说,www.uu234.com

    天色放亮的时候,一辆辆装饰华美的车轿,正在穿着华丽的仆役丫鬟们的簇拥下离开。不用说,这些都是临安乃至整个江南商场、官场上的头面人物。刚刚出席了蒲寿庚做东的宴会,现在尽性而去。

    来自昌国的邓秋山、邓秋忠俩兄弟也正缓缓踱出海云堂。他们两人其实没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身家。

    其中邓秋山,就是昌国邓家秋字辈双杰“文山武忠”中的那个“文山”,现在是江南西路安抚大使兼团练大使江万里的幕僚,挂着个江西团练使衙门管办机宜文字的差遣,散官阶升到了正八品上给事郎,已经越过了京官的门槛,前途倒是一片光明。

    邓秋忠现在也有了个官,从九品的将仕郎。在南宋后期,这个官是授予刚入仕途的候补官员的,一般不会给这种官员正式的差遣。不过邓秋忠也没功夫去当官,他现在不仅是江南士林的名流,抗明派的领袖之一,而且还吼出了“士大夫议政”和“学校议政”的口号。

    认为“王与士大夫”共天下就应该有一个让士大夫可以公开议政,表达意见的场合。这个场合,就是各级官办的儒家书院。包括最高级别的太学、京学,低一级的府学、州学,最低层的县学,都应该成为士绅议政的地方。凡是学生。都可以公开议论朝政,批评官员。还可以联名向皇帝上书建言。弹劾不法官员。

    这样一套“士大夫议政”和“学校议政”的制度,同北明的贵族议会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参与议政的不是士爵贵族和士绅豪商。而是读圣贤之书的读书人。

    此议一出,立时就是应着如云!这一套东西如果早个几年提出,邓秋忠多半会变成众矢之的,被人批成狂悖之徒。不过当下南宋正在大办团练,而南宋团练的精髓就是书生掌兵,由士林领袖们各还家乡,登高疾呼,把宗族、学生、乡里名士都组织起来,作为团练的骨干核心。然后再募乡用充兵士。这就是如今大宋武力的基础!

    有了自己的武力,那么自然就有一部分书生士大夫,想要进一步染指政权特别想把持各自家乡的地方政权。而“士大夫议政”和“学校议政”正好迎合了这样的需要。因此,邓秋忠也就被人捧成士林领袖。

    此外,邓秋忠还有自己的生意要料理。邓家金谷堂在南宋境内的买卖,都被邓秋忠接过来了。而金谷堂就是个米商,原本把持着沈家门的米粮生意,在大陆上的庆元府、绍兴府也有几家分号。现在金谷堂在大陆上的生意,都归了邓秋忠。而且还在临安和镇江开了分号,还透过邓秋山的关系联络上了江西的米商。又一手连着对米粮需求很大的昌国县。这买卖想不红火都难!

    这日子过得也滋润起来,不仅娶到了如花似玉的名门美眷,还在临安城内置办了所颇为精致的宅院。每日往来的。不是名士、官员,就是家财万贯的豪商大贾。

    因为金谷堂在昌国、沈家门米市上还有些基础,邓秋忠现在还成了蒲寿庚的坐上宾——蒲寿庚想通过金谷堂掌握昌国、沈家门米市的情况。

    而在昨天晚上的通宵夜宴之中。蒲寿庚更是打听得仔细,最后还委托邓秋忠去摸清楚昌国和沈家门的存粮数目。还隐约透露出准备在米粮买卖上大大出手的意思。

    “宗莲。你说这姓蒲的什么意思?这米粮生意有什么好做的?还能和海贸相比?”

    坐进马车,邓秋山就和自己的堂兄议论起米粮买卖了。和长得粗壮的邓秋忠相反。邓秋山生得细长,年纪也不大,只有二十七八,就是个惨白瘦削的年轻人。除了熟读四书五经,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技能。江万里用他做幕僚的唯一目的,估计就是想通过金谷堂的关系把从江西征来的米粮卖出个好价钱。

    不过邓秋山到底是昌国人,妻子又是家门沈的大小姐,海贸赚钱他还是知道,也知道泉州蒲家。

    邓秋忠道:“海贸买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想要跑海,手里一定得蓄养一批死士!”

    “私蓄死士?这不是形同造反么?”邓秋山吃了一惊,估计他老婆没有跟他说过家门沈也养着上千个亡命。

    “呃,也是怎么回事。”邓秋忠笑了笑道,“不仅要养死士,还要在海船上配备纸甲、军弩、天雷……”

    “私藏甲胄、军弩、天雷都是死罪啊!”

    “是死罪!但是没有这些东西,出来海肯定被抢!等不到朝廷追究,性命和货物都已经送掉了。”

    邓秋忠看了弟弟一会儿,然后笑道:“现在蒲家的死士、军弩、天雷还有战船都没有了,都被陈德兴打光了。所以他们做不了海贸,只能做米粮生意了。”

    “他倒也是个忠臣。”邓秋山点点头,蒲寿庚怎么坏事的,他当然也知道。“可是瞧蒲寿庚的排场,仿佛还是个大海商,哪儿有他这般豪阔的米商啊?他们蒲家还有多少底子,怎禁得起如此花销?”

    贩卖米粮的利润当然不能和海贸比,所以米商的手面是不能和海商比的。

    邓秋忠笑道:“蒲家是做大买卖的,现在他们要做米粮生意……只怕不会甘心小打小闹。这江南米市,是定然会有一番风雨的。”

    “风雨?这米粮可是天下安定的基础啊!”邓秋山皱眉,“朝廷不会不管吧?”

    邓秋忠微微摇头,“不好说啊……”

    “宗莲,那咱们要不要在小报上面写文章呼吁一下?”

    “不,现在还太早……”邓秋山道,“现在都不知道蒲家到底想干什么,更不知道上面的意思!这文章可不能乱写,要不然就会引火烧身的。”

    ……

    “海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海云堂的花厅之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潜回中原的蒲寿晟正紧皱着眉头在问话。

    而他问话的对象,当然就是蒲寿庚了。诺大的花厅里面,此时就只有这兄弟二人。两杯点茶,已经没有了热气,也不知道放在那里多久了,却没有人来换。

    蒲寿庚笑道:“我是商人嘛,当然想赚钱了。”

    “靠炒卖米粮?”

    “就是靠炒卖米粮!贾太师已经允我放手为之……心泉,你觉得这米粮可能大炒上一把?”

    “怎么炒?米粮多成那样……今年至少富裕2000万石!”

    “不就是2000万贯嘛……若是用迟约锁仓,不过200万贯而已。光是泉州的白番商人,手头的余钱就不下3000万贯!更不用说整个江南的士绅豪商了。这米粮虽多,但是和大家伙手里的钱相比,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南宋的商人当然是有钱的,海商有钱,官商同样有钱。米粮再多,不过就是两三千万贯的盘子。而各种豪商还有士大夫豪门手中的钱却是以十亿贯计的!

    要知道,南宋的财政收入甚至已经超过了1900年前的大清朝!而且其中的大部分收入,都来源于商税。而如此繁荣的商业背后,自然存在巨量的货币。不过由于宋朝没有一个庞大的银行业,所以海量的货币都被窖藏起来,因此又造成了“钱荒”,也就是通货紧缩。由于钱荒,又造成了纸币的发行……不过,甭管市面上是不是钱荒,反正南宋的豪门豪商手里面的钱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做个形象点的比喻,南宋的粮食市场就是个两千万盘子的小盘股,而南宋豪门的闲钱却多达十亿甚至二十亿!

    如果能将这十亿二十亿闲钱中的一部分投入到粮食炒作中去,两千万石的盘子又算得了什么?

    之所以过去一直没有大资金炒,并不是因为大家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因为儒家掌控的朝廷一直比较注意平抑粮价。而且也不是很讲道理,下面的粮商要是把粮价哄抬过头,那可就是在作死了。

    “我知道这米粮是能炒起来的,若是在咱们蒲家兴旺的时候,就凭咱们一家之力,都能把宋国的米价炒高几倍。”

    蒲寿晟说着话就一声叹息,有些埋怨地瞪了弟弟一眼。如果不是蒲寿庚和陈德兴争海权,现在蒲家也不会破落到只剩下几百万贯家底的地步。

    他摇摇头,压下心头对弟弟的不满,又道:“贾似道是什么人啊?咱们过去也没少给他上供,可结果怎么样?海云,还是听为兄一句话,不要再趟这浑水了。咱们是生意人,也做不了吕不韦!”

    “我知道,我知道的……”蒲寿庚苦叹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其实小弟也萌了退意,可是要退……也不能空手空身退出去啊!要不到了海外,咱们蒲家要怎么过活啊?小弟的意思就是趁着宋元两国想以粮代兵的机会,顺势炒一把,捞够了本钱就走!”(未完待续。。)

第502章 为国接盘 第一更求月票

    “炒一把就走?”蒲寿晟的眼前一亮,连忙问道,“走去哪里?是回蒙古人那里吗?”

    “当然不是!”蒲寿庚冷哼了一声,“蒙古人就是泥菩萨,自身都难保,去投靠他们不是找死吗?”

    “这就对了!”

    蒲寿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其实是蒲家在蒙古人那里陷得太深。≧UU小说,www.uu234.com现在大元还有中原的汉人可以敲骨吸髓,色目人还可以跟着分肥。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蒙古人被赶出中原不过是时间问题。等到那时,中原汉人的膏血吃不到了,就该拿色目人开刀了!

    色目人在中原刮到的油水,将来肯定是要连本带利吐出来的!

    蒲寿庚笑道:“这点分寸小弟还是有的,现在小弟要炒南朝的米粮,为的就是能捞一票大的,然后再弄上几十万斤好钢,远走高飞去西边发财了。”

    “几十万斤钢!?”蒲寿晟愣了又愣,“乌兹钢?几万斤?”

    “不是乌兹钢,是南芬钢……辽东出的好钢。”说着话,蒲寿庚起身从墙上取过一把大横刀,将刀子抽出刀鞘递给了蒲寿晟。

    “就是这种钢,是辽东出产的南芬钢,质地坚硬,韧性也不差,不易折断,而且产量极多,价钱也便宜。一开始出来的时候是三两钢一两银,如今已经跌到了五两钢一两银了。若是能弄到几十万斤带去西边,只要找到个合适的下家,咱们蒲家几辈子都不愁了。”

    “南芬钢……”蒲寿晟用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刀身。没有听到“铮铮”的鸣响,仿佛不是百炼而成的。

    他皱了皱眉。又突然挥动大刀,猛地斩向案几上的均窑茶壶。哐的一声轻响,就将茶壶劈成了两半!然后再收回大刀仔细观察了刃口,点了点头又摸出块手绢包上大横刀的一头,接着一手持柄,一手持着用手绢包起来的刀身,用足全身力气就是一折。刀身弯曲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原状。

    “折不断的……”蒲寿庚呵呵笑道,“这刀是两片南芬钢夹一片熟铁热锻而成,还淬了火。怎么可能用手折断?”

    蒲寿晟点点头,“果是好钢!如果能拿二十万斤到西边,德里苏丹,开罗的马木鲁克人都会给咱们特权和庇护的。可是北明的钢,你能买得到?他们肯卖给咱们?”

    南芬钢当然是对外出售的,但是放出来的盘子并不大,几百斤、几千斤当然好弄了。这点量用来打造板甲也就十几副到一百副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武装起一支军队。但是二十万斤,那可就是打造七千副板甲需要的南芬钢了!

    陈德兴怎么可能一次放那么多盘子出来?而且就算要放盘。也不可能放给蒲家!这事儿别说门,就连窗户都没有!

    蒲寿庚笑道:“如何不卖?大不了吾用一百五十万石米粮换二十万斤钢。”

    现在南芬钢的市价是一两银子五两钢,是十六两制的五两,也就是0.3125斤。一斤钢就是三两二钱银子。折合铜钱约四贯六百文左右。十万斤钢就价值四十六万贯。即便钢价不因为大量上涨而飙升,二十万斤南芬钢也价值九十二万贯铜钱。而现在一百五十万石米的价值是一百五十万贯铜钱,也就是说蒲寿庚这一交换明面上并没有赚钱反而亏本了。

    但是他换到的二十万斤南芬钢一旦运到印度或是埃及。绝对可以改变这整个地区的局势!这后面蕴含的利益已经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了。

    蒲寿晟连连摇头:“海云,陈德兴如何肯做这样的买卖?”

    蒲寿庚哈哈一笑。道:“一百万石米在眼下的河北燕云,可是性命交关!他要是不肯用南芬钢来换。他可就得拿出几百万贯铜了……陈德兴的手头想来没有恁般宽裕吧?”

    “几百万贯!?你要把米炒到多少钱一石?”

    蒲寿庚伸出一个巴掌,道:“五千文!”

    蒲寿晟一惊,摇头道:“怎么可能!现在才八百文啊!”

    蒲寿庚冷笑一声,“有江南的豪商大族帮着一起炒,五千文都往少了算啦!”

    “让江南的豪商大族一起炒?”

    “没错,还要让他们接盘!”蒲寿庚笑道,“小弟算过了,陈德兴有200万石米就能过关了。如果南朝的米太贵,他还可以从高丽和日本进货。那两个小国提供50万石米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他最多从江南买150万石米。而小弟要炒的盘子,起码两三千万石。靠陈德兴是接不了的!所以,只能靠江南的高门大族一起接了!”

    “他们怎么肯?”蒲寿晟一脸的不可思议。

    “如何不肯?”蒲寿庚冷笑道,“炒高粮价是以粮代兵,是为了对付陈德兴这个祸害啊!他们都是大宋的好臣子,当然要为国接盘了。”

    “海云,你不是疯了吧?”蒲寿晟的脑袋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

    蒲寿庚笑了笑,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哥哥蒲寿晟,“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蒲寿晟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道:“这是张‘迟约’啊,是丰乐行的约,临安临漕孙家的粮行是吧?那可是大粮商,好像有荣王殿下的暗股。咦,这怎么是张百石的约?”

    “就是百石,凭这张迟约再加一百贯铜钱,在九月十五之后,就可以从丰乐行镇江分号的库房里面提取一百石糙米了。”

    “一百石?这算什么生意?”蒲寿晟更加不解了。蒲家是世代豪商,做的都是万贯以上的大买卖……一百石米,这是摆地摊呢?

    “当然是大生意了!”蒲寿庚一笑,指着蒲寿晟手中的纸,“这样的纸,一共有一万张!”

    “一百万石!?一贯钱一石?”

    “是880文一石,”蒲寿庚道,“一百石就是110贯,先给10贯定金,剩下的取货再给……”

    “亏了!”蒲寿晟道,“现在镇江市面上一石糙米顶天值一贯,秋收后有750文就算多的了。你怎么能出880文?”

    蒲寿庚一笑,道:“因为会有人出三千文到五千文接盘啊!”他从蒲寿晟手中接过这张迟约,轻轻挥了挥,“大哥,兄弟要炒的,就是这张迟约……九月十五,用100贯换100石米的迟约!现在这张迟约在市面是一钱不值的,但是要不了多久,这张迟约就会值500文、1000文、2000文,甚至是4000文!”

    ……

    临安,纪家巷,齐福客栈。

    这是一所很不正经的客栈,对,就是不正经!不仅是因为这所客栈有个临安瓦子巷出身的老板娘莫寡妇,还因为这所客栈就在临安瓦子巷的边上,甚至也可以算是瓦子巷的一部分。每天在客栈里进进出出的,自然少不了花枝招展的小姐儿和衣冠楚楚的各色男子了——毕竟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愿意在妓院里面办事儿的,其中仿佛就包括了天道庄大掌柜屈水镜屈华杰。

    他是两天前乔装改扮抵达临安的,一进临安城就直奔齐福客栈,住进了最豪华也是最隐秘的房间。不过不是为了会小姐,而是为了见个男人,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偏偏美少年,名叫白展基。

    “水镜先生,就是这种迟约,凭约可在九月十五从镇江用100贯钱换100石米……”

    白展基现在也上档次了,不再是跑堂,而是临安名士邓秋忠的弟子。

    “这是金谷行的迟约?”屈胖子扫了眼白展基递过来的迟约,皱眉问,“怎么是100石的约?”

    “这是为了方便转让,是蒲寿庚亲口对邓先生说的。”白展基道。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张合约就是投资标的。为了方便交易,标的当然不宜太大。如果是一百万石的迟约,那可没有谁能接下盘。所以蒲寿庚就要求迟约的订立方将标价值定在了100石糙米。而且不具买方名号,可以随意转让。

    “随意……转让?”屈华杰拿过迟约看了又看,迟约印刷的非常精美,应该是临安大书商的手笔,每一张约上都有金谷行的印章和金谷行大东家邓秋忠的私章。

    “金谷行放出去多少?”屈华杰思索着问。

    “500张。”白展基道。

    “就是5万石糙米……”屈华杰眉头深皱,“金谷行要赔的!”

    “赔?怎么可能?”白展基跟着邓秋忠混,对粮食生意并不陌生。“现在市面上的粮价才一贯,淮东乡下的秋粮才五百文,这张约可是880文的。每石米有380文的赚头。”

    “赔!肯定要赔的!”屈华杰将迟约交还给白展基,“你去和邓先生说,让他到别的大粮行去收这样的迟约,有多少要多少,钱由我来出。”

    “有……有多少要多少?”白展基怔了一下,提醒道,“这可是亏本买卖!邓先生估计,今年镇江米市的秋粮最多值750文。”

    “怎么可能亏?”屈华杰横了白展基一眼,“一个蒲寿庚,一个贾似道……他们俩合起伙来会做亏本生意?你们还想500文买米?做梦去吧!告诉邓秋忠,快点去买,晚了就迟了!”(未完待续。。)

第503章 内幕交易 求

    临安,纪家巷,齐福客栈。

    屈华杰住的客房之内。夜色降临的时候,白展基已经离开,急匆匆去通知邓秋忠扫货了。新的客人,又借着夜色的掩护到来。新客人依旧是男子,风度翩翩,相貌堂堂,而且来头不小。是大元枢密院都承旨兼江南走访采买使刘孝元。

    刘孝元是孤身一人前来的。午饭后他就离开礼部迎宾院,直奔瓦子巷,先进了一所青楼,天黑时又从后门离开,在热闹非凡的瓦子巷内转了几圈,确定避开了皇城司的眼线后,才到了齐福客栈。

    刘孝元在京兆府的时候,是有单独的联络上线的。现在到了临安,北明情报司来不及布置新的联络站,于是就让齐福客栈临时充当他的上线了。

    “刘先生,在下屈华杰,天道庄总管。”屈华杰看着被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仍然有些风韵的莫寡妇(其实是墨寡妇,自然和墨影娘有亲)亲自领进来的刘孝元,微笑着自我介绍。

    “屈总管,久仰大名。”刘孝元叉了下手,就和屈华杰面对面坐下。

    两人都是跪坐的姿势,跪坐在锦垫上面。两人中间还有一个案几,上面摆了几个小菜,一壶烧酒,两副碗筷。案几边上还有两架烛台,大红蜡烛烧得滋滋作响,散发出来的光芒却有些昏黄。莫寡妇把人带到,然后就径自离开,除了将刘孝元介绍屈华杰外,就没有多说一句话。

    “贱名何足挂齿?”屈华杰亲自动手替刘孝元斟了杯酒,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浑浊的烧酒。“倒是刘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不想却在此相见了。”

    屈华杰之前并不知道刘孝元也是自己的革命同志,互通姓名之后。还真是惊讶不已。

    而且,在脑海之中还初步形成了一个全新的计划——不再是买米的计划。而是利用这场“为国炒粮”的经济战,狠狠从宋国捞上一笔的大计划。

    虽然屈胖子还不知道怎么布局,但是他却深信自己一定能赢。因为他手中有一张最大的王牌:刘孝元!

    “刘先生,”屈华杰深吸口气,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在元国使团中,您和蒲寿庚谁为主,谁为辅?”

    刘孝元一愣,还是回答道:“在下是正使。”

    虽然在蒙古人那边。汉人的地位普遍不如色目。但是刘秉忠和刘孝元都是忽必烈的潜邸重臣。而蒲寿庚则是南朝投靠过去的色目,两者的亲疏明显,忽必烈当然更重视刘孝元了。

    屈华杰大笑了起来:“好!那就好!”

    刘孝元的地位高于蒲寿庚,也就是说在这场“以粮代兵”之战中,刘孝元才是蒙古一方的主帅!有他通风报信,暗中配合,屈华杰要是再输给蒲寿庚,简直没了天理!

    屈胖子和刘孝元的对话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经过近五个时辰的交谈。双方都没有一丝困意。

    在会谈中,刘孝元将所知的蒲寿庚的全部底细,包括拥有的资金多少,大致的炒作计划。和贾似道的合作关系等等,全部合盘托出,告诉了屈胖子。

    听完刘孝元所述。屈胖子的眉头微锁,似乎在苦苦思索。刘孝元不懂生意。但是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因此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仿佛想得到什么答案。

    “蒲寿庚现在大量吃进九月十五到期的迟约,而这些迟约都是大宋有名的大粮商所立……也就是说,蒲寿庚是将这些大粮商当成最大对手了。”

    “大粮商?难道不是咱们大明吗?”刘孝元反问。

    “当然不是大明……咱们大明是今夏要米,又不是今秋今冬要米……九月十五交割的米和咱们没有关系。蒲寿庚手里就算有现货,咱们也不会找他拿货。所以他的目标不可能是咱们,只可能是大宋这边的豪商巨贾。”

    屈华杰的分析很有道理,实际上北明缺粮或是东唐、西元也缺粮,都是个题材。炒作粮价的题材,是个价格暴涨的理由。并不能真的指望北明来做最后的接盘侠。

    蒲寿庚准备开出来的盘口是2000万石到5000万石。即便往少了算,当粮价炒到5贯的时候,也需要1亿贯铜钱来接盘。陈德兴和忽必烈、李璮三个加一块也没那么多钱。要让他们出1亿贯,他们仨情愿发兵把南宋灭掉,仿佛这要容易得多。

    所以这接盘的人,肯定是宋国人!肯定是宋国的土豪劣绅大财主。全世界也就他们不差钱,能拿出那么多钱来。

    而现在傻乎乎和蒲寿庚定约的粮商,最后肯定也是接盘侠之一。因为,蒲寿庚肯定不会让这些粮商拿出几千万石米来交割——要那样就是蒲寿庚死了!他哪儿有几千万贯去买米?

    就算有,那么米砸他手里只能发霉生虫!

    至于蒲寿庚用什么手段,屈华杰不知道,不过没有关系……因为刘孝元很快会知道的!

    “让米商们拿不出米来交割?”刘孝元思索了片刻,突然眉头一皱,“有办法!有办法的……这个不用打听我也知道!”

    “什么办法?”

    刘孝元道:“打仗!只要沿江方镇和大宋朝廷打起来,或者有打起来的可能,那么上游和淮西的米就不一定能到江南。光靠淮东一路的米,怎么都不够2000万石!”

    这个时代的迟约虽然是期货,但是和后世基本不涉及实物交割的期货不一样。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商人还比较老实,做生意讲究诚信,讲究脚踏实地,不大习惯空对空的期货炒作。那些大粮商既然和别人定了迟约,收了定金,就会去找上家定货——这些宋朝的粮商要是和后世华尔街的金融巨头们一样的脑子,手里没有货源也敢大手笔放空。就是再借蒲寿庚几个胆,他也不敢炒作迟约。

    而且,在上游的粮食无法按时运抵镇江米市的情况下,那些定了迟约的粮商一定会想尽办法买入现货糙米,以备交割。而市面上又有多少现货糙米?如果各大粮商争相买入同时停止卖出,粮价岂有不飙升的道理?

    “对!就是这个办法!”屈华杰拍了拍巴掌,“刘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刘先生,您觉得蒲寿庚有什么办法让沿江方镇和大宋朝廷开战?”

    “这我也知道!”刘孝元冷哼一声,“自然是请我出主意了!”

    做生意,刘孝元不如蒲寿庚,但是要玩阴谋,十个蒲寿庚加一块都不如一个刘孝元啊。

    “那刘先生可有办法?”

    “办法太多了!”刘孝元哼哼道,“要大打出手当然会困难一些,但是要小打小闹,就是再容易不过。搞个刺杀,或是高价收买些方镇军袭击朝廷的军队,或者放出谣言说朝廷预备削某个方镇,或者造谣说某个方镇已经暗中投靠了北明……总之,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上十万八万贯的,完全可以生造出一场乱子!”

    刘孝元猛地站起来,在屋子里面踱了几步,“屈总管,既然咱们已经猜到了蒲寿庚的办法,你打算如何克他?”

    “克他?”屈胖子哼哼两声,“我是个商人。”

    虽然他也是个士爵,但是并不是北明的官员,甚至不是天道教的圣职人员。他仅仅是天道庄总管,和普通的钱庄掌柜一样,是可以从天道庄的利润中提成的。

    “我只关心天道庄的利润,”屈胖子一笑,“蒲寿庚赚多少和我无关,我只想跟着一起赚。”

    “跟着一起赚?”刘孝元皱眉道,“可买米北运的事情……”

    “这是两码事情,”屈胖子摸了摸肥嘟嘟的下巴,嗤地一笑,“明王殿下要的是现米,又不是迟约米。某已经着人去暗自购买了,无非就是价钱高一些。一贯不够就两贯,两贯不行就三贯,哪怕平均出到三贯,250万石米不过就是750万贯钱。可我要是跟五万张迟约呢?米价只要抄到三贯,五万张迟约就赚了超过800万贯。等于一文钱没花白得了250万石米还多几十万贯!”

    “三贯不止吧?蒲寿庚仿佛想把米价炒到五贯以上。”

    “哈哈,这样不仅白得了250万石米,还能赚上一千多万贯!”屈华杰笑呵呵看着刘孝元,“刘先生,这笔买卖能不能成,可就全靠您了,这事儿如果能成,兄弟做主,分一成的利润给明经兄!”

    一成的利润就是一百多万贯,不过这笔钱花得肯定值!按照后世的说法,屈华杰和刘孝元想做的就是内幕交易,通过刘孝元,屈华杰可以说完全掌握了对手的底牌,想不赢钱真的有些难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屈华杰现在什么都不必做,只要躺着就能把一千多万贯赢到手里。现在,还有一件要紧事情必须尽快的,悄悄地进行,这事儿就是建仓。不仅要买入现货,还要买入迟约,还不能打草惊蛇让蒲寿庚发现。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至少,靠屈华杰管理的天道庄是不成的,这必须要动用北明布设在江南的全套情报网络来配合行事。

    因此,屈胖子送走了刘孝元后就立即起身返回昌国去向明王殿下的亲爹陈淮清请示了。(未完待续。。)

第504章 境外反动大空头 求月票

    “屈水镜,你是商人,只考虑赚钱就行了。可本府不仅是大明知台湾府,而且还是明王生父。本府所思的,是怎么利用这场米粮风波使尽可能多的江南豪门破产败家!”

    陈淮清阴沉的声音在府衙大堂中回荡,几名和屈华杰一起到来的商人个个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这位明王生父对多达上千万贯的利润豪不动心,满脑子只想怎么整治江南士大夫豪门。一时间大堂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其实陈淮清的想法也正常,他的儿子都要当皇帝了,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数字,陈家得天下才是要紧事儿。

    现在南宋朝廷不相信武人,转而依靠士大夫团练作为武力基石。而士大夫团练的基础又是一个个士大夫豪门,如果这些豪门大量破产,团练的经济基础就不存了,即使勉强维持,战斗力也会因为装备和训练不足而大大削弱。

    过了半晌邓家金谷行在昌国的大掌柜邓明理才道:“其实江南豪门多自营米业,如咱们昌国邓家就有个金谷行。”

    自古以来,地租就有实物租和货币租两种。在晚清民国时,地主多收货币租。因为那个时代人口激增,人均耕地减少,而且士大夫已经开始渐渐失去势力,很难发展出大地主之家了。这样一来,地主收取几十石、几百石米要去开个米行贩卖就很不实惠了。

    而在南宋,江南五路的土地高度集中,而且依托科举制度发展出了很多累世官宦的豪门。如昌国邓这样拥有一县七成之田的大地主比比皆是。这些大地主之家收到的租子都是数万石甚至数十万石。开个米行自己贩卖肯定是划算的。别的不说,单是贩运途中的抽解税就能少交许多——他们都是有势力的豪门。做买卖当然可以少交税了!

    “唔,此事本官也知道……”陈淮清说。“就是说,现在放出迟约的米行,大半都是江南豪门的产业!”

    屈华杰道:“正是如此。蒲寿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和这些豪门巨室为敌。看来是打着捞一票就走的算盘。”

    众人都纷纷议论,“他要不远远遁走,咱们也不能饶他!”

    “可是江南豪门都树大根深,不至于因此破产败家吧?”

    屈华杰道:“江南豪门终究是卖米的,只要米价高昂,对他们终究是有好处的。输给蒲寿庚的钱还可以从吃米人身上捞回来。这也算是堤内损失堤外补吧?如果要让江南豪门一蹶不振,那就要让米价先扬后抑。”

    “邓明理,你说呢?”陈淮清不会听屈华杰一面之词,虽然这个胖子还是蛮会做生意的,但终究不是米业出身。而昌国邓家却世代靠米业为生——收租加卖米,对这个行业的情况再熟悉不过。

    邓明理躬身施礼,然后道:“别家的事情邓某不知,若是过去的昌国邓家,在遇上灾年的时候。都是会一边开粥场,一边囤米哄抬米价的。”

    陈淮清拈着胡须,板起面孔,“开个粥场一日才施多少米?再说粥场又不是敞开施舍的。一天施出去一石半石米就算多了,那点开支和囤米哄抬的收获相比就是九牛一毛。你们这么做不是沽名钓誉是什么?那么多年的圣人之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邓明理心里直犯嘀咕,这开粥场、抬米价的事情您老好像也挺熟悉的……莫不是也这么干过吧?

    这话当然是不能问的。邓明理又是一礼。满脸羞愧地说:“邓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淮清拈着长髯,微笑着道。“以后在大明做生意一定要务求诚信,害民残民的钱可万万不能再赚了。”

    “大府教训的是,晚生一定牢记于心。”

    陈淮清缓缓道:“米市风波,皆是奸商之罪,江南生民何辜?为什么要高价买米,替那些在迟约上赔本的江南豪门弥补损失?这样的事情,本官可看不得!明王也不会答应的!”

    在场的几个人都重重点头,一脸敬佩万分的模样。屈华杰道:“大府所言极是,咱们绝不能让江南千万生民去替无良奸商承担损失。只是这迟约好买,现粮难购,咱们即便有心救民,但也无力回天啊……而且,就算能把镇江米市上的米价压下来,临安、绍兴、明州和泉州的米价也不一定会降。”

    “能把镇江米市上的米价压下来?”陈淮清追问一句。

    屈华杰斟酌着道:“这倒可以一试,若是迟约米价崩了,长江航道又畅通无阻,可能会引发现粮暴跌……只是这米未必能进大城。”

    陈淮清笑道:“这事儿就不劳屈水镜你操心了,到时候你只管替本官把镇江的迟约价打下来……对了,蒲寿庚预备炒到什么价钱?”

    “最高可能到一石五千文。”

    五千文就是斤6贯,如果镇江米市迟约到这个价钱,那么现货米怎么都不低于5贯,而从镇江入临安还要经过十个税卡,还要支付运费。税赋运费合计总是不会低于1贯的,入城后临售过程中还得再赚一笔,起码再加1贯,那临安的糙米价格就要高达7贯铜钱了!

    “这蒲寿庚还真够黑的!”陈淮清冷笑道,“水镜,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在下打算入五万张迟约,在米价达到每石5贯后逐步抛售。”

    五万张迟约代表的是五百万石糙米,米价达到5贯时,每张迟约至少值400贯(一张迟约要支付100贯钱才能换到100石米,实际上这就是一张期权合约)。五万张就是2000万贯!

    “为什么只入五万张迟约?”

    五万张还不够?堂内几个人都在心里面嘀咕。

    “多了买不着,更会打草惊蛇。”屈胖子回答。

    “为什么要买?”陈淮清突然又提出个古怪的问题。

    “不……不买?那迟约从何而来?”

    “咱们不能自己放盘吗?”陈淮清反问。“这迟约不就是米商自己发的吗?”他一指金谷行的邓明理,“金谷行不是放了500张的盘?让咱们自己控制的米行印个几万张迟约砸出去不行吗?”

    “这个……”邓明理闻言就吸口凉气,这陈淮清不是胡来嘛!金谷行才多大市面?几万张迟约砸出去不成骗子了?这不是砸蒲寿庚的盘子,是在砸金谷行的牌子!

    邓明理苦笑着解释,“大府,镇江米市大都内行人在做的,金谷行能放多少盘子,大家心里面都有数。”

    陈淮清嗤的一笑,一挥手道:“那就暗中入股几间能放大盘的大行就是了……据本府所知,以往江南外购之米多来自两淮,两淮的大米行都是安丰将门所控。本府和他们都有联络,入股的事情本府去办。不过那五万张迟约可以照旧买入,只记着别跟安丰系的米行买就行了。”

    “知道了,”屈华杰顿了一下,又问,“大府,您的意思,咱们最后该把迟约砸到多低?”

    陈淮清两手一摊,冷笑道:“没有!砸到没有!把米价砸到1贯以下,让迟约砸成废纸,让买进迟约的人都倾家荡产!”

    屈华杰问:“那……九月十五交割日该怎么过?咱们没有那么多米啊!”

    陈淮清哈哈大笑,摆摆手道:“不必担心……九月十五之时,江南大势一定会有剧变,到时候有没有镇江米市都不好说了!”

    ……

    “迟约?这就是迟约?”

    大宋平章军国事,太师贾似道手中,这个时候也捏着一张迟约。是平江兆丰行开出的迟约,也100石额度,行约价每石一贯的迟约。

    这些日子,米粮迟约渐渐成为了江南商场上的热门话题。凡是涉及米粮生意的豪商大户,就没有不知道这种迟约的。因为市面上有不少商行正在高价收进这种米粮迟约。一贯行约价相对目前的米价已经够高的了,而每订一张100石额度的迟约,就能额外得到10贯定约钱。这简直就是在送钱给米粮商,这行约价再加上定约钱,等于出到了每石一贯又八十文铜钱。比目前镇江米市上的米价贵了足有八十文,而且这些迟约的行约时间还在秋收后,到那时,米价肯定比现在便宜的多。

    所以摊上这种好事多米粮商就没有不订约的。短短一个月间,各大米行定出去的迟约总量,保守估计都已经超过了十五万张,而且临安的各家印书社都接到了印制迟约的生意。其中就有廖莹中家开办的世彩堂。

    “太师,这就是迟约,是在平江兆丰行找学生的世彩堂印的,一共要印1000张。”

    “平江?”贾似道皱眉,“平江往镇江运米?平江不是离临安更近些么?而且平江本身也是大城啊,当地的米价向来不比临安低多少吧?每石一贯又八十文铜钱的约他们也订?”

    “太师有所不知,现在这迟约涨价了。”

    “什么?不是1贯行约了?”

    “行约价还是1贯,但是迟约本身涨起来了,80文一张买不到了,涨到160文了!”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贾似道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说,“定是蒲寿庚的手笔,随他去折腾……群玉,现在临安、明州、泉州、绍兴四府的常平仓都满吧?”

    “满,都满满的!”

    “好,那就随他去炒……米价贵点也不坏,谷贱伤农啊!”(未完待续。。)

第505章 牛市来了 求月票

    当春意在江南渐渐浓郁起来的时候,原来因为北地传来的坏消息——虽然忽必烈在打肿脸装胜利,但是江南的士大夫们还是习惯看图说话,地图上谁的地盘变大了,一定是胜利者,反之肯定打了败仗——而变得沉闷烦躁的气氛,也突然变得有点轻松欢乐了。√∟UU小说,www.uu234.com

    西湖之上,又是处处莺歌燕舞,冬天时愁眉苦脸,一副忧国忧民样子的文官,此刻又成了风流才子,和临安青楼瓦肆里的佳人们乘坐画舫同游西湖了。

    临安的茶馆酒楼,这时也生意兴隆起来,每天都顾客盈门,而且客人们的出手仿佛也大方了几分。跑堂的小厮一日下来,都能有几十个铜钱的小费。刚刚从随州开来的六千楚勇,这些日子也是精神抖擞的在御街和各个城门口巡逻。看看他们身上披着的厚重坚实的步人甲,手中泛着寒芒的长枪,还有那种带着杀气的沉稳步伐,就比昔日护佑临安城的三衙兵强了不知多少!

    看来这书生掌兵还是有道理的,光是李庭芝练出来的楚勇,恐怕就比大宋任何一个武夫教养出来的兵士要强了许多。据说这些随州募来的楚勇不仅个个武艺精熟,而且每日还有随州籍的士子给他们将圣人的道理——可是真正的大道理,还是由真正的士子在讲。现在大宋的团练讲究的是书生带兵,大部分的军官都是士子,士兵又是他们的佃户或同宗,是被当成弟子教养的。这样用圣人道理教养出来的军队,怎么都不会弱于那支入了魔道的北明叛军吧?

    若大宋有二三十万这样的精兵。北伐中原不谈,保住江南一方太平应该是不难的。

    不过在这个春天。最让临安城内的文官们感到舒心的,还不是这支刚刚崭露头角的团练军。而是正在回升的米价!这一轮米价下跌是始于四年多前的临安之变。陈德兴冲冠一怒为红颜。打掉了大宋国的表面统一,造成了十五镇节度使的割据局面。但是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

    首先,在临安之变中表现拙劣的八万三衙兵被全部遣散!每年可以节省下相当于几百万贯铜钱的军费开支。

    其次,四川、京湖、两淮的方镇兵费不再需要朝廷全部承担。因为这些方镇已经不再是大宋天子的“御前大兵”,而是割据一方的军阀。他们的开支自然要靠各自的兵头自己想办法了。

    以上这两点变化,每年替南宋朝廷省下来的军费,就有数千万贯之巨!而且自临安之变后,大宋和蒙古的三十年战争也正式结束。四年以来,国家就一直处于和平之中。战争费用和各种赈济难民的开支,也都降到了最低。

    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南宋的财政连着几年出现了少有的平衡局面。而财政平衡也就意味着南宋朝廷不再需要发行大量的会子搜刮民财。不仅如此,中断了几十年的会子赎回也在两年前恢复——就是用铜钱或新一届会子赎回早期发行的会子,当然是要狠打个折扣的。会子这种纸币有些奇怪,理论上是会定期打折赎回的。有点像是一种可流通负利率债券。不过自打蒙宋战争开打,赎回会子的事情就像是个传说了。

    几十年来,会子只发行不赎回,实际价值自然一跌再跌。而朝廷又用会子“和买”民间财货,等于变相加税,此举不但造成大量的自耕农破产,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通货膨胀。这通货膨胀最直接体现。就是作为生活必须品的粮食价格不断攀升!

    而随着会子赎回的重新启动和和买制度的基本取消(并不是完全取消,而是因为没有庞大的军队需要供应,和买的东西便越来越少了)。南宋经济面临的通货膨胀,自然也就迅速转为了通货紧缩。

    而且由于战争的结束和四川、京湖、两淮粮食生产的恢复。江南粮食市场的供应空前宽松。因此四年以来,粮价就不断走低。而粮价的下跌对临安、泉州等大城市的居民来说当然是好事儿。他们是粮食的消费者嘛!

    对于占南宋人口多数的佃户来说,粮价下跌虽然不是好事,但是损失也不很大。因为南宋流行的是实物地租,而且佃户所得仅够糊口,地主若再逼得太紧,他们弃佃出逃可就麻烦了——现在各个方镇都在想尽办法招诱农民去他们的地盘上开垦种地,佃户要是跑了去,那真是皇帝老子也没办法可想的。

    所以这粮价下跌的所有损失,就只能由地主阶级来承担了。这天下稍稍太平,老爷们的荷包却是缩了水。不管下面的老百姓是什么想法,在大老爷们心目中,荷包缩水总是坏事情。不过今年开春以来,形势似乎有了扭转,米价止跌回稳!

    先是秋天在镇江交割的迟约价上涨到了一贯又八十文以上。这可就已经高于镇江现米价格了,而南宋粮食市场上迟约价通常是低于现货价的。于是,在迟约全价维持一贯又八十文以上一段时间后,现货价格也开始节节攀升。镇江的现米价格,很快就突破了一贯又一百文。

    可是就在大家以为米价不会继续上涨之时,秋季交割的迟约米价(含定约钱的全价)再次飙升,很快突破每石一贯又二百文的高价!

    也就是说,一张百石糙米额度的秋季镇江交割迟约的价值,已经从原来的近乎废纸,一下子暴涨到了每张15贯铜钱。

    而与此同时,临安、明州、泉州等南宋大城市中,还出现了专门买卖“米粮迟约”的交易场所,都是一些大商人经常光顾的高档茶楼、酒肆。

    而“米粮迟约”和粮价上涨,也渐渐成了这些南宋大城的上流社会的热门话题。

    “听说了吗?北地三国现在都在闹粮荒啊!他们那里整年都兵荒马乱,壮丁都去打仗了,田里面只有老弱耕种。现在已经没吃的了,只能到俺们大宋来买粮食。”

    “听说了,北边的大元国已经派了使团南下,带头的就是原来泉州蒲半城!听说蒲半城这些日子别的事情没有,就忙着和各家粮商签迟约……”

    “怪不得米价最近涨得那么快,感情是北地三国在买啊!”

    “涨得快?这才到哪儿啊?现在每石两贯都没到!几年前蒙宋交兵那会儿,哪有低于两贯一石的米?依我看呢,这米还得涨!既然北三国要买,还客气个啥?就该狠狠的涨!”

    “对,就是要狠狠的涨!听说贾太师也是这个意思……临安的小报上都说了,这个米不涨到三贯是不会罢休的。他们北人要吃米,就得花三贯铜一石的价钱买!要不买,那就活该饿死!”

    “对!该让他们买贵米,咱们被他们打了三十年,现在没吃的求到咱们,还客气个啥?看来这米价还得涨,这迟约……我得去买个十张八张的小来来,反正也不差这几个钱。”

    “没错,我要去投个十张单,不过150贯铜钱,要是这米价真到三贯,那可就1900贯啊!这可是以小博大的买卖……”

    所谓的迟约,用后世的标准来说就是期权,特点就是以小博大。一张100石行约全价在每石880文的迟约,在粮价低于800文(一贯),而且明显供过于求的时候,其价值是很低的。

    但是当粮价升到三贯的时候,就等于每石米赚了1520文,按照800文一贯计算就是1.9贯,那100石就190贯!如果米价升到五贯,那这份迟约的价值就高达390贯……

    只要稍微懂一点生意经,手里又不差钱的商人、士绅,很容易就能算清楚这种迟约在粮价上涨过程中可能产生的丰厚利润。

    啪地一声儿,棋子轻轻的落在了棋盘上面儿。一副棋局,已经到了胜负分明的时候。黑子大获全胜,白子则兵败如山。

    执黑的蒲寿庚春风满面,而执白的蒲寿晟却眉头紧皱,仿佛有什么心事萦绕心头。

    “大哥,还在担心咱们赢不了么?”蒲寿庚一边将棋盘上的白子、黑子收回,一边笑呵呵的发问。

    蒲寿晟苦苦一笑:“涨是涨起来了……可是最后接盘的冤大头还没有着落呢?咱们手里现在有多少张迟约?”

    “十八万二千张。”蒲寿庚道。

    “才放出去一万八千张……”

    蒲寿庚微笑:“试水而已……这是放出去让人跟的。”

    坐庄嘛,当然不能把所有的筹码都捏手里,一点财不漏给别人。这样外界感觉不到财富效应,标的也没有真实交易,抄再高也只是纸上富贵。等到行约期一到,那可就要赔进去了。

    “这道理我懂!”蒲寿晟摇摇头,“可这迟约是可以不断发出来的。市面上早就有别人在收,还是大量的收,和咱们一样是从大粮行那里直接收迟约的……我担心这些盘子会突然砸出来!”(未完待续。。)

第506章 先玩坏,再拿下 求月票

    听了兄长的担心理由,蒲寿庚失笑:“他们现在肯砸就好了!”他神色淡淡的,还在低头仔细收拾棋盘。UU小说,www.uu234.com“现在才到哪儿啊?一张迟约才15贯、16贯……就算砸出三万张,也就是四五十万贯。咱们可准备了三百多万贯等着接盘呢。泉州还有几个天方教商家,也都答应和咱们联手了,很快就会再有三百万贯运来临安。总共有六百多万贯现钱在手,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蒲寿晟苦笑:“现在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可要是迟约抄到100贯200贯了呢?要是一下砸出个三五万,那可就是几百万上千万贯……咱们可能扛得住?”

    蒲寿庚大笑:“那就跟不用担心了,等到这迟约涨到了200贯,这些宋人就该伸长了脖子看300贯、400贯、500贯了!到时候,涌进来的现钱源源不断,根本用不着咱们再拿钱出来填了。真正需要咱们拿钱出来接盘的时候,应该是在70贯以内。现在先不急,让它慢慢涨,涨上一两个月,让各方面参与的人都高兴高兴。等到每张迟约涨到70贯的时候我就压一压,到时候该出的也就出了,那些粮商能发新约的差不多也就该发出来了。等压到50贯的时候,刘孝元就会折腾出点乱子,让长江水运暂时断一断。消息一到,市面上就该蜂拥买入了。”

    蒲寿庚顿了一下,又道:“小弟估计,到时候镇江现粮起码涨到每石5贯!咱们如果能持上20万张迟约。那就是10000万贯!也不用全都出手,只要能悄悄放掉两成。剩下的按照3成市价抵押出去,就能套取4400万贯以上的现钱。分1500万给泉州那几个朋友。咱们兄弟手里还能落下2900万贯,到时候还有哪里去不得?”

    蒲寿庚的这个操盘计划,说实话还是挺超前的。后世红朝股市里面的庄家大致也是这么玩的。低位的时候建仓控盘,然后拉升震荡洗掉跟风盘,进一步控盘,再拉升出利好把股价拔到天上去,最后再想办法出货。

    而出货的最好方法,并不是都倒给散户——这是比较困难的。最好的办法还是蒙给银行或是别的资金融出方……什么银行质押贷款,什么配资。什么透支等等的。反正本质都是用股票抵押出现金,哪怕不能提现也没有什么,去高价买入其他账户(庄家的其他账户)上的筹码就行了。

    这样一套早就玩烂的坐庄办法,在红朝是不管用的,连着几代红朝领导核心,都是严管银行资金入市,基本封死了庄家利用质押贷款筹码变相的通道。因此红朝股市虽然一直没有给普通投资者创造多少价值,但也不是传说中的境外反动大空头可以随意肆虐的地方——毕竟境外反动大空头来了以后,也没有什么非常容易的退出渠道。搞不好就被套成股东了。所以红朝股市,那可不是境外敌对势力可以染指的。呃,至少在陈德兴的前世挂掉之前还是如此的!

    不过蒲寿庚的这套在红朝肯定不管用的坐庄手段,放到13世纪的大宋还是非常有用的。毕竟这个时代。全世界连一家真正意义上的银行都没有。金融还处于非常原始的状态,谁都没有见过金融风暴,更没见过股灾。而且。宋朝的商人都比较老实,一般的小买卖都不用立字据订合同。口头达成协议就行,交易双方基本不会耍赖。

    便是现在放出迟约的米商们。也都是踏踏实实的买卖。和上家(地主、农民)谈妥了多少采购量,才会给下家立多少迟约。手里没货就乱放盘的商户,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毕竟大家都是长久的生意,谁也不肯自己砸牌子。

    当然,陈淮清和蒲寿庚都是例外。他们一个准备当皇帝他爹了,根本不想做生意。另一个则打算捞一票就走,也不打算在中国混了。总之就是这两个绝配撞在一块儿,一起把大宋经济玩坏掉为止。

    ……

    “二哥儿,大人认为贾似道在驾驭藩镇方面还是比较有办法的。这四年以来,南朝没有发生藩镇之乱,都是贾似道的功劳。他一方面用钱财笼络住离临安比较远的几个四川藩镇,让他们牵制京湖、两淮。另一方面又大办团练,现在江南五路加上广南东路都有了团练大使,每个州府都有了团练使,而且还破例让本地人当本地的团练官,允许团练大使全权掌兵。现在已经练出了至少二十万团练。可惜此人只有阃才而无相才,行事过于轻佻,此次以粮代兵就是轻佻之极。大人认为,这是咱们全取江南的机会……”

    陈德芳一脸苍白地在船舱里面,很尽职的和陈德兴说着南方的情况。他是被陈淮清派到燕京向陈德兴建议乘乱取江南的。乘坐的快船才到塘沽,却正好遇上陈德兴的大驾返回明都,于是又上了陈德兴的新旗舰大明号。

    这段时间,陈德兴也没有闲着,而是在打仗和扩军。

    打仗就是攻占燕山各山口,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居庸关。并没有花费太多力气,末哥早就没有了战心,将部队收缩到了山后诸州和开平城。将燕山各口让给了陈德兴。

    而扩军主要就是将北明陆军的上中下三军所拥有的二十七个步兵旅全部按照“银甲旅”的标准扩充,也就是每旅配置十个营,共三千多人。而一个师也就因此扩充到了万人以上,并且开始配备师级炮兵营。一个军的编制自然扩张到了三万三千人左右。陆军的三个军总共就有了近十万官兵!

    再加上一个6500人的近卫师;一个由重甲骑兵师和近卫骑兵合并而来的近卫骑兵师,人数约2000;一个大名都督府——下辖的官兵经过整理之后也缩减到了一个军的规模,不过装备训练都比较差,暂时没有办法成为军;一个银甲师(6500人)和四万八旗兵。

    光是陆军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18万。如果再算上海军和日益庞大起来的文官队伍,现在需要北明财政负担(并不一定全额负担)的人员多达23万!已经占到了北明总人口的将近百分之十!

    军队扩充到了这个地步,开支自然也是直奔天文数字而去了。哪怕北明的军队并不支全薪,现在每月人员方面的开支也多达六十万贯!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万贯!

    而且这二十余万军队还要装备,海军要添购更多的大三角帆桨炮舰,以求得东亚和南番海上的绝对控制权。陆军则要扩充钢甲兵的数量,铸造更多的大炮。特别是前者就近乎于烧钱,如果上中下三军和近卫军、银甲旅的十余万人,要全部实现肉搏兵钢甲化,起码还要购置五万套板甲,即便坩埚钢的价格在今年、明年再跌一半,那也得花费两千五百万贯!

    由于扩军和升级武器装备的压力同时到来,北明原本比较宽裕的财政,现在居然变得捉襟见肘起来。政务司判官黄智深连日都是哭丧面孔,见到陈德兴就和他说财政如何吃紧——虽然常规的年入也有1500万贯,但是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军费,安置难民,修缮境内的城市、道路、港口,建立各级府衙、议会,购买粮食帮助难民度荒……到处都要花钱,到处都是事情。陈德兴有时候想想自己浑身是铁,才能撵几根钉子?再想想自己已经有了一国,自己这辈子肯定不用愁了,有时候都想偷懒当个“大辽皇帝”算了。

    还好,这种不思进取的念头只是想想而已。

    陈德兴收回心神,望着陈德芳,“大人是什么意思?要用这次米粮行情把江南搞乱掉?”

    陈德芳缓缓点头,“大人就是这个意思,贾似道如果只想糊里糊涂混日子,依着大宋的底子和江南的人心,倒是能支撑几年的。不过他却偏偏想出以粮代兵的馊主意。”

    陈德兴一摆手:“取江南不在于江南的民心,而在于我的兵什么时候练成。”

    现在明军的扩充虽然已经完成,但是扩出来的兵是需要训练和装备的。这需要花不少时间。而且大军南下肯定是走海路,这又涉及到风向。冬天顺风南下正好,要是在夏天挂东南风的时候,数万大军可没有办法从辽东到江南的。

    陈德芳只是轻笑:“江南富庶,冠于天下,若是兴十万兵,攻城略地,杀戮无数,使江南如河北一般,咱大明接下去的日子就苦了。所以大人的意思,就是先使江南自乱,百姓困于粮食,绅商濒于破产,人人怨恨,家家不安。如此江南商民必会背宋向明,而后再以大兵临之,就可全取临安、庆元(明州)、泉州三城。此三城皆人口百万,工商云集,贸易兴盛,如今大宋国五成税赋皆出此三城。若吾大宋取之,再好生经营,年入数千万贯也是不难的。”(未完待续。。)

第507章 这里将是战场 求月票

    大宋咸淳三年春夏之交的时候,行在临安仿佛也迎来了最为繁盛热闹的时候儿。

    虽然只离开了不到两个月,但是再到临安的屈华杰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还没有入城,才到涌金门外,屈华杰的车马就遇上了交通堵塞。西湖边上的道路,被无数装饰华丽的车马拥得死死,简直寸步难行。

    屈华杰撩起车帘,往外看去,首先看到的就是街上往来不绝的行人,有儒服纶巾的文士,有穿金戴银钱多的仿佛要掉下来的商人,甚至还有些穿着绿色袍服的芝麻官儿,或三五成群,或在美妾仆童的陪伴之下,脚步匆匆的往西湖边上的丰乐楼而去,一副很赶时间的样子。还有不少人背着沉甸甸的包袱或者由身边的仆役满头大汗的挑着担子,也不知道带了什么好东西?

    白展基忽然在车外低声道:“总管,前面的路堵死了,您不如下车步行吧。”

    屈胖子一怔。这怎么就堵死了?这才到哪儿啊?涌金门都没有入,就堵成这样,要是到了御街岂不是寸步都难行了?

    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清明节扫墓?好像还没到啊……

    胖子无奈只好跳下车朝涌金门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是车山轿海,死死堵着。车轿里面的乘客大多已经下来步行,在道路两旁形成两道人流,都在往涌金门而去。

    “怎恁般多的车轿?”胖子疑惑的问。涌金门外向来热闹,他当年在临安磨水镜的时候也常忙里偷闲带着妻儿过来玩耍。看看西湖,在丰乐楼的大厅里点几个便宜些的小菜吃一顿好的。

    可那时候涌金门外并不怎么堵车,更没有千万人齐步跋涉的场面——涌金门外。西湖之畔,这是个游玩休闲的地方。就算堵车,车上的人也不会急急忙忙好像赶时间去上朝赶考一样的下车快走。

    “这些车轿都是去丰乐楼的。”白展基苦笑着道。

    “去……吃饭的?现在到饭点儿了?”

    “不是去吃饭,是去做买卖的。”

    “去丰乐楼做买卖?”胖子怔了一下,“什么买卖?”

    “迟约!”

    “迟约?这和丰乐楼有什么关系?丰乐楼不是饭馆吗?”

    白展基摇摇头,“丰乐楼现在不是酒楼了……而是专做迟约买卖的会馆。”

    “会馆?”屈胖子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这位被后世称为史上第一条金融大鳄的屈大炒家,居然不知道炒作股票、期货是需要有个专门的交易场所的。

    白展基解释道:“这一个多月来。临安城里不少酒楼茶馆都改行成了‘迟约会馆’,就是专门给人进行迟约买卖的地方。而丰了楼则是其中最大也是消息最多的一家‘迟约会馆’。里面不仅有最新的买卖报价公示,还有最及时的镇江、建康、平江、绍兴、明州和泉州的迟约价格、现米价格变动公示。还有上游、江北各方镇的最新消息,甚至还有北地三国最新发生的军政大事……可谓是丰乐楼中坐,天下事尽知。”

    “丰乐楼中坐,天下事尽知?”屈华杰嗤的一笑。“枢密院也不敢这么说吧?”

    “当然不敢了。枢密院每天都会派个副承旨到丰乐楼打听天下四方的消息。据说丰乐楼向天下四方都派出了眼线,每日都用快马向临安传递消息……”

    “还有这种事情?这可得花费不少吧?”屈胖子摇摇头,顿了一下,又问,“那么这个丰乐楼是怎么赚钱的呢?”

    白展基道:“一个是门票,要进丰乐楼起码就得花上八十个铜板买个站票,只能在大堂里面站着看行情看消息。如果要上二楼就得买坐票,得一百六十文。如果要进雅座有专门的小厮通报行情和消息。就需要一贯钱。如果要包一个雅座,一天就要十贯钱。

    第二是抽头。丰乐楼里面有专门的迟约牙人,负责撮合上下家。丰乐楼里面有专门的报价排,上面有五个卖出价和五个买入价和每个卖出、买入价上的报盘量,还有及时的成交价。想要卖出或买入,可找牙人去下单挂牌,丰乐行抽取成交金额的千分之一当抽头。另外,要通过丰乐楼买入卖出,先要把迟约或现钱存入一个开设在丰乐楼的户口。

    当然,自己在场内找买家卖家也是可以的,不过没有通过丰乐楼交易方便。总管,您手里的迟约要放出去,最好也通过这个丰乐楼。”

    “好大的市面……这丰乐楼是官产的吧?现在放给谁在做?”

    宋朝虽然号称快要资本主义萌芽,不过真要细究起来倒更像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因为宋朝的国营经济非常强大,几乎无处不在。临安最大的酒楼丰乐楼就是官产,是属于官营的丰乐酒库所有——在南宋,酒是专卖的,私人如果要酿酒,必须去购买官营酒库的酒曲。不过官产也不一定是官员亲自经营,多半会放给私人承包。能够承包到丰乐楼的人,自然是很有背景的。

    “丰乐楼的掌柜名叫孙美臣。”

    “听名字不像是买卖人。”

    “他是原来三衙禁军的武官,临漕镇的米商丰乐行就是他家的买卖,他能包下丰乐楼是托了荣王殿下的福。这丰乐楼和丰乐行,都是荣王殿下在照应。据说,这姓孙的有个姐姐是荣王的爱妾。”

    “原来如此……”屈华杰沉吟着问,“那咱们就去丰乐楼看看,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个雅座?”

    “雅座自然是有的,邓先生的金谷行就长包了个雅间。”

    屈华杰抬头往了眼伫立在涌金门外的丰乐楼,点点头:“走吧,咱们也走着去丰乐楼。”

    ……

    丰乐楼中,此时正是人声鼎沸。大堂之内,人山人海,挤满了前来交易的人们。大家谈论的都是和迟约买卖有关的事情,成千上万贯的交易,就在这里达成。

    “跌了!怎么又跌了?”

    “涨多了自然要跌的……这迟约就是一张纸,最高都已经升到70贯了,比黄金都贵!能不跌吗?”

    “可是北地的粮荒还没过呢!不是说北明最近扩兵到了30万,准备要一举吞塘灭元了吗?这要打仗不得粮草先行?”

    “再说粮价涨得也不少了,按照一张迟约70贯算,每石米价已经一贯又五百六十文了。这可是镇江米市的米价,运到临安起码就是两贯半,市面零售就得三贯……不便宜了!前几日平章公已经说话了,要平抑米价,要让老百姓吃得起米!”

    “说得也是,现在的米价的确贵了些,而且还天天上涨!这米价一涨,别的东西也跟着一块儿涨。昨天我那婆娘还说家里的花销有些大了……”

    “大什么呀?米价涨了,咱们乡下收的租子不也值钱了?原来500文都粜不出去,现在一贯又二百都抢着要。依我看,这米价还得涨……这乡下粜米都一贯又二百了,运到镇江米市怎么可能只买一贯又五百六十文?这一路上的运费折损也不止三百六十文啊?所以我是看好,这迟约怎么都要破百贯!”

    “破百?老兄还要么?我这里有15张,1000贯您拿走。”

    “行!天道庄的飞钱票收么?”

    “收!”

    屈华杰和白展基挤进大堂的时候,正好撞见一笔交易,一大叠的天道庄飞钱换了十五张兆丰行的迟约——这飞钱其实就是不具名的汇票,早在唐朝就出现了,到了北宋已经具有了纸币的功用。

    因为迟约交易的额度很大,基本上没有什么用铜钱买卖的。一贯铜钱好几斤重,一千贯铜钱好几千斤呢,可没有这力气随身携带。

    当然,会子也没有什么人用。这玩意现在虽然在升值,但是之前的贬值已经伤了信用。没有人愿意收藏会子。而民间钱庄发现的飞钱和朝廷发行的盐引、度牒,当然还有黄金白银都是比较流行的硬通货。其中,天道行发行的飞钱因为可以用来缴纳海上的税收,又可以在南番、日本、高丽等国的天道庄分号兑换金银。因此也成了迟约交易中常见的通货。

    一名穿着小肆衣裳的少年这时迎了上来,冲着白展基行了一礼:“白先生,今儿您来的可够晚的,还去天字十号包厢吗?”

    “对,就去天字十号,邓先生可来了?”

    “已经到了,好像还有客人,要不要通传一下?”

    “不必了,我直接上去就行。”白展基说完,摸出几枚铜钱丢给了那小厮,然后便领着屈胖子挤上了楼梯。一边走一边说,“在这儿当个跑堂也发啊,每天光是小费就够一贯了。遇到赚了大钱的豪客,直接打赏银叶子都是有的。不过二楼三楼的伺候人儿更妙,都是原来丰乐楼里陪酒的歌姬官妓。她们在这里跑跑腿,比原来卖唱卖笑赚得还多!现在这丰乐楼就是个聚宝楼,谁要沾上点边就能赚翻。”

    屈胖子听了这话,突然站定,扭头看着下面大堂中人声鼎沸的场面,冷冷地道:“不,这里不是聚宝楼,这里……是战场!”(未完待续。。)

第508章 如意算盘 求月票

    金谷行的包间在非乐楼的三楼,非常宽敞,紧靠着西湖。屈胖子和白展基到达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个打扮艳丽的女子和两个颇为机灵的小伙子。

    前者是丰乐楼的人,都端茶送水唱小曲,陪酒陪睡陪作诗,样样精通的妙人。而且都是年轻貌美,去了瓦子巷也能混上红行首。现在却在“证券公司”里混——倒不是这个丰乐楼不正经,而是宋朝的酒楼都这德行。现在改成证券公司,又不好把人家都炒了,于是就留用下来。不过白展基说的没错,这些女人在丰乐楼赚的可比瓦子巷多多了,也不容易被风流才子欺骗。

    而后者也是丰乐楼的人,被人唤作牙人,就是经纪人的意思,实际上的工作就是报行情和帮忙下单。每个包间都配了两个专门的牙人。不过现在女人和牙人都守在门外,里面显然有人在谈要紧事情。

    门口的四人都认得白展基,殷勤地替他通报推门。白展基便和屈胖子一块儿走了进去。

    包间里面,两个人正靠着窗户坐着,看到屈华杰进来都起身相迎。其中一人正是刘孝元,另一人则是邓秋忠。

    四个人已经互相认识了,也知道各自的身分,算是形成了一张情报网。从情报工作的角度来说是不安全的,但是眼下的形势特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白展基把屈胖子带到之后,就退去了门外守着。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屈华杰、刘孝元和邓秋忠三人。

    分头落座之后。邓秋忠首先开口道:“刚刚收到的消息,赵信庵已经上表请求致仕了。”

    “什么?”屈胖子怔了一下。

    赵信庵就是赵葵,现在的江南东路安抚大使。沿江制置大使,判建康府。同时,他也是两淮将门的老恩主,大宋朝如今资格最老的武将。

    邓秋忠道:“赵信庵已经快八十岁了,的确到了致仕归养的年纪。”

    致仕就是光荣退休。赵葵年纪一大把,也是时候退休了。但是这四年来,老赵葵就像是临安的门神一样守在建康。两淮和京湖的镇帅多是他的晚辈,总归能镇一下的。

    “朝廷什么意思?”屈华杰问。

    “自然是恩准了,赵信庵毕竟已经快八十了。”

    “那谁去建康接任?”

    “李庭芝。”邓秋忠的消息非常灵通。他道,“贾似道的夹带里面也只有一个李庭芝可用,他的6000楚勇也有些战力,另外他的武锐军现在还有两万人。也是劲旅。”

    团练和乡勇一直是合在一起说的。现在宋国大兴的团练。便都以家乡所在地区的名号再加一个勇字来称呼。李庭芝是随州人,随州属于楚地,他的兵就被称作“楚勇”。江万里的兵都是江西人,自然就是“赣勇”。至于马光祖和史岩之都是浙江人,他们的兵就是“浙勇”。除了楚勇、赣勇、浙勇之外,还有江东的吴勇和福建的闽勇以及广东的粤勇。这“六勇”合在一起,就成了如今大宋朝的武力基础。

    至于还有部分州县是朝廷直辖的淮东、湖南、广西三路,却是没有办什么团练。因为此时的湖南和广西文风不盛。没有什么士大夫名门可以依靠。而淮东……那里是陈德兴起家的地方,长期又处于两淮将门的控制下。南宋朝廷实在不敢放心。

    屈华杰注意到刘孝元和邓秋忠都流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于是便问:“赵信庵一致仕,江南东路是不是会出些状况?”

    邓秋忠道:“淮上出身的宋应雄是赵信庵的旧部,如今驻兵在池州,拥兵一万有余。赵信庵一退,宋应雄就不安稳了,要么被朝廷夺去兵权,要么上表求封观察使。”

    在边镇武将割据,江南士大夫自办团练之后,依旧还接受朝廷节制的武将兵头们现在都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上。一方面朝廷不信任他们,而且也有替代他们的武力,不再需要他们;另一方面这些武人看到边镇节度使的风光,也都在动心。便是赵葵在江东任上也不大听话,收拢了不少从两淮撤过江的军队,组成了一个游击军,算是自己的嫡系武力。不过赵葵毕竟已经七老八十,不复当年雄心。现在上书求去,免得深陷明宋冲突而晚节不保也正常。

    反正他老人家的面子大大的,陈德兴的爷爷都是他一手提拔的。陈德兴就算当了皇帝,也不会少了他家的富贵,他不早早安养还等什么?难道等陈德兴打过来时再左右为难么?

    “这个宋应雄不可能老老实实交出兵权的,他一定会上表求封观察使!”刘孝元笑着摇头,“无非就是十万贯二十万贯的兵费,蒲寿庚明天就会请某去当说客,这事儿是十拿九稳的!”

    邓秋忠皱眉:“如今朝廷手中兵力、财力都很充裕,如何肯让宋应雄据有一州?必然会令李庭芝讨伐。到时候长江航道就该断了,这米价会不会……”

    “肯定会涨!”屈胖子掰着手指头道,“蒲寿庚不就在等这个机会吗?不管李庭芝多能打,从出兵到平定总要一两个月。现在是……三月,如果宋应雄四月初起兵,六月能平定已经算快的。”

    “没有那么容易!”刘孝元是懂兵事的,他冷笑道,“这些老兵油子打仗无非就是看钱,蒲寿庚只要拿出百万贯,李庭芝到年底也平不了乱。”

    屈胖子却嘿嘿笑道:“到不了年底的……因为到最晚六月初,蒲寿庚就要倾家荡产了!”

    ……

    “天助我也!”

    西湖,西林桥,海云堂中,蒲寿庚也已经得到了赵葵上表请求致仕的消息。

    蒲寿晟看着弟弟,沉住气问:“怎么回事?”

    蒲寿庚一拍案几,咬牙切齿地说道:“赵葵那个老东西!上表求致仕了!”

    “这老头子快80了吧,也该致仕了。”

    “这老东西是在给陈德兴让道……”

    “给陈德兴让道?”

    蒲寿晟细细一想,仿佛也是这么回事儿。忽必烈再怎么打肿脸,也比不上陈德兴在地图上的地盘越来越大。赵葵是何等精明?会不知道河北战役是大明大获全胜?而且陈德兴又是海上的霸主,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渡海而来取江南了?到时候赵葵如何是好?

    “枉他一世英名,事到临头一样怂了!”蒲寿晟一脸的不屑。

    “不足奇的,他不过是姓赵,又不是皇家的人。”蒲寿庚摆摆手道,“汉人天子换姓又不是一次两次,少有大臣以身殉国。若来的是蒙古,情况就不一样了。”

    “海云,那咱们图个啥?”蒲寿晟看着弟弟,眉头深皱,“咱们连汉人都不是,何苦同陈德兴为难?”

    蒲寿庚听了这话,眼泪都快下来了:“还不是因为天方教?大哥,你难道要我们蒲家去当卡菲勒?”

    “经中不是说,实力不够的时候可以暂时服从卡菲勒吗?”

    “不行的……”

    蒲寿庚连连摇头,“我们是万物非主,唯有真主。大明是无所不能,唯有太一!”

    13世纪的一神教的包容性就是如此!在西方,两个一神教之间的战争还在没完没了进行着。而在陈德兴的地盘上,虽然不是绝对不容天道教外的其他一神教徒,但是却始终不允许其他任何一神教的宗教场所出现。

    而对于被俘获的色目人,要解除奴隶身份,除了支付赎金之外,现在有多了一个条件,必须改宗天道教,还要由一名天道教高级道人亲自将之引入道门。蒲家这种曾经和陈德兴为敌,现在仍然和陈德兴作对的色目大豪要想改头换面,改宗天道是起码的。

    “还是走吧……”蒲寿晟沉默半晌,还是叹了口气。如果蒲家就他们兄弟俩,信天道就信天道吧。可是蒲家还有不少部署和族人,现在蒲家的商船队还在南番海域和印度洋活动呢。这些蒲家的部署、族人,都是信真神的。如果蒲家的两个掌门人改宗天道,那下面的人一定会造反。到时候蒲寿庚、蒲寿晟就只能在大明养老了。

    “对!还是一走了之。”蒲寿庚笑道,“等刘孝元回来我就给他二十万贯,他的本事我知道……准能闹出乱子。到时候迟约一定会大涨,咱们就赢定了。不过赢了以后怎么走可得好好合计,说不定会有3000万贯呢!”

    “肯定不能走天道庄汇款……拿3000万贯铜出去也不可能,宋国禁止铜出口的,量少还好,一次出去3000万贯根本不可能。”

    蒲寿晟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虽然钱还没有到手,不过在他看来,却已经是十拿九稳了。不过想要把那么多钱带走,却是非常高难度的事情。

    “只能买成货物运走!”蒲寿庚道,“咱们的船都在什么地方?能及时赶到泉州吗?”

    “吕宋岛,咱们的船现在应该都到了吕宋岛,是我让它们集中到那里的。”

    蒲寿晟道:“那个地方比较偏僻,风向又不顺,不是咱们的三角帆船就得绕远路,那里的汉人也不多,一盘散沙,没有什么用,北明的舰队去过几次,不过没有占领。”

    蒲寿庚道:“让咱们的船五月底之前贩运香料到泉州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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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乃奸恶,雄乃豪雄。治世为权奸,乱世为枭雄,身处末世,则为天下之仰望,是为奸雄。因为一场事故,某大型远洋轮船二副陈国栋抛下大好前程,魂迈千年,穿越到了天下将亡而未亡的南宋末年。前方是铁马金戈,身后是万丈深渊,放眼寰球,又是大有可为之世,且看一代奸雄陈德兴如何在狂澜即倒之时,力挽民族的千年沉沦……奸雄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奸雄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奸雄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