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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桴     竞月贻香txt下载     竞月贻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2 血泊藏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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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鲁三通这纵身一跃,众人的惊呼声可谓是此起彼伏,但地洞中却再无怪蛇窜起,那条极大的蛇王分明也没了动静。

    待到鲁三通的身形消失在那两道石门后的黑暗中后,那石门里随即便有火光亮起,显是鲁三通在里面点亮了火折子。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石门中的鲁三通独自探查了半响,眼见并无危险,便出声招呼众人过来。

    眼下这个深陷在墓道尽头和石门之间的地洞,虽然有三丈多宽,却也难不倒曲宝书、青竹老人这几个绝世高手,而墨残空此刻也无心重新搭建一座绳桥。当下便由曲宝书在蛇尸堆里找出两条未曾使用的长绳,将一头抛给石门后的鲁三通,两人便分别拉扯着这两条长绳的两端,让其他人在长绳上借力通过。

    众人经历了刚才那一幕,虽然通过长绳时都有些心惊胆颤,但那地洞中却再没有怪蛇跃起伤人。待到青竹老人哼哼唧唧地背负起海一粟,排在最后通过那两条长绳之后,这边石门里的鲁三通便将长绳收回,对面墓道尽头处的曲宝书随即施展出一个潇洒的身影,一举跃过地洞,也进到了石门当中。

    借助着众人手里的火把照耀,只见这两扇石门后却是个两三丈方圆的石室,和方才那个前殿石室相比,倒也大不了多少。石室里的修葺和方才最后那一段墓道一般,也是十分草率,除了石室当中停放着的一具石棺,整个石室四处皆是空空荡荡,再没有其它的装饰,分明就是一个简陋得堪比囚室的石室,哪里像是什么汉墓的主室?

    再看石室当中那口石棺前面,分明躺着一条极大的怪蛇蛇尸,虽然远远比不上地洞中那条蛇王的体型,却也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得过来。而这蛇尸此刻已被从中刨做了两片,满地都是血淋林的内脏。

    在场众人眼见这条怪蛇死得如此惨烈,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当下倒也不急着上前去查探那口石棺,而是细细打量起这石室中的布局模样来。那海一粟被青竹老人扶着坐在墙角处,此时仿佛已有些清醒过来,眼见那条怪蛇的死状,忍不住问道:“这条蛇尸体的血迹还未凝固,显是死去不久,莫非……莫非是戴施主所为?”他经过这一番休息,脸色反而越来越差,原本死灰色的面容上,此刻更是隐隐笼罩起了一阵黑气。

    众人眼见海一粟这般模样,心中极是不忍,听到他这一问,都缓缓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确定眼下这具蛇尸是否便是戴七所为。那青竹老人沉吟道:“如此庞大的一条怪蛇,分明是被人硬生生地撕作了两片……以戴老七的功力,只怕还做不到……”

    曲宝书也接口说道:“若是穷酸所料不差,方才我们在侧洞之外曾听到的那一阵嘶吼声,便是由杀死这条怪蛇的人所发出。”说着,他转眼望向谢贻香,似乎要看谢贻香的意见。

    谢贻香正因为海一粟的伤势暗自伤心,此时被曲宝书这一看弄得莫名其妙,不知他是何意思。只听曲宝书已缓缓说道:“方才在墓道之中,多亏小姑娘的出言提醒,点破我们在那侧洞里听到的那一声嘶吼,乃是高手以内力发声,以此震摄群蛇。而我们异样画葫芦,这才解除了燃眉之急。所以此刻穷酸倒想向你请教一番,照你看来,方才在这汉墓中发出那一阵嘶吼之声的,却是何人?”

    谢贻香连忙摇了摇头,方才危机之时,自己的确说了句“我们下来之前,曾从侧洞里听到一阵嘶吼声,只怕那并不是什么鬼叫,而是由内力深厚的高手,运功所发出的长啸声……”但她此刻想来,却是一时之间的鬼使神差,这才脱口而出,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如果说是一时间的灵光闪现,但这当中却又没有任何推理的过程,莫非竟是自己潜意识里的言思道在作祟?

    就在这尴尬之际,鲁三通已淡淡地说道:“若是鲁某人所料不差,这件事物,便只可能是那个人的了。”说着,他已抬手指向血泊中的那具蛇尸。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两片血淋林的蛇尸当中,隐隐露出一顶沾满血污的束发冠帽,在火光的照耀下,居然泛出微弱的金光。

    那海一粟一见此物,不禁脱口说道:“这……这是……”吞吞吐吐之间,他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也不知是身上的伤势太重还是因为太过于惊愕。旁边的曲宝书一见之下,也是脸色微变,只有那青竹老人似乎不明所以,脸上竟是不解之色。

    只听鲁三通剧烈地猛咳了几声,终于说道:“错不了,错不了……这顶束发金冠,正是烈已兄的东西。”那青竹老人顿时双眉一扬,脱口说道:“他果然来了?”

    谢贻香一时也不知这“烈已兄”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连青竹老人也有些动容。旁边的曲宝书已叹道:“不错,只怕这当真便是闻天听闻烈已的金冠。”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哗然起来,难道众人方才在外面听见那侧洞里传出的嘶吼之声,竟是由当今的武林盟主闻天听所发出?谢贻香不禁脸色一变,也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曲前辈说的,可是那位武林盟主闻天听?他……他也来了?”

    她不禁回想起之前青竹老人曾向自己提及过,说众人此番鄱阳湖之行,鲁三通也曾邀请过这位武林盟主闻天听,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答复,如此看来,这位闻盟主其实并未爽约,而是孤身来到了这鄱阳湖,而且也曾进到这座汉墓当中?

    旁边那青竹老人当即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吞星吐云,日月同辉’,果然有些门道,居然能以一声之威震慑群蛇,而且仅凭空手便能撕裂开这条大蛇……嘿嘿,当世除了闻天听之外,只怕也在没有第二人做得到了?”

    那曲宝书听闻青竹老人开口评价闻天听,当即打趣地问道:“老干货,说起来倒也是当今武林的遗憾,你和闻烈已那厮早已成名多时,却直到今日也未曾正式会过面。如果你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和那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一的闻烈已动手过招,真不知是谁输谁赢了。”

    青竹老人明知他是在打趣自己,却也忍不住冷冷说道:“我又没见过那闻烈已,又如何知道他的武功深浅?哼……但若是性命相搏,我却也有把握取他性命……而且是接近七成的把握……不对,或许有九成……”渐渐地,这青竹老人似乎有些神不守舍,居然自言自语起来。

    当下众人也不去理会那青竹老人,不由地再次望向蛇尸中那顶金冠,心中皆是一般想法:这一路行来再无其它岔路,却并未看到先行下墓的戴七踪迹,只怕这位峨眉剑派的第一高手已是凶多吉少,更何况是比戴七还要来得早的探墓之人?倘若先前发出那阵嘶吼声的人当真便是武林盟主闻天听,看眼下这般形貌,只怕也早已葬身蛇腹了。

    那墨残空自从进到这个石室里后,便一直不曾言语,此刻忽然开口说道:“这里分明已是鄱阳湖畔这一带的风水眼所在,只怕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能孕育出方才那条蛇王这般的庞然大物。至于眼下这个石室,按整个汉墓的布局来看,分明便是停放墓主棺椁的主室了。但是看这主室里的形貌,竟仿佛是并未完工一般,又或许……或许这汉墓的墓主,其实却并未下葬。”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电影天堂

53 言语引内讧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鲁三通更是问道:“秀姐此话怎讲?”那墨残空有些迟疑地说道:“自那前殿石室之后的墓道,以及眼下的这个主室,分明修建得有些草率,更像是匆匆完工,还未来得及精修便已半途而废。再结合我们在前殿石室里看到的壁画内容,妾身有个大胆的猜想,那便是这座千年之前、由那个女巫带领众军士修建的汉墓,其实并没有修建完工,之后也并未将墓主下葬于此。”

    不等众人开口询问,墨残空又继续说道:“这当中的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依据壁画中的记载,那女巫当年率军在次修墓时,分明曾遭遇到那个神秘家族的阻拦,当中甚至还包括方才那一条巨大的蛇王。且不论此战双方谁胜谁负,我若是那位墓主,既然已经遇到如此阻碍,那说什么也不敢将自己葬于此处了,多半会另选它地。而这座已经修建了大半的汉墓,自然也就遗弃了。又或者这座被墓主遗弃的汉墓,其实是送给了前殿里的那位女巫,最终成为了这位女巫的坟墓,所以在那前殿之中才会设有如此厉害的机关。”

    众人听完墨残空的这一番推论,倒是合情合理,但也毕竟无法证实。却听鲁三通忽然说道:“若要证明秀姐的这一猜测,其实简单得紧。我等此刻既然已进到了这汉墓的主室,于情于理也该看一眼石棺中的墓主。所以这位墓主最终是否下葬于此,只需开棺查验,立马便可知晓。”

    听到说要开棺查验,鲁三通剩下的那几名手下连同那宋伯在内,一时间都有些跃跃欲试。要知道这帮人平日里跟随鲁三通盗惯了各式各样的墓,正是因此发家致富,虽然此番鄱阳湖之行的本意并不是“升棺发财”,而且眼下这个简陋不堪的汉墓主室里估计也未必有什么宝贝,但此刻一听到这“开棺”二字,众人难免还是有些手痒心痒,下意识地兴奋起来。

    当下不等鲁三通发令,他那一干手下便要上前去将那口石棺打开,曲宝书当即阻止说道:“且慢,这口石棺中究竟有没有墓主尸体,又或者是否留有其它的东西,眼下我们毫无所知。倘若是像那前殿石室中一般设有机关,岂不是糟糕至极?”

    那宋伯本就年迈,这一趟下墓又当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到现在还是心惊胆颤,早已生出了悔意。此刻听得曲宝书又开口阻止众人开棺,忍不住喝骂道:“这一路上大伙死伤惨重,眼下好容易才到了这座汉墓的尽头,要是连最后的这口棺材都不敢开,大伙岂不是白跑一趟?”

    墨残空深知眼下的局面不容乐观,生怕众人再因此产生内讧,连忙出言调解,劝道:“宋伯说得倒也在理,眼下这间主室当中分明已再无其它通道,确然已是这座汉墓的尽头。然而曲先生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即便是要开棺,大伙也得小心在意,以防不测。”

    却见曲宝书伸手将那吓得浑身发颤的吴镇长拉扯过来,厉声问道:“吴大人,先前你的一番说辞不尽不实,你当我等便听不出来了?眼下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是还不肯从实交代,我这便将你丢到外面的地洞里喂蛇。”

    那吴镇长连忙将脑袋摇晃得就像拨浪鼓似的,颤声说道:“下官所知道的那一点事,早已向各位交代过多次了,不知……不知大侠还想问些什么?”他这一反问倒是把曲宝书给问住了,曲宝书一愣之下,不由地怒由心生,喝道:“你这鸟官,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真以为我这穷酸就不敢动你这个官老爷了?”

    谢贻香眼见两人的话语陷入僵局,当即开口问道:“吴大人,方才你曾称呼那条蛇王为赤龙,恐怕不仅仅只是因为赤龙镇的传说,而是你早就知道那条蛇王的存在,是也不是?”

    顿了一顿,她又冷冷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吴大人倘若坚持说自己知道的已经尽数告知于我们,那也便是说你这位吴镇长还有旁边的这一位金捕头,已然没有了利用价值。要知道这一路上我们损兵折将,你们二位自然看在眼里,似眼下的这般情形,你们要是没了利用价值,鲁先生又何必要继续带着你们这两个累赘?”

    听到谢贻香这话,那吴镇长的面色顿时一沉,随即又恢复了一副慌乱的神态,恭声说道:“谢大人说笑了,我们两人即便是为诸位大侠端茶倒水,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却不料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金捕头已抢着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方才的那条赤龙便是镇守阴间的上古灵兽,你们若是胆敢动我们一根汗毛,便休想再知道更多。”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鲁三通等人早就怀疑这个吴镇长的话语有所保留,想不到果然如此。如果这金捕头所言非虚,地洞里的蛇王当真是守护这个神秘家族的上古灵兽,那么眼下这座汉墓当然也就离那个神秘家族所居的“阴间”不远了,也便是说众人此行其实并未找错地方。

    只见那吴镇长满脸焦急,急忙喝止金捕头,说道:“你这蠢材,难道听不出别人是在套我们的话?这些人个个精似鬼,又怎会不知你我的用处?你若是向他们全盘托出了,那才是真没了利用价值!”

    谢贻香不禁暗自好笑,原来这个胖乎乎吴镇长竟也不算太蠢,自己之前倒有些小觑于他。旁边的曲宝书当即冷冷一笑,说道:“吴大人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我们也不得不和两位撕破脸皮了。接下来便要看看你们二人到底吃得了多少苦头。”言下之意,分明是要对这吴镇长和金捕头二人严刑逼问了。

    要知道谢贻香毕竟是朝廷的人,若是眼睁睁地看着同僚遭受旁人私刑,倒也有些不便,心道:“反正眼下也要逼问这吴镇长和金捕头,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若不说个明白,更待何时?”

    当下她便抬眼望向鲁三通,开口说道:“鲁前辈可还记得,昨夜你我之间曾有过约定,只要今日我随你同来,你便会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告知于我。眼下我等分明已到了这座古墓尽头,往后再无它路,鲁前辈何不趁此时机开诚布公,将诸位前辈此行的缘由说个清楚,也好让这位吴镇长和金捕头一并参详?”

    那鲁三通沉吟半响,正待开口说话,却见那宋伯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主室当中那口石棺前,双眼中兀自闪烁着精光,竟似有些失常。众人连忙出声招呼,却听那宋伯忽然哈哈一笑,说道:“眼下这口石棺分明并未封死,有你们说话的工夫,老朽早已将它打开看个清楚了……棺材里到底有什么宝贝,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落处,那宋伯当即伸出双手发力一推,伴随着“哐镗”一声大响,那石棺的棺盖便已被他推落在了地上。

54 开棺骇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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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宋伯这般举动,多半是收了群蛇和那条巨型蛇王的惊吓,再加上亲眼看见大半同伴命丧当场,所以才有些心智失常了。然而也正如宋伯所言,眼下主室里的这口石棺果然并未封死。

    伴随着宋伯的话音落处,他双手猛一发力,顿时便将那石棺的棺盖推开,激动地向那石棺中望去,顿时脸上露出一副迷茫的神色来;不过片刻之间,便见这宋伯脸上的五官渐渐扭曲成了一团,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分明是惊惧到了极点。

    旁边众人此时离得远了,一时也看不到那石棺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居然能让“天通鼻”宋伯这样一位盗墓老手如此吃惊。眼见宋伯这般神态,鲁三通当即大喝一声,说道:“宋伯,赶紧退开!”

    那宋伯听到鲁三通这一声大喝,便呆滞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向鲁三通,却也并不退后。不等鲁三通开口发问,只听那宋伯忽然尖叫一声,仿佛是从鲁三通身上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其尖叫之声刺得在场众人耳膜生痛,浑身上下也随之毛骨悚然起来。

    待到宋伯的这一声尖叫结束,随后只见他将双眼往上翻起,在两只眼眶中露出大片眼白来,而他整个人也随之一软,当场翻倒在地,双腿奋力一撑,便再也没有动弹了;再看这宋伯的嘴角依稀有些白沫冒充,看形貌竟是被活生生地吓死在了当场。

    究竟那口石棺里装有什么样的东西,竟能将这位“天通鼻”宋伯当场吓死?众人惊恐之下,不禁相互对望了一眼,一时竟没人敢开口说话。

    那鲁三通和曲宝书两人当即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口石棺之前,也同时往里面看去。那鲁三通因为浑身上下裹覆在白色麻布当中,以至看不见他的神色,倒也罢了;却见那曲宝书往石棺中一望,脸上竟也如同方才的宋伯一般,顿时神色大变,分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旁边的谢贻香不禁好奇心起,顷刻间竟顾不上心中的恐惧,连忙踏上几步往那石棺中望去。只见这口汉代古墓的石棺当中,此刻分明正躺着一个人,将浑身上下连同四肢都一并裹覆在白色麻布当中,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肌肤——看这打扮,此刻石棺里躺着的人,岂不正是众人此行的首脑、人称“湘西尸王”的鲁三通?

    可是鲁三通又如何会出现在这上千年前的汉墓石棺中?如果说这石棺中不过是一具汉代古尸,只是恰巧打扮成了鲁三通的模样,却也不可能在历经了上千年的岁月之后,还能似这般栩栩如生。又或者说此刻躺在石棺之中的,其实才是真正的鲁三通本人?

    一时间谢贻香不禁心乱如麻,陡然醒悟过来,心中暗骂道:“如果躺在石棺中的这人才是真正的鲁三通,那么此刻在我们身旁的这人,又会是谁?”那曲宝书似乎也在同一时刻想到了这点,竟与谢贻香一并退开几步,一齐凝视着石棺外面的这个“鲁三通。”

    而那石棺外的这个“鲁三通”,分明是和曲宝书、谢贻香两人一并看清了石棺中的事物,却并没有曲、谢二人这么大的反应。想来是因为他的形貌在旁人眼中虽然早已看熟,但对他自己而言却并不常见,所以才会觉得有些陌生。

    此刻眼见曲宝书和谢贻香的这般反应,石棺外的“鲁三通”略一思索,似乎终于醒悟过来,连忙沉声说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寄余生。’我是鲁三通。”

    如今青竹老人、墨残空等人也相继上前,看到了躺在石棺里的“鲁三通”,听闻石棺外这个“鲁三通”念出这一番话来,旁人倒还罢了,那墨残空和鲁三通的一干手下却知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寄余生”这两句话,乃是出自鲁三通家中悬挂的一幅书法。既然石棺外的这个“鲁三通”——也便是和众人一路行来的“鲁三通”——能说出这两句话来,那便多半假不了。墨残空当即说道:“大家不必惊异,和我们同来的确实是鲁先生无疑。”

    曲宝书和谢贻香却仍旧有些疑惑,那青竹老人更是冷冷说道:“比起外面这个老僵尸,我看石棺里躺着的这个家伙,倒更像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僵尸……莫非你们还没看出来?躺在这口石棺里的人,分明是个活人!”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同时一震,如果石棺中的这个“鲁三通”竟是个活人,那么从众人进到这座汉墓主室之中,如此长的时间内,为何竟没人察觉出那石棺中居然躲着一个活人?而且就连曲宝书、墨残空这些绝世高手也未曾察觉,甚至那人称当世天下第一的青竹老人,也要等到开棺之后才能做此断言?

    不料竟会遇到这等诡异之事,那石棺外的“鲁三通”心知众人对自己的身份已然生疑,当此时刻,倒也不便去检查躺在石棺中的“鲁三通”,最要紧的则是重新获取众人的信任。他当即说道:“大家莫要惊慌,既然眼下有两个鲁某人,那待我验明正身便是。”说罢,他伸手便要去解自己身上裹覆着的白色麻布。

    谁知就在这时,石棺中那个“鲁三通”忽然一动,毫无征兆地自石棺中跃出,继而双手成爪,一前一后径直向石棺外的“鲁三通”的身上抓去。

    在如此一座深埋千年的汉墓主室里,居然从石棺中发现了一个活生生的“鲁三通”,而且还在突然之间骤起伤人。一时间但觉整个主室之中阴风阵阵、寒意袭人,骇得在场众人心底生寒。

    然而石棺外的“鲁三通”即便是方才见到那条巨型蛇王,也不过是惊叹于天地间的造物神妙,事后倒也不怎么害怕。此刻这口石棺中的“鲁三通”虽然和自己一般模样,但说到底不过是个浑身裹覆在白色麻布里的人罢了,他又怎会惊惧?眼见石棺中的“鲁三通”双手成爪往自己脖子上抓来,石棺外的“鲁三通”当即沉声喝道:“躺下罢!”话刚出口,他的双手随之抢出,也是成爪往那石棺中的“鲁三通”咽喉处抓落下去。

    却不料石棺中的“鲁三通”忽然招式一变,嘴里也闷声喝出道:“你也躺下罢!”听声音竟是和石棺外的“鲁三通”一模一样,说不出的嘶哑难听。话音落处,但见他手上招式灵巧至极,居然后发先至,反而抢在石棺外的“鲁三通”招式之前,率先攻向了对方咽喉。而旁边众人分明看得清楚,这个石棺中的“鲁三通”所施展的,岂不正是“湘西尸王”赖以成名的鹰爪功绝技?

    这汉墓石棺中的“鲁三通”居然也会鲁三通的武功,眼下在这主室之中,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湘西尸王”鲁三通?

55 真假鲁三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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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这般情形,众人惊异之下皆尽失色,却又有些茫然不解。那石棺外的“鲁三通”见对方来势凶猛,当即也将自己的鹰爪功尽数施展开来,转眼间便拆了数招。

    火光映照中,但见两个裹覆在白色麻布中的“鲁三通”身影凌乱,使用的又是同样的武功路数,大家本就有些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鲁三通,如此一来,更是让人云里雾里,根本分辨不清。就连本欲出手相助的墨残空,此时也不知哪个“鲁三通”才是同众人一路行来、进到这主室之中的鲁三通。

    一时间这两个“鲁三通”出手凌厉,招招都是攻向对方要害,分明是做生死之搏。相继施展出了鹰爪功、大擒拿手、锁喉功、缠丝手……直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又拆了数招,在一旁观战的青竹老人突然说道:“蠢材……招式可以模仿,内力却是学不来的……老僵尸,你只管将你那‘大黑天妖法’施展出来便是。”

    青竹老人的这句话可谓是一语中的了,当世除了鲁三通,还有谁会这门失传已久的“大黑天妖法”?果然,伴随着青竹老人的话音刚落,战局中的两个“鲁三通”同时化爪为掌,双掌平平推出,相互抵住对方的手掌;待到两人四掌相交,整个主室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鲁三通的“大黑天妖法”乃是一门吸人精血的邪功,除非是对方的功力远胜于鲁三通,就好比昨日围攻众人中的那名武功最高的黑袍人,否则一经身体接触,浑身精血立刻便会被鲁三通以邪功吸去。可是眼前这两个“鲁三通”四掌相交,两人的身形居然都没有什么异常,莫非是他们当中那个假的“鲁三通”功力远远高于真的鲁三通?又或者那个假的“鲁三通”也会施展“大黑天妖法”?

    就在众人思索之际,猛听当中一个“鲁三通”大喝一声,突然自战局中撤掌而退,踉踉跄跄地坐倒在地。众人一时也不知这个“鲁三通”的真假,只得在旁冷眼相看。而另一个“鲁三通”击退对方,当即发出一阵嘶哑的怪笑,身形随之一晃,已冲向主室那两扇打开的石门,看他这一举动,竟是要夺门而出。

    那曲宝书此刻恰好站在石门方向,连忙说道:“且慢!”他也不知这个想要夺门而出的“鲁三通”是真是假,倒也不好贸然向他动手,只是展开身形将石门出口拦住。不料这个“鲁三通”来得近了,忽然向他递出一掌,曲宝书见这一掌来势汹涌,无奈之下只得举掌护身去硬接对方这一掌。但听双掌相碰,顿时发出一声闷响,曲宝书只觉浑身剧震,脚下不禁连退数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要知道曲宝书本是仓促间迎战,虽然出掌护身,也不过五六成功力,却不料竟被那“鲁三通”一招击退,顿时只觉胸口中气血翻腾,差点就受了内伤。但见那个“鲁三通”击退门口的曲宝书,当即从两道石门间冲了出去,却并未一举跃过门外的地洞回到墓道里,而是径直沿着那地洞的石壁滑落下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地洞深处的黑暗之中。谢贻香连忙抢上几步,追到石门处往下细看,然而那个“鲁三通”分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坐倒在地的那个“鲁三通”此刻已缓缓站起身来,当下也不说话,而是径直解开了他身上裹覆的麻布。但见白色麻布下这个“鲁三通”浑身的肌肤呈碧绿之色,上面还长着寸许长的白毛,脸上则是布满黑斑,果然正是鲁三通无疑。这便可想而知,方才击退曲宝书跃入地洞深处的那个“鲁三通”自然是假的。

    谢贻香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禁问道:“方才那人是谁?”鲁三通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答话。一旁的墨残空也疑惑地问道:“莫非是他?”鲁三通还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否认墨残空的猜想还是说自己也不知道。

    曲宝书和那人对了一掌,此刻才调息妥当,开口说道:“此人武功之高,甚至在我之上。只怕我们这几个人里,除了老干货,还没人是他的对手。”那青竹老人嘿嘿一笑,反问道:“未必未必,我方才又没和他动过手,未必便能胜得过他……如此人物,莫不就是那日你们在迷雾中遇到的那个什么祖母?”

    曲宝书摇了摇头,说道:“决计不是。方才那人虽然没用本门的功夫,但一招一式间分明带着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气,绝不是那些孤魂野鬼的路数,更不是那所谓的‘家族管事人’六曾祖母。”青竹老人“哦”了一声,缓缓说道:“如此说来,那便只可能是他了……”

    谢贻香听闻墨残空和青竹老人似乎都对那个假“鲁三通”的身份有了猜测,自己却没明白他们所指的究竟是何人,她转眼又看见石棺前那两片蛇尸血泊里的金冠,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他们怀疑那个假的鲁三通,便是当今的武林盟主闻天听?想来是他先行一步下到这座汉墓之中,继而在这主室里击毙巨蛇,随后便扮作鲁三通的模样躲在石棺里,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真假鲁三通’?”

    然而试问以闻天听的身份地位,他又何必扮作鲁三通的模样装神弄鬼?这般推测分明又有些不合情理。

    谢贻香正思索之际,鲁三通忽然望向他“福寿安康”中那名叫“安儿”的女弟子,缓缓问道:“安儿,你今年可是满十三岁了?”

    那安儿见鲁三通莫名其妙地来问自己年龄,不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师父挂怀,安儿是上个月初八满的十三岁。”那鲁三通又问道:“师父平日里待你如何?”

    那安儿略一沉吟,说道:“我们这四个师兄妹里,师父对我是最好的。”鲁三通当即点了点头,说道:“很好,那你便过来罢。”

    那安儿听到这话,忽然浑身一颤,眼泪便簌簌地流了下来。虽然如此,她脚下还是慢吞吞地挪动开脚步,往鲁三通面前缓缓走去;虽然只隔着五六尺的距离,她却几乎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最终还是来到了鲁三通面前。

    鲁三通待这安儿离得近了,便伸出一只碧绿色的手掌扣住她肩头,还没等旁人回过神来,只听那安儿尖叫一声,脸上那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便逐渐凹陷下去,变作一副皮包骨头的死人模样;随后她的身子也软绵绵地耷拉下去,双腿一软,径直瘫倒在了地上,整个人仿佛是变成了一条软哒哒的皮囊,自然是不活了。

    看这模样,这安儿竟是被鲁三通以“大黑天妖法”吸去了浑身的精血!旁边的谢贻香忍不住惊呼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鲁三通漫不经心地说道:“方才与那人动手时,鲁某气力耗损得太多。若不及时借助旁人的精血,从而压制住身上的尸毒,一旦尸毒复发,那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得鲁某人的性命了。”

56 七叶墨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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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幕直看得谢贻香心头火起,眼前这个“湘西尸王”鲁三通虽不是什么侠义之辈,但也好歹也算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怎能如此冷血无情、草菅人命,只在言语间便取了自己爱徒的性命?

    然而她恼怒之下,却见在场的其他人皆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似乎对鲁三通的这一举动根本不以为意,就连鲁三通剩下的小福和康儿两名弟子也是神色自若,丝毫没觉得这个被鲁三通吸取全身精血的安儿,就在前一刻还是自己的同门师妹,而且说不准下次这位“师父”要吸取的便是自己的精血了。

    显而易见,所有人对鲁三通这般“借”人性命来替自己续命的举动,早已是司空见惯了。谢贻香空有满腔的怒气,然而在眼下这汉墓的主室之中,也只能隐忍不发,兀自愤愤不平。

    主室里的众人多沉默了半响,墨残空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头发,终于开口说道:“除去方才假冒先生的那人,眼下这具石棺之中,分明却是空的,可见妾身之前的猜错只怕没错,眼下这座汉墓并未下葬墓主,乃是一座半途而废的荒弃墓穴。而眼前的这间主室,也便是整座汉墓的尽头所在,往后再没有其它出路。然而……”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然而方才那位假冒先生的高手,却是跃入了蛇王所在的地洞当中,依据墨家的‘封穴定脉术’,外面的地洞正是鄱阳湖在这一带的风水眼所在。莫非那位高手竟是在暗示我们,告诉我们此行所要找寻的东西,却是还要下到蛇王所在的那个地洞之中?”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地洞中群蛇的凶恶众人早已见识过了,更别说还有那一条体型夸张到极致的蛇王。方才若非墨残空机警,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最后一颗雷火弹投掷进了那蛇王的嘴里,继而将它炸得隐遁进地洞深处,同时惊走群蛇,一行人的伤亡只怕更是惨重,也没命来到这主室之中。

    谁知墨残空眼下的这番话,竟是说此行还要往下,进入那蛇王所在的地洞里,一时间众人如何接受得了?几乎要以为这位墨家首席护法疯了。

    鲁三通见状,当即开口压下众人的声音,缓缓说道:“依据那个人的说法,这个隐居在鄱阳湖的神秘家族,乃是居住在一座古墓之中。以如今的情形来看,无论是那条巨大的蛇王,还是在石棺中假冒我的神秘高手,其实恰恰说明我们此行并未找错地方。”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那吴镇长和金捕头二人,问道:“吴大人,你说是么?”

    要知道方才曲宝书本就要对这吴镇长严刑逼供,却被贸然开棺的宋伯打断,这才引出了石棺中的假鲁三通。吴镇长原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却不料此刻鲁三通旧事重提,顿时吓得他浑身发颤。

    谢贻香如何不知道众人的心思?然而以眼下的情形,吴镇长为了要保留自己被利用的价值,那便决计不肯向众人全盘托出;若是将他逼得紧了,只怕他还会胡说八道,从而给众人带来危险。所以对于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的自己而言,与其听这吴镇长花言巧语,倒不如让鲁三通履行昨夜的约定,叫他将众人此行的缘由尽数告诉自己。

    当下谢贻香便开口说道:“此番我等历经艰难险阻,可谓是损兵折将,往后若是再行错一步,只怕便会万劫不复。所以就算这位吴大人肯改变主意,开口指点我等,当此局面,只怕也不可轻信。与其如此,鲁前辈何不先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先说清楚,大家也好一同参详?否则仅凭你们所谓的‘那个人所言’,只怕还未必值得拿大家的性命一同涉险。”

    那鲁三通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谢贻香的意思。一来这眼下逼问这吴镇长,也未必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二来昨夜自己确实曾答应了谢贻香,等今日下到这座汉墓当中,自己便要将事情的缘由告知与她。方才谢贻香便向自己提过此事,同样也被那宋伯的突然开棺举动所打断。

    他沉吟半响,忽然嘿嘿怪笑道:“谢三小姐和吴大人,还有这位金捕头,三位都是我们的贵客,鲁某自当好生款待。眼下大伙既然落到如此地步,自然不能再有私心,需得患难与共,方能同舟共济。鲁某这便遵守昨夜和谢三小姐的预定,将我们此行的一切缘由尽数告知三位,也好让大家一同参详,看看这当中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我们所忽略了。”说着,他转头望向身旁的墨残空,说道:“秀姐,鲁某素来不擅言辞,还是由你来讲述比较合适。”

    那墨残空答应一声,便向谢贻香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此言不差,如今身在这座汉墓的尽头,我们也算是进退两难,倒不如把事情的缘由说个清楚,大家也好一起合计。不过说来却是有些话长,要从三个多月前说起了。”

    须知若是由那鲁三通来讲,谢贻香或许还有三分怀疑,但以墨残空的身份和为人,想来也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更不至以谎言欺瞒。当下谢贻香便打起精神,也向墨残空点了点头,而曲宝书却有些不以为意,径自去照看那垂死的海一粟,青竹老人则是好整以暇地摸出一袋旱烟,装在烟锅里自顾自地吸了起来。显然墨残空将要讲诉的这番内容,他们自然早已经听过。

    只听墨残空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从头说道:“在场的大多数朋友都知道,妾身虽然身为墨家弟子,但这些年来一直跟在鲁先生左右伺候,几乎是寸步不离,这才有幸知晓了整件事情的始末。话说那是三个多月前的一个傍晚,因为吉安接连几日都是阴雨连绵,先生家里也没什么客人,倒是冷清得紧。待到天色将黑未黑之际,下人忽然前来通报,说有一名客人想要来拜见鲁先生,却又不肯告知姓名。要知道先生的名气虽是极大,但所居之处则是大隐隐于市,极少有外人知晓,此人既能找上门来,多少也是和先生有些渊源。于是妾身便叫下人去问那客人留下姓名,才好前去禀告先生,让先生决定见与不见;若是那客人还不肯留下姓名,那便叫下人们送客了。不想下人们跑完这第二趟,居然还是没问出那客人的姓名,反倒是送来了一朵墨玉雕刻成的蔷薇花。”

    说到这里,墨残空便从自己怀中摸出一朵由黑玉雕刻成的花朵,解释说道:“诸位请看,也便是这般模样的一朵墨玉花,本是我墨家的信物,妾身身为墨家弟子,所以有此一朵。但是妾身的这一朵墨玉花,花萼下不过只有五片叶子,对应的是我墨家护法的身份,可是当时那个客人让下人送来的那朵墨玉花,花萼下却有七片叶子之多,那分明竟是我墨家巨子的信物……”

    说着,她似乎有些出神,又说道:“……自墨家巨子墨寒山闭关天山以来,妾身已有十多年光阴不曾面见过他。所以当时一看到巨子的这朵七叶墨玉花,妾身当真是惊喜交加,心想定然是巨子破关而出,重新入世了,连忙出门去迎接来人。”

    谢贻香听到这里,心中暗道:“难不成鲁三通一行人此番之行,就连当今墨家的巨子墨寒山也被惊动了?”

57 长生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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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墨残空说道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继续说道:“哪知道这位客人却是个头戴斗笠的年青人,看容貌似乎只有三十来岁年纪;可是待到他揭下斗笠,又露出满头花白的头发来。说来惭愧,以妾身的这份眼力,竟也不敢断言他的年龄。”

    那鲁三通听到这里,不禁插嘴说道:“不错,直到如今,鲁某也依然不敢确认此人的年纪。”

    谢贻香听他们两人如此强调此人的年纪,不禁微感奇怪,旁边的墨残空已继续说道:“然而那个客人的姓名却是普通至极,姓韦,单名一个贾字。而他之所以持有我墨家巨子的七叶墨玉花,据说乃是因为他曾去天山面见过墨家闭关的巨子,是巨子将这朵七叶墨玉花交给他作为信物,特意让他前来寻找妾身,从而向鲁先生请教。”

    “当时妾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又见到巨子信物,急忙让下人奉茶待客,自行去向先生禀报。鲁先生因为感念和墨家之间的交情,又见到巨子的七叶墨玉花,当即便令人设宴接见这位客人。待到双方入席,大家相互谦逊了几句话后,这位客人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久闻湘西尸王生平探墓无数,可谓是游走于阴阳两界,自然是此道中的行家。所以在下此番前来,便是要请教阁下关于长生不死一事。’当时我和先生听他突然说出这话,都是微微一愣,先生更是哈哈大笑,回答说道:‘兄台过谦了,这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死,不是贩夫走卒之间的妄言罢了,不足以信。’”

    “哪知那客人并不死心,之后的句句话都不离长生不死之事,听得我和先生都有些恼怒。大家又聊了片刻,先生便准备叫人送客,谁知那客人又说道:‘鲁先生,墨护法,这所谓的‘长生不死’,确然有些骇人听闻,我早已知道两位必不肯轻信,然而幸好我却有证据。’说罢,他当即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我本生于后汉汉隐帝元年,也便是你们所谓的唐末五代十国年间,至今已有近四百年的光景。要知道我本是河南开封人士,正是因为有了长生不死的奇遇,才一直活到了现在。所以眼下我能拿出来的证据,便是我自己了。’”

    谢贻香听到这里,忍不住脱口说道:“胡说八道,一个活了四百年的人?这……这如何可能。”墨残空望了她一眼,叹道:“不错,当时我和先生两人,也是三小姐此刻的反应。但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却是不得不信了。”

    谢贻香缓缓摇了摇头,心中将此事思索了一番,还是不知这人是用什么办法骗过鲁三通和墨残空这种人物的,不禁问道:“莫非是他拿出了其它的证据?又或者是他身上些什么后汉时期的器物?”

    墨残空笑道:“根本没有别的证据,更没有什么器物,他当时不过是和我们空口聊了两个多时辰,虽然所有的事情的确难以置信,但我们却又是不得不信,因为他的话语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破绽……至少先生和妾身两人,都找不出他话语中一丝一毫的破绽。要知道这世间上什么都可以造假,独独却只有人,是无论如何也造不了假的。”

    谢贻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无论这人的话语再如何滴水不漏,终究只是空口无凭。既然是无凭无据,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却听旁边的曲宝书忽然插嘴说道:“小姑娘,这家伙我们都曾见过,穷酸也和他交谈过多次。如他所言,此人的确曾在后汉时期生活过,应该是错不了的。我也曾试探过他,要他拿出后汉时期或者是这四百年间的器物来证明自己的身份,那家伙却说:‘之前我也不知自己会活许久,哪里会刻意搜集什么器物?就好比你后颈处插着的那柄折扇,又好比你吃饭用的碗筷,活在当下的你,又如何会刻意将这些器物保存起来,留待日后证明自己的身份?更何况莫要说是后汉时期的器物,即便是上古殷商时期的器物,也能在古玩店里买到,如果是为了要用器物欺瞒各位,我大可去古玩店买上几件。但是即便我拿出几件后汉时期的古玩来,莫非你们便会因此对我的经历深信不疑了?’要知道他这番话倒是合情合理,说得穷酸是哑口无言,如果这家伙说的竟是谎话,那也当真算是天衣无缝了。’”

    只听那垂死的海一粟也吃力地说道:“不错……老道也曾和这位施主对答过几次,对他也是深信不疑……就好比……就好比……”说到这里,海一粟猛咳几声,显是无力继续往下说,曲宝书当即接过话头,替他说道:“就好比有次牛鼻子拿出一块天涯海角阁历代流传下来的唐代古玉,让那家伙鉴别鉴赏,不料那家伙只看了两眼,当即冷笑着说道:‘我虽生于后汉时期,却只是普通人家出生,又哪里见过什么玉石?就好比道长你虽然活在当世,只怕也不曾见过皇宫大内里的奇珍异宝。所以你这块唐代古玉是真是假,又或者想要以此来试探我的身份真假,那简直荒谬至极。’而事后牛鼻子曾跟我说过,若是那家伙当时附和他几句,鉴别出那块古玉的确是唐代之物,他反倒不会相信了。”

    原来不止是鲁三通和墨残空两人,就连曲宝书和海一粟也对这人的话语深信不疑,谢贻香听了曲宝书讲诉的这两件事,虽然也觉得合情合理,但始终还是有些怀疑,不敢相信这人当真出生于后汉时期,至今已活了四百年的光景。

    那墨残空此时又说道:“三小姐毕竟没有见过此人,所以对他长生不死的经历感到怀疑,也属情理之中。只可惜随着丁家姐妹的离奇身亡,此人也随之消失不见了,多半是重新落入了那个神秘家族的手中。”

    谢贻香不禁回想当日青竹老人曾带自己前往众人暂居的山洞,本就是要让自己见一见这个人,却不料晚了一步,那人已然无故失踪,就连纵横漠北的“腾云驾雾”丁家姐妹也身死洞中,依稀是相互掐死了对方,而众人对此至今还没有头绪。

    她正思索间,一旁抽着旱烟的青竹老人忽然冷冷说道:“丫头,正如穷酸所言,这个人我们都曾见过,信与不信,我们自有判断……难不成你心里以为,你还能比我们这些个老江湖更精明些么?”

    青竹老人这句话显然说得有些重了,谢贻香当下也不敢再多问,只得听墨残空继续讲述。那墨残空微微一笑,说道:“妾身还是长话短说了,依据那人所言,在他二十多岁时,因为躲避战乱,不甚进入了这鄱阳湖畔的一座古墓当中,机缘巧合之下,居然遇到了隐藏在古墓之中的一个神秘家族,也不知对方究竟是人是鬼。之后的事他便记不清了,仿佛是做了一场大梦,待到梦醒时分,世上已然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分明已是近四百年后的本朝;而他醒来之时,算来约莫便是在十一年前。”

58 死而复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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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贻香听说那人居然能一觉睡上近四百年,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并未显露出来。只听墨残空继续说道:“待到那人醒来,才发现自己所在的那个神秘家族中,似乎正发生了一场动乱,场面更是险些失控。那人在浑浑噩噩中,依稀被裹覆进了一团迷雾当中,随后居然逃回了人世间。此后在江湖上流浪了好些年,这才逐渐接受自己已经沉睡了近四百年的事实,自然也再不敢回这鄱阳湖探寻究竟,只好在暗中寻访高人,以求解答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遇。由于不久前他曾在天山面见过我墨家巨子,而巨子听完他讲诉的经历后,便将七叶墨玉花交给了他,让他以此作为信物,前来江西求教于鲁先生。”

    墨残空此刻的这番讲诉,相比之前详尽的叙述果然是长话短说了。虽然当中省略去了不少细节,但谢贻香还是大致听明白了那个人的经历。由于青竹老人方才那句话,谢贻香也不敢再多嘴质疑,生怕众人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挑那个人话语中的毛病,从而怀疑所以人的判断。

    倘若那个人的经历是真的,岂非和那“鄱阳湖,老爷庙、混沌兽、阴兵舞”的传说吻合起来了?记得曲宝书曾告诉自己,说这所谓的“混沌兽”,乃是指鄱阳湖畔的神异迷雾。曾有人消失在这迷雾之中,谁知几十年后,居然又完好无损的重新出现,而且身形模样竟没有任何变化,更看不出有丝毫衰老的痕迹。莫非那个人遇到的,便是这鄱阳湖畔传说中的“混沌兽”?

    恰好就在此时,曲宝书又开口说道:“那家伙所讲述的经历中,时间倒是恰好吻合。因为据他所言,因为那个神秘家族里的‘动乱’,这才让他趁机逃了出来。而当时恰好是十一年前皇帝下旨修建‘老爷庙’之时。吴大人,穷酸可曾记错?”

    那吴镇长被忽然问及,连忙说道:“不错……不错……当时皇帝确实派来了十多名高手,个个武功超凡,动起手来更是毫不留情。到最后家里人虽然奋力抵抗,将他们尽数击毙,却也因此大伤了元气。”

    谢贻香因为不敢多问,自然也没心思去推测那个人的经历,然而听到吴镇长这话,她突然想起梦中言思道所言,当即追问道:“吴大人所谓的这十多名高手,只怕却是一十二位了,而这当中的十一个人当场便已遇害,尸骨便是被埋藏在那姚家古宅的阁楼二层上,是也不是?”

    这话一出,那吴镇长和金捕头脸上都是一震,显然证实了谢贻香的这番推测不差。要知道那金捕头之前为了掩饰此事,还曾在姚家古宅中当着谢贻香和戴七、曲宝书的面,将那些从阁楼里找出来的尸骨尽数焚烧,便是要将此事掩盖过去,谁知眼下毕竟还是被谢贻香所知晓。

    事到如今,大家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那吴镇长倒也不必继续隐瞒此事,当即沉着脸点了点头。那金捕头见吴镇长承认,便开口说道:“正是,当年皇帝派来的人不多不少,的确是一十二个。双方经过多番厮杀,到最后我们清点战场时,却只找到了对方的十一具尸体,还有一人则是生死不明。依据我们赤龙镇的风俗,便将尸骨尽数封入姚家古宅的阁楼夹层,并且施以‘困魔镇鬼灯’化解冤魂;而楼下所供奉的无字灵位,则仍旧是按一十二个来供奉。”

    难怪那姚家古宅的阁楼底层会有十二个无字灵位,但在阁楼夹层中却发现了十一具尸体,原来这些人果然便是当年皇帝派来“修建老爷庙”的高手。而听金捕头这番话背后的意思,想来那座所谓的姚家古宅,多半便是那个神秘家族专门用来藏尸的地方。

    想不到直到此刻,谢贻香才完全明白了那姚家古宅中的玄机,虽然眼下身在这汉墓的尽头处,可谓是进退两难,但她心中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那言思道之所以会在梦中将自己引去那姚家古宅,便是想要告诉自己这条线索,从而查出幕后的这个神秘家族。但是她分明记得言思道在梦中还对自己说过,那个没留下尸骨、生死不明的人,其实并未身亡,眼下甚至已经“死而复生”,重新回到了这鄱阳湖。言思道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正思索之际,忽听那青竹老人干笑一声,阴恻恻地说道:“当年生死不明的那个高手,自然是没有死……试问能奉皇命前来鄱阳湖,而且还能在那些黑袍人的围攻下全身而退……当今世上,除了那位我一直无缘得见的闻烈已,还会有谁?”

    谢贻香蓦然醒悟过来,暗骂自己糊涂,那个生死不明的高手,必定就是当今武林盟主闻天听无疑,而且决计错不了!

    正如青竹老人所言,以闻天听的武功才智,以及他的身份地位,十一年前皇帝要派遣高手前来鄱阳湖公干,自然少不了有他的份。而且鲁三通在广邀众人之时,也曾邀请过这位武林盟主闻天听,却始终没得到回应,而这位闻盟主也突然从江湖中失踪,看眼下这般情形,莫非……

    果然,墨残空已缓缓说道:“我们此行自然是因为那个人‘长生不死’的奇遇。至于鄱阳湖的这个神秘家族,虽是长年与世隔绝,但先生和妾身倒也或多或少听闻过他们的存在,也深知他们的厉害。所以经我们商议,这才相继联系昔日的诸位好友,一同结伴前来寻访。而这当中便只有闻天听闻盟主始终未曾回应。”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补充说道:“然而眼下看这两片蛇尸当中的金冠,以及方才假冒先生模样的那个高手,原来闻盟主虽然不曾回应我等的邀请,却是孤身一人悄然前来了此地。”

    难道方才那个躲在石棺中假冒鲁三通的高手,果然便是“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一的武林盟主闻天听?而他这一番举动究竟又是何用意?谢贻香虽然还有许多事没想明白,而且墨残空所提到的那个活了四百年的人,谢贻香对其经历也还有不少的疑问,但是听闻此刻这些信息,她至少终于弄明白了鲁三通一行人前来这鄱阳湖的前因后果,从而将整件事情串联了起来。

    且不论所谓的“长生不死”是真是假,在这鄱阳湖一代隐藏着一个神秘家族,也便是世人所谓的“阴兵”,这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对自己而言,眼下既已入局太深,再无法抽身而出,所以最要紧的便是找到这个家族中的管事人,继而确认朝廷失窃的军饷究竟是不是被这个神秘家族所劫走。

    想到这里,谢贻香不禁有些感慨。何止是自己,眼下无论是鲁三通、墨残空、青竹老人、戴七、曲宝书和海一粟这些个当世高人,又或者是鄱阳湖的这个神秘家族,包括吴镇长、金捕头还有那个什么“六曾祖母”在内,甚至连同武林盟主闻天听,无疑都已深陷此局。冥冥中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所有的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如果说这当中还有谁可以超脱于外,恐怕便只有那个至今还未露面的言思道。而言思道这次身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再次想起那个言思道,谢贻香突然打了个冷颤,一时间只觉浑身冰凉,犹如掉入了一个冰窖当中。要知道她一早便对众人口中“那个家伙”的身份有所怀疑,此刻知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谢贻香的这一怀疑更是十拿九稳了。

    当下谢贻香不禁颤声问道:“鲁前辈、墨前辈,你们……你们方才提到的那个人……那个生于后汉时期、活了近四百年的人,他可是……可是时常抽着旱烟?”

    伴随着谢贻香的这一问出口,鲁三通、墨残空、曲宝书和青竹老人四个人同时开口回答道:“不错!”眼见谢贻香的神色古怪之极,众人随即又反问道:“你如何知道?”

    谢贻香倒抽一口凉气,只觉浑身气血上涌,整个人也差点摔倒在地。她当即紧闭双眼,将自己这灵光一闪的念头和整件事情串联起来,迅速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嘴里同时说道:“错了!完全错了!从一开始便全部错了!”

    众人听到谢贻香连说三个“错了”,都是大惑不解。谢贻香又喃喃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死,因为这整件事从头到尾,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59 参悟破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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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鲁三通听她说得郑重,不禁皱眉问道:“什么圈套?”

    谢贻香奋力摇头,她心中虽已有**成的把握,但此时此刻,却是拿不出丝毫的证据来。

    要知道这天下间吸食旱烟者何止千万?单凭一个人是否吸食旱烟,原本不足以判定那个“活了近四百年”的后汉人,便是那个神秘莫测的言思道。然而以谢贻香对言思道的了解,以及眼下在鄱阳湖畔发生的这一连串怪事,那个仅凭一张嘴便将鲁三通一行人哄骗到此的人,必定便是言思道无疑;放眼整个天下,只怕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般本事。对此谢贻香甚至可以赌上自己的性命。

    那墨残空身为墨家四大护法之首,素来心思缜密,眼见谢贻香这般神情,当即缓缓问道:“莫非三小姐认为那人吸食旱烟之举有何不妥?诚然那旱烟一物,在后汉时期其实还并未流入中原,再加上那人又是贫苦出身,所以于情于理,也不该沾染上这一习气。对此我们也曾询问过此人,他的回答是因为醒来之后的这些年里,由于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这才在痛苦中沾染上了吸食旱烟这一习惯。”

    谢贻香不禁叹了口气,苦笑着问道:“不知诸位前辈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做‘言思道’的人?”果然,在场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相继摇了摇头。

    谢贻香又叹了口气,说道:“所谓‘言思道’这个名字,其实却是一个假名。然而以诸位前辈的阅历,应当知道世间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话说这人是个男子,年纪不详,不会武功……不对,或许他会武功,甚至还有可能是个绝顶高手,但我却从未见过他与人动手……总而言之,这人才智极高,只怕不输于一统本朝江山的青田先生,却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通常是躲在暗处谋划,继而挑起各方争端,从中谋取私利……是了,另外此人还精通易容之术,每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无论名字还是身形相貌,其实全都是假的……如果说这人身上有什么不变的特征,那便是嗜烟如命了,一柄旱烟杆从不离身……对!记得刑捕房的总捕头庄浩明曾说过,此人好像和当今皇帝一样,也是出身于佛门。”

    众人听闻谢贻香这一长串语无伦次的描述,当下相互对望几眼。渐渐地鲁、墨、曲三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那青竹老人更是在眉心处皱出了一个“川”字。

    过了半响,曲宝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的可是‘天机算’释如风?”谁知话刚出口,鲁三通和墨残空两人也同时开口,问道:“大梦戏子?”与此同时,青竹老人也说出了一个名字,却是什么“无相秀才”。一时间,四个人居然说出了三个迥然不同名字,众人忍不住又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问道:“你说的却是什么人?”

    谢贻香连忙定了定神,众人说出的这三个名字,自己竟是一个也没听说过,难不成他们说的其实都是言思道,却只是他另外的化名?要知道“言思道”这个名字,不过是此人当年躲入天牢避祸时对庄浩明捏造的假名罢了,谁知道在这之前,此人曾用过什么名字,又干过什么缺德事?眼下谢贻香刚一提及此人的特征,这几个老江湖顿时便联想出了三个名字,可见这个言思道以往作下的恶行,当真可谓是罄竹难书了。

    她不禁又回想起昔日庄浩明在世之时,曾告诫自己说这言思道“上天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下地可以化身千万,迷惑人心”,如今看来,这话竟是一点也不夸张!

    当下还是曲宝书最先反应过来,缓缓说道:“小姑娘的意思,莫非是指那个声称自己长生不死的家伙,其实却是由……由你说的这个言思道所假扮?也便是说,他所讲述的经历其实都是在胡说八道?”

    谢贻香连忙点了点头,说道:“一点也不错!眼下我虽拿不出什么证据,但还请诸位前辈相信于我,这整件事的背后,绝对是此人在暗中捣鬼。如果说这天底下还有人可以仅凭一张嘴,编造出一个长生不死的故事来糊弄诸位前辈,那便只可能是这个言思道。”那鲁三通当即冷冷一笑,问道:“如你所言,这人花尽心思来哄骗我等,其动机又何在?”

    听到鲁三通这话,谢贻香心知众人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判断。要说此事的确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以眼前这些个前辈高人的心智和阅历,若是有人能编造一个故事将他们尽数哄骗到这鄱阳湖畔,而且还是什么“活了近四百年”、“长生不死”之类的鬼话,莫说他们不信,就连谢贻香也是难以置信。甚至即便是他们明明知道自己上了当,眼下也不可能当面承认。

    当下谢贻香还是如实回答道:“鲁前辈,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人之所以引诱诸位前辈到此,和鄱阳湖这个神秘家族针锋相对,甚至拼个你死我活,便是要打算坐观鹬蚌相争,从中渔翁得利。而这也是他的一贯做派。”

    说完这话,谢贻香见众人脸上仍是一片怀疑之色,忍不住又说道:“此事千真万确,还请诸位前辈信我一次,及早抽身为妙,以免助纣为虐,在不知不觉中当了这人的棋子。要知道前些年紫金山太元观的希夷真人谋反,以及不久前湖广的洞庭湖大战,其实都是由此人躲在幕后谋划,从而引发出的兵祸大乱;因为这两件案子我都身在其中,所以再是清楚不过,甚至就连去年李九四藏宝重现黄山浮丘峰,以及年初蜀中四大门派之间的内讧,这两件事也极有可能是这个言思道所一手谋划。”

    众人当下也不知是否应该相信谢贻香的话,相继沉默了片刻。墨残空和曲宝书两人又询问了不少关于言思道的事,谢贻香也耐着性子一一解答。约摸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那鲁三通当即沉吟道:“且不论谢三小姐的推断是对是错,眼下我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即便那个人的经历是假的,但此间的‘长生不死’,只怕却是真的。”

    谢贻香不料鲁三通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莫非这鲁三通对那“长生不死”的痴迷已经到了疯癫的程度?谢贻香将整件事情又想了一遍,再次劝道:“依照诸位前辈所言,此行唯一可以证明‘长生不死’一事存在的,似乎便只有赤龙镇外坟山上的空棺。那或许只是赤龙镇的风俗,又或许是那些死者本就是神秘家族里的人,所以才将尸身悄然安葬回了神秘家族所在的‘阴间’……”

    这次不等谢贻香说完,鲁三通已开口打断她的话,沉声说道:“这里究竟有没有长生不死,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而是要听他说……”说着,鲁三通转头望向那吴镇长,一字一句地说道:“吴大人,你来告诉我们,有还是没有?”

    那吴镇长一直不敢插嘴说话,此刻被鲁三通忽然问及,脸色可谓是尴尬至极。只见他努力在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半响也没回答鲁三通的问题。

    看到吴镇长这一反应,谢贻香不禁微微变色:如果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死,这吴镇长直接否定或者摇头便是了,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欲言还休?难道……难道就在这鄱阳湖畔、在那个神秘家族当中,当真存在“长生不死”这等神异之事?

    就在这时,忽听这汉墓主室外的地洞深处传来一阵摩擦石壁的声响,继而越来越响,不过弹指之间,就已来得近了。众人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了缘由,皆是脸色一变。就在大家惊魂未定之际,猛听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已重重地撞上了主室门口的两扇石门,差点便将那两扇石门撞得脱落在地。

    能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当然只有地洞里那条如同洪荒巨兽般的蛇王了。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鲁三通座下那个叫做“小福”的男弟子忍不住惊恐地问道:“方才秀姐的雷火弹,不是已经将那怪物给炸死了么?”

    鲁三通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只不过是激怒了它。”

60 尸王怒降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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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众人透过那两扇石门向主室外的地洞中望去,果然,只见那条蛇王已重新自地洞中探了上来,用它那颗巨大的蛇头往主室这里猛撞过来;伴随着蛇王张开的嘴,里面尽是翻卷的血肉,兀自滴淌着粘稠的血液,更夹杂着不少支离破碎的小怪蛇尸体,显然正是方才被墨残空的雷火弹所伤。

    而那两道石门如何经得起这等庞然大物的撞击?不过片刻工夫,便已被彻底被撞开。所幸那蛇王的脑袋极其巨大,居然无法穿过石门探进主室里面。众人正待松下一口气,不料那蛇王忽然张大了蛇嘴,霎时间只见无数条赤红色的怪蛇、连同鲜血和零零碎碎的蛇尸自蛇王嘴里一并喷出,纷纷往众人所在的主室里涌来。

    那曲宝书虽是饱读诗书之人,见到这般情形,也忍不住飙出一句脏话,骂道:“他妈的好个畜生,居然还会使诈!它分明是故意让我们进到这石室里,这才重新现身,想要来个瓮中捉鳖。”旁边的青竹老人飞快地退到主室的最里面处,靠墙而立,嘴里骂道:“你这穷酸,要做‘鳖’自己做去……我可不做。”

    说话之间,鲁三通和曲宝书两人已当先迎战,掌力所到之处,数十条赤红色的怪蛇纷纷退避。那墨残空虽然只剩两支“虫神香”,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急忙点燃一支,同时高声叫道:“快将石门关上!”

    此时鲁三通手下还有三名汉子,听到墨残空的吩咐,连忙和“小福”、“安儿”两人一同上前,七手八脚地奔到门边,奋力将主室的那两扇石门合拢。鲁三通和曲宝书两人见状,手中也是一缓,去帮他们将那石门合上。就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那两扇石门眼看便要合拢,忽然间却有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大蛇如箭一般穿过石门中的缝隙,径直射了进来;以鲁三通和曲宝书的功夫,一时间竟也没来得及防范。

    只见这条大蛇的身子竟是极长,虽然已有丈许长短探进了众人所在的主室,后半截身子却仍在门外。谢贻香惊恐之下正要举刀去斩,不料这条大蛇忽然一转身子,居然将那盘膝坐在地上的海一粟拦腰卷住,继而奋力往门外拉去。

    那海一粟本就身受重伤,甚至已算是垂死关头。从众人进到这主室中起,他便一直席地而坐,盘膝运功调息,总共也就说过一两句话。如今突然被这大蛇缠绕住腰身,海一粟自然惊醒过来,当即大喝一声,直涨得满脸通红。当下他也来不及站起身来,只得双手成爪,奋力往地上抓落;但见沙石飞溅中,他的十根手指已尽数没入地面的青石之中,从而将自己的身形牢牢稳住。

    要知道这主室中的地面也和外面的墓道一般,全是由大块的青石铺砌而成。这位天涯海角阁的海一粟海道长,居然能以十指的血肉之躯插入青石,其功力之高深,当然可想而知。

    不料海一粟虽然使出这等上乘的功夫来,缠住他的那条大蛇却仍不死心,依然奋力拖拽,将一条极长的蛇身在半空中绷得笔直。但听海一粟的胸腔和腰身处噼噼啪啪作响,竟是被这条大蛇缠绕得紧了,压得他浑身骨头作响,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不过弹指之间,重伤之下的海一粟哪里承受不住?当即双手一软,身子便任由那条大蛇拉扯着往门外而去。

    要知道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举刀的谢贻香、点香的墨残空以及正在关门的鲁三通和曲宝书四人,刹那间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看海一粟便要被拖拽出门,石门边的曲宝书下意识伸出双手,死死扣住海一粟双肩,要助他稳住身形。却不想这条大蛇的力道大得惊人,居然连曲宝书也抗衡不住,顿时连同海一粟一起,被这条大蛇拉扯着向门外缓缓滑去。

    众人在惊骇中这才看清,原来缠住海一粟腰身的这条大蛇,下半截身子竟是粘在那蛇王的嘴里,分明是一条生长在那条蛇王体内的寄生怪蛇,从而和那条蛇王形成了一个整体;此刻的这条大蛇,就好比是蛇王嘴里的蛇信子一般,难怪会有如此之大的力道。

    眼看海一粟和曲宝书两人就要被拖拽出门,而门外便是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洞。幸好鲁三通也身在石门旁边,忽然探出双手,一上一下夹住了那条大蛇的身子,同时将他那“大黑天妖法”施展到极致,竟然是发功去吸取这条大蛇的精血。

    不过刹那间,只见鲁三通原本碧绿色的肌肤上隐隐泛起一股赤红色的光晕,双眼也随之变得通红一片;而那条大蛇身上,从被鲁三通双手夹住的部位开始,已迅速枯萎下去,其枯萎之势随即便向蛇身两端蔓延出去。

    待到被夹住的那一截蛇身彻底枯萎,鲁三通猛一发力,顿时便将这大蛇的身子从中扯断,蛇身中残留的蛇血顿时喷溅了他一脸。随着这条大蛇的断裂,主室中的海一粟和曲宝书自然捡回了性命,同时坐倒在地;而石门外正在发力拉扯的蛇王陡然失去力道,蛇头当即往后一仰,重重地撞在了地洞对面的墓道处。

    那蛇王吃了这一记大亏,当即猛一甩头,又向众人所在的主室这边而来。那鲁三通也不知是因为吸了那大蛇的精血,还是本身的怒气上涌,突然暴喝一声,大声叫道:“孽畜!你以为鲁某人当真降不了你?”

    话音落处,鲁三通已从自己一名手下的腰间拔出一柄腰刀,骤然飞身而起,凌空往那蛇王的头顶上跳去。那蛇王虽有两只车**小的眼睛,却早已瞎了许久,一不留神,鲁三通的双脚便已踏上了它的头顶。

    而鲁三通刚一站定,当即用足浑身力气,将腰刀往那蛇王的头顶上插落下去,却听“当”的一声大响,那蛇王的头顶仍旧完好无损,而鲁三通手里的腰刀却已断作了两截;原来眼前这条丈许直径的蛇王,身上竟是布满了铠甲一般的厚硬鳞片,几乎是刀枪不入。

    要知道这天底下除了水蛇,几乎所有的蛇身上都有蛇鳞,却只是一层软软的保护壳罢了,有的蛇甚至还只有腹鳞。似眼前这条蛇王浑身上下都覆盖着甲片一般的厚硬鳞片,可谓是早已超越了蛇类的特性,甚至好像只有传说中的龙之一物,才会在身上生出这样的鳞甲。

    那鲁三通哪料得到蛇王身上竟会有如此坚硬的鳞甲?一击无功之下,那蛇王已然反应过来,陡然将蛇头扭转,嘴里又窜出数十条赤红蛇的怪蛇来,沿着蛇王脑袋向它头顶上的鲁三通袭来。鲁三通连忙在蛇头上腾挪跳跃,躲避来袭的怪蛇,眼见这蛇王身上到处都是厚厚的蛇鳞覆盖,他一时竟是无从下手。

    陡然间他心念一动,随即丢开手里那半截腰刀,猛地向那蛇王的右眼处跃去;只见鲁三通双手成爪,奋力插入了那蛇王的右眼当中!

    须知这条蛇王的双眼虽已瞎了多时,在眼眶里裸露出两片恶心的息肉,但那息肉处却并无蛇鳞保护,鲁三通双手的这一插入,两条手臂径直一插到底,直没到他的双肩处。伴随着喷溅的蛇血,那蛇王显是吃痛,猛地发出一声低鸣,将蛇头狠狠地往周围石壁上撞去,想要甩掉右眼处的鲁三通。谁知鲁三通居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自己的身子死死贴在蛇眼处,任凭那蛇王如何摇摆撞击,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眼见鲁三通如此神威,直看主室里所有人得心惊肉跳。曲宝书早已抽过一柄长剑,和谢贻香一起将主室里大大小小怪蛇尽数斩杀,眼见门外那蛇王的撞击愈发凶狠,蛇身上更有数十条怪蛇往鲁三通所在之处游走而去,那墨残空忍不住向躲在最后的青竹老人说道:“青竹老师,先生命悬一线,还望你出手相助!”

61 宝刀破鳞甲

    听闻墨残空开口求助,青竹老人这回却连忙双手乱摇,嘴里干咳两声,说道:“这么大的一条怪蛇,我可拿它没办法……”话音落处,眼看巨蛇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怪蛇便要咬住鲁三通,却不料鲁三通突然埋头一钻,整个人居然往那蛇王右眼处的息肉中挤了进去,径直窜入了这条蛇王的脑袋里面。

    看到鲁三通这一举动,谢贻香惊讶之余,顿觉胸口处一阵翻腾,差点便要当场呕吐出来。莫说要她去学鲁三通的这般举动,即便只是想上一想,也足以令人恶心上三五天相比之下,这位人称“湘西尸王”的鲁三通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如此一来,那蛇王更是痛得浑身抽搐,如同疯狂般地往四面石壁上拼命撞击。然而这条蛇王的体型毕竟太过庞大,地洞和墓道的转接处对它而言甚是狭窄,所以任凭它如何发力撞击,也蓄不了多大的力道否则似这样大的一条蛇发起狠来,岂不是要把整座汉墓都给撞塌了?

    伴随着蛇王的蛇头似这般到处乱撞,片刻之间,越来越多的怪蛇已从蛇王的嘴里窜出,在蛇王身体上和周围石壁上到处游走幸好蛇群畏惧墨残空手中的“虫神香”,一时倒不敢向众人所在的主室里狂涌而来,只是在主室那两扇石门外徘徊。偶尔有几条大蛇状着胆子冲进来,也被曲宝书和谢贻香以兵刃击退。至于那鲁三通身在蛇王的脑袋里面,此刻也不知是死是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外面那条蛇王似乎是力气耗尽,撞击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小。众人仔细看去,但见蛇王的那一颗硕大的蛇头上,肌肤分明有些枯萎的的迹象,脸上的血肉也似乎正在逐渐向内凹陷下去。墨残空一直提心吊胆,见到此景,不禁脱口说道:“这……这是先生在蛇头里施展出了大黑天妖法!”

    要知道鲁三通那“大黑天妖法”乃是一门吸人精血化为己用的邪功,本已失传多年,却被鲁三通在一座北宋的古墓中重新寻出。据他所说,他原本也不愿练此邪功,谁知后来在一次盗墓中不慎感染上了尸毒,遍寻天下无解,这才不得已修炼此功,以吸人精血替自己续命。

    而这门邪功虽说是吸“人”精血,但依据其运功的原理,自然也能运用到动物身上。就好比练功之人若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一时寻不得活人,也能从野兔、麋鹿等动物身上吸取精血。方才为了救下海一粟和曲宝书两人,鲁三通曾在蛇王嘴里吐出的那条大蛇身上试验过此功,果然一举奏效,所以此刻他一进到这蛇王的脑袋里,顿时便将这“大黑天妖法”源源不绝地施展开来,尽情地吸取这条蛇王的精血。

    一时间众人都不禁有些佩服鲁三通的胆识和气魄,却也隐隐有些替他担忧。似如此巨大的一条蛇王,可谓是天地间孕育出的神物,又或者说是邪物,鲁三通以凡人之躯,用邪功去吸取这条蛇王的精血,也不知是否会有什么后患。

    谢贻香此刻正手持乱离,和曲宝书一同守卫在主室的门口,忽然间只听身旁的曲宝书惊呼一声,喝道:“牛鼻子!”话音落处,曲宝书已退入身后的主室当中。谢贻香转头望去,只见那海一粟盘膝而坐,浑身上下一动不动,脸上还兀自带着一丝微笑,竟是坐化在了这座汉墓的石室当中!

    想不到这位天涯海角阁的海一粟海道长,毕竟还是身亡在这座汉墓之中,谢贻香当场大惊失色。之前在前殿的女巫机关中,曾有人摸黑偷袭,在暗中重伤了海一粟,此刻想来,多半便是后来躲藏在石棺中假扮鲁三通的闻天听。而这之后众人一路上又与群蛇和蛇王交战,海一粟方才更是被蛇王嘴里吐出的那条大蛇缠绕住腰身,或许是被那条大蛇的缠绕伤及了筋骨,又或许是挣扎间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心力,所以终于当场身亡、含笑坐化了。

    对谢贻香而言,此番前来这鄱阳湖畔追查朝廷失窃的军饷,若非有海一粟施法,以道家的“七星定魄阵”强行稳固住自己的神识,从而让自己再不需睡眠,恐怕自己此刻还在梦中和言思道纠缠不休,甚至被那言思道的“魂魄”夺取了身体。更何况方才海一粟重伤之余,还曾传授了过自己一本水镜宝鉴录,此刻眼见这位海道长身故,谢贻香心中当真如同刀割一般疼痛,只觉双眼一热,眼泪已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哪知就在她这一分神间,忽觉自己左腿上一凉,已然被一条手臂粗细的怪蛇缠住,猛一拉扯之下,谢贻香重心顿时,竟被这条怪蛇拖拽着穿过那两扇石门,继而往主室外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洞中掉落下去。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主室里的曲宝书此时正在海一粟的尸身旁边,墨残空则以“虫神香”护住众人,而那青竹老人更是一直缩在墙角,哪里有人顾得上谢贻香?只听那青竹老人“哎哟”一声,叫道:“丫头当心!”谢贻香回过神来的时候,浑身重心已然尽失,大半个身子也探出在了主室之外,身下便是那蛇王的居住的地洞,只剩一条左臂还摸着门口主室内的地面,哪里来得及借力跃回?

    眼看自己就要被这条怪蛇拉扯得跌落地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贻香眼见蛇王四处抽动身子就在自己对面的不远处,当下灵机一动,做出死中求生之举。只见她用左臂在石门处的石壁上奋力一按,整个人已借力飞出,自半空中扑向那条蛇王的身体,却是想要借助那条蛇王的身体施展轻功腾挪,伺机跃回众人所在的主室而伴随着她这一跃出,谢贻香手里的乱离也随之挥落,顿时斩断了缠绕在她左腿上的那条怪蛇。

    霎时间,半空中的谢贻香已经接近那条蛇王的身子,正对她的恰好是蛇王脖颈处的那一片息肉。之前曲宝书曾说这条所谓的蛇王,便是上古传说的“肥遗”,本是条一头两身的怪蛇,如今它那脖颈长出的息肉,多半便是当年斩去另一个身子时留下的伤口。谢贻香见那片息肉长得恶心,又闻得那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哪里敢用身体去触碰?她当即探出手中的乱离,想要以刀尖在蛇声上借力,继而重新跃起。

    哪知这条蛇王身上虽然布满了刀枪不入的鳞甲,但在这片息肉处却并无鳞甲,再加上谢贻香的乱离又是师父刀王所传授的宝刀,伴随着乱离这一探出,顿时自那片息肉处插进了蛇王的身体,直没到刀柄之处。

    谢贻香一愣之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乱离极是锋利,入肉之后顿时借着她的下坠之势,在蛇王身体内往下割动,从而将那蛇王的身子划破,从上至下在蛇身上划出一道笔直的伤口而谢贻香整个人也随着乱离的划落之势,沿着蛇身缓缓下落,继而越来越快,弹指间便在蛇王身上划出一条三丈多长的伤口,就连伤口里的鲜血都还没来得及涌出。

    原来这蛇王身上的鳞甲虽是刀枪不入,就算是乱离这等宝刀,硬攻之下也未必能破,但却是并不是一整片鳞甲将蛇身包裹起来,而是一片一片拼接而成。此时谢贻香的乱离是从蛇王身上没有鳞甲的息肉处入刀,继而凭借下坠之势将蛇身刨开,到后面遇到蛇身上覆盖着鳞甲的部位,那一片片的鳞甲也随着乱离的刀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继而两两分离开来,一一迎刃而解了。

    谢贻香惊恐间还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子已随着刨开蛇身的乱离下落了十几丈距离。伴随着主室里众人的惊呼声,她的人已下落到了眼前这个地洞的深处。

    若是不明白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还以为是谢贻香大发神威,手持乱离插入蛇身,继而借助下坠之势将这条蛇王的身子一刀刨解了开来!

62 地府再遇敌

    其实谢贻香眼下这般境遇,用这个“刨”字似乎也不太妥当,因为这条蛇王的身子约莫有丈许直径,恐怕要六七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环抱。而谢贻香的乱离再如何锋利,终究不过是柄两尺长短的短刀罢了,所以眼下乱离在蛇王身上造成的这条伤口,对蛇王来说当真只能算皮外伤。若是以此伤势来对比人的身体,就好比是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根本无法伤及到蛇王的根本。

    如此一来,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谢贻香一面以乱离割开蛇王身体,一面往下滑落,已在这地洞之中下落了二十多丈深浅。凭借头顶上那汉墓主室中照落的微弱光芒,她那“穷千里”的神通已然能看清周围的形貌。

    但见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洞到了眼下的深处,已不再是上面那般四四方方的青石石壁,而是逐渐变作了天然的圆形,四面洞壁也是天然的岩石石壁,零零星星地盘旋着不少赤红色的怪蛇。再往下十来丈处,这个地洞也便到底了,所以这整个地洞约莫是三十多丈的深浅而在那地洞底部,则是蛇王的下半截身子,居然没入了这个地洞的底部,就好比从这地洞中生长出来的一般,又好像是被岩石凝固住蛇身,从而困住了蛇王的下半截身子。

    难怪这条巨大的蛇王会被困于地洞当中,却是因为下半截身子被地洞底部的岩石卡死,否则如此庞大的一条蛇王,只怕早已破墓而出,为害世间了。然而谢贻香此刻却无暇惊骇于这条蛇王的情况,之前众人曾向这地洞中投下过火把,都知道这地洞极深,她此刻这一坠落,原本也以为凶多吉少,但眼下既然已经看见了洞底,反倒生起了一股求生的**。

    当下谢贻香看准周围的地形,便伸足在蛇王身上猛一借力,将乱离自蛇王身体里拔了出来,整个人则顺势后翻出去,凌空扑向旁边的石壁眼看石壁就在自己面前,谢贻香随即在半空中刺出乱离,奋力刺入了石壁当中,以此将自己的身子悬挂在石壁之上。

    如此一来,谢贻香终于脱离了那条蛇王的身体,在地洞深处的石壁稳住身形。而游走在石壁周围的几条怪蛇一时没注意到她,谢贻香连忙借机喘息几口,仔细打量着这个地洞的底部。

    但见那蛇王身体没入洞底石壁的根部,也便是这地洞的洞底,隐约有几个血红色的人形东西,翻露白花花的骨头,多半便是之前掉落下来的同伴,谢贻香当下也不敢细看。借助她“穷千里”的神通,不过片刻,谢贻香随即发现在离洞底约莫六七丈处的石壁上,分明有个一人高低的石洞,也看不出深浅,似乎乃是一条通道。

    谢贻香不禁心中一动,暗道:“方才那个假冒鲁前辈的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闻盟主,他分明是跃入这个地洞当中,此刻却并未看到他的踪影,莫非便是从那个石洞中离开了?”正思索间,周围四壁上已有十多条怪蛇终于发现了谢贻香,正飞快地向她游曳而来。

    谢贻香心知机不可失,与其困在这里与这些怪蛇搏斗至死,倒不如赌一赌运气。当下她连忙施展开“落霞孤鹜”的身法,再融合“乱刀”的手法在石壁上腾挪借力,往那石洞所在奋力游走过去。

    一路上谢贻香相继斩断了好几条手臂粗细的怪蛇,眼看就要来到那个石洞附近,却听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依稀便是那鲁三通的声音。谢贻香不禁微微松了口气,那鲁三通刚刚钻入蛇王脑袋里施展他的“大黑天妖法”,也不知是生是死,此刻听到他这一声大喝中气十足,显然已经无恙了。

    伴随着鲁三通的喝声落下,地洞中蛇王那庞大的身子随之便是一阵晃动,继而如同一大条肉山崩塌,一股脑地掉落下来。谢贻香在惊讶中定睛细看,但见蛇王这丈许直径的身子似这般掉落下来,顿时便将这地洞底部六七丈高度的空间尽数填满,以蛇身堆叠成了一座小山,就连自己此刻所在的这个石洞之处,也几乎要被蛇王掉落下来的身子给堵住而最后是蛇王那颗巨大的蛇头掉落了下来,恰好就在谢贻香脚下数尺之处。

    再看蛇王这颗原本浑圆的蛇头,如今竟然瘦得只剩一层蛇皮包着骨肉,蛇皮上的鳞甲更是乱七八糟地往外翻出,显是被鲁三通那“大黑天妖法”从里面吸去了精血,形貌甚是恐怖而蛇王那两只早已瞎了多时的眼睛,分明已变做了两个血洞,想来是那鲁三通自蛇王的右眼进、左眼出,等于是在这蛇王的头上打穿了一个血洞。

    而蛇王此刻的这般形貌,分明已经死透了,谢贻香只觉心中发冷,也不知是在害怕这条天地间孕育出的巨蛇,还是在害怕杀死这条巨蛇的凡人。不等她细细体味着当中的恐惧,那蛇王的嘴里、两眼的血洞处,突然钻出成千上万条大大小小的赤红色怪蛇,居然纷纷往那蛇王身上咬食而这地洞四壁上原本追逐谢贻香的怪蛇,此刻也再顾不得她的存在,相继调转蛇头,游曳到那蛇王身上争先恐后的咬食起来。

    一时间但听“啧啧啧”的声响不觉,整个地洞中都是蛇群进食的声响,当真可谓是一场饕餮盛宴,场面极其壮观,而且分明就在谢贻香脚下数尺之处。想来这些怪蛇寄生于蛇王的体内或周围,平日里自然要向蛇王进食,眼下蛇王一死,众蛇或许是为了填饱肚子,又或许是为了报复,这才纷纷以这蛇王的尸体为食。

    看到这一幕,谢贻香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哇”的一声,当场呕吐了起来,吐的却几乎全是清水,乃是由于她这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上一次进食还是昨夜在墨残空搭建的营寨中。当下谢贻香不敢再多停留一刻,连忙跃入那个石洞当中,急急忙忙地往石洞深处走去。

    那石洞中也有几条怪蛇,却无一例外地向洞外窜出,径直去咬食那条蛇王的尸体。谢贻香在石洞中越走越深,不知不觉已走出十多步距离,四周也逐渐变得一片黑暗,就连“穷千里”的神通也不能助她辨物。要知道她的“穷千里”虽能在黑夜中视物,却也毕竟要借助微弱的光芒,此刻在这地洞底部的石洞当中,就连上方主室里的微弱光芒也失去了,哪里还有丝毫的光芒?

    谢贻香顿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火折子,正要伸手去摸,猛然间只觉身旁气息微动,心中刚一生出警戒,自己的右手便已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掌扣住。

    在这深埋地底的汉墓当中,而且还是那墓道和主室的所在处再往下三十多丈的深处,似这般冰冷腥臭的蛇穴石洞,就算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只怕也不过如此,自己的身旁怎么可能还有旁人?

    又或者此刻扣住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来自“阴曹地府”的“阴兵”?

63 洞天桃花源

    幸好谢贻香自从悟出“融香诀”后,武功可谓是突飞猛进,早已今非昔比。那支冰冷的手掌刚一扣住她的右手,谢贻香左手中乱离刀鞘当即下意识地探出,在自己身前画了个半圆,一来以鞘为刀,劈向扣住自己右臂的那支手掌,二来也是将对方的攻势尽数挡住。

    一时间但觉刀鞘过处,似乎准确地击中了扣住自己右手的那支手掌但与此同时,那支手掌突然一动,顷刻间便已扣住了谢贻香右肩的琵琶骨,让她浑身上下的劲力也随之倾泻一空,再发不出丝毫力气。

    虽然只在一招间自己便彻底落入了对方的掌控,但谢贻香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对方制住自己的手法分明是极其高超的擒拿手段,这自然说明对方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了。

    然而从对方的手掌来袭,到谢贻香感知出危险,继而挥出刀鞘击中对方,到最后自己右肩的琵琶骨被制,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不仅仅是谢贻香自己,就连对方也来不及在这一刹那间做出反应要知道对方在扣住谢贻香的右臂后,当即变招制住了她的琵琶骨,然后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谢贻香的乱离刀鞘击中,却是因为双方的动作都快到极致,以致双方招式的先后顺序都有些错乱了。

    只听对方“咦”了一声,显是对谢贻香的武功感到大为惊奇。谢贻香更是心生疑惑,黑暗中制住自己的这人武功之高,绝不在曲宝书、海一粟等人之下,其速度甚至几乎能与那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青竹老人一较高低,却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回想起方才那个假冒鲁三通的人,不正是跃入了眼下这个地洞当中?难道对方竟是那位孤身前来的武林盟主闻天听?谢贻香正值惊异之间,忽听黑暗中对方粗哑着嗓子问道:“谢贻香?”

    谢贻香心中一动,顿时醒悟过来,脱口反问道:“戴前辈?”

    要说在这蛇穴的石洞当中,对方又是粗哑着嗓子询问,谢贻香原本是分辨不出戴七的声音。然而那戴七本是蜀人,平日里说话用的都是蜀中方言,所以谢贻香此刻在黑暗中一听对方开口,立刻便认出了戴七。

    想不到领先众人一步进入这座汉墓中的戴七,居然会在这蛇穴的石洞里与自己重逢,谢贻香惊喜之余,正待仔细询问。却听戴七低声说道:“不要多问,只管跟我走。”话音落处,他已伸手拉着谢贻香,径直往这石洞深处行去。

    谢贻香深知这位戴七前辈性格火爆,而且脾气甚是古怪,再加上他此番随众人前来鄱阳湖,似乎还与那消亡多年的蜀山一脉有所关联,以致他行事之间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理应是所有人里最不好接触的一个。但是谢贻香这一路看来,在鲁三通这一行人中,除了已故的海一粟之外,只怕反倒要数眼前这位戴七前辈最为可靠了。

    因为相比起来,鲁三通的心计、青竹老人的城府、曲宝书的世故,或多或少都会让谢贻香感到不安,就连那看似平易近人的墨残空,脸上也仿佛是戴了一张假面具,叫人看不透她的本来面目。而这戴七虽然行事古怪,一张臭嘴更是口无遮拦,但所言所行倒也还算真诚,不失宗师风范。所以在谢贻香的内心中,对这位戴七前辈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如今既然已经确认了戴七的身份,谢贻香纵有千言万语,当下也不再多问,只管跟着他往这石洞深处而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谢贻香忽然发现这一路上一直弥漫着的腥臭味道,竟已在不知不觉中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甜甜的香味,令人精神也随之一振。

    这股甜香味却是从何而来?谢贻香仔细辨别着这股味道,却认不出是什么东西散发出的味道,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从前方的石洞深处方向传来。而这股甜香味闻得久了,她居然产生了饥饿的感觉,这才想起经过方才的呕吐,此刻的自己早已是腹中空空了,可惜身上却并未带有食物。

    前面的戴七似乎也闻到了这股甜香,不知不觉中已经加快了步伐。但听这石洞四壁簌簌声响,隐隐是那些怪蛇在黑暗中前行的声音,数量倒是不多而这些怪蛇也不理会戴七和谢贻香两人,只是自顾自地往石洞深处而去,仿佛也是被那股甜香味所吸引。

    如此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工夫,石洞中已然有了微弱的亮光,谢贻香的“穷千里”也逐渐可以辨物不过片刻,前方居然传来了潺潺的水流声,再行十多步,一道亮光已然射入石洞,显然是到了这石洞的出口之处。

    谢贻香心中奇怪,要知道那汉墓本已是深埋地底,而方才的蛇穴更是在汉墓下方的二三十丈深处,眼下自己分明身在地底深处,前方又如何会出现光亮?正思索间,但见石洞前面已被碧绿的藤蔓覆盖起来,光亮便是从那些藤曼缝隙射入,而前面戴七那矮胖的身形当即上前,将藤曼拂开,一片清新的空气顿时伴随着刺眼的天光迎面涌来,当真令人神清气爽。

    当下谢贻香连忙举步跟上,一口气踏出石洞。两人举目望去,原来这石洞之外,竟是一潭占地二三十亩的绿水,兀自波光粼粼,之前在石洞中闻到的甜香味,便是由这潭绿水所散发出来,也不知这水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与此同时,几条数尺长的怪蛇跟随两人从石洞里钻出,不停地往前游走而去,径直窜入了这潭绿水当中,便再也没了动静。

    而在这一潭湖水四周,则是丰茂的绿草矮树,点缀着红黄色的野花,远处还隐约可见人工修葺的房舍,其间鸟语花香,炊烟四起,端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色。

    在这地底深处,如何会有这样一般景象?难不成竟是自己饿得晕了,从而产生出的幻觉?谢贻香连忙定了定神,转身去看方才经过的石洞,但见那石洞的洞口所在,分明是一大片高耸入云的山壁,山壁上虽然长有植被,走势却是陡峭无比,几乎是垂直的角度拔地而起她再顺着这片山壁往上望去,直到数十丈的高处,才看到一小块圆形的蓝天,将天光从中洒落下来。

    原来两人此刻的所在之处,竟是一个深达数十丈的山谷当中,乃是由四周高耸的山壁合围成一个大圆,粗略估算,这个山谷当中竟约莫有数百亩的方圆,当真可谓是惊世奇观,天生的鬼斧神工。至于眼前的这一潭绿水,在整个山谷当中也不过只有十之一二大方才看到的远处那些房舍,此刻离两人都还有一两里的路程。

    想不到穿过那座汉墓深处的蛇穴石洞后,眼前竟是这般令人神往的风景,谢贻香正在暗自惊叹,只听身旁的戴七“哼”了一声,说道:“看来那个吴胖子倒也没撒谎,这里的确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谢贻香暗自好笑,心想以这位带前辈的身形体貌,居然也好意思取笑那吴镇长是个胖子。然而转念一想,眼下这个巧夺天工个的山谷如此隐秘,自己又是通过那座汉墓穿行而来,十有**便是那个神秘家族的老巢所在了,也便是那些“阴兵”所居住的“阴间”,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64 深谷赤龙镇

    当下谢贻香正要举步上前看个清楚,忽然发现身旁的戴七浑身鲜血淋漓,原本的一袭白衣已然是污浊不堪,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迹还是那些怪蛇的血。谢贻香不禁问道:“戴前辈,你身上的伤”

    那戴七又“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忽然伸手抓住谢贻香的左臂,说道:“跟我来,小心了!”话音落处,他已拉扯着谢贻香,转身往身后那数十丈高的山壁攀爬上去。

    直到此刻,谢贻香方才看出这位峨眉剑派第一高手的真功夫,只见这位戴前辈将手掌探出贴上山壁,竟是以内力透过手掌牢牢地吸附在山壁之上,以此承受着自己和谢贻香两人的重量与此同时,他的脚尖在山壁上一点,掌上的内力随之一收,便带着谢贻香借势跃起丈许高低,这才再次伸出手掌吸附住山壁如此来回十多次,两人离方才出来的石洞洞口所在,已有二十来丈的高低。

    眼见山壁上不远处有一块凸出的岩石,虽然四周圆滑,但也算得上是块数尺见方的小平台,勉强能容下戴七和谢贻香两个人,戴七当即展开轻功,带着谢贻香一并飘落到这块凸岩之上。

    谢贻香被戴七这一手攀岩功夫吓得惊魂未定,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戴七为何要带自己上来。那戴七当即让谢贻香自行站立,自己则在凸岩上盘膝而坐,说道:“待我先运功调息,你且自行歇息。休要打扰到我。”说罢,他当即闭上双眼,双掌一上一下贴紧,平放在胸前,不过片刻间,他浑身上下便已蒸腾出了一阵薄雾,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谢贻香还是头一次见到峨眉剑派修炼内息的法门,看戴七此刻的手势,分明与别派有些区别,可谓是自称一家了,难怪峨嵋剑派能在当今江湖中独树一帜,闯下好大的名头。再看戴七这副形貌,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怕他这一调息至少也是半个时辰,当下谢贻香只得强忍住腹中饥饿,小心翼翼地这块凸岩上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山谷中的景色。

    幸好这块凸岩离谷底的那潭绿水远了,再闻不到那股令人馋涎欲滴的甜香,所以谢贻香的饥饿倒还可以忍耐。她当即举目望去,只见这整个山谷分明是个封闭的存在,周围都是陡峭的山壁,甚至取的尽是向内凹陷的走势,到头顶上那一小块山谷的出口,恐怕便只有十多丈的大小。所以看来看去,除了头顶上那一块圆形的天空,眼前这整个山谷中似乎便再无其它的出路。

    而自己和戴七此刻所在的这块凸岩,离那崖顶的出口只怕也还有五六十丈的距离,真不知居住在这个山谷中的神秘家族平日里是如何进出的,难不成也要向自己一样,通过那蛇穴的石洞从那座汉墓中进出?

    想到这里,谢贻香连忙四下眺望时,终于在这个山谷对面的山壁上,发现了一道岩石凿刻出的凹凸,虽然也是极难攀爬,但毕竟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回想起那吴镇长曾说过,进出家里人所在的“阴间”,似乎要经过一道什么“天梯”,莫非便是这道山壁上的凹凸?而之前众人听到“天梯”这个名字,还以为这个神秘家族乃是居住在天下,想不到却是在如此一个深陷地底的山谷之中。

    想到这里,谢贻香不禁心生疑惑,如果按吴镇长所言那道“天梯”才是这个山谷的唯一出口,也便是头顶上方的山谷谷口,那么自己和鲁三通一行人在这赤龙镇一带探访了一个多月,为何却并未发现鄱阳湖畔有这么一个深陷地底的山谷入口?若是说众人眼力不够,但这当中分明还有精通机关风水学的墨残空,为何却连这位墨家首席护法也没能发在这个山谷入口,到最后只得听信言思道那厮的话,自方才那座汉墓之中穿行而过?

    谢贻香连忙定了定神,一时也懒得多想,再去看这山谷当中的局部。只见整个山谷约莫两百多亩,在自己脚下这一块,便是那一潭二三十亩的绿水,占据了整个山谷的左下部分。而在这潭绿水右边不远处,贴近山壁数丈距离,分明修建着一座高高的建筑,看形貌似乎是一座祭坛此刻从上往下看去,那座祭坛四四方方,约莫有三层楼那么高,四五丈见方大围着这个祭坛周围,则是铺砌着一片青石的广场,屹立在了这个山谷的右下角。

    至于山谷的正中则建有一个小镇,约莫有一百多间屋子,眼见当中炊烟升起,依稀还有人影晃动,其间的男女老少穿的也是寻常的粗布衣服,竟是和寻常的乡野小镇一般无疑。再仔细看这个小镇中房舍的布局,谢贻香居然越看越是奇怪,她顿时醒悟过来,眼前这个小镇分明是和外面那赤龙镇一模一样的布局。

    要知道谢贻香在那赤龙镇上待得久了,对期间的布局也算熟悉,所以此刻看到山谷当中的小镇,顿时发现了这一玄机。一时间谢贻香竟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管是传说中那许真君在降伏赤龙冤魂后,建来镇压赤龙的“赤龙镇”,还是那夜在衙门中看到的关于秦汉时期的“赤龙镇”的记事,或许眼下这个山谷当中的小镇,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赤龙镇。

    然而这一念头不过是她的空想罢了,也没有丝毫的证据,谢贻香素来拿得起放得下,倒也不再因此深究。再看这山谷的左上方,却是一个方圆十多丈的大房子,形貌却是简陋得紧。

    谢贻香曾参与过紫金山皇陵的修建,对建筑这门学问略有了解,似这么大的一间房子,当中必须要有承重的柱子,否则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住如此方圆十多丈的屋顶。然而眼下这个大房子,屋顶却是以细细的树枝一枝枝捆绑拼接起来,再盖上一层薄薄的茅草,所以才让整个屋子显得异常简陋。

    谢贻香看清这个屋顶的构造,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这屋顶下分明是空的,当中根本就没有承重的柱子,所以才会将屋顶设计得这般轻巧。

    也便是说这个方圆十几丈的大房子,除了周围的一圈墙壁承载着屋顶,整个房子中间便再没有承重的柱子。似如此大的一个房子,当中为何不肯修建柱子?谢贻香略一思索,当即醒悟,暗道:“想必是这间大屋里面根本就没有地面,而是尽数塌陷下去,甚至是个极大的地洞。而这个所谓的大房子,不过是掩盖住这个地洞的一个盖子罢了,却不知这当中究竟是做何用途?”

    而她再往这山谷的右上方望去,则是普通之极了,乃是一大片绿油油的田地,却是栽种的庄稼,如今接近晚春时分,庄稼更是长得繁茂,想来则是供这山谷中人所食用。

    看完这整个山谷的形貌,谢贻香心中反而生起了一个疑问,原以为鄱阳湖这个被世人称之为“阴兵”的神秘家族,居然连朝廷的军饷都敢劫取,自然是穷凶极恶之辈,而那些武功高强、来去无踪的黑袍人,更是印证了谢贻香这个观念。但就眼下这个山谷中的形貌来看,这里分明却是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居住的仿佛都是隐居在此的普通百姓,又如何会做出劫走朝廷军饷这等勾当?

    一时间谢贻香心中疑问何止万千,但自从被海一粟的“七星定魄阵”封印神识后,便再也无需睡眠,甚至连睡意都没有了。如今她将这整个山谷看得仔细,又胡思乱想了片刻,眼见身旁戴七还在盘膝调息,不禁百无聊赖,只得也在这凸岩上盘膝坐下,修炼起了自己那“秋水长天”的内功。

    只可惜腹中的饥饿感愈发强烈,又想起朝廷失窃的军饷还没下落,再加上挂念汉墓中鲁三通等人的安危,以及那个“附身”在自己脑海里的言思道,此情此景,谢贻香又如何定得下心修炼内功?

    似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身旁戴七的声音响起,问道:“你饿不饿?”谢贻香回过神来,见戴七已然调息完毕,连忙点了点头,问道:“只可惜我身上却没带吃的,不知戴前辈身上可有干粮?”

    那戴七似乎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干粮没有,倒有些肉。”说着,他已伸手探入袖中,拉扯出一条红色的东西来。

    谢贻香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条儿臂粗细的赤红色怪蛇,约莫有五六尺长短正是方才在汉墓中见过的、那种寄生在蛇王身上的无眼怪蛇!

65 分炙现豪气

    难不成戴七所谓的“倒有些肉”,指的竟是要吃这条汉墓里的怪蛇?谢贻香虽是饥肠辘辘,但看到戴七手里这条半死不活的怪蛇,再回想起方才地洞深处万蛇咬食蛇王尸体的那一幕,霎时间食欲尽消,胃中随之涌上一股酸水,几欲作呕。

    那戴七却是神色自若,也不理会谢贻香。只见他左手捏住这条怪蛇的蛇颈,以右手食指从上到下沿着蛇腹划过,顿时便将这条怪蛇从中刨开,继而扯去蛇头,娴熟地掏尽内脏,再沿着蛇颈撕开蛇皮,一股脑尽数剥去。到最后他手里便只剩一整条白花花的蛇肉。

    这一幕直看得谢贻香头皮发麻,难不成戴七真要打算以这条怪蛇充饥?好几次她都想扭过头去不再观看,却因为好奇心作祟,这才一直盯着戴七的举动,想要看他究竟如何吃这条怪蛇。但见那戴七将蛇肉剥出后,便在身后的山壁上就近寻到植被上的露水,将手中的蛇肉洗得干干净净,然后转头向谢贻香说道:“借你的刀一用。”

    谢贻香微微一怔,心道:“你背后的包裹里分明有柄长剑,如何却要借我的乱离?”她虽是女儿之身,但这些年在刑捕房和江湖上跑惯了,倒也不似寻常女子,特别讲究干净。更何况方才在那座汉墓当中,自己的乱离也曾斩杀过不少怪蛇,还曾插入过那蛇王的身子,细想起来,早已被那些怪蛇的血肉给弄污了,倒也不差此刻这一用。当下听得戴七问自己借刀,谢贻香便拔出腰间乱离递了过去。

    那戴七接过乱离,也用四下的露水将刀身冲洗了一番,这才用刀将那条五尺多长的蛇肉切做十来段,自怀中拿出一块干净的锦帕尽数包裹起来。然后他便在这凸岩上盘膝坐下,将谢贻香的乱离平平举在自己面前,抓了两段蛇肉轻轻平放在刀身上。

    原以为戴七向自己借刀,不过是要将这蛇肉切开,但此刻他这一举动却是令谢贻香大惑不解。却见戴七握紧乱离刀柄,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不一会儿刀身上平放着的两段蛇肉便发出“吱吱”的声响,自蛇肉周围流淌出油来。

    谢贻香恍然大悟,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原来这戴七竟是将自己的乱离当作了烤肉的铁板,要将那怪蛇的肉烤熟!

    要知道自己的乱离虽是宝刀,却终究也是金铁铸造,此刻被戴七握住刀柄,再以纯阳的内力灌注于刀身那刀身受热后变得滚烫,甚至隐隐泛起一股金铁灼烧时的红光,自然便将刀身上的那两段蛇肉给烤熟了。

    如此过了半响,那蛇肉已被烤出不少油来,散发出一股诱人的肉香。待到那蛇肉烤作金黄色,戴七便将那两片蛇肉翻了一面,继而从怀中摸出两个小布包来。谢贻香看他打开这两个小布包,当中分别是白色和红色的粉末,略一分辨,原来竟是食盐和辣椒粉末。

    想不到这位峨眉第一高手,江湖人称“回光剑”的戴念红戴七,居然会随身带着调味的佐料,当真是天下奇闻。却不知戴七本是蜀中人士,素来无辣不欢,再加上蜀地的口味本就偏重,所以这戴七走南闯北之际,生怕各地的菜饭不合口味,便一直随身带着食盐和辣椒粉末。

    此刻眼看那两段蛇肉即将烤熟,戴七不禁咽了一口吐沫,连忙洒上食盐和辣椒粉末,径直用手抓来一段蛇肉,放到嘴里大嚼起来,随即赞道:“好家伙,果然要得!”说着,他将乱离递到谢贻香面前,要将剩下那段蛇肉给她。

    谢贻香闻得肉香,又见他吃得欢快,虽是口中生津,但回想起方才汉墓中的那一幕,仍是心生骇异。当下她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要”那戴七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将自己那段蛇肉吃完,吐掉骨头,又将剩下的这段蛇肉也给了吃,仍旧意犹未尽,随即又拿出两端蛇肉,放到乱离的刀身上炙烤。

    眼看戴七吃个不停,那蛇肉的香味又一阵阵扑鼻而来,谢贻香本就饿得急了,如何经受得起这般煎熬?待到戴七吃到第五段蛇肉时,谢贻香再也按捺不住。当下她也顾不得许多,抓过一段蛇肉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边,用牙轻轻一咬,那蛇肉里的油脂顿时滴落嘴里,只觉满嘴美味、口齿生香。

    想不到这汉墓中的怪蛇虽然长得恶心,但经过戴七的烹调,竟是这般好吃,再加上盐的咸味和辣椒的刺激,当真是天下美味莫过于此。谢贻香还是第一次吃蛇肉,仔细辨别之下,这怪蛇的肉竟和鱼肉有些相似,肉质细腻而富有弹性,却比鱼肉要多些油脂此刻虽已被戴七烤得熟透,但咽入腹中之时,还是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想来是这些怪蛇长居不见天日的汉墓深处,所以蛇肉里的阴寒气极重。她原以为这天下美食要数蟹肉最为阴寒,此刻看来,那蟹肉的阴寒只怕还不及这怪蛇肉的十之一二。

    当下谢贻香连忙将一段蛇肉不歇气地吃完,急切之间,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戴七见她终于肯吃这蛇肉,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多言,继续将剩下的蛇肉放在乱离上炙烤。于是两人你一段我一段,就在这山壁的凸岩上边烤边吃,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一整条怪蛇的肉尽数吃完了。

    这顿饭直吃得两人酣畅淋漓,待到蛇肉吃尽,戴七便用山壁上的露水将乱离洗净,交还给了谢贻香。谢贻香也将众人从那侧洞中下到汉墓,继而大战蛇王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戴七。戴七倒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细细听着谢贻香的讲述,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这才插嘴问上一句。待到谢贻香说到海一粟身亡时,戴七不禁双眉一跳,说道:“好家伙,果然害死了牛鼻子!”

    这句话听得谢贻香莫名其妙,难不成戴七早已知道海一粟将会被害,而且分明还知道是谁要害他?然而追问之下,戴七却又不肯多言,只是淡淡地说道:“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此事一言难尽,我之所以选择孤身一人独自下墓,便是因为这个道理。你若是信得过我戴七,此后便与我一路,不要多问。”。

    谢贻香仔细琢磨着戴七这番话,听他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自己信不过鲁三通那一行人,甚至是说当中藏有内奸?要知道谢贻香早已看出鲁三通、墨残空、青竹老人、戴七、曲宝书和海一粟这六个人虽谈不上各怀鬼胎,但也可以说是貌合神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暗中隐瞒了一些东西,绝对不会是表面上所谓的“寻访长死不死”这么简单。就好比眼前这位戴七前辈,他还算这当中比较坦荡之人,都知道他此番前来是想寻访那消亡的蜀山一脉,从而传承蜀山一脉的武学光大自己的峨眉。至于其它人的目的,谢贻香便不知晓了。

    当下谢贻香继续讲述,听到那个假扮鲁三通的人躺在石棺里,戴七又忍不住“哼”了一声,沉声说道:“你们所料不错,这个假冒鲁三通的人正是闻烈已那厮。我便是被他所伤,所以才要运功调息,将身上的伤势压制下去。”

66 绿水隐混沌

    听闻戴七居然和那个假冒鲁三通的人交过手,而且还如此肯定此人便是当今武林盟主闻天听,谢贻香惊讶之余,连忙追问详情。要知道那戴七本就脾气古怪,平日里除了开口顶撞别人,倒也并不多话,此刻向谢贻香讲述起自己的经历来,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听得谢贻香极其吃力,花了好大工夫才明白戴七的意思。

    原来众人在下墓之前,曾听到从侧洞里传来的一阵嘶吼声,戴七和闻天听本就相识,当时便有些怀疑这一阵嘶吼声是闻天听的“吞星吐云”神通,所以才会上前对着那侧洞也是大喝一声。而他借助自己声音的走势和回响,当即对墓穴中的情形有了些许了解,再加上对鲁三通一行人的不信任,戴七这才选择孤身跃入侧洞,率先进入到了那座汉墓之中。

    在汉墓中戴七一路上也曾留下过两次记号,至于那间设有女巫机关的前殿,因为他没去留意前殿石壁上的浮雕壁画,所以倒也没有触动那至幻迷药的机关。他一直走到墓道尽头那个地洞前,继而遇见了一个和鲁三通相同打扮的人正在与群蛇搏斗,而听这人的声音,之前从侧洞中传来的嘶吼声正是由他发出。

    戴七惊讶之余,开始还以为这人是鲁三通,正待问个明白,却不料对方二话不说,忽然冲出蛇群向自己攻来,戴七仓促应战,两人便在蛇群当中交手三十多招。虽然对方极力掩饰自己的本门功夫,但戴七还是认出对方所用的一阴一阳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正是闻天听的独门神通“日月同辉”,他当即开口喝问道:“闻天听?”

    不料对方竟不回答自己,依旧出招猛攻。就在这时,那条巨大的蛇王忽然从地洞中升起,戴七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一条巨蛇,惊惧之下一时不慎,被对方一掌印在后背,将他径直打落进了地洞。事后戴七回忆起来,却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若是对方趁着自己分神的这一刹那全力出掌,只怕当场就要叫他经脉尽断、粉身碎骨。

    待到戴七被打落进了地洞深处,半空中也是和谢贻香一般的想法,在那条蛇王的身子上借力腾挪,施展开轻功,这才减缓了下落的速度,捡回一条性命。待到他落到地洞底部,随后发现石壁上的石洞,便连忙躲了进去,一面用内力调息住自己的伤势,一面用掌力阻止蛇群入洞。

    如此坚持了小半个时辰,不料那扮作鲁三通模样的闻天听,居然也进到了这个石洞中。戴七惊怒之下正要拔剑迎敌,对方却只是和自己虚晃两招,便绕过自己径直钻入了石洞深处,自然也是和此刻的戴七以及谢贻香一样,穿过石洞来到了这个山谷之中。然而戴七当时却无力追赶,只得继续等候在石洞中疗伤,没过多久,这才遇到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的谢贻香。

    听完戴七这番经历,谢贻香对那位武林盟主闻天听的行为愈发感到不解。要知道此番鲁三通等人分明曾邀请过这位闻盟主同行,但他却并未回应众人,而是就此从江湖中失踪了,哪知此刻居然又孤身出现在这汉墓当中。若说闻天听对这“长生不死”一事根本不感兴趣,他又何必要来?若说他对此事感兴趣,为何又不肯与众人结伴同行?难道他也是和戴七一般的念头,一来除了“长生不死”之外,前来这鄱阳湖畔还有自己目的二来他也信是不过鲁三通等人,所以才不愿和大家打交道?

    再回想起众人之前的推断,十一年前皇帝以“修建老爷庙”为名,曾派遣了一十二位高手前来鄱阳湖寻访这个神秘家族,这位武林盟主闻天听便是当时侥幸活下来的那个人。照此看来,闻天听和这个神秘的家族也算是旧相识,或许还和对方有些交情,甚至他根本就是站在神秘家族的那一边,这才要助那些“阴兵”来对付鲁三通等人,否则之前在汉墓中他又何必要向戴七动手?然而闻天听若是当真相助对方,当时又何必要对戴七手下留情?

    对此戴七也是不明所以,他之前倒是和这位武林盟主打过交道,否则也认不出对方那“日月同辉”的神通,但他也毕竟不知道这闻天听的底细。当下谢贻香和戴七两人又在这山壁的凸岩上商讨一番,却还是找不出头绪,正打算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戴七却忽然伸手捂住谢贻香的嘴,拉着她在这块凸岩上尽量往后缩,将背心贴上了山壁。

    谢贻香微微一愣,只见戴七的目光极其严肃,向自己缓缓摇头,她眼角的余光随即往山壁下扫落,顿时醒悟过来:却是鲁三通一行人终于也下到了蛇王所在的地洞当中,继而发现了蛇穴里的石洞,这会儿恰好穿过石洞进入到眼下这个两百多亩的山谷当中至于戴七此刻的举动,显然是不想被鲁三通等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虽不知戴七为何不愿与众人同行,但相比之下,眼前这个矮矮胖胖的峨眉剑派第一高手戴七,反倒更值得自己信任。于是谢贻香向他微微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望向山壁下的鲁三通等人。

    要知道戴七和谢贻香此刻所在的这块凸岩,离山壁下那潭绿水约莫有二十多丈高,再加上两人刻意隐藏身形,鲁三通一行人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他们。只见那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曲宝书,紧接着是鲁三通和墨残空两人,身后则是鲁三通的“小福”、“康儿”两名弟子以及手下的三名汉子,当中还押着那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至于青竹老人那颤颤巍巍的身形依旧是走在队伍后面。如此看来,从自己掉落下地洞后,鲁三通一行人倒并未损伤一人,谢贻香见状倒也松了口气。

    此刻从上往下望去,鲁三通等人分明是在相互交谈,却因为隔得远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一行人便由鲁三通的两名手下当头带路,沿着那潭绿水前行,看方向正是往山谷当中那个形似赤龙镇的小镇而去。谁知刚行处十多步,走在前面的一名鲁三通手下忽然身子一晃,径直掉落进了那潭绿水当中。

    谢贻香一时没注意,也不知那人是自己失足还是被人推落,但见那潭绿水之上涟漪四起,却再不见那名手下的身影。而绿水旁的鲁三通、墨残空、曲宝书和青竹老人等人则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形貌,都远远地避开这湖绿水,死死盯着水面。

    难不成鲁三通那名手下方才竟是被水里的什么东西拉扯下去的?谢贻香虽然身在这二十多丈高的山壁凸岩上,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发毛。过了片刻,忽见那潭绿水的水面似乎微微一动,谢贻香凭借她那“穷千里”的神通,这回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一条赤红色的怪蛇从那潭绿水中飞出,正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向绿水旁的吴镇长身上卷去。

    想不到鲁三通刚刚击毙那汉墓中的那条蛇王,此刻在这山谷的绿水中又再次遇到了那种赤红色的怪蛇,莫非在这潭绿水之中,还隐藏着一条类似汉墓地洞中那样的巨型蛇王?只见那吴镇长身旁的曲宝书忽然侧身迎上,以手中的折扇施展出他潮音洞“海天垂云翼”的守御神通来,顿时将那条赤红色怪蛇荡了开去而那条怪蛇似乎极有灵性,眼见一击无功,顿时缩回了那潭绿水里。

    眼见曲宝书和吴镇长两人无恙,凸岩上的谢贻香也松了口气。却见那潭原本平静的绿水之上,忽然有一个大大的气泡自水底升起,浮到水面上破裂开来,继而便有许许多多个气泡相继浮起,整潭绿水就仿佛是煮开锅了的沸水,不停地有气泡从水底往上浮。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那破裂的气泡中,还隐隐升腾起一股股白色的雾气,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气泡破裂,渐渐地便在水面上汇聚成了一团迷雾。

    谢贻香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时间身旁的戴七也是身子一颤,脱口说道:“这这是那混沌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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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不灭的魔僧,立志祸乱天下;目生双瞳的妖道,只求玩得过瘾。谱写历史的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这些狂人疯子。(本书QQ群:194388020)竞月贻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竞月贻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竞月贻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