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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子     大唐杨国舅txt下载     大唐杨国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一章 声名鹊起

    小红换上之前那身衣衫,立即变得朴素起来。

    杨玉环催促杨云把小红送回家。

    小红作为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留在男子家中过夜于名节有损,毕竟小红跟杨云非亲非故,传出去会惹来闲话。

    送小红回去后,杨云陪杨玉环聊到很晚才休息。

    次日一早杨玉环动身回府,杨云这次亲自送她回去,也是想知杨玄璬一家对杨玉环私自出席宴会,以及夜不归宿的态度。

    杨云陪杨玉环进入杨家门,并未见到杨玄璬本人,杨家只是出来一名婆子,把杨玉环给领进内院。

    因杨云不住在杨家,没资格留下来,看着到杨玉环三步一回头,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杨云只能暗叹一声。

    “四郎,你回去吧,有事的话我会找你。”

    杨玉环最后留下句话,便消失在月门后。

    杨云在杨家人的引领下出门,到门口时正好撞上刚下马车的杨玄璬。

    杨玄璬见到杨云后,神色果然不是那么友善,他迎过来,没等杨云行礼,便用质问的口吻问道:“四郎,带你姐姐去过何处?”

    杨云只能把昨日的情况大致相告。

    未等杨云说完,杨玄璬一摆手道:“你们获准前去迎接公主,算是错有错着吧……不过就算她不去赴宴,也有资格……在人前露脸多了,你以为是好事吗?”

    杨云心道:“杨玄璬果然早有安排。”

    杨云弯腰致歉:“侄儿错了。”

    “我也知玉奴心性孤傲,怎甘心被我的两个女儿替换掉参加官方宴会的资格?只是我给她谋求了更好的方式于人前露脸,事未成不能告知……你们两个,真是胡闹。”杨玄璬生气地道。

    杨云不解释,低下头一副老实认错的姿态。

    旁边家仆凑过来,低声道:“老爷,郡公府来人了。”

    杨玄璬点头,对杨云道:“四郎,你切不可由着你姐姐性子做事,你师承名门,连府尹都对你期望有加,不能自误啊!另外,你姐姐既然进了我家门,那她的终身大事只能由我来决定。”

    ……

    ……

    杨云不知跟杨玄璬有来往的“郡公”是谁,不过以杨云猜测,此人在朝中应该有一定身份和地位,能帮杨玄璬获得政治上的便利。

    但历史上杨玄璬并未想过要把杨玉环嫁给皇帝,杨玉环跟寿王李瑁的结合,有极大的巧合成分在里面。

    “如他所言,事事都由着杨玉环的性子来,绝对不行……这次让杨玉环早些在洛阳贵族子弟中露面,祸福参半,算不上昏招,杨玉环的艳名已散布出去,其实对她接近皇族更为有利。”

    杨云回到酒楼不到巳时,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门口却有个一早就来此等他的“朋友”。

    乃是昨日跟他一起参加聚会的盖雄。

    盖雄还是昨日那身装扮,腰间没了佩剑,看上去有些憔悴,不过见到杨云时两眼冒光。

    “大名鼎鼎的醉仙楼,居然是杨兄弟你开的,真让人惊叹。”盖雄热情地握住杨云的手说道。

    杨云有些哭笑不得,道:“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大名?”

    盖雄挠挠头,笑着说道:“你还不知,最近东都的游侠儿中,都在传这城里出了一种好酒,一喝就醉,有人说他亲自验证过,确有此事。我几经打听,才知这酒出自醉仙楼……你敢说这酒不是出自这里?”

    杨云却不知,原来自己的酒已在洛阳打响名头。

    游侠儿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朝不保夕,对于一地好吃好玩的东西当然最是在意,正所谓今日有酒今朝醉,哪里有好酒好菜,他们就会谈论多一些。

    “给在下一些美酒尝尝可否?我也想试试那一沾嘴就倒的酒。”盖雄目光热切地说道。

    杨云本想说,你想喝酒只管点,但想到盖雄独自来洛阳,手头拮据,不然昨日也不会拿佩剑进行抵押,才换得进入宴会现场的机会。

    杨云带盖雄进入酒楼,上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然后让店里的伙计上了酒。

    一共两壶酒,摆在桌上,然后简单搭配了卤猪头肉、卤凤爪、卤豆皮和烟熏老腊肉四个冷盘佐酒。

    “算我请你吧。”杨云道。

    盖雄拿起两壶酒,分别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即放下:“香气浓郁,闻之便有辛辣之感,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这两壶应该不是同一种酒吧?”

    杨云的酒虽然都是高度酒,但加入的水和香料却各不相同。

    刚刚酿出来的酒,浓度很高,味道很冲,需要加入清水和香料进行调和,至于用哪种香料,香料的调配比例如何,水加入多少,需要由市场来检验,他不武断做出决定,干脆把调配出来的几种酒都拿到酒楼来卖,哪种酒受欢迎,哪种以后就多酿。

    杨云在酿酒这件事上,也是在慢慢学习和进步中。

    “你尝尝哪种酒好喝一些。”杨云道。

    白喝我的酒,让你给个中肯的评价,算是偿了酒钱。

    盖雄拿起其中一个酒壶,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浑然忘了旁边还有杨云。

    等把两种酒都喝过,盖雄闭目回味刚才酒水的滋味,半天没给出评价。

    “怎么?两杯就醉了?”杨云笑着问道。

    盖雄眼睛未睁开,咋舌道:“真是好酒,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醇美佳酿,真让人叹为观止!如果世人知道此间有如此佳酿,怕是都要来抢。”

    杨云淡淡一笑,道:“只是采取了特殊的酿造工艺,算不上多稀奇。”

    盖雄睁开眼,冲着杨云正色道:“其实两种酒都很不错,要说区别呢,左边这一壶更醇厚些,入口甘冽、入喉净爽,但很容易上头;右边这一壶味道相对要淡一些,但香气逼人,各味协调,可谓恰到好处。”

    “一种酒一种感觉,真是不虚此行啊,如果宝剑还在,我真想舞上一曲,以表达内心激动之情。”

    盖雄不无遗憾地说道。

    可是杨云并未有将宝剑交还的打算。

    并非是杨云对那把剑有多喜欢,而是他觉得以盖雄的脾气,拿把剑在街上行走并非什么好事。另外他为人处世的原则是获得什么就要给予相应的报酬,不能不劳而获,否则会给人一种错觉……他这里可以白占便宜。

    升米恩斗米仇的傻事他可不会做!

    杨云道:“喜欢的话,就喝完吧,反正是我请客。”

    盖雄这才想起应该向杨云这个主人敬酒,连忙道:“杨兄弟,要不坐下来我们一起喝吧?”

    杨云摇头:“这杯中之物最易误事,这大白天的,能不饮则不饮,况且我还有要紧事办理。”

    盖雄问道:“跟迎接圣上有关?听说明日下午,銮驾便会抵达东都。”

    杨云颔首:“正是,迎驾关系重大,我这边还没做准备。”

    盖雄明白事理,深鞠一躬道:“杨兄弟有事请自便,我在这里品尝美酒,喝完就走,保证不会影响你做生意。”

    盖雄对杨云送上的两壶酒别提有多热衷了,丝毫也没有跟随杨云离开的觉悟。

    杨云简单跟盖雄说了两句,便起身下楼而去。

    到了楼下,杨云跟请来的掌柜交待两句,等盖雄喝完酒就催促其离开,不能让对方在店里耍酒疯。

    “高度酒好是好,奈何容易醉人,这年头的人酒品未必有多好,如果人人喝醉都到这里捣乱,我这醉仙楼也不用开了。”杨云心道。

    ……

    ……

    杨云上午要去见河南尹刘衡政安排他见之人。

    听说是洛阳各道观的代表。

    杨云以道士的身份迎接皇帝,河南尹刘衡政对他多有期待,杨云算是迎接圣驾的一群道士中最有话语权之人。

    杨云到了约定的地方,乃是一处茶寮,没有二楼,周围屋舍都很破旧,不远处就是横跨洛水的新中桥。

    “武尊道长高徒是吧?”

    一名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迎了过来,未如杨云想象般穿着道袍,举手投足间也无仙风道骨的气质。

    在杨云点头确认后,那人在杨云这一桌坐下来。

    中年男子道:“鄙人张茆临,来自大云观,听闻武尊道长盛名已久,未曾想能在此地见到他的得意门徒,只是你这年岁……”

    杨云道:“家师很晚才授徒,我下面倒是有不少师弟、师妹。”

    想到松梅平日的做派,杨云只能暂时把武尊这个角色跟松梅联系在一起。

    在蜀地时,松梅身边已有很多徒弟,这个谎得圆起来。

    张茆临释然点头,随即又问道:“你说自己是武尊真人大弟子,可鄙人听到的情况并非如此……听闻他有年长弟子在江南一代行走,过几天也会到洛阳来。”

    “嗯!?”杨云闻言皱眉。

    他来这个世界只有半年多时间,为了能让身份高贵些,编造了武尊真人弟子这个名头,不想后来不但有人冒充武尊名讳,还有人冒充武尊弟子。

    他心想:“道士这一行真是鱼龙混杂,好的固然有,但更多却是招摇撞骗之徒,知道谁有名声,便不顾一切冒充,等出了问题再改弦易辙,简直荒唐可笑!”

    杨云正色道:“师尊在我之前并未收弟子,这一点确认无疑。”

    张茆临道:“你是说,那人是冒充的?会不会……有何误会?”

    杨云言之凿凿:“不会有误会,如果他敢出来对质,我会当场把他揭穿。”

    之前他承认松梅,目的是要找个挡箭牌,方便自己逃离蜀地。现在居然有人冒充他“师兄”,这就不能忍了。

    揭破的方法并不复杂,用超能力轻易就可以让伪装者现形,如同当初对付青鹤一般。

    如果对方真有能耐的话,何必故弄玄虚,假借他人的名头?

    “那鄙人就放心了。”

    张茆临道,“明日迎接圣上的典礼,应该会在中午着手准备,陛下一行将在日落时分进城,刚刚得到的消息,圣上说不想劳民伤财,因而百姓夹道欢迎之事便免了,圣上入城后会直接前往皇宫……”

    张茆临对皇帝行程似乎很了解。

    这说明对方跟官府关系确实不错,杨云全不知情,只能洗耳恭听。

    “……至于道友你,只需跟在迎驾队伍中,不得随意靠近圣上,圣上若叫你问话,只管找好话说,切忌强行出头。”

    张茆临补充道。

第一五二章 不祥之兆

    张茆临对杨云多有“指点”,俨然他才是这次迎接圣驾的道士团队领头那个。

    最初还能保持和善的态度,到后面张茆临的语气重了许多,慢慢有了命令的意味,或是觉得杨云年岁太小,开始倚老卖老起来。

    杨云没有跟张茆临争,他想得很清楚,此人想露脸由得他去,总归我志不在此。

    张茆临交待结束,对杨云的态度很满意,微笑着点头:“小道友不必紧张,圣上亲临虽为大事,也无须看得太重,尽职尽责便可。”

    杨云问道:“说到尽职尽责,那此行我的职责究竟为何?”

    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却把张茆临给问住了。

    道士的职责本来是宣扬道法,或是做法会,但这次迎接皇帝,道士团队根本就是摆设,充其量就是地方上为迎合上意而精心准备的花瓶。

    站在那里目送銮驾到来,再看着皇帝的仪仗远去,这也算“职责”?

    张茆临板起脸来:“一切按矩行事便可。”

    到底是何规矩却说不清楚。

    二人交谈结束,张茆临起身:“你明日所着衣装,官府会派人送去你府上……可有留下地址?”

    “有的。”杨云点头。

    “那就好。”

    张茆临跟杨云作别,便往远处去了。

    看到张茆临的背影,杨云摇摇头,嘴里嘟囔:“这算什么会面?这么久到底说了些什么?还不如让我直接回去等通知呢。”

    ……

    ……

    杨云从约见处往回走,路上已能感受到皇帝驾临的热闹氛围。

    百姓们对唐玄宗到来欢欣鼓舞。

    洛阳虽为二都之一,但到底并非李唐真正的首都,皇帝前来,文武百官和御林军差不多有好几万人涌进洛阳城,极大地拉升地区消费,百姓的日子会好过许多。另外,这时代的人非常迷信,觉得皇帝到来可以沾染到龙气,遇难成祥,所以也欢迎皇帝长时间驻辇东都。

    很多店铺早早便挂起灯笼,插上彩旗,并将店面装饰一新,期冀皇帝亲临坊间曲巷,如此也有近距离瞻仰龙颜的机会。

    杨云回到酒楼已过正午。

    有人在此等候。

    一打听才知道是上林坊的坊主董奇容和几名地方士绅代表,以及官府前来送服装的官差。

    “这位就是杨道长吧?久仰大名。”

    董奇容年约五旬,长得非常富态,但因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跟人一种凶恶之感。

    董家经营几家布庄和米行,同时还有商队活跃于大唐东西南北,为家族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董奇容从官差处听闻自己坊内出了道士名家,还得知杨云来日在迎接皇帝的迎宾队伍中排位很靠前,有可能会代表整个洛阳的道门与皇帝攀谈,所以覥着脸过来拉关系。

    作为坊主,董奇容对官场礼数很是熟稔,一来就送出两大箱礼物,虽然只是些布帛之类的东西,但价值不菲,显然有意跟杨云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明日迎圣,上面交待尽可能不扰民,不过横跨洛水的桥梁和渡船码头一律封闭,会有官兵把守,真正能接近圣上的人不多。”

    董奇容对杨云能够近距离慕天颜很是羡慕。

    董奇容没资格去面圣,在他看来,杨云算得上是整个上林坊的脸面。

    杨云道:“在下不过是按照刘府尹吩咐,完成本职工作罢了。”

    这番说辞,跟张茆临所言差不多,董奇容听了笑道:“杨道长太过自谦,能去面圣是何等荣光?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杨云道:“我以后会长久在上林坊做生意,希望能得到董坊主支持。”

    “好说,好说。”董奇容知道杨云在自己管理的坊内开设酒楼,本来是前来巴结,现在变成利益共通。

    你给我好处,我给你便利,互利互惠。

    董奇容不忘提醒:“若杨道长能得圣上赏识,莫要忘了我们上林坊这片风水宝地,哈哈……”

    随即董奇容向杨云引介了上林坊的士绅。

    说起来都是些有一定身家,但在朝中却没什么人脉资源的中小世家的家主,这些家主亲自前来,主要是看在董奇容的面子上,也跟杨云来日要面圣有关。

    董奇容道:“原本是说,各坊会派人去迎接圣驾,谁知县衙那边临时叫停了,不然我等可以一同前去。”

    杨云点点头,并未接茬。

    董奇容凑过脑袋,低声道:“圣上对于道家学问非常推崇,杨道长既出自名门,定精通此道,有机会面圣可以跟陛下好好介绍自己对修行的感悟……只要赢得圣上信任,杨道长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只希望明日不要失掉礼数才好。”杨云道。

    董奇容笑道:“若圣上赏识,将来某一天龙颜大悦之下或许会亲临醉仙楼,到时候连我们上林坊也跟着沾光。”

    “是啊,是啊。”

    一众士绅点头附和。

    杨云清楚董奇容的目的,就是赌他有跟皇帝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提前进行投资。

    杨云心想:“我这个道士又不是上林坊土生土长的,就算受到皇帝赏识,你还有什么功劳不成?”

    董奇容好一通攀关系,问及杨云祖籍以及曾经所到之处,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愣是找出共通点来。

    “……我董家先祖曾拜访过河东杨老县公。”董奇容惊叹道。

    董奇容所说的“杨老县公”,是杨云的高祖父杨汪。

    杨云出自“弘农杨氏”,始祖为汉昭帝时期的丞相、司马迁的女婿杨敞。

    杨敞玄孙杨震官居东汉太尉,号称“关西孔子”,其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皆为太尉,时称“四世太尉”、“东京名族”。

    杨结为杨震第五子杨奉五世孙。东晋十六国时,在慕容德所立之南燕国任中山相。生二子,珍、继。

    杨珍系杨结长子,魏太祖时任上谷太守,系四知堂“上谷房杨氏”始祖,也就是杨云这一脉的真正祖宗。

    杨汪为杨珍六世孙,事北周时累迁知兵事、朝下大夫、平乡县伯、秦州总管府长史等职。隋时任尚书左丞、大理卿、国子祭酒。隋炀帝大业九年,因受杨玄感牵连,降为梁郡通守。炀帝被杀后,附于东都王世充。唐初,秦王李世民攻克洛阳,汪被诛杀,生有三子分别为令本、仁方、政本,其中杨令本就是杨云的祖爷爷。

    时过境迁,杨云实在想不出,隔着五辈人的一个拜会,能有多深的交情?

    或许这件事本来就是董奇容杜撰出来的,年代太过久远,查无实证。

    “名门之后,更是名师高徒,看来以后上林坊又要多一位大贤。”董奇容一脸得意地对周围士绅赞叹。

    杨云面色平和,并未因眼前的恭维而乱心态。

    ……

    ……

    董奇容在杨云处逗留半个时辰才带着士绅离开,杨云亲自送到门口。

    随后酒楼的晚市杨云并未参与。

    他早早回到家中,试穿了刘衡政让人送来的道袍,发现有些宽大,不太合身。

    乙丹看过后,摇了摇头,然后问道:“师父,需要我改改吗?”

    乙丹看起来粗手粗脚,但其实针线活相当不错,力气大不代表不会针线,她的针线活师从松梅的妻子,如今家里缝缝补补基本都是她在做。

    杨云笑道:“将就着穿吧……今年穿着大,明年就合身,后年可能就穿不下了。”

    杨云处在青春期,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他不认为需要为眼下的身材而去改衣服。

    把衣服改小容易,再想改大就没戏了。

    雅清年岁小,围着杨云转,看到杨云穿新衣服她很高兴,拍着手嘻嘻哈哈,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杨云看到后心情也不由愉快几分。

    ……

    ……

    吃过晚饭,杨云带几个小萝莉练功。

    随着天色黯淡下来,杨云打坐时心绪有些不宁,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每次要入定,却没来由一阵心悸,整个人都很不舒服。

    睁开眼,周围却一片太平。

    几个小萝莉却心平气和地练功,虽然杨云知她们并非全心全意,更多是在敷衍。

    “师父,结束了吗?”

    雅清眼睛眯了一条缝,看到杨云正看着她,连忙睁开眼,笑逐颜开地问道。

    雅柔道:“这才刚开始,怎么会就结束了?赶紧跟师父一起练功。”

    “哦。”雅清不情不愿地闭上眼,才入定一会儿,又马上睁眼看向杨云,想知道杨云在做什么。

    杨云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干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先停停。”

    几个女孩都睁开眼望向杨云,聆听教诲。

    杨云微微叹息:“说来奇怪,今天没法定下心来,可能跟明日要前去面见皇帝有关,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你们有没有感受到异样?”

    几个女孩对视之后,都摇摇头。

    杨云道:“看来还是我的心境出问题了……今天就练到这儿,明日继续吧。”

    杨云自己都没法把心定下,也就不求几个女孩跟他一起练功,如此练下去无太大进益,毕竟几个女孩超能力提升主要是靠他的精神力滋养。

    几个女孩正要起身回房,突然一阵“吱吱吱”的声音传来,一只老鼠冲进屋里,诡异地冲着几人叫嚷一阵,然后快速地从墙角溜走了。

    即便身处洛阳的锦绣屋舍,老鼠也司空见惯,但杨云依然为老鼠公然向人类示威惊讶不已……

    莫非这是《猫和老鼠》里杰瑞附体了?

    他琢磨着回头有必要堵堵老鼠洞。

    雅清却惊呼出声:“师父,不好了,不好了……”

    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干嘛一惊一乍的?我都教过你要小声说话了。”雅柔作为姐姐,立即指正妹妹的言行举止。

    雅清急着道:“不是啊,刚才那只小老鼠说,天崩地裂,房子就要塌了。”

    “嗯!?”

    几个女孩都莫名其妙。

    雅清的话,却正好印证杨云的担心。

    “地震?”

    杨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只有这一个。

    雅柔问道:“师父,什么是地震啊?”

    杨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呈现的诡异粉红色,再闭目感受一番,眉头紧锁。

    “若真是地震的话,我们住的屋舍很大可能会倒塌……不对,现在我的感觉越发强烈了,我们现在就到外边空旷的地方去。”

    “是,师父。”

    几个女孩对杨云言听计从,把贵重物品收拾好带在身边,就跟杨云一起出了门。

    杨云感觉事情重大,准备把此事通知官府。

    但问题是他跟官府素无往来,唯一跟他有联系的官员是河南尹刘衡政。

    这个时间点去见刘衡政,肯定见不到人,时间上也不容许。

    “你们都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乙丹去跟邻居说,洛阳有大震,让他们都从房里出来。”杨云带着几女到距离房门十多丈的一个没有遮掩物的园林里,郑重地交待。

    乙丹不明所以,怔怔地站在那儿。

    杨云忽然意识到,让乙丹这么挨家挨户敲门根本没意义,他想起白天刚见过上林坊坊主和几名士绅代表,若借助这些人的力量通知地震即将发生,就算不能及时通知到洛阳城所有百姓,至少让上林坊的街坊邻居做好准备。

    “安伦,你跟我一起去找董坊主。”杨云吩咐道。

第一五三章 动员(求订阅!)

    杨云连夜带安伦往上林坊坊主董奇容的府宅而去。

    夜深人静,曲巷里除了巡更的更夫,再无他人。

    到了董奇容家门前,杨云直接上去敲门,半天后才有一个三十来岁满身痞气的中年人出来开门。

    “谁?不知这是上林坊主之家?想找打不是?”开门者语气非常蛮横。

    杨云道:“我乃董坊主登门邀请的客人,这边有紧急事情,快带我进去见他!”

    开门的中年男子双目圆瞪,撸起袖子:“这个时间点了,你算哪门子的客人?哥几个,有人闹事,麻利点儿!”

    在其招呼下,门廊后冲出来六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其中两人手上拿着叶子牌,似是看家护院时聚众赌钱。

    杨云对这群人没有丝毫客气,一伸手,直接隔空抓住开门那人的衣领。

    那人尚未搞清状况,整个人就被“拎”了起来,人在半空中,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脖子,怎么都挣脱不了。

    后面那群汉子一看这情况,眼睛都瞪直了,怎么都不明白护院管事是如何被杨云定在半空中的。

    “董坊主今天刚去我那里送过礼,你们这群不开眼的家伙,将有大事发生,再不带我去见,别说我不饶过你们,董坊主也会收拾你们!”杨云威胁道。

    “这……妈呀……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把手?”开门那人在空中张牙舞爪,丝毫也没有服软之意。

    后面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道:“我跟董郎君一起去过醉仙楼,这位乃是本坊新出的仙人。”

    经他解释,这群人才知杨云并非善茬,董奇容也的确邀请过杨云上门做客。

    “这位仙人,请手下留情,您老本事大,千万别用在小的身上。”

    被杨云抓住的那中年男子瞬间认怂,“您老先把我放下来,小的落地后,立即进去通传。”

    杨云放下那人,喝道:“通传就不必了,直接带我进去见你们家主!”

    ……

    ……

    董奇容入夜后已休息,急三火四地被人从内院叫出来,得知是杨云前来拜访,董奇容朝护院管事喝问:“何事不能等天明?”

    “董坊主,若非急事的话,我不会半夜前来叨扰。”杨云的声音传来。

    董奇容这才知道,原来杨云不经通传人已进了他家内院。

    董奇容脸色立变,上下打量杨云:“杨道长,你这是何意?明日你要去面圣,今晚到我府上来作何?你这可是擅闯民宅!”

    若是遇到普通百姓这么干,董奇容早就叫人把犯他忌讳的人抓起来,但现在是刻意结交的对象如此做,他就要掂量一下后果了。

    杨云道:“今夜将有大事发生,不得已只能擅闯入贵府求助,望董坊主理解。”

    “大事?”

    董奇容一脸迷惑,怒气仍旧未消除。

    杨云在自身不占情理的情况下,只能装腔作势,厉声道:“我方才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惊讶地发现今夜洛阳城将会地动山摇,百姓面临极大的死伤。”

    董奇容先是一怔,随即不屑地撇撇嘴:“杨道长,如此危言耸听,也无法抵消你擅闯民宅的罪过……就算刘府尹当前,也不会坐视不理。”

    不但董奇容不信,旁边那群痞子也不信。

    董奇容并不是读书人,坊主这名头很好听,实际上却只是洛阳官府伸到民间的触手,属于大唐不良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要掌握一个坊的基本情况,黑白两道都要吃得开,董奇容手下豢养了一群打手。

    杨云心知,触怒董奇容,若不拿出点真本事,莫说让董奇容帮他疏散百姓,怕是连这门都走不出去。

    “那你是不信我的本事,还是不相信刘府尹的眼光?”杨云厉目望向董奇容。

    “哼!”

    董奇容轻哼一声,大概意思是谁都不信,他只信自己的眼睛!

    随后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旁边的那帮痞子上前拿人。

    杨云一伸手,左右两个作势就要扑过来的痞子身体不受控制,被硬生生拽离地面,手舞足蹈中,身体相向平飞,头撞在了一起,然后“噗通”一声跌落地面,发出“唉哟”“唉哟”的惨呼。

    董奇容一看这情况,连退几步,警惕地打量杨云,声色俱厉:“杨道长擅闯民宅还不算,又要出手伤人?”

    杨云道:“只是想让董坊主知道,我能得刘府尹赏识,可不是光靠这一张嘴!”

    说完又是一伸手,冲出来护主,挡在董奇容面前的一人被杨云隔空抛了出去,足足飞出两三丈远,撞到墙壁上落下来。

    董奇容直面杨云,吓得再退几步,来到墙角,退无可退,面如金纸。

    “郎君,这位道长真邪乎,在门口时他对我伸伸手,我就被他用法术举到半空中,怎么都挣脱不了。”

    护院管事战战兢兢地道。

    董奇容喝斥:“站一边去!”

    随即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努力站直身体,对杨云道:“杨道长果然神通广大,刘府尹慧眼识英才,在下佩服。但你上门来说今晚会发生地动,事关重大,非老夫能相帮!来人啊,送客!”

    他下了命令,却没人敢真正上前“送客”。

    杨云给他们的震撼太强烈了。

    他们以前也见识过道士的神通,多用在鬼神方面,真正能以一敌十的本事,他们从来没见识过。

    谁都知道上前跟杨云作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杨云道:“董坊主今日前去醉仙楼相见,曾提及有事情可来求助,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便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圣上即将抵达洛阳,洛阳若发生地动,百姓死伤不在少数,若你能提前预知,救灾有方,何愁不得圣上赏识?”

    “嗯!?”

    董奇容脸色一变,若有所思。

    杨云再道:“今晚我无功而返,若真有地动发生,到时不但你错失功成名就的机会,还会被刘府尹迁怒!不知你这屋舍能否扛得住地动侵袭?”

    董奇容犹豫了。

    作为坊主,相当于后世的居委会主任,不算是正式的官员。

    虽然这个职位有一定油水,却毫无地位可言。官府只是靠他来维持地方秩序,谁会正眼瞧上一眼?

    坊内富户和士绅愿意听他的,但住在这里的门阀和官宦人家,根本不把他当回事。

    护院管事道:“郎君,这位仙人说的很有道理,若事情真的发生了,不知有多少街坊会被埋在瓦砾堆里!要不……我们试试?”

    董奇容怒视护院管事一眼,再对杨云道:“即便杨道长一语成谶,怕也无济于事,如今夜深人静,坊里人家均已睡下,坊门也早已关闭,如何能把人们从屋舍内叫出来?”

    “若董坊主真有心为百姓着想,不妨听我的。”

    杨云正色道,“可派人找来柴火和桐油,将其置于马车拖拽的货箱里点燃,然后驱马游走于大街和曲巷间,敲锣打鼓,以走水之名将百姓从户中唤出。待百姓出户后,借口防止有人趁火打劫,立时封闭大门。最后,派人以快马通知周边各坊,在地动发生前,能通知多少人是多少!”

    “这……这……”

    董奇容非常不想承担责任。

    哪怕杨云说的是对的,他宁可只通知亲戚朋友一声,让他们连夜出来躲避一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杨云道:“董坊主,这是你功成名就的良机,此生未必再碰上。即便事情未发生,你只管将责任推到我头上,况且坊门关闭,只当是你组织百姓做了一次防灾救灾演练,而对外则宣称失火便可。”

    董奇容犹豫不决。

    旁边护院管事道:“郎君,这事对我们没有什么任何坏处……实在不行,我就出去放几把火,点燃几个偏僻点的宅院,别烧到人就行……回头找个理由推脱其实不难……真有那不识相的,休怪……”

    这护院领班感受过杨云的能耐,对杨云说出的话深信不疑。

    再者他有点鬼机灵,想借董奇容下令放火之机,去平日一些不听使唤的人家放上两把火。

    但被董奇容一瞪,他的话戛然而止。

    杨云很清楚,董奇容作为上林坊地痞流氓的总头目,以前为教训对头,放火的事没少做。

    董奇容犹豫好一会儿,道:“杨道长,那老夫就信你一次,但请恕老夫不能通知周边各坊,免得惹来笑话,最多派人通知府衙,除了这上林坊老夫能做主外,外面的事就由刘府尹做决定!”

    ……

    ……

    董奇容胆小怕事。

    但能让董奇容通知上林坊百姓,杨云已知足。

    现在就是要争分夺秒让百姓走出家门,他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这意味着地震将会在任何时间段发生。

    董奇容派了家丁出去通知,同时召集手下把柴草和桐油从库房搬出来,再以马车装载,带出去放火,制造火光和烟雾。

    “更夫通通叫来了!我让他们敲锣打鼓,争取让曲巷每户人家都能听到。”护院管事简单召集人手后,回来向董奇容回报。

    董奇容看向杨云,想听取杨云的意见。

    毕竟这件事是杨云一力主张的。

    杨云道:“把能召集到的力夫全都带上,沿途多找人,家里人丁兴旺的不用担心出不了户,但鳏寡老弱却不同,需要人帮忙。至于这把火如何放,要董坊主来做决定。”

    董奇容一咬牙:“那好,就听杨道长的,今晚闹腾一下,大不了就当是坊内失火,闹出一场乱子来……来日且不可对坊外人提及,若成了,郎君我有肉吃,也少不了你们的汤喝。”

    护院管事带头吆喝:“听郎君的!”

    “走!”

    “走水了!”

    “火龙队跟上!”

    ……

    一群人冲出董家。

    杨云并未留在董家等候消息,他要亲自上街帮忙疏散百姓。

    他还想借助何五六的关系网,让洛河周边的帮派势力传话,让百姓尽快从家里出来,能救多少是多少。

    当然,到此时他其实仍旧不能确定,这场地震是否真的会到来。

第一五四章 妖言?地震来临!

    上林坊内乱成一锅粥。

    董奇容派出的役夫,沿着坊内大街和曲巷,拖着燃烧草料的马车各处游荡,同时还有人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大喊大叫:“走水喽!走水喽!”

    百姓半夜里被吵醒。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烟火味,许多人披着衣服走到外面的天井里一看,半边天都被映红了,也不知火头在何处。

    家里男丁惊疑之下,出门来打听情况,被役夫告知所有壮丁一律要被征调,参与灭火。

    “把家里的婆姨、老人和孩子都带出来,出门躲避!”役夫大声喊道。

    这时代的房屋都是木质结构,大火一烧就是一片,必须要一边组织浇水灭火,一边拆除部分房屋,形成隔离带,阻止火势蔓延。

    各家各户没法继续入睡,外面太乱,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他们宁可随大流,听从役夫的话出门暂避。

    家里男丁把竹竿和水盆等救火工具带上,一家老小在简单收拾后走出家门,不想刚出门,便有等候在旁的役夫刷浆糊贴上封条。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救火么?”

    家里的男丁跟熟悉的役夫争论。

    役夫道:“这是董坊主的安排,防止有人进入各家偷窃,人必须留在室外,三五成保,各家老弱妇孺都要充分动员起来。”

    “那救火呢?”男丁问道。

    役夫匆忙去封下一家的门,边跑边喊:“只管带东西到坊主家门前的空坝集合!”

    在大唐,男丁即便不服兵役,每年也要完成必要的劳役。

    服劳役在城里基本是以坊为单位,现在是坊主征调,说有火灾,需要动员所有人参与救火,男丁们没有资格质疑,嘱咐家里人两句,便带着救火工具,往董奇容府宅奔去。

    ……

    ……

    上林坊一片混乱。

    看着来往奔跑的人群,杨云无法判断各家是否会听从征调,把人疏散到空旷地带。

    “仙人,已按您的吩咐,把坊内各户人家引了出来,男丁都往坊主家去了,其实……让他们留在各自的曲巷,维持秩序不是更好?”

    先前董家名叫宫长生的护院领班,见杨云从坊门处回来,赶紧迎上前说道。

    虽说地震的事尚未得到验证,但这时代的人普遍迷信,杨云作为河南尹尊崇有加的道士,再加上先前一系列神鬼莫测的手段,宫长生对杨云恭维异常,再不是初见时那嚣张跋扈的模样。

    杨云并不喜欢宫长生这种欺软怕硬之辈,但他还是稍微做出解释:“只有把各家男丁召集起来,各家少了主心骨,才不会壮胆返回家中……而且壮丁聚集在一起,方便地震之后救灾!”

    “救灾?”

    宫长生不解。

    杨云道:“一旦地动,屋舍倒塌,谁敢保上林坊内无人被埋?再者别的坊不需要派人协助救治?”

    宫长生恍然大悟:“有道理,还是仙人您想得周到。”

    突然董家那边有人举着火把跑过来,一路因被烟尘所呛,边跑边咳嗽。

    “杨道长吗?坊主请您过去!”来人喊道。

    杨云心想:“上林坊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董奇容害怕事情兜不住,更怕我跑了,干脆把我叫过去顶着。”

    宫长生问道:“仙人您……?”

    杨云先对安伦吩咐两句,让她回去通知几个小萝莉不准进家门,留在外面空旷地带,这才道:“既然董坊主有请,那贫道就去见见!”

    说完杨云一马当先,大步往董家而去。

    ……

    ……

    董家门前乱成一锅粥。

    上林坊到底是洛阳城北“高档住宅小区”,除了普通百姓,还有不少世家大族和官宦之家在此落户。

    外面闹得很厉害,董奇容扬名立万的心思不知不觉淡了下去,满上心头的全是恐惧。

    “我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信了那小子的鬼话,同意让他这么闹腾?再如何隐藏,明天外面的人能不知?”

    董奇容急得直跺脚。

    眼看董家门前的壮丁越聚越多,各处放火的人相继归来,唯独不见杨云身影,他更是心惊肉跳,生怕杨云就此跑了,把烂摊子甩给他。

    “董坊主,到底是何事?不是说救火吗?为何到现在都不见火头?您这大半夜的是要闹哪出?”

    有官宦之家派了下人前来交涉,对董奇容的态度极为不善,这让董奇容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董奇容解释道:“这是连府尹都推崇不已的杨道长的主意……他说今晚有地动,必须让坊内各家的人全从室内出来,鄙人不过是听从他的意见行事罢了。”

    有人骂道:“这不是瞎胡闹么?这好端端的怎会有地动?明日天子可是要驾临东都,天子的威严还不足以震慑我们这脚底下的妖孽?”

    “都冷静一下。”

    董奇容见世家、官宦和大户之家的代表个个群情激奋,赶紧出言安抚。

    正在此时,有人喊道:“杨道长来了!”

    董奇容在火光映照下见杨云回来,好像看到救星一般,赶紧指着杨云道:“这不杨道长就在那儿,你们有事问他吧!”

    那群人本来很气愤,见杨云到来纷纷簇拥上去。

    杨云却不跟这些人废话,他精神力外放,一股气浪弥漫开来,人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开,杨云好整以暇地走到董奇容跟前。

    董奇容以为杨云会被人围起来兴师问罪,却未料一眨眼工夫已走到近前。

    杨云道:“董坊主,可有把全坊百姓疏散出来?”

    董奇容咽了口唾沫,道:“正在弄,不过上林坊地界可不小,怎么能保证各户人家全都出来了?”

    杨云生气地道:“作为坊主怎能如此不负责任?赶紧派人去核查!”

    世家大族的代表厉声喝问:“你个小道士好生无礼,今天的事感情都是你搞出来的?你是想让整个洛阳城不得安宁是吧?”

    杨云道:“若出事我自会找官府请罪,现在各家必须把人带出家门,难道你们想让家眷掩埋于废墟中?”

    “董坊主,这小道士是不是疯了?”有人转头问董奇容。

    董奇容骑虎难下,此时他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杨云身上,苦笑道:“既然杨道长如此说,那就按照他的吩咐办理……不过,有人怎么劝都不出来,那也没办法,谁一心想求死,谁还能拦着不成?”

    董奇容的话很不中听,引起在场不少人的怒火。

    不过,这些人顾不上跟杨云和董奇容多废话,赶紧回去通知府上,告知是怎么回事。

    ……

    ……

    世家、官宦和大户之家的人陆续散去,只剩下从普通民户召集来的壮丁还一头雾水地看看这看看那,不知所措。

    董奇容想送世家和官宦之家的代表离开,却知自己不受待见,只能过来期期艾艾地对杨云道:“杨……杨道长,您……真的确定,今晚会有地动吗?您也看到了,上林坊这么多人家,今晚若太平无事,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杨云笑道:“对董当家来说,还有退路吗?”

    董奇容一拍大腿:“哎呀,真是猪油蒙了心,这算哪一出?”

    旁边有大批役夫前来汇报,将坊中各处情况汇总过来。

    上林坊的组织性比较强,又有走水为借口,各家家门被封,大量百姓不得不露宿街头。

    不到半个时辰,除了少数权贵家庭无法求证外,其余百姓皆已走出家门,到现在为止,绝大多数人还以为是上林坊哪里失火,就是不知具体所在,也不知自己家里的男人在哪里救火。

    很快子时过去,人们又困又乏,在外面等了半天,空气中弥漫的烟火气被风吹散,很多人恹恹欲睡。

    那些男丁都想回去跟家人团聚,他们觉得这完全就是一场闹剧。

    董奇容先出去安抚了一下,不过更多的人前来兴师问罪,几个世家的家主联合起来,一同来找董奇容的麻烦。

    “董坊主,今天的事你作何解释?”

    一名穿着深绯色袍服,腰佩银鱼袋,一看就是致仕官员模样的老者,用质问的口吻说道。

    董奇容恨不能躲到人群后面。

    杨云跨步上前:“这位老先生,难道刚才你们派来的人,没把事情说明白?”

    那老者恼火地道:“什么地动!光凭你一人之言就敢做此定论?这里可是东都,天子脚下!如此妖言惑众,杀头都不足以赎罪!”

    董奇容苦着脸道:“郑公请见谅,这不都是鄙人听信这小道士妖言么?他身上带着一股邪气,当时也不知怎的我就答应下来了……”

    董奇容这会儿非常怕事,为自己找台阶下,还没确证事情是否会发生,抢先把责任往杨云身上推。

    “这是何人?”

    曾官至礼部侍郎的郑家家主指着杨云喝问,他身后几名壮汉冲了出来,想上前捉拿杨云,却被杨云身周几名董府下人给拦住。

    那些董府护院见识过杨云的本事,知道他神通广大,侵犯不得。

    郑家家主转向董奇容:“董坊主,莫非你还要包庇这小子不成?”

    董奇容还未回答,杨云道:“贫道乃武尊真人座下大弟子,杨云是也,不知你是哪位?”

    郑家家主一怔,这么多年了他没见过如此无礼的后生。

    “郑公,这位是刘府尹推崇有加的道士,明日要去面圣,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事我们先放下,明日跟刘府尹说过,再教训他也不迟。”旁边有人出来劝说。

    郑家家主一肚子的怒火,偏偏因为已不在官场,无法发作,只得厉声喝道:“你小子等着……”

    话音未落,突然感觉脚下一阵摇晃,身体踉跄起来,刚开始他还以为大半夜没睡觉,头晕目眩所致,想开口让旁边的随从搀扶,不想随从也跟着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地动了!地动了!”

    董家门前空坝上聚集了大批人,还有街巷外面也是人头攒动。

    此时所有的建筑都在摇晃,挂在董府门口的灯笼就像荡秋千一般,都快甩平了,人们惊恐万分,纷纷趴在地上。

    大地“嚓嚓”着响,由于震动太过剧烈,郑家家主一头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过了好一会儿,大地平静下来。

    众人喘了一口气,郑家家主刚要挣扎着爬起来,更大的动静开始了,大地就像摇篮一般,左右摇摆,随后便听“隆隆”巨响传来,周边屋舍开始大面积倒塌。

    “啊!”

    惊呼声,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云霄,划破宁静的夜空。

    洛阳城注定要过一个不眠之夜。

第一五五章 权宦

    地震的到来,让洛阳陷入持续的混乱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地停止颤抖,但并未让夜晚平静下来。

    百姓惊魂未定,入目所及,屋舍倒塌近半,这边还是大户人家聚居区域,杨云相信平民所住曲巷,屋舍倒塌的情况更为严重。

    这还不算随时可能到来的余震的破坏。

    董奇容在下人搀扶下站起来,惊魂未定,不过随即脸上便浮现异样的神采,他先看了之前喋喋不休的郑家家主一眼,然后对周边人道:“跟我救人去!”

    此时他已忘记旁边有个救苦救难的大功臣,跟杨云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便直接带人去“救灾”了。

    董奇容立功心切,觉得杨云的使命已完成,剩下就是他表演的时间。

    当董奇容带人离开后,郑家家主用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杨云,惊魂未定地问道:“这……这位小道长……地动……您真能算出来?”

    杨云耸耸肩,道:“事实胜于雄辩……这位老先生,是否带人回家,看看家里人丁和财货是否有大的损失?”

    郑家家主一个激灵,随即点头不迭:“小……仙长点醒得是,老夫这就回府……不用准备车了,到处是残垣断壁,有车也过不了……你们几个麻溜些,回府看看家里有没有人被埋……”

    人群在混乱中散去。

    灾情发生后,每个人最关心的便是家人的安危,连董奇容都阻拦不了聚集在他门前的壮丁回去查看情况。

    杨云丝毫也没有贪功之意。

    既然董奇容知道如何救灾,他宁可自己从未出现过,在别人顾不上他的时候,先回家看了看几个小萝莉的情况,确认安全无恙,才带着她们去看家宅、工坊以及铺子的损失。

    ……

    ……

    洛阳城西新安县。

    旷野。

    皇帝銮驾一行结成的营帐,绵延十里。

    夜色深沉,营地一片宁静。

    居中的帝王寝帐内,李隆基早早就寝。

    李隆基疲惫不堪,当日他弃船骑马,在山丘和荒野恣意狂奔,兴致颇高,扎营后跟身边几名随驾的大臣饮酒,醉后在高力士相扶下往寝帐安歇,连武惠妃与咸宜公主前来问安,都被高力士阻挡在帐外,告知皇帝已歇下。

    由于受小时候的影响,玄宗皇帝很喜欢洛阳,经常一住经年,此番到东都,又打算一年半载不回长安。

    随銮驾而来的队伍所带之物非常齐备,光是运货的马车就有两三千辆,这还不算洛阳皇宫原本就储备的物资。

    高力士没有早早便歇下。

    作为皇帝跟前最得宠的太监,他手头的权力绝非一般臣子能比,此时他正在接收幕僚送来的礼物,全是地方官员和世家豪族孝敬的。

    “高公随圣驾往东都,东都士绅仰慕公颜,特派鄙人以薄礼相赠,待公有闲暇赐见,再行酬谢。”

    东都派人前来送礼,以及地方上进献贡品,不会直接送给皇帝,通常都是由高力士过一次手。

    高力士在朝中地位无人可及,他并非朝臣,外官送礼只要不被皇帝所忌,就算言官也无从参劾。

    送礼的名堂五花八门,光是能见高力士一面,便如同祖上积下阴德,不知要送上多少礼才可偿还。

    当然谁若能被高力士记下名字,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高力士没有查看大箱小箱的礼物,只是微微颔首,让送礼之人把一方木匣进呈到他面前,打开后他探头看了一眼,双眼眯起,脸上多了几分宽慰的笑容。

    送礼之人一看便知,高力士对礼物还算满意。

    高力士摆摆手,马上有人把礼物接过去,随即送到专属于高力士的马车上。

    高力士对来人道:“回去跟神官一帮管事说,让他们不必为迎陛下大费周章,长安那边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好,只要将陛下的寝殿收拾干净,装点一新,陛下便不会多问。”

    “是,是。”

    使者恭敬行礼。

    高力士随即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来,递过去道:“回去跟他们强调一下,需及早将张果道长带到洛阳,陛下要赐见……听说这位张道长拥有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迎张道长的时候务必问清楚。”

    “是。”

    使者又恭敬应了。

    高力士这才过去拍拍使者的肩膀,道:“难得你来一趟,但不能挽留你住下,因为陛下明日午后便将随船抵洛阳……之前是打过招呼,说不得惊扰百姓,但陛下感念百姓疾苦,若能远远注目眺望圣颜,对抚慰民心也是极好的。”

    使者立即明白过来,笑着回道:“高公睿智,鄙人知道回去后如何对地方官卿传话。”

    高力士笑道:“你这家伙挺会办事的,我身边怎没如此好助手?哈哈,回去后把事都传达到,两日后我会亲自答谢为迎圣出大力之人。”

    使者道:“东都士绅早就盼您亲临指点。”

    “去吧。”

    高力士点头,“下次让他们别破费了,以后少不得常来东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久了他们也吃不消。一切从简!”

    ……

    ……

    送走使者,高力士的近侍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把刚才送来礼物清点出的数字详细汇报。

    高力士摆摆手:“都是下边一片心意,给我多少不打紧,只要贡品能让陛下满意就好……先挑选几件还算入眼的,明儿一早我给陛下送去。”

    高力士很“懂事”。

    下面给他送礼,他借花献佛送给李隆基。

    这样他就等于是代皇帝收礼,最多是那些不起眼的“下等货”扔了可惜,自己收藏起来。

    别人想告他受贿都没办法。

    而且高力士对李隆基真的很忠心,这也是他能在玄宗一朝风头无两的根本原因。

    夜已深,高力士跟在长安皇宫一样,没有回私宅休息,而是到皇帝銮帐旁的小帐篷安歇,方便侍候和传话。

    普通人要接近皇帝寝帐难上加难,但他进出却易如反掌,快到皇帝寝帐时,远远有婀娜妇人带宫女过来,正是武惠妃。

    “阿翁,你这是自何处来?”武惠妃问道。

    高力士手持拂尘,行了礼数,这才回道:“见了东都来使,问了迎圣筹备情况。娘娘还未安寝?”

    武惠妃问道:“陛下酒可醒?”

    高力士笑道:“正睡着呢。”

    武惠妃白了高力士一眼道:“不会又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你帮忙掩饰吧?”

    高力士赶紧摆摆手:“这我哪儿敢啊?娘娘是担心陛下另结新欢?陛下虽带了其他妃嫔来,但这一路上除了娘娘可没人能面圣,足见大家对娘娘情深意重,若娘娘再因此等事无风起浪,就怕惹陛下不悦。”

    被高力士这一说,武惠妃才释怀。

    “还以为刚才有咸宜在,你不肯对本宫说实话。”

    武惠妃身为皇帝宠妃,也不敢跟高力士对着干,为自己的行为做了解释,“就算陛下动恼,不是还有你在?”

    “娘娘抬举。”

    高力士惭愧一笑。

    他突然记起什么事来,凑上前道:“东都送来一些贡品,御赐估摸明日就会到娘娘处。”

    武惠妃笑着点点头,不甘心看了皇帐一眼,神色转冷,转身就走。

    高力士拉长声音道:“娘娘走好。”

    武惠妃扬长而去,无回头相望之意,等人走远,高力士绷着的脸终于松弛。

    ……

    ……

    月黑风高。

    高力士回过头来,重重叹口气。

    旁边早有太监见机行事。

    见武惠妃走,一名太监出来想要请示什么,高力士却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名太监赶紧进内安排事项。

    不多时,一名体态婀娜的女子被宫女扶着出来,颤颤巍巍往远处的营帐去了。

    高力士招招手让太监回来,问道:“幸否?”

    太监笑道:“爷,这您看不出来?不过陛下以为是惠妃娘娘,酒醒后有些不高兴,怕被惠妃娘娘得悉。”

    高力士板起脸来:“藏住了,天知地知。”

    “那……”

    那太监显得很踟躇。

    高力士比划个手势:“明早问过主子再定,带在行伍中。脑袋瓜机灵一些,嚼舌根走漏风声,那可是杀头的营生。”

    “是,是。”

    太监忙不迭应着。

    ……

    ……

    高力士回到自己的营帐,一个眉清目秀的暖被窝的小太监从里面出来。

    高力士搓着手钻进被褥,正要睡下,地动山摇。

    “啊?”

    高力士一惊而起。

    他顾不上穿衣,一路跌跌撞撞往皇帝的寝帐奔去,刚跑出几步路,他住的营帐已坍塌。

    “二兄,二兄!”

    李隆基的声音从大帐内传来。

    高力士顾不上招呼门前侍卫,直接掀开帐帘进入外帐,又一把推开守夜的太监,跨步进入内帐。

    “陛下,老奴在这儿。”

    高力士摔倒在地,几乎是爬着到了睡榻前,挣扎着站起,伸手往榻上摸去。

    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没摸到李隆基的人,高力士正惊恐间,却有人一把抱住他的腿。

    原来李隆基地震时一个骨碌从榻上滚下来,跌落地面,刚才是趴在地上喊人。

    “陛下,出事了!”

    高力士想扶起李隆基,谁想主仆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李隆基问道:“怎么了?”

    高力士没回答,努力站起,扯着李隆基便往帐外走,但李隆基躺在地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二人才挪动一小步。

    “救驾!”

    高力士一把抓过旁边架子上的木盆,双手举起放在李隆基上方,防止坠物伤及龙体,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侍卫从外进来,把寝帐塌陷一角的布料撕开,先把外围的几个太监和侍卫挖出,然后又齐心协力把李隆基和高力士从帐内救出。

    李隆基和高力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背心感受到地面的震动逐步平息,此时皇帝的寝帐尚未完全倒塌,不过营地内其余营帐,十个倒了九个,御林军和侍卫乱哄哄的,像没头苍蝇一般救人。

第一五六章 灾情中的机遇

    李隆基脱险后惊魂未定,派人将中书令萧嵩给叫了过来。

    李隆基一身白色的单衣,披着虎皮大氅,寒风中打了个寒噤,冲着萧嵩问道:“亲家,到底发生何事?”

    萧嵩字乔甫,号体竣,南兰陵郡人,梁武帝萧衍之后,梁明帝萧岿玄孙,神龙元年出仕,历任洺州参军、宋州刺史、尚书左丞、兵部侍郎、河西节度使等职。在担任河西节度使期间,他施反间计除掉吐蕃大将悉诺逻恭禄,任用名将张守珪等人,大败吐蕃,因功入朝为相,拜中书令,封徐国公。

    萧嵩的儿子萧衡娶了玄宗的女儿新昌公主,所以如今既是宰相位极人臣,又是皇帝的姻亲,李隆基器重有加。

    但萧嵩的能力相当平庸,很多事上没有主见,如今被皇帝逼问,目光不由瞄向李隆基身侧站立的高力士。

    高力士道:“徐国公有事直言便可,刚刚是不是地动了?”

    萧嵩忙不迭应声:“是,刚刚确实发生地动。”

    李隆基神色有些不悦,继续问道:“哪里地动了?长安?还是洛阳?”

    萧嵩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力士接话:“估摸是洛阳周边地区,地动应该不是很强烈……幸好有龙威庇佑,这不营地没事么?”

    旷野中所扎营帐,除了皇帝的寝帐大一些,大臣、将士和太监、宫女的营帐都很小,即便倒塌人员也不至于被埋于废墟中,因而营地内人员除了受到惊吓,损伤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萧嵩道:“圣上是否需臣派人到各处打探一番?”

    李隆基皱眉:“这还用得着朕提点你吗?亲家在来之前,是否该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臣这便去。”

    萧嵩提出告退。

    李隆基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先往妃嫔和公主、皇子落脚的地方去看看,他们别有事才好。”

    这个时候,李隆基最关心的是老婆、孩子的安危,他叫萧嵩来的主要目的也是为此。

    高力士见萧嵩木讷,心中很着急,趁空上前,凑到萧嵩耳边嘱咐两句。

    萧嵩如醍醐灌顶,连连点头,最后步履轻盈地往远处去了。

    ……

    ……

    萧嵩离开后,高力士尚未回到李隆基身边,被告知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嵩同为宰相的韩休前来问躬安。

    “陛下,韩相来了。”

    高力士疾步走到皇帝身边说道。

    李隆基紧了紧虎皮大氅,使了个眼色,高力士立即明白皇帝的心意,派人将韩休传来。

    韩休,字良士,京兆长安人。其出身昌黎韩氏,制举入仕,授桃林县丞,历任左补阙、主爵员外郎、中书舍人,迁礼部侍郎、虢州刺史,拜工部侍郎,转尚书右丞。今年刚受中书令萧嵩举荐登上相位。

    韩休年过花甲,身体瘦削,立于风中,显得有些弱不经风,但见到李隆基后说话却中气十足。

    跟萧嵩不同,韩休属于实干派,脾气大,嗓门更大,跟李隆基隔得老远,声音依然让李隆基觉得甚是聒噪。

    “圣上,营内各位娘娘、皇子、公主、王公、大臣等并未有人遇难,却有两位大臣在奔逃时被木桩压住腿,伤筋动骨,少说得休息一个月。至于将士,营北有处屋舍房梁断裂,土墙倒塌,埋了二卒,挖出来已没了气……”

    韩休比萧嵩有能力多了,萧嵩茫无头绪,他这边已完成灾情勘察。

    只是他说话不中听,禀报的事情并不是李隆基想听到的。

    高力士对李隆基的心思把握极准,质问道:“都在营地里落脚,怎么有人住屋舍?”

    韩休解释道:“北边高处有一土地庙,外围哨卡便设在那里,士卒守夜时于庙内轮换休息,这才……”

    高力士对李隆基奏禀:“陛下,除了两个不开眼的小卒,旁人皆安然无恙……老奴就说有您龙威庇佑,所以遇难成祥。有的人不想被您庇佑,宁肯去信那些泥菩萨,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李隆基对于突如其来的天灾有些心烦意乱,对于高力士这番恭维话没什么感觉,挥手道:“加派人手到周边查探,弄清楚到底是何处发生灾情……朕要到洛阳,若洛阳遭灾,朕难以对东都百姓交待。”

    韩休直言不讳:“圣上,此番地震,动静闹得很大,想来东都那边灾情小不了。”

    高力士叹道:“可惜圣上只差一天坐镇东都,不然的话,有龙气镇压妖邪,东都百姓也就能避祸了。”

    ……

    ……

    李隆基没敢再住营帐。

    即便外面冷,他也只是让人多给他加了件衣服,再找人用布幔将周围围住,挡住劲吹的北风。

    好在没雨,不然今夜就难受了。

    除了武惠妃和咸宜公主前来,李隆基破例见了一面外,旁人就算是太子也未被允许见驾。

    李隆基觉得自己此时太过狼狈,不想在儿女面前折损威严。

    天亮后,銮驾继续往洛阳。

    一路上队伍经过之处,山体滑坡,河堤裂口,房屋倒塌,一看便能察觉到灾情的严重,不过萧嵩昨夜已按高力士吩咐,提前派出官兵,把官道和洛水两边的残垣断壁给“遮掩”住,不太严重的连夜收拾一下,严重的则直接覆盖上树枝和枯草,不让李隆基见到。

    不过即便遮掩再好,等銮驾抵达洛阳,皇帝和文武百官终归还是见到真相……城门楼被震得倾斜了,高大的城墙裂开道大口子,人可以轻易从缝隙中钻进钻出。

    而城里莫说是普通百姓的屋宅,就算是皇宫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此时整个城池正处于一场大灾难后的凄苦与悲凉中。

    本来地方和皇宫那边准备好的迎驾仪式,全都被取消了。

    李隆基于午后抵达洛阳,銮驾没走洛水,直接穿街过巷,快速赶往皇宫,虽说街道两侧都用布遮挡了,但那些摇摇晃晃的二三层楼房却没法隐藏起来,光秃秃的屋梁让人触目惊心。

    高力士提前通知准备迎接圣驾的地方官员回避,指挥銮驾一行,匆匆穿过宣辉门,进入皇城,尽早让李隆基跟城内悲惨的灾后景象隔离开来。

    “力士,你去问问洛阳的真实情况,汇总后奏报给朕。”

    李隆基对旁人不放心,派高力士亲自前去。

    “陛下放心,这不是什么大灾,大唐乱不了。”高力士道。

    ……

    ……

    洛阳的救灾工作有条不紊进行。

    杨云从董家回来后,没有再到处乱跑,先把醉仙楼收拾好再说。

    令人欣慰的是,醉仙楼在开业前经过他一番修缮和加固,除了部分墙体出现裂痕外,并未有倒塌迹象,只是后院一处牲口棚塌了。

    再就是存放酒的坛子被落下来的砖瓦打碎,损失在五成左右。

    厨房和灶台也需要修复。

    本来说当日要以道士身份去迎接圣驾,地震一来直接省了,官府没派人来催请,杨云知道李隆基不可能再有心思跟道士坐而论道,少了一次见皇帝的机会,杨云并不觉得有何可惜之处。

    “杨小官人,府衙派人来了。”

    就在杨云清点损失时,何五六快步进入酒楼后院。

    杨云放下手头的事情,带着何五六到了前面大门处,此时街上很多屋舍倒塌,大批人员正在挖掘废墟,情况有些悲惨。

    好在上林坊因昨夜地震前及时得到预警,到此时仍未有人员死伤的报告。

    若换旁处,光是街巷内摆成一排排的尸体,便不忍直视。

    来者是刘衡政派来的幕僚,年约三十,穿着身袍服,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戴着一方平顶巾,腰束革带,脚蹬乌皮靴,显得极为干练精神,自报家门,名叫冯顷。

    简单见礼,冯顷道:“圣驾已临东都,刘府尹之意,道长不必前往迎圣。”

    杨云点头表示明白。

    他估摸着刘衡政亲自派人来通知他此事,定有下文。

    果不其然,冯顷叹道:“道长功德无量,昨夜预警后,上林坊百姓及时从家里出来,刘府尹接到通知,也对各坊做了知会,努力将灾情降到最低点……奈何时间太过仓促,未通知到洛阳全城,不然能避免更多人被埋。”

    杨云早就知道董奇容不肯承担责任,到董府预警,也是想通过其之手,向刘衡政汇报,能多挽救一个人算一个人。

    不过如此也变相成全杨云,让人知道这场灾难他成功预测到了。

    杨云道:“我只是将卜算到的事情,如实告知刘府尹,不算什么。”

    冯顷有些紧张:“地动后,余灾不断,您可知下一次灾情何时发生?圣上驾临东都,如今已入住宫城,派了高公到府上问事,刘府尹正在外边组织救灾,待会儿就要去见高公,不知……”

    洛阳发生地震,接下来便是善后和灾后重建,且一定是地方主官负责,可惜刘衡政并无多少抗震救灾经验,再者他还想借灾情捞取政治资本,一边琢磨该如何救灾,一边还想利用提前预测到灾情做文章,获得皇帝赏识。

    杨云道:“大灾已发生,小灾虽不断,但破坏力远逊大灾,就算偶有人员伤亡,也不会有前者多……我只预测到这一点,其他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冯顷明显有些失望:“能提前卜算到地动,足见道长道法高明……若非董坊主派人知会府尹时在下也在场,真不敢相信……您先忙,在下这便先回去禀报府尹。”

    冯顷知无法从杨云这里得悉“天机”,便不再多留,紧忙提出告辞。

    ……

    ……

    高力士前来问灾,给予刘衡政的压力很大,他抓住仅有的一点时间,派人来问杨云的态度。

    冯顷回去见刘衡政时,刘衡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额头冷汗涔涔,坐立不安。

    “高公公到府已有盏茶工夫,再不出面怕是官位难保。”刘衡政冲过来道,“杨道长如何说?”

    冯顷如实将杨云的话转告。

    刘衡政皱眉:“早知他法力不可能通天彻地,但能提前预知到地动灾害,已算神人。”

    说完刘衡政不再理会冯顷,亲自去见高力士。

    高力士因余震随时会发生,并未坐在府尹官邸正堂等候,而是在偏院相对较为空旷宽敞的花坛边,坐在软塌上喝茶,频频侧头张望,神色间有些不耐烦。

    “卑职见过高公。”

    刘衡政出现在月门前,看到高力士后,连走几步上前见礼。

    高力士摆摆手:“刘府尹,久违了。”

    刘衡政能做到河南尹,执掌东都事务,在朝人脉不浅,之前他便曾向高力士送过礼,得到过高力士的接见。

    刘衡政赔笑道:“高公您还记得卑职?”

    高力士面带不满之色:“就怕有些人忘了咱家。”

    “这不余震频频,救灾之事又太过繁琐,卑职心里挂念着百姓福祉,先把事情安排妥当才来见高公您……卑职可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啊。”刘衡政表忠心道。

    高力士神色稍霁,看了刘衡政几眼,这才道:“这老天也太不给面子了,知道圣驾要来,别的时候没闹灾,偏偏这节骨眼儿上……不过万幸,圣上迟一日才到,不然的话怕是你我都要倒大霉。”

第一五七章 虚报

    刘衡政笑着恭维:“圣上洪福齐天,可惜圣上未早来,不然的话,或许洛阳百姓就能免遭这场灾劫。”

    高力士瞥了刘衡政一眼,道:“救灾进展如何了?”

    刘衡政道:“一切都很顺利,这也幸亏有人提前推算到灾劫到来,官府有所防备所致。”

    “什么!?”

    高力士皱起眉头打量刘衡政。

    刘衡政不知高力士喜恶,以邀功的口吻道:“说起来……却是卑职认识的一个道士,自称武尊真人大弟子,这武尊真人在蜀地名声大噪,此番他派了个弟子到洛阳来,好像是为提前告知有关洛阳地震之事……”

    杨云只说自己奉师傅之命到洛阳,却未说具体原因。

    但在地震发生后,刘衡政开始瞎琢磨,断定一定是武尊真人高明,在不提前泄露天机的情况下做出的巧妙安排。

    刘衡政知道李隆基非常推崇有神通的道士,便想以此在高力士跟前邀功。

    刘衡政把事情始末说清楚后,却未见到高力士对杨云有多大兴趣,脸色相反还变得冷峻起来。

    刘衡政心中“咯噔”一下,暗忖:“坏了,坏了,高公公乃圣上跟前最得宠之人,就算有道士被圣上赏识,那也一定是知根知底,并且需由他推荐给陛下才可,突然冒出个有神通的武尊真人,高公公怎会高兴?”

    “高公,您看此人……”

    刘衡政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高力士未直接作答,拿起茶碗,在手上转了转,道:“你是第一天出来当官?有些事用得着我来提点?”

    刘衡政诚惶诚恐:“愿听高公教诲。”

    高力士道:“你也说了,此人提前算到灾劫,那为何他不早些告知,非要等灾劫来临当日才相告?事情仓促,你提前得知有灾劫发生,还是未能避免洛阳出现损失,百姓死伤惨重,这不明摆着告诉陛下你办事不力吗?”

    “这……这……”

    刘衡政手足无措,想解释却嘴拙,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高力士起身,拍拍刘衡政的肩膀:“这种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道家的事谁能说清楚?此事还是不要上报为好,耽误你的前程不说,还有可能引起陛下不悦!灾情发生,陛下甚是忧虑,你把救灾之事做好便可。”

    “是,是。”

    刘衡政本来一门心思把杨云推荐到皇帝跟前,但得到高力士的“指点”后,便打消这个念头。

    难得高力士对他客客气气,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攀上高枝,而给皇帝献媚的最好途径,当然得通过高力士。

    ……

    ……

    高力士从河南府衙出来,乘车往皇城而去。

    到了宣仁门前,他下了车,见有幕僚在宫门前焦急等候。

    “高公,大事不好,那尊道像……倒了。”幕僚没来由说了一句,高力士听罢一脸迷茫,问道:“什么道像?”

    幕僚道:“就是大空观那尊老子像!那是圣上下旨让您督建的,调拨了十万匹布,最后……”

    高力士顿时记起来,三年前李隆基曾让他在洛阳修一座老子道像,相关款项调拨给他后,他从中克扣六七成的样子,监工之事也是交给旁人做,两年前道像竣工,李隆基还亲自去拜祭过。

    换作平时,一座道像维持个几十年没有任何问题,结果一场地震下来,把豆腐渣工程给震塌了。

    高力士大发雷霆:“你们怎么办事的?好好的道像怎么可能倒呢?”

    幕僚惭愧道:“这不当时调拨的钱,不是所有都投入修建道像中去,还截留了部分作为维修费用,导致地基打得不牢……谁知如此不巧,这才两年,就遭遇地动……您说这可怎么办?”

    高力士怒道:“地动乃是天灾,天灾把道像给震倒了,难道还要我给它扶起来不成?”

    幕僚道:“也不是全倒,只是……有部分塌了……就怕圣上问及……”

    高力士一抬手,不耐烦地道:“若被问及,我自当知晓如何应答。当务之急是赶紧修好,此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高公所言极是。”

    幕僚道,“不过要修缮,怕是……”

    高力士明白,没钱修不了老子像。

    高力士道:“我叫人给你们支一些过去,两三日内必须把事完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

    ……

    高力士惦记回去跟李隆基汇报,顾不上问太多有关老子像倒塌的情况,甚至不知老子像具体损坏到什么程度。

    他作为皇帝跟前宠臣,即便在宫城内也可坐车,直至乾元门前,才从车上下来,快步跑上玉阶,此时宫城内也在修复因地震损毁的屋舍殿宇,还有人为皇帝于空旷处搭建帐篷。

    李隆基可不想让自己置身险境,在余震不断的情况下,宁可住在相对安全的帐篷里,也不往宫殿内搬。

    “陛下。”

    高力士远远看到李隆基坐在乾元殿前空地上发呆,赶紧上前行礼。

    李隆基摆摆手,周围随从退到一边。

    李隆基打量高力士,问道:“洛阳的情况如何?”

    高力士笑道:“回主子,一切都好,城内是有屋舍倒塌,但基本没什么损伤,多亏有您龙威庇护。”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你就说实话吧,到底死了多少百姓?”

    高力士知道李隆基务实,开元年间,李隆基尚未昏聩到闭目塞听的地步,作为开元盛世的开创者,李隆基暂且还算是称职的皇帝。

    高力士脸色稍微一沉,道:“死伤还是有的,不过问题不太严重,南城情况糟糕些,北边到底靠着宫城……”

    “靠着宫城就能避祸?”李隆基将信将疑。

    高力士道:“这可不是臣胡言乱语,北城受灾就是比南城小,您说奇怪不奇怪?要不是有陛下天威庇佑,怎会如此?”

    “唉!”

    李隆基自责地道,“难道是朕平时做得不够好,老天以如此方式对朕示警?”

    高力士赶紧劝说:“陛下尽职尽责,天下百姓可都仰仗您隆恩浩荡呢。”

    李隆基再问:“那下面的人怎么说?有没有人把这次的灾情,跟朕移驾洛阳联系起来?”

    高力士一怔。

    照理说民间一定会有人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但现在他哪里敢说出来?而且他也没到民间去走动,最多见过刘衡政问了下情况,不尽不详。

    高力士道:“百姓怎会如此愚昧?”

    李隆基道:“就算他们不说,朕也要下罪己诏……派人去为朕草拟诏书吧,如果这边情况不佳,就及早返回关中,朕不想留在这里徒惹伤悲。”

    他嘴上说怕见到百姓死伤而伤悲,其实就是怕死,这种事皇帝不揭破,高力士也要恭维他爱民如子。

    一直到李隆基问完话,高力士才退下,远处有武惠妃派来的人等着他回信。

    高力士远远看了神色凄哀的皇帝一眼,暗叹:“这算怎么回事?刚来就要走,难道长安就太平?”

    ……

    ……

    高力士在皇帝面前只字不提杨云提前预警之事。

    显然高力士对“野生”的道士不感兴趣,在他眼里,道士要么为政治服务,要么就是山野之人,不入流,他要的不是那些不懂规矩的野道士,他要的是知情识趣、能为他谋求政治利益的道士。

    无论是武尊,还是杨云,在他看来都不能为己所用,最多派人去探听一下虚实,推荐给皇帝是不可能的。

    地震第二日,杨云忙着清点损失和加固屋舍。

    上午没多少事,下午他就比较繁忙了,经过上林坊坊主董奇容的宣传,杨云瞬间成为上林坊的名人,很多因此而得益的上林坊大户人家都来感谢,这次是诚心实意前来表达谢意。

    因为杨云提前预警,上林坊的人员和财产损失微乎其微,住在上林坊的大户人家本就知杨云为河南尹赏识,这下有救命之恩,更要来巴结了,生怕以后没借口接近。

    杨云招待这些人不厌其烦,等把人送走,又迎来老熟人,却是米原和米盈两兄妹。

    杨云昨夜派人出坊去通知外面的人,除了杨玄璬家,就是米家。

    并非他对米家另眼相看,而是他在洛阳暂且只有米家可推心置腹,通知旁处也无人会采信,他只让何五六找弟兄去米家知会一声,之后再未过问,至于米家是否听他的,有没做妥善安排都不知。

    米家兄妹一来,先行表达谢意。

    米原道:“幸好有道长预先相告,我米家上下做了充分的准备……家里有几处仓房倒塌,里面的货物都得到妥善安置,损失降到了最低点。”

    杨云笑道:“在如此灾劫面前,些许财产损失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人没事。”

    米盈用带着后怕的语气道:“家里的房舍虽然还算结实,但还是有数栋几十年前修建的老宅,房梁已腐朽不堪,此番在地动中轰然倒塌……幸得您通知,家里人都及时出来避难,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米原带着难以置信道:“都说道长您神通广大,这种事也能推测出来,不知您可有把此事告知到刘太守那边?”

    或许是意识到兄长失言,米盈赶紧扯了扯米原的衣服,示意不让米原继续问。

    杨云坦然道:“该通知的都通知到了,他人是否肯听另当别论,此番上林坊在董坊主运筹下将灾害降低到最低点,已是万幸。”

第一五八章 少年老成

    米家兄妹本来对杨云就很推崇,经过此事,他们对杨云的佩服更加五体投地。

    “醉仙楼的墙面出现损坏,若不经加固,指不定几时会坍塌,何不就此将醉仙楼迁到北市去?那里人流更多,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生意想来也会好许多……至于店面,我米家会提供,让您无后顾之忧。”

    米原来之前就跟家里人商量过,准备为杨云在西市找一间店面,帮助杨云把生意扩大。

    杨云笑道:“之前承蒙米家相助,已租得店面一间,实在不敢再麻烦。”

    米盈道:“道长如此神通,我米家有幸跟您一起做生意,那是我们的荣幸。”

    杨云继续摇头回绝。

    在开店这种事上,他不会太过勉强,现在还没到他扩展生意的时候,跟米家已有不少来往,非要把两家利益捆绑在一起,实在不智。

    米家如此献殷勤,当然也有别的因素,毕竟没人会做亏本买卖。

    米家兄妹坚持不得,最后只能暂且作罢。

    米原亲自到醉仙楼看了墙体的损坏情况,道:“道长不肯接纳我米家帮忙找的铺子,但总归要让我们做点事表达感谢,回去便派人来帮忙修缮。”

    如此好意再拒绝,那就是不给面子了。

    杨云笑着拱拱手:“先谢过贤兄妹的好意。”

    ……

    ……

    米家兄妹当下也有大把事情要做。

    洛阳城损失不小,官绅巨贾也要组织起来救灾,米家需要兄妹二人出来主持事务,二人表示回头邀约宴请,便回府去了。

    杨云准备下午去杨玄璬府上探望杨玉环。

    杨玉环是他来到这个时代的主要倚靠,若其在此次地震中出现差池,那他所有计划都将泡汤,未来所有计划都要改写。

    他在去往杨家的路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本来不用担心外在因素会对杨玉环形成影响,奈何我的出现必然导致蝴蝶效应出现,就怕会害了杨玉环,改变她的人生轨迹,其实就是变相影响历史进程。”

    出上林坊后,外面的情况非常糟糕。

    很多坊的坊墙都已坍塌,随处可见残垣断壁,但并未听闻太多哭喊声,并非死者少,而是一夜悲恸下来,人们对于如此大灾已经生出一种麻木。

    在此等情况下,活着的人想得更多的是如何生存下去,至于家眷的离世只能带给他们一时的痛苦,接下来他们还是要考虑衣食住行,确保家族的延续。

    杨云见到不少昨夜跟他一起在上林坊通知各家出户避难的役夫。

    上林坊灾情不重,董奇容早早派他们出来帮别的坊救灾,见到杨云现身,他们赶紧迎过来跟杨云打招呼,嘴里表达的都是崇拜之情。

    “道长,您这是有事外出?”一个个看到杨云,就好像见到亲人,眼神里流露出的善意发自由衷。

    杨云看了看左右,问道:“你们在这里忙什么?”

    一名役夫叹道:“这不到处都缺人手么?我们帮忙搬搬抬抬,许多房子倒下的大梁没法撬起来,还有不少人埋在地下呢。”

    这时代的建筑最大的特点,便是以大梁来维持屋舍结构,不过一般人家都只是普通的泥土房,屋顶是茅草,条件好一点的才有砖瓦,即便在相对富庶洛阳也少见砖瓦房,更多是木楼。

    如此一来,屋舍倒塌所造成的损害,并无后世楼房那么惨烈。

    即便如此,但凡人被掩埋于大梁下,救援的难度也就成倍增加,便在于这时代救灾的器械落后,更多需要靠人力。

    ……

    ……

    杨云带着沉重的心情,来到毓德坊。

    杨玄璬家的情况要好很多,从外表看,院墙都未坍塌。

    城北一带官员住的屋舍倒塌的不多,主要跟官家建筑坚固可靠有关。杨玄璬作为河南府士曹参军,本身就负责土木工程,平时有好的砖瓦当然要用在自家的建筑上,杨家的屋子没有一处坍塌,但昨夜那场地震还是把家里人吓得够呛。

    “贤侄,你怎么来了?”

    杨玄璬在偏院相对空旷的地方接见杨云,刚会面便问道。

    杨云道:“特来探望三叔一家。”

    杨玄璬微微皱眉:“你是来看玉奴的吧?”

    杨云道:“顺带也想知道姐姐的情况。”

    杨玄璬略显不耐烦,道:“这种时候别到处乱跑……也算你有心,昨夜里你突然派人来通知要有地动发生,把我吓得不轻……这件事你是算出来的,还是你来洛阳之前,令师告知的?”

    杨云并未立即作答,他先将杨玄璬好好端详一遍。

    发现杨玄璬身上袍服有些脏,脸上也有污迹,整个人显得有几分狼狈,心中猜想:“大晚上正在睡觉,突然有不相干的人来通禀说有地动,能相信就怪了……他见我有些不耐烦,估摸是后悔没听我的话,又不想在晚辈面前失态。”

    杨云道:“我是自己推算出来的。”

    杨云心知肚明,不能说是武尊真人提前算出来的,如此白白便宜了不存在的武尊不说,还容易被人误会——既然你师傅早就算出来了,你为何不提前预警,非要等事发当日再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

    杨玄璬一脸不信之色,道,“才跟仙师修炼几年道法?就有如此能耐!?你不是跟府尹关系密切?此事你有去知会过刘府尹吗?”

    杨云点点头:“昨夜派人去通知过。”

    杨玄璬吸了口气,道:“那可真是你的造化,这件事之后,你应该更得刘府尹欣赏,圣上今日已到洛阳,你这是要出人头地啊。”

    杨云摇头苦笑道:“其实未必是好事……侄儿昨夜突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才推测到洛阳有此一劫,但事发突然,留给我的时间很少,通知到刘府尹也难以做太多准备……今日洛阳灾情遍地,死伤惨重,刘府尹又怎会如实将此事上报?”

    “哦?”

    杨玄璬瞄着杨云,眉头微蹙,眼神说不出的深邃。

    杨云道:“他别迁怒我就算好了。”

    杨玄璬仔细琢磨一番,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提前把推测到的情况告之,灾情还是如此严重,如此告之与否已不重要。刘府尹如今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怕是顾不上你……这也是你自己推算出来的?”

    显然在此之前,杨玄璬并未把杨云当回事,觉得就算杨云跟随名师学习道法,也不过泛泛之辈。

    但经过这件事,他知道杨云学了些真本事,而且杨云对于政治事件的判断也并非普通少年郎那么单纯,连他这个浸淫官场多年之人,都要仔细思索才能想明白其中关节,却被杨云一语道破,怎让他不觉得意外?

    杨云道:“师尊教导,到洛阳来说话办事,要考虑前因后果,切不可莽撞行事。”

    杨玄璬微微颔首,望向杨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道:“四郎,你真是长大了,不愧是我杨家的英才,兄长的衣钵就靠你来继承,千万别辜负杨家列祖列宗的殷切期望。”

    ……

    ……

    杨玄璬把杨云叫到一边,详细问过昨夜预知灾劫以及之后通知各方的事。

    杨云一一作答。

    当杨玄璬得知上林坊坊主董奇容听从杨云的建议,在上林坊内及早把人员疏散后,着实吃惊地道:“你竟然说动上林坊的董坊主把人员都散到街路上?那上林坊……有多少百姓死伤?”

    杨云道:“以中午得知的情况,并未有人员死伤。”

    杨玄璬站起来,神色激动,来回踱步:“这可是大事,这可是大事啊……”念叨了几遍,再看向杨云道:“本来刘府尹可能不会将此事上报,但上林坊的奇迹定会传得街知巷闻,到时可能会传到圣上耳中。”

    杨玄璬的激动,在杨云看来只是一种政治上投机取巧的表现。

    杨云问道:“叔父真认为此事为圣上所知,对侄儿是好事?”

    杨玄璬皱眉道:“你又非七老八十,做事瞻前顾后作何?能将自己的名字传入圣上耳中,这本就是你的造化!难道你还想一飞冲天?”

    杨云道:“叔父说得是,但我认为,这件事宁可不为圣上所知为好。”

    杨玄璬没好气地道:“你还真是少年老成,或许是这几年的遭遇所致,我已派人往蜀地问询你三姐,有关你的事……”

    杨云琢磨杨玄璬派人回蜀地询问情况的缘由,大概揣测杨玄璬对他抱有一定怀疑。

    或者是杨玄璬想对他委以重任,但又怕这侄子是他人冒充……

    杨云来者不善,很容易引起杨玄璬这只老狐狸的怀疑。

    闲话几句,有人进来跟杨玄璬说事。

    杨玄璬先到月门前跟来人把话说完,回来道:“我还有事,四郎你要看玉奴,就去看看吧。”

    杨云恭敬地行礼相送。

    之前来人说话声音不大,却清楚地落到杨云耳中。

    杨云听明白是大空观的道家祖师爷像出了状况,府衙让杨玄璬到衙门处理此事,大概是要抓紧时间修缮。

    杨云心道:“老子像是唐玄宗亲自派人修建,洛阳城百姓一直当作神明拜祭,俨然是精神象征。现在精神象征出了状况,难免会引发洛阳人心躁动,官府要重修老子像合情合理!但现在洛阳一片混乱,哪里有资源去修道像?”

    这件事始终跟他无关,他摇摇头不再多想,改而到里院门前,等候杨玉环出来。

第一五九章 姐弟情深

    杨玉环从内院出来见到杨云,惊魂未定道:“太好了,四郎,你没事吧?”

    杨云上前给了杨玉环一个用力的拥抱,然后扶着姐姐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你弟弟我神通广大,怎会有事?倒是姐姐你这边……没出什么状况吧?”

    杨玉环俏脸微红,正视杨云的眼睛,然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再指指外面,想让杨云跟她出府去说话。

    杨云摇头道:“姐姐,如今外面的情况很乱,大街和曲巷间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趁火打劫的坏人不少……姐姐还是莫要出去走动为宜。”

    “啊?”

    杨玉环诧异地问道,“那明日迎接公主的宴会怎么办?”

    显然在杨玉环心目中,不在意洛阳百姓的安危,忧国忧民跟一个小姑娘家没多大关系,杨玉环最在意的还是原定于明晚举行的迎公主宴,那是杨玉环这几日苦心准备,想要一鸣惊人的所在。

    杨云摇头道:“尚未得到通知。”

    杨玉环蹙眉问道:“那意思是,今天你也没去迎接皇帝吗?”

    “嗯。”

    杨云点头,“迎圣活动取消了……不过圣驾已安全抵达洛阳,进驻宫城。”

    “公主呢?咸宜公主现在何处?即便发生地动这种事情,她也应该会赐见洛阳的年轻人代表吧?”

    杨玉环好不容易有机会抛头露面,结识贵家公子,这次还是去见公主,她觉得自己人生出现重大转机,谁想却遇到地震,她紧紧地抓住杨云的手臂,摇晃着问个不停。

    但这些问题都不是杨云能解答的。

    杨云道:“姐姐先心平气和下来……咸宜公主作为天子最宠信的女儿,灾情发生后,一定会想办法筹措赈灾资金,想来宴会照样举行,只是可能要延迟个几日。”

    杨玉环低下头,一脸懊恼之色:“这地动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这不是让我白白准备一场吗?哼!”

    杨玉环很伤心,明媚的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水,那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遐想,好在杨云精神力足够强大,才不会被她的魅术给迷惑。

    杨云再度安慰几句,杨玉环始终不得开解。

    杨云笑道:“姐姐若伤心的话,会有损容颜,人的喜怒哀乐都呈现在脸上,姐姐要以最好的状态去参加欢迎公主的宴会啊。”

    杨玉环勉强一笑:“我知道四郎你对姐姐好,可是……唉!姐姐可能生来就命苦吧!如果这次的事不成,我也没脸再在杨家呆下去了,下一步可能就是跟弟弟你一起讨生活……弟弟,你可别把姐姐赶出家门啊。”

    “能跟貌美如仙的姐姐一起生活,是弟弟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呢。”杨云笑道。

    ……

    ……

    杨玉环拉杨云到院子的角落坐下,周围不时有下人经过,即便杨家的主体建筑并未因地动而有所损坏,但柴房、马棚和城外庄园还是有损失的,杨玄璬不在家的情况下,家里人为救灾之事而忙碌不停。

    杨云跟杨玉环讲了昨日他提前推算到地震之事。

    杨玉环惊讶得合不拢嘴,道:“四郎,你不是言笑吧?这种事你也能提前算出来?肯定是你吹牛。”

    杨云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如同个喜欢跟最亲的人炫耀的孩子,忙不迭道:“九姐,你怎么不相信人哩?我还去跟上林坊的董坊主见面,把事情跟他说了,他让人把上林坊的百姓疏散了,这次上林坊一个人都没死,全是我的功劳……还有,我派人跟三叔这里知会过呢。”

    杨玉环蹙眉:“那为何地动发生时,我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呢?”

    杨云叹道:“一定是三叔觉得我年纪小,不相信我的话呗……如果他相信的话,一定会提前让家里人撤到空旷的院落中,不至于地动时人心惶惶。”

    “这很有可能……你现在有本事,三叔却没把你当回事,谁叫我们这一脉人丁单薄,又是寄人篱下呢?”

    杨玉环说到这里,又开始感怀身世,神色悲切。

    杨云道:“还有,我把此事告诉了河南尹……”

    杨玉环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问道:“那就是说,你提前告诉了官府?对啊,这样官府就会有所准备,弟弟你提前预料到地动之事,也会被世人所知……弟弟,你肯定会被洛阳民众交相赞颂吧。”

    “有这个可能。”

    杨云并未有任何兴奋。

    杨玉环撇撇嘴:“有府尹赏识,你还不高兴?”

    杨云道:“这个刘府尹,喜欢钻营权术,未必肯真心帮我,我倒是希望沾姐姐的光……如果姐姐能嫁给王公贵胄的话,我不就能弟凭姐贵了么?”

    杨玉环对杨云的话很满意,笑着道:“放心吧,姐姐有朝一日定能嫁入豪门,到时会提携你,谁让这世间就剩下我们两个最亲的人呢?”

    ……

    ……

    姐弟二人聊天半个多时辰,杨玉环丝毫也不觉得累,甚至还想在杨云面前表演她苦心练习的舞蹈,这是她为在公主宴上一鸣惊人而特意排的。

    杨云看看左右,道:“还是算了吧,现在杨家人都在忙,我们在这里唱歌跳舞,不那么合适。”

    杨玉环撅起嘴:“弟弟,你不喜欢吗?”

    杨云笑道:“姐姐天香国色,舞姿想来也极优美,定能艳压群芳,我是不想让姐姐太过劳累。”

    杨玉环目光中满是失落:“花开了都无人赏识,想辛苦一点却没人愿意看……唉!除了这段舞蹈,我还准备弹奏琵琶,可惜啊……”

    自古以来,史书和民间传奇便流传很多有关杨玉环的才艺传说,杨云听了悠然神往,道:“姐姐才艺双绝,尤其那双眼睛,勾魂摄魄,迟早会在世人面前显露绝世姿容,之前那次宴会上,不就有很多贵家公子对姐姐大献殷勤?”

    “都说了,他们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公子哥,姐姐我看不上!”杨玉环道。

    杨云当然知道杨玉环眼界高,但他还是装出不解的样子,问道:“那姐姐想嫁给谁?不会是当今天子吧?”

    杨玉环笑道:“嫁给皇帝才好呢,可惜姐姐没福气能见到皇帝,不然你觉得以姐姐的姿色和才艺,不能吸引皇帝的注意?”

    这是杨云第一次跟杨玉环探讨嫁入宫门的事。

    杨云有意把话题引到此处,除了有试探之意外,还想用潜移默化的态度对杨玉环做出指引,在杨云心目中,他其实不想让杨玉环先嫁寿王再嫁皇帝,他更想让杨玉环“一步到位”,但又怕如此做会改变历史进程,所以他在指引时,用词很小心。

    杨云道:“皇帝跟前有佳丽三千,姐姐真觉得自己能在皇宫里占有一席之地?”

    杨玉环伸出手指,在杨云的眉间点了一下,随即白了弟弟一眼,媚态横生:“如果真让我见到皇帝,我一定会迷倒他……皇帝不也是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弟弟,我都想迷倒你呢……嘻嘻,你怎么脸红了?”

    “有吗?”

    杨云知道杨玉环诈自己,还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杨玉环凑过来,吐气如兰:“你个小机灵鬼,之前给你介绍小红还不要呢,现在后悔了吧?男人到你这年岁,开始逐渐懂事,不再是个小男孩了。”

    杨云苦笑一下,道:“姐姐说什么,我不懂。”

    杨玉环眼睛往杨云下身看了一眼,收回目光道:“就算你现在不懂,再过几个月,到春暖花开时也都明白了,不过你身边有几个小丫头,就算真有需要,也不至于找外面的野女人……可惜她们年岁小了一些,给你当妻子不行,最多当妾侍吧。”

    杨云道:“姐姐别笑话我了。”

    “没笑话你,我是你姐姐,现在阿爷和阿娘不在了,你的婚姻大事当然要由我来做主,不过你放心,姐姐一定会给你选最好的姑娘,前提是姐姐要先嫁进豪门才行,这就需要你帮忙了。”

    杨玉环最后严肃地说道。

    ……

    ……

    杨云跟杨玉环聊得正开心,杨府下人前来通知,让杨玉环回内院。

    杨玉环依依不舍起身要走,杨云摆摆手,笑着道:“放心吧,回头我再来看姐姐。”

    “嗯。”

    杨玉环目光楚楚跟杨云作别,这才往内院去。

    杨云在下人引路下到了门口,见有马车停下,正是杨玄璬的车子,跟杨玄璬一同前来的还有一辆马车。

    杨玄璬先下车,过去把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客人给迎下来,那人四十来岁,鼻梁高挺,凤目蚕眉,脸上总带着笑意,看上去和蔼可亲。

    杨玄璬跟此人都未着官服,所以杨云弄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杨玄璬本要带人进门,见杨云出来,先是一愣,随即带那人迎过来。

    “四郎,过来见一下殿中省宋少监。”杨玄璬道。

    殿中省隶属于门下省,主要负责皇帝的衣食起居,相当于唐朝的内府。

    在从三品的主官殿中监之下,就是两位少监,少监官职从四品上。

    杨玄璬的士曹参军跟殿中省本不对接,但因皇帝长居洛阳,此番有宫殿和銮驾等物受损,殿中省便派人来跟杨玄璬接洽,问询有关事宜。

    杨云紧忙以学生之礼行礼,他毕竟是剑南道汉州的乡贡,来年春天是要参加礼部试的。

    宋少监笑问:“这是何人?”

    杨玄璬道:“这是我的嫡侄,他父亲曾在蜀地为官,不过因事而免,他跟随名师学道,小有所成。”

    “哦?你还有个脱离尘俗的侄儿?”

    宋少监上下打量杨云,似在说,这也不像个道士啊。

    杨玄璬笑道:“你可别小瞧他,他师从武尊道长,昨夜里更是推算出会有地动,特意派人去通知我,以及刘府尹……名师高徒啊!”

第一六〇章 出马

    宋少监闻言,望向杨云的目光增添几分兴趣,道:“你这嫡侄能预测地动?那可真是神奇!”

    杨玄璬道:“一直听闻宋少监对道术很在行,回头武尊道长到洛阳来,邀宋少监一起过来一聚,互相探讨一下修行大道。”

    “嗯。”

    宋少监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杨玄璬,“不过此番不知圣上在洛阳逗留多久,怕是等不到武尊道长前来……一切随缘吧。”

    杨玄璬和宋少监要进内谈事,杨云作为晚辈,只能恭敬地目送二人进府,然后才转身离开。

    往回走时,杨云心里琢磨:“之前三叔因大空观道像倒塌一事前去府衙,回来带了个殿中省少监,莫非也是为此事?”

    ……

    ……

    杨云回到醉仙楼时,日头已西斜,坊主董奇容在此等候。

    杨云一看董奇容着急的神色,便知此人不是来感谢自己的。

    “董坊主前来何事啊?”杨云上前问道。

    董奇容道:“不知道长您可有将昨晚上林坊提前疏散百姓之事……告知刘府尹?”

    杨云一阵恍然。

    董奇容迟迟等不到刘衡政的嘉奖,担心自己昨夜冒险救人的成果不被高层重视,又知道杨云跟刘衡政关系密切,特地前来问询。

    杨云道:“我都未见到刘府尹,怎去相告?”

    董奇容疑惑地道:“早些时候,不是有府衙的人前来酒楼拜会?”

    杨云心想董奇容的消息可真灵通,微微摇头,道:“府衙那边来人,只是问有关赈灾对策。”

    董奇容大感惋惜,道:“您应该跟刘府尹提一句昨夜上林坊之事。”

    或许是意识到这般说辞,争功之意太过露骨,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夜可是道长您参破天机,上林坊无人死亡,乃是我等共同努力的结果。”

    杨云道:“只要上林坊百姓无恙,难道此事还怕朝廷的人不能得悉?”

    董奇容稍微思索,脸上的紧张神色稍微疏解,不过仍旧有些担忧地说道:“想让朝廷知晓不难,但要传到圣上耳中,怕是非要有机缘不可。”

    杨云心想:“你还真是贪心,非要让皇帝知道你的功劳,但问题是刘衡政没信我的话,赈灾不力,怎会把你的功劳如实上报?”

    杨云道:“圣上乃旷世明君,广开言路,再者圣上如今就在洛阳城内,对于赈灾之事,多有问及,上林坊在此番灾情中无百姓损伤之事,圣上定会知晓。”

    “希望如此吧。”

    董奇容懊恼地道。

    立下大功,却不为朝廷所知,实在是让他郁闷不已。

    杨云知道,董奇容接下来两天怕是寝食难安,单就为能让皇帝知晓他功劳这件事,董奇容便无法做到泰然处之,很可能会铤而走险,做一些过激之事。

    ……

    ……

    地震之后,醉仙楼即便很快便加固,短时间内也没法开门营业。

    家里几个小萝莉暂时不用酿酒,晚上也不再睡在屋里,而是搭了帐篷睡在院子中,晚上练功不辍。

    雅清在这次地震预警中起到决定性作用,杨云准备好好提升一下这小丫头的超能力,不过可惜他跟雅清间的精神力联系不是很强,雅清的修炼进度很诡异,有时候增进明显,有时候却又一点作用都没有。

    “师父,是不是我太笨了?”雅清被家里几个姐姐寄予厚望,却没能取得进步,小脸上满是不情愿地说道。

    杨云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你拥有的法术是跟动物说话,可能从开始就是我们中最强的,不需要提升;而且你年岁小,不用那么着急,非要有惊人的成就。”

    安伦支着头问道:“那雅清以后不用跟我们一起练功吗?”

    “练功还是要的,能提升多少是多少,我还得仔细观察……你们都不许偷懒,继续冥想练功。”杨云道。

    “知道啦,师父。”

    几个女孩对杨云言听计从,又知道跟杨云一起练功时能有提升,想到以后稳定的生活,她们便越发努力起来。

    ……

    ……

    接下来几天,杨云的生活很平静。

    没法开门做生意,救灾还在继续,余震逐渐平息,接下来就是洛阳百姓回归正常的生活。

    董奇容没有再来找他,刘衡政也没派人来,好像所有人都把杨云给遗忘了,他当日提前预警地动之事,宛若昙花一现,没人记得。

    杨云自己也不贪功,当时他提前预警的目的,只是为百姓着想,最后也没取得太大的成果。

    这天杨云正在酿酒作坊,突然何五六来找,告知刘衡政造访醉仙楼。

    “刘府尹亲临,好大的排场,马车排成一条长龙。”何五六道。

    杨云皱眉,他不知刘衡政前来拜访的目的,暗忖:“刘衡政不可能会如实将我的事上报,退一步说,就算他上报了,也会被皇帝跟前一帮亲信和大臣给压下来,没人希望在政治上多个对手。”

    杨云跟何五六一起到了醉仙楼,刘衡政正坐在一楼大堂,跟董奇容等地方士绅谈话。

    董奇容毕恭毕敬,殷勤至极。

    上级领导下来视察,董奇容觉得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到来了,不停地拍刘衡政马屁。

    “这不刚说到杨道长,杨道长就回来了?”

    董奇容看到杨云回来,连忙站起来。

    一行人迎上前,除了董奇容和刘衡政外,还有刘衡政手下一些官员,杨云并未见到比刘衡政更大的官,所有人都以刘衡政马首是瞻。

    “见过刘府尹。”杨云行礼。

    刘衡政笑着摆摆手,示意杨云到一边说话,二人一起来到醉仙楼后院,刘衡政问道:“有关大空观之事,道长可有听闻?”

    杨云反问:“难道是大空观道像坍塌之事?”

    刘衡政点头:“正是此事,如今城内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道像压住了洛阳地下鳖神的壳,鳖神一怒之下翻身,将洛阳折腾得不轻。”

    杨云道:“民间传说多怪力乱神,怎可轻信?”

    刘衡政道:“说来也稀奇,近日圣上派人修复道像,结果修到一半,道像又坍塌了,连续两次都如此……百姓刚经历灾劫,本来是不信的,结果听到传闻,慢慢竟信以为真,对陛下出言不恭。”

    杨云心想:“当初参观老子像时,我就发现是标准的豆腐渣工程,高大石像的基座,居然是空心的,此次地震中倒塌并不稀奇。如今皇帝派人修缮,用的肯定是上好的石料,但问题是下面的基座是难以承重的豆腐渣,上面用好料,头重脚轻,遭遇余震不照样要塌?”

    “圣上已得知此事,大为震怒,派人将原先督造大空观道像的官员擒拿问罪……你也知是何缘由吧?”刘衡政望着杨云。

    杨云当然知道。

    大空观的道像是李隆基派人修造的,现在有人拿老子道像说事,分明是针对李隆基,认为这是上天对李隆基的惩罚。

    李隆基虽开辟盛世,但大唐从李世民开始就有了父子乃至兄弟相残的传统,唐朝皇室靠造反得到皇位几乎成为普遍现象,李隆基既非唐睿宗李旦长子也非嫡子,觊觎他皇位之人比比皆是。

    现在出现洛阳地震这种事,不亚于给了政治对手绝佳的机会,谣言四起,攻讦变本加厉,本是题中应有之意。

    “那刘府尹应该找人去民间多加宣传和引导,破除谣言,不知找贫道为何?”杨云不解道。

    刘衡政笑道:“你能提前得悉洛阳有地动,想来拥有参透天机的大神通,本官的想法是,要在大空观内举行一场法会,让百姓围观,法会的主要目的是镇压鳖神,完成后百姓中传播的谣言自会消散。”

    杨云道:“刘府尹不会是想让我来主持此事吧?”

    刘衡政惭愧一笑:“本来杨道长能洞悉天机,由您来主持最为合适,不过这件事本官做不得主,上面会安排人来主持……若是令师来洛阳的话,倒是可以让他负责。”

    刘衡政分明是说,你尚不够格。

    虽然杨云有真本事,刘衡政也信任有加,奈何这世道不管是儒家还是道门,均讲究论资排辈,长春真人等一系列成名已久的道长比杨云高一辈甚至几辈,朝廷不用那些前辈高人,而用杨云这样一个无名小辈,岂不是乱了规矩?

    杨云道:“奈何家师暂且不能到洛阳。”

    刘衡政面现失望之色:“实在遗憾,令师不能前来,就要以旁人主持,不过杨道长你也可从旁协助。”

    “哦?”

    杨云问道,“如何协助?”

    刘衡政道:“上面的意思,是在此番法会中,将道像修复,从根子上堵住谣言传播的途径。”

    “但若以一人统筹调度,出了状况非但于事无补,可能会令更多人相信谣言,本官务求万无一失,只能请道长出马,在一旁协助。道长请放心,此番相请定不会亏待……朝廷会承担所有开销,您这边也有厚礼相赠。”

    杨云心想,这是拿我当顾问啊。

    说好听叫顾问,不好听就是当我是工具人。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现在用得着我,请我在一边当帮手,用不上就弃如敝履。

    到现在你们还没把我提前预测到地震之事上报吧?

    “道长莫不是有何难处?”

    刘衡政目光热切地问道。

    杨云微微一笑:“此等事,贫道义不容辞,就请约定时间,我好提前做准备。”

第一六一章 难题

    杨云答应了刘衡政。

    刘衡政对于杨云的回复很是满意,二人又再交谈了一些法会细节,一起从后院出来,此时外面董奇容一众人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本官是来查看上林坊的救灾情况……走过很多地方,就数上林坊灾后重建最好,百姓基本没有大的损失,看来董坊主你领导有方啊。”

    刘衡政适当提出对董奇容的表扬。

    董奇容喜出望外,笑着谦虚两句。

    本来董奇容以为刘衡政有言语外的嘉奖,甚至替他向皇帝表功,但刘衡政说完这番话后便戛然而止,不再提及,让董奇容干着急。

    刘衡政邀请杨云去参加法会如愿,便不多滞留,跟地方士绅做了简单沟通,便急忙回官衙去了。

    ……

    ……

    董奇容送刘衡政等官员上了马车。

    他目光热切,眼巴巴地看着车队走远,带回过头时,笑容黯淡下来,表情变得极为复杂,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愁。

    随即董奇容请杨云入内,跟杨云到二楼雅间说事。

    “杨道长,不知刘府尹可有提及上林坊团结一心,救灾有功之事?”董奇容问道。

    杨云道:“刚才刘府尹未跟董当家谈及?”

    董奇容瞪大眼睛,无比震惊地问道:“他不是来跟你说此事的吗?那他……”

    杨云笑了笑,回道:“刘府尹前来,是因大空观道像坍塌,陛下下令修复,接下来还会举行一场盛大的法会,通知我去参加……但有关上林坊救灾之事,他未跟我提及。”

    董奇容很是懊恼,追问:“杨道长未把此事上报吗?”

    杨云摇头:“刘太守亲自带人来上林坊,那么多双眼睛看到这边秩序井然,百姓安乐,只要有心的话,不可能不跟上面奏报。”

    “这……这……”

    董奇容想质问杨云为何不对刘衡政直言,又想到堂堂府尹前来主要目的便是为杨云,就是说刘衡政赏脸来上林坊,全看在杨云的面子上,他可不敢公然跟杨云搞对抗。

    杨云其实也算是变相警告董奇容。

    别什么事都找我,我不过是河南尹叫去帮忙的,你现在就算立下功劳也是我促成,不能在上报功劳一事上还指望我。

    杨云道:“董当家稍安勿躁,现在刘太守甚至朝廷的注意力都放在灾后重建以及如何安抚民心上,大空观道像修缮工作乃当务之急,至于论功请赏,恐怕要等到救灾结束,你又何必急于这两三日?”

    董奇容叹道:“杨道长不知我们这些当坊主的苦,事情做得再周全,也要随时打起精神,就怕行差踏错一步,被上面追责。”

    董奇容心情郁结,向杨云抱怨。

    杨云淡淡一笑,没有接茬。

    当董奇容陪同杨云一起下楼时,脸上愁容不减,之前因刘衡政到来兴奋的心情完全消失不见,毕竟之前董奇容以为刘衡政前来上林坊,是代表朝廷对他进行嘉奖。

    董奇容心态落差巨大,精神状态极为糟糕。

    “几位先回,莫要叨扰杨道长。”董奇容对陪他前来的世家大族代表道,“杨道长可是刘府尹和朝廷欣赏的仙人,大空观修复道像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法会,届时杨道长将代表上林坊出席,为我等增光。”

    别人不知董奇容话外有音,都过来对杨云表示恭喜。

    杨云简单回礼。

    上林坊这些世家,都承杨云提前预警避免家人死伤的恩情,对杨云的态度比以前亲切了不知多少,在看过醉仙楼有墙体开裂的情况,纷纷表示会在之后的修缮以及接下来做生意时提供帮助。

    杨云表达了感谢。

    ……

    ……

    把这群人送走,醉仙楼恢复宁静。

    何五六振奋地说道:“小官人,您可真是太有能耐了,不但坊主巴结您,连刘府尹都亲自来访,您甚至还要参加陛下亲临的法会……”

    在何五六看来,很多事不可思议。

    杨云年岁不大,洛阳又是初来乍到,却在短时间内站稳脚跟。

    而何五六最初不过是给杨云跑跑腿,相当于打一份零工,现在他有了一种追随明主的想法。

    杨云道:“你以为去参加法会是好事?道像出了问题,做一场法会能让其安稳还好说,如果法会举行修复却不顺利,甚至继续出现坍塌的情况,到那时参加法会之人不就要背黑锅?”

    “这……您应该有本事修复道像吧?”何五六问道。

    杨云摇头:“可我根本不知道老子像损坏到何种程度……不行不行,这么闭目塞听迟早要出问题,你跟我出坊去看看,醉仙楼暂时不营业,这几天我们到处走一走,把洛阳的真实情况了解清楚。”

    ……

    ……

    杨云带着何五六去大空观勘察老子道像。

    他要实地考察,如果情况不妙,他要做出相应的安排。

    此时洛阳皇宫外立德坊一处私人宅院,高力士正在对手下幕僚发脾气,声音大到院子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都说过此事不能为陛下所知,结果陛下比咱家更了解道像的情况!哼,你们连一点秘密都守不住,怎么办事的?另外,这都几天了,怎么石像还没修复?”

    高力士很生气,本来他觉得已封锁皇帝言路,李隆基应该不会知道这件事。

    结果今天伴驾时,李隆基突然提出质疑,他慌乱之下应对失据,导致具体负责修建石像的官员下狱,好在这些官员都很识相,没把他贪污的事情供述出来。此时他已经忘了之前对幕僚说这件事他能兜得住,改而大发雷霆。

    一名姓孙的幕僚道:“高公息怒,此事全在于圣上派人查问民情,早前也想通知您,但是您老到洛阳后,从未到私邸来,我等无法联络,也就没法预作准备。”

    高力士皱眉:“那就是怪我咯?”

    “绝无此意。”

    孙姓幕僚急忙解释。

    高力士黑着脸问道:“那石像为何还没修好?又没坍塌完,基座还在,修修补补有那么难?”

    旁边胡姓幕僚道:“工部员外郎、郎中、主事都去看过,抽调大量工匠修缮……只是……那不是真正的石像,而是泥像,烧铸的承重柱上半截断了,本想减少工期,不修承重柱,直接上顶,奈何几次都不成,现在只能重新烧铸承重柱……”

    高力士不懂工程上的事,在胡姓幕僚解释时,神情非常不耐烦。

    最后他直接打断胡姓幕僚的话,质问道:“你就说还需要多久。”

    “还需……至少五日。”胡姓幕僚道。

    高力士一把将手中的杯盏摔于地上,发出“哗啦”的刺耳响声,厉声喝道:“陛下给咱家的期限是两日,陛下会亲自前往道观,监督石像修复情况,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一众幕僚面面相觑。

    五天工期是建立在先修承重柱,后加顶的情况,还得夜以继日工作。

    现在五天缩短为两天,意味着承重柱依然不能修,只加顶,比原先的豆腐渣工程还要豆腐渣,别说经历余震,好端端杵在那儿都会随时倒塌。

    而且加顶后就会把老子像的大头给安上,再想重修承重柱就不那么容易了。

    众多幕僚都非工匠出身,对修道像不甚了解,汇报的内容也是来自工部的勘察结果,现在他们没人敢拍板决定把工期缩短为两天。

    “怎么?都哑巴了?现在我把话撂在这儿,两日后圣上会亲临大空观,陪百姓一同见证道像修复完毕,到时候出了岔子,谁都没好日子过!”高力士发出威胁。

    ……

    ……

    皇帝给了高力士压力,高力士便把压力转嫁到幕僚和工部官员身上。

    这下可苦了那些修道像的。

    大空观内外工匠多达千人,架起悬架进行修缮,这时代没有脚手架,修道像还要从里往外修,又没有起重装置,即便有滑轮组也非常陈旧,很多东西要先打散运到高空,再于高空重新进行“组装”。

    杨云没资格进入大空观,只是远远看了看,正好碰上施工事故发生,道像一侧高空平台发生坍塌,道像脑袋的一部分,从高处摔落到二十几米的地面,粉身碎骨。

    还有工匠随之坠落,一群人忙着施救。

    “杨小官人,看样子……情况不太妙啊,我刚去打听过,说是陛下严令两天内修完……”连不懂行的何五六也觉得要在两天时间把道像修好难比登天。

    杨云叹道:“非要搞面子工程,这下好了,政敌就拿这说事……你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到时候受到的攻讦就越多……只能是下面具体经手的人遭殃……”

    何五六不解地问道:“小官人,您说什么?”

    杨云没作答,正好看到有官员坐车过来“考察”,碰上这次事故,斥责声响起,大空观内凭添几分肃杀的气氛。

    杨云带着何五六离开大空观这是非之地,回到醉仙楼,恰好碰到刘衡政派来接洽的人,这次来的不是道士,而是府衙的书吏,告知杨云举行法会的具体时间,乃是两天后的正午时分。

    晚上董奇容过来邀请杨云过府饮宴,说是庆祝这次上林坊没有人员在地动中死亡。

    灾情尚未结束,董奇容巴不得让人知道他的功劳,大张旗鼓宴请,努力把影响扩大。

    杨云当然不会去赴宴,哪怕随后董奇容亲临相邀,也被他一口回绝。

    董奇容有些恼火,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听说道长两日后要面圣……圣驾会亲自往大空观?”

    杨云没有回答,而是摇头苦笑:“如果圣上亲临,道像却修不好,那时如何是好?”

    董奇容笑道:“道长您太过杞人忧天,说是法会,不过是为安定民心走个过场,朝廷岂能让面子受损?您这可是优差、肥差,等面圣后……别忘了在圣上面前提一句……有关鄙人在此番救灾中所做之事。”

    杨云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第一六二章 相邀一叙

    洛阳地震灾情看起来严重,但这里毕竟是大唐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资源充足,还有皇帝坐镇,亲自监督救灾,六七日内残垣断壁差不多便清理一空,百姓生活一定程度上有所恢复。

    让皇帝烦恼的不是百姓死伤多少,也非宫殿、屋舍倒塌,而是涉及皇位的正统性,老子道像的修缮关系到民心走向,故此成为李隆基最在意之事。

    杨云被刘衡政找去参加为重修老子像而特意举行的法会一事,很快为杨玄璬所知。

    杨玄璬派人把杨云叫到家里,单独带到偏厅问话,杨云如实将刘衡政上门邀请之事说出来。

    杨玄璬听完后皱眉:“刘府尹这是何意?圣驾前有那么多成名已久的道长,为何要让你去?”

    杨云道:“三叔的意思是,我不该去?”

    杨玄璬抬头看向杨云,道:“府尹让你去,岂有不去之理?何况这对你来说是熬资历的绝佳机会,我已从宫里那边听闻,圣上会亲自出席这次法会,即便你在其中未有大的表现,仍旧可以光耀门楣。”

    杨云腹诽不已:“现在皇帝要出席法会已传得街知巷闻,你还需要从宫里那边探听消息?这说明你宫里眼线能力很成问题嘛。”

    杨玄璬道:“你有幸面见圣上,也要切记不可锋芒毕露,尽可能保持低调,之后我会在衙门里多为你宣扬两句,少不了你做法事赚钱的机会。”

    在杨玄璬看来,杨云作为一个道士,不可能走仕途之路。

    最多是靠一点坑蒙拐骗的手段,如同袁天罡、李淳风一般当个大唐知名的道士,为大户人家做法事,养家糊口。

    至于什么名师高徒,在身居高位的人看来都是扯淡,或许杨云以后能做刘衡政的幕僚,以此为契机影响大唐政局……

    杨玄璬对杨云的“前途”不是很看好。

    杨云没有跟杨玄璬争辩,恭敬应承下来。

    “还有件事,我不便直言,让玉奴跟你谈,毕竟她是你姐姐。”

    杨玄璬交待半响,有下人来催请,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亟待处理。他起身离开之际,不忘提醒杨云一句。

    杨云有些莫名其妙,送杨玄璬出门,然后返回偏厅,等候杨玉环出来。

    ……

    ……

    杨家生活完全恢复正常。

    杨玉环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几天好了不少。

    杨玉环见到杨云,并未直接说杨玄璬交待之事,东问西问,好像对皇帝出席大空观法会很感兴趣。

    “四郎,你说我有机会面见圣上吗?”杨玉环目光殷切地问道。

    杨云笑道:“姐姐要去不是不可以,当天会有百姓前去观礼,不过想靠近圣驾怕不太容易。”

    杨玉环眸子晶晶亮,充满期待地问道:“那你有办法让我靠近皇上?”

    杨云看杨玉环的反应,便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作为未来大唐皇宫的女主人,杨玉环的野心一直不小,何况杨玉环懂得魅惑人的那一套,当然想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直接去魅惑个站在权势巅峰的,对唐皇李隆基下手。

    杨云不太肯定,杨玉环这么做是否有违历史发展。

    杨云道:“我只是受邀前去参加法会,能不能靠近圣驾还难说,更不具备带人靠近皇帝的资格。”

    “这样啊……”

    杨玉环眼睛里的失望显而易见。

    杨云再道:“不过有机会的话,我会帮姐姐争取,其实远远望圣驾一眼已算福气,姐姐又何必勉强自己呢?”

    杨玉环撇撇嘴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真是个小屁孩。哦对了,三婶有件事让我跟你谈谈。”

    杨云心道:“来了来了。”

    杨玉环道:“三叔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僚,家中小女儿尚未及笄,想提前许一门亲事,三叔家里没有合适的,就想到你,想撮合这门亲事。”

    “姐姐,我这么小,还不到成婚的年岁吧?”杨云很尴尬。

    这是继杨玉环给他说和小红后,第二次有人撮合他的姻缘。

    杨玉环扁扁嘴,白了杨云一眼:“别不知足,商人家的女儿你不喜欢,官宦人家的女儿总配得上你了吧?人家可是大家闺秀,莫非你还要挑挑拣拣不成?”

    “我从未想过这种事。”

    杨云摇头道,“何况我是个道士。”

    “道士怎么了?就算你是和尚,也可以还俗娶妻……道士就不能娶妻生子吗?那么多道士都有家室,难道你想断了我们这一脉的香火?”杨玉环就像当娘的,开始教训起杨云来,将她的价值观强行加诸在杨云身上。

    杨云沉默不语,他知道就算争论下去,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杨玉环道:“那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下来了,还不知人家是否看得上你呢……三婶的意思是回头请你过去,你那便宜老丈人想看看未来女婿长成什么样,别以为你愿意就能娶到如意的娘子。”

    杨云苦笑道:“非去不可吗?”

    杨玉环轻哼道:“必须去!三叔和三婶都还没给我张罗婚事呢,就先想到了你,恐怕是看在我们过世父亲的面子上,亲叔叔疼爱嫡侄,天经地义。”

    言语间,杨玉环还有几分妒意,大概是觉得杨玄璬夫妻“厚此薄彼”。

    杨云脸上的肌肉稍微扭动一下,这种婚事他铁定不接受。

    不过再一想:“如果对方真是大家闺秀,相貌周正,性格温婉可人,将来或许可以成为我的贤内助也说不一定。”

    回头又一想:“作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穿越一族,怎么能被儿女情长牵绊?自由恋爱是婚姻的基础,我连这所谓的大家闺秀面都没见过,就要跟她过一辈子,还是个十五岁都没到的小萝莉……简直有损我这领先几百年的头脑啊。”

    “定下时间了?”杨云问道。

    杨玉环面色有些恍惚,似在想心事,闻言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定,定下来我会通知你,现在你能面圣,对方家里可能会更喜欢,到时候好好表现,为我们杨家娶个官家小姐回来!”

    ……

    ……

    杨云不着急为自己操办婚事。

    事业未成,该赚的钱没赚到,杨玉环的婚事也尚未有着落,他不想因女人的事而分心。

    就算他想,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半大的少年郎,就算给他个绝世倾城的大美女,他也只能远观,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了解。

    男孩子到青春期本来可以幻想这些,但他志不在此。

    到第二日,也就是大空观法会的前一天,他还在醉仙楼后院指导工匠修缮灶台,前面又有人来访。

    还是老熟人,一身直裰装的女道士吴元。

    吴元一脸严肃,她想进后院看看杨云捣鼓什么,被杨云毫不客气地阻挡在门前。

    “吴道友有事请直言。”杨云道。

    吴元道:“刘府尹邀请你明日去参加法会?”

    杨云笑道:“吴道友消息很灵通嘛。”

    吴元对杨云有几分气恼,道:“家师明日也会出席,且是主持典礼的三人之一。”

    这消息对杨云来说有几分劲爆。

    法会前一天,他作为法会的参与者,对法会的筹备情况以及出席人员都不了解。

    也不是刘衡政有意隐瞒,完全因这件事非河南府的官员能主导,刘衡政作为具体执行人,只能听从吩咐行事。

    杨云道:“长春真人也会出席,那真是……”

    话说了一半,杨云便缄口。

    吴元微微皱眉:“真是什么?”

    杨云笑道:“当然是荣幸之至……在下终于有机会见到长春真人这样的前辈高人。”

    吴元道:“少说不相干的话,不用明日,今天你就能见到家师……我就是代表家师请你过府一叙。”

    杨云对于长春真人的相邀,并不觉得有多意外,既然明日会一同出席法会,长春真人提前来探探虚实自己的虚实还是很有必要的,关键他提前预知了洛阳地震,这在一般人看来简直是神迹。

    将心比心,杨云觉得若自己是长春真人,也一定会请这个名不见经传却表现惊人的后辈来问个明白。

    杨云摇头道:“我这里要为明日法会做准备,怕是要拒绝真人的好意了,只能等明日再相见。”

    “少来。”

    吴元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为恢复生意而忙碌?你何曾关心过明日的法会?再者,明日你不过是列席的众多道友之一,就算有心准备,也跟你没多大关系!”

    “呵呵。”杨云只能干笑。

    吴元似也意识到有些事不能勉强,又道:“家师这两年都极少见外客,你有机会觐见,算是你的运气。坐而论道,顺带讨论一下来日法会之事,对你来说一定获益良多。”

    杨云继续笑而不语。

    吴元道:“今天你不去也得去,这是家师的要求,除非你以后不想在长安和洛阳立足。”

    杨云惊讶地问道:“这是威胁吗?”

    吴元语气转而变得冰冷:“你师徒二人有些本事,能在剑南道扬名立万,不过听说你师傅现在也不得不黯然离开蜀地,因为王将军已被调职。”

    “你师傅现在可能已在前往两都的路上,既然你师傅派你来东都打头阵,你不为将来师徒在洛阳的发展考虑?”

    “长春真人成名已久,何必跟我们师徒过意不去?”杨云叹息道。

    吴元道:“现在不过是礼节性的会面,你都不肯,那就是不给面子……道友间正常的交往是各让一步,相互卖对方面子。我此番来传话,同不同意在你。”

第一六三章 助手

    这是上门邀请?

    分明是专门来胁迫人的!

    杨云发现吴元面色阴沉,态度极不友善。

    杨云心想:“大概是这小妞觉得从蜀地开始,我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看,现在背负师令邀请我,我却不想赴约,她脸面有损,所以才说下狠话。”

    “去也行。”

    杨云改变主意,道,“就当是替家师拜访一下真人,但我丑话说在前头,礼节性的会面并不代表我会把地动的更多内情相告。”

    吴元轻哼一声,道:“就以为你会占卜?家师只是让你过去说说明天法会的事情,免得你失礼,惊扰圣驾。”

    说罢,吴元转身离开,杨云交待何五六两句,跟随她出了醉仙楼。

    两人没有乘坐马车,只靠两条腿往相邀之所而去。

    ……

    ……

    经过连续救灾,洛阳百姓生活恢复大半,街边铺子也有不少开门了,但基本都是涉及民生的粮店、布店、柴火铺等。

    杨云本以为要走很久,不想出了上林坊,穿过大街,直接进入对面的铜驼坊,在靠近南坊门的地方,便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家茶楼,门庭冷落,不过二层小楼身周墙壁无丝毫裂痕,显然在这次地震中没受到什么损害。

    “家师在里面等你。”吴元指着茶楼道。

    杨云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洛阳的达官显贵可真懂得享受……这里毗邻洛河,西边隔了两个坊便是宫城承福门所在,北边隔着一个坊是北市,确实是建茶楼的好地方……如果在这里建一家酒楼,前来光顾的客人会更多。”

    进入茶楼,见到的不是忠厚老实的掌柜,也不是年轻机灵的伙计,而是一名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略带稚气的少女。

    没有柜台,甚至一楼连一张茶桌都没有摆放,正对门口的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道长。”

    少女过来对吴元行礼。

    吴元问道:“师父他们都在上面吗?”

    少女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吴元回头看了杨云一眼,杨云这时正在打量那出任知客的少女。

    在杨云看来,这是一种很新颖的迎宾方式,不找掌柜和伙计,找个好看的小姑娘在这儿,顿时让人觉得这茶楼的档次很高,对于男性顾客的吸引力提升不少。

    “跟我来吧。”

    吴元蹙蹙眉头,先行往楼梯口走去。

    杨云紧随其后。

    少女只是送二人到楼梯口,便不再继续前行。

    ……

    ……

    杨云跟吴元一起到了楼上。

    正对楼梯口的是一条走廊,走廊一侧是几扇窗户,另一边则是一间间雅室,门口都用活扇木门阻隔内外。

    吴元带杨云走到靠里的一间,尚未入内便听到有声音传来……乃是一个女子在说话。

    杨云心道:“既然楼下的迎宾都是少女,想来这茶楼的主人也是个女子,长春真人身在红尘外,却很懂得享受啊。”

    “师傅,武尊真人弟子为您带来了。”吴元提醒道。

    里面声音戛然而止。

    很快木门打开,开门的是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

    妇人望出来,双目正好跟杨云相对,稍微错愕后,侧目看向吴元,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欠身简单向杨云施了一礼,动作轻盈自然,身上襦裙未有丝毫盈动,转身让出一条路来。

    一名四十岁许间,穿着一身道袍的男子,跪坐在窗口位置,正在悠闲品茶,目光未向门口瞟一眼。

    杨云心想:“这就是长春真人?倒是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但这架子未免太大了些……作为一个方外人,跑来一个女子经营的茶楼……不知他们是何关系?”

    “吴姑娘,请进吧。”妇人开口道。

    吴元点头,刚才在杨云面前略有轻慢,不过在这妇人和长春真人面前,态度显得非常谦卑。

    吴元走在前,杨云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入内,本就不大的雅间内,一时间挤进来四个人,略显拥挤。

    “师傅……”

    吴元想说点儿什么,却见长春真人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吴元便不再多言。

    杨云知情识趣地在长春真人对面坐下,简单行礼后道:“见过真人。”

    长春真人这才抬头望向杨云,他颌下没有蓄胡须,面庞瘦削,略带沧桑,鼻梁很高,一双目光澄静如水,脸色似笑非笑,好像对杨云有几分兴趣。

    “杨云?”

    长春真人发话了。

    声音温和,跟外表体现出的冷傲有所不同,说话带有强烈的亲和力。

    杨云点头:“俗名杨云,前辈找在下来,不知所为何事?”

    长春真人笑了笑,道:“果然是后起之秀,说话直来直去。”

    说完他对门口侍立的吴元和妇人使了个眼色,二女识趣退出室外,顺带关上门,脚步声往楼梯口而去。

    “喝茶吧,这是上好的明前茶。”长春真人道。

    杨云看了看桌上的茶茗,乃是温和的青黄色,是什么茶叶他不清楚,唐人饮茶方式多种多样,种类也是五花八门,很多茶叶的品相是后世的杨云没听过的,以随心所欲居多。

    杨云道:“晚辈不敢扫真人的雅兴,还是说点儿正事吧,说完后在下也好回去。”

    长春真人见杨云态度冷漠,大概猜到自己徒弟去请人时遭了白眼。

    长春真人到底是成名已久的道士,在名利场上混迹多年,在杨云这样的晚辈面前,不会太过锋芒毕露,毕竟这有损他前辈高人的威仪。

    长春真人道:“小徒于蜀地回来后,多番听她提及有关你和令师之事……在这之前贫道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令师的名头,现在看来,令师实乃不世出的高人。”

    “真人才是高人风范,值得后辈学习。”杨云随口恭维。

    长春真人摇摇头:“我不过是在两都行走,沾染了太多红尘俗事,有失道家体统,严格来说,我也是剑南道道士,还要受令师调遣。”

    这边长春真人说话客气,杨云却觉得有些不妙,心道:“他声名在外,何必在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面前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

    长春真人道:“若是换作以前,有人说能提前谶得地动,我是不信的。今日我亲自去过上林坊,那里秩序井然,民众安乐,听闻坊主听从你的意见,提前调集人手把人从家里赶出来,全坊居然无一人伤亡……再便是刘府尹也提前做了安排……这些都足以证明,外间并非虚言……”

    “了不起啊!你不怕泄露天机,遭致天谴,而以百姓安危为先,救人无数,这一点连我都自愧不如……徒弟尚且如此,想来你师傅的德操也是极高的。”

    杨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帽子弄得无所适从。

    在修道者眼里,就算能算出天机,也要守口如瓶,泄露老天爷的秘密,注定会遭受天道的惩罚,而杨云在告知董奇容有地动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过还有天谴这回事。

    间接让长春真人高看他一眼。

    杨云继续不发话,他不说地动是他算出来的,还是“武尊真人”留锦囊预警的。

    他猜想长春真人也是在试探他的底细。

    长春真人道:“明日圣上到大空观,小道友怎么想的?”

    杨云道:“刘府尹请在下去参加法会,在下不知去了要做什么,不敢有所妄想。”

    长春真人摇头:“所谓的法会,不过是走个形式,要想令道像不塌,最重要的不是法会是否奏效,而是要令道像基座稳当……我派人去看过,发现他们以次充好,道像呈现头重脚轻之状,倒塌是迟早之事。”

    “在下不明白真人的意思。”杨云道。

    长春真人道:“明天我不过是三个法会主持人之一,若是在法会进行时,道像坍塌,我的名声受损不要紧,怕是圣上的威名也会受损。”

    杨云想了想,问道:“真人的意思,是说明日法会无法保证修复道像的工程顺利完成?”

    “嗯。”

    长春真人重重点头。

    杨云道:“那真人不该对在下说,应该对上面的人进行警示,朝廷得知后应该会重视起来,毕竟圣上亲自光临,道像坍塌的话,除了对圣上的安危造成影响外,更无异于当众打脸……”

    长春真人笑道:“你以为这个节骨眼儿上,会有人听这些吗?圣上没有定下修缮期限,偏偏有人故意把工期提前,目的为何?”

    杨云皱眉:“不会是有人故意的,想让明天法会出岔子吧?”

    这下轮到长春真人笑而不语了。

    杨云故意摆出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态度,道:“真人察觉有异,就不该冒这个险,哪怕顶着巨大的压力,也该向朝廷反应。”

    “没用的。”

    长春真人摇头道,“我想听听你对明日法会的看法。”

    杨云道:“不去还好,去了谁都逃脱不了干系,连在下都不例外。”

    长春真人想了想,点头:“若是明日换你来主持法会,你敢应承下来吗?”

    杨云心中暗骂:“你倒是够直接,先说明天是趟浑水,又让我来接这差事,感情出了问题你可以独善其身,却让我一个后生晚辈担责?”

    杨云道:“晚辈可没有能耐承担如此重要的差事。”

    长春真人笑看杨云,道:“如果你师傅在,他是主持法会的不二人选,只有他的神通可以帮助道像成功修复,压制群邪……其实你的能力也足以支应,奈何请你主持,名不正言不顺。”

    杨云心想:“知道这一茬还提?”

    长春真人道:“既然你不想承担主责,那明日你跟我一道前往……法会时我身边缺一个帮手,本来是想让小徒充任,奈何她年轻学浅,难以担当此重任。”

第一六四章 茹女

    被长春真人这样声名卓著的道长请去当助手,在普通修道者看来,应该受宠若惊。

    但杨云却不想接受长春真人所请。

    杨云心道:“明日法会大概率会出问题,我以自己的身份前往,可进可退,但若是做你的助手,出了事我就要承担连带责任……我又不是你徒弟,凭何让我跟你一起承担风险?”

    于是杨云一口回绝:“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哦!?”

    长春真人略感意外。

    这年轻人完全不吃他那套,自己明明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促其上位,但对方却丝毫也不珍惜。

    杨云道:“在下不能在未经家师同意的情况下,贸然为其他宗门的前辈做助手,这有违师门规矩。”

    长春真人当然听出这是杨云的托词,摇头叹息:“你志存高远,能力非年轻后生可及,就算在同道中也属佼佼者,正当上进时,为何轻言放弃?再者,你我相识即是有缘,或可深交……”

    杨云暗忖:“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怎么个深交法?难道想让我当他的徒弟?这人能在蜀地找到拥有超能力的吴元做徒弟,本身就很邪乎……难道他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拥有超能力?”

    杨云拱手道:“多谢真人器重……不过在下素来安分守己,不敢有违师命。”

    “好吧。”

    长春真人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深深地看了杨云一眼,便往门口走去。

    杨云心想:“他这是生气了还是怎么着?一个前辈高人,需要跟我这样的后进较真儿?他找我当助手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单纯想找我帮忙?还是说想借我之手,拉近跟武尊的关系?”

    杨云满脑子都是问题,却找不到答案。

    他到底是客,见主人家离席,自然而然地站起来。

    但见长春真人将门打开,对外面道:“徒儿,为师尚有事情要做,替我招呼一下杨小友。”

    ……

    ……

    长春真人下楼去了。

    听到吩咐匆匆进屋来的吴元,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杨云,不知自家师傅跟杨云说了些什么。

    吴元道:“家师为何如此着急离去?你们事情说完了吗?”

    杨云点头:“算是说完了吧。”

    “那……家师因何找你?”吴元忍不住问道。

    杨云笑着回答:“这件事问令师不更合适?有些事可不能背着令师说,这是对前辈高人起码的尊重。”

    吴元有些羞恼,脸色涨得通红,皱眉道:“看得出来,你跟家师谈的并不愉快……你也知自己在洛阳没有根脚,家师欣赏你,找你帮忙,为何不给面子?”

    杨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笑以对。

    吴元瞪了杨云一眼:“家师让我上楼来招待你,你是继续留在这里喝茶,还是回你的酒楼?”

    杨云道:“我手头还有许多事情,自然是告辞归家。”

    “那你自便吧。”

    吴元着恼,似乎全然忘了长春真人嘱咐她招呼杨云,转身下楼去了。

    杨云略微有些尴尬。

    你们请我当助手,大家好说好商量,买卖不成仁义在,彼此留个余地……怎么,我不接受,以后就当是仇敌对待?

    作为成名已久的道士,就这么丁点儿气量?

    ……

    ……

    杨云下楼来,吴元已离开。

    先前在雅室见过的妇人过来送客,杨云微笑着点了点头。

    妇人道:“道长这就要走吗?初次光临,妾身这边还未好生款待贵客呢。”

    杨云摆摆手:“店家客气了,我这次来只是为说点儿事情,现在交涉完毕,自然要离去。”

    妇人脸上带着欣然的笑容:“长春真人乃道门方家,道长能跟真人结交,想来也是出自名门……奴家孤陋寡闻,之前从未听闻过道长声名,也是适才下楼后问询,才知其中关节……此乃奴家之错,不如由奴家请道长上楼喝一杯?”

    杨云顿时明白过来……吴元刚才与妇人退出雅舍并一道下楼后,向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妇人对长春真人非常推崇,自然也对长春真人身边修道的朋友礼重有加。

    杨云摆手道:“在下谢过店家好意,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

    妇人笑道:“道长为何如此拘泥呢?小店虽地处偏僻,但茶水在左近也算小有名气,奴家想问几件有关长春真人之事。”

    本来杨云不想多留,但听这女人提及长春真人,不由生出几分好奇。另外,茶楼距离上林坊不远,以后彼此或许会有生意上的来往。

    杨云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笑着道:“店家如此盛情,那在下就却而不恭了。”

    ……

    ……

    杨云跟妇人重新上楼,换了个雅室,摆上香茗。

    妇人在杨云面前好好表演了一下茶道,奈何杨云对茶道了解极为有限,仅仅欣赏一下妇人泡茶时的优美仪态,观其形而不得要义。

    最后一双细腻白净的纤手,将装满金黄色茶水的茶杯奉到杨云跟前,杨云礼节性接过,稍微抿了一口,唇齿留香。

    杨云心道:“怪不得长春真人会光临此地,感情这茶水真心不错,在这个娱乐贫瘠的时代,算是不错的享受。”

    “道长可喜欢?”妇人目光殷切地问道。

    杨云微笑着点头:“好喝!可惜在下对茶道不甚了解,只知这茶茗香气扑鼻,不知其中有何名堂?”

    妇人受到赞许,欣慰地说道:“此乃雪国的茶叶,两年采摘一回,奴家曾有故人往雪国,运了些回来,辅以城西灵山的泉水,沏出的茶水浓醇清活,生津回甘,虽浓饮而不见苦涩,尝过的人都说好。于是奴家便开设这座茶楼,维持生计。”

    杨云来到唐朝有些时候,见识过盛世繁华的景象,才知道唐朝的茶文化跟他想象中的差别很大。

    唐初饮茶只是流行于贵族间的一种礼仪,斯时炮制茶水的主要方式是煮茶,人们把茶叶放入锅内煮沸,然后加入姜葱蒜羊油等,喝起来味道极为古怪。

    到了中唐,尤其是开元盛世,国富民强,茶进入寻常百姓家,但普通百姓嫌煮茶太过繁琐,严重耽误上工的时间,于是商人尝试把茶叶炒制后销售,百姓购入茶叶后放入茶壶中,冲入开水,直接饮用。

    开元二十一年,茶文化的奠基人陆羽刚刚出生,《茶经》尚未问世,茶文化尚未归纳汇总,形成体系,所以各种饮茶方式并行于世,而大城市这些经营茶水铺子的商家已在慢慢进行总结。

    杨云道:“这茶水确实不错,店家做的好买卖,看来以后贫道要经常光顾了。”

    妇人问道:“不知道长在哪座道观落脚?”

    杨云笑道:“我虽修道,但也沾染尘世中事,暂住隔壁上林坊,一街之隔而已。”

    妇人惊讶地问道:“道长莫不是上林坊民众盛传的那位洞悉天机,提前预料到洛阳地动的奇人?”

    杨云尴尬一笑,点头道:“正是在下。”

    妇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长春真人乃世外高人,道长您也是一代奇人,奴家听闻,您应该在上林坊经营一家酒楼,是吧?”

    “对,醉仙楼就是在下的产业。”杨云仍旧没有否认。

    妇人面色一红:“却是奴家在道长面前班门弄斧了!”

    杨云道:“在下做酒楼生意,店家您做茶水生意,本不相干,何来班门弄斧之言?”

    妇人叹道:“奴家在这里经营铺子有五年了,这两月来,有关醉仙楼的情况听闻不少,之前常来的客人也经常去光顾,只是不知乃是道长在经营,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杨云这才知道,原来醉仙楼跟这茶楼也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顾客找消遣,喝茶固然不错,但还是美酒佳肴更能打动人,招待宾客也更能体现诚意。

    秀色固然可餐,但凡俗人更多还是想满足口腹之欲!

    妇人见杨云神色略显尴尬,气氛有些凝滞,笑着问道:“不知醉仙楼几时恢复营业?”

    杨云道:“大概还需要几日,这不明日尚有公家的事情……”

    妇人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道长是要去大空观参加法会吧?那就没错了,长春真人说他也要去,没想到道长您年纪轻轻也在受邀之列……看来以后奴家要多向您学习才是。”

    杨云摆摆手:“店家之言,让在下无地自容。”

    妇人倒没那么扭捏,抿嘴一笑:“奴家娘家姓茹,若道长不嫌弃,可称奴家为茹女。”

    “茹夫人。”

    杨云如此称呼。

    妇人俏脸一红,连忙解释:“奴家并不是什么夫人……小时曾许配人家,奈何未婚夫出征未归,婚事就此耽搁下来,后来父母死于疫病,留下奴家孤苦伶仃,只能靠经营茶楼维生。”

    杨云心想:“原来是死了丈夫的寡……不对,连门都没过,谈不上寡妇……照理说这时代民风开放,改嫁没有任何问题,尤其她还没过门,怎会心甘情愿守活寡呢?”

    “那就称呼您一声茹小姐吧。”杨云一些事想不明白,也就顺其自然,反正他跟这女人不熟悉,称呼只是个代号。

    茹女微笑着调侃:“道长似乎不太善于跟女子交谈。”

    杨云被打趣,神色有些尴尬。

    他身边女人不少,但平日谈话对象基本都是小萝莉,就算曾有刘清媛这样待嫁闺中的千金小姐和有小心机的杨玉环,始终是不解风情的小女孩居多。

    突然跟一个成熟且风韵十足的女子说话,杨云有些不太适应,当下腼腆一笑,道:“在下的确少有跟茹小姐这样的……奇女子接触过。”

    茹女笑道:“那以后不如多来光顾如何?奴家也想跟道长学习做营生的学问,并且求教道法上的事情。”

    杨云道:“在下姓杨,俗家名杨云,茹小姐不用道长前道长后的称呼,直接叫在下大名便可。”

    茹女抿嘴一笑:“那奴家便称呼您为杨公子。”

第一六五章 要我当工具人?

    茹女表现得恭顺异常,临别时,还送了一份礼物,特意用一方雕花木匣盛放,颇为精致。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茹女道。

    杨云道:“在下空手前来,上门的礼数都不周全,怎还能收礼?”

    茹女抿抿嘴唇,笑着道:“贵客光临,求之不得,是奴家招呼不周才对……放心吧,不是什么厚礼,这里面装的是茶叶,杨公子带回去尝尝,若觉得好的话,以后再亲自登门送上。”

    杨云听到这里不再客气,把木匣接过,拿于手上,出门而去。

    待走远了,回过头时,看到茹女倚在门上,堆满笑意的绝美娇靥上,透露出一抹淡淡的关切,浅绿纱裙在风中摇摆,夕阳下给人一种娴静和美好的感觉。

    ……

    ……

    杨云没有心思品茗,茶叶带回去便束之高阁。

    他要为来日法会做准备。

    下午醉仙楼还在捯饬后院厨房,杨云在前面大堂查看过刘衡政派人送来的东西,其中有一本李隆基亲自注解的《道德经》。

    这是年初由李隆基亲自诠注并印刷发行的道经,按照李隆基的想法,大唐应该人手一册才对,但其实普通百姓根本就买不起书籍,就算买回去也看不懂。

    刘衡政把书送来,让杨云领悟一下李隆基对道法的理解,若来日问及杨云有关道法上的事情,也好从容应答。

    眼看太阳的余晖完全散去,杨云把《道德经》合上,正准备回家,忽然听到门口有吵闹声。

    却是一群游侠儿手持旗幡路过,沿途大声宣扬着什么,有不少百姓跟在后面凑热闹。

    “这是在……游行么?”

    杨云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一群人已往远处去了。

    何五六从人堆里蹿出来,到了杨云跟前。

    杨云指了指过去的一行人,问道:“他们在作何?”

    何五六道:“明日圣上不是要往大空观参加道家法会么?有人号召洛阳民众一同前去观礼。”

    杨云诧异地道:“以刘府尹之意,明天要严格限制百姓数量,怎会有人站出来,号召人们前去参加这次法会?”

    因为皇帝要出席来日法会,洛阳府县衙门要对大空观周边进行交通管制,提前一日已不许人靠近,杨云无法理解居然有人号召人们踊跃参会。

    何五六摇头:“这小的就不明白了,不过也有可能,他们不是官府的人……”

    杨云心中疑云密布。

    “自打地震发生,就有人暗地里拿这个跟李隆基皇位的正统性联系在一起,民间谣言四起,这次修缮大空观老子像如此仓促,是否有人想趁机动摇李隆基的皇位?而这些号召百姓前去观礼之人,似乎也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眼看一群人闹哄哄出了坊门,杨云没有再多想,他知道这种事没法跟刘衡政提,以他现在的身份,管好自己便可。

    政治上的斗争,暂且跟他没关系。

    “只要来日法会顺利举行便可。”杨云心道。

    ……

    ……

    来日一早,杨云收拾好家当,准备前往大空观。

    除了杨云出席,雅柔、安伦、乙丹三女也会跟在他身边,参与此次盛会。

    杨云既是以独立的身份赴会,自然可以带帮手,除了雅清年岁太小不适合参加环境太过复杂的聚会,杨云准备将其他三个弟子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杨云一行尚未出发,杨玉环不请自来。

    杨玉环娇喘吁吁,由于跑得太急,面颊潮红,额头香汗淋漓,进门后直接问道:“四郎这是要去大空观?”

    杨云有些惊讶,提醒道:“三叔昨日派人来知会,说不许姐姐前往大空观……”

    杨玉环撅起小嘴:“三叔和三婶是不让我去,可如此热闹的场合,几年都看不到一回,我怎能错过?尤其是有机会见到圣上!四郎,你赶紧给我找来一身道袍,我跟你一起去。”

    杨云明白杨玉环的意思,她准备以自己助手的身份参会。

    因为杨云是河南府尹特意邀请的道士,就算不是主持人,距离皇帝也很近,如此一来作为助手的杨玉环也就有机会靠近皇帝,趁机对李隆基“放电”。

    杨云心道:“我这姐姐可真有心机……我该说她什么才好呢?”

    杨玉环见杨云面色为难,欲言又止,微微蹙眉,问道:“四郎,你不会跟叔叔一样不想让我去吧?”

    杨云苦着脸道:“姐姐想去,我理应帮忙……只是,我在想如何才能让姐姐不露痕迹……”

    杨玉环白了杨云一眼,道:“这我早就想好了,只要我装上道袍跟在你身后,脸上再涂抹一点黑灰,没人会留意我……我学道多年,难道你还担心我给你出丑不成?”

    杨云无奈点头:“那好吧,姐姐你就换上道袍,稍微掩饰一下绝世的姿容。今日切记不要惹人注意,我去参会也只是凑人数的,凡事姐姐听我的便可。”

    杨玉环见杨云答应,忙不迭应声:“好好,今天我都听四郎的,四郎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

    ……

    ……

    收拾完毕,杨云一行往大空观去了。

    不过还不能直接进大空观,在此之前他得先去刘衡政安排的汇合点,今日法会要在吉时也就是靠近午时举行,官府会提前把整个流程预演一遍,只是地点不在大空观罢了。

    距离大空观尚有半里地,便见各处张灯结彩,路旁坍塌的屋舍都临时做了修复,实在修不好的则用布幔挡起来,如此一来显得道路又宽敞又整洁。

    由于封锁,除了官兵维持秩序外,一个普通百姓都没有,不过大空观后门处,却有大批百姓聚集。

    “杨道长,怎么这么迟才来?”

    刘衡政在汇合点,也就是大空观前门大街一处茶楼大堂内等得有些不耐烦,见到杨云到来,赶紧迎上前。

    刘衡政作为河南尹,并不是法会的主办方,他这边邀请的道士只有杨云,不过刘衡政还带了不少随从前来。

    杨云道:“法会不是要到正午才举行么?”

    刘衡政叹道:“圣上亲临,就不能草率……里面已开始排演,快跟本官来。”

    杨云还在琢磨哪里有排练的地方,等跟着刘衡政到了后院,看到很多人在布置香案,还有几个一看就不是道士却穿着道袍的人在那儿似模似样撒黄符。

    “他们……是?”杨云不解地问道。

    刘衡政道:“今日法会来的都是当世最著名的仙人,人暂时没到,只能请人来预作演示。”

    杨云心想:“这时候主持人没来,让我先暂代主持之职,在这里瞎捣鼓?”

    杨云问道:“不知今日主持法会的是哪三位道门前辈?”

    “其实本官也是道听途说,今日与会的三位仙人,计有长春真人、地珉道长,另外一位尚且不知,有传闻说是罗天师。”

    刘衡政带着憧憬道。

    杨云见过长春真人,对于地珉道长则很陌生,但最后提及的这个罗天师却很熟悉,杨云料想是当世跟叶法善和张果齐名的道士罗公远。

    三位道长中,八仙中的张果老就不说了,叶法善乃道教符箓派茅山宗天师,一生经历唐高宗、武则天、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五朝,已于开元十年去世,时年一百零七岁;罗公远据说出生于武德元年,也就是唐高祖称帝建唐那一年,至今已有一百一十五岁,乃是当下最出名的道士之一。

    杨云心道:“长春真人邀请我当他的助手,不会是因为知道罗公远要来,自愧不如,所以找帮手吧?”

    刘衡政道:“銮驾会在午时抵达,到时三位仙人会现身,在这之前要把法会所有流程都走一遍,如此临阵才不至于出现缺失。”

    杨云道:“那现在有几名道友在?”

    刘衡政打量杨云,道:“本官只请杨道长一人,此外殿中省还派了人过来,但在他处排演,这边是否准备周详,需要补充什么法器和材料,还得杨道长来过目定夺。”

    杨云一听便知刘衡政在坑他。

    说是让他协助法会举行,但其实所谓的协助,不过是以他在修道方面的知识,确定是否有必需品缺漏,这跟打下手没什么区别。

    “如此说来,预演顺利完成,在下就不必往大空观去了?”杨云问道。

    刘衡政一怔,随即笑道:“杨道长自然可以入内……法会进行时,不也需要有人在旁协应?”

    杨云这下又听明白了。

    所谓的协应就是做好助手的工作,可能是递把法剑,或是拿张符咒抛洒之类的,充当工具人的角色。

    杨云暗忖:“这法会有我没我,没什么区别嘛。”

    “杨道长先看本官准备的物件,是否有缺漏?”

    刘衡政看出杨云有所不满,赶紧把清单拿来,想趁着杨云撂挑子前把验对事项完成。

    杨云拿过清单一看,上面罗列了很多施法的法器和材料,有符咒、桃木剑、香烛、幡布等等。

    虽然杨云不是修道科班出身,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法会上大概需要的东西他也是了解的。

    “怎么样?可有缺失?”

    刘衡政见杨云把清单放下,迫不及待地问道。

    杨云没有把话说满,道:“道门做法事,形似者居多,但涉及不同宗门以及每个道友身上,会有不同的需求,怎能一概而论?”

    “啊?那就是……还缺少什么?”

    刘衡政顿时慌了手脚。

    此番洛阳发生地震,刘衡政已承受很大的压力,修缮老子道像受挫又令他如坐针毡,这次法会和其后对道像的修复,关系到他的官位和前途,由不得他不重视。

    杨云道:“今天主持法会的三位,都是前辈名家,他们对法会应该更为看重,会自带法器……普通法会那些东西可能难以入他们法眼。”

    刘衡政急切地道:“杨道长师出名门,跟随武尊真人多年,道法高深,对此应该了若指掌才是……今日筹备事项,就靠杨道长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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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杨国舅介绍:
大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开元二十一年,玄宗宠信的妃子是武惠妃,杨玉环待字闺中,李白在安陆种田,杜甫游历吴越故地,安禄山只是一个偷羊的小贼。此时剑南道汉州什邡县,杨玉环的弟弟杨云,开始了他逆风翻盘的剽悍人生!大唐杨国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杨国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杨国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