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解秽
争产暂时告一段落,从情理上来说,米家已赢得这次纷争,但因有河南尹刘衡政在场,事情未必能这般定下来。
官字两个口!
若刘衡政就是要把米家家产判给外人,米家只能陷入到长久的诉讼中,最后很可能会倾家荡产。
但这里毕竟是东都洛阳,玄宗经常巡幸驻辇之所,而且一住就是经年,算得上是天子脚下,刘衡政怎么可能逆民意行事……但若是山高皇帝远的州县,可就未必能保证官员的自律了。
所有人都在等刘衡政发话。
刘衡政目光一直未离杨云,面色不喜不怒:“看来是有人想抢夺米氏家产,伪造田宅契约和先祖遗训,此事本官不会袖手旁观……来人啊,把相关人等带回去,仔细审问,按律定罪。”
他话中强调“按律定罪”,对于米家人而言,这些前来捣乱的人是否真正被追究罪责,已是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他这个态度,故此米家人一听都长长地松了口气,杨云也放下心中大石,但他知道,米健、米通和米敬迁等人想脱罪,肯定要花费不菲的代价。
刘衡政出面一次,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若不能让刘衡政平息心中怒火,米家和他杨云事后都会遭到报复。
米健跪下来道:“请刘太守让草民完成家父葬礼。”
“可以。”
刘衡政一抬手,“为人子女,孝道还是要讲的……这位小道长,刚才见你那么随手一抓,就能隔空把东西拿到手上,看来有几分真本事,有机会我们倒是可以好好交流一下。今日本官既然前来,自要吊唁米老当家……不知法事可进行完毕?”
彭泉道:“法事尚未开始。”
刘衡政笑道:“那正好,本官还想见识小道长更多的本事,葬礼继续吧!”
……
……
米家重新热闹起来。
为安魂和送归和法事正式举行,对于道家做法事的基本流程,杨云并不了解,完全按照前世看电影的心得体会来操办。
香烛前,杨云手持桃木剑,煞有介事地挥舞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疾!”
杨云大喝一声,桃木剑瞬间脱手,在空中飞行一圈,陡然立起,剑尖向上,围着他的身体快速转动,随即杨云手中结印打出,空中爆出一团烈焰,发出“轰”的巨响,把围观者吓了一大跳。
这时杨云抛出一把黄符,符纸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飘飘扬扬落地,而是跟着桃木剑一起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升到高空中,组成了一幅太极八卦的图案。
就在所有人看得入神时,符纸开始自行燃烧,灰烬洒落地面。
这一套做法的流程,参照了青鹤在什邡县做法时所长,磷粉和火药配合使用,声光效果堪称一流,充分渲染了他法术之高明,现场宾客看得一愣一愣的。
人们都在想:“米家本家有米二、米三做内应,还有官府的人撑腰,结果却折戟沉沙,感情是得罪了大人物……这位道长法术如此高深,果真是真人不露相,看他的年岁,谁会想到他能耐几近通天?”
刘衡政看得连连点头,脸上满含笑意,宛若发现宝藏。
法事结束,抬棺起灵,送殡开始。
杨云手拿铃铛,抛洒黄符,走在队伍最前面,诡异的是那把桃木剑一直悬在半空中,跟随他前行,所有人都抬头盯着那把剑,想看看空中是否有丝线牵引,可惜没有任何发现,这越发加深了人们对杨云的崇拜。
抬棺人从堂内走出,米家人披麻戴孝哭哭啼啼跟在后面,一路上唢呐声声,笙、钹、锣、小鼓次第奏响,浩浩荡荡往城北安喜门而去。
……
……
葬礼一直进行到酉时二刻才结束,此时天都快黑了。
杨云从城外回来,跟随米家的人回去喝解秽酒。
刚到米府门口,一名官差迎上前来:“这位便是主持法事的小道长?”
“嗯。”杨云点头。
官差笑道:“我家老爷有请。”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只见彭泉脸色漆黑地站在那儿,明显是刘衡政离开后他没走。
杨云跟官差走到彭泉跟前,简单见礼后问道:“彭上佐找贫道有事?”
彭泉道:“未请教道长高号?”
彭泉明显对坏他好事的自己愤恨不已,却只能忍着,杨云便知定是刘衡政有交待。
杨云微笑着回答:“贫道俗家名杨云,并无道号。”
彭泉脑海中过了一遍,不耐烦地问道:“你师承何人?”
杨云本来想过是否要隐瞒自己的出身,但想到米盈知晓他来自蜀地,而他在蜀地多次抛头露面,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少,因此也就不做隐藏:“师承武尊真人。”
彭泉一怔,脸上肌肉稍微抽搐:“可是剑南道那位武尊真人?你……你是他的弟子?”
杨云没料到现在武尊的名头这么大,不但杨玉环的道姑师傅知道,连洛阳这边的官员也都知晓。
“正是,贫道乃是武尊真人座下大弟子。”杨云道。
彭泉明显没了之前的傲慢,毕恭毕敬地对杨云行礼:“那还真是失敬了,令师的事,早就传遍洛阳,还有他洞察先机早就知晓会野城一战会出师不利,足见其眼光高明,真乃不世高人。”
杨云到洛阳后,丝毫没听到蜀中有关会野城一战的消息,只能说朝廷有意隐瞒,照理说此时战事应该已经结束,民间却无风传。
从彭泉这里,杨云隐约感觉到会野城一战应该如他所料,出了差池,朝廷才未大肆宣扬。
杨云道:“贫道来洛阳后,尚未得知有关剑南王节帅出兵会野城细节,却不知战果如何?”
彭泉见杨云能准确说明剑南道的情况,便没有再怀疑,毕竟冒名武尊真人的弟子没什么好处,刘衡政也是见识过杨云的真本事后,才让他留下来跟杨云接洽。
彭泉道:“也是刚得到公函,剑南道王节帅出兵会野城折戟,随着高原上大雪提前到来,我大唐天军不得不发起攻城,连续数日苦战不下,伤亡巨大,只能撤退。如今王节帅已带兵撤回罗岩州,休养生息,雅西战事暂告一段落。”
“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在家师预料中。”杨云点头道。
彭泉笑了笑,道:“没想到某在米家还能见到武尊真人高徒,你们师徒在剑南道的事迹早就传到洛阳来了,连刘府尹也都知晓。”
杨云问道:“不知彭上佐找贫道有事?”
彭泉语气明显客气很多,道:“刘府尹见过小道长的神通,想请小道长过府一叙……不急于一时,再过几天圣上銮驾将抵达洛阳,届时会有诸多当世名道前去迎驾,这可是小道长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请杨云相见,却不约定见面时间,主要目的是让杨云去参加迎接唐玄宗的道家盛会,说是给杨云成名的机会,还不如说是刘衡政为自己谋求政治资本。
一旦杨云有着出色的表现,那作为举荐人的刘衡政,必会得到唐玄宗的褒奖。
杨云并未着急作答,彭泉似也看出杨云的疑虑,笑着道:“今日之事,刘府尹颜面有损,并非说一定会怪责小道长,但小道长不该有所表示?”
恩威并济,一方面说要给你好处,一方面又威胁事后会报复。
让杨云无从拒绝。
杨云只能点头,道:“能参与迎接当今圣上,乃是贫道的荣幸。”
彭泉哈哈大笑道:“小道长说话办事果然痛快,那回头就将请柬送到你府上,不知小道长于何处落脚?”
杨云把自己住的地方跟彭泉说了,彭泉找人记下来,随即便带人扬长而去。
……
……
杨云目送彭泉走远,心中思索有关唐玄宗造访洛阳之事。
对他而言,李隆基来不来洛阳跟他关系不大,虽说他有足够的实力,但还不具备成为天子近臣的条件,皇帝身边那些道士道法未必高深,但人脉和势力远非他可比。
突然蹿升高位,只会惹来嫉妒,以他在朝中浅薄的根基不足以自保。
而他的目标是稳步提升,先要确保杨玉环按照历史轨迹,进入朝廷核心。
杨云走进米府大门,米原和米盈两兄妹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脸紧张看着他问道:“杨道长,刚才……彭参军没有为难您吧?”
杨云微笑着摇头,道:“他请我几日后以道士身份参加迎接陛下的典礼。”
米原道:“怕是没那么简单,今日得罪洛阳牧守,他怎会轻易放过我米家?我们已商议过了,准备给刘太守送去厚礼,希望他能宽宏大量,跟我米家冰释前嫌。”
杨云心中不由叹息,明明是刘衡政联合米家嫡房前来抢夺家产,结果阴谋败露,却好像米家做错了事,回头还要向其赔礼道歉。
杨云没有质疑米家做事的方式,道:“今日之事已完成,解秽酒宴我就不参加了,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兑现之前的承诺。”
“这是自然。”
米盈率先表态道,“二十条船会在最短时间内空出来,随时为道长调用。”
杨云笑了笑说道:“船的事不用着急,先找个人带我去看看你们在北市的铺子,我要一个口岸相对不错的,租下来做买卖。”
米盈道:“道长请放宽心,我们绝不会食言,铺子一定给道长留着,回头还要跟兄长和家父摆上宴席,特地答谢。”
杨云一看米家兄妹态度还算诚恳,便不跟他们多说,自己还有买卖要做,趁着天黑前赶回醉仙楼。
……
……
回家的路上,安伦和雅柔蹦蹦跳跳,今天难得出来,虽然不是为了玩,但她们觉得很有趣。
尤其是她们还帮了杨云的大忙。
“师父,我是不是很厉害?雅柔没办法把传送门开到狭小的箱子里,我直接把里面的东西给调换了。”
安伦在杨云面前邀功。
杨云笑道:“你们表现很好,回头我会好好奖励你们。”
安伦嚷嚷道:“我要吃米饴。”
雅柔道:“我也要……是小清想吃。”
所谓的米饴,就是麦芽糖,《齐民要术》中就有制作方法,大唐在益州和洛阳这样的大都市内,有不少专门卖米饴的商贩。
杨云笑道:“这次给你们买,下次换别的零嘴,那东西太甜了,别把牙吃坏。”
“知道啦。”
两个小萝莉都开心起来,蹦蹦跳跳往家走。
第一三六章 盘铺
天子即将驾临东都,洛阳地方官员为迎圣驾多有准备。
城内热闹如旧,杨云无心打点醉仙楼的生意,这两天他一直在思索北市的新铺子该做点什么买卖才好,有什么后世大行其道的东西在这时代却没有,最好是成本低廉却广受欢迎的那种。
何五六几乎成了醉仙楼的掌柜,有事没事就跑来帮忙招呼生意,同时将市井间听到的传闻告知杨云。
“米家争产的事在洛水以北传得街知巷闻,都说当日有个厉害的小道长揭破贼子阴谋,为米家讨回公道……现如今米二、米三被拘押于牢狱中,未得脱身,杨小官人可真是世外高人,简直是手到擒来。可惜街坊邻居都不知那位神通广大的道长就是您哪。”
何五六知道杨云替米家主持丧礼法事,联系到外界所传,便知当日在米家风光无限的小道长就是杨云。
何五六对杨云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杨云没好气地道:“有能耐为何非要让人知晓不可?正好今天去看看铺子,你跟我一起去吧。”
……
……
米家开始兑现承诺,率先满足的便是在北市租给杨云一间铺面。
这天米家派人来协助杨云,走了北市几条街巷,米家在北市共有九间临街的铺子,最大的一处位于北市东首,杨云看到后非常满意。
“就这间,没问题吧?”
杨云也知前来沟通的只是米家的帐房,做不了主。
老帐房行礼:“只要道长选好,鄙人就回去跟家主说,这里之前做的是米粮生意,老太爷去世后暂时歇业……铺子可以很快腾挪出来,不知道长要做何营生?”
杨云道:“这么好的地方,拿来贩卖米粮可惜了,应该好好利用起来……我做什么先不提,你赶紧派人回去催一下,让能做主的赶紧定下来。”
老账房请杨云到了铺子,上下里外好好查看,他则派人回米府通知来人。
过了不多久,米家二小姐米盈亲自前来,她仍旧穿着英气勃勃的男装,见到杨云,脸上的笑容非常真诚。
“就这里,不换了吗?”米盈询问道。
杨云笑道:“二小姐不会舍不得吧?”
米盈道:“我们米家在北市是有固定营生,但主要赚钱的行当还是南来北往贩运货物,还有便是依靠那几十条漕船……这铺子每年下来赚不了多少,道长想盘下做生意,我们不会阻拦。”
杨云点点头道:“那就好,这里位于主街上,道路宽且平整,视野颇佳,堪称风水宝地……在这里做买卖必定一本万利。”
米盈的眼睛里充满神彩,问道:“道长也懂堪舆玄空之术?”
杨云这才意识到民间对迷信的东西非常推崇,他当然不懂风水命理这些,只能说他是个不称职的道士,换作普通道士一定会先研究这些。
杨云道:“略知一二,不足为提。”
他说的是实话,但在米盈听来就是客气,米盈眼睛转动,似在盘算让杨云测算一下米家大宅的风水,以改变米家运势。
……
……
米盈出面,盘铺子的事进行得非常顺利。
将租约签字画押后,米盈开始调度人手,将后院存放的米粮运走,为杨云腾地方。
米盈道:“今晚我会带人将东西运走,明日一早道长前来接收便可,是否还要给道长留几个伙计?”
“不用,我有人。”杨云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何五六说道。
米盈笑着点头。
杨云想了想,又道:“称呼道长太过见外,不如就以姓氏相称,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在下修道。”
米盈诧异地问道:“道长师出名门,被外人知晓也只会多几分敬重,无须隐藏。”
杨云眼睛微眯,问道:“二小姐怎知……?”
米盈低下头,有几分惭愧,道:“我们只知道长跟蜀中刘家商队同行,也知道长神通广大,但直至前去太守府送礼,方得知道长身份,原来道长真人不露相,以您的神通,足以成为王公贵胄的座上客,帮我米家做法事,实在是辱没您了。”
杨云这才知道为何米盈的态度如此谦卑,原来知道了他是武尊真人的大弟子。
在大唐尤其在玄宗年间,道家名士素为世人尊敬,而杨云挂名的师傅“武尊真人”又是新近道士界的“网红”。
武尊师徒在蜀中大显神通,为人津津乐道。
王昱兵败会野城,武尊无寸功,声望本该一落千丈,但因杨云以武尊提前算到此战难胜为由悄悄离开成都,战后反而助涨武尊的名望。
只是到现在,杨云都不知假冒武尊的松梅在何处,以杨云估计,就算松梅被他包装得再神通广大,涉及出兵会野城不胜,以王昱的狭隘心胸,再难对松梅器重,武尊现在很可能空有名望,但处于飘落无依的状态。
杨云笑着说道:“我来洛阳主要为经商,道家的事少过问为妙。”
“道长太过谦虚。”
米盈道,“若道长实在不喜欢这称呼,以后便以杨公子相称。”
“好。”
杨云答应下来。
米盈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问道:“虽然一直不清楚当日杨公子是以如何手段将田宅契约和账本变出来,但多问无益,兄长准备于今晚于河东馆宴请您,希望您能赏光。”
“这……”
杨云不太愿意接受米家宴请,入夜后他宁可回去陪小萝莉们练练功,提升超能力。
他的精神力对几个小萝莉的超能力提升有极大助益,如果他不在,几个小萝莉练功会显得茫无头绪。
米盈目光热切:“请杨公子莫要拒绝,这也是我米家的一番心意。”
杨云从米盈的态度中大概感觉到米家结交他的意图,而且还相当迫切,心想:“米家是感觉到远离权力层带来的弊端,知道我是名道的弟子,也知我以后很可能会跟权贵结交,所以才会主动亲近。”
“好吧。”
杨云道,“我会准时赴宴,把去的地方告诉我就行。”
米盈欣然道:“不用杨公子麻烦,到时候家里会派马车前去迎接。”
……
……
杨云对晚上的宴请并未有太多准备。
下午他先回酒楼帮忙打点,尚未到饭点时,已有两桌客人,身上衣衫褴褛,就像是乞丐。
“出去、出去。”
何五六进醉仙楼便朝两桌客人呼喝。
那群人转过身,脸上倒是很干净,其中一名粗犷的汉子朝何五六咧嘴笑道:“是昨天的酒钱没给够还是怎的?我们来喝酒,又不是白喝,这开门生意还有不欢迎客人的?”
杨云这才想起上午何五六跟他说过,昨日有一群人前来“捣乱”。
说是捣乱,其实不过是来喝酒,点了比平常人份多很多的酒,却都喝完,关键是这群人身上衣着破烂,给钱却很痛快。
杨云拦住想上前训人的何五六,道:“既是客,不问来由,现在店中也没什么客人,由着他们。”
那粗犷汉子笑道:“还是这位小掌柜会做生意,不像某些人狗眼看人低,我们穿得不好就以为没钱给?先把钱给你拍桌上!”
说完还真把两贯钱摔桌上,吆喝道,“按这价钱上酒上菜。”
何五六怒从心头起,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被杨云按住,上酒菜的时候何五六索性待再后院,赌气不出来。
……
……
这群人喝酒至日落,一个个酒足饭饱要走,杨云看出问题所在。
这些人点了很多酒,看似喝光了,但其实是倒进特制的细竹筒内,最后流进两名壮汉腰间的酒葫芦里。
“我们不讨人嫌,喝完就走,下次再来。”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醉醺醺要走。
杨云也不阻拦,只是一伸手,那两个酒葫芦便好像会飞一样,平稳地飞出来,直接落到柜台上。
“乖乖,这是喝醉了?酒葫芦还会自个儿飞的?”
之前喊话的粗犷汉子揉揉眼道。
杨云笑道:“你们在我店里喝酒,便是客人,我不阻拦,但规矩是酒不能带出店,几位为何不遵守呢?”
粗犷汉子苦笑道:“你这店家好生不会做买卖,我们花钱买的酒,喝不完怎还不让人带走?就不能让我们别的兄弟尝尝?”
何五六一看起了冲突,冲出来道:“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们的酒不外卖,免得你们拿到别的地方,败坏我们的名声……感情昨天你们来这么多人点那么多酒,全被你们偷着带出去了?”
被人揭破阴谋,这群人面子都有些挂不住。
何五六得意地道:“我警告你们,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水旱两路的人我都认识,你们敢惹事让你们没法在洛阳城混。”
那粗犷汉子也不着恼,挠挠头道:“小掌柜,看您也会做买卖,不如就让我们把酒带出去,也不多,就是想让人尝尝鲜。”
杨云最初开店的时候,对于外带酒水的事基本不过问,但随着酒楼生意转好,而杨云又怕被胡商把高度酒偷运走,一概不允许带走酒水。
不过随着他酿酒工坊产量提高,藏着掖着始终不是办法。
杨云道:“这次先通融,你们可以把酒带走,但带出去的酒水一概付双倍的价钱,接受的话就把酒带走。”
杨云如此说,也是想试探这群人。
以杨云的洞察力早就察觉这群人不简单,一个个都是练家子,外面一层破衣烂衫,里面虽然不是锦衣华服,却也是好料子。
也就说这群人是故意在他面前卖惨。
“好,双倍就双倍。”
当首的粗犷汉子又从怀里掏出两贯钱,放到桌上,然后把两个酒葫芦拿回去,嘴上还在嘀咕,“天下间没比这更贵的酒。”
第一三七章 同宴
酒顺利卖了出去,杨云也不问这些人把酒拿到何处,作何用途。
何五六嘟囔道:“小官人可真是好说话,换了我定不应允他们……我已跟道上的兄弟递过话,不让他们前来捣乱,他们居然还敢前来……”
杨云笑道:“你面子倒是挺大的。”
何五六面有得意之色,道:“别的不敢说,我认识的人的确不少,下次他们再来,我找人打断他们的狗腿。”
面对何五六的咄咄逼人,杨云反倒显得淡然,摆手道:“算了,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这些人只在店里空闲的时候前来,未干扰到其他客人,还舍得花钱,也算是优质客户……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都不做,怎么赚钱?”
“那就听小官人的。”
何五六摸摸脑袋,无所谓地说道。
无论何五六有什么意见,都是为杨云打下手,杨云甚至没正式聘请他,但在知道杨云的本事后,就算没被许诺好处,他也鞍前马后效劳,没有一句怨言。
……
……
晚上米原宴请杨云,地点没跟杨云细说,只是告之会派马车前来迎接。
到下午酉时,米家的马车到来,米原居然亲自上门接人。
“杨公子,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请上车吧。”米原殷勤地说道。
杨云点头,跟米原上了马车。
马车车厢不大,甚至还有些拥挤,米原在车里把之前去刘衡政那边送礼的情况跟杨云说明。
在这件事上,米原甚至比米盈还要来得坦诚,说明此人没什么心机。
“刘太守对杨公子非常推崇,说米家能结交到杨公子这样的旷世奇人,乃是天大的造化,有关争产的事情他不会牵扯进去,还说以后会多来拜访杨公子您。”
米原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感慨。
米家本来怎么都巴结不上河南尹这种级别的高官,不想认识个小道士,就能得到府尹另眼相看,让米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杨云笑道:“刘太守太过客气,我不过曾追随家师,在蜀地做了一点事罢了,当不得如此赞许。”
米原道:“我们也打听过令师的事迹,方知有眼不识泰山……令师乃当世高人,想来就算比之张果张仙人,也不遑多让。”
张果是朝廷推崇有加的“仙人”,米原拿武尊跟张果相比,显然对武尊的推崇到了极点。
杨云心想:“如果他们知道所谓的武尊真人,不过是我编造出来的,现在那个武尊只是个江湖骗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
……
说话间,马车停在立德坊一处热闹的曲巷口。
尚未到日落时分,却到处可见红灯笼,杨云从马车上下便看到眼前这般光景,顿时明白过来,不出意料的话,这里应该是洛阳著名的“花街柳巷”。
“米公子,此地是……?”杨云求证。
米原笑着介绍:“既要宴请杨公子,答谢相助大恩,就不能太过寒酸,这里算是洛阳城不错的宴客之所……请吧。”
杨云来到这世界,有关风月之事从未过问,便在于他年龄太小,没到需要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
蜀中他忙着赚钱,思考怎么离开成都,前往洛阳寻找姐姐杨玉环,到洛阳后又忙于安顿下来和开店,更不会咨询这些事情。
米原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为杨云介绍:“这里是洛阳最好的把酒言欢之所,文人墨客都喜欢到这边来,去年李太白赴京求官,也曾造访此处。这里靠近宫城,达官显贵来得比较多,若要见识其他光景,就得去洛水南岸了。”
洛阳城以洛水分成南北两城,城南和城北形成不同的人文和风俗,一座城却如同两个不同的世界。
到一处没有挂匾额却悬着灯笼的二层小楼前,米原指了指,道:“到了。”
杨云抬头看了一眼,跟他印象中风月之所招摇过市,大张旗鼓不同,这里除了悬着红灯笼外,其他一切都显得很雅致,并没有想象中莺莺燕燕出门拉客的不堪景象。
从里面迎出几人,为首者赫然是一身男装的米盈。
连时代连女子都可以来这种地方,让杨云着实惊讶。
“杨公子,请吧。”
米盈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云点头跟随兄妹二人入内,心里在想:“这对兄妹可真够奇葩的,来秦楼楚馆居然还在一起……也有可能是商人之家谈生意,这种地方已司空见惯了吧。”
……
……
进入小楼,穿过门堂,便见到天井里的情况,此时正有不少客人坐在底楼四周的地席上,欣赏正中高台上几位花枝招展女子的舞蹈表演。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健舞。
音乐声轻快,众女身着长裙,天衣飘带,璎珞臂钗,舞蹈神态优雅妩媚,踏乐而舞,时而长带挥舞,时而摇曳缓行,步步生莲,如同花间飞舞的蝴蝶,又如潺潺的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杨云曾见识过刘清媛的舞姿,不自觉以印象中刘清媛的舞姿跟这些女子作比。
刘清媛的舞姿固然不错,但更多是野路子,这些女子在跳舞时运展身体非常柔软自然,一颦一笑风情万种,绝非一个小丫头片子可比。
台下客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表情满是迷醉,一个聊天的都没有。
“楼上请。”
米盈小声道,“我已经先行打点好了。”
随即几人往楼上去了。
米家随从留在楼下,并未上楼,有单独为他们准备的休息之所。不带下人上楼,大概也是不想因客人间的纠纷引发殴斗,单是主人在场,大家有话好好说,可以避免破坏小楼的安定宁静。
往二楼时,杨云观察了一下布局,下边围观的客人中,杨云意外发现几个人有些眼熟,赫然是下午曾到过他酒楼的那些个衣衫褴褛的客人,不过这群人现在换上了文士喜欢的宽袖大袍,看上去斯文儒雅,丝毫不见落魄之态。
杨云琢磨开了:“这群人可真有意思,穿一身破烂去我那儿买酒,现在却改换衣衫来此……莫不是专门带酒到这里来显摆的?”
他有意观察了几个对上号的人面前的席桌,上面都没有酒水,只有茶水和简单的餐点,杨云心中越发疑惑。
到二楼一处小厅前,早已恭候在此的侍者打开门,米盈先行入内,杨云紧随其后。
面前是一张不小的席桌,大概有平时桌案的三四倍大,搁在比地面高出一大截的临窗地席上,上面摆着不少瓜果点心,因为已是晚秋,瓜果点心有很多已过了节气,在这时代能保存完好实属不易。
三人脱掉鞋子,在席桌前跪坐下,米盈跟杨云坐了对桌,而米原作为宴请之主则坐在杨云身旁负责陪客。
米原问道:“可有跟宋娘说,先邀几名舞者上来献艺?”
米家兄妹要请杨云欣赏歌舞。
杨云对此并不感冒,便在于他觉得这时代的舞蹈再好,也难以跟后世的相比,实在不必兴师动众。
米盈非常为难,解释道:“兄长或有不知,圣上将要驾临洛阳,洛阳皇宫为圣上准备盛大的迎接典礼,届时城内最好的舞者都要前去献艺,如今都在忙着排演,恐怕难以请到好舞者前来表演。”
米原脸色不悦,皱眉道:“说好要盛情款待杨公子,如今连个舞者都找不到,那怎算盛情?”
杨云非常洒脱,一摆手,道:“心意到便可,实在不必勉强。”
“不行。”
米原不甘心,起身下了地席,一边穿鞋一边道,“你们先稍等,我去问问宋娘,又不是第一次来,怎如此不给面子?以后还想不想做我米家生意了?”
……
……
米原出门去找小楼的主人问询有关献艺之事。
米家虽然没什么政治地位,但财大气粗,这次希望能跟杨云进一步结交,在花费上不会节省。
虽说米原已算是米家后辈中比较有节制的,但始终是富家公子出身,那股纨绔子弟的气息还是有的。
米原出门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杨云和米盈,连一名侍者都没有,一男一女相对,杨云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
米盈道:“杨公子以前可有来过此处?”
杨云摇头:“我刚到洛阳,无心于此,再者……呵呵。”
杨云话说了一半,让米盈自行去猜。
米盈俏脸稍微一红,想到杨云年岁不大,应该没到流连花街柳巷的年岁,又想到女儿家当面问男子如此问题不太合适,之后二人便沉默相对。
这跟之前杨云所见的米盈有很大不同。
杨云观察米盈稍微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心想:“女儿家再精明能干,看起来再坚强,说到底骨子里还是有着女人特有的贤良淑静以及羞涩,只是轻易不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罢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争吵声。
米原嚷嚷个不停,一名女子则一直对米原道歉。
“米公子见谅,皇上前来,我等草民忙于迎接圣驾,楼内姐妹多被太乐署征调排练,日常都不回来……最近楼里生意冷清许多,因实在缺人只能做大堂生意,要不您……移步大堂欣赏?”
女子用满含歉意的口吻说道。
米原不依不饶:“去大堂,跟那些三教九流之人坐一起?我们今日宴请贵客,就算不能凑出四人,也至少来个一两人献艺,或者让她们先上来献艺后再下去……”
女子道:“她们在楼下一直在表演,已疲惫不堪……若让她们上楼来,如何对楼下的客人交待?”
“不用交待,给钱总行吧?难道以为我们出不起钱吗?”
米原气势汹汹,丝毫也不肯让步。
杨云见米原喋喋不休,不依不饶,作为当事人只能下榻到门口相劝,米盈跟他一起出来。
杨云见到米原跟前那名女子,年约四旬,头梳云鬓,皮肤白皙,穿着一身四幅长裙,臂绕红帛,前胸略袒,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
女子长了一张瓜子脸,瑶鼻高挺,樱桃小嘴,眉毛修得十分精致,凤目修长,可惜岁月不饶人,眼角有了细细的鱼尾纹,此时她面带愁容,杨云猜想其年轻时应该拥有极为动人的美貌。
第一三八章 献舞
杨云宽解道:“米公子,时候特殊,一切从简吧,以后总有机会的。”
米原沮丧地道:“早知如此就不来了,好过看人脸色。”
那被称为宋娘的女子见到杨云,眼里突然多了几分神彩,凝视良久,那炙热的眼神让杨云分外不解。
杨云心想:“我跟她素昧平生,为何她看我神色如此怪异?”
米盈道:“兄长,今日既是我们宴请杨公子,那便以杨公子之意为先……圣上驾临洛阳乃是当前头等大事,我等切不可忤逆上意。”
米原心有不甘,觉得颜面有损,发了几句牢骚,便跟杨云和米盈回到房里。
小楼主人也知得罪贵客,赶紧送上精致茶点以示歉意,随即一道道菜陆续端上桌,在杨云看来菜色相当普通,完全比不上自家酒楼推出的炒菜和蒸菜。
“杨公子,下次带你去南苑开开眼界。”
米原在开席前说了一句。
杨云笑而不语。
米盈好奇地问道:“兄长所提南苑在何处?为何之前从未听兄长提及过?”
米原道:“男人去的地方,姑娘家知道作何……来此不过是为观舞,若是去南苑的话,就非单纯欣赏歌舞了。”
就算米盈再不开窍,也明白“南苑”是做什么的了。
米盈有她这年岁女子不具备的远见卓识,这跟她走遍大江南北有关,头脑绝非普通女子可比。
酒菜上齐,宴席开桌。
米原先给杨云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又给自己倒上,然后开始敬酒。
“杨公子,请满饮此杯!”
杨云看了看,酒液浑浊,举起杯子凑到鼻前嗅了嗅,便知是普通的醪糟酒,当即一饮而尽。
米原道:“听说杨公子开了家酒楼,不知对此处酒菜评价如何?”
杨云微笑着回道:“还好。”
米原叹道:“可惜未到杨公子的酒楼品尝过美味,无法做比较……改日定去光顾。”
“欢迎之至。”
杨云随口应了一句。
米原接二连三向杨云敬酒,但因这席上就三个人,还有个女人,再加上不是谈生意和商量事情,单纯只是为感谢,在没有歌舞助兴的情况下,除了敬酒好像没有别的话题可聊,气氛非常沉闷。
恰在此时,两名婢女敲门进来。
米原转过头,不解地问道:“酒菜不都上齐了么?你们来此作何?”
婢女回道:“客人勿忧,宋娘如此安排自有深意,稍后您就明白了!”
一句话便把事情推开。
两名婢女走到小厅正前方一处空台前,将悬在半空中的粉色纱帐卷帘放了下来。
米原皱起眉头,再次发问:“没有姑娘前来献艺,为何要把帘子放下?里面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房里的卷帘如同幕布,放下意味着表演结束,问题是现在连舞姬的身影都没看到,卷帘当着客人的面展开,房里的空间凭空少了一半,显得有些逼仄。
婢女未做解释,退到一旁。
“跟你们说话,没听到吗?”
米原很生气,作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富之家子弟,他继承了父亲米桁的一些纨绔习气,再加上今天他原本便觉得自己在此处受到怠慢,越发不满了。
恰在此时,纱帐后面传来轻微的开门声,却是小厅另一头的小门打开,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因隔着纱帐,再加上此时刚日落,烛光未起,房内光线显得有些暗淡,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随即两名婢女绕过纱帐,到了里间,将烛台点燃,里面的“舞台”陡然明亮起来,米原盯着看了良久,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女子的脸。
“真是古怪,难道宋娘觉得怠慢了客人,特地找了个舞者前来献艺?只来一人,好没诚意。”
米原随口抱怨。
按时下舞蹈表演的规矩,独舞的情况很少见,除非是才艺名家,否则一般的健舞至少都要由四名女子来表演,相互间形成呼应,带来视觉感官上的冲击。
眼下只来一人,米原只当宋娘随便找了个女子献艺。
米盈问道:“既是来献艺,为何要将帘子放下?”
杨云也放下酒杯,仔细打量舞台上的女子,他的眼力要比米家兄妹强太多,可惜依然无法看清楚女子的脸,随着精神力悄无声息地蔓延过去,只觉这女子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一般舞者献艺时的紧张,给人一种当世大家的感觉。
“这位是谁呢?”杨云暗暗揣摩。
里面的表演开始。
女子抽出剑来,跟一般表演健舞用的涂抹银漆的木剑不同,这女子使的是寒光四射的精钢宝剑,即便隔着纱帐,也能感觉到烛光映射出的彻骨寒气。
女子将剑一挑,空中突然传来“噔楞”一声,居然有人用琵琶伴奏,声音是从内间小门后传来。
“噔噔……噔噔……!”
琵琶声肃杀,而女子舞剑也给人一种随时要冲杀出来的紧迫感,脚步沉稳干练,让人忍不住屏气凝神。
米原最初还在抱怨,但在女子起舞后,一句话都不说了,手紧紧地攥着酒杯,目光一刻不离舞台,虽有纱帐相隔,但并不阻碍欣赏,呼吸渐有凝滞之感。
“唰唰唰!”
剑身破空的声音很是清脆,女子最初原地起舞,方寸间手中宝剑化作团团光影,配合着柔软的腰肢,刚柔并济,动人心魄。
随着琵琶声推进,女子腾空而起,在空中跳转三百六十度,转瞬间击出数剑,节奏未停,长剑破空声持续响起,只觉得那女子挥动长剑,将身周护住,周围就算有无数敌人,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可谓无懈可击。
杨云心如明镜,“这女子完全不是专供舞台表演的花架子功夫,绝对是真正的剑术大家……她的剑不是拿来供人欣赏,而是可用于实战,甚至杀人……那她为何要来此表演?”
米家兄妹看得目不转睛,而杨云则在思索其中蕴含的深层次意义。
一刻钟过去,随着琵琶声骤然落下,女子长剑也陡然收起,两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杨云更加奇怪了:“说明此女并非第一次配合琵琶曲舞剑,那她为何要用实战的功夫来进行表演?”
……
……
舞剑毕。
按照惯例,里面表演的舞者应该出来,跟客人见面,接受打赏,甚至上前添酒做祝酒词,这是欢场惯例。
但里面的女子未有此打算,表演结束后连谢幕都没有,直接跨步往内门而去。
米原反应过来,起身喊道:“等等!”
女子不留步,直接进入小门,随着门关上,米原怔立当场。
“兄长?”
米盈见婢女已将纱帐卷起,不由提醒米原一声。
米原回过神来,问婢女道:“出来表演的这位小姐不知是何人?可否请她出来见上一面?”
婢女不答话,低着头往门口而去,米原想追问,却碍于要招待客人无法走开,只能目送婢女离去。
由始至终好像都是预先安排好的,跟米原完全没有关系一样,这让米原心中恼恨的同时,多了几分诧异,更想知道那女子是谁。
米盈道:“我看宋娘也是有心,即便只让一人来献艺,以其剑法之精绝,也算得上是最好的表演……既然人家不肯露面,你又何必勉强?”
米原握紧拳头,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咬牙道:“宋娘也是,既有人出来献艺,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来人又如此无礼,连姓名都不通报,以我的观察,便是最好的舞娘也未必有此本事……这位舞者到底是谁?”
杨云坐在旁边只是看着,并未插话。
米原本想给杨云敬酒,但因刚才的事实在闹心,干脆起身,准备去找宋娘问个清楚。
但他尚未到门口,宋娘主动前来。
“宋娘,到底是何意?谁进来献艺总要说清楚吧?”米原质问道。
宋娘满怀歉意:“米公子见谅,的确无法相告。”
米原道:“连名字都不能告之?”
宋娘突然看向杨云,道:“这位是杨公子吧?刚才的献艺您可满意?这是我家姑娘有意为您献上的。”
米家兄妹同时看向杨云,脸上满是疑惑。
明明是我们在这里请客,为何献艺的舞者却是看在杨公子面上?这是何道理?
杨云微笑着问道:“我们认识吗?”
宋娘摇头:“我们素昧平生,但你应该跟姑娘认识吧……姑娘听说杨公子前来,特地来献艺。”
“那让她出来见见。”米原急不可耐地说道。
宋娘叹息:“姑娘极少到此处,今日也是碰巧了,杨公子觉得满意的话,想必姑娘也会觉得尽到了地主之谊。”
这下不但米家兄妹迷惑,连杨云也狐疑不定。
“怎么回事?我在洛阳还有熟人?”
杨云首先想到的是刘清媛,他认识的人中,只有刘清媛懂舞蹈,当然杨玉环也可能懂一些,但二女都是不可能出现在此地为他表演,以刚才所见,这舞蹈不是普通舞姬能够表演的,完全是练家子的功夫。
杨云道:“既然这位小姐不肯透露身份,那可否告诉我,我跟她有何渊源?”
宋娘抱歉地摇了摇头。
米原苦笑道:“杨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位小姐才艺俱佳,都肯为你出来献艺,你却连她是谁都不知,连丝毫印象都没有,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米盈抿嘴一笑,道:“或许是对杨公子倾心的小姐也说不定。”
宋娘笑道:“两位公子莫要调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出来纯粹是为了完成心中所愿,也是一种答谢。杨公子无须知晓她是谁,其实两位的渊源连奴家也不太清楚,献艺结束,奴家先行告退。”
第一三九章 公孙
美人献艺舞剑,杨云却连是谁都不知,宋娘走后米家兄妹连连追问,杨云均摇头表示不知。
米原若有所思地道:“杨公子身怀绝技,年少有为,或是以前无意中帮过的人以此酬谢也说不准。”
杨云实在想不起自己曾帮过谁。
要说真帮过,只有北上洛阳途中帮过的行走江湖的爷孙俩,但杨云怎么想也不觉得对方会以如此方式酬谢。
当天酒宴未持续多久,一是杨云牵挂家中几个小萝莉,二是米家兄妹也要早些回去安排来日行商之事。
简单喝过酒,三人从房里出来。
米原本来要去结账,宋娘笑盈盈地道:“杨公子亲临,怎敢收酒钱,这里还有一点薄礼,望杨公子笑纳。”
宋娘让人拿来个木匣,交到杨云手中。
面对米家兄妹异样的目光,杨云有种说不出的苦恼。
杨云正准备打开看过,宋娘笑着摆摆手:“杨公子回到住所后再看也不迟。”
“稀奇,可真稀奇,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外吃东西不给钱……”
米原感慨一句,跟杨云出门,特地安排了辆马车送杨云回去,而兄妹俩则共乘一车,打道回府。
……
……
杨云没有回醉仙楼,直接返回租住的家中。
在路上他没把木匣打开,也未用精神力探查,料想不过是普通礼物。
到家当着几个小萝莉的面,杨云把木匣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些花里胡哨的首饰和装饰品,不太值钱却很用心,其中有个别致的香囊,散发着馨香,使得整个木匣都被一股香气笼罩。
“师父,这是什么啊?”几个小萝莉看到色彩绚烂的各种首饰和饰品,一个个眼睛发直。
杨云笑道:“别人送的,我借花献佛送给你们。”
“好耶。”
小萝莉们七手八脚开始挑选起来。
普通饰品分配上她们没起任何争执,但轮到最后的香囊时,几个小萝莉眼睛里都带着光芒,谁都想要,互不相让。
“师父,这个喷香的东西挺好,我们都想要,您给谁啊?”小萝莉自行分配不下来,只好望向杨云。
杨云拿过香囊,看着别致的外观,心想:“到底是女儿家送的礼物,饰品这些我送给身边女孩也就罢了,若连香囊这种贴身之物也转送,恐怕就真跟米原说的那般,不解风情。”
杨云道:“这东西先不给你们,我先留着把玩一段时间。”
“哦。”几个女孩虽然失望,但这算是最好的分配方式,不然为个香囊好姐妹起内讧就不好了。
女孩拿着各自分配到的宝贝,到一边把玩。
杨云看着女孩们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多有感慨。
曾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到他身边后开始见识到更多的东西,好吃好玩的都有,也逐渐喜欢漂亮打扮了。
“要给她们好的生活,非要做人上人不可,不然现在得到的一切只是梦幻泡影。”
杨云想着心事,拿香囊在手上,仔细观察一番,发现在香囊开口的内面用金线绣着“公孙”二字。
杨云脑子里灵光一闪,赶紧到盛满家当的木箱里找出北上途中神秘游侠给他的那方刻着“公孙”二字的木牌。
二者字体大小不一,但行书完全相同。
会剑舞,姓公孙,跟江湖侠客多有来往……
莫不是盛名在外的绝世舞者——公孙大娘?
杨云为心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惊骇不已。
来到大唐,又是开元年间,即使当初身在蜀地,也多有公孙大娘的传闻。公孙大娘是青史留名的绝世舞者,开创了大唐舞蹈流派,乃是殿堂级的人物。
这是唐玄宗欣赏不已,当下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的方家名士,世家门阀、名流贵族均能以一睹风采为荣,只是杨云从未有过一睹芳容的念头,毕竟公孙大娘年岁已不是青春少艾,杨云知道以自己的能耐不可能追星,还是干脆务实点,帮助杨玉环努力上进,进而改变自身的命运。
“这游侠,居然给我一方写着‘公孙’二字的木牌,他还让我拿着木牌去南市春风巷找人,让木牌的主人警惕一个‘姓洪的’家伙,我怎把此等要事忘在脑后?”
杨云感觉自己辜负他人所托,有种负罪感。
加之他也想知舞者的身份,还有跟公孙大娘是否有联系,便想明日去春风巷一探究竟。
……
……
翌日杨云很早就到醉仙楼。
何五六比他来得都早,这会儿何五六带了一群小弟来,都是洛水码头帮人卸货的力夫,是杨云准备用来筹备货栈之人。
“杨小官人,您看这些弟兄可还行?”
何五六把人叫到杨云面前。
这些人虽然是力夫,却一个个面黄肌瘦,跟这时代的人营养普遍跟不上有关。力夫出卖的是体力,就算一天干到晚也未必能在洛阳这样的大都市立足,他们都被归在洛阳三教九流之列。
杨云并无苛求,点头道:“一人给五文,记下名字,回头干活的时候他们能过来便可。”
“好。”
何五六对一排力夫道,“就说你们跟了杨小当家,以后吃喝不愁,现在什么事都不用你们做就先给五个大钱,以后叫干活谁不来,别怪某对你们不客气。”
力夫知道有钱拿,均喜出望外。
在外面辛苦做一天活也未必能赚到五文,而现在只到杨云这里走一趟就把钱拿了,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何五六把人打发走后,杨云叫他过去,询问有关南市春风巷的事。
何五六道:“我一直在北城活动,对于洛水上的情况倒还清楚,至于南市那边……并不常去。”
“这么说你对春风巷一无所知?”杨云问道。
何五六笑道:“倒是知道一些,那可是东都有名的销金窟,南来北往的客商谁不想去?里面姑娘多的是,还有花魁头牌,哈哈……”
何五六对于什么舞者并不了解,以他的层次远没到欣赏舞蹈表演的地步,他关心的只有红尘俗事,尤其涉及风月,说起来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
杨云道:“那今天上午你跟我去一趟春风巷。”
何五六诧异地问道:“杨小官要去春风巷寻花问柳?洛水北边也有这种营生,为何非要去南市?那边我不熟……就算要去,也该是日落后,这头晌春风巷乃是一条死巷,哪里有人啊。”
“让你去就去,准备马车,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既要去风月之所,就不能太过寒酸。”杨云板起脸道。
……
……
趁着午市未开,杨云带着何五六过洛水往南市而去。
南市的繁华在他到洛阳时便已领略过,此番他无心沿途热闹,直奔目的地。
南市的春风巷乃是一条花街柳巷,街道不宽,甚至连马车都无法入内,并无多少气派可言,但周围却散布着十余座三层小楼,各种造型奇特的院落星罗棋布,加上道路平整,白天更是有专人打扫街道,一看就非凡夫俗子可涉足之所。
杨云带着何五六前来,不少人侧目相望,都觉得大早上的来春风巷有些古怪。
杨云少年之身,虽身着华服,却少了门阀子弟的气势。
“这位公子,春风巷不接纳外客,您可有请柬?”杨云刚踏进春风巷,还没走出两步,前面一名三十岁许间、文质彬彬的知客走了出来,恭敬行礼。
杨云这才知道,原来到春风巷还需要请柬。
但不对啊,这里难道不是洛阳有名的秦楼楚馆区域吗?若需要请柬才能入内,那这里面如何做生意?
“慕名而来,不可入内吗?”
杨云并未说明来意,试探地问道。
知客为难地道:“若无请柬的话,请申时后,到春风巷巷口画红签,才可入内。”
杨云不知“红签”是何物,大概理解为,进春风巷要么持有请柬,要么花钱买门票。
眼见知客后面有壮汉靠近,大有先礼后兵之意,杨云只能将来意说明,自怀中拿出木牌,交给知客。
知客接过一看,瞬间态度改观,冲着杨云恭敬行礼:“原来是贵客,郎君里面请。”
何五六本以为春风巷的人要动粗,都做好开溜回北城叫援兵的准备,见到知客态度改观,惊讶不已。
何五六亦步亦趋地跟着杨云走进春风巷,一边观看沿路风景,一边凑过头,在杨云耳边由衷感叹:“杨小官人真是神通广大,到哪里都有面儿。”
……
……
知客带杨云和何五六到了巷内一处小楼。
小楼非常安静,知客请杨云到二楼雅间就坐,何五六站在门口等候。
知客出去不多时,带回一名三十多岁娴静的妇人。
“不知公子木牌从何而来?”
妇人不问杨云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上来就打探木牌之事。
杨云道:“乃是北上洛阳途中,一位陌路人相赠,说让我来见木牌的主人,有要事转告。”
妇人点头道:“主人不在此,有事跟奴家说也一样。”
杨云并不知那游侠要他转告木牌主人“警惕姓洪的”是怎么回事,本着完成嘱托的想法,不会对外人说及内情。
杨云微笑着摇摇头:“不知木牌主人几时回来?”
妇人道:“主人几时回难说……主人往长安已有数日,料想归来至少要半月以上。”
“哦。”
杨云心里一阵怪异。
这么凑巧,我一来找,木牌主人就去了长安?
昨夜献舞的女子到底是谁?
为何给我的香囊绣字跟木牌上的一模一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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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〇章 太委屈
杨云没法提出心中疑问,他来是为履行约定。
以那游侠交待的方式求见木牌主人,未得见,事情也算完成。
杨云道:“木牌之主既不在,改日再来拜访。”
就在杨云准备带何五六离开时,妇人突然问道:“请问郎君是从夷陵来的客人?”
杨云打量妇人,道:“这跟我从何处来有何关系?”
妇人道:“主人将走时,的确曾说过,若有夷陵来的客人,好生款待,不曾想竟然是公子您。”
杨云笑了笑,道:“我不算夷陵来的,只是北上途中路过夷陵……我要见的人不在,无须款待,只要告诉她我曾来过便可。”
“公子的话,奴家记下了。”妇人娉婷施礼。
杨云不再停留,带何五六下了楼。
何五六却不想走,小声提醒:“主人家既然说了好生款待,杨小官人为何不多逗留一会儿?这里可是全洛阳城男人流连忘返之所,她们的款待想必也会很惊艳……”
杨云笑道:“怎么,你想开开眼?”
何五六面带惭愧之色:“小的哪里有此资格?小的只是对这里的一切很好奇……或许是小官人不解风情,才会置若罔闻吧。”
接连被人说成不解风情,杨云自己也很迷惑……真的是自己不解风情,还是这些人无中生有?
难道只有客随主便,终日沉迷于桃色之事,才算解风情?
就算我解风情,奈何以这小身板也是有心无力,以后难道功成名就后会少接触女人的机会?
……
……
杨云没有如愿见到木牌主人,心中对于昨日献舞女子的身份更加好奇。
但他不着急一探究竟。
该来的总归会来,既然已照会过,打了交道,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姓洪的是否会威胁到木牌主人的安全,杨云不太担心。
杨云心想:“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以我传话的速度,就算说了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安心当个旁观者,本就是北上途中的无意会面,尽到心意便可。”
他没有将更多心思放在木牌主人上,当前他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跟杨玉环建立起深厚的姐弟感情。
午间杨云带了精美的食盒去敦厚坊找杨玉环。
杨玉环从道舍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似有心事。
“九姐可是有烦心事?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杨云道。
杨玉环坐在花坛石砌的沿上,拿起杨云做的胡饼,吃了两口,放下后,眼泪突然唰唰往下掉落。
杨云未料到会有这一出,当即关切地问道:“有人欺负九姐?是那些跟姐姐一同上课的同窗?”
杨玉环拿出手帕,擦擦眼泪,脑袋微微摇了摇,道:“四郎别说了,都怪九姐,怨不得别人。”
见杨玉环如此伤心难过,杨云实在看不下去,一再追问。
杨玉环撅嘴沉默半晌,然后道:“是家里的事。”
杨云道:“三叔家人欺负九姐了?”
杨玉环眼泪又往下掉落,道:“也不算欺负吧,是九姐自作多情,本以为三叔把我当亲生女儿看,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向着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把我当回事,答应的事也不兑现。”
杨云一听就知杨玉环在杨玄璬家受了委屈。
杨云连连催促,杨玉环才把缘由说出。
“圣上驾临洛阳,听说一位得宠的公主也会随驾前来……洛阳官府举行盛大的宴会,邀请世家大族和名门的公子、千金前往,本来三叔说让我和七姐同去,毕竟我们年岁差不多,又都没出阁,谁知昨日因为一点小事,婶婶骂了我小半个时辰不说,还让十妹跟七姐一同前去赴宴……十妹才十二岁,那么小去了有何用?”
杨玉环几近崩溃的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涌出。
杨云皱了皱眉,问道:“这次盛会上,圣上亦或者是公主会亲临?”
杨玉环摇头:“陛下和公主都不会莅临……这次盛会只是为挑选洛阳城大户人家的少男少女前往迎接。”
杨玉环毕竟是笼中的金丝雀,对外界消息了解不多。
杨云则从杨玉环的说辞中分析出来,这位随驾东来的公主很可能就是改变杨玉环命运的咸宜公主。
历史上杨玉环正是作为伴娘,参加了咸宜公主的婚礼,遇到她生命中的“白马王子”——寿王李瑁,从而改变她一生。
杨云抱怨道:“三叔也是,宁可让个小丫头片子前去,也不让九姐去,好歹九姐已到婚配年龄。”
杨玉环虚岁十五,在这年代已是及笄之年,意思是能出嫁。
这种贵族年轻男女济济一堂的聚会,在杨玉环看来正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良机,更何况此番聚会还关乎是否能参与迎接公主大驾,那又是一次结识达官显贵公子从而改变命运的机会。
“四郎,我不想在三叔家住了,他们平时对我就很刻薄,不如我搬出来跟你一起住吧。”杨玉环突然望向杨云说道。
杨云可没觉得这是多值得欣然之事。
一切便在于他手头暂且没有政治资源,杨玄璬再不宠杨玉环,好歹有官职在身,有门路能让杨玉环接触到权贵阶层。
更重要的是,杨云不想改变历史。
杨云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道:“九姐要跟我住,我当然高兴,但这么得罪三叔的话,以后九姐再想出席这样高规格的宴会,怕是难上加难了。”
杨玉环嘟着嘴不说话,显然她自己也觉得跟着杨云并无太大前途,刚才的话更多是气话。
杨云道:“要参加这次宴会,不知有何条件?不知小弟有机会帮到九姐你吗?”
杨玉环苦着脸道:“只有获得邀请才能去,三叔家只有两份请柬。”
杨云皱眉:“若只是请柬的话,那我这边还是有门路的……如果我能从外面找来请柬,就能让九姐前往赴会?”
“你……”
杨玉环望着杨云,本来黯淡无神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真有办法吗?”
杨云给了杨玉环一个坚定的眼神,笑道:“九姐你忘了我的本事?有件事还没跟你说呢,前两天我遇到洛州刺史,也就是洛阳太守,他对我很欣赏,提出让我以道士的身份参与迎接圣驾。”
“啊?四郎,你……你可真有本事。”杨玉环道。
杨云道:“所以我会想办法得到请柬。”
杨玉环急道:“就怕时间来不及啊……宴会将在明天晚上举行,圣驾再有个三四天就会到洛阳。”
杨云点头道:“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九姐你多说了,我去为九姐你想办法弄来请柬。”
杨玉环终于找到希望,紧紧地抓住杨云的手臂,目光殷切:“这件事就拜托四郎了,若事成,九姐会好好报答你。”
……
……
杨云跟杨玉环的会面并未持续多久,随即杨玉环便要赶回杨家,而杨云则准备去弄请柬。
回去的路上,杨云开始琢磨杨玄璬为何不让杨玉环出席盛会。
“既然杨玄璬想利用杨玉环做政治筹码,就不该遮遮掩掩,再好的美玉藏起来没人知道,那也体现不出应有的价值啊!”
杨云突然感觉到其中问题很大。
“杨玄璬到底官场浸淫多年,应该深知其中奥妙才是……杨玉环的美貌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但凡是男子见到她可能都会魂不守舍,但若是提前被一些无关紧要的男子追求,那些狂蜂浪蝶怕没那么容易打发。”
“杨玄璬是准备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等到真正重量级人物出场,再派杨玉环出马,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杨玉环跟李瑁的相识相恋再到成婚,那么地水到渠成。”
“可惜杨玉环少女心性,不懂隐忍,更不懂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只顾眼前利益,急于出风头,吸引世家子弟的注意力……刚才我被她的眼泪蒙蔽,竟未想到这一层。”
“若让她出现在宴会中,成为焦点人物,那在她遇到李瑁和李隆基之前,就会被一群人追求,以她的定性未必能拒绝,而且其中还会有很多高官子弟,若成群结队上杨府求亲,以杨玄璬的官位,怎么拒绝呢?”
杨云顿时一阵头大。
为一时义气,莫非要改变历史?
“不过现在已答应我这个九姐找来请柬,回头说办不到,可能会让她失去对我的信任,但如何能保证带她去参加宴会,还可以做到‘全身而退’呢?”
杨云已不筹划如何让杨玉环在盛会上一鸣惊人,而是想如何让杨玉环低调渡过这次盛会。
既满足杨玉环的虚荣心,又按照历史进程让杨玉环循序渐进达成目的。
杨云回到醉仙楼,此时已是下午未时,大堂里只剩下两三桌客人,他来到后院,找了张逍遥椅躺下,静静想事情。
“师父,酒送来了。”
乙丹出现在杨云面前。
乙丹力气大,一个人能顶几个人用,即便杨云平时不让乙丹出力,乙丹还是积极表现自己。
杨云回过神来,看了眼乙丹,问道:“怎不留在家里,跟安伦她们一起练功?”
乙丹笑道:“闲着没意思,出来透口气……师父有心事吗?”
杨云摇头道:“没什么,我在琢磨件事情,权衡利弊……哦对了,你叫我有事吗?”
乙丹一怔,随即低下头:“师父,我是有件事想告诉您,是关于雅清的。”
“哦?雅清怎么了?”
杨云实在想不出雅清能有什么事。
雅清只是作为雅柔的附属品被他带在身边,由于年纪太小,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平日只是作为萌物存在。
杨云最近太忙,根本就没有留意雅清的情况。
乙丹道:“雅清平时喜欢一个人蹲在家里天井的大树下,对着一些虫子嘟囔,我发现那些虫子好像能听懂她的话,真是奇怪。”
杨云神色冷峻:“有这种事?你确定没看错?”
“真的,师父,雅清年纪小,本来有些奇怪的举动很正常,可她让我挪动巨石,救被压在下面的虫子……我也是如此才知道她能跟虫子说话。”
乙丹一脸惊奇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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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动物亲和力
杨云平时对雅清的关注不多,在乙丹说明情况后,引发杨云极大的好奇。
“走,跟我去看看。”
杨云带着乙丹回到租住的小院。
进入院子,并未见到雅柔和安伦的身影,只有雅清坐在杨云叫木匠打造的小马扎上,凑到石碾前观察一群蚂蚁的动向。
杨云心想:“很可能只是小孩子心性使然……蚂蚁并不是通过语言来沟通,小姑娘家怎么可能跟蚂蚁进行交流?”
“雅清,你在做什么?”
杨云问了一句。
雅清闻言抬起头,萌萌的大眼睛里全都是惊喜,叫道:“师父回来啦。”
相处几个月下来,雅清早就把杨云当成亦父亦兄的角色,杨云保证了她和姐姐的衣食住行,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
杨云拿过一张小板凳,跟雅清一起坐了下来,问道:“你在看蚂蚁吗?”
“是啊,我在看它们搬家……它们跟我说,要过冬了,必须把粮食存放好,我还给了它们几个米粒,它们对我表示感谢呢。”
雅清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带着一丝满足说道。
杨云道:“你能听懂它们说的话?”
雅清望着杨云,认真地点了点头。
杨云并没有直接予以肯定或者否定,他知道,就算雅清只是孩子心性,至少在她心里,认定一些事是真实的,他不能破坏小女孩心中美好的愿景。
更何况雅清或许真有可能拥有“超能力”。
杨云问道:“那你说什么话,它们能听懂吗?”
“能啊。”
雅清喜滋滋地说道。
杨云感觉问题不一般,道:“那你能让它们按照你的指令办事吗?比如说,你可以指挥它们往一边走。”
“可以的。”
雅清点点头,然后认真看着地上爬过的两只蚂蚁。
雅清屏气凝神,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似在用精神力跟蚂蚁交流,杨云霎那间感觉到雅清身上有能量波动,虽然这股能量很微弱,但这却是以前从未在雅清身上发现过的东西。
地上的两只蚂蚁好像明白雅清的意图,原地调了个头,往杨云这边爬过来。
雅清笑道:“我跟它们说,到我师父这里来,回头我还给它们米粒。”
杨云登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很清楚,蚂蚁理解世间万物的能力跟人类不同,它们的大脑不会有复杂的思维,雅清跟蚂蚁的交流,很可能是一种机械性的指引,蚂蚁得到这种指引后,按照雅清的思维办事,俨然把雅清当成蚁后。
“那你能让它们爬回石碾那边吗?”杨云继续给雅清出难题。
雅清点点头,然后又聚精会神看向蚂蚁,蚂蚁随即调转方向,果真往石碾方向爬了过去。
杨云这次终于相信雅清真的有如此奇特的超能力,这是一种让他惊喜的能力,雅清天真烂漫未受俗世污染的性格不会利用动物为非作歹,还能充分使用这种超能力帮他做很多事情,比如说训练出一批信鸽用于通讯。
“没想到我身边有如此璞玉,姐妹二人都有超能力,看来她们应是得到相同的际遇,只不过是姐姐率先表现出来罢了。”
杨云一阵释然。
他之前也曾想过这个问题,雅柔和雅清形影不离,相依为命,为何雅柔有超能力而妹妹却什么都不会?
现在他明白了,雅清其实一直都有这种能力,只是生活极度贫寒,营养不良,连身体都很贫弱,谈何滋养精神力?
生活安逸稳定后,长期待在杨云和雅柔等超能力者的身边,逐渐激发人体潜能,精神力得以迅速增长,她开始尝试使用,终于有了现在这样优异的表现。
即便如此,雅清的精神力也不是很强,指引蚂蚁可以奏效,但若是遇到精神力强大的猛禽野兽,就未必能成功了。
“走,我们再去看看别的东西……把你姐姐和安伦叫出来,我们一起验证一下。”杨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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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番验证后,雅柔拥有的超能力得到确定。
雅柔知道后很高兴,妹妹有一技在身,以后在杨云面前不再是吃干饭的,虽然她也不知这种能力是否能帮到杨云。
“值得庆贺,今天我们吃一顿好的,家里的零食也管够。”杨云道。
“好耶。”
雅清最高兴,她年岁小,这次又是为庆祝发现她有超能力,行事再也无所顾忌,一路小跑去搬了张高凳子到木柜前,扶着墙壁爬上去,把放在最上面一层,专门用来盛放麦芽糖的木头盒子给拿了下来。
平时雅柔和安伦看得很紧,杨云规定她们一天只能吃多少,雅清年岁小需要人约束,虽说安伦和雅柔本身也对麦芽糖很向往,但她们的定力要比雅清强多了。
现在看起来,雅清早就掌握了获取麦芽糖的技能,很可能平时还用这种方法偷吃过。
一家人很高兴,杨云亲自下厨做了顿丰盛的晚餐,然后陪几个小萝莉吃过饭,嘱咐她们待在家里修炼,便出门去了。他准备去给杨玉环弄官办宴会的请柬,暂时他没有什么把握,但觉得有必要去洛州刺史刘衡政那里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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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衡政之前已跟杨云商定好,让杨云参加迎接唐玄宗李隆基的迎接典礼。
至于刘衡政是否有让杨云在迎接典礼上“露一手”的意思,杨云不太清楚,这次他主动上门,名义上是要问询相关事宜,但其实主要目的是求请柬。
杨云叫了马车,跟何五六一起前往刘衡政的官邸,路上仔细询问过,他才了解原来刘衡政真正的官职是河南尹,虽然同样是洛阳之地的父母官,却跟理解中的洛州刺史权责大不一样。
大唐河南府和京兆府的权限要大于其他州府,其地位亦远高于其他州府。而河南尹作为河南府最高行政长官,其地位除京兆尹、太原尹外,是其他州府长官不可同日而语的。
河南尹的职事包括以德化民,劝课农桑,纠绳不法,检阅户籍,考课属官,举荐人才以及决断狱讼、表彰孝悌等各方面,同时还要承担替吏部铨选仕人、管理漕运、拜祭名山大川、迎奉皇帝东幸、供奉陵寝等部分中枢职责,故此朝廷对河南尹格外关注,其升迁改转的机会也远远多于一般的州府主官,成为地方官转入中枢,或者是中枢官员外出历练的理想场所。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官邸大门紧闭。
杨云上前去敲门,半天没人响应。
多番敲门,终于有人不耐烦地打开门出来,看到杨云后厉声喝问:“你谁啊,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若没有正当理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在下前来求见刘府尹,我乃修道之人。”杨云向那知客展示了之前彭参军派人送给他的邀请函。
“原来是道爷,您里面请……”
门子前倨后恭,换上笑脸说道。
刘衡政崇尚道教,对道士非常礼重,导致下面的人也不敢对道士无礼。
杨云带着何五六进入大门,却没被允许到官邸正院等候。
穿过两条回廊,步入一个月门,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知客也不请杨云到厢房就坐,就让二人在小院站着,便径直离开前去通传。
杨云早就揣测此番前来,未必能得到礼遇,倒没觉得如何。
何五六也是第一次到朝中从三品大员家做客,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却未料不多时,刘衡政亲自前来迎接。
“杨道长光临,本官未出门迎接,实在失礼。”刘衡政笑盈盈地拱手道,“杨道长怎不派人来提前通报一声?”
杨云行礼:“刘府尹太过客气了,今日贫道前来,是想问询有关迎接圣驾之事,不想叨扰刘府尹太多。”
“走,里边说话吧。”
刘衡政直接带杨云到了官邸内院正堂,充分体现了对杨云的礼重。
杨云感觉刘衡政表现得太过热情,毕竟二人只是第二次打交道,上次他还让刘衡政在米家出过糗。
刘衡政请杨云在内堂坐下。
待丫鬟奉上香茗,刘衡政道:“估摸再过三天,圣驾便会抵达洛阳,本官会带官民前去迎接,届时皇宫那边也会举行盛大的欢迎活动,但二者间并不冲突。”
杨云这才知道,不但地方官员准备了迎接活动,洛阳皇宫也没闲着。
这属于两套不同的行政体系,杨云只是作为刘衡政请来的贵宾,在李隆基抵达洛阳却未至皇宫前这段时间参与迎接。
“到时洛阳百姓会夹道欢迎。”刘衡政道。
杨云问道:“如此大张旗鼓,不知陛下是否会同意?”
刘衡政笑问:“杨道长是担心人太多,对陛下安危有损?哈哈,你尽可放心,陛下走的是洛水,直驱皇宫。銮船内有铁甲玄兵保卫圣上,两岸百姓再热情,也不敢将兵戈带到圣驾近前。”
“哦。”
杨云释然点头,再问,“那贫道要作何?”
刘衡政道:“陛下登岸后,杨道长会跟几名道长一起上前跟陛下会面,陛下若有问及道家修炼之事,道长只管如实相告。”
杨云本以为自己只是凑数的,远远看李隆基一眼就算不错了,谁知还被安排近距离接触皇帝,甚至有可能会跟皇帝交谈。
杨云谨慎地说道:“贫道学识浅薄,怕是难当此大任。”
刘衡政笑道:“道长何必自谦呢?令师大名,现已传遍四海,听说连圣上都问及有关令师之事。”
这消息让杨云一阵担忧。
他在把松梅推出来前,只计划让松梅充当挡箭牌,以方便他逃离蜀地。
谁曾想,因缘巧合之下,诸如有关松梅在道法大会上大发神威,慑服剑南道各道门,以及他跟刘清媛提及的松梅有关王昱出兵必败的谶言,成功帮松梅积攒了大量名望,这也跟杨云把火药的制造者说成是松梅有关。
杨云心道:“松梅走了狗屎运,挂了武尊的名头,摇身一变,由此成为大唐道士界的明星……难不成你还能跟张果老媲美?流传千古的八仙传说里,最后还要加上你的名讳?”
刘衡政面带得意之色:“令师如今尚未到洛阳,能让他的高徒在圣上面前露脸,也是好事。”
杨云暗叹:“听这话里的意思,是想把我推出来作为道士界的代表。”
刘衡政见杨云未表态,问道:“杨道长可是有何疑难?”
杨云道:“贫道学识浅薄,不敢有非分之想。”
刘衡政笑道:“年岁小,但有大神通,师出名门……绝对能胜任。回头本官会让人给你引介此番参与迎圣的其他几位道长。”
杨云并未推辞,他知道这也算是取得刘衡政信任的一种方式,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官场的人脉资源。
二人交谈了好一会儿,杨云故意把话题扯到近日官府即将举办的聚会上。
刘衡政解释道:“咸宜公主乃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此番到洛阳,大有选婿之意……地方官府举办聚会,有为其挑选闺中姐妹,勘察有无中意人选。既然杨道长有心参加,我这里便给你几份邀约,以杨道长的年岁,到咸宜公主跟前取得她的信任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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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闺蜜(求订阅、月票!)
刘衡政之意,咸宜公主开府在即,而唐朝公主又普遍涉政,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更是曾权倾朝野,门客无数,咸宜公主将来自然也需要幕僚辅佐。
在大唐道士参政很正常,魏征就曾出家当过道士,出山后先后事李密、李建成为主,最后辅佐李世民开启贞观之治,编撰《梁书》、《陈书》、《北齐书》、《周书》、《隋书》等史家典籍,与虞世南、褚遂良合编《群书治要》,堪称千古名臣。
除此之外,孙思邈、吴道子、袁天罡、李淳风等都是道士,也都有为当权者效劳的经历。
杨云跟公主年岁相当,又出自名师,将来有道家的人脉,自身还负有大神通,取得咸宜公主的信任被招揽为幕僚,是大概率的事情。
杨云却志不在此。
咸宜公主是寿王李瑁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若历史没有改变的话,这个咸宜公主就是杨玉环的小姑子,杨云的姻亲。
咸宜公主要比杨云年长一岁,乃是玄宗皇帝二十九女,不出意外会在后年出嫁唐中宗李显外孙、长宁公主与杨慎交之子、卫尉少卿杨洄。安史之乱后,杨洄跟随嗣岐王李珍谋反伏诛,再嫁博陵崔氏的崔嵩,晚年出家于咸宜观。
“咸宜公主是武惠妃的女儿,我还是不要跟她走得太近,我的目标不是当寿王的小舅子,而是国舅爷啊。”
杨云顿时明白自己的处境。
绝对不能跟咸宜公主走得太近!
杨云心里在想:“历来穿越者都喜欢勾搭公主,当上驸马,成就功名,但驸马可没多少地位,乃是公主的附属品,我可不想招惹什么公主。”
“唐初,公主实封止三百户,中宗时,太平公主至五千户,率以七丁为限。开元以来,皇妹止千户,皇女又半之,皆以三丁为限;驸马皆除三品员外官,而不任以职事。”
也就是说,在玄宗朝当驸马,没有任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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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衡政对杨云那真是没话讲,光是请柬就给了五份。
这次洛阳世家大族年轻男女的聚会举办方,本就是河南府衙,作为最高主官,刘衡政想邀请谁便邀请谁。
刘衡政政务繁忙,没太多时间招待客人,天色已暗,掌灯后杨云便识相地起身提请告辞,刘衡政没有挽留,亲自送他到门口。
“令师到洛阳后,一定请他到府上一叙,本官生平最仰慕便是仙家高人。”刘衡政带着向往说道。
杨云跟刘衡政作别,回去时便在想有关迎接李隆基之事,他从未曾想过这么早便有机会接触到皇帝。
让杨玉环去参加这次年轻人的聚会,是当下杨云最为头疼的事情。
以杨玉环的出身和见地,是不会想到将来会先嫁寿王后嫁帝王,贵不可言。估摸杨玉环在宴会上遇到什么官二代就会心满意足,到时候历史走向将会大不同。
“我要想办法让杨玉环树立远大志向,非王亲贵胄不嫁,再就是尽可能帮这个姐姐在宴会中保持低调,就算让她失望,扫兴而归,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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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杨云去杨玉环学道的院子外,等杨玉环出来后,将请柬交给她。
杨玉环本来闷闷不乐,瞬间笑逐颜开。
“四郎,你可真有本事,聚会的邀约不是谁都有,三叔也是央了人,才得两份,你怎么一下就弄来了?”
杨玉环先是查验请柬,发现无误后,这才高兴地望着杨云问道。
杨云又从怀里拿出一份请柬:“我这里还有呢。”
杨玉环眼睛都看直了,拿过杨云的那份也查验过,不解地问道:“四郎,你不会是盗来的吧?这上面有印记,若被查出来……”
杨云早就发现,这些请柬上都有编号,逐一对照了邀请对象,而他的五份请柬都是比较靠前且是连号的,非常稀罕。
杨云笑道:“九姐你放宽心,这请柬是河南尹亲自交到我手里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河南尹?就是洛州刺史吗?四郎,你可真有本事……那这两份都给我好不好?”杨玉环也知这要求有些过分,但还是央求道。
杨云问道:“有一份就够了,九姐拿两份作何?”
杨玉环笑道:“我在这里有个要好的姐妹,她家里行商,拿不到邀约。”
杨云顿时明白过来。
杨玉环在学道的众多女子中受排挤,跟她出身不好再加上艳压群芳有关,不过杨玉环始终还是有朋友。
杨玉环得到请柬,发现有两份时,便想带好友一起去。
杨云笑嘻嘻又从怀里拿出三份,笑着晃了晃,道:“姐姐若还想多邀请几个人也行,不过给我留下一份,因为我答应过河南尹会参加这次聚会。”
“哇,你这里有这么多?你可真坏,还藏着掖着,我以为没有了,要拿走你那份,心里正抱歉呢。”
杨玉环释然笑道,“那你等等,我去把人叫出来,不多时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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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返回道舍。
很久后杨玉环才出门,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姿色娇俏的少女,跟杨玉环年岁相当,穿一件绿色罗衫,外套浅黄色半袖襦衣,双臂绕着一条红色的丝帛,下身穿一条镶着金边的百褶石榴裙,脚登小鹿皮靴。
她梳着双环望月髻,头发乌黑,斜插一根镶着绿宝石的金钗。她肌肤晶莹细腻,一双宝石般的大眼睛格外的神采飞扬,小嘴红润饱满,鼻子修长而秀美。
见到杨云,少女俏脸羞得通红,就像抹了胭脂一样,头都不敢抬。
“小红,给你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弟弟,他可有本事了。”杨玉环向女孩引介。
女孩走到杨云面前,只是点了点头,不敢跟杨云对视。
杨云道:“姑娘你好,我叫杨云。”
杨玉环埋怨道:“你的名字我早跟小红说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杨云知道,杨玉环出门学道,家里准备有午饭,用食盒装着带来道舍,但通常都是粗茶淡饭,加上天气转凉,很难下咽。
相信小红同样带有食盒。
现在杨玉环有个让她非常自豪的弟弟,便让杨云请客,既能让她吃好的,还能借花献佛请好姐妹吃一顿,算是一举两得。
“那就去我那儿吧。”
杨云笑道,“正好我给姐姐准备了些好吃的。”
杨玉环拉着小红的手,道:“来,我们上马车……说起来,这车还是四郎专门为我买的呢!”
杨玉环脸上全都是炫耀之色,看向小红的得意目光好似在说:我这弟弟有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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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不想亏待自己。
杨玉环和小红坐车,他不能硬挤上去,便为自己租了头驴,想体验一把张果老骑毛驴的感觉。
很快马车和驴便到了醉仙楼前。
此时中午饭点时间已过,但醉仙楼内还是宾客如云,杨云带杨玉环和小红到了二楼,引来不少客人关注的目光。
到了靠里一间雅间门前,杨云请杨玉环和小红入内。
“你们先坐坐,我下去安排。”
即便醉仙楼的厨师已得杨云真传,可以满足普通客人的胃口,但杨云还是亲力亲为,为杨玉环和她的好姐妹炮制一顿丰富的午餐。
杨玉环和小红坐在楼上看风景。
秋高气爽,万物凋零。
居高临下可以体会到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由于坊墙隔离,入目都是低矮的平房,一点都没有大都市的气派,更像个寻常小城,许多人家的庭院一目了然,甚至可以看到有民女在晾晒衣物。
杨云很快给二女准备好美食,此番炒菜用的不是普通宾客所用猪油,而是杨云准备的植物油——菜籽油,精心脍炙而成。
“四郎,这些菜看起来一般,但味道很是鲜香。”
鱼香肉丝!
韭黄肉丝!
素炒莲白!
熊掌豆腐!
外加一道酸菜粉丝汤!
杨玉环拿着筷子,一道菜尝了一口,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杨玉环见识过好东西,官家的美食讲究色香味俱全。
而杨云所做炒菜外观上不比这时代官家大厨的水准,但在鲜香上却远胜之。
杨云笑道:“那姐姐不妨多吃一点。”
杨玉环拿起筷子,连吃几口,笑着道:“太好吃了,没想到四郎还有这种手艺……小红,你试试?”
小红的话很少,闻言不由拿起筷子,在杨云注视下略显羞涩,但品尝过后也是连连点头:“真的很好吃。”
杨云看出小红很怕生,不想太唐突佳人,便借口需要照料生意,出门往楼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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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在杨云这里享受到真正的美食。
待所有菜一扫而光,杨玉环才摸着肚子,意犹未尽道:“吃饱了,下次还想来,不知四郎是否欢迎?”
杨云笑道:“姐姐随时来都可以。”
杨玉环横了杨云一眼,媚态横生:“算了吧,看你这儿这么多客人,我来会影响到你做生意,若是赚不到钱,怎么娶媳妇为我杨家开枝散叶?”
说此话时,她特意看了小红一眼,似有所指。
女儿家所聊之事很杂,杨云大概猜想,可能杨玉环在这个闺蜜面前提过有关他的事,甚至提及姻缘。
杨云道:“我这里一直给姐姐留有房间,还有租住的宅子也给姐姐留有房间……现在有空,姐姐不去看看吗?”
“下次吧。”
杨玉环吃饱后有些懒洋洋的,敷衍地道:“还是早些回去,下午要选衣服,晚些时候要赴宴呢。”
杨云道:“姐姐此时回去,不担心三叔三婶他们不让你出来?”
“这个……”
杨玉环面带忧心,显然也有此疑虑。
小红道:“要不去我家里?我那里衣服多的是。”
这时代商贾之家的女孩子,绫罗绸缎的衣服并不缺,但没有社会地位,好衣服也不敢随便穿出来。
但这时代终归没有元明后社会阶层划分那么严格,商贾之家只是没法跟世家门阀和官宦人家比,社会资源并不稀缺。
杨玉环眼前一亮,欣然向往。
杨云道:“要不这样吧,我给姐姐准备一身衣服,让姐姐可以安然赴宴?”
“真的吗?”
杨玉环顿时又将注意力放到杨云身上。
如果是去小红家,就算有好衣服,那也是别人的,杨玉环穿过后要归还。
但若是杨云准备的话,那就不一样,就算带不回杨家,也是她所有,想穿随时都能到杨云这边来换上。
女孩子对于新衣服还是非常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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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新衣(第二更,求订阅!)
杨云带杨玉环和小红去买衣服。
时间尚早,洛阳城内有成衣店,却只卖男人的衣服,女子衣服一律都是定制。
“怎么办啊?晚上赴宴,现在做恐怕来不及了。”
杨玉环在裁缝铺内着急地说道。
杨玉环不敢回杨家,回去换衣服,定会被杨家人怀疑,很可能会被禁足,不让她去赴宴。
小红道:“玉奴,不如还是去我家吧。”
“看来只能如此了。”
杨玉环满脸都是失望。
杨云将裁缝铺掌柜叫来,问道:“若是做两身得体的衣服,需要多久?”
“这位官人,都跟您说了,好衣服至少要两天时间才能做成。”掌柜摊摊手,“我们这儿都是这规矩,今天下订,最快也要后天上午来取。”
杨云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若是我想加急呢?”
掌柜顿时眼前一亮。
连杨玉环眼睛都在放光,连忙拉着杨云的手,摇头道:“四郎,只是一件衣服罢了,不用给金子。”
杨云道:“姐姐今日要赴宴,若没有得体的衣衫,会显得做弟弟的不称职,既然我答应给姐姐置办新衣,说到就要做到。”
杨玉环眼睛里噙着泪水,说不出的感动。
连小红都有些咋舌,作为商贾之家出身的女孩,并非没见过世面,却未料杨云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如此“情深意重”。
掌柜走上前来,陪笑道:“原来是贵客,要不这样,您先到里面,找婆子为几位量一下身材?今晚就要是吧?若是找几个裁缝一起做,入夜前能置办出行头……”
杨云把金叶子递过去,冷声道:“既有加急的方法,还不赶紧落实?这两位可是千金小姐,怠慢了拿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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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和小红都算不上豪门千金。
商贾之家的女儿地位很低,小红学道的目的,跟杨玉环有几分相似,都是家族为笼络达官显贵,让自家女儿迎世俗所好,学道镀金后争取能嫁进世家名门,为家族谋取利益。
杨玉环和小红能结交,很大程度上是同病相怜。
不然两个所谓的千金小姐,出门不能穿金戴银,连个丫鬟都没有,怎么都说不过去。
裁缝铺掌柜最初怠慢,也在看准了来客不是豪门贵族,他们对于衣服材质和款式很有研究,在杨云拿出金叶子后,掌柜才知看走眼。
三人随即得到贵宾的待遇。
先进内由婆子量身,两个女孩子一人做一套,小红一再推辞,意思是家里有衣服,不用花冤枉钱。
杨玉环笑道:“小红,你跟我客气什么?这是我弟弟的心意,如果你不接受我可不高兴了。”
小红道:“玉奴,我不能凭白承你的恩情,你给我邀请函,我都不知该怎么报答你呢。”
杨玉环见小红坚持,点头道:“你我身材相仿,这次就当是我借你的,穿着新衣服去赴宴,总比旧的好,这样行吧?”
小红听到只是借穿,勉强答应下来。
刚做出来的新衣服,杨玉环自己都没穿,就说要借给小红,小红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但这也是杨玉环的一点小心思,本来只有一身新衣,现在等于是另外还有一身,至于被人穿过一次她并不介意,自从到洛阳后,她经常穿三叔几个女儿穿旧的衣服,对此早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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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没有为自己订做新衣的打算。
他到洛阳后置办过行头,这次他不想再破费,主要是没多大意义。
以后出入社交场合,他会以道袍为主要衣装,这次他也不想在宴会上有多高调,干脆穿一身干净的儒衫去便可。
杨云本有为杨玉环设计一身超前卫衣服的打算,诸如将襦裙的样式改变,以紧身为主,更能体现杨玉环体态的婀娜,但这次他放弃了这种想法。
任何时代都有其流行风尚,再好的东西若是别人不懂得欣赏,那也算不上好作品,反而会被当作异类,出力不讨好。
再者杨云此番主要是为满足杨玉环的虚荣心,衣服以华贵和得体为主,能上得了大场面为主要目的,至于什么“奇装异服”可以等日后再尝试,他本身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时间仓促,并不适合付诸实施。
杨云本以为两个女孩在裁缝铺里等候会很无聊,但她们似乎对做新衣服很感兴趣,当杨云提议出去找个雅静的地方,杨玉环也不答应,非要留在裁缝铺后院看着。
“四郎,姐姐知道你有心,但实在没必要花那冤枉钱,在这里等,有免费的茶点供应,多好?毕竟我们给了钱,就该享受最好的待遇。”
杨玉环表现出节省的一面。
但杨云怎么看,都觉得是杨玉环想监督裁缝做衣服,体会那种好布料一点点变成华衣的过程。
杨云点头坐到一旁,杨玉环则拉小红去里面看几个裁缝剪裁缝制衣服。
新衣制作过程很快,一个多时辰,衣服基本完成大致工序,但为了保证衣服的大气和华丽,绣边也得保证质量,杨云特地多花了一笔钱,让人用金线缝制绣边,加上得体的装饰,俨然是当下最为华贵的贵妇装,正合杨玉环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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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衣做好,杨玉环和小红穿上后,在杨云身前转了几圈。
两女皆是六幅拖地曳裙,面料是上等吴锦,杨玉环着红,小红着绿,罗裙层层叠叠,外面再罩一袭轻容细纱,薄如蝉翼。
杨玉环身上体现出的是雍容华贵之美,而小红则是小家碧玉。
即便小红出自商贾之家,但没有参与到任何家族事务中,跟米盈相比,她只是个邻家小妹,将来家族不可能给她嫁妆之外的任何财货处置权。
“玉奴,这件衣服真好,比我所有的衣服都好。”小红称赞道。
杨玉环面带得意之色:“这可是最好的吴锦,如果不是四郎付钱,我这辈子可能都穿不上。怎么,不后悔收下我的好意了吧?”
杨云在这次做衣服上花了血本,光是这两身衣服就花了六贯钱。
盛唐时期,六贯钱足够小康之家过上两年富足生活,而杨云却用六贯钱变成两身看起来很不错的衣服。
但这换得杨玉环的笑颜,在杨云看来便已足够,反正他赚钱也容易,心想:“即便今晚杨玉环在宴会上有所失望,但有两身好衣服,也能宽慰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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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色将晚。
宴会快到开始时,本来杨云说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但杨玉环和小红明显心思都不在吃上,她们更想早些出席盛会。
杨云先按小红请求,找人通知其家人会晚归。
叫来马车,这次杨云没有再浪费,额外花钱去雇佣骡马,而是跟车夫一道坐在外面车架上,杨玉环和小红则坐在车厢里,一路上听到的都是两个女孩谈论这次盛会的情况。
她们最向往的,是能跟盛会中年轻的贵族子弟结识,尤其是女儿家窃窃私语时,还说起洛阳哪家的贵公子比较出名。
以她们的年岁,基本快要出嫁,对于婚事的考虑会比参加宴会本身更为重要,杨云没有心思去想有关今晚宴会的事,心思飘到了迎接李隆基的事情上。
皇帝驾临洛阳,本来跟他一个平头老百姓没关系,但始终历史上李隆基是他的“大舅子”,他暂时没法把这段典故跟杨玉环说,只能尽可能让历史遵循原本的规律发展,不愿意改变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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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在道光坊举行。
这里紧挨着洛阳宫城,距离含嘉门只有一步之遥,坊间住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而举行宴会的地方更是一处官邸,乃河南府衙所属,以往皇帝来洛阳,随行官员的欢迎宴基本都在此举行。
偌大的院子,门口很是气派,道路也很宽敞,杨云一行抵达时,马车和牲口已将宽阔的街道塞得满满当当。
杨云只能让车夫在远处停下,然后扶着杨玉环和小红从马车上下来,在这时代并无男女大防,身体简单的接触份属平常。
“好多人啊。”
杨玉环下马车后,眺望官邸门口,赞叹不已。
小红则有些紧张:“玉奴,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会不会……”
“怕什么怕,有我在,就算不行还有四郎,他见过许多大场面……是不是四郎?”杨玉环望向杨云,眼睛里全都是怜爱,简直把弟弟当作宝贝看待。
杨云笑道:“我在蜀地参加道家盛会时,场面可比这大多了,当时我跟师傅可威风呢。”
杨玉环俏脸上又满是得意之色,道:“我跟小红说过,四郎的师傅乃是武尊真人,连我们师傅都称赞有加的世外高人,相信他老人家很快要来洛阳了吧?”
杨云笑了笑,没接这个茬。
他可不希望松梅这老神棍到洛阳来,到时候指不定会给他招惹多大的麻烦,他宁可这老小子以后只在剑南道招摇撞骗,老死不相往来。
但现在看来,松梅在王昱那儿失宠,很可能会借助之前得到的名声,到长安或洛阳发展。
若是松梅听说他在洛阳,肯定会厚着脸皮跑来。
松梅知道他有真本事,而且松梅最得意的弟子乙丹也是被杨云“拐”走的,松梅没得到预想中的名利,肯定会到洛阳来坑他一笔。
“时候不早,我们进去吧,晚了怕没好位置坐。”杨云招呼道。
杨玉环道:“不是以邀约的序号来定位次的吗?”
杨云并不清楚这次宴会的具体事项,不过他留意到刘衡政给他的请柬都是有编号的,而且还很靠前。
若真是以编号定座次,那他的座位应该很靠前。
第一四五章 选人(第四更,求订阅、月票!)
杨玉环跟小红坐一桌,杨云跟盖雄坐在对面。
进来就坐的过程中,杨玉环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一来是她来得晚,二来她衣着华贵,浑身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媚态,男人看上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女人见了则会自惭形秽。
杨玉环被人欺辱,激发心中好胜心,故意把自己的超能力于人前展现。
落座后,旁人仍旧频频望向杨玉环。
杨玉环一直昂着头,如同高傲的公鸡,她还故意瞪着离她一席之隔的女同学,四目相对时,目光里几乎迸射出火花。
盖雄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玉环,好像已沉迷其中。
杨云提醒道:“仁兄?”
盖雄如梦初醒,收回目光,面带惭愧之色:“令姊实在是风华绝代,如此佳人,世间罕有啊。”
说完又想往杨玉环身上偷瞄,却已有人过去跟杨玉环打招呼,乃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他们比盖雄更主动,想知道这位艳压群芳的女子到底是哪家千金。
……
……
宴会尚未开始。
杨玉环已成为男人追逐的焦点,女人妒忌的对象。
在场受邀的都是未婚男女,见到外貌气质出众的异性,当然要奋不顾身往前冲,而杨玉环恰恰就是最让男人着迷的女人。
洛阳城中的名媛有谁,在世家门阀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偏偏没人认识杨玉环,她的出场透着一抹神秘,上前毛遂自荐的男子很多,也有几个男子结伴上前,有的干脆将自己的名刺递上。
杨玉环几乎是来者不拒,她参会的目的也是为自己挑选良婿。
“这些人……太过无礼,怎能如此唐突佳人?”盖雄坐在对面看着,心中一阵着急,如同被人抢了心爱的礼物,坐立不安。
就在盖雄准备上前护美时,从后面走出来几名英姿勃勃的少年,他们穿着鲜艳的袍服,身上不但贵气凛人,更有一种桀骜不驯的姿态。
“信安郡王四公子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杨玉环的风头这才被压过,所有人都看着出来的男子,当首一人气宇轩昂,脸上神情不怒自威,颇有军人的铁血气质。
杨云看了此人一眼,心中琢磨:“之前知信安郡王被朝廷派往蜀地,监督会野城一战,没想到这边我竟然跟信安郡王的儿子见面了。”
旁边一席有人私下轻声交谈:“这是郡王的四公子,从军已有三载,今年刚从边地回来,听说要选亲。”
杨玉环得知对方是郡王的儿子,还知道之前几个门阀公子的情况,于是将魅惑的重点放在这几人身上。
奈何信安郡王一直未往杨玉环这边看,也就未被杨玉环的艳光所吸引。
……
……
宴会的主宾出来,少不了一番亲近寒暄。
年轻人的聚会,没有成年人那么多规矩,在组织性上也没那么严格,现场显得有几分混乱,没人能镇住场子,年轻人基本都是随性而为。
杨玉环现身,一群人围着杨玉环。
现在几名显贵公子出来,又是一大群人上前打招呼。
最后信安郡王四公子李峡稳住场面,摆手示意:“今日某前来饮宴,是为几天后迎接咸宜公主做准备,挑选有才有貌者出任迎宾,前往迎接公主大驾。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迎接公主,男子需要有才,女子则要有貌,若才貌双全自然最佳。
说是一次聚会,更像是海选现场,大家伙儿各凭本事,谁有能耐谁就能获得迎接公主的资格。
从李峡旁边站起来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道:“若是文采不好,也可以在武功方面有所表现,但今日场地不行,不能在此对决,谁要真有能耐的话,可以上场亮亮身手,让诸位见识一下便可。”
这话更多是说给李峡听的。
李峡行伍多年,文采上当然跟饱读诗书的名门公子比不了。
其实信安郡王还是很注重子女教育的。
李峡的兄长李岘就是唐朝名臣,五次登上相位,六次官拜尚书,居官有为,知人善任,依法理政,正气不阿,堪称人臣表率。本来由李岘来主持这次聚会最好,不过李岘已成婚,今日来的都是年轻男女,选的又是参与迎接未婚的咸宜公主的人选,成婚者前来不太合适。
盖雄跃跃欲试,准备起身表现一下身手。
但人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此番是达官显贵子弟表现的舞台,这时候谁都想表现自己,硬着头皮也要上。
“不知有多少人可以参与迎候公主?”有人问道。
李峡回答:“人不在多,十八人为宜,随同公主前来的长安才俊也有不少,到时少不得一番亲近。”
听到此话,在场人议论纷纷。
长安还有俊男美女跟随公主一起前来,两都间本就有竞争,碰一起难免有龌蹉,如此洛阳跟长安年轻人便形成竞争关系,没有真才实学还真不敢去这种场合凑合。
李峡见场面又有些混乱,起身摆摆手:“诸位有何才能,便在此展示吧,也让在场人等做个评判……这样吧,不如在下先来,本人不擅文墨,便以长枪展示手下功夫。”
……
……
宴会厅中间有块不小的空地。
李峡出身行伍,便以军中所学表现自己的才能。
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无论李峡的本事如何,最后他一定可以前去迎接公主。
杨云坐在那儿看李峡舞枪,心中在想:“没个确切的评判标准,那不就是说,遴选受人为因素干扰太大,最后只是递个名单送上去便可……这又不是考试和比武,怎能分出高下来?”
所谓的遴选,不过是走个形式。
真正的达官显贵有的是办法参加迎接公主的典礼,至于家境一般的少男少女最多到这里露个面,想到公主面前有所表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清楚这一点,杨云对这次聚会便有些漫不经心。
管别人有多少能耐,你就算是有通天之能,别人说你不适合就不适合,这十八个人估计有十五个都是内定的,剩下的三个也不太可能真正从才能上挑选。
李峡舞枪弄棒,靠前席桌的少男强装镇定,少女们却都有意往后躲避,唯独杨玉环丝毫也没有回避之意,她的目光一直在李峡身上打转,好像要用自己的特立独行来吸引李峡的注意。
但李峡毕竟只是个莽夫,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手上的长枪上,无论杨玉环魅力再高,没看到也就不会对他形成影响。
杨云看了这里不由干着急。
“我这个姐姐啊,你是这么没追求的吗?如果是郡王本人倒还行,这奈何这位只是郡王家的四公子,连嗣位的权力都没有,再者如此莽撞武夫,如何能让你青睐有加?”
“着!”
李峡舞枪到最后,突然暴喝一声,长枪飞出十多丈远,落在大厅一侧早就备好的标靶中央,将木质标靶扎得崩裂开来。
全场叫好声四起,而在标靶裂开后,李峡这才看到少女那一排靠前坐着的杨玉环,而杨玉环也正用媚眼看着他。
二人只是简单的对视,李峡瞬间将目光收走,不过杨云却感觉到,李峡的脸红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杨云心道:“如此魅惑人的超能力,近乎邪术,若她不是我姐姐,这样的女人实在不该让她牵扯进政治里,真是红颜祸水啊。”
……
……
“好!”
李峡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回到席位上坐下。
不过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似仍未从刚才的“惊艳”中回过神来。
李峡刚退下,盖雄便站起身:“这位四公子,不知在下可否跟你比比手上功夫?放心,绝对不会伤到你,点到即止。”
盖雄在现场众多公子哥中并不突出,但他突然向李峡挑衅,立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李峡旁边的孙姓公子不满地道:“早就有言在先,不得比武对决,这是聚会,任何有伤体面的事都不能做……你没听到吗?”
话中带着质问,似在怪责盖雄惹是生非。
明明是年轻人聚会遴选的场合,根本不适合手底下见真章,刚才李峡表现出的枪法已是冠绝超群,你出来挑衅,是说你看不起他的功夫?
“可惜啊,某还以为能领教高招。”
盖雄不但喜欢挑事,连嘴也不饶人,坐下前多嘴一句,让人觉得他出言不逊,有意看轻李峡。
偏偏周围有人起哄。
“不能比武如何决出高下?说了点到即止……为何不成全他,让枪剑对决,比试一番,以助今日雅兴?”
“对,对。”
一群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在一旁拼命帮腔。
李峡本就因杨玉环的魅功而魂不守舍,此时一张脸更红了,甚至连脖子、耳朵都红了起来,就像喝醉酒似的,状态非常奇怪。
李峡旁边坐着的门阀公子暗自替他着急。
孙姓公子道:“说了不能比试,你们听不懂人话,是吗?”
世家名门的公子哥,始终看不起普通官宦子弟,他们觉得这群人简直是冥顽不灵,完全不听招呼。
偏偏还有人挑事:“这么说就是自愧不如,不敢比试咯?”
这话彻底挑动了李峡敏感的神经,霍然起身:“不过是正常切磋,只要点到即止便可,有何问题?来!”
说完他直接让随从将他的长枪送过来。
盖雄很兴奋,提起长剑,站起身,走到宴会厅正中央,做好比试的准备。
“兵刃无眼,既要真刀真枪比试,还是到院子里吧。”孙姓公子无奈地说道。
“好!”
盖雄一马当先,和李峡一个提剑,一个扛枪,二人走出宴会厅,而在宴会厅内的人都跟随一起到了门口,想要亲眼见识二人比试。
杨云却觉得不对劲:“李峡到底行走行伍多年,而这盖雄更多是花架子,二人无论谁胜谁败,对我都不利……谁让这盖雄是我带进来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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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可怕的魅术
好好的洛阳年轻一代精英聚会的场合,变成了好勇斗狠的比武擂台。
在场人都不认识盖雄,见他主动跳出来挑事,不由议论纷纷。
哪里来的不识相的小子?
明知挑战的对象是郡王家的公子,还敢胡作非为?
盖雄好似根本就不知如此行事有唐突冒失之嫌,大场面下他急于表现自己,未等李峡站定,已将剑拔出。
寒光凛冽,几乎耀花人的眼。
“好剑。”
李峡脱口赞了一句。
盖雄长剑斜出,做了个起手式,道:“阁下,领教了。”
说完不等李峡做出反应,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即欺身而上,剑尖直取李峡面门,端得是狠辣无比。
李峡之前舞枪虎虎生威,基本功夫相当扎实,但如今在盖雄凌厉的剑招攻击下,却有些难以招架。
盖雄出剑快若闪电,每一招都指向李峡防守的薄弱处,似急于决出胜负。面对如此狠招,李峡除了一味躲避,竟然没有发起反击,形势非常被动。
“好!”
在场都是年轻男女,喜欢新奇事物,平时在家里可见不到如此精彩的对决,见二人出招和应对迅捷,枪和剑撞击时不断发出铿锵声,火星四射,非常的刺激,当下叫好声连连。
外行看热闹,杨云看门道。
杨云并非内行,他不懂剑术和枪术,但以他现在的精神力和敏锐的观察力,却能感受到见招拆招间的细微变化,就像二人是以慢动作向他进行动作演示,他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每个细节。
杨云心道:“李峡行伍多年,又有名师教授武艺,可说是理论和实战兼备,盖雄的剑招看似无懈可击,但处处都是破绽,为何李峡应对起来如此吃力?难道他还没从刚才杨玉环的魅惑中走出来?”
正想着,杨云就见盖雄一剑刺破李峡的衣衫,要不是李峡躲闪及时,手臂绝对会因此受伤。
“公子小心。”
旁边有人提醒。
盖雄见比试占据上风,也不急于发起追击,他看过李峡演练枪术,怀疑对方有杀招未使出,故此小心翼翼。
二人重新站定,谨慎地防备对方出奇招。
杨云感觉问题不太妙:“看来李峡真的是被杨玉环弄得三魂不见七魄,如此下去非输不可。”
由于李峡呆滞不动,盖雄等了一会儿,重新发起攻击。
这次他从侧面起剑,剑尖快速朝李峡的面颊刺去,李峡恍若失神,待反应过来时剑已近在咫尺,他赶紧后退,用长枪枪柄去格挡,未料盖雄这一招只是虚招,手上长剑一转,朝李峡的肩胛刺去。
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以李峡此时此刻的状态,这一击他是挡不了的。
千钧一发之际,杨云突然使出暗力,用隔山打牛的方式,直接将李峡推了出去。
盖雄脸上本已露出胜利的欣然之色,未料李峡忽然用了个“反人类”的后退动作,居然从他面前“弹射”出去,盖雄再想提剑去追,李峡身体已站定,随着距离拉大,长枪随时都可以刺出来。
剑的长度不及长枪,盖雄自知再追过去会落入下风,赶紧收势,寻找下一次攻击机会。
……
……
李峡跟人比试,完全是在浑浑噩噩中完成第一回合。
当他重新站定时,有种得脱大难、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精神也从之前杨玉环的魅惑中挣脱出来,眼神中重新有了神采。
孙姓公子从之前二人的较量中,以为李峡不是盖雄的对手,连忙道:“说好点到即止,为何要伤人?”
盖雄道:“我又没伤到他……再者说了,眼下不正是点到即止吗?”言语间非常得意。
之前交战中盖雄完全占据上风,最初他还担心李峡是诈败引诱他攻击,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李峡的枪法华而不实,一旦实战就露馅儿。
孙姓公子本要继续劝说不要比了,李峡却客气地对他道:“孙兄让开,我要跟他好好较量一下。”
“刚才一直是我先出招,别怪我不给你机会,这次让你先出手。”盖雄趾高气昂,居然主动让招。
杨云心里在想:“你还真是大度,刚才要不是李峡神游天外,以你那破剑法,能占得便宜?现在李峡要正儿八经跟你过招,你不赶紧抢占先手,这么谦让下去的话,必输无疑。”
果然如杨云所料。
当李峡回过神后,他长枪击出的第一招,就跟之前完全不同。
“呼呼”声响起,长枪似有神威,朝盖雄直刺而去。
这下轮到盖雄疲于招架了。
一寸长一寸强!
长剑虽锋利,但力道上始终不如长枪,盖雄用长剑跟李峡长枪硬碰硬地过了一招,马上虎口开裂,鲜血涔涔,他赶紧跳开,不敢再跟李峡进行兵刃触碰。
李峡稳中求胜,不动如山,原地以长枪对盖雄发动连番攻击。
盖雄只能绕圈躲闪,伺机还击。
李峡的枪法却是将身周掩护住,不露丝毫破绽,盖雄几次反击都没得逞。
“好!”
这次叫好的人更多了。
世家门阀的公子哥们加入其中,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你这臭小子敢跟信安郡王的四公子挑衅,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盖雄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李峡开始主动挪步攻击,每一枪刺出来,盖雄都是堪堪避过,险象环生。
杨云心中暗叹。
“盖雄的剑法虽然不错,但更多是花架子,没有经历过实战演练,他这应该是学成后未跟人有过生死搏杀的经历,相比之下李峡的枪法则经过战场的检验,孰胜孰负其实早已明了。”
双方对了三十多招,李峡用尽全力,终于趁盖雄力不能支时,一枪往盖雄胸口刺了过去。
盖雄慌乱下也跟李峡之前遇险做了同样反应,就是用剑柄去格挡,但见枪尖诡异地拐了个弯,朝他手臂刺去。
盖雄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已完全无能力变招,就在他闭目等待长枪及身时,突然一股风声传来,李峡手中的长枪好像击中铁板,未再有寸进。
盖雄身体倒下,回身一剑去刺李峡,李峡一愣后赶紧退开,二人重新恢复最初剑拔弩张的对峙状态。
……
……
双方互有攻守。
盖雄先有机会取胜,而后是李峡反击,最后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战斗。
连他们自己都没搞清楚,刚才是如何脱险,以及为何杀招会被对方阻挡。
叫好声不绝于耳,可作为事主的二人,这都觉得对方有“高人相助”,尽管他们不知高人是如何出手的。
“这位兄台,今日比试过了,不分胜败,不如就此作罢如何?”李峡也算有风度,主动提出握手言和。
盖雄体力几近衰竭,还装出气定神闲的模样,笑道:“说好点到即止,此番既不能胜,自然要罢手,我们下次再比过。”
“行。”
李峡道,“以后总有机会的,不如进去喝酒,好好熟络一下。”说话间,二人已从刚才的比试中找到惺惺相惜的感觉,把对方当成朋友。
比武二人不计前嫌,对于看热闹的人来说则有些失望。
围观的人都以为能看到一场生死搏杀,在大唐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毕竟这时代民风彪悍,很多游侠儿冲动易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闹出人命的事屡见不鲜,眼下却是看了一场有头没尾的对决,都觉得不过瘾。
不过当事人不比,他们也没办法,只能回到各自的席位上,交头接耳品评一番。
官邸的吏员听说这边比试,早就警惕出现血案,现在见事主回来且相安无事,均松了口大气,赶紧安排让人上酒菜,竭力将矛盾化解开来。
……
……
酒席开始。
“在下先敬这位兄台一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李峡提着酒壶和酒杯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盖雄为自己倒满酒,拿着酒杯,起身回道:“在下盖雄,字世仑,年二十,尚未婚配。”
李峡本以为盖雄是将门子弟,但想了想整个大唐姓盖的世家大族,脑海过了一遍也未搜到。
当下只是礼节性地拱拱手,道:“盖兄武艺非凡,将来当为国效命才是。”
“呵呵。”
盖雄笑了笑,未接话。
盖雄之前对杨云说过,他的志向是要当游侠儿,行走天下,打抱不平,至于为国效命并不在他的计划内。
李峡回自己的座位时,忍不住又往杨玉环身上看了一眼。
可惜这会儿杨玉环正专心打量斜对面坐着的另一个世家公子,根本没有留意到他,自然也就没对他放电。
李峡稍有遗憾地回过头,想了想叫过随从,低声说了几句。
……
……
宴会继续。
所有人都可以出来表现一番,以吟诗作赋居多。至于刚才的比武,可以看作是李峡和盖雄献艺,未分胜负却也体现出二人枪法和剑法的高超。
有此前车之鉴,旁人可不敢再展示武艺,一时间入耳都是各种诗赋。
女子也有以诗赋唱和者,但数量并不多。
在这种场合,女子要保持仪态,体现大家闺秀的风范。
迎接公主的女宾,主要以出身、气质和样貌为标准,至于谁是否真的有才,意义不大。
这时代的女子,地位都比较高,毕竟刚出了个女皇帝,女子并不以娱人而活,除非是风月场的女子,那又另当别论。
起来吟诗作赋的男子,都不由先去看杨玉环,若发现美人儿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立即精神大振,若不然则灰溜溜的,连说话都没底气。
如此一来,杨玉环暗自心喜,频频用魅术来展现自己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招致周围一圈大家闺秀的敌视。
女人生性都不愿在样貌和对男人的吸引力上认输。
男人的比试是在台面上,而女人的战场则在台下,更像是一场暗斗。
最初与会女子间互相较劲儿,逐渐地就演变成一群女人跟杨玉环进行比拼。
既然杨玉环是在场最受男人瞩目的目标,那只要胜过杨玉环,便可鹤立鸡群。
只是无论这些女子再怎么表现,男人就好像失了魂一样,都有意无意对杨玉环投递眼色,争取吸引她的注意,全然没把她们当回事。
第一四七章 有剧本
杨玉环虽不算出身名门,却也是大家闺秀,经过杨玄璬这几年栽培,她在应付名场面时游刃有余。
大约之前杨玉环从未有过出席这种高规格宴会的机会,这次是她在洛阳名媛齐聚的宴会上的首秀,杨玉环分外想表现自己,不停地利用超能力去魅惑男人,简直让在场的男人为之神魂颠倒。
杨云看到这种状况后一阵头疼。
“本想让她低调点儿,但我这姐姐天生丽质,华夏历史上四大美人可不是白给的,这如何低调得起来?”
男子吟诗作赋,或是展现自己才华时,都会不由自主先看杨玉环一眼。
都想得到杨玉环的肯定。
每次杨玉环都会报以微笑,那勾魂夺魄的眼神好像在暗示每个人……你来追求我啊!
杨云无奈摇头,转而将目光落到李峡身上,发现李峡的注意力居然也全在杨玉环身上。
就在这时,后堂匆忙走出来一名家仆模样的人,凑到李峡耳边低语几句。
李峡突然起身,打断一位正在吟诗的公子,朗声道:“诸位,今日有一位从长安来的贵客专程前来赴宴。”
“哦!?”
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往门口方向看去,想知道是何等尊贵的客人前来。
有的人情不自禁想:“难道是公主先一步到了?”
李峡浅笑吟吟,并未解释来人身份,带着几位世家名门的公子迎出正厅门口,往大门行去。
过不多时,便听宴会厅门口传来笑声,在几名贵公子簇拥下,一名身着道袍的女子走进宴会厅。
此女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眉目如画,秀美中透着一股勃勃英气,光采照人,让人眼前一亮。
“四公子,不知这位是……?”
很多人已走出席桌,凑上前打招呼,准备攀关系。
杨云看到此女却将头一转,嘴里嘟囔:“我在洛阳和长安人地生疏,没想到竟能碰上老熟人……真够稀奇的。”
来的这位着道袍的女子,乃是曾在蜀地跟杨云有过不少交集的女道士吴元。
吴元是大唐名道长春真人的弟子。
李峡笑着引介:“此乃长春尊者高徒,吴元道长是也。”
在场多数人都以为是公主着道袍前来,或是公主派来的特使,得知是个女修,众人脸上虽仍带笑意,却已略显勉强。
长春真人在长安和洛阳两地颇有名气,但仅限于中上层官员和勋贵,官宦子弟多不会问及道法,至于吴元,在这些官僚子弟中就更加没有名望了,很多人都是头一次听说。
吴元似对眼前的宴会无太大兴致,微微颔首,算是跟在场人打过招呼,跟随李峡往主位而去,坐在当首的空席上。
到此时,她还未留意到杨云。
李峡道:“圣上对于修道之事分外看重,此番吴道长便是替圣上来东都,找寻有慧根之人,一同参详道法。”
“啊!?”
本来谁都没把吴元当回事。
以为吴元不过是个普通的道士,再牛逼也是靠师父的名声。
却不知吴元居然是代表皇帝而来。
孙姓公子解释道:“圣上与民同乐,平易近人,此番想在东都年轻一辈中找寻有慧根之人,一同参悟道法,若诸位对道法有所长,不如出来讲一讲,由吴道长做个评判。”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吴元前来参加宴会的目的,是当“考官”,而考试科目便是对道法的理解。
皇帝崇尚道教,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百姓对道家也是推崇有加,但说及对道法的理解,就非在场大多数人见长了。
杨云突然想到什么,不由看向对面的杨玉环,却见杨玉环脸上带着极大的自信,显然她擅长这个。
杨云再联想到今日有不少跟杨玉环一起学道的女同学前来赴会,便明白什么。
“原来早在举行宴会之前,便有人知会有此一着,让自家未出嫁的女子学道,然后在这种场合表现自己,希望藉此吸引皇帝的注意,进而飞上枝头做凤凰。”
李峡自谦道:“在下乃粗鄙武夫,对道法并无多少感悟,诸位有见长者尽管出来讲,若得到吴元道长首肯,不但能见到公主,还能跟圣上会面,畅谈道法,此乃我等崇天颜的良机,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来说说吧。”
突然从席位中站起一名女子,这女子杨云也认得,正是跟杨玉环不对付的那名官宦之女。
此女肌肤如雪,柳叶眉,明媚的大眼睛如同一潭秋水,鼻梁有如玉雕似的坚挺,樱桃小口,身材高挑,婷婷玉立,如果不是有杨玉环存在,也算是头等美女。
“上官小姐,您有何高见,我等洗耳恭听。”
孙姓公子显然认识此女,笑着说道。
但这么一来,却给人一种感觉,这场聚会有着剧本,连谁出来说话,都是预先设计好的。
杨玉环本跃跃欲试,但见上官小姐站起来,顿时有种憋屈感。
上官小姐道:“道家之成,乃集天地大统,四季日月阴阳交替,人伦新老之更迭,天地万物之道皆在其中,想解道之道法,非一日所成,非凡夫俗子能足道。”
“说得好。”
孙姓公子笑道,“不知吴道长以为如何?”
吴元不想听这种笼统的套话,皱了皱眉头,问道:“每人对道法都有不同的领悟,你只需说出自己的理解便可。”
从吴元的话中,明显能听出她对上官小姐的回答不满意。
上官小姐显然未料到会被人刁难,当即用求助的目光望向孙姓公子,孙姓公子略显尴尬,道:“那就请上官小姐说说自己对道法的理解吧。”
上官小姐顿时一阵踟躇,半天没有回应。
杨云暗笑:“预先设定好的程序,设计好的考题,不想考官却不按照剧本走,这下考生抓瞎了。”
“道法……”
好半晌,上官小姐终于开口,却没了刚才的自信,说话结结巴巴,“在于人心,在于自然,在于天地,若是能理解道法,便可理解世间万物,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
孙姓公子比当事人还要紧张,连忙转头问道:“吴道长可还满意?”
吴元勉强点头:“算是对道法有所体会吧。”
“那让上官小姐去面圣,应该没问题吧?”孙姓公子追问。
吴元诧异地看了孙姓公子一眼,蹙眉道:“我只是来听听你们对道法的见解,至于谁能面圣,不由我来定夺的。”
孙姓公子意识到自己言辞太过功利,很容易被人猜出其中有私相授受的成分,于是笑了笑,不再多言。
李峡道:“上官小姐所言,深得道家真传,想来上官小姐师从名门吧?”
上官小姐气呼呼地打量着吴元,秀眉微蹙,道:“小女子自幼学道,如今已有六年。”
六年道龄,比杨玉环修道时间还要长。
上官小姐说出这话时,非常自负,好像要跟吴元比个高低。
杨云心想:“你不过是花架子,学的是基础理论知识,却要跟科班生搞实战对比,这不是鸡蛋碰石头,自取其辱吗?”
“嗯。”
吴元没有跟人比道龄的打算,可能她学道的时间不长,也有可能是她无与人比试的心,坐在那儿神色淡然,不悲不喜。
这激发了上官小姐强烈的胜负欲。
就在上官小姐准备追问时,孙姓公子已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赶紧打破僵局,道:“上官小姐请坐,不知还有哪位有高见?”
没人应答!
在场除了少数人外,其余都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来此之前,想的都是如何表现自己的才华和风度,谁曾想居然会出这么冷门的题目,就算真让他们准备,没学过道的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所感悟,这已超出门阀子弟所学范畴。
杨玉环是在场人中少数可以跟上官小姐叫板的,但她怒视上官小姐一眼后,便选择了保持沉默。
杨云心里琢磨:“我这九姐这么生气,一定有缘由……大概是猜到上官小姐早有准备,聚会上还有人相助,她觉得不公平吧!”
吴元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惋惜地说道:“听闻东都洛阳乃人杰地灵之所,为何却无人对道法有参悟?圣上可还等着跟本地的年轻才俊坐而论道呢。”
孙姓公子道:“吴道长莫要心急,这事起仓促,在座诸位就算只是归纳措辞,也需要一段时间,毕竟您突然驾临,大家伙儿都未曾做准备。”
“嗯。”
吴元释然点头,“家师说,跟圣上坐而论道,乃是扬名立万的绝佳机会,希望诸位能把握住。到时咸宜公主也会亲临旁听,还可以跟关中的年轻才俊辩论,表现突出的话,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之前提到关中有年轻人前来,现在知晓未来跟长安年轻才俊比试的,并非诗词歌赋,而是道法,这让在场的东都年轻人都紧张起来。
明显没有准备。
很少有人懂道法,莫非要靠上官小姐一人前去“舌战群儒”?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现场一片嘈杂,却无人出来维持秩序。
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心态的真实写照,带着不解和慌乱,完全不知所措。
盖伦看着杨云,道:“看阁下仪表堂堂,可懂道法?”
杨云微笑着摇头。
他从未曾想过在此等场合显露才学,本来跟吴元就有过节,他甚至没想好怎么跟吴元交待自己跑到洛阳来的事。
“这小妞在蜀地就对我有意见,想从我嘴里套取炼制灵丹妙药的信息,这次让她知道我在这儿,我有好日子过?”
杨云有意往后挪了挪席位,让盖雄的身体挡在前面,避免让吴元看到自己。
又过了良久,依旧没人应答,吴元脸上涌现少许失望之色,也不废话,起身道:“既如此,那贫道先告辞了。”
第一四八章 阴谋论
吴元对于繁琐的应酬很不耐烦,特立独行之下,起身便要走。
李峡等人赶紧挽留。
吴元蹙眉道:“今日贫道还有别的事,容后再议吧。”
孙姓公子道:“连面圣人选都未定下来,道长如此走是否太过草率了些?不如到内堂一叙?”
原本只是按部就班演戏,到这紧要关头不再藏着掖着,到里面叙话,便等同于私下做决定,不再装模作样地进行遴选。
吴元面带遗憾之色,摇头道:“跟圣上探讨道法,本非凡夫俗子能为,本事不济却强行出席,一旦圣上提出的问题无法作答,恐留下祸端,实在不应勉强。”
她仍旧坚持往门口行去。
李峡等人挽留不得,只能离席送别。
吴元本已走到大厅门口,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目光落到正试图转过头的杨云身上,眼睛里瞬间呈现费解和忧虑之色。
“吴道长改变心意了?”
孙姓公子连忙问道。
吴元未作答,在所有人目视下,走到杨云面前,蹙眉问道:“你怎在此?”
围观者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吴元行事太过另类,跟宴会氛围格格不入,说话办事都透着一抹冷淡和疏远,但因宴会主人对其毕恭毕敬,没人敢说什么。
现在吴元突然走到一个与会有就从未曾露过脸的年轻后生面前,表现出老相识的态度,更让人费解了。
“不知这位是……”
李峡本以为吴元是跟盖雄打招呼,他适才跟盖雄比过剑,正要引介,却发现吴元面对的是盖雄旁边年岁更小的杨云,在未见宾客名单的情况下,他不知道杨云的身份。
在场人等议论纷纷。
这位到底是谁?
怎么跟女道士认识?
不是说这女道士是从长安来的么?
她在洛阳居然还有熟人?
李峡向盖雄打眼色,意思是请盖雄代为引介。
盖雄无奈地摊了摊手,他不过是找机会跟着杨云进来蹭宴会,然后表现一番,对杨云的来头完全不知情。
杨云面对吴元的咄咄逼人,淡然处之,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深入交谈之意。
吴元旁若无人道:“我知道你,早先听闻你从蜀地来洛阳,还听说河南尹邀请你前去迎接圣驾。”
“啊!?”
在场人听到这话,皆都哗然。
不但认识,这年纪轻轻其貌不扬的少年郎,居然还是河南尹刘衡政的门客,受邀前去迎接圣驾。
这是何等荣耀?
李峡好奇地问道:“吴道长,你跟这位公子……”
吴元道:“他不是什么公子,跟我一样是修道之人……他乃武尊道长嫡传大弟子,武尊道长乃蜀中道家名士,如今执领剑南道道门宗派,实力深不可测。”
这话若从杨云口中说出,定是无法被采信。
但现在却是从吴元口中说出来,由不得旁人不信。
年轻人不谙世事,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知武尊真人的名头,但听吴元这么一说,都觉得这个武尊道长很厉害,居然能在道家名士多如牛毛的蜀地当魁首,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至于杨云武尊道长弟子的身份,就没那么让人觉得惊诧了。
这世上知名的修道者收的俗家弟子可不少,只要有钱有势,想拜谁当师傅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峡笑道:“原来是名师高徒,失敬失敬。”
说是失敬,但言语间只带着客套,并未有丝毫恭敬之处。
杨云笑了笑,道:“今日我来参加聚会,并非是以修道者的身份……吴道友太过客气了,你不是要离开吗?好走,不送。”
吴元淡淡一笑,道:“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就不能私下谈谈吗?”
围观的青年才俊和世家名媛听到这话,心中别提有多别扭了。
本来作为洛阳年轻人参与的聚会,要以才学和气质、样貌来选出迎接公主的嘉宾,结果无端来了个女道士抢走风头。
这还不算,这女道士简直把宴会当成自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跟旧相识恣意交谈,完全不顾场合,简直把洛阳本地的年轻男女视若无物。
可恨!可恼!
但李峡等做主的世家名门子弟没有发作,他们也不能随便吱声。
到底这女道士代表了长安权贵的脸面,还有道门撑腰,甚至拥有遴选面圣者的资格。
尽管很多人觉得不可信,这年纪轻轻的女道士真有这能耐?
杨云笑道:“今天这场合,怕是不太合适……不如我们日后约个时间再聊?”
吴元冷声道:“圣上将至,为何不能现在谈?”
旁边终于有人忍不住,躲在人堆里大声质问:“你们要谈出去谈,别在这里打扰我们聚会。”
吴元眉头一皱,转过身去,看了看人群,说话者本以为自己躲在人后,定不会被寻到,谁想吴元一把将手中的拂尘扔了出去,在空中自动拐弯,准确无误地击中一人。
让人觉得非常可怕的是,拂尘的丝线变成了一个绳套,将说话那人的脖子给套住,直接“拎”飞了出来。
“干什么?此乃官所,你居然如此造次,真是岂有此理!”被拎出来那人拼命叫嚣,似要激发现场人等同仇敌忾。
可惜没人帮他。
所有人都被吴元这一手给震慑住了。
李峡赶紧求情:“吴道长,言者无心,还望您高抬贵手。”
吴元看了李峡一眼,精神力泄去,那人脖子上的绳索陡然变成丝线,随即恢复拂尘的模样,直接飞回吴元手中。
那嘴贱的男子捂着脖子萎顿在地,看向吴元的目光满是畏惧。
其实拂尘对那人并未形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对其心理的打击却很大,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人逮了现形,又是怎么被拽出来的。
吴元目光如炬地盯着杨云,足下纹丝不动,好像杨云不答应,她就不走。
李峡满脸都是尴尬之色:“这位道长,既然吴道长跟您是旧识,你们有事的话,不如到外面院子里去谈?”
杨云看吴元如此执着,便明白若不给对方一个说法,今晚就赖定他了。
“嗯。”
杨云点头。
他站起来,准备跟吴元一起离开,杨玉环从对面席位跑过来,关切地道:“四郎,小心点儿。”
杨玉环看到有个疯女人找弟弟的麻烦,心里很着急,现在她将所有希望都放在弟弟身上,关切发自肺腑。
杨云笑道:“姐姐请放宽心,我不过是跟这位吴道长出去说几句话,很快就会回来。”
说着他又对在场之人施礼:“诸位见谅,在下出去跟吴道长小叙,稍后再跟诸位共饮赔罪。”
……
……
吴元和杨云一前一后来到院中。
李峡等人识相地给他二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让他们可以私下交谈。
待左右无人,杨云才不满地道:“吴道友,当着这么多洛阳世家名门子弟的面,你这是何意?诚心让人下不来台吗?”
吴元瞄了眼杨云:“怎么,你还在意世俗人对你的看法?”
杨云道:“你可以不在意,我却不行,说白了我不过是凡夫俗子,跟你这样的方外高人不能相提并论。”
杨云很生气。
他不怕跟吴元撕破脸,本来二人的关系是敌非友,修道者内部的争斗千百年来都未中止,今日对上并不稀奇。
杨云之前曾想过把吴元当朋友,却也知道将来会因为利益问题在产生冲突,还不如一早便泾渭分明。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吴元一改之前强势作风,抱拳致礼:“我只是想跟你谈谈,若今日不谈,圣上来后便再无机会。”
“说吧。”
杨云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吴元道:“我听说了你和你师傅的事情,我走后不久,你也离开蜀地,乃是通过刘府相助离开……你怎能让刘小姐牵扯进此事?”
杨云早前就有预料,刘清媛助他离开之事隐瞒不了多久,果然在会野之战失败后,已不是秘密。
刘家一心把家族利益跟王昱捆绑在一起,现在本来说好的王家儿媳妇却暗助杨云离开蜀地,如此一来,刘清媛便背上了背叛家族和夫家的罪名。
杨云终于明白为何吴元跟他见面时会咄咄逼人,很可能是为刘清媛抱不平,当初二人会面乃是刘清媛一手安排,说明吴元跟刘清媛私下交情很好。
杨云道:“家师还在蜀地,我一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离开与否有何关系?刘小姐她与此事无关……”
“你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吴元道,“刘家妹妹因此事为父兄迁怒,如今连家门都不得出,尚且不知后果如何,若她因此被家族怪罪,你实在是难辞其咎。”
杨云打量吴元:“难道吴道友是来伸张正义的?”
吴元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感情用事,稍微平复心情后说道:“我想问问你,令师提前算到会野城之战会遇挫,是真是假?”
杨云道:“算没算出来,事情已发生,于事无补。”
吴元轻哼道:“那就是真算出来了……他可真有心机,明明知道此战不能得胜,还不跟王将军说明,导致成千上万的将士阵亡,只让你这个大弟子到洛阳来……这是逃避,还是有别的目的?”
杨云从吴元的话语中,听到的是满满的阴谋论。
杨云心想:“她越是如此说,越说明对我和武尊充满敬畏。”
杨云道:“我到洛阳,只是做生意,怎会有其他想法?”
吴元道:“若只是做生意,怎会跟刘府尹相识,还受他举荐前去面圣?我才到便已听闻洛阳众多迎驾道友中,以你为翘楚!”
杨云摊摊手:“这只是刘府尹赏识罢了。”
“好一句赏识,其实根本就是你处心积虑。”
吴元面带愠色,“当日蜀地初见,便知你心机深沉,令师倒是很普通,反而你处处透出狡诈,后来利用刘家妹妹不说,还到洛阳来兴风作浪……今日来此赴会,你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杨云苦笑不已。
“这小妞对我成见太深,跟她解释等同于对牛弹琴,现在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不说话,她爱怎么想怎么想。”
“清者自清。”
第一四九章 沾光
吴元很生气。
我分明看透你了,质问你的每件事都师出有名,结果你跟我装哑巴?
如此说来,你是默认了?
“下一步,你跟圣上见面,有何阴谋?”吴元追问。
杨云摊摊手,笑而不语。
吴元着恼道:“家师已盯上你了……别以为家师会纵容你们师徒在两都兴风作浪,我会跟家师说,阻止你前去面圣……河南尹还是很给家师面子的……”
杨云笑道:“求之不得。”
一句话就把吴元给气个半死。
吴元发觉在杨云面前从来都没占据过主动,便赌气要回去跟长春真人汇报此事,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先是简单行礼后,才在知客的引领下往院门口方向走去。
孙姓公子站在宴会厅门口,本来要跟吴元交谈几句,但见对方扬长而去,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
“杨道长,这是……”
孙姓公子对杨云恭敬地问道。
杨云摇头:“吴道友说有急事回去,来不及跟诸位告辞,看她走得这么急,真是……呵呵。”
杨云说得好像他跟吴元很熟的样子,这下孙姓公子更看不懂了。
随即二人一起往宴客厅而去。
孙姓公子问道:“杨道长跟吴道长到底是何关系?请恕在下冒昧,未曾想今日还有道家朋友至此。”
杨云道:“我跟她蜀地参加道法大会时,有缘一会,算不上什么交情,今日在下陪同家姐前来赴宴,从未曾想过唐突在场诸位,是以未将修道者的身份相告。”
“这没什么,想不到杨公子出自名门,还兼修道……弘农华阴杨氏么?”此前孙姓公子看过杨云进门前登记的信息,改口称“公子”,把杨云当作世家子弟看待。
杨云点了点头。
孙姓公子笑道:“以后有机会多会面……杨公子刚到洛阳,少有接触东都这边的朋友,以后某会为你引荐。”
“多谢。”
杨云拱手行礼。
……
……
二人回到宴客厅,里面的遴选还在进行。
吴元的到来只是个小插曲,在场没多少人修道,未被吴元赏识,在他们看来没什么可惜的。
杨云回来时招致很多异样的目光,对于杨云身份的猜测一直未停歇。
杨玉环坐在那儿,用关切的目光望向杨云,想知道外面发生何事。
杨云笑了笑,还给杨玉环一个坚定的眼神,杨玉环感觉弟弟没什么事,一颗心也就安定下来。
杨云落座,盖雄凑过头来询问:“杨兄弟,你出去后那位……女道长没为难你吧?”
或许是感受到吴元刚才对杨云态度不善,又表现出诡异的能力,盖雄不由问了一句。
杨云耸耸肩:“不过是在蜀地见过两次面,此番久别重逢,出去闲聊了几句,怎会加以为难?”
心里却在想:“那小妞对我成见太深,幸好她不是喜欢以权谋私之人,不然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为难我,阻止我在洛阳发展,还是很有可能的……同行是冤家啊!”
……
……
而后的宴会平淡无奇。
孙姓公子本有意为在场人引介杨云,让杨云能当众表现一下,甚至有意问及道家修炼的事,但杨云都没接茬。
这些世家名门的公子哥见惯场面,对人情世故了解更多,不会做那强人所难之事。
随着酒菜上齐,宴会有条不紊进行。
最后将散之际,有人问道:“到底谁能去参加迎接公主的典礼?”
李峡道:“今日尚且不能定下,诸位需回去等候通知。”
年轻人中间总有脾气暴躁的,尤其那些心高气傲的官二代,有人当场便宣泄不满,嚷嚷道:“那让我们来此作何?直接送请柬不就行了?”
“是啊,我们来此赴会,就这么个待遇?酒席如此寒酸,连助兴节目都没有。”诸多人抱怨。
洛阳士子风气奢靡,平时这些世家门阀的公子参加宴会,排场远超眼下的宴会。
始终这宴会是官府所办,经费有限,更因有女眷在场,不会安排具有挑逗性的歌舞表演,这种宴会在一些人看来平淡如水。
李峡身边站起主办方的人:“请你们吃,请你们喝,还想怎么样?迎接公主这等大事,谁去谁不去,当然要斟酌后才能定下!谁在此闹事,别怪某对他不客气。”
李峡双手虚摇,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前来的宾客,都会有礼物相赠,至于谁能去迎接公主,实非我等能决定,只能请诸位回去等通知了。”
在场的公子哥再不满,也只能隐忍,他们知道主持此次聚会的世家子弟能量有多大,此时闹事注定没好果子吃。
……
……
宴会虎头蛇尾,最后大多数人都在不甘中离席。
杨云除了跟吴元会面外,未在宴席上有任何表现,他也不想以官宦子弟的身份去迎接公主。
跟咸宜公主见面,并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李峡和孙姓公子等人送客。
杨云从宴客厅出来,正好李峡迎过来,他的目标并非是杨云,而是跟杨云一起出来的杨玉环。
杨玉环风姿绰约,在已经很漂亮的小红的衬托下,更显美得不可方物。
“两位要离去吗?这里有些薄礼。”李峡说着,让下人把礼物送过来,给杨云和杨玉环一人发了一份。
分发礼物本是知客、下人做的事,李峡却主动前来馈赠,大有跟姐弟二人熟络一番的意思。
盖雄笑道:“怎只有他们的?我的呢?”
李峡道:“盖兄的,自有人给,我有事跟他二人谈谈。”
盖雄明白事理,摆摆手示意小红跟他一起出外等候。
李峡面对杨云,问道:“孙兄已跟在下说过两位的情况……两位是弘农人氏,不知是朝中哪位大员的家人?”
杨云道:“我兄妹寄居叔父家中,叔父乃河南府士曹。”
李峡稍微一愣,什么河南府士曹,他根本没听说过,他是武人,对于唐朝文官体制并非完全熟知。
“久仰,久仰。”
李峡客气地说了一句,再道,“两位实乃人中龙凤,在下特地准备了邀请函,请务必出席迎接公主的典礼。”
杨玉环惊讶地问道:“不是说回头才能定下么?”
杨云却明白,说什么回头定,不过是一种托词,营造出合理竞争的假象,但其实谁去谁不去,九成人都已定了下来,最多做一些增补。
杨玉环本来没有机会去跟公主见面,但或许是李峡仰慕其绝代芳华,才破例给出邀请函。
至于杨云,则纯属沾光,也许是看在杨玉环的面子上,也有可能是借了吴元的势。
李峡道:“甄选自然要遵循规矩,不过两位出身名门,杨公子又是仙家弟子,自是可以出席。”
依然是借口。
杨玉环却很高兴,笑着道:“那小女子便却而不恭了。”
说着向李峡抛了个媚眼,李峡再次看得目瞪口呆,神魂颠倒。
杨云赶紧拉了杨玉环一把,道:“姐姐,时候不早,回去晚了怕叔父担心,我们赶紧出去坐车吧。”
李峡让人把两份邀请函递过来,杨玉环把写着自己名字的一份揣进怀里,另一份则塞给杨云,然后向李峡行礼:“李公子真是好人,小女子谢过。”
“杨小姐请起。”
李峡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想去搀扶杨玉环。
杨玉环只是作势行礼,其实身体往后一退,迅速直起,没有给李峡接近的机会。
杨云看这架势,稍微放心了些。
“我这姐姐果然心存大志……你李峡不过是郡王府的四公子,以为小恩小惠就能让我这心高气傲的姐姐刮目相看?她乃是待价而沽,你的身份尚不能打动她,满足她一直以来都追求的东西。”
“弟弟,我们走吧,盖公子和小红还在外等着呢。”杨玉环笑着对杨云道。
……
……
杨云、杨玉环在李峡的相送下走出门口,此时已收到礼物的盖雄和小红迎了过来。
“李公子请回吧,有机会再见。”杨玉环摆手道。
李峡仍旧没回过神,如同见到九天仙女,魂都被勾走了。
杨玉环提出告辞,李峡不好意思跟上去,只能在门口目送几人走远。
杨玉环连回头看李峡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径直向前,手里把玩着请柬,不时对身边的小红展示,小红羡慕不已。
盖雄屁颠屁颠跟着,丝毫也没有要走之意。
杨云问道:“阁下不知于何处落脚?”
盖雄忽然意识到要作别了,他对杨玉环非常有好感,眼巴巴地望向杨玉环。
奈何杨玉环连郡王家的公子都不正眼瞧,对盖雄更是当透明人。
“在下要回……客栈去。”
盖雄结结巴巴地说道,“出来时便已不早,眼看坊门就要关闭,在下先告辞了。”
杨云伸出手来:“阁下要走,是否应该留下点东西?”
“东西?”
盖雄恍然,进去之前,他许诺把自己的宝剑送给杨云,现在宴会结束,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杨云道:“你不是想反悔吧?”
盖雄惭愧地低下头:“怎么会呢?某出来行走江湖,一诺千金是必须的……剑如今便是杨兄弟你的了。”
说着盖雄把剑递过。
杨云也不客气,直接将剑攥在手中,再看向盖雄,大概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盖雄问道:“不知何处可以找到杨兄弟和杨小姐?”
杨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有缘的话,定有相见之期。”
盖雄看了眼杨玉环,发现杨玉环没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姐弟真让人看不懂,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多交个朋友罢了。”
杨云笑了笑,道:“有意的话,就去上林坊的醉仙楼找我,我请你喝酒。”
“好!”
盖雄当即答应下来,生怕杨云反悔,着急地折身离去。
第一五〇章 赖在你这里
从举行宴会的官所出来,杨玉环喜中带忧。
她如愿以偿拿到前去迎接公主的资格,意味着她将有更多机会结识王公贵胄子弟。
第一次参加宴会,她便表现得游刃有余,艳压群芳,让她平添几分自信。
可当杨云提到回家后,杨玉环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
她想到自己是偷跑出来参加宴会的,还被三叔家的堂姐和堂妹逮个正着,便感觉回去后难以交待。
“先回四郎你住的地方吧。”
杨玉环一脸愁容地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道,“我们在你那儿换衣服,晚些时候再回去也来得及。”
杨玉环暂且把杨云的住处当作避风港。
杨云并未拒绝,叫来马车载着杨玉环和小红,直接回家去了。
……
……
杨云把院门叫开。
安伦瞪大眼,看着门口立着的三人。
杨云扬扬下巴:“杵着作何?进去通知一声,就说你们师姑来了。”
安伦赶紧入内通知家里几个小萝莉出来集合。
夜色深沉,但家里几个女孩都没睡下,因为杨云定下的规矩,每天晚上要练过功后才能就寝。
几个女孩只有杨云在的时候,练功时精神力才会得到很好的提升,但平日也没有放松,超能力能增涨一点都是好事。
杨云之前想跟杨玉环提及此事,但想到杨玉环的超能力实在太过“另类”,也就未着急开口。
“立正。”
杨云招呼几个小萝莉,让她们向杨玉环行礼,“叫师姑。”
“师姑。”
几个女孩一起叫道。
杨玉环看着高高矮矮四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哑然失笑,捂着嘴回头看向小红。
小红眼睛弯成了月牙状,道:“她们好有趣哦。”
杨云笑道:“这位是小红姑娘,你们师姑的朋友……至于这几位呢,是我的徒弟,别看她们年纪小,但各有精擅,她们的道法远非寻常人可比。”
杨玉环没有立即见识几个小女孩超能力的打算,道:“好了,四郎,天色已经很晚了,让她们歇着吧,别把我当外人……你们的师傅是我的亲弟弟,你们以后便是我的师侄,我会好好教导你们。”
“谢谢师姑。”
在杨云调教下,几个女孩都彬彬有礼。
杨玉环望向杨云,道:“四郎,你不是说给姐姐准备好了房间么?带姐姐去看看可好?”
“走,这边请。”
杨云引路,带着杨玉环、小红,往后院卧房去了。
……
……
杨云租住的是三进院,所在曲巷位于酒楼和工坊之间。
有何五六的关系,价钱非常公道,且邻里和睦,住在这里很安适。
杨玉环打量了一下院落布局,羡慕不已,问道:“四郎,这便是你买的院子吗?”
杨云摇头道:“不是,以我手头的资金,尚不足以买下院子,暂时租了一年。”
杨云并未跟杨玉环说太多,不想让杨玉环觉得他“财大气粗”,免得以后胃口越来越大,招架不住。
以他现在的身家,想在洛阳安家落户,不成问题,直接买下院子的钱他也有,但在他看来,洛阳不是长久居留之所,将来终归还是要迁居大唐真正的首都长安。
在此之前,促成杨玉环上位,并为自己谋取足够的政治资本,才是重中之重,买个大院子华而不实。
杨玉环并未有多少失落,道:“你这么小的年岁,跟了名师,被世人所知,还住这么好的房子,实在难得。看来你师傅是能人啊。”
说话间,杨玉环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神采奕奕,脸上的神情极为向往。
杨云不由暗地里皱眉,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我师傅有本事,准备当我师娘不成?”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噤,赶紧从脑海中把这荒谬的念头摒弃。
莫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武尊这个人,就算松梅一心伪装成武尊,跑来洛阳招摇撞骗,杨云也不会允许杨玉环跟松梅发生点儿什么,眼下杨玉环的反应,恰恰说明她对强者的崇拜几乎是发自内心。
杨玉环自幼的经历,注定她对于这世上强势的男人有莫名的好感。
杨云带杨玉环和小红到他精心准备的闺房,随着蜡烛点亮,杨玉环顿时被房间的气派和精妙布局给吸引了。
房间一角摆放了一只香炉,旁边是梳妆台,挂着一面椭圆光亮的铜镜,另一边屋角则放着两扇画着宫装仕女图的屏风,屏风后面则是一排柜子。屋子正中是一张床,被褥都是粉色的,整间屋子充满了女性的气息。
“这里……是给我住的?”杨玉环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道。
“嗯。”
杨云微笑着点头。
杨玉环走到床边,手摸着雕工精美的床头,赞叹不已:“这可比我在三叔家住的地方好多了……这是什么?”
杨玉环指了指旁边的木柜。
杨云笑道:“这是大衣柜,不知平时姐姐用什么挂衣服,便做了这个……里面有我早前为姐姐准备的衣裳。”
“有新衣啊,我看看。”
杨玉环对于新衣服的喜好,明显大于其它任何东西。
房间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但衣服却是杨云买给她的。
杨玉环打开衣柜,里面都是女儿家的新衣,面料和款式虽然没有杨玉环身上穿的这身好,但已经很华美了。
杨玉环一件件摸索下去,越看越喜欢,最后侧头看向杨云,感激一笑:“四郎你早说啊,到你这里来换上这么一身行头就可以了,何必去做新衣呢?”
杨云严肃地道:“姐姐第一次参加这种高规格的宴会,当然要穿最好的衣服,这样才体现出姐姐无与伦比的气质和魅力……做弟弟的岂能让姐姐在人前落了面子?”
杨玉环喜滋滋地道:“你这张小嘴,真是甜死人,要是你以后对自家婆姨也这么好,那天下间所有的女人都想嫁给你呢……小红,你说是不是?”
小红本来还在欣赏柜子里的新衣,听到这话,不由俏脸一红。
杨玉环的调笑让她猝不及防,当即期期艾艾低下头,嗫嚅地道,“想来……杨公子对玉奴你是极好的。”。
杨玉环挺起胸膛,得意地道:“那当然,我们是亲姐弟,以后互相关照的地方还有很多……小红,你觉得我弟弟为人如何?”
言语间,杨玉环大有撮合杨云和小红之意。
小红虽然言辞不多,但心思慧黠,一听便明白过来,手足无措:“我……我先去把衣服换下来……杨公子,哪里有房间可以换衣服?”
杨云摆摆手,把守在门口的安伦叫进来,道:“安伦,你带小红姑娘到厢房更衣,我陪你们师姑说会儿话。”
“知道了,师父。”
安伦大方得体,对小红道,“小红姐姐,你跟我来吧。”
小红在杨玉环面前抬不起头,跟安伦出门时走的很快,大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杨玉环目送小红出门,回头白了杨云一眼,道:“四郎,我这好姐妹无论家世还是样貌、人品都很好,娶回去不会亏待你哦。”
杨云道:“姐姐说哪里话?我跟小红姑娘尚是初识,怎能谈及婚姻大事?”
杨玉环抿嘴笑道:“看你这样子,是觉得小红配不上你吗?你年岁不小了,该给你张罗一门婚事……家里有谁能为你做主?听我的,跟小红多亲近一下,她可是个不错的姑娘呢。”
……
……
杨玉环得了杨云的恩惠,总想做点事情来回报。
她没什么资源能提供给杨云,便对撮合杨云和小红的婚事很感兴趣。
杨云赶紧用别的事来吸引杨玉环的注意力,努力将此事翻过篇去,环指房间一圈:“姐姐,你看看这房间还需要添置什么,有需要尽管说,小弟一定让姐姐感到满意。”
杨玉环把房间四下打量过,道:“四郎准备这么好的房间给姐姐,姐姐很高兴,要不……今后我就住在这里吧,正好三叔家我不想回去了。”
杨云感觉到杨玉环的确不想回杨玄璬家。
当晚参加宴会大获成功,让杨玉环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得到邀请去迎接公主,能认识更多的达官显贵,现在还有弟弟为自己准备的条件优越的房间……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一个公主,不必再过那种寄人篱下、忍受白眼的生活。
杨云却不会让杨玉环如此随心所欲。
在他看来,杨玄璬向杨玉环提供的政治资源,是他给不了的,历史的走向也不能因他的出现而发生大的偏转。
“姐姐,我的看法呢,自从家里落难后,三叔就承担起重振杨家的重任,有时候他要求严格一些,也可以理解。再者,三叔对我们有恩,就算他偶尔有对不起姐姐的地方,姐姐也不该如此一走了之。”
杨云一脸诚恳地说道。
杨玉环听到这话,腮帮子鼓鼓的,显然不太赞同杨云的说法。
杨云继续道:“三叔做什么,应该有他的思量,不然也不会煞费苦心让姐姐去学习道法,还让姐姐学习那么多贵族礼仪,想来早有让姐姐出入贵族场合的计划。只是……有些鱼龙混杂的场合不那么合适。”
“当然,若姐姐真觉得三叔厚彼薄此,我对姐姐的决定还是表示支持的,全看姐姐你怎么想了。”
既说明缘由,又表示了对杨玉环的支持,最后让杨玉环自己做出选择。
杨云委婉把杨玄璬的良苦用心说出来,并未处处遵照杨玉环的意思行事。
若一直当个跟屁虫,最初杨玉环会对他产生依赖,但久了就未必把他当回事了。
杨国忠在历史上崛起,不但靠得是炉火纯青的钻营技巧,更重要的是杨国忠是杨家年轻子弟中唯一当过官的,深谙官场之道,能给杨玉环提供足够多的帮助。
杨国忠本身能力并不弱,只是用在不当的场合,才遭致朝野一致的反对声,并最终败掉大唐的基业。
杨玉环笑了笑,道:“姐姐我怎会是忘恩负义之人呢?姐姐也知三叔对我很好,不过始终我不是他的亲女儿啊!有事的话,他还是会先让他自己的女儿出面,只有他的女儿顶不起来的时候,才会想到我……就像今天,你看她们有何本事?泯灭众人矣……最后还不是我得到见公主的机会?”
杨云道:“姐姐说的是。”
杨玉环摆摆手:“算了,今天时候不早,等明日我再回去吧。我们去看看小红,你找人送她回去……今天你可别想赶我走,我赖也赖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