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青北审判1
灵纪六年冬至，滨海，大雪。
雪花在以往的滨海，是一种很稀有的事物。由于城市热岛效应，片片雪花还未落地，就以融化成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行人的肩头，惹人生厌。
灵气复苏之后，人类社会生产大规模停滞，这座城市终于恢复自然本来的色彩。飞絮般的鹅毛大雪，从昨夜一直簌簌下坠。待到清晨居民们打开家门时，已是落得厚厚一层。
这样的冷冬相当危险，衣不遮体的平民极易在雪夜中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好在城市的后勤部门已经在半个月前赶制一大批棉衣下发到个人。尽管款式千篇一律俗不可耐，但胜在厚实温暖。
路上的行人将手所在袖子里，哆哆嗦嗦的喝上一杯热水，倒也不觉得这白茫茫的一片有多么寒冷。
如此恶劣的路况，行车诸多不便。公交上车点已经挤了许多工人，可老司机们一直无法发车。大家吵吵嚷嚷，担忧今天恐怕只能停工。
与这样生活化的热闹喧嚣的场景相比，城市另一边的情景却显得格外萧瑟。尽管是同样的大雪，可落在那边，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滨海中央大道，青北体育馆。
针对原松河城屠鹏集团的审判，于冬至这一天在青北体育馆内进行公开审判。
在松河的地下要塞大战之后，由魏开成领导的松河抵抗组织共逮捕屠鹏集团修行者311名。被压迫许久的平民们强烈要求将他们全部以酷刑处死。甚至包括赵驰等抵抗组织的内应都建议将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生全部枪毙。
但魏开成和孙象并不这么认为。
逮捕行动当日，有一些并不在场的修行者逃之夭夭。他们勾结了周边城市中许多修行者，仍蠢蠢欲动，意图东山再起。
许多被抓捕的修行者毫无悔罪的表现。他们认为，自己不过是按照屠鹏等松河高级领导的命令做事，并没有过错，屠鹏集团的遗毒仍然留在他们不服输的目光中。
除此之外，新世会方面为营救屠鹏等人耗费巨大人力。从审判的消息传出之后，已经有不下十波刺客意图冲击滨海监狱。在这些努力失败之后，新世会上层组织了两支规模庞大的修行者队伍，驻扎在距离平淳要塞不到二十公里的范围。
震慑滨海的意图显而易见。
在修行者组织内部，也并不看好这次审判。许多人并不觉得屠鹏等人罪以致死。他们觉得在对抗妖族势力这个大方向不错的前提下，屠鹏顶多是手段有些过火。
面对这些错综复杂的形式，魏开成认为处死屠鹏等人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而进行一场公正的审判，将屠鹏集团的累累罪证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庭审辩论中驳斥屠鹏集团的罪恶观点，将有助于人民理清历史的真相，辨别对错与是非。
“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们赢了，便以最残酷的方式杀死反对者。那么这不是恰恰证明了屠鹏宣扬的强者为尊的道理是正确的吗？”
魏开成的这句话打动了所有人包括孙象。
作为上古玄门的唯一传人，孙象身负重建世界秩序的重任。他一直缺乏一个有效的抓手，为天下修行者定下规矩。
在两方的共同努力下，经过长达数月的繁琐工作，青北审判于冬至第一次开庭。
在此之前，整个体育馆内部陈设被改造成法庭的规制。厚重的灰色丝绒窗帘垂下来，遮住滨海阴沉飘雪的天际，一排排的木头长凳被漆成深木色。
上午七时十分，法庭大门打开。在外等候多时的旁听人员鱼贯进入，为首的正是孙象和他的两位妻子，后面跟随的是五十多名修行者。这一刻，包括孙象在内，所有修行者都身着月白色的正式礼服。
在修行者之后，还有数千名平民涌入审判大厅。人数众多，但没有人说话。整个大厅包括人群，色调都带着忧郁的庄·严感，一时落针可闻。
上午七时三十分，三名法官从电梯中走上审判席。为首的是原滨海高级法院副审判长孟正初，另外两位亦是原本司法界的知名人物。三名法官身穿黑色的法官袍，面容肃穆庄·严。
紧接着，五位公诉人代表落座审判席下方的公诉席。领头的是魏开成上校，他的左右分别是卓瑶和赵驰，几个人正在小声交流。公诉方携带着大量的案卷资料堆放手边。另外，在审判大厅一墙之隔偏厅中，还有大量的证人等待法庭传唤。
在八时整的时候，十一名被告被全副武装的城防军带入被告席。走在最前面的是原松河城主屠鹏，紧随其后的是他的主要副手贾昊等人。
他们虽然被废去修为，但是上位者的气势犹存。当他们出现时，旁听席上的平民议论纷纷。屠鹏抬眼，充满寒意的目光落在平民的身上，令人惊惧。
“肃静！”
**官孟正初敲击法槌，维护审判秩序。
武冰玉率领辩护律师团随后入场，他们坐在被告席前，与公诉席相对。武冰玉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而且她也并非单打独斗。新世会在武力营救未果的情况下，抽调五名修行者协助武冰玉的辩护工作。这五名修行者原本都是大律师出身，几人利用半个月的时间进行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辩护律师团落座时，屠鹏站起来拥抱武冰玉，两人泣不成声。在这半个月时间里，武冰玉面见屠鹏的次数相当有限，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实在太少，她几乎是在不眠不休的奔波。
武冰玉的努力，屠鹏落在眼中。沦为监下囚的松河城主似有些欣慰。
“无论今天结果如何。”他说，“谢谢你！”
武冰玉点点头。
一名工作人员接好现场音响线路，以便庭审各方的声音能够被全场听见。调试完毕之后，他向斜上方的播音室做了个手势，表明讯号同步完毕。
这一场庭审，旁听的并不只有旁听席上的一千多人。所有的审判内容，将由两位播音员通过长波电台讯号，实时传递给所有守在收音机前的听众。
青北审判的消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神州大地。在率土之滨，在雪域高原，在苍莽大漠，几乎所有幸存的人类城市都打开电台，接收来自滨海的消息。
包括新世会的总部，包括正在平淳前线对峙的各方，甚至包括某些大妖的营帐中。
播音员原本非常专业，但此时，飞在神州大地上空的声音，有些哽咽：
“滨海广播电视台，滨海广播电视台，这里是滨海广播电视台。各位听众，时隔2284天，滨海广播电视台今天再次开播……”
第四百三十五章 青北审判2
**官孟正初起身，但并未落锤。这是一场非比寻常的审判，没有任何法律条文可以依据。
“因此，在审判正式开始之前，由我宣读本庭宪章。
第一条：本庭以自然法为判决依据，任何被告不得以管辖权或溯及期限为由回避审判。因为自然法自古存在，并将永远存在，适用于这片大地上的全部智慧生灵。
第二条：任何被告不得以执行上级命令为借口脱罪，除非他能证明自己的罪行进行过道德选择……”
**官话音未落，被告席上的屠鹏突然发难。
“凡人没有资格审判我！”他怒吼咆哮着，“让孙象来，我是败给他的！”
孟正初并未动怒，他以平稳庄重的声音回应：“我作为个人，没有权力审判任何人。但我经过授权，可以以法律审判任何人。”
“谁给你的授权？”屠鹏冷笑，“孙象吗？”
正在这时，法庭侧门打开，青北审判大陪审团入场。
叶聪是迈进审判大厅的第一人，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位城防军战士，还有普通工人，种植者，医护人员，教师等一百多人。
“以凡人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之后，修行者陪审团一百人列席。走在首位的，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吕宁，他的后面跟着宋兴和刘阔，还有一些昼锦会盟之后前来支援滨海的修行者。
吕宁先和旁听席的孙象相视一笑，然后道：
“以玄法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徐勇志和女儿徐艺珊联袂，率领玄科院陪审团列席。
“以科学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直到这时，屠鹏等被告嘴角还带着轻蔑的冷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施云一袭白袍，气势非凡的登场。跟在她身后的，是獠牙王和游巧，以及舒自谦白咕咕等一众妖族。
“以妖族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一群半透明的身影穿过墙壁，列席陪审席。最前面的一位，穿着一身民国时期的军装。一旁的刘阔大惊，这竟是在回头山一别许久的高原年高营长。
高营长的魂魄朝刘阔点点头。在他周围，飘着更多的英魂。他们穿着各朝各代的衣装，但都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
“以亡魂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天空一声清越的鸣叫，体育馆的顶棚稍许打开，落下一些雪花。一只火红的大鸟从天而降，轻灵落在高高穹顶的一角。
一头白色的巨虎睁着绿色的眼睛，顺着体育馆的外墙，三两下跳上穹顶，与火鸟相对而立。
朱雀的声音响彻全场：
“以神明的名义，我们授权孟正初**官审理本案！”
随着朱雀的话音落下，六大陪审团上方浮现淡淡的气息。这些气息横跨虚空，笼罩在审判席的**官孟正初身上。
刹那间，他的凡人之躯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当他再度开口时，已不似人间的声音。
“被告，你是否质疑本庭的审判资格！”
屠鹏无话可说。
这天降之音，带着煌煌天威。十一名被告全部低下头，无法生出任何反抗之心。
孙大掌门老神在在，嘴角浮现一丝微笑。俞笑月偏头看看他，便知晓这一切恐怕全都是孙象的安排。
“如无疑问。”孟正初**官宣布，“审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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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诉人代表卓瑶首先起立宣读总起诉书，她的声音优美却不带一丝温度，她的陈词严厉无比。
“……本次起诉对象为屠鹏、贾昊等十一名原松河修行者集团高级军政将领，还有新世会松河分会，以及松河优生研究院两个犯罪组织。罪名包括反·人类罪，战争罪，种族灭绝罪……”
“……我们力图审判的这些罪恶是精心策划的、是极端恶毒的、是充满破坏性的。文明世界无法容忍这些暴行被忽视而不接受审判，更无法容忍它们卷土重来……”
紧接着，起诉书中罗列了屠鹏集团统治松河时期的各项罪证。卓瑶继续念到，仅仅因为怀疑有平民偷窃食物，共计五百三十名平民被绑在广场上拷打致死。
“金大浩、叶运珊、石德水、吕良平、杜倩瑶……以上是这次罪行中能够确定的罹难者的姓名，但更多的尸骨因为完全损毁，我们已经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卓瑶向庭审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对方打开投影屏幕播放照片。
照片中显示是松河城郊外的一组乱葬坑的挖掘现场，大量腐坏的尸骸混着泥土被堆叠在空地上。有许多工作人员戴着口罩，试图清理并拼凑这些被胡乱掩埋的尸身。
“这是我们在第一百二十四号乱葬坑挖掘出的最小的两具尸体。”
屏幕中照片翻过，新一张照片里，有两具幼小的骷髅。令人震惊的是一具成年人的骷髅正紧紧拥抱着他们。
“这应该是他们的母亲，现场的工作人员无法分开他们，只好原样安葬。”卓瑶依旧是冰冷冷的态度，“法医相信，他们是被活埋的。”
旁听席上传出哭泣声。
卓瑶继续诵读起诉书。
松河修行者组织为了便于工矿生产部门的管理，有组织的将受伤或不服从命令的平民工人赶进废弃的矿洞，然后引爆炸·药。仅仅在最外围的几个废墟中，已经清理出超过五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为了研究修行者觉醒的遗传因素，在松河优生研究院的秘密基地中，有超过两万名平民妇女遭受系统性的qj。所有身体机能不符合条件的试验母体或婴儿都会被即时处决并火化。
根据在其中工作的清洁工人的证词，在最繁忙的三个月中，他们每天至少需要焚烧超过两百具尸体，有些甚至还没有断气。
起诉书中罗列的罪行，卓瑶念了整整两个小时也没有停下。这还是在几个月的时间中能够明确挖掘出的真相，更多的惨剧可能还被掩埋在大地的更深处。
这些暴行，在屠鹏集团统治松河的岁月里，每天都会发生。但是对于旁听席上的所有人，还包括守在电台前诸多的人类城市，这些罪行闻所未闻令人不寒而栗。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在这场审判之前，他们对于屠鹏集团的罪行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在这乱世中，平民的生存权利没有任何保证并不止发生在松河。在许多人类城市，都发生过平民与修行者发生争执被杀死，但最后不了了之的事情。
许多人感性的认为，在松河发生的事情本质上与这些并无不同，屠鹏只是比较倒霉落到了滨海的手上。
但这一桩桩滔天血案被揭露时，所有人沉默了。
“在灾变之夜之前，根据当年的统计数据，松河五县四区共计人口八百六十余万。而现在，松河总人口不到三百六十万。也就是说，在没有直接面对妖族大军作战的情况下，有五百万人无辜的失去生命。”
卓瑶在做最后的陈词时，终于无法忍住泪水：
“悲剧并非有五百万人被残酷迫害致死这件事。真正的悲剧是有人被残酷迫害致死这件事，发生了五百万次！”
第四百三十六章 青北审判3
总起诉书宣读之后，十一名被告将依次审判。屠鹏本人作为原城主，也是松河城一系列血腥罪行的策动者和直接负责人，第一个受审。
公诉方起诉他的罪名包括反·人类罪、战争罪和种族灭绝罪。
有十五位证人出庭，当庭控诉屠鹏的罪行。
一位名叫尹玉华的半大孩子站上证人席。他大概只有十二岁的模样，生的白净，长相讨喜。屠鹏的私人府邸中随时有超过两千名奴隶伺候他的起居，尹玉华不仅是其中的一员，更是贴身服侍最接近屠鹏的一个。
“六百二十二人。”这个半大的孩子在证人席上准确的报出这个数字，“屠鹏本人亲手杀死的平民有六百二十二人。”
辩方律师立刻提出反对，他们质疑622这个数字的准确性。算算时间尹玉华初入屠鹏府时也不过六七岁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准确记住每一件事。
屠鹏本人更是大声咆哮：“小华子，我对你不薄！你为何作伪证污蔑我！”
他站起来面向陪审席大声陈词：“我屠鹏身为城主，每天业务繁忙。就算我亲手杀过几个人，但怎么可能一个一个杀掉六百多人，我哪有那么多闲工夫！”
屠鹏觉得任何人都可能出庭指控他，但唯独小华子不会，这是他从小喂到大的最忠诚的狗。
陪审团众人交头接耳交换意见。这时席上的尹玉华冷漠道：“大人是说我数错了？那我现在再数一遍吧。”
说完，他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身上密密麻麻的刀疤。
本来尚算自信的屠鹏，见到这些刀疤时，瞳孔骤然收缩。多年前，他见一个六岁的孩子用匕首在自己的胸口划口子，一时新奇问为何这么做。
那时的尹玉华告诉屠鹏，这是因为觉得没有伺候好大人，他在惩罚自己给自己加深印象。屠鹏深感欣慰，觉得这孩子是个忠仆的料子，因此之后几年恩宠有加。
现在看来，这些伤疤根本另有用意。
“我不会写字，只能用刀刻下他们的样子让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十二岁的少年郎，声音低沉如地狱中的恶鬼，他指着心口的一条刀疤，“这是我爸，你那天不开心，顺手把他的头拍碎。
这是阿伟，他也是六岁。在擦地板的时候正好挡着大人的路，被你一脚踢死。
这个我不知道名字，我喊她姐姐，她经常抱我。那天大人功力有突破，很开心，就在她身上试了一拳。”
尹玉华一条伤疤一条伤疤的数，他怎么可能数错，他怎么可能忘记。审判现场不时传出低低哭泣的声音，屠鹏颓然坐倒。
他当然记不清自己碾死过几只蚂蚁。
但那些被碾死的并不是蚂蚁，总有人会记下这一笔一笔的血债。只是谁能料到，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能有这么坚忍的意志。
“不用数了。”辩方律师武冰玉见庭审气氛逐渐不妙，旁听席上怒火越烧越盛，立刻站起来阻止，“我方认可622这一数字。”
孟正初**官敲敲法槌：“好了孩子，可以停下了，你的勇气与信念令人钦佩。今天之后，把你的每一条疤痕背后的故事，告诉这个世界。但是今天，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尹玉华仰天闭目，眼泪长流。
孟浩然是关键证人之一。他原本是松河修行者组织的书记官，深得信任。后来主动申请调离，为松河开展野外寻宝工作。在此期间，孟浩然接触魏开成的松河抵抗组织，成为平民在屠鹏集团中最重要的内应之一。
他掌握了屠鹏集团的大量机密。
孟浩然向陪审团出示了几份会议纪要。其中有一段屠鹏在会议上的讲话：
“……未来的世界必然属于修行者，凡人灭绝是历史的必然。既然天道如此，为何我们不加速这个过程呢……”
在另一次例行会议上的讲话：
“……根据天璟的汇报，城东的下水区拥挤大量的贱民，造成许多下水设施损坏。百秋，你近期设法做个清理……”
这些原本都是屠鹏集团的内部谈话，范浩然忠实的记录下这一切，并在今天成为呈堂证供。
有一位名叫汤弘的修行者出庭指认，在灵纪两年七月时接到屠鹏的直接命令，对出逃的平民进行追杀。
当时城中的平民不堪忍受屠鹏集团的残暴统治，他们挖了一条地道挖穿城墙，一窝蜂的逃离松河城。平民们宁可在野外与妖魔共处，也不愿在松河城中生活。
六十多支修行者巡逻小队接到屠鹏的直接命令，尾随追杀这些出逃的平民，松河城外广袤的山野间到处都是尸体。
因为平民四散而逃，修行者们不得不化整为零。汤弘在一处无名的小荷塘中发现一队逃跑的平民。每一片翠绿的荷叶下，都藏着一个惊恐绝望的身影，这怎么可能瞒得过修行者的感知。
在汤弘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发现其中有一个平民是自己中学时的语文老师。他一时心软，没有动手也没有声张，而是将通往滨海的路线告诉老师。
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逃难，汤弘的语文老师死在半路上。但是一百多人中，最终有三人成功逃到滨海。他们一直活到现在。
青北审判调查委员会在滨海找到这三人，他们站出来证明汤弘确实在当晚放过平民们一条生路。
因为这个原因，公诉方认定汤弘在罪行中进行过道德选择，因而免于对他的起诉。
另外一个被免于起诉的证人出庭作证时令人意外，其人是松河城行刑官邹贵，人称鬼见愁。当他出现在证人席上时，旁听席上松河的居民们破口大骂。孟正初不得不开口维持秩序。
邹贵生的五大三粗，顶着一颗光头，满脸凶神恶煞。他是行刑官，落到他手上的平民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城门两边绵延数里的尖桩，和其上穿刺的尸体，正是他一手炮制。
而且此人平日里最好吹嘘手中的枭首快剑，大量被抓捕的抵抗组织成员还没来得及上尖桩受火刑，就被他以试剑为由一刀砍下脑袋。
平民畏他如虎，抵抗组织恨他入骨。本来他也应该坐在被告席上，但是芮青签发的三张处分决定，成了邹贵的保命牌。
当初屠鹏希望松河城门外能竖起十里尖桩，用以震慑不安分的平民。但是因为大半被抓捕的平民都被邹贵直接砍了头，这个目标迟迟无法达成。
芮青就此事质问邹贵，邹贵只说自己看到贱民就手痒，怎么也忍不住想砍人。芮青下了几分处分决定，罚了邹贵几个月的俸禄之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站在证人席上，邹贵才有勇气对所有人说出真相：
“如果我不做，他们一样会死，而我也会死。但是我砍他们的头，他们至少死的痛快，不会受什么罪。”
可是站在这庄·严的法庭当中，面对着松河居民们愤怒，邹贵并没有什么底气。
“我……确实有罪，或许，我能救出几个人，但我没有这么做……”
说到这里，邹贵悔恨交加。有好几次机会，他也许有机会能放走几个人，但他不敢尝试。他的手上沾满鲜血，这是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的。
“你无罪。”
孟正初庄重平和的声音自审判席上传来：
“法不强人所难。
法律绝不会要求任何人在明知不可敌的情况下站出来对抗邪恶。生命皆畏惧死亡，这是自然法则。
但法律要求每个人心存底线，在能够做出选择的时候，选择良知与道德。
世人常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本庭否定这个观点。
本庭认为，是否无辜，要看那一片雪花是否有选择的机会。
邹贵，你在雪崩时，选择善念，你使数万罹难者免遭极端痛苦，并且聪明的保全了自己，这是难能可贵的。
如果松河的每一片雪花都如你一般，也不会酿成今日之惨剧。
本庭认为，你无罪，他人不得怨恨你，你亦无须怨恨自己。”
邹贵老泪纵横，他深深的向法官鞠躬退场。
旁听席上的谩骂也化为沉默。庭审现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外面收听的每一个人，都在细细回味孟正初**官所说的每一句话。
数千里外，望安城议事大厅，数百名修行者围坐电台旁，倾听来自滨海的声音。一开始热热闹闹七嘴八舌，现在却鸦雀无声。
城主武琛长叹一声，他看着窗外的落雪，吩咐道：“钱洋，你带人在城里转转，看看平民的过冬衣物是否充足。”
钱洋起身领命。
另一座城市中，城主下令，将仓库中储备的冻肉全部搬出来。
“今天冬至。”他说，“我们全城一起吃顿饺子！”
全城欢呼。
同样的事情，在神州大地的各处不断上演。
平淳要塞前，新世会大军的营帐中，主帅陆思贤招来副手。
“传令下去，准备撤军。”
“这……”副手犹豫道，“会长的命令……”
“回去再说吧。”陆思贤看看还在播放的电台，以及营帐中面色晦涩难明的众将，沉声道，“道义已不在我们这一边。”
第四百三十七章 青北审判4
公诉方对屠鹏的指控结束之后，由辩方律师进行质证。
武冰玉缓缓站上控辩席。
实际上从她接下这份工作一开始，就知道此事困难重重。这并非普通的凶杀案。正如诉方所言，松河城内发生了罄竹难书的罪行。诉方掌握的证据堆积如山，庭审现场只展现了其中极小的一部分。
这些证据，每一件都可以将屠鹏的罪名钉死。如果试图驳倒诉方掌握的全部证据，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从一开始，武冰玉的辩护思路就没放在证据上。
她最初打算从法理上为屠鹏脱罪，这个可能性最高。
法理上最重要的一条：罪刑法定。
也就是说，无论屠鹏做过什么，必须有一部成文法律明确他的行为是犯罪。否则就是“法无明文规定不违法”。
但现在根本就没有法律。
乱世之前当然有，可颁布法律的国家消亡，法律自然也随之消亡。如今的滨海，乃至其他人类的城市，并没有颁布过通行法律。就算有，其管辖权也未必能管到松河城。
哪怕滨海现在专门针对屠鹏集团写一部法律，但“法不可溯及过往”，今天的法律不可追究昨日之罪行。
可惜卓瑶这边早就想到她会有这一招。合议庭在第二天就通知武冰玉，审判将依据自然法进行。
武冰玉从法理上为屠鹏脱罪的思路就此落空。
因为自然法是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填。而且自然法亘古存在，没有溯及力的问题。
但好在自然法审判必有陪审团，罪与非罪由陪审团票决。
那么武冰玉真正需要说服的是陪审团而不是滨海指定的法官。因为公平因素，陪审团的成员在开庭前对控辩双方都是保密的。
武冰玉准备了一套精心设计的说辞。虽然今天陪审团的构成令所有人大吃一惊，但陪审团道理是一样的。
陪审席上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族，大家都是凭本心决定对错。而这，给了武冰玉一丝机会。因为在绝大多数人的内心中，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则：
功过相抵。
武冰玉首先出示了一份五年前来自新世会的嘉奖令。
五年多前，妖魔乱世，群雄四起。在这其中，屠鹏、贾昊和芮青三人结成异性兄弟。他们在上圩一带奋力斩杀妖魔，追随的修行者众多。
新世会表彰屠鹏等人的功绩，赏赐功法若干，并任命屠鹏为松河城主。彼时松河城缺乏强力修行者镇守，妖魔盈野，危机四伏。屠鹏上任那一天，居民们夹道欢迎。
陪审席交头接耳，上圩三杰抗击妖族的故事许多人听说过，没想到主人公竟是今日受审之人。松河的平民以为迎来了救星，未料“苛政猛于虎”并非一句戏言。
武冰玉接着又出示了一份材料。这是松河城上半年，也就是屠鹏集团在被孙象捣毁前的统计报表。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松河城无论粮食产量，轻工业产值，还是灵气制造业，皆冠绝新世会一百四十二城之首。
换句话说，屠鹏的修行者为尊的制度，令松河城在短短几年内成为所有城市中发展最好，也是最富足的。
“我的委托人同样在尝试构筑新的秩序，尝试为人类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可避免的犯下了一些错误。但是，这难道不是社会变革必然付出的代价吗。
我的委托人没有滨海的神光剑，他无法武装平民，他在现有的条件下做出了最佳的选择。如果不是滨海发明了神光剑、离若布衣这样跨越时代的武器，我想请问诸君，平心而论，有多少人认为平民有价值？”
“在乱世前，有一部广为流传的电影。太阳即将爆炸，人类决定带着地球逃离。但是为了保全一半的人类，必须牺牲另一半的人类。而牺牲的，都是老弱病残和对建立新世界帮助不大的人。在生存的前提下，必然会出现这种有别于正常时代的道德选择。”
“我恳请陪审团在裁定时，考虑到这些因素。”
武冰玉一席陈词确实起到一定的效果，陪审团中许多成员露出深思的表情。
旁听席上，孙象微不可查的笑笑。他其实想说，如果不是他的《鸿蒙引气八法》，整个天下的修行者也不会有价值。当今无论光鲜耀眼的修行者，还是被灵气武装提升起来的平民士兵，在他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说为了一半人的生存，可以牺牲另一半人的话，那么到底谁更有资格生存下来。一位大学教授和一个厨子，按照屠鹏的理论，教授更有资格活下来貌似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
凭什么？
难道厨子没有眼睛吗？
难道厨子没有五官四肢，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家人吗？
凭什么啊！
当然，孙象今天是听众，应该保持安静。
（怕被删除，插在中间。）
（本书的剧情全面展开的话，没有六百万字结束不了。但因为成绩实在惨淡几乎没有人看，更新动力严重不足，所以有在考虑近期第一部完结，换个题材写。但又觉得对不起少数几个还在追的读者。这样吧，从即日起到2021年1月1日，只要有超过一百位读者找到君羊给我留言写下去，那我就继续写下去。君羊号在本章中寻找。）
公诉方和辩护方经过三个小时激烈的当庭辩论，孟正初**官见事实证据方面已无异议，便宣布休庭，陪审团退场商议。
期间朱雀和白虎化作人形落下，众人恭敬的为他们让开道路。
陪审团没有耽误太长的时间，很快达成一致。
为了显得更为公正，由狐妖施云，这位和两边都没有任何瓜葛的大妖宣布陪审团的意见。
“我们六大陪审团一致认为，生存无罪，但有底线。若无底线，生存将毫无价值。屠鹏的所作所为，已经突破了任何智慧种族可以容忍的底线。”金刚狐施云的语言永远如她的行动一般光明磊落，她最后裁决，“屠鹏，有罪！”
庭审现场一片欢呼，只有武冰玉这里一片愁云惨淡。
（神秘数字：漆贰5肆肆一武灵3）
孟正初**官问道：“屠鹏，你是否认罪。”
屠鹏抬起头，和武冰玉对视一眼，武冰玉强忍泪水点点头。
屠鹏站起来，缓缓道：“我认罪。”
“但是。”他说，“公诉方遗漏了我的几项罪行，我现在一并交待。”
接着，屠鹏开始称述几项由他亲手实施，但卓瑶并未提及的罪行。
所有人都认为屠鹏这是良心发现如实交待罪行，只有卓瑶和魏开成两人大惊失色。
第四百三十八章 青北审判5
屠鹏看起来是在认罪，实际上他交待的几项罪行，恰恰是卓瑶这边为贾昊定罪的关键。
当初上圩三杰，屠鹏担任城主，好兄弟芮青和贾昊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是和主管内政的芮青不同，贾昊主管军务。
贾昊平日里醉心于整顿军事，训练修行者。处决平民并非他的业务范围。虽说他手上也不干净，但卓瑶这边找到的直接证据并不算多。
屠鹏将这几件罪行全部认领下来，声称这些事全部都是贾昊在他的威胁下完成，如果贾昊不做就会死。这样一来，卓瑶这边就被动了。
按照孟正初**官的审判逻辑，贾昊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没有道德选择的机会，那么便无法定罪。
卓瑶魏开成等人大意了，谁能想到辩护方的真正意图不是救屠鹏，而是保贾昊。
实际上这个策略恰恰来自屠鹏的授意。在武冰玉作为辩护律师单独会见屠鹏的时候，屠鹏自知自己作为首要人物，不可能保得性命。他要求武冰玉全力以赴保住贾昊不被定罪，至少不被判死刑。
“我兄弟三人，总得留下一个。”屠鹏当时这么说。芮青已故，他必死无疑。那么全力为贾昊脱罪，反而成了唯一的选择。
武冰玉忠实的执行屠鹏的命令，她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研究卓瑶手上掌握的为贾昊定罪的证据。
在精心设计了一个方案之后，她通过自己的业务手段，成功让屠鹏和贾昊串供。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审判当中，贾昊将所有针对他的罪行全部推给屠鹏，而屠鹏本人照单全收。因为几个案件几乎没有目击者，只有比较苍白的书面证明。武冰玉为两人编造的谎言，天衣无缝。
只是，贾昊在向屠鹏泼脏水时，虎目含泪声音颤抖。孟正初**官问他是否身体不适，贾昊答道：身体无恙，心若死灰。
不知是卓瑶方的证据确实不足，还是屠鹏和贾昊之间的兄弟情谊打动了陪审团。经过漫长的商议，陪审判裁决：
贾昊，无罪。
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公诉方代表卓瑶强烈反对，直到被孟正初**官要求禁言。武冰玉这边又是激动又是悲伤，她的主要工作到此已全部完成。
接下来的审判毫无波澜，其余九位被告全部被陪审团裁定有罪。
这一场审判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深夜，期间无人离场。只有陪审团闭门讨论时，大家才借机吃些东西或解决个人问题。
在冬至这天的最后一分钟，孟正初**官落锤宣判屠鹏等十人绞刑立即执行，而贾昊无罪当庭释放。
但真正行刑已经是十天之后。因为接下来还进行了犯罪组织的审判。此外松河拘捕的三百多修行者，除了武冰玉这样的少数被释放，大部分都要被起诉。
只是这些分庭的审判，不似对恶首屠鹏的审判那样声势浩大。一些小角色，就不劳驾圣兽登场充场面了，滨海电台亦没有对外进行直播。
行刑那天，冬至那天的落雪尚未融化，真是一个寒冷的冬季。
但刑场处却人山人海。
不止滨海本地的居民，许多靠的近的城市也赶来修行者。然而这两者都不及松河来的人多。得知恶首屠鹏今日受刑，松河的居民挤满了通往滨海的火车，要亲眼看看这个恶魔在绞架上挣扎受苦。
令人惋惜的是滨海坚决拒绝竖尖桩、凌迟之类的酷刑。这是文明对野蛮的审判，而不是狗咬狗。
午时，首批罪犯十五人被带出场，屠鹏居首。有二百三十人被判处绞刑在今天执行，但刑场上只竖了十五根绞架。为了这些畜生，实在不值得多浪费材料，就让他们排队领死。
屠鹏被绑住双手，戴着脚镣，被废去了灵力，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不复身居城主时的霸气，众人只看到一个落寞的中年。
在漆黑的绞架下，屠鹏再次见到贾昊。贾昊身边只有武冰玉等寥寥几人，围观的人群离他们远远的，不时向他们吐吐沫。
贾昊忍着悲痛，递上一杯酒：“老大，喝杯酒上路。”
押送的士兵看看叶聪，叶聪点点头，士兵放开屠鹏。
屠鹏接过酒一饮而尽，兄弟两四目相对，知道这便是永诀。贾昊痛苦的揉着自己的头，屠鹏却哈哈笑道：
“二弟，你可记得上圩的那处芦苇滩？”
贾昊当然记得。
当年他们三人初出茅庐，漫无目的的流浪，纵情斩妖。在上圩那里他们偶然觅得一处芦苇滩，绵延十几里。
芦苇滩中兔精出没，实力孱弱，却膘肥肉厚味道鲜美。兄弟三人在芦苇滩盘桓许久，晚上修炼，白日里便打上几只兔精打牙祭。
河水清浅，芦苇摇曳，那是一段神仙日子。
在出任松河城主之后，屠鹏数次对兄弟两人提起那片芦苇滩。言语中表达出还想再去看看的期待。可惜偌大一个松河城，业务繁忙，三人不可能有时间再回到那片梦中的芦苇滩。
屠鹏将酒杯还给贾昊，目光看向远方：“好想再回芦苇滩打几只兔子，尝尝老三的手艺。老三弹琴也就那样，烤兔子的手艺真是一绝！”
贾昊放声痛哭。
围观的人群破口大骂，催促动作快点。士兵再次将屠鹏押住，送上刑台。
一个套着黑色头套的刽子手将头套给屠鹏戴上，然后将绳结套上屠鹏的脖子。这条绳子特别粗，是为屠鹏特别准备的。
绞刑如果用很粗的绳子，罪犯会挣扎很久很久才会死。恨屠鹏的人太多，最终还是有人买通了竖绞架的工人。滨海不允许酷刑，至少用这种方法让屠鹏多遭受点痛苦。
屠鹏看了一眼绳子，但并没有说话。
活板放下后，别的犯人大多几分钟就咽气，而屠鹏足足挣扎了半个小时。
在这个过程中，松河的居民，有的手舞足蹈，有的痛哭流涕。但是他们所有人在绞刑结束之后，都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空虚。
复仇便是如此。大仇得报当时痛快，可是结束之后，每个人都还要继续生活。这时才会明白，就算仇人死得再悲惨，逝去的亲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复仇是一种虚无的快乐。
第四百三十九章 作妖
柿子林的尽头，舒自谦不情不愿的停下车。虽然他愿意载着施云浪迹天涯，但对方并不这么想。
舒自谦心头纠结万分，终于鼓足勇气问道：“施施，你能不能留下？”
“不能！”施云的回答斩钉截铁。
舒自谦叹了口气，果然是毫无结果的单恋吗。他又有点不死心：“可以问为什么吗？”
“因为。”施云认真的答道，“你会影响我出拳的速度！”
舒自谦……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施云背过身，不让舒自谦看到她的表情。一阵灵光闪烁，她再度化身为三尾白狐，穿林而过的身姿完美优雅，将舒自谦远远抛在身后。
其实施云也不是那么坚定，如果舒自谦再坚持一点点，说不定她会留下。
可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多如果，正如她所言，再见面时就是敌人。
此行滨海对于武道家施云而言相当满意。不仅部落中的姐妹安然无恙生活幸福，而且她对人类世界的印象大为改观。
她甚至参与了一场人类世界重大审判的走向，身为正直的武道家，她当然认为残害同类的屠鹏该死。这是道义的问题，和敌对立场无关。不过她至今尚未明白，这场审判为何与妖族的未来相关。
但是一切的发生，并不代表施云会背叛尊者。
人类世界发展如此迅速，必然会对尊者的战略产生重大影响。她回去之后会如实禀报。
如果尊者下定决心大军压境，将滨海，这座人类的希望之城连根拔起，那么剩余的人类根本不堪一击。
只是到时，难免会和舒自谦，甚至自己的姐妹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想到这里，施云心头一阵绞痛。
她不知到时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那么就将一切交给拳头和本心吧！金刚狐的目光闪烁着坚毅。
~~~
与柿子林中各怀心思的一对相比，自家小楼中的孙象和吕宁相谈甚欢。孙大掌门和俞笑月破天荒的陪老吕喝了两杯酒。本来相菲是不喝酒的，但老吕非要拉着相菲倒酒。
“我就看小菲顺眼。”老吕一副功高震主的模样，“怎么，老子为你家的滨海跑了大半年，喝杯酒还有这么多规矩。”
这话说的倒不假，小菲也说自己乐意倒酒，只是不喝酒而已。
孙象也就不以为意了。
老吕此行将近半年音讯全无，而且还带走了南赤璋和陆鸣宗的全部传承。此举难免遭到内部成员的腹诽。
蒋平干脆就认为，老吕带着东西跑路了，否则他干啥连个口信都不捎回来。反正他功法和法宝都在手，躲进哪个地洞修炼个三五万年，出来时又是个绝世大魔头。
孙象笑谈自己信得过吕宁。他说老吕这个人除了偶尔喜欢作妖也没多大的毛病。至于音讯全无，老吕是忍者嘛，忍者都这德行。
果不其然，吕宁在审判前顺利归来，朱雀和白虎两大神兽出席，为审判增加了很大的权威性。
“不过剩下的我没法拿到。”吕宁谈到这一点唉声叹气，“我已经查清楚了，玄璜在卢龙手中，他一年前就到手了。看来这家伙也知道四方礼器。我在新世会总部的外围转了一圈，机会不大，就先回来和你商量。”
“要不要带人把卢龙的老窝端了？”老吕看孙大掌门不动声色，撺掇到，“反正你亲自踢馆肯定没问题。”
孙大掌门闻言眉头不展，实际上他在初步稳定了滨海的局势之后，确实是在做针对卢龙以及新世会的计划。
整个计划很简单：用灵气武器武装几十万士兵，带上便携聚变反应堆（玄科院的新玩具），再搭配二十门最新型号的重定型灵气扩散炮，让新世会领略一番滨海的武德。
攘外必先安内嘛
但是白泽的告诫以及金刚狐施云带来的消息，令孙大掌门搁置了这个武德充沛的方案。
他将自己的顾虑一条一条说与吕宁。
老吕大手一挥：“那就不用想了，白泽的建议肯定需要重视。
反正你也不急两仪鼎。”
“确实不急。”孙大掌门抬起酒杯舔了一口。
（君羊里今天已经四十五人了，离一百人目标还差一半。）
吕宁老神在在，有一没一的吃着花生。
孙大掌门盯着杯中酒出神。
气氛比较微妙，俞笑月和相菲都有感觉，但不知为何。
孙大掌门和老吕，两个老阴阳人了。
实际上此番对话的关注点是东青圭。因为赤璋白琥已在手，玄璜已有下落。四方礼器中吕宁绝口不提青圭的下落，这其中必然有诈。
孙象反应过来了，老吕今天肯定要作妖，孙大掌门不知他掌握了什么，但决计不入他的套。因为他事先把小菲拉住，这件事肯定和笑月和小菲有关。
你不说我不提，大家熬着呗。反正孙大掌门自认行的正站得稳，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两位妻子的事情。
酒过三巡，吕宁耐心耗尽，东张西望。孙象见他这样，便知这家伙要开口。但吕宁把主意打到相菲头上。
“小菲。”他笑嘻嘻道，“你可知四方礼器，一共有四件。”
相菲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啊？有四件啊。前辈还要添酒吗？”
老吕翻翻白眼，这丫头不知道接话么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于是调转对象问俞笑月：“俞城主，我此番为孙掌门调查剩下三件礼器的下落，可是费了老大劲了，得给我批几天假。”
俞笑月毕竟鬼精鬼精的，她有点听出吕宁的言外之意。
“老吕。”她笑道，“青圭的下落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老吕眼睛一亮，就等这句话呢。
“东青圭啊……”他拖长着尾音。
孙大掌门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心道：开始了。
“我顺着赤璋的感应，一直追查到东部的海岸。”吕宁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名叫纪袅袅的丫头……”
“噗！”
孙大掌门一口酒喷出来，连声咳嗽。
“好了老吕你不要说了！”孙大掌门怒目呵斥。
俞笑月按住孙大掌门，面带母仪天下的笑容：“老吕，继续说，别管他。”
“青圭在这纪袅袅手中，我本来准备拿走，但她自称是孙大掌门的小老婆，我就不好继续打下去了。”老吕唯恐天下不乱大声嚷嚷，“敢问孙大掌门，这小老婆一事，是真是假？”
“小老婆？”相菲傻乎乎的指着自己。
“呵呵……”俞笑月皮笑肉不笑。
“石锤了吧！”天花板上忽然落下个毛球，“终于石锤了吧！”
场面鸡飞狗跳，吕宁嘿嘿一笑。
此番交锋，看来还是我魔门胜过这玄门一筹哇。哈哈哈。
第四百四十章 真的成了
纪袅袅以及女王号在遗忘之龙的领域中和孙象分道扬镳，他们在烛龙大人的照耀下，有惊无险的脱出永夜星的势力范围，最终花费四个多月时间穿过白令海峡抵达北太平洋。
在浮冰遍布的海域，纪袅袅遇到了正在其中畅游玩耍的青龙，也就是东青圭的本体。
因为御灵宗万物可御的专业，她以非常微弱的修为和青龙达成主仆契约——青龙是主，她是仆。
然后女王号的好运气到此为止。他们在接近巴士海峡的地方遭遇大批水妖。青龙稍微出来帮忙驱赶了敌人，但女王号还是一座小岛上搁浅，不得不停下休整。
女王号库存的维修物料不足以支撑再度，可此地距离约定的滨海还有三千公里呢！
当吕宁根据礼器间的感应寻到他们时，纪袅袅这个废物一没有组织生产自救，二没有派人求援，而是每天指望她的“师父老公”孙大掌门来救她。
总之鸟酱就是这样一个德行，她毕竟在国外长大，不懂东方文化的低调。她口口声声“师父老公”“小老婆”，并非她多么想和孙大掌门睡觉，只是口无遮拦罢了。
但是经过老吕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一番描述，孙大掌门在外面还有一个小老婆的事情差不多坐实了。
两位妻子又伤心又难过，还特别气愤。算算时间，原来他早就在外面勾三搭四，看来这种事情以后会更多。
将孙大掌门从修罗场中拯救出来的，既非他的苍白辩驳，亦非隔壁周青雪听到动静后的临危救主（实际上她出现之后更乱了），而是来自玄科院的一通电话。
“大叔你过来看一下。”徐艺珊小萝莉的声音，“有个东西要你看一下。”
“大事情！”孙大掌门狼狈的躲开俞笑月的重楼剑，又帮相菲擦了一把眼泪，“玄科院有大事情，我先走一步。”
喊完之后一记高等身法“闪现”逃离，孙大掌门果然是一个擅长逃避问题的男人。
玄科院地下实验室中灯火通明，徐艺珊领衔，游巧徐勇志分列两旁，一众白大褂站的整齐笔挺。大家表情异常严肃的等待着孙大掌门，如果背后墙壁上的标志是一把红白相间的保护伞，那就更贴合气氛了。
孙象对徐艺珊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不过小萝莉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他身上。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实验室中央的一台设备上。
这是一台高精度3d打印机，四个喷口正同步工作，在一颗晶球上面打印。淡红色的原料喷绘在晶球光滑的表面，逐渐形成一组组玄奥的纹路。孙象凑近了看，这是灵气扩散炮的压缩术型。
这台打印机使用的淡红色的喷涂原料其实是一种灵材，名为苍桐脂。顾名思义，这是成型的苍桐木上流下的淡红色树脂。
本身用处不大，可以用来修补破损的灵装。但玄科院的材料学研究员们发现，苍桐脂同样拥有很优秀的热塑性和灵气通量。
最终苍桐脂被大量加工成灵气传输的线材。在灵气扩散炮和灵气雷达中，多有使用。
孙大掌门在布置大型阵法时，以前都是用温养过的朱砂描绘连通线条。在试过玄科院生产的苍桐脂线之后，他就放弃了传统朱砂的使用——有手机谁还用大哥大啊。
现在既然打印原料是苍桐脂，那么徐艺珊一定是在进行术型打印的尝试。
孙象担忧的看了看她，担心再次的失败会打击这位合法萝莉。
她要做的事情，太艰难。
到目前为止，在昼锦盟大量修行者的帮助下，滨海城已经实现城防军的灵力化武装。神光剑和离若布衣多有剩余，大量流入市场，甚至新世会那边都有采购。
但是有一个不得不承认的尴尬事实是，这所有的灵力造物，其核心的术型虚构必须由正牌的修行者完成。
因为术型虚构，必须有神念烙印，特定术型所代表的神通才能实现。
普通人依葫芦画瓢也可以刻画术型，但那样完成的术型有形无实，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修行者成为制造灵气武装的关键制约因素，同时，繁重的术型虚构工作也令许多修行者颇有微词。
闪电向孙象汇报，很多修行者都在抱怨：大家修炼是为了超凡脱俗不当打工人，没想到一路修炼又钻进厂房开始朝九晚五。
短期还能坚持，但长此以往，大家的耐心会耗尽。
玄科院很早就开始着手解决这个核心问题，这也是首席科学家徐艺珊的主要研究方向。按照科学的思路，术型不过是一组比较复杂的图案，如果能打印，那简直应有尽有。
可惜还是那个问题，复印机又不可能产生神念。没有神念烙印的虚实连接，打印出来的只是没有意义的图案罢了。
徐艺珊就此尝试过多种方法，甚至做了一个生物电接口，尝试将修行者的神经系统和打印机相连。但很显然，神念的运行，走的并不是神经细胞。
孙象其实并不看好徐艺珊的计划。在玄门时代，虽然没有打印机，但雕版印刷还是有的。
不管是科学还是玄法，做研究的，思路都差不多。
有不止一位机关术方面的大修进行过徐艺珊今天的尝试。他们将一颗神念核心（取自灵兽）融入机关人偶中，人偶双手上都是刻画了术型的雕版。
做完这些之后，修真者以大神通赋予机关人偶以生命。理论上，活过来的人偶，它手上的雕版会被认为是身体的一部分，自然可以和灵核中的神念建立连接。
但是这些尝试全部失败。
最后这成为了一条被证明为“此路不通”的玄法方向。
孙象不认为徐艺珊可以成功，就算她智商再高，但是灵机宗四十多代掌门前赴后继的努力，也不是靠个人才智可以否定的。
的确，徐艺珊原本不可能成功，但是她得到了键盘。
啊，不是一块打字啪啪响带光污染的电竞键盘，而是长津精密制造厂里拖出来的那头机床精。他的名字是一张二维码，没人认得。并且因为不能说话，只能打字，所以大家都叫他键盘。
当然，这事有一段时间了，孙大掌门早就把这号不人不怪的家伙给忘了。
但徐艺珊最近的工作，可都是围绕着拆…研究键盘来的。
并且她取得了重大的突破。
叮！
微波炉时间到的声音，意味着扩散炮核心晶球的压缩术型已经虚构完毕。在同一瞬间，整个晶球表面浮现出一层灵光，并迅速消失不见。
孙大掌门目瞪口呆：“你们居然真的成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黑盒
浮光流影是术型成功的标志，这是修行者的神念力量烙印结束后，尚未回撤的神念自然逸散发出的些许辉光。
3d打印机成功打印术型，意味着玄科院完成了即使上一纪元也未曾突破的技术瓶颈：人工术型。
无论上一纪元的修真文明是多么灿烂，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们的所有灵力造物都是由修真者本身祭炼完成。因此如同滨海生产神光剑一样，上一纪元的灵气造物受制于修真者的数量和精力。
修真者们发明出海量的法宝，其中有些异常精妙，简直夺造化之工。但即使把全部法宝的数量加在一起，也不可能达到诺基亚1110的全球销量。
原因很简单，诺基亚1110是工业品，可以在流水线上爆产能。而法宝是手工艺品，只能靠修真者一件一件的炼制。
上一纪元曾经有过绝顶聪明的修真者，他们没有见过工业社会，但他们也产生过“用法宝制造法宝，用术型虚构术型”的天才想法。擅长机关傀儡制造的灵机宗是这股技术思潮的领军宗派。
可惜的是，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后来灵机宗掌门玄知子提出一个名为“物不可物”的理论。
该理论从梵峰真人的道虚的还原论出发，推论出灵力造物不可以再造灵力造物。因为每个术型的在此世完成其代表的特定的神通之后，其存在便再度回归虚无。修真者只能通过神念，再次将其实现。
那么这个理论就堵死了“术型虚构术型”的发展思路。于是另一种思潮开始兴起，也就是匮籍宗代表的“节俭之道”。匮籍宗的大修们通过尽量简化灵力造物的术型结构，尽可能的减少法宝制造的时间和原料。
他们确实做到了几倍于其他门派的造物速度，但是依旧无法与诺基亚1110相提并论。
因为这个根本性的原因，上一纪元的修真文明无法做到像工业文明一样全球展开。修真者的人数不少，居住环境也相当优越。但大多挤在有数的几个山头或者洞天当中。
除此之外，大地还是一片洪荒。
在“人工术型”项目立项之初，孙大掌门就和徐艺珊首席谈及过这段往事，他不想徐艺珊在前人失败的道路上浪费时间。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先行研发直线轻子加速器，尝试在物理尺度上捕捉摇光。
孙大掌门对“人工神念”更感兴趣，毕竟本专业嘛。
（插在中间，避免被删。现在已经有七十三位读者加群，我真不知道有这么多热心的读者，汗颜。这里再说一次，神秘数字漆贰5肆肆一武灵3，爪爪期待您的支持。）
总的来说，两人都是胆大包天之徒，但徐艺珊首席显得更加固执一些。她并不认同一切现有理论包括“物不可物”理论，除非天道亲自告诉她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么订的。
在研究陷入停滞之时，恰好城防军的清剿行动中，在长津精密捕捉到一台成精的机床，并且这台机床能够自己用机械制造和术型虚构，制造了大量的半机械半灵力的怪物。
这为徐艺珊打开了新的思路。
为什么单单这台十二连轴数控机床能够聚合摇光形成自我神念，而滨海的其他机床没有。
是偶然吗？不，无论科学和玄法，都没有偶然二字。一切现象皆有其原因。
把这个问题放大，为什么人类和动植物等自然生命可以修炼，顽石矿藏甚至雾气都可以吸收灵气修炼觉醒神识。那么为什么人工造物不可以？
到底是什么区分了人工和自然？
一块可以成精的自然岩石，如果用电钻将它雕成奥特曼，它是否就不算自然造物不能吸收日月精华了？
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灾变之夜，滨海博物馆门口的石狮子觉醒，咬死无数的居民。
在得到机床精之后很久，徐艺珊首席的研究都陷入死胡同，直到有一天，游巧的一句无心之言。
当初这台机床精被孙大掌门揍得很惨，回来之后它恢复成十二连轴数控机床的本体，嚷嚷着要求维修。
游巧是滨海城的大机械师，当仁不让的亲自操刀，不过即使天才如她，最后也只能放弃维修计划。
当时徐艺珊就在旁边，便问她是不是要找几个帮手，游巧是这么回答的：
“没用，这台机床是人类技术的巅峰之作，涉及到一千四百多个子系统。它的结构和原理，在这乱世中大多失传了。
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它的构造。”
——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它的构造！
这句话像闪电一样击中徐艺珊。
她忽然顿悟，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自然”和“人工”的区别。能够聚合摇光形成神念诞生灵识的唯一条件，就是“不为人知”。
这是混沌域的一个推导理论，名为“虚实态”，记录在孙玉兰最后的手稿中。
在物理学中有一个理论，孙玉兰生前非常不喜欢，那就是量子叠加态理论。
该理论形象的比喻是一只黑盒中的猫，没人能看穿黑盒，所以猫的生死各有50%的概率。
量子理论认为，这只猫既不是生也不是死，而是生死概率叠加的状态。
孙云兰和爱因斯坦一样，认为上帝不会掷骰子。她在最后的时光中，完成了混沌域的算法。她抓住最一点点的时间，用混沌域算法推导出“虚实态”，证明“叠加态”是个不成熟的理论。
虚实态理论认为：第十一维度具有绝对性，在任何情况下都可共价。那只黑盒中的猫无论“生”还是“死”，这些都是观测者的认知。量子理论的错误在于，他们忘了，黑盒中的猫，无法观测，因此不可被认知。所以这个理论本身逻辑不通。
那只黑盒中的猫存在，但无法被认知，这时，它处于虚实态——它实际上具有一切的可能性。
不止是生死，黑盒中的它还可能是一条狗，一朵花，甚至是一本名为《不朽者联盟》的小说。
虚实态，就是一切的可能性。
而一切可能性，自然包括了“聚合摇光形成神念”这一条。
这就是修炼的原点——必须不为“人”知。
人类和动植物为何可以修炼，因为地球上的生命科学本就不发达，细胞中的绝大部分机理对于人类的认知来说，还是未解之谜。
那么，人类本身就是一个人类自己都无法认知的“黑盒”，因而具有能够聚合摇光形成神念的可能性。动植物亦是如此，皆因生命之神秘。
岩石矿藏雾气这些无生命之物，它们或许结构简单，但岁月悠久。即使最普通的一块岩石，也经历过几十亿年的岁月。它曾在地心深处流淌，在火山中喷涌，在沧海桑田中凝固风化，谁能说得清手中的这块岩石经历过的一切。
漫长的岁月，同样也是一种“黑盒”。
为什么人工的造物无法灵气化，那是因为它们的构造人类一清二楚。一只玻璃杯的材质和生产工艺，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是肯定有很多人知道。因此，一只玻璃杯处于“真实态”而非“虚实态”，它不具备可能性。
灵机宗当年失败的原因同样如此，他们本身对机关傀儡的原理知之甚详，那么机关傀儡又怎么可能真正形成神念。
长津精密制造厂的这台十二连轴数控机床，因为是最尖端的制造技术，所知者寥寥无几，它本来就处于“真实态”的边缘。当乱世降临，它的技术原理全部失传之后，它跃迁为虚实态，最后觉醒灵识成为一台机床精。
（这一章可真难写啊........）
第四百四十二章 弹幕
兜兜转转这么远，徐艺珊弄清了机械妖族开灵的原理。但实际上，她还是未能迈过“术型制造术型”这个坎。
因为这台机床妖虽然可以虚构术型，但他的造物显然并不能再造物。他制造出了很多半妖半机械的战熊，可战熊并不能进一步制造其他的灵力物品。
因为它知道战熊的全部结构和原理，因此战熊就跌落为为“人”所知的真实态，不具备形成神念的可能性。
话虽如此，这依旧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因为机械妖族的制造天赋，是**凡胎的修真者无法比拟的。这台机床精潜伏在长津机械制造厂的五年时间里，制造了几十万件复杂的机械傀儡。
它一人几乎顶的上灵机宗几十代的积累。
稍微改装一下制程，它就可以做更多种类的细活，比如说替滨海制造灵气扩散炮的核心晶球。在以前，这玩意耗时耗力，次品率还特别高。而现在，不过十几分钟，一枚完美晶球便打印完毕。
这将极大的提高滨海的武德。
虽说不能真正完成“法宝制造法宝”这一点令人遗憾，但徐艺珊其实已经有了明确的思路，只是在技术路径上，并非现在这个阶段可以考虑的事情——如孙大掌门所言，还是得先造直线轻子加速器。
这个型号的机床可不止一台。人类失传了的顶尖机械，也不止机床一种。它们中很多应该已经觉醒，只是如这台机床妖一般，静静潜伏——机械都是很会装死的。
“所以，玄科院的科学家们会制作一份地图，标明乱世之前尖端机械所处的位置。在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中，希望城防军可以在方便的情况下进行调查。这样的机械妖族有多少我要多少啊！”
徐艺珊首席发出贪婪的感慨。
“这没问题。”兹体事大，孙大掌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
“键盘人呢？”
孙大掌门东张西望。现场只看到一台3d打印机、一张超净工作台、一排计算机组、一处精密维修平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线缆工具以及一台扫地机器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台名为键盘的机床精应该是三头六臂的金属魔神吧。
面对这个问题，徐艺珊首席忽然心虚的后退两步，支支吾吾不知所言。
孙大掌门正疑惑呢，眼前空气中忽然飘过一行弹幕：
“我在这里。”
接着是一堆密密麻麻的箭头，指向实验大厅的各个角落。
弹幕继续：“大型分尸现场啊！还有谁能比我惨！机床就没人权了吗！”
孙大掌门面色数变，最后一滴冷汗划过额角。
“这是什么？”他问徐首席。
徐艺珊尴尬的笑：“弹幕啊，还能是什么。”
“我是问我的眼前为什么会飞过弹幕！”
“这个嘛。”某合法萝莉心虚的对着手指头，“拆了之后没法还原，好像出了点什么差错……”
众所周知，某键盘被押送到玄科院后，难逃被拆解的命运。徐艺珊首席不顾他的严正抗议，将他大卸八块仔细研究。她向键盘保证，最后会将他“还原如初”。
但最后游巧两手一摊，表示根本装不起来的啦。
徐艺珊首席就对可怜巴巴的键盘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装不起来的嘛。
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键盘已经很可怜了，但依旧没有逃脱被大资本家压榨的厄运。他的许多主要组件被安置在不同的设备上进行生产，这台3d打印机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的改装。
所以这间实验大厅就是键盘本尊。
他的超棒的机械臂也没有了，以至于没法打字交流。不得已，只能像现在这样乱喷弹幕和孙象沟通。
键盘认为，这是一种很低俗的交流方式。
这一切，当然不是出自徐艺珊的口中。实际上是一条一条的弹幕刷满了孙大掌门的视野，红的绿的白的黄的，闪得孙大掌门两眼乱晃。
那弹幕量，就算小破站上炮姐登场也比不上。可见键盘心中的怨念有多深。这也不能怪他，任何人被大卸八块也不会开心吧！
“好了键盘，停下！说正事！”徐首席见孙象被弹幕晃花了眼，知道这位老人家不习惯这种沟通方式，急忙喊停，“明天我给你更新一套表情包，可以了吧？”
“此话当真？”
漫天的弹幕消失，角落里的扫地机器人闪着灯，滑行靠近孙大掌门的脚边，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哎呦喂神仙大人您来了，我来给您擦擦鞋。”
天知道一行正儿八经的正楷，怎么能透出浓浓的谄媚劲儿来。。
孙大掌门抬起脚，稍微让开键盘大献殷勤。“谢了，不用。”他问，“扩散炮核心的生产速度如何？”
“如您所见，快到飞起。”徐艺珊答道，“我们会在三天内制造一百枚扩散晶球。但不能更多，辅助设备的生产速度跟不上，而且空白晶球的库存也不够了。”
灵气扩散炮的核心是压缩术型晶球，但也不是说一枚晶球就能发挥作用。其正常发射需要一百多个功能单元，包括灵气吸收天线和巨大的电能供应。这些都是由闪电负责的普通生产部门完成。
只是以前生产的瓶颈是术型晶球。现在由于键盘给力，这个瓶颈消失，但其他方面的不足就凸显出来了。
不过问题不大，孙大掌门稍微算一下。在接下来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中，哪怕只有五十门扩散炮也是绰绰有余。
毕竟昼锦同盟的支援力量已基本到位，五千修行者，十万作战士兵，这么多人吃在滨海用在滨海确实是个不小的压力。主管后勤的吕宁已经和他抱怨过好几次。
而且新世会带来的压力已经越来越大，为避免两线作战，必须尽快进行妖尊的讨伐作战。
玄科院这边的生产速率提升，令孙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他还有一些很实用，但制造相当复杂的法宝可以交到键盘这里打印制造，免得自己的时间全都浪费在单件装备上面。
不过他在离开之前，徐艺珊叫住他。
两人来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我觉得你的实力可能不够。”徐首席开门见山的指出，“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万妖尊者的实力远超妖将级别的大妖。如果你无法压制他，这次远征可能会造成人类难以承受的损失。”
第四百四十三章 默契
孙大掌门一向很有自信，他认为，如果师父留给他的使命是揍趴全世界，或许他早已功成名就。
可惜孙潜虚留给他的任务是重建修真文明。这活太细太花，孙大掌门不得不耐着性子给大家立规矩。这里有个诀窍，规矩诞生的原因，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后续的发展。
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规矩，最后必然导致谎言。建立在暴力之上的规矩，最后的结局必然也是暴力。
所谓谎言倒逼真相，暴力保证和平，不过是一厢情愿镜花水月，简单粗暴有效，但长久不了。
所以孙象在为此奔波的过程中，不得不按捺自己“一力降十会”的冲动，尽量以和平的方式立规矩。
孙大掌门闷骚的认为，他自己的这种行为是非常伟大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高洁。
原因很简单，在我能轻松碾压你的时候，我还选择讲道理，这是什么程度的武德。
对吧。
但他最近被万妖尊者搞得有点心虚，这要承认。尊者点化万妖，这已经和孙象传道天下的功绩不分上下。
然后尊者居然预料到孙象的计划，派出施云前来，这就令孙大掌门不得不谦虚起来。
孙象从侧面了解过一些关于尊者的事情，施云忠诚不二绝口不提，但游巧和獠牙王（这家伙也投靠滨海了，目前是养猪场大股东）可都是接受过万妖尊者的点化的大妖。
根据这两位妖将的情报，万妖尊者从不以真容示人。
他的妖体在远方的渡厄山巅峰，沉睡在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材中。
十八条孽龙日夜缠绕青铜棺，它们喷吐的玄毒烟雾，如云笼罩，即使最强的妖将也无法靠近。
灵纪三年，新世会取代原本的国家机构，号令天下，实力达到极盛。
大妖虽然实力强悍，但面对有组织有纪律的人类修行者大军，被逐个击破。新世会的大军由北南下，犁庭扫穴将妖族击垮。大妖们望风披靡，很快几乎被赶到海里。
在妖族最危急的时刻，在渡厄山顶，诞生了一位独特的妖。
诗云：十八孽龙青铜棺，妖尊现世渡厄山。
众妖无法靠近妖尊的青铜棺，但是渡厄山顶，妖尊的法旨如雷音闷响传来。每一位经过他点化的大妖，有时甚至只有只言片语。但被点化的大妖，实力便会突飞猛进。
妖尊不止提升了妖族强者的实力，他更是让所有的妖族放下争执，团结作战。要知道，团结原本是人类唯一的优势。
在妖尊的号召下，妖族大举反攻，反而人类大军节节败退。在混乱中，多位新世会大能战死，名不见经传的卢龙取得新世会的控制权。
危难之际滨海城异军突起，生生斩断妖族联军的反攻。双方就此在滨海一线僵持下来，直到孙象回归。
从游巧和獠牙王的情报中，孙象确定这个万妖尊者一定是妖族的圣人降世，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能。
那么他可以模糊的感知孙象，也可以解释通了。
毕竟圣人。
圣人为天道钟情的个体，他们的行为几乎代表天道，与圣人为敌就是与天道为敌。
但圣人也不是无法斩杀。
每一头祖巫都是圣人，不照样一个不留全部砍倒。
但这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和牺牲。
孙大掌门掌握方法，但风险很大，胜负五五之数。因此他希望稳妥一些，先灭卢龙，统一人类世界。然后利用整个人类世界的资源，布下万无一失的杀局。
但是白泽的话提醒了孙象，事情可能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之后施云在青北审判之前被派到孙象面前，还声称“关乎妖族未来的邀请”。孙大掌门相信，这句话是妖尊对他说的。
这就非常的意味深长了。
孙大掌门隐隐感到，这位妖尊并不是一个不能讲道理的存在。而此时，舒自谦为他带来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情报。
施云在离开前，和舒自谦相伴在宁泉洞天游玩数日。某一个不经意的时间，施云建议舒自谦，在兵灾混乱滨海无法自保之时，可以带着村民和她的姐妹往西南方向躲避。
“北方军团的将军们野心膨胀，现在已经对尊者的号令阴奉阳违，我担心他们不久会挑起祸端。
西南军团全部忠于尊者，我也在那边。如果太危险，你就把大家全都带过来。”
也不知施云是无意还是有意透露这么重要的军事情报，但她也没要求舒自谦保密。
接到舒自谦的情报之后，孙象豁然开朗。
这就对上了。
因为实力飞速膨胀，或者对人类的天生仇恨，或者因为迟迟不攻打滨海而心生不满。总之，妖族联军的北方军团已经尾大不掉，妖尊的意志对他们而言不再是绝对。
这也不是很难理解。历史上，将在外不听号令甚至裂土称王的事情比比皆是。
妖尊派施云传话的深意有两层。
第一层，他传达了妖族与人族共存的愿望。
这一点，孙大掌门是欢迎的。因此，他安排施云加入大陪审团。要知道，六大陪审团的设立是非常讲究的。每一个陪审团，都代表了其势力是今后天下规则的制定者。
既然施云代表妖族参与，那么妖族同样占据了规则的一席之地。这就是妖尊所说的“关乎妖族的未来”。妖尊之心智，即使孙大掌门也要大写一个服字。
第二层的意思更加隐晦，妖尊希望借孙象的手铲除北方军团，至少是北方军团存有二心的上层将领。
无论从妖尊个人的权力来说，还是从未来两族共存的大计来说，尾大不掉的北方军团绝对已经成为一个危险的不安定因素。
但同为妖族，妖尊无法直接出手。那么借孙象这个外人的手，便是再合适不过。
关键孙象还不能拒绝。要和平，就非得被妖尊利用这一下不可。这就叫阳谋。
万妖尊者表现出的绝强实力和无双智计令孙大掌门叹服，因此此次讨伐势在必行。
但真正的讨伐目标只有北方军团，这一点只有孙象一个人清楚。
这是两位当世最强者之间的默契。
徐艺珊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她担心孙象的安危。滨海的一切几乎都由孙象维系，她不敢想孙象陨落的话未来会怎样。
所以她为孙大掌门准备了一份大礼。
第四百四十四章 年终总结1
灵纪6年，春节。
滨海城内，一片喜气洋洋。从凌晨开始，鞭炮声绵延不绝，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硫磺味。
上午七时，城防军也赶来凑热闹。一百二十门迫击·炮向天发射礼花，街上的游人驻足称赞。一片喧嚣中，一位修行者腾空而起，在高空的醒目处引来一大片绚丽火云，众人纷纷叫好。
于是其他的修行者有样学样，不再珍惜真元，疯狂向天空甩出法术。不求威力，只求花哨。
于是更加热闹。
整个上午都是在礼炮和法术的轰鸣声中度过。如果关上门，光感受声音和震动，会误以为正深陷二战轰炸的现场。但居民们乐此不彼。
神州大地上，人类城市大多如此。
在物资匮乏的乱世，这样奢侈的行为并非没有原因。
在灵气复苏的第一个春节，人类朝不保夕，每个人都迷茫而绝望。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谣言甚嚣尘上：
妖魔为何降世？
都是禁燃烟花爆竹的锅！
众所周知，华人过年放鞭炮，是为了驱赶一头名为“年”的妖怪。现代以后，考虑到火灾和空气污染等原因，各大城市先后通过禁燃烟花爆竹的法律。
所以妖魔们乘虚而入，降临人间。
这或许是一种无稽之谈。但从灵气复苏的第一个春节开始，只要是尚存人类的城市，都是玩命的放爆竹。
古老的风俗，在新的时代又有了新的注解。
与去年的死气沉沉相比，今年滨海城万象更新，值得大书特书。孙大掌门回归之后，俞笑月彻底扭转绝境。在军事、生产、科研、贸易、民生保障等各个方面飞速发展。
在修行力量方面，俞笑月率领的修行者数量从原本的区区百员，扩充到目前的一千余人，其中蓝衣以上的高等战力近半。这其中，一部分是友好城市的支援，但大部分是流浪的修行者听闻滨海的发展，慕名投奔而来。
城防军一万五千余人，目前已经全部完成灵气化武装。这样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可以直接面对大群妖魔进行野战。这是凡人力量第一次在抗击妖魔的战场上占据主导。
不过在军事组织中，依旧保留了修行者+普通士兵的搭配模式。修行者是万金油，可以处理各种突发情况。而灵气化武装的士兵，只有攻防比较令人称道。最重要的是凡人其实很喜欢由超凡者领导，只要队伍中的修行者不倒，大家就有士气继续战斗。
修行者是战斗先锋，亦是精神支柱，这是灵气的时代，孙大掌门不至于逆天而为，搞绝对的人人平等。
在工农业生产方面，自从孙大掌门确立生产授权体系之后，贤狼闪电终于摆脱繁重的武备生产，得以实现一系列考察许久的项目。
首先对西郊的丰登土矿脉进行大批量开采。这种得天独厚的灵气土壤能够无差别的促进植物生长，只是需要大量的水源。
农业部门修建水渠，引北固河的河水灌溉。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他们完成了近郊三千多公顷肥田的丰登土铺设。
其中包括丽水灵根生长的山谷，还有相菲开辟的药田。
宁泉洞天同样少量进口了一些丰登土，施用在村子周围的菜园中，效果优良。
目前滨海的作物产量严重过剩。除了一部分出口外，大量的谷物被使用在畜牧业及工业生产中。譬如酒精、合成纤维、制糖等产业。
在畜牧饲养方面，原本铁蹄加入，只是为滨海解决了一小部分鲜肉供应的问题。但是他的老大獠牙王加入滨海之后，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这位邪气凛然的大佬写了几封措辞颇为暧昧的信，通过自己的渠道送到他的一些“相好”手中。没多久，鸡鸭牛羊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滨海的近郊。
相关的妖族以獠牙王为首，与滨海方面进行谈判，最终达成协议。只要滨海能够保证它们的粮食供应，这些妖族愿意用族群中不能开灵的普通个体交换。
这些实力低微的家伙和猪妖一样，在野外过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生活，数量比被人类饲养时大为降低。很多家伙想回到城市和人类一起生活，但又担心被吃掉。
总之这份协议皆大欢喜，而獠牙王成为好几家大型食品公司的大股东，一跃成为滨海首富。
除了米面油肉蛋奶的生产，闪电大人还进行了一些富有成效的尝试。
玄科院的重水生产车间会产生一种名为鹰玉的副产品，这是一种相当独特的灵材。闪电琢磨许久，成功将其与柿子谷出产的无纹布融合，创制出防御与卖相绝佳又几乎没有重量的玄灵轻甲。
这是闪电作为孙大掌门的弟子，首次独立完成宝器设计和制造，孙大掌门对他赞誉有加。和离若布衣不同，玄灵轻甲为高级修行者设计，防御力突破天际。首批生产的五十件全部配发到重要军政首领。目前市面上一甲难求，各城的订单已经排到三年后。
玄科院由徐勇志教授负责，徐艺珊担任首席研究员，两人分工各不相同。其中徐教授负责特殊武器生产。
由于近期玄科院突破压缩晶球的生产工艺，滨海暮光制造厂的产能大幅提高，目前已经为城防军提供了五十门灵气扩散炮。
其中滨海城墙安装十门，平淳要塞安装六门。上次四妖将攻城，俞笑月被逼越级使用周天承云守，险些命丧当场。而现在这样的武备，哪怕八位妖将联手，也保证有来无回。
剩余的灵气扩散炮，徐勇志教授正在对它们进行小型化改装。毕竟要塞炮只能固定使用，而接下来的作战任务都是运动战。
因为距离遥远，且有地面曲率的影响，架设无线输电阵列变得不切实际。好在玄科院可控核聚变研究组为暮光厂提供了两台移动式重水反应堆。
这是两台真正的庞然大物，承载它们的特种载重卡车有60对载重轮。想要它们顺利移动，还得为它们专门修路。而且千万不能被妖族攻击，否则两亿摄氏度的核心等离子体泄露。这种霸道的温度，即使修行者碰到也会化为灰灰。
除了作为大杀器的灵气扩散炮，玄科院还在晨光制造厂开始生产单兵高斯步枪。
玄科院连续磁矩加速研究组为此提供技术支撑。
这是一种电磁炮的单兵版本，与传统的火·药武器相比，高斯步枪的动能弹拥有无与伦比的穿透力。经过实战实验，除了无法穿透大妖的妖力护盾，其他凭借本身皮糙肉厚的妖魔都无法对抗动能弹头。
石精，铁尾牛这样曾经让人类士兵吃尽苦头的妖族，正面命中可以一发带走。
第四百四十五章 年终总结2
与徐勇志教授批量生产相比，徐艺珊首席领导的科研团队主要开发试验性质的装备，但其产生的效果同样不容小觑。
由于俞笑月的先见之明，滨海玄科院从乱世一开始便收容了来自全球各地的顶尖科学家。这些白大褂出于感激，也出于饭碗的考虑，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除了前面提到的移动式反应堆和磁矩加速技术，玄科院在玄法和科学的结合上颇有建树。
其灵气流体实验室出品的涡流警戒探测器现在极度畅销。昼锦盟许多城市在考察过滨海开发区的涡流雷达运行之后，甚至愿意用一百名修行者的价码换取一套涡流雷达。
因为有这么一套雷达，意味着城外一片几百平方公里的绝对安全区域，这在妖魔胡乱生长的乱世中意义重大。几乎每个大型城市都有郊外荒废的生产区，得到一套涡流雷达，就可以像滨海一样尝试全面开工。
孙象乐于见到人类社会恢复生产。只是涡流雷达的核心部件是异常复杂的灵力+机械造物的构装体。灵气流体实验室产能不足，目前仅售出四套。
不过他们已经租借了键盘的使用权，在键盘完成术型晶球的打印之后，将会全力生产涡流雷达的核心组件。
另一个实验室的灵力告警雷达倒是相对充足。这是玄科院最早的研究项目之一，甚至周青雪都参与了一部分的测试工作。
这种雷达可以识别范围内的异常灵力波动，主要应对幽魂类、疫病类这样肉眼不可见的凶残妖怪。让哪怕其中一头混入人群中，都会产生难以想象的损失。
目前灵力告警雷达畅销神州，包括新世会的城市都通过走私的渠道弄到了一大批。
这是玄科院享誉天下的两张王牌。但实际上，未经披露的试验项目更多。
玄科院工程动力实验室已经成功开发出单兵动力装甲。该装甲支持普通士兵在负重2吨的情况下以时速40公里的速度奔跑，而且不会丧失灵活性。
这种负重将允许士兵搭载超重武器平台及超重装甲，几乎每一个士兵都是一辆坦克。如果能大批配备城防军，那么就可以解决大兵团行进速度的问题。现在城防军虽然已经完成灵气化武装，但速度依旧是步行，需要搭配装甲运兵车。
此外工程动力实验室还初步研制成功单兵飞行背包，功能顾名思义。
玄科院生物技术实验室进行了相当危险的殖装开发。他们试图将妖兽的强大器官移植到正常人类的身体上，以期获得妖兽特殊的能力。
该项目本来进展不错。但孙象回归之后，立刻叫停这个会引**理灾难的试验。
目前玄科院生物技术实验室转型研究基因促进药剂，主打型号cm-46药剂已经通过三期试验。经过两段注射的普通人类，可以获得两倍的肌肉力量和少许加强的神经反应速度。
对于无法觉醒灵力使用能力的普通人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得不说，在被逼到生死存亡的绝境时，人类的研发力量还是非常凶残的。
目前这些好东西尚无法量产，因为滨海城内的库存并不支撑。越是顶尖的科技，越是要求漫长的供应链。闪电就算再拼，滨海也不可能提供乱世之前人类的全部工业产品。
为此，闪电和徐勇志提出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
他们决定在滨海城及东海之间广袤的稽江平原上，建起人类世界全部的工业产业。这需要在本次军事行动中，将南方大片无主之地上尚存的生产线全部打包带回来。
这个计划被命名为“地球工业再展开”，预计将耗费三年时间。
届时，滨海将成为人类名副其实的中心。
闪电和徐教授野心勃勃，但实际上当下的滨海城，已经是人类的中心，而非新世会总部所在的玄风城。
昼锦会盟之后，大量城市不再服从新世会的禁令，与滨海开展贸易。随着神光剑和离若布衣远销的，还有滨海的大量宣传。
修行者们已经逐渐意识到，天下功法出滨海，新世会及卢龙不过站在卑鄙的窃取者的位置。东方白盾俞笑月本就盛名在外，现在更是占据了道义的制高点。而且现在万家生佛周青雪也在那里，这两位都是人类世界中极具声望的偶像人物。
与死气沉沉尔虞我诈争权夺势互相倾轧的新世会相比，滨海逐渐变成人类心目中的希望之城。
那里，人族与妖族可以共处。这为已经厌倦了你死我活厮杀的人们，提供了另一种思路。
那里，修行者和普通人遵守既定的规则。无论谁，其基本权力都可以得到保障。这为向往秩序的绝大多数人类提供了一个优秀的样板，很多友好的城市正在按照滨海的模式变更本地的政策。
青北审判，通过电台向全世界广播，神州大地之上，无人不为之动容。这不止在审判屠鹏集团的罪行，更是在昭告天下：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在混乱的时代，对错是比绝世功法或宝物更为稀缺的存在。
除了以上提到，还有一些孙大掌门顺手而为的工作，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首先是魏开成上校领导的松河城。
他们在覆灭屠鹏集团之后，城中幸存三百余万居民，除了几十万开采炼黄的矿工之外，其余大部分人是没有生计着落的。
由于修行者力量大幅衰落，松河已经失去了城外作业开拓的能力，原本还需要滨海支援一部分粮食和战备物资。
但魏上校是一位真正的华国领袖。像所有的前辈那样，他绝对无法容忍人民靠别人的施舍活着。在带领人民群众劳动致富方面，魏上校经验独到。
他的方法是修铁路。
在地下要塞苟且偷生的苦难岁月中，魏开成带领抵抗组织尚能修复一条通往滨海的铁路。如今海阔天空，这项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
妖魔降世之后，铁路线绝大多数被破坏，各城之间的连接被迫中断。
但实际上铁路线的损坏并没有那么严重，那些基础还在，那些桥梁和隧道还在，只是部分区段被途径的妖魔损毁。
只是没有人愿意冒险修理和维护罢了。
在少量修行者的保护下，松河的建筑大军奔赴各条干线。经过几个月的奋战，他们已经修复环滨海铁路网。
如今滨海已经可以通过快速可靠的铁路网，与周边八座城市交流人员与物资。未来将会更多。
松河城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相当丰厚的报酬。接下来，他们的工程队将随着滨海的远征军，一步步的修复华国原本的铁路网。这些前人留下的宝贵遗产，哪怕在灵气时代也在发挥着作用。
另一个出人意料的成功，来自相菲领导的宣传部门。由田甜执导，滨海制片厂在灵气纪元的第一部电影《仙狐奇缘》在人类世界好评如潮。
整个剧组坐着火车，应邀在各大城市轮番放映。在娱乐如此匮乏的世界中，第一部商业电影带来了狂热的效果。
甚至有疯狂的修行者粉丝，委托剧组将自己的本命法宝赠送给施云。
“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位脑残粉解释道，“我就是希望师姐开心！”
可惜妖族大将施云此时已返回西南军团的大本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应援团已经遍地开花。
第四百四十六章 春季攻势
像所有的大领导一样，即使在新春佳节，滨海的头头脑脑们也得抛下家人，挤在城主府中汇报工作。 在听取了各部门的汇报之后，孙老板表示满意，便招呼相菲为大家端上水饺，一起吃顿年夜饭。这饺子是相菲亲手包的，半肥半瘦的五花肉伴着山上采来的荠菜，味道相当不错。 众人中只有獠牙王婉拒了孙大掌门的好意，他自称信教，不吃这个。相菲只好又给他拿了点小饼干。 众人嘴上称赞掌门夫人的手艺，心里MMP。大过年的被老板拖出来开会，谁人心中没有怨言。您老人家两位妻子在身边，是不在乎在哪吃这顿年夜饭。 虚情假意的一番客套之后，孙大掌门带领众人移驾指挥中心。这种日子里把人从家里拖出来，总不可能单单为了听工作汇报。 指挥中心的参谋们忙忙碌碌，裴光和于天宇两人早已准备好作战沙盘，作战方案也已反复讨论。 在青北审判之前，孙象已经开始着手妖尊的讨伐攻略。本来滨海的远征军应该在屠鹏被处决之前开拔动身。但施云到来之后，战略目标发生改变。因此计划一改再改，一直拖到今天才基本完成。 巨型沙盘上灰褐色的丘陵交错，期间星罗棋布着一些绿色的狭小平原，数条蓝色的河流穿流其中。 十几枚白色的方块，这代表被放弃的人类城市。远征军可以利用它们据守。另外还有数十枚黑色的旗帜分布在沙盘上，这是妖族联军北方军团的主要据点。 在沙盘的中央是一座红色的城堡，这代表妖族联军北方军团主将夜妖郁垒驻扎的位置。 整个沙盘，实际上就是华国南方的一大片沿海丘陵地带，面积在三十万平方公里左右。此间丘陵与河流纵横，无论对攻方还是守方而言，都是很头痛的地形。 裴光对于天宇点点头，于天宇手执教鞭，上前为大家讲解战略布局。裴光在部队浸淫多年，虽生性粗枝大叶，但大兵团作战指挥还是玩的很溜的。 只不过这种出风头的讲解工作，还是交给年轻的下属比较好。 “因为缺乏必要的远程侦查力量，这张沙盘上的敌军数据可能有所偏差。” 于天宇上来先把锅漂漂亮亮的甩干净。整个作战区域面积相当广袤。距离滨海较近的位置还算摸得清，超过五百公里之后已经超出滨海的触角范围。 毕竟现在也没有侦察卫星。 其中大多数妖族据点的位置，都是就近的同盟城市提供的侦查报告。昼锦盟的成员城市不仅支援修行者和物资，在情报方面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至于更深处的情报，人类已经无法触及，因为越过扬武江，已经没有任何幸存的人类城市。 好在滨海还有妖族定居，獠牙王游巧等人提供了有限的一些情报。 譬如之前大家都没有想到的是，北方军团的妖族，居然平地建起一座城市，名为夜鸣城。这也是主将郁垒驻扎的位置。 能够筑城定居，代表了文明。可惜夜妖郁垒是著名的大妖族沙文主义者，如果不是，孙象或许会亲自和他谈谈。 总而言之，敌方情况不是很明了。好在此次远征也并非孤军深入。于天宇继续讲解： “此次远征的总体战略是大规模消耗战，力争在战区内将北方军团的精锐力量消耗完毕，我们从舍亭至柴门一线……”于天宇用教鞭在两座废弃的城市之间划出一条线，这里恰好是丘陵纵横的交界处，“我们从这里开始布置战线，稳扎稳打的推进。于此同时，可以进行补充侦查，确认对方的数量和战力。” 在敌我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制定一个冒进的战略会有巨大的风险。因此裴光在制定作战计划时万分小心。此番远征，滨海主力部队将背靠淮山和昌平两座人类城市，前出二十公里之后就地展开防线。然后一步一哨三步一垒的缓缓推进。 所谓以正和以奇胜，滨海的战略就是利用坚固的工事和密集的火力，一点一点压制北方军团的生存空间。 如遇敌方坚决抵抗的战略要点，则集中高阶修行者进行定点爆破。再不行就放孙大掌门。 这种方式的坏处是速度极慢且后勤压力巨大，好处是没有任何“被抄后路”“被围点打援”“被威胁侧翼”“被断了粮草”等乱七八糟的忧虑。 反正大家都不是很急。 在战线的后方，魏开成率领的松河工程部队会抓紧抢修公路网，后方的物资将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一线部队。这些公路网以后也用得着。要想富，先修路嘛。 此外生产部门会将沿途的工业设施（只要是还能用的），统统打包运回滨海。工业再展开计划规模庞大，必须现在开始颗粒归仓。 玩耕战，妖族远远不是人类的对手。之前人类被赶出南方，完全是因为高等战力被妖族碾压，无法进行野战对抗。 现在有孙大掌门坐镇，有朱雀白虎两大圣兽护驾，有几十门重定型灵气扩散炮威慑，还有被武装到牙齿的修行者和普通士兵。双方的战力，已经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若不是顾忌万妖尊者的圣人身份，其实把妖族的老窝端了也没什么。但既然圣人，能谈就谈吧。 此次远征，被定名为春季攻势，放在大好的春节再应景不过。 滨海在昼锦同盟的支援下，拼凑出一支包括五千修行者和十万士兵的大军。 名义上的主帅是俞笑月。但俞城主需镇守滨海，因此实际统帅是促成此次同盟的周青雪长老，在人类世界中她同样享有崇高的声望。 孙大掌门混了个国师，勉勉强强对得起他的身份吧。 贤狼闪电将通盘指挥春季攻势的后勤调度。后勤是战争的重中之重，只有最稳重的大弟子主持才能令孙大掌门放心。 前线情报侦查工作由吕宁负责，忍者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嘛。他会率领一支精锐小队在北方军团的腹地穿插，补足前期情报工作的不足。此外，玄科院数据通讯实验室将为老吕提供装备支持。 蒋平、宋兴和于天宇三位久经考验的将领，将率领各自的部队进入战区，按照既定的方向稳步推进。 游巧和獠牙王也会随军出征，但考虑到他们的妖族身份，并没有安排他们和同族的战斗任务。 他们的任务是收编溃散的妖兽。 妖族军队有一个与人类不同的显著特点。大多数妖兽并无灵智，由少数的妖将号令指挥。当它们的妖将战死时，这些妖兽就会四散而逃。 这时滨海方面的两位妖将就可以将这些疯狂的妖兽收拢，事后怎么处理都会很方便。 此外，在战区外围还有两支友军。 这是靠近西南方向的同盟城市。理论上，他们的军事力量将配合滨海远征军的步调。 但实际上，滨海方面给他们的战略任务是堵住妖族西南军团对北方军团的支援，避免双方合二为一。西南军团的大将是金刚狐施云，实力非凡。 如果这个方向出现意外，对总体战略会造成一点小麻烦。不过双方通讯顺畅，真的挡不住时，孙大掌门将会及时救援。 总之，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第四百四十七章 出征
孙象擦亮三柱檀香，小楼烟雾盘旋弥漫。暗香浮动中，孙玉兰的遗像在香案之后，面带笑容，一如昨天。 “到处寻你不见，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俞笑月推门进来。她同样先为奶奶上了三炷香，便顺势跪在孙象的身旁蒲团上。不同的是，孙象只是端坐蒲团之上。孙玉兰是他的晚辈，即使祭奠，也不可能行跪拜之礼。 孙象没有吱声，俞笑月叹气道：“你大过年的把人都拉来开会，大家嘴上不说，心里不会一点意见没有。我知道你今天思念奶奶，所以想热闹点忘记痛苦。” 她顺手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蹭蹭：“你也要考虑到，你痛苦，我和小菲也会难过。” 孙象喟然长叹。两位妻子对他情真意切，他怎能不知。只是女儿离开人世，就在这里，就在这张小床上，一切好像刚刚正在发生。连这盘旋的烟雾，都像那支呛喉的烟。 人生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修真者更是如此。 “小菲呢？”孙象问道。 “她从来不愿来这里。”笑月答道，“她说这里只属于我和你。” “小菲很懂事。” “可不，每个人都喜欢她，不像我。”俞城主难得撒起娇来，可能也是为了哄孙象开心，她抱着孙象的胳膊摇来摇去，“现在每个人都对我敬而远之。” 孙象笑道：“哪有？” “没有吗？你觉得我这么好骗的吗。啊咧，当初本仙女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爵爷，就是那位欧洲的老爷，你见过的。他第一次见我，就送了我一座葡萄酒庄呢，厉害吧。追我的人山里海里去了，不管遇到多大的麻烦，只要闭上眼睛挤两滴眼泪，别人就会立刻原谅我。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哦除了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被你坑了，你太过分了。结果呢，现在一个两个见了我，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城主大人。或者撵着胡子故作深沉的来一句，东方白盾果然名不虚传！我擦咧，都不把我当女人看！还有我告诉你……” 俞笑月巴拉阿拉说了一大堆，与她在外人前的严肃大相径庭，或许只有在和孙象独处的时候，她才会再次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吧。 孙象只是看着她笑，听她胡言乱语，并不反驳。笑月是很独立的女性，她以守护为信念。为了滨海，为了依靠她的众人，她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重压。 但她最终还是扛住了一切。 现在的抱怨，不过是俞笑月在怀念自己的少女时光。如果孙大掌门真的当着军政首脑们的面，把她抱在怀中虎摸，像现在这样，笑月绝对会发火。 相菲不会，只会害羞。 所以她们的性格完全不同。 “你说，我们两是不是有点奇怪。”终于等到俞笑月结束她的长篇大论，孙象笑道，“按照道理你应该是我玄孙女吧。” “你可拉倒吧！”俞笑月做出夸张的表情，“说过多少遍了，我是捡来的不做数的！” “都说知父莫若女，也就奶奶看透你了。”她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孙大掌门的鼻子，以拖长的尾音教训自己的丈夫，“奶奶临终前让我跪下，呐，就是跪在这里，她叫我发誓永远照顾你。 我后来才懂奶奶的深意。她知道，按你那个磨叽的性格，咱两的事估计要好几百年才能成。” 孙大掌门佯怒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嘁！” 两人假装互相嫌弃，过一会儿又一起端端正正的拜别孙玉兰离开。今天远征军就要出征，孙象和俞笑月会分开一段时间。 孙象有些不放心：“笑月，此番远征精锐尽出，我担心你这边的防备力量不足。要不我把赤璋留给你。” 孙象主要担心新世会趁虚而入。如果他在前线的时候，卢龙调集大军攻打滨海，就会首尾难顾。 “放心。如果卢龙真的调集大军，不会没有动静。我们的盟友会及时示警我们。他总不会一个人来攻城吧。”俞笑月安慰孙象，“我还有重楼剑呢，无论是谁，我都能挡上数日。” 在孙大掌门的指点下，俞笑月的实力突飞猛进。现在哪怕越级使出周天承云守，也能支撑数十日之久。而且结束的时候，不会像上次那样身受重伤，顶多有些脱力。 这式天守宗的防御绝学，即使孙象也难以短时间突破。 孙象想想也是，是自己多虑了。卢龙此人的确有点门道，但若说他有本事突破笑月防守的滨海——他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这么做了。哪会一直用些下作的手段玩阴的。 “你呀，不要小看我。”笑月最后拍着胸脯，“没有你的时候，我不是照样撑住了好几年！” “嗯。” 同样的告别发生在滨海的各个角落。 一处凌晨还在营业的烧烤摊上，舒小琴和另外两位好姐妹饯别，她哭的稀里哗啦。 “我哥不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呜呜呜呜……我恨死他了！” 雨蝶原本在周青雪手下做事，也就是打打电话发发文件的文员工作，还挺轻松，她很喜欢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 但此次远征以周青雪为主帅，小蝶被发了一套笔挺的军装，直接荣升少尉，成为周长老的副官。 可怜的丫头，被坑到目瞪口呆。她问周长老能不能不去，周青雪告诉她：“逃兵会被军法处置的哦亲！” 与她相比，白咕咕参军属于“破而后立的骨气”。她本来还能在滨海制片厂跑个龙套混口饭吃，但《仙狐奇缘》大火之后，田甜大导演号称要组建更加专业的团队。 小白这种非专业人士，自然被一脚踹走。 于是再次流落街头。 舒小琴表示可以收留小白，让她和自己一起回宁泉种南瓜。但白咕咕这个坑货，在姐妹面前楞是硬气了一把。 她拒绝小琴的好意，决定参军养活自己。远征军的军饷优厚，而且像小白这样会飞的，属于特种人才，工资就更高了。 雨蝶和白咕咕两人都会随军出征。 舒小琴也想跟着，然后差点被哥哥打断腿。她老哥那么疼她，怎么可能放她胡闹。 义结金兰的三个小姐妹，今天只能暂时分别。 (这章先写到这里吧，困了…)
第四百四十八 行军
滨海远征军的主力部队在作战会议三天后方才动员并整备完毕。在初四这一天，数万人浩浩荡荡的从城防军的军营开赴前线。 在他们之前，先头的侦查部队早在两天前已经动身。 滨海的居民夹道欢送。不时有打扮鲜艳的少女越过人群，冲向自己的恋人，然后拥吻在一起。在这种时刻，没有口哨声，也没有杠精阴阳怪气的讽刺军纪，只有热烈的欢呼和祝福。人们被狂热的气氛感染，拥挤在街头高声祝愿凯旋而归。 周青雪将视线挪开，靠在车厢中叹了一口气。孙象看看她，问道：“三军开拔，周长老身为主帅，似乎心绪不佳。” 周青雪白了他一眼。孙大掌门好像特别不喜欢出风头。譬如滨海的城主，他坚持由俞笑月担任。譬如此次远征军的统帅，周青雪再三推辞，但孙大掌门就是认为她更加合适，他自己只是挂着个军师的身份。 也不知孙老板的这种幕后黑手作风从何而来，总之到现在为止，一般人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才是一切事件的元凶。 不过既然孙大掌门开心，那就这样吧。周青雪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对车窗外的狂热叹息道：“三年前人类大举进攻妖族势力，当时部队也是从滨海出征。可惜他们中大多没有回来。” 周青雪作为那次征战的亲历者，记忆犹新。前线凭空出现无敌的妖将，没有任何人类修行者能与之对抗。前线迅速崩溃，修行者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向后方逃窜。 可怜的是数以百万计的士兵，他们可没有修行者逃跑的本事。他们被丢在战区，以血肉之躯和手中烧火棍般的步枪面对群妖的围剿。 他们中没有人逃回来。 如果不是俞笑月力挽狂澜，在危急中挺身而出斩杀妖族的先锋大将，堪堪稳住滨海防线。可能当时妖族联军就已经摧枯拉朽的一路北上，将人类势力一网打尽。 这是许多修行者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今天再次看到同样的情景，令人感慨。当然，周青雪并非扫兴之人。对孙象的关心，她只是笑笑，推脱担心前路的局势。 孙大掌门大手一挥：“莫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说完，他向大军的正前方甩出一行超大的弹幕： 全军前进！ 每个字都有城门那么大，然后还有一个大大的箭头指向前方。 众将士士气受到鼓舞，轰然允诺。 上古玄门各个都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家，肯定不会开发出这种搞怪的法术。这是孙大掌门从键盘那里偷师来的。他的心法可以分析一切法术的构型，键盘喷出的弹幕术型又不是多么复杂，所以孙大掌门试了几下便学会了。 基础弹幕术对修为要求不高，但字体越大，神念耗费越多。想甩出孙大掌门这么大的弹幕，至少需要一万念的支撑。 所以孙大掌门特别喜欢这个法术，因为不管是指挥还是吵架，肯定没有人比他嗓门更大。 众所周知，弹幕越大越正义！ 数十万大军不可能一次开拔完毕，二十多个营的士兵先后启动，整个过程差不多需要持续一天的时间。不过孙象和周青雪不可能一直押后，他们实际上随前锋宋兴的师部，在上午时分便已抵达平淳要塞。 要塞方面早已做好筹备，因为守备官蒋平也需要出征，所以和孙象一同而来的营队当中，还有两个中队城防军进行换防。 孙象和蒋平等军官在要塞中一起吃了顿饭，期间孙大掌门开玩笑，要求蒋平清点手下。免得相菲又混在里面胡闹。 蒋平当场打电话到相菲那里，确定她并没有离开滨海。这次远征精锐齐出，俞笑月身边的人本就留下不多。相菲决定留下陪她的“笑月姐姐”。孙象在电话中连夸小菲懂事。 这顿饭之后，孙象和蒋平就此别过。蒋平部需要开赴昌平，而宋兴部会开往他的老东家淮山，与郭昌城主汇合。两边并不是一条路线。 部队在短暂的休整之后，载上在平淳补充的物资继续开拔。大大小小的装甲车上挂满了搭便车的城防军，但更多的士兵只能徒步前进，速度并不算快。有一个小队长装备着玄科院的机动外骨骼，耀武扬威的从队伍的后面冲到前面，他不时启动短距喷射装置，一跃十几米。看的下面靠十一路行走的普通士兵眼热无比。 几个白大褂坐在一辆小车里，追着机动外骨骼跑来跑去。有一个白大褂伸出头大喊：“不要碰那个红色按钮！！！”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强调这一点？ 接着是各种鸡飞狗跳。 在数量较多的载具的帮助下，宋兴部三万人一下午行军还不到四十公里。道路虽然通畅，但离开平淳要塞防卫圈之后，周边已不再安全。数十只侦查小队被派到大部队的周围，侦查并驱散小股的妖兽。 师部指挥车上，一些小型无人侦察机也被放出去。它们嗡嗡嗡的飞向更远的地方。在连接的视频画面中，可以看到丛林中一闪而过的妖兽踪影。这些怪物有和野兽差不多危险直觉，知道尽量躲开这样的人类大部队。 但也不排除个别饿极了的铤而走险，或者丛林间无处不在的毒瘴类妖物，侦查的目的就在于此。不过一路到太阳偏西，也没有遇上什么意外情况。 此地距离下一站淮山城还有接近五十公里，对方的接头小队已经迎上来，但大部队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夜色降临之前赶到。 师团下令全军扎营，士兵们就地铺设行军帐篷，还升起一堆堆篝火。这些明亮的火焰既非为了照明，也非为了做饭。 营地里四处支起的泛光灯提供了柔和不影响睡眠的照明，而伙食则有专门的炊事车提供，士兵们只要拿着自己的餐盒过去装满热腾腾的饭菜便可。 升起这些篝火，是为了防范某些瘟疫类的怪物。这种奇特的透明气流并不会在阳光下现身，但是夜晚，它们会从泥土中缓缓渗透出来，杀死其上毫无防备的人类，甚至妖族。 但这种卑鄙的隐身恶魔特别害怕火焰，一点点火星都可以烧得它们滋滋作响。因此大部队在野外行动，夜间一定要升起篝火，这是无数血泪总结出的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