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纷争
灵台中升起的这道光很难用语言描述，它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但这道光于无边的黑暗中，为修行者烛照出一条康庄大道。
这道光，被称为摇光。
而修行者们相信，摇光的终点，就是大道。
修行者们沿着摇光向上探索，他们的真元不再增加，但对摇光的感悟，使他们的境界出现了巨大的差异。
有人说，摇光是温暖的，如同阳光。
有人说，摇光是冰冷的，如同杀戮。
每个人对摇光都有着不同的看法，每个人都试图让他人相信，自己对摇光的感悟才是真实不虚的。在洪荒结束的缥缈初期，实际上整个修真界陷入的就是这样一种喋喋不休的争吵。
而在语言的尽头，只剩拳头。
这就是第一次道统之争。
为了争抢洞天福地灵脉法宝等等等等，打着正道的旗号，自缥缈274年至缥缈4452年，修行者们彼此征战了四千多年。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三分之二的修行者神魂俱灭，有超过两百个自洪荒时代一直流传的门派道统断绝。
妖族和祖巫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人类自己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在没有外敌的时候，人类本质上的卑劣暴露无遗。
在争斗中，两个思想逐渐成为主流。
一方认为，道的本质是“实”。大道寄寓在万物之中，万物因摇光而普遍联系。因此，修炼的正确法门是研究万物，解构万物，无所不包，无所不及。
这就是“道实的涌现论”，代表人物是天衍真人。
另一方认为，道的本质是“虚”。世间万物，皆为道的流溢，摇光就是流溢的轨迹。因此，修炼的正确法门是研究道，感悟道。
这就是“还原的道虚论”，代表人物是梵峰真人。
天下修行者分为两派，聚拢在两位实力绝强的真人座下。他们互斥对方为邪道，争抢正道的解释权，矛盾越来越激烈。
最终，两派的决战在缥缈4452年打响。
围绕着当年陆压真君留下的山海苍龙神阵的归属，双方大打出手，最后天衍真人和梵峰真人亲自下场。
两人都是当世绝强的修行者，背后各率领几万大修。此番必有一人陨落，必有一方被灭绝，可以预见战斗将会多么惨烈。
然而这场黄昏之战以一种戏剧般的方式落幕。
在决战之前，天衍与梵峰阵前对峙。双方不再藏拙，他们境界不断攀升，都拿出了全盛状态。
这引发了某个天地气机。
滚滚的乌云遮蔽天空，大地被黑暗笼罩。双方人马真实感受到空气中的肃杀，惊疑不定。
那时候，还没有知道这是劫云。
炽白的闪电以万钧的天地之力劈向对峙的两位真人，两人不得已，暂时转移注意力，抵抗这莫名其妙的天地之威。
劫雷一道一道劈下，先前如同细线，逐渐粗细如水桶，威力成倍提高。
在第四十道劫雷落下时，劫雷色若鲜血，状若妖龙。即使两位绝强的真人，亦是无力抵抗。危急时刻，双方的教徒们不再犹豫，舍身挡在劫雷前方。
在四十九道天雷落下之后，双方死伤修行者已有几千人。
而第五十道天雷蓄势待发。
天空不再黑暗，而是被天雷染成纯粹的青色。世间众生畏惧，就连时间都不再流淌。
天衍与梵峰被天地的气机锁定，心中同时有了明悟。他们知道，这最后一道青色的雷霆，已经不是这世间任何存在可以抵挡的。
“退下，不要管我们！全部退下！”
最后的关头，两人放下戒备，放下成见，放下曾经坚持的一切。他们失声高喊，他们不能让整个修炼界今天全部死在这里。
最后的劫雷并没有落下，它逐渐消失。随之，两位真人的身体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并非视觉上的变化，而是在在场修行者们的感知中，两人存在的本质发生了剧变。
在灵台的感应中，他们化成了摇光。
天地之间出现两条彩虹之桥。天衍和梵峰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相视一笑泯恩仇，踏上各自的接引之桥。
他们消失在天空的深处，但是并非完全消失。当后来的大修深入冥思，在摇光中仰望终点时，分明可以看到两人的背影。
至此，第一次道统之争结束，因为争执已经毫无必要。事实证明，天衍和梵峰都是对的，他们的道路截然相反，但是终点相同。
他们留下的两个教派，最终合并。
这就是最初的玄门。
玄门认为，道法三千，并没有既定的道路。摇光为每个人照出通往大道的路径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摇光是生命的“自有之道”，是“自我的真实”。
从那时起，感悟摇光的修炼者，被称为修真者。
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走了一点弯路，他们对修炼的认知在曲折中前进。他们紧接着面临的问题是飞升和天劫。
天衍真人和梵峰真人经天雷考验，本体化作摇光，这个过程被形象的称之为飞升，意为飞天和升华。在他们之后，陆续有大修抵达飞升之境。
他们同样遇到了劫雷的考验。
虽说再也没有四十九道天雷那么夸张，但是即使其中威力最低的九道劫雷，照样劈得许多大修神魂俱灭。
因为太过艰难危险，这个考验被称为渡劫。
这是一条危险的道路，围绕着渡劫的研究，成为了修真者们研究的主旋律。
天劫究竟是什么？
最初许多人认为修真者逆天而行遭天妒，因此会引来天劫。不过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后来主流认为渡劫的修真者实际上修为已经超过了此世的上限，在经过天雷淬炼肉身之后，化作摇光飞升另一个境界的世界。
那个世界，被称为仙界。
修行者相信仙界的存在，但是最终渡劫的指导思想并非“仙界淬炼说”，而是多罗尊者在缥缈6881年提出的一个匪夷所思的理论。
多罗尊者认为，道法三千原本并不存在，因为修行者的修炼和感悟，才出现摇光。
这个理论隐含的意义是：大道原本并不存在，而是伴随着修真者的修炼而逐渐真实。
而渡劫，则是修真者将“自有之道”烙印在摇光中，成为大道的过程。世界需要验证修真者的自有之道，验证的方法便是达到此世力量极限的劫雷。这个过程，被称之为“证道”。
根据多罗尊者的证道理论，后世的修真者一边以丹法箓法等辅助措施加强自身，另一方面在境界的修炼中更加关注知行合一，将自我之道贯彻修炼道路的始终。
在缥缈后期，对飞升和天劫的研究逐渐完善，渡劫的成功率大幅上升。孙象的祖师云耀仙翁，将这项技术发展到登峰造极。
他开创性的以神念算文，精确描述修真者飞升摇光时的灵力变化规律。修真者可以随意调整自己的神念境界以符合天劫的考验。
这个法门，就是顶级大修的必修科目“云耀飞天法”。
依照此法的修真者，再无一人渡劫失败。
甚至到缥缈末期，为应对灵气断绝，玄门七十二宗共同出手改造云耀飞天法。
它的魔改版，正是末日中接引无数修真者的天地桥。
（这几章写的真累啊……）
第三百九十章 实验
孙玉兰最后的混沌域研究，高度近似云耀飞天法的三**门。这兜兜转转连绵几万年的传承，在孙象这里又有了新的发现。
现在这个世界，大道之门尚未开启，孙象并不打算将飞升当做现阶段的目标。此外，就算他有此志，实力也不允许啊。
但是关于女儿的研究，给了他巨大的启发。孙象大胆的将将混沌域的部分理论结合在自己的心法中，收获匪夷所思。
他居然仅仅依靠心动中期的实力破碎虚空，获得了现在这么一小块天外天！他在这里，可以近距离的接触混沌，感悟虚无之中初生的最纯净的道——这是哪怕上一纪元鼎盛时期的修真者们也不敢想象的事情。
就算他的师父孙潜虚，这一块也是知识盲区。
孙象在天外天中，修为突飞猛进，神念不断增长。
当然扯了这么多前尘往事，孙象这里现在进入天外天并非为了修炼，而是打算和屠鹏好好谈谈。
前一天松河将战犯屠鹏押送至滨海，孙象顺手将人丢在天外天中。此举为以防万一，屠鹏再大的本事也逃不出来。
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新世会居然派来数波刺客，也不知道是灭口呢还是救人呢。裴光那边把人带走了，但是不知能审出什么。
孙象在意的是新世会为何对区区一个城主这么上心。要知道新世会统御天下修行者，一个屠鹏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或许很在意这场审判，但是对于屠鹏个人，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派人潜入滨海。
或许屠鹏掌握着新世会的某些关键因素，而魏开成尚未知晓。
那就有必要谈一谈了，毕竟上次见面，光顾着嘴炮和打架了。
屠鹏即使被封住修为，被孙象囚禁，不复身为强大城主时的霸气。但他毕竟是修行者，在得知眼前虚无的迷雾就是混沌时，他陷入沉思，亦或是某种感悟。
孙象给了他一点时间，之后才开口道。
“新世会派了许多刺客找你。”
“哦？”
听闻这个消息，屠鹏回过身，抬了抬眉毛：“想必人都被孙大人打发了吧。
孙大人竟能破碎虚空，在混沌中开辟天外天，这种大神通，想必睥睨我等凡人的行为一定相当可笑吧。
可惜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早知这样，孙大人打个招呼，我松河城直接投降便是。
可怜我那些好兄弟，哎……”
重重叹气，七百多位修行者被轰杀成渣，这放在哪里都是惨痛损失。更何况屠鹏对部下一直不错的，他只是对凡人太糟糕了。
孙象在松河城最后一战，借着邪厌宗的神通，开无双将堕入邪道的修行者屠杀大半。场面惨烈，众人胆寒，缴械投降。
屠鹏誓死不忘当日的情景，本来他心中还有些不服气。但此时得知此处乃孙象破碎虚空开辟的天外天，顿时服气到底，心中怨恨化为乌有。
此等乾坤辟易的绝大神通，在他心中已与半神无异，胜出卢龙会长不知多少倍。他信奉强者为尊，所以他这番话倒是出自真心实意。
孙象摸摸鼻子：“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强。”
“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孙象便抛出了问题，“我想知道，新世会派人来，是为了救你还是杀你？”
“救我吧。”屠鹏沉思片刻，又道，“其实我本人并不重要，他们想要的是一份名单。”
“名单？”
“是的，一份新生儿的名单。”
屠鹏开始向孙象解释这份名单的来龙去脉。
在新世会掌握天下伊始，其内部就开始对一系列关于修行者的核心问题进行争论：
什么样的人能够觉醒为修行者？
需要满足哪些条件？
一个修行者修炼天赋的高低，究竟由什么决定？
为了搞清楚这些问题，卢龙一系的人马设计了一个规模庞大的人类学实验。
实验原理很简单：
让修行者和修行者交配，修行者和普通人交配，普通人和普通人交配。将这些配对产生的新生儿分组，并对新生儿进行长期观察，记录数据。
如果修行者和修行者的后代，觉醒的数量显著高于其他对照组，那么就可以确定，修行天赋是一种遗传因素。
就像相貌和智商，很大程度上由父母双方所决定。
那么就可以以此为依据，提高人类的修行者觉醒比例。
从根本上增强人类的整体实力。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计划。但是这个实验遭到了其他派系的强烈反对。以周青雪为首的长老们几乎撕破脸皮的阻止这个实验计划。
原因很简单，这个听起来很妙的主意，就是纳粹德国的优生学理论。
如果试验结论是修行者的后代，觉醒概率更高。那么很快就会有修行者有计划的灭绝普通人。
就像纳粹德国曾经做过的那样。
卢龙本人也曾承诺屠鹏，如果实验成功，可以在六十年三个世代的时间内，灭绝凡人。
因为周青雪等人的阻止，这个计划表面上被搁置，但暗地里被卢龙推进。屠鹏就是该计划的直接负责人，松河城，正是他的试验场。
所以松河那样壁垒森严的阶级，并不全是屠鹏本人的喜好，也有着方便管理方便试验的用意。他本人当然愿意相信修行者受遗传因素的影响，那样他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杀光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凡人。
该优生学实验在松河已经推进了三年多，实验诞生的新生儿已有三千多名。为了避免被周青雪等反对派识破，这些新生儿并没有被集中管理，而是留在父母的身边。
该计划只有屠鹏芮青等松河上层的核心成员参与，魏开成并不知晓。松河解放之后，一片混乱。有很多婴儿的父亲或者母亲被孙象杀掉，他们成为孤儿。
魏开成不至于对三四岁的小孩斩草除根，这些儿童被集中收容。
得到消息之后卢龙震怒，孙象此举毁了他最重要的一个计划。松河位置偏僻，且战略价值不高，调集大军前往暂时来不及。
于是他派出探子混进松河，先要将实验名单和数据想方设法搞到手。这样占领松河之后，将这三千多的儿童带走，还可以接手实验。
如果拿不到名单，松河将近五百万人，天知道有多少儿童。
因为屠鹏等人将名单藏得很深，混进松河的探子一无所获。当他们反应过来应该将屠鹏救出来时，屠鹏已经被送到了滨海。
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
总的来说，新世会需要那份三千人的名单以继续那个重要的实验，而唯一掌握名单的人被孙象丢在天外天中等待审判。
第三百九十一章 庙会1
“名单和实验数据只有我知道在哪。”屠鹏最后低头，“我希望能够换取我部下的性命。”
屠鹏知道自己会被公审，他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并不会美妙。但是他希望孙象能够宽恕那些忠于他的部下。
“这事我说的不算。”孙象两手一摊，“你可以向法官求情。”
屠鹏的脸色有点难看：“法官难道不听你的？”
“法官应当听从法律。”
“哪条法律？”
“我至少可以向你保证。”孙象道，“会是公正的法律。”
“公正的法律？！”
屠鹏猛的哈哈大笑。
“孙大人，你的 实力让我钦佩不已，但你圣母婊的行为令我鄙视！不管你是否承认，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实力为尊，这点我承认。”孙象淡淡道，“只不过我认为力量并不仅仅指的是灵力。
智慧也是力量，技术是力量，经验也是力量，甚至人与人之间的责任，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因为责任的力量，你甚至不顾自己的生死，只为求我饶恕你的部下们，尽管你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的首领。”
“这不一样。”屠鹏摇头否定。
“好吧，那我就举一个你能听懂的例子。”孙象指着周围，“这处令你心悦诚服的天外天，并非出自我的力量，而是借助了一位凡人的力量。”
“这个凡人是谁？”屠鹏惊恐问道，“我不信！”
“她是我的女儿，没有她的论文，破碎虚空对于我来说就是痴心妄想。”
孙象点点头离开，将目瞪口呆的屠鹏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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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若布衣的生产授权招商会，在原滨海会展中心举行。
这里在乱世之后被城防军征用，堆放战略储备物资。此次为了将声势搞起来，闪电特地腾出了一半的场地。
因为设施齐全，修修就能用，这里做大型发布展览再合适不过。虽然主打产品只有离若布衣一款，但慕名前来求购的城市也带来了大堆自家的特产现场贩卖。
所以这不止是招商会，也是一次贸易集会。
因为神光剑打开了市场，而自动防御的离若布衣又让所有人动心，所以此次从天南地北赶来了三十多个城市的商队前来参加。
他们不仅带来了大量的货物，还有庞大的随行人员。滨海城内来了近万外人，里面当然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但是既然是来做生意的，矛盾并不会放在明面上。至少，在生意谈崩之前，不会爆发。
上午时分，招商会开始。令人意外的是，许多滨海的居民涌到现场。一部分是嗅到商机，过来摆摊。但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
现在娱乐活动太少了，官方公布本次会展允许平民围观，大家马上都有了兴趣。普通人对修行者的一切都充满了幻想，那些法宝啊灵药啊人人都想亲眼看看。以前类似的活动只有新世会的流动兑换点，就像当初在怀池镇的那个修炼用品超市。
但是这种场合是禁止平民进入的，那些神奇的宝物，只是偶尔在黑市的游商手中看到过。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一饱眼福，当然要过来瞧瞧。
相菲觉得这是个宣传滨海的好机会，于是各种安排。她现在是滨海的文宣负责人。孙象决定把宣传工作提上日程之后，便给小菲安排了这么一个官帽子。
一方面他不想小菲继续灰头土脸的在药田里种地，另一方面小菲似乎可以和任何人搞好关系。这是一种很优秀的品质，适合文宣这一行。
相菲果然适合。
来自各地的商队来到会展现场之后，只见彩旗飘飘，气球乱飞，鞭炮声，叫卖声沸反盈天。舞龙舞狮子的，唱歌跳舞的，烤串的，下水饺的，捏面人的，算卦的，等等等等各种热闹。
是城管看到会脑溢血的那种热闹。
邱乐在这样一种环境中浑身不自在。
他来自北边的望安，他四十多岁，位居青衣，一杆七绝枪耍的炉火纯青，罕逢敌手。这样的强者，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苟言笑，罕见欢颜，同僚对他敬而远之，而普通士兵，根本不敢和他气势如电的眼眸对视。
即使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他也没有稍许放松。两个有说有笑的滨海居民不小心靠的近了，他抬起枪杆，刮出一道劲风。
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那两个说笑的平民被吓了一大跳。他们抬头看到邱乐严肃的目光，不敢理论，赶紧为修行者大人让开道路。
看到此番情景，钱洋叹了口气。
“老邱，你这是何必。幸好你没有伤了那两人，滨海的规矩大，你要是坏了的话，不说离若布衣的事情黄了，你要是被抓起来，我回去怎么和城主交待。”
钱洋是邱乐不多的朋友之一，同样青衣实力。此番望安城主因闭关修炼不能亲自前往，便派了这两位城中高手带领商队前来。
此行蓝衣修行者十五名，配备神光剑的普通士兵四十人，浩浩荡荡的十二辆车载着牙蛇藤镶玉莲子等特产灵材前来滨海。
滨海放出的离若布衣事关重大，城主要求他们一定要竭尽所能获得生产授权。但是城主同时多次交待，滨海的规矩很严格，修行者不可无端杀伤平民。
虽然大多数城池都有这个规矩，但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为了平民的死活，严惩一位修行者吧。
但滨海一定会。
邱乐对钱洋的规劝置若罔闻，他冷笑一声，紧了紧手中的七绝枪：“想抓我，先问过我手中的枪。”
钱洋唉声叹气，老邱这人酒品好，招子也亮，就是不知变通。虽然大家在自己的地盘高高在上惯了，但是偶尔与民同乐也是很有乐趣的一件事嘛。
看这庙会，多热闹，让钱洋想起了乱世前的安稳日子。
他不再关注自己严肃的同僚，嘻嘻哈哈走到一旁的摊位，和漂亮的老板娘搭讪。
“老板娘，你的包子好大好白呦！”
这是一个包子铺，老板娘姿色不错。在肉食紧缺的现在，肉包子是非常稀罕的美食。但钱洋嬉皮笑脸，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板娘猫了钱洋一眼，发现这语出轻薄的家伙，姿色倒是意外的不错。她便媚笑道：“修行者大人想吃包子，那可得先把这两笼包子都给买了。”
说着伸出葱葱玉手，抬起蒸笼。
滚滚蒸汽泛起，香味弥漫。
这两笼肉包子少说有三十个，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但钱嘛，钱洋还是有的。
“买了，当然买。”钱洋哈哈大笑，丢出一块玄金，“美女，我暂时没有你们滨海的钞票，认得这是什么吗？”
“不就玄金么，多稀罕啊。”老板娘撇撇嘴接过来掂掂，“我跟你说分量不太够啊，不过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算你便宜了。”
钱洋嬉笑着指了指她：“可以，有眼力，还知道玄金呐。”
一笼包子，钱洋当然吃不下，他修炼的又不是胃。他将包子一人一个分给随行的修行者，剩下的给士兵的队长，让他们自己分去。
大家对钱洋感恩戴德，特别是普通士兵们。相较于邱大人，钱大人才是真正的好大人。
至于这位好大人，他正和漂亮的老板娘眉来眼去，演绎土豪和豆腐西施的爱情故事。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搞不好现在这本书就要被封了。
恰是此时，另一边的邱乐一声爆喝：
大胆妖孽，纳命来吧！
第三百九十二 庙会2
邱乐一式长虹贯日，裹挟着酷烈的杀意攻向前方。
枪未至，强烈的罡风已经将沿途的路人吹飞。而被邱乐气机锁定的妖孽，断无逃生的可能。
这个大胆妖孽就是倒霉的小蝶。
当时她正在路旁临时搭建的戏台子上尬唱尬跳：
“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惜吃啥都不腻！”
“燃烧我的卡路里！卡路里！”
女团级别的颜值，令观众们高声喝彩。没想到一个满脸横肉的胡子大叔抄起长枪给她来了一记绝杀。
小蝶都吓尿了好不好，她张着嘴，卡路里卡路里个不停，连闭眼等死都给忘了，只有两只软塌塌的触角直直竖起。她眼睁睁的看着耀眼的灵光冲着面门杀来。
至于小蝶为何在此路演，此事要从昨晚说起。
舒小琴、白咕咕、雨蝶这妖族三姐妹在夜市中瞎逛，被胖子潘子明堵个正着。小蝶翘班出逃，潘子明酒醒之后带人到处疯找。见到小蝶胖子便不由分说要把人带回酿酒厂。
小蝶当时赖在地上又哭又闹，她玩了一天正开心呢，可不想回去白打工。舒小琴和胖子很熟，不忍姐妹受苦，于是当街破口大骂。但是她也不能强行把小蝶留下，因为理论上城防军是小蝶的监护人。
两边在街上闹起来，被正在筹备次日展会的相菲碰上。
舒小琴知道相菲的身份，立刻告状。相菲得知胖子不但没有支付小蝶工资，而且还炼铜。相菲气的立刻命令城防军把胖子抓起来。
潘子明大喊冤枉。酿酒厂的工资是一月一发，这不是还没到时间么。至于炼铜，他指天发誓碰都没碰过小蝶一下。
他只是怜惜无依无靠的小蝶，希望通过“交流”，让小蝶主动亲近他这位“大哥哥”。
胖子的狡辩，遭到所有人的白眼鄙视。
白咕咕恶毒的嘲讽：“所谓大哥哥，专指那种高大英俊性格阳光的男神。就你这痴肥样，我呸！”
胖子受到成吨打击，屈辱的跪在地上，然后被城防军拉走关禁闭。他最近当上酿酒厂厂长，混得风生水起，以至于得意忘形。可在相菲面前，他连个屁都不是。
相菲承诺小蝶，滨海她可以来去自由，没人强迫她做任何事。至于在酿酒厂工作这些天的工资，相菲拿出自己的小包包，翻出好几张红票票塞给小蝶。
“你先拿着，还有差的话明天我帮你讨回来。”
小蝶拿到钱眉开眼笑。她倒不是太讨厌工作，她无法忍受的是拿不到工资的工作。
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忍受。
白咕咕跟着抱怨自己的电影梦想破灭了。而相菲当时正在找人路演，闻言灵机一动。三位少女形象都不差，正好是合适的人选。
温柔的小姐姐相菲收获了三位少女由衷的好感，因此她们毫不犹豫答应第二天在会展中心门口路演。反正只是随便唱唱跳跳，又不是女团海选。
群众活动，图个热闹而已。
小蝶拿着钱，在夜市上给自己买了一条漂亮的小裙子。她换上新衣，和姐妹在临时舞台上处女秀。虽然唱的有些跑调，跳的有些紧张。但青春靓丽的外表引来许多路人围观喝彩。
可爱丫头谁不喜欢，虽然头上有触角…就当没看见吧。
气氛热烈，得意忘形之下，白咕咕展开自己最宝贵的翅膀炫耀。这是妖族的典型特征，但观众们没有惊慌，反而阵阵叫好。
小蝶受到鼓励，也展开自己的翅膀自恋的翙翙，没想到刚自恋没一会，就引来邱乐的攻击。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每次都是我！”
这是小蝶临死之前内心的真实写照，她绝无在高级修行者全力一击之下逃脱的可能性。她身后的两个小姐妹，和她是半斤八俩，靠不住的只能等死。
邱乐一式长虹贯日气势惊人，但围观的人群也不只有普通人。大家热热闹闹的看漂亮小萝莉燃烧卡路里，这闲适的情景虽然廉价，但在乱世中极为珍贵，令人怀念起以前周末陪着家人逛街的美好时光。
有人捣乱，那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三道剑光，一对骨爪直接撞在邱乐的长枪之上。还有一把伞飞起张开，拦在小蝶前面。
从长枪上传来的力道来看，出手阻拦着皆是青衣实力。虽然邱乐实力不凡，但也不太可能同时与三四名同级的高手抗衡。
他不得不中途撤招，落回原位。他虎目圆睁，瞪着人群中站出来的几位修行者。
“你这人有毛病吧。”几位修行者彼此并不认识，但对视一眼之后形成统一战线。当先一位小年轻首先发难邱乐，“小姑娘卡路里好好的，你怎么动手打人！”
“她不是小姑娘！”邱乐大声咆哮，“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站出来的几位修行者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这三个丫头是妖族，毕竟她们根本没有能力完全收敛自己的妖气。
在与妖族漫长的对抗中，实际上许多修行者已经注意到，并非所有的妖族对人类抱有敌意。
大部分类似中立怪物，人类不主动攻击，对方是不会还击的。甚至还有一部分，见到人类就会躲得远远。
但妖族是人类的公敌，邱乐的话很难反驳。但毕竟修行者也不可能公然站出来宣称自己要保护某某妖怪，这是一顶大帽子，被扣上了可相当难办。
犹豫中，舒小琴护住小蝶，她满脸通红，气的爆炸。
“小蝶是蝶妖，蝴蝶是吃素的，你是笨蛋吗！”她胆子比较大，冲着邱乐尖叫。
而白咕咕，早在一开始就飞走了。不过没有飞远，她抱在一根路灯上，鬼头鬼脑的看情况。
如果情况不对我就立刻跑路，她对自己说。
舒小琴的话倒是让帮忙的修行者有了借口。
“对嘛！蝶妖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吃人不吐骨头。”还是刚才那个小年轻打了个哈哈，左右问道，“你们平时见过蝶妖作祟吗？”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我在山林里远远看到过一次蝶妖，她正在挖草药。”其中一位女性修行者坦诚道，“我想把她抓过来玩玩，结果被灌了好多酒被她跑了。”
“蝶妖没有危害。”女性修行者最后总结道。
“你看，大家都这么认为。”小年轻站在邱乐面前眯着眼睛，“朋友，把兵器收起来。滨海规矩大，相信你也知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庙会3
“你们都被妖精迷住眼了吗！”
邱乐觉得挡在前面的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明明妖怪站在那里，他们却对自己——同族的人类——刀剑相向。
还有没有天理！
几位仗义出手的修行者没有反驳，只是周身升起灵光，态度不言而喻。
“好，既然如此。”邱乐爆发出强烈的气势，“我便先斩了你们这几个人奸。”
“人奸”两个字就比较严重了，本来还客客气气的小年轻，顿时脸色冰冷。
“朋友。道歉，或者我们一起出城。”他眼神在四周游移片刻，“这里的气氛我很喜欢，不想粘上血腥味。”
“猖狂！”
邱乐长啸一声，七绝枪一晃，化作千重光影点向年轻人。而年轻人执剑挺立，手腕上翻，显得胸有成竹。
这场龙争虎斗尚未开始就被中断，原因是钱洋终于从老板娘那边抽身赶过来。
他看这架势，也知道邱乐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二话不说，合身扑上，两条膀子紧紧勒住邱乐的腰。
“我的邱大爷啊，您给我省点事好不好！”
钱洋像个弃妇般的挂在邱乐身上惨嚎，这个举动虽然毫无廉耻，但确实令邱乐无法动弹。他不得不散了真元，愤怒的扯着钱洋的手指：
“放手！”
“你先答应我别动手。”
“……好了我知道了！”
邱乐长叹一声将长枪收回身后。
他这人实在，说了不动手就不会再动手。这一点钱洋信得过他。
但是事情还没有解决，对面还有五六个青衣抱着胸不善的盯着这边。老钱是老·江湖，他凑上去，嬉皮笑脸，哭爹喊娘，赌咒发誓，这才终于将几个火气上来的修行者的毛给捋顺了。
“灾变那天，他的女儿在街上被妖怪活吃了。”钱洋看邱乐离得远了，最后点点自己的头，小声解释，“所以他这里受到了刺激，不太正常。”
小年轻鼻子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将剑给收起来。钱洋的姿态已经很低，犯不着继续纠缠下去。
“有病就要治！”他教训道，“别放出来乱跑！”
钱洋心里mmp，嘴上连连称是。
这一场危险的争斗在城防军过来干预之前就被化解，可惜的是卡路里也没有了。刚才命悬一线，小蝶吓得到现在都站不稳。
只好退场，回到简陋的后台。
助阵的修行者随观众同样散去，只有那个年轻小伙过来提醒小琴注意安全。最后他留下一罐雪蜜，说可以帮助稳定心神。
“哇，是上品雪蜜，好东西咕！”
白咕咕不知什么时候又飞回来了，她也不客气，伸手捞了好大一把雪蜜在嘴里舔。
舒小琴抱着小蝶安慰，看到白咕咕恬不知耻的样子，终于爆发：
“白咕咕，遇到事情你就跑，你算什么好姐妹！”
白咕咕尴尬的把手停下，圆圆的眼睛四处乱瞄。
“我胆子小啊，当时就吓飞了咕。”
小蝶拉拉舒小琴的衣服，让她不要怪小咕。气氛有些微妙，这时忽然冲进来一个展会的工作人员。
“人手不够！”他焦急的喊道，“都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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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安的人马从展会后方进入。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其他修行者和普通士兵会带着货物前往望安的展台区，而钱洋和邱乐两位负责人则需要去另一头的会议中心。
那里是离若布衣的发布现场，是这次展会的重中之重。
一路上，钱洋垂头丧气，他被老邱给整怕了。
“爷，弟弟我求您了。”他苦着脸，“您从现在开始别惹事了成吗！待会参会的有一大半都是城主级的大神，我是真的兜不住啊！”
“笑话！”邱乐大摇大摆，“我是惹事的人吗！”
老钱张着嘴说不出话。
邱乐继续：
“老钱，降妖除魔乃我辈本分，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刚才你拦着我，这是你的错误。只不过你我多年交情，这次依着你，下不为例！”
钱洋虚弱的扶着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唉，我怎么这么命苦。”
会议中心布置的并不算太大，前面讲台有一块大投屏，下面是来宾的座位。不过本次前来洽谈的也不过三十多城，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人，完全可以容纳。
只是这招商会的形式，冰冷的现代科技风…确实许久没有见过了。
现在偶尔也会有公开拍卖的情况，大多是哪个城挖到了什么值钱的宝物，但城主本人用不上。这种情况下就会广发英雄帖公开拍卖。
现场就像武林大会一样，宝物的主人站在一个高台上捧出宝物展示，下面乌泱泱的一大片脑袋。
像滨海今天这样正儿八经的在会议中心开会的情况，虽然不够仙侠范，但是让人非常怀念。
大家并非生来就是修行者，绝大多数人原本都有正常的工作生活，也曾人模狗样西装笔挺的出席各种会议，讨论经济，笑谈米国的衰落。
这个时代让所有人踏上了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曾经熟悉的一切，就像一个逐渐远离的梦幻。
谈不上好坏吧。只是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像是再也回不到家乡的旅人。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亮的灯了。”
“看来滨海不缺电的传说是真的。”
有几个人指着天花板上的led，羡慕的讨论。灵气复苏已经第六个年头，现存的电池和太阳能电池板大多已经耗尽。
除了作为警戒的探照灯，实际上大多数修行者晚上也只能点上蜡烛或者煤油灯。修行者视觉强大，可以夜间视物。
可是，谁不想有明亮的灯光呢。
也有人在讨论中央空调吹出的暖风，相比灯光，这更是奢侈品。
“我们曾经拥有这一切，又因为灵气而失去了这一切。”一位白发苍苍的城主感慨道，“只有失去的东西，才分外觉得美好。恐怕我们的下一代，根本不会像我们一样怀念科技时代的美妙吧。”
钱洋和邱乐对视一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钱洋之前是开饭店的小厨师，邱乐是出租车司机。两人过着平凡的生活，灵气时代让他们命运天翻地覆的改变，成为人上人。
但回过头想想，其实自己同样失去了很多。
后座的一个人拍拍邱乐的肩膀，他莫名其妙。
“你的枪！”那人指着他背在身后的长枪，“挡住视线了。”
邱乐本想争辩几句，但看到老钱哀求的眼神，他将三米长的长枪横在膝盖上，最后干脆搁在脚下。
此时主席台的大屏幕亮起，淡蓝色的ppt页面上一行楷体字：
今天，我们重新定义了法宝。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辈楷模
孙象在台上对着ppt侃侃而谈。
此次招商发布会意义重大，不单单是寻找商业伙伴，更是寻找战略上的潜在朋友。新世会长期封锁滨海，如今这么多城主不顾禁令来到这里，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与他们交好，对后期攻略卢龙的战略大有裨益。俞笑月身为城主，为本次会面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但是不巧，她昨夜子时忽对天地气机所感，现在正在闭关提升天守宗的境界。
这是难得的机遇，只是时间上很不凑巧。没办法，现场只能由孙象顶包。
孙大掌门是场面人，离若布衣被他吹得神乎其神。ppt上有详实的图表和数据，用各种柱状图对比离若布衣的优异性能——他本来就是德累斯顿的大学教授嘛。
坚固耐用！实验条件下，离若布衣可抵抗普通僵尸的42次撕咬攻击。达到同级灵甲性能的170%，而造价只有5%。
超长待机！灵力充盈状态，十二天后依旧存量80%以上的防御力。
维护简单！简单的埋进大地不仅可以补充灵力，还可以修复一般性的损伤。
性能可靠！在正确使用的前提下，自动护主神通的激发率高达100%，断然不会出现某些护主法宝时灵时不灵的尴尬情况——特指新世会的鱼龙扇。
直接战斗力提升明显！除了提供的额外防御力，离若布衣不占用神念。不但普通人可以使用，修行者也可以省下宝贵的神念份额。根据测试，蓝衣等级的修行者平均战斗力提升在10%以上。
为了美观，第一期离若布衣还推出了郁金黄、星空灰和板岩黑三种配色风格，以彰显用户的个性色彩。
知道的这是法宝，不知道的还以为乔布斯从坟里爬出来在开苹果20的发布会呢。
有内味了！
下面的城主们眯着眼睛，不住点头。其实离若布衣本身并不能勾起他们的兴趣。一些数据事前他们已经得到通告，无论孙象吹得再神，但一件离若布衣只能抵御蓝衣修行者的一次全力攻击。对于城主级别的大能们来说，跟纸糊的没啥区别。他们也有更好的东西。
譬如新世会提供的鱼龙扇，也是自动防御的法宝，但鱼龙扇的防御等级可是天差地别。甚至许多城主本人都无法攻破它的防护。
这符合大多数人对法宝的认知：强大、华丽、超级贵！
问题在于，滨海的东西，一向不走这个路数。
无论先前名声大噪的神光剑还是现在展示的离若布衣，都是简单廉价实用的设计理念。这甚至不能算宝物，只能算大众消费品。
可又特别好用。
对于中低级修行者来说，这是一件可以切实提升实力的好东西。而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在对战妖族的战场上，一件离若布衣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现在的普通士兵和修行者之间的关系，类似于中世纪骑士和农民仆从的关系。骑士老爷带头冲锋，拿着草叉的农民围在身边助阵。
能起到的效果是个迷，而且很多时候修行者也会被普通士兵绊住手脚。平民的地位很低，于此有很大关系。
城主作为地方领袖，当然希望手下的力量越强大越好。看看滨海吧，大量被灵力武装起来的士兵，分担了修行者的工作。
滨海这么大的城市，只有不到两百的修行者，却开辟了这么大一片控制区，甚至还有余力修建城外的要塞。
这是很多坐拥近千修行者的城主们都不敢想的事情。况且滨海还顶在妖族战场的一线呢，防务压力是后方城市的上百倍。
大家很羡慕滨海啊。一路走过来，看到道路上不断有大巴将工人送到各处的工厂，然后工厂里滚滚的产出服装、鞋帽、机械设备、副食品等等工业产品。
经济社会全面发展，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滨海的实力被大大的低估。
这不是一座依赖俞笑月苦撑，修行者仅仅百人的弱小城市。
这是可以和新世会正面掰手腕的顶尖势力。
滨海在这乱世中，走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而在此之前，很多城主相信，松河那种大量招募修行者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因为就在不久前，松河还是唯一复工复产的城市，虽然只是部分。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城主们更欣赏滨海这样和谐的发展模式。毕竟松河那样在城门口竖尖桩搞尸体串串的邪道做法，正常人类是没法接受的。
不过邱乐和钱洋并不是城主，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政治方面。
“老钱，这谁啊？”邱乐指着台上谈笑风生的孙象问道。他此行的一个目的是亲眼见见滨海城主俞笑月，那是他真心佩服的真正高手。
但此时主事的却是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就很奇怪。
“我哪知道这谁啊。”
钱洋对此一无所知，不过他也不关心，他稍微挥挥手，示意服务员给他添一杯冰可乐。
滨海接待来宾，居然用可乐！
真是……太奢侈了！
这年头饮料只有茶，因为茶叶在地里就可以长出来，炒茶又不是多艰难的事情。
但是可乐需要碳酸，而碳酸需要完备的化工体系。物以稀为贵，可乐的身价水涨船高，现在只有长老这样的豪强才有资格享用。
每次修炼运功一个周天后，起身饮下一杯可乐，真是至尊的享受啊。啧啧！
刚才坐在后面的家伙把头伸过来，笑道：“这人叫孙象，是俞城主的丈夫。”
嘶！
邱乐和钱洋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东方白盾名头太盛，以至于让人忘了这是一位女性，也是会结婚的。
“有点东西啊。”邱乐服气。此时再看孙象，果然眉宇间与常人大有不同，自有一股出尘之气。此子定然不凡，只是刚刚被他商务精英的行为给骗了，有些轻视，这是一位顶级修行者。
“怕不是小白脸吧。”
钱洋这胡话属于仁者见仁淫者见淫，但他刚说完，台上孙象的耳朵似乎动了动。钱洋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然后手中的杯子忽然无端碎裂。
洒出的可乐溅了一身。
“哎呀哎呀，这杯子怎么回事。”他慌慌张张的擦拭衣服。
“因为你嘴贱。”邱乐笑出来。
先前后座那人又卖弄道：“朋友你刚好搞反了。”
“此话怎讲？”钱洋问。
“俞笑月是此人的大老婆。”后座那人迫不及待的爆出一个大料。
钱洋和邱乐惊得目瞪口呆，有大老婆，自然有小老婆。
嘶！
不停倒吸凉气。
这肯定不是小白脸，这是我辈楷模啊！
擦！
第三百九十五章 茶水小妹
小蝶端着盘子，盘子里是倒好的冰可乐。头头们在开会，而她是可爱的茶水小妹。
毕竟谁也没料到冰可乐这么畅销，城主大人们一杯接着一杯。原本的茶水小妹忙不过来，现场的负责人出门便拉了三个壮丁过来帮忙。
本来端茶倒水也就罢了，都是帮相菲小姐姐嘛。可是妖族三姐妹一进会议中心，被城主们聚集产生的强大灵力场吓得花容失色。
和普通人类不同，妖族对力量更加敏锐一些，可以察觉对方大致的实力。
几十位城主带来的压力超级巨大。
不过来都来了，在领班的催促下，只好硬着头皮上。
小蝶是最惨的。每次她给来宾倒水的时候，对方都会盯她一眼，嘴角若有若无的撇一下。城主级别的强者，看穿她的真身轻而易举。
大家来之前，对滨海中有妖族生活这件事并不会感到太意外。毕竟贤狼闪电的名头，和东方白盾一样响亮。
只是没想到滨海连倒茶小妹中都有妖族。这么搞真的好么，不会被妖族反噬么？
不过这是滨海自己的事情，其他城主可懒得操这个心。他们都是大佬，有着自己的涵养，即使看穿了小蝶的蝶妖本尊，也没有点破。
但邱乐显然不是有涵养的人。
钱洋刚刚招手要了杯冰可乐，小蝶低着头端过来也没看清人。结果直接对上邱乐冷酷的双眼。
她当时就吓傻了，手一翻两杯可乐直接洒在钱洋的头顶。
老钱裤子上的水还没擦干净，又被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顿时一拍扶手蹭得跳起来：
“我踏马！”
一位威严的长者回过头，冷喝道：“安静！坐下！”
钱洋回过神来想起这是什么场合，赶紧嬉皮笑脸向周围告罪，悻悻坐下。
小蝶惊慌不知所措一个劲的道歉。钱洋不悦道：“道歉有个屁用，衣帽间在哪，我要处理一下。”
小蝶结结巴巴道：“我……我带你去。”
他们低着头离开座位，而邱乐也跟着站起来。他捏着自己的长枪，和钱洋两人一前一后将小蝶夹在中间。
小蝶的眼神四处求救，她知道自己要完蛋了，这两人在找地方将自己“处理”掉。
“小琴，小咕，快来救我！”她心中绝望呐喊。
可舒小琴和白咕咕两人正在忙活，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小蝶心若死灰，触角搭在头顶，被邱乐和钱洋夹在中间，一同来到衣帽间。此时里面没有人，只有几张沙发和茶几。
一进门，小蝶闭眼等死。结果预想到的痛苦没有来，而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睁眼一看，钱洋从柜子里翻出几条毛巾，就着盥洗池擦自己头发上的污渍。
可乐什么都好，就是倒在身上会变得很粘稠，令人分外不爽。
而邱乐，靠着长枪，悠然的点了一根烟。
看到小蝶还在发呆，钱洋不爽的骂道：“过来帮忙啊，笨手笨脚的！”
小蝶赶紧接过一条毛巾，为钱洋大人擦后背上的可乐。
邱乐吐了个烟圈，对钱洋道：“你也别骂了，刚才是我把她吓到了，也不全怪她。”
钱洋把头伸在水龙头下面冲洗，胡乱抓了两把。
“哔了狗了！”他忽然大叫。
小蝶吓得抱头蹲防，邱乐意外问道：“老钱你又咋了？”
“热水！”钱洋激动道，“滨海居然踏马的供应热水！”
“你用水壶也能烧热水。”
“从水管里流出来的热水能一样么。爽，好久没有这么爽了！”
钱洋用干毛巾擦头发，邱乐看他还要耽误一会，干脆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又点上一根烟。这位老烟枪收入差不多都用来换烟，刚才在会议室可把他憋坏了。
“起来吧！”他看到小蝶还在抱头蹲防，呵斥道，“老子答应过老钱，今天不会动手。老子像言而无信的人吗。”
小蝶扶着墙站起来，不过还是低着头，不敢和“凶狠的人类”对视。
她缩着脖子站在那里，双手紧张的捏着衣角，就像正在被班主任批评的小学生。
这让邱乐心中一阵烦闷，狠狠的将手中的烟摁灭。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蝶。”
“你吃过几个人？”
“我没有……”
“你的同类，一个个菇毛饮血杀人如麻。”邱乐嘲讽道，“你为什么这么怂？是不是在装可怜？”
小蝶：“我真的没有……”
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邱乐冷漠的看着哭泣的少女，忽然爆喝道：“滚出去！”
少女如蒙大赦，捂着脸逃了。
身后钱洋已经把自己弄干。
“老邱，你怎么对这丫头意见这么大。”
“废话，老子对什么妖怪意见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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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回到会场时，已经是实物展示环节。
一位士兵队长穿着一件屎黄色（划掉）郁金黄的单衣站在会场中心供人观摩。看他生无可恋的翻眼望着天花板，可不是叶聪叶队长么。
几个好奇的城主手中激发风刃打上去，离若布衣立即泛起灵力护盾，将风刃挡下消融。而叶聪本人只是额前刘海晃了晃，显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一发风刃的威力与普通僵尸的一次撕咬大致相同，这个结果令城主们相当满意。炼制离若布衣的关键材料是炼黄，虽然不便宜，但是一份炼黄可以浸泡出大量的普通布料。折算到每一件的单价，属于可以接受的范围。
那么如果将手下大量的普通士兵，全部用神光剑和离若布衣武装起来，等于说凭空多了成千上万有攻击有防御的准修行者。这样的修行力量，足以像滨海一样，向城外拓展生存空间。
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至于滨海授权生产薅羊毛的资本家嘴脸，也并不是那么讨厌了。
不过，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现在东西也见过了，路数也摸清楚了，马上要签约了，该捣乱的家伙也该跳出来了。
叶聪被城主们用风刃“抚摸”一轮，正在考虑次日训练的相关事宜。此次他充当模特现世也不是没有好处：他的一整个中队，将首批装备离若布衣。
有了这样的防御装备，就可以有更多的战术选择。
正在此时，一直藏在后面的一位城主忽然拔剑横斩，一道危险的剑华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斩在叶聪身上。
离若布衣当即破碎。
第三百九十六章 纸糊的
长期艰苦的战斗磨炼出叶聪坚毅的品格和绝对敏锐的直觉。在对方动手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本能的扭身回避。
但他毕竟是普通人，根本无法规避城主级大修的偷袭。他的身体仅仅挪开了两寸，利刃已及身。
下一刻，就会被一刀两断。
普通人的勤奋与挣扎，在修行者的绝对实力面前，就是这样毫无意义吗？
绝非如此。
叶聪挣扎出的两寸空间，为孙象的援护争取了足够的时间。
印承哲的分水重剑成名已久。这口葵水灵剑出世时，紫光直冲天宵。
闻讯而动的修行者们纷纷前往争夺，一番龙争虎斗，印承哲笑到最后。
他高个，红脸，喘气声都比一般人大。许多人见他这般模样，以为是个粗糙的汉子。但他安坐北川城主宝座多年，统御近千修行者无不服服帖帖。
分水剑一战，不下五位城主在他手下惨败。可想而知，印承哲无论心性还是实力，绝非外在表现出的这样简单。
有了分水剑的加持，他的实力突飞猛进。论力量可以开山裂石，论巧妙可以于流水中分开波涛。更巧妙的是，这口淡紫色的灵剑自带葵水的神通。哪怕只是对峙，也会觉得阴寒极重。若是拼剑，哪怕玄金的重剑三两下也会被葵水之力破碎化为粉末，根本不是对手。
令人苦不堪言。
更别说被这样一位顶级人物偷袭，分水重剑没有无功而返的可能。
但偏偏这一剑停在叶聪额前，却再也无法寸进。
孙象笑得高深莫测，夹住分水剑剑锋的两根手指，都不带抖一下的。
印承哲心中大骇。
他原本以为滨海最强俞笑月不在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更何况这一剑是脸都不要了的偷袭，即使俞笑月在场他也有五成把握。
现在是个什么鬼？他尝试发力，可是分水剑在孙象的指尖进退不得，无论他怎样激发真元，都得不到任何的反馈，如同泥牛入海。
卖手机的小哥（孙象）都这么强了吗？
其实来之前会长卢龙派人和他有过一次长谈，其中卢龙带话特别让他注意孙象这个人。
印承哲一开始确实对孙象有一丝戒备，只是孙象的行为骗过了他。在印承哲看来，真正的高手，应当有高手风范。比如他这样不苟言笑，双目如电，令人心生畏惧。
而不是站在台上笑眯眯的推销自家的产品，像个二道贩子一样。
于是他对孙象不以为然，以为关于孙象的传言不过夸大其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认为这小哥或许有点门路，但不过是沾了俞笑月的光。
直到孙象用两根手指便压制他全部的力量，印承哲忽然意识到，这位笑容和煦的小哥，还真的是滨海的最**oss。
这时候其他的城主已经发现出事，便纷纷围上来。其中彭元志最为激动。
“印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灵光升起已经做好了动手的打算。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梅城主等人。
原本武城周边和北川地区井水不犯河水，但近年来印承哲野心膨胀，双方在边界处屡屡有龌龊。本来就互相不顺眼，今天只是碍着滨海的面子，勉强坐到一起。
更何况前一日彭元志和几位老朋友和滨海达成友情协议，此时正是投桃报李的时刻。
印承哲绝非意气用事之人，已知不可力敌，他眼珠一转便心生一计。
“哈哈哈。”他长笑三声，“我见这离若布衣甚是奇妙，一时技痒，便想试试能不能挡下我这分水剑。
怎么，彭城主能试，我北川就不能试试？”
这话说的好无耻，彭元志等人掀翻了心中的茶几。现在确实是测试环节，好些城主确实也激发风刃对场中的叶聪进行攻击。
但你印承哲用顶级灵剑全力重斩是几个意思？滨海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离若布衣是蓝衣级别的防护能力，提供的是基础保护。
这又不是鱼龙扇！
“你！”彭元志瞪着眼睛，显然被印承哲的无耻惊呆，以至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彭元志身后站的都是老朋友，但也有不下五城的人马站到印承哲身后。剩下的城主保持了一点距离静观其变。
此行滨海目的本就不单纯，现在隐隐有了选边站的情势。大家都是人精，不会轻易下注。印承哲和卢龙的关系世人皆知，但滨海也不差啊。
新世会那边已经决定对滨海下手，那么派一些忠于自己的城主过来捣乱也是应有之意。本来要等拿到离若布衣的实物之后，才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只不过印承哲见俞笑月不在，便飘了，抢先下手。他本打算一剑斩了叶聪恶心滨海，而且料想滨海也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士兵的死活，和他这样一位强大的城主翻脸。
顶多陪滨海一件衣服呗。
现在被孙象拿住剑，他心中虽然有忌惮，但依旧不认为孙象会拿他怎么样，没看到他身后还站着这么许多人么。
于是更加得寸进尺叫嚣：
“我这人实在，如果没有亲手试过，我是不信这离若布衣的妙用的。
除非让我试一剑，否则我担心今天的事，恐怕是你们这群人演的把戏。”
“没错，放手让印城主试一剑！”
“说得对，凭什么别人能试，印城主不能试！”
印承哲身后的人不停跟着附和，场面变得混乱。无论孙象答不答应，印承哲的目的都达到了，他本来就是来搞事情的。
孙象抬手阻止彭元志的进一步动作。
“印城主误会了，你亲自试一剑，我滨海当然欢迎。”孙象呵呵一笑，“不过，印城主拿一把纸糊的剑试宝，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纸…纸糊的……”
印承哲被孙象一句“纸糊的”堵得说不出话来，他的分水重剑成名已久无坚不摧，就算现在被孙象接住剑也是他实力不济，与剑有何干系。他一向对自己的这口葵水灵剑相当自信，甚至占了他本人一大半的自信。
“可不是纸糊的吗？”
孙象指尖轻弹剑身，只听叮得一声脆响，剑身之上的淡紫色光芒逐渐灰败。随之，分水重剑在印承哲手中寸寸碎裂，碎片尚未落地，已经化作粉末被风吹散。
第三百九十七章 柠檬精
“我的剑！！！”
印承哲惨叫。刚刚还威风八面，现在却不顾身份跪倒在地，试图将分水剑的粉末聚拢在手中。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对于现在的修行者来说，本命交修的神兵湮灭，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心神，但心是真的痛。
大致相当于有产阶级重归赤贫。
彭元志见他如此失态，感同身受，非常沉痛的唱出来：
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梅瑛惊悚的盯了彭元志一眼，心想这老伙计平时稳重，居然还有这样嘻哈的一面。
所以说为啥要在孙大掌门面前耍滑头呢对不对，孙大掌门那是什么等级的人物，只要他愿意，他现在就可以一人打服全天下的修行者，而且还是不重样的花式吊打。
问题是孙大掌门的工作可比揍人难多了。他需要将玄门道统全部交给合适的人，需要重订世间秩序，需要重建修真文明，需要带领人类（或许还有部分妖族）在祖巫的第一次冲击下幸存。
这每一项工作之艰巨，责任之重大，每次想起，孙大掌门都会火冒三丈。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找个大学教历史去。
假若他逃避自己的责任，或许可以一时爽。但他相信终有一天，自己会在大道的终点与师父重遇。
那时候，师父会怎么看待自己呢，这是个重大问题。
所以孙大掌门对人客客气气，是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他的工作。
不配合的，自然需要敲打。
分水剑又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仙剑，毁了剑身中蕴含的六道葵水术型，整个剑体就会崩溃为普通的水滴精微。
以往孙象做到这一切，还得比划两下。但自从开辟天外天感悟混沌之后，他在某些神通上进阶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刚刚一弹指，孙象实际上在分水剑中开了一丝缝隙。混沌的力量涌入，瞬间中和了分水剑中的葵水术型。
因此印承哲的本名灵剑就此湮灭，都不带听个响的。
孙象吧唧吧唧嘴，貌似同情，实则阴阳怪气道：
“印城主这是何苦，一把纸糊的剑而已。好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不知道丢人啊。我送你一把更好的。叶聪！”
叶聪本来还乐呵呵站着看笑话，冷不丁被点名一脸懵逼。
“对就是你。过来！”孙老板大手一挥，“把你的剑送给印城主。”
“别啊大人！我刚买的。”
叶聪委屈的护住自己腰上的小剑。他最近风生水起，收入大增，因此很浮夸的买了一把辉石剑。这是真正的灵剑，除了发光屁用没用。叶聪看中的就是它能发光，卖相好。
别忘了他在这滨海城内正儿八经的是个名人，现在不兴开豪车了，一件带闪光的兵器才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结果孙老板却让他送人，还是送给一个敌对分子，叶聪哪愿意啊，前天买的还没捂热呢。
孙老板揪着叶聪的领子把人拉过来，恶狠狠的问道：“我刚才是不是救了你的命！”
“是。”这个赖不掉的。
“那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孙老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压榨员工。
叶聪垂头丧气的走过去，把自己的宝贝辉石剑交给印承哲。
当然，印城主没有接，他还在徒劳的搜集兵器的粉末。
他身后一位交好的城主看不下去了，不由分说的将他拉走。剩下几个人盯着孙象，谨慎的退后。
分水重剑是什么成色，城主们大多清楚。别说弹指化为粉末，就算折断，甚至弄弯，都没人自认能做到。若是孙象几个来回击败印承哲，大家说不定还敢嘴上争辩几句。
可孙象是以一种绝对碾压的方式彻底摧毁了他们的信心，实力差距之大，甚至连场面话都不敢留下。
看来传言非虚，人类最强修行者俞笑月俞城主，还真的是这位小哥的“甜心宝贝”。
总之，溜了溜了。
碍眼的人离开，场面上皆大欢喜。原本墙头草的城主们纷纷上来溜须拍马。
“孙先生真是神威不凡。”
“滨海有孙先生坐镇，妖族定然无法越雷池一步。”
孙象摇头失笑：“哪里哪里，孙某才疏学浅，一两手雕虫小技而已，让大家见笑了。”
场面话孙老板哪有不会的。
嗯，才疏学浅，雕虫小技。信你才有鬼！
正在这时，相菲开开心心的跑过来，旁若无人的抱住孙象的脖子。
众人见这架势，心中了然，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小老婆”了。
“笑月姐姐破关了！她说感觉还不错。”
相菲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孙象，所以有些忘了场合。她安排好接待事宜之后，就一直守在俞笑月的门外，生怕会有什么意外。
“知道了。”
孙象一只手把相菲从脖子上摘下来，向诸位城主告罪道：“孙某这就去接俞城主，接下来的签字仪式，还请各位稍候俞城主片刻。”
众城主拱手称是，脸上笑嘻嘻，心中全部化成柠檬精。
听见没有，笑月姐姐呦喊得多亲热。
这个卑鄙的家伙不仅把女神俞笑月骗回家，还骗了个小老婆，最可恨的是他不但没有被柴刀砍死，两个妻子关系还这么和谐。
我呸！人渣！
不说了，好酸！
~~~
既然大家已经见识到离若布衣的妙处，更重要的是见识到滨海的实力，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在俞笑月的主持下，共有17位城主或势力代表与闪电代表的滨海灵装生产有限公司签订合作协议。
按照合同约定，这些客户将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内，生产总计三万五千件离若布衣。在闪电这里进行奇梅术解锁之后，滨海将得到其中两万六千件。
这是第一阶段合同。
第二阶段合同，被授权方的分配比例有所提高。没有异议的情况下可以继续生产。
此外，神光剑的生产授权被作为赠品附带，不过分配比例为六四。
总之双方皆大欢喜，另外还有一个大赢家，就是魏开成的松河城。
他们作为本次授权生产的唯一原料供货商，参与签字仪式。可以预想到，松河即将大赚一笔。
俞笑月为众城主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宾客其乐融融，气氛热络。在酒宴上，孙象借着机会，将即将公审原松河城主屠鹏的消息公之于众。
一些城主脸色有些变化，不过很好的掩饰下去，继续敬酒，但是对公审一事只字不提。
孙象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此事只是广而告之，他也不需要这些人表态。
宴会散去之时，彭元志留下。
“有人想见你。”他对孙象说道，笑得有些欢。
第三百九十八章 悔恨1
邱乐肩膀架着长枪，双手搭在枪杆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枪头挂着一壶酒，大摇大摆的在望安的车队一侧晃荡。
那造型，倒像是数得上名号的黑帮里的金牌打手。
士兵们赶紧躲到另一侧，省的不知道为啥触了这位大爷的霉头。
钱洋坐在小吉普里，美滋滋的查看此行滨海的收获。作为墙头草的一员，钱洋代表城主顺利与滨海灵装生产有限公司签订了合作生产协议。
当然这只是公事。
私下里，闪电赠予钱洋一些昂贵的“小玩意儿”。这个就属于此行的个人收获了。
“老邱，上来。”钱洋把头伸出车窗，鬼头鬼脑，“咱两把东西分一下。”
“你留着吧，老子不稀罕。”
“嘁，不识好人心。”
钱洋深知邱乐的秉性，这位脾气恶劣的前出租车司机，除了抽烟喝酒练武，貌似没啥别的兴趣。这样正好，他心安理得的将东西全部笑纳。
望安的车队正行驶在滨海城通往平淳要塞的道路上，在要塞安排的驻地驻扎一夜之后，他们会绕过山脉，转道望安的方向。再经过三天的车程，就可以到家。
一路上会经过一些危险妖族的据点。不过因为有很多强大的城邦同样会经过这条路，所以跟在后面打酱油可以确保安全无虞。
此时正是滨海开发区的下班时间，大量的工人骑着自行车，或者坐着大巴从道路的反方向涌来。车铃和汽车喇叭声混在一起，叮叮当当滴滴叭叭的倒是热闹，让人误以为这是过去的和平年代。
只是其中，不时有修行者腾空而起，一跃数十米飘然而过，让人笃定这个世界已经有所不同。
因为晚高峰，望安的车队走走停停速度缓慢。钱洋倒是不急，反正晚上赶到平淳要塞即可。只是几次三番之后，邱乐没了耐心，他一脚踹开门，选择徒步行走。
“老邱，你上来。”又过了一会，钱洋再次探出头劝道，“有车不坐干嘛呢。”
邱乐架着三米长的七绝枪，一个人占了两条车道。经过的工人们叮叮叮的疯狂按车铃，但凑得近了发现是一位面貌相当凶恶的修行者大人。
于是赶紧下车，为邱乐让开道。
如此跋扈的行为，令钱洋尴尬至极。可邱乐根本就不是个听劝的人。
“老子以前开出租的时候。”他啐了一口大骂，“坐车坐的想吐！”
“那我们总不能一个车队等你一个人吧！”老钱抱怨，这位爷简直比城主还难伺候。
“你们先走，我随处转转。”看钱洋欲言又止，邱乐眼一瞪，“我还能丢了咋了！你们到平淳把晚饭弄好，我随后就到。”
钱洋心想老子又不是你妈为你操这个心，真是哔了狗了。索性眼一闭挥手让车队继续前进。反正此路直通平淳，如邱乐而言，还能丢了不成。
邱乐的心情糟糕透顶，如果继续待在车厢里被老钱碎碎念，他绝对会忍不住打架。左右一寻思，干脆下来单独溜溜，所以老钱是不懂邱乐的良苦用心。
他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走在已被薄暮笼罩的公路上。因为已经经过工业区，这里的行人变得很少。
奇怪的是路灯居然亮起，昏黄的灯光将公路照成一条亮线。
“电多的用不完了么，玛德智障！”邱乐摘下枪头挂着的酒壶灌了一口，“不过电线拉在哪的，怎么看不到。”
他自言自语的抱怨。或许因为酒精的缘故，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多年前的一幕。
那一天，他开晚班出租，好像也是这样的一条路，一样昏黄的路灯。夜晚天气很冷，对着挡风玻璃哈气就会结一层白霜。路边一个客人都没有。
他知道，今天的份子钱恐怕赚不回来了……
~~~~~~
“锵锵锵！没想到吧！”
舒小琴跳起来转了一个圈，张开双手把自己新买的宝贝展现给自己的姐妹。
“哇电瓶车！”
小蝶和白咕咕围上去大声吵闹。她们抚摸过电瓶车优美的曲线，还有湛湛新的红色油漆，眼中满是羡慕。
“小琴，你哥对你好好哦！”
白咕咕心里好酸，她只能冒着生命危险骗凯子，而小琴居然可以坐享其成，真是同妖不同命。
“才不是。”舒小琴骄傲的昂起下巴，“这是我自己的钱，我自己种南瓜换来的钱。我哥才不会让我开车呢。”
“不过小蝶，求你一件事~嘿嘿。”舒小琴终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灵参一族种植天赋满点，他们的果蔬颇受欢迎。比如舒小琴种的南瓜，不但个头大味道甜，而且造型无暇，每个都能卖出好价钱。这年头果蔬本来就贵。
这一次，她终于存够一笔钱，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辆小电驴买下来。滨海复工之后，生活用品开始丰富，流入市场，连电瓶车这种大件也开始公开售卖。
当然，价钱并不便宜。所以舒小琴也算是小富婆一枚。
唯一的麻烦在于她哥，舒自谦担心小琴的安全，不允许她买车。所以如果她敢把车骑回家，绝对会被臭骂一顿。
说不定她哥还会把车锁起来，不给她用。
但是如果是她的朋友小蝶的车，那就没问题了。
在相菲小姐姐的运作下，小蝶终于恢复自由之身。她虽然没有从酿酒厂辞职，但决定先去宁泉洞天舒小琴家里玩两天。
白咕咕肯定要跟着，白吃白喝跑不了她的。
所以在招商会结束之后，三个丫头会一同前往宁泉。
舒小琴心生一计，把车交给小蝶骑回去，不就可以骗过哥哥了嘛。少女们一合计，觉得此事可行。不过为了逼真一些，应该舒小琴跟她哥的车先回去，然后小蝶和白咕咕再赶到。
装得好像双方都不知道此事一般。
也许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有些可笑，但是这就是小孩子买了很贵的东西，又不敢和家人说的常见戏码。
小蝶不会骑车，但是白咕咕骑过自行车。简单的尝试之后，白咕咕拍着小胸脯说绝对没问题。
舒小琴走之前千丁玲万嘱咐，千万不要撞到树上。还有，如果没有电了，可以到平淳要塞找一个叫刘阔的大哥哥帮忙，舒小琴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第三百九十九章 悔恨2
天色已晚，路上还亮堂，道旁林中却是黑暗幽深。
一壶酒喝空，邱乐微醉。他扔掉酒壶，再次摸出根烟塞进嘴里。
可是火柴盒已空。
“x的！”他将火柴盒捏扁随手扔掉，左顾右盼看有啥能点火。修行者的灵火没法点烟，点上就化成灰还抽个屁。
恰好看到树林中隐约有星星火光。
邱乐也没啥顾忌，大大咧咧的走过去。靠近的时候，树影中忽然有人喝止：
“什么人！”
一位执剑的青衣谨慎走出。
邱乐长枪背在身后，嘴上叼着烟，两手一摊：
“朋友，借个火。”
阴暗中的修行者看看他的脸，又瞅瞅他身后的长枪，疑惑问道：“望安七绝枪？”
邱乐抓抓头：“是有人这么叫我。”
“果然是！”青衣放下剑，有些过分热络的靠过来，“在下北川成峰。”
邱乐实力高强，七绝枪路数硬朗，更因为每次诛杀妖魔他都冲在最前头，打起来悍不畏死，所以颇有些名头。
哪怕身在北川，成峰也是听过这个大名。
他是一个身材有些瘦小修行者，看起来过分年轻，可能还不到二十岁。得知对方正是七绝枪邱乐之后，成峰热情的将他领至北川的临时营地中。
北川此行的人马绝非望安可以比拟，足足三十多辆车。这些车辆围起来，加上帐篷和篝火，倒是把这一大片林地照的亮堂堂。
许多士兵正在忙碌，一些修行者围着篝火休息。看到成峰，他们点点头打招呼。但整个营地的气氛似乎有些压抑，没有人发出很大的声音。
邱乐抽出一根柴火，凑上去点着烟，猛吸一口之后，终于舒坦了。
年轻小伙成峰在一旁继续自说自话：“我在会展中心门口看到有人一枪挑向那三头妖精，我当时就在想这是不是望安七绝枪。果然是啊！
我在北川，就经常听说先生除妖务尽的大名，今天能亲眼见识先生的风采，三生有幸。”
成峰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但他这声“先生”叫的邱乐浑身不自在，更何况成峰提到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战绩。
“狗屁的风采。”邱乐郁闷答道，“还不是被人拦下来了。”
“那是那些人吃饱了撑的！”成峰恨恨击拳，“玛德滨海犯病也就罢了，怎么一个个也跟着犯病。妖魔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于闹市之中，这些人不但假装没看见，还拼命护着。真是乾坤颠倒黑白不分！”
“我觉得，先生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抗妖英雄。俞笑月孙象之流，强则强矣。但他们公然接纳妖族，实则人类的叛徒！”
成峰少年目光炯炯，虽然他实力不差，但是将邱乐视作真正英雄。因此如此热络接待。
英雄？呵呵。
邱乐想起那只名叫小蝶的蝶妖，想起在衣帽间她抖抖索索的怂样，心头一阵烦闷，于是岔开话题。
“平淳不是准备好了驻地吗，你们怎么在这里扎营？”
这个问题让成峰有些尴尬，他左右看看，凑近小声说道：“印城主吃了大亏，正在发火，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滨海方面的人。”
印承哲在孙象手里，不但失了本命交修的分水剑，还被冷嘲热讽糊了一脸。关键孙象的实力鬼神莫测，北川这边的人愣是被吓得不敢还手，真是丢人至极。
当时邱乐和钱洋也在场亲眼所见，他知道此时印城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邱乐想笑，不过在别人的地盘，想想还是忍一下吧。
成峰给邱乐拿了一壶酒。
恰在此时有同伴唤他。不得已他停下攀谈，告罪道：“城主好像有事找我，先生歇息片刻，我去去就回。”
邱乐挥手告别，旋而拿起酒壶痛饮。
篝火噼啪燃烧，火光照亮他的脸，明暗交杂有些狰狞。他盯着手中的酒。
那一夜的酒，好像也是这个味道。
~~~~~
那一夜，出租车司机邱乐最终一个客人也没拉到。晚上九点多时，他越发烦闷。他决定提前下班，他需要喝点酒。
在楼梯口，他听到有音乐声，还有女儿唱歌的声音。
“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惜吃啥都不腻！”
“燃烧我的卡路里！卡路里！”
邱乐怒气冲冲的把门推开，果然女儿没有看书写作业，而是对着电视又唱又跳。
少女本来跳的正欢，看到爸爸提前回来，顿时吓傻了。
“爸…爸爸……”
邱乐抬起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抽在女孩脸上。
“老子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你踏马能不能争点气！”
“你妈跟人跑了，你也跟她一个德行，什么不学，就学着骚！”
女孩捂着肿起的脸，低着头眼泪哗哗流，但动都不敢动一下。
邱乐烦闷的拧开一瓶酒，仰着脖子灌下。之后他点上烟，坐上沙发，稍微冷静一点之后，问道：“为什么不学习？”
女孩哭泣着。
“为什么不学习！！！”邱乐冲着她怒吼。
女孩沉默了一会，低头捏着衣角，小声说道：“爸…我想学跳舞……”
这个回答似乎崩断了邱乐脑子中的某根弦。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没钱，所以故意说的吧？”
“我没有。”
“是不是你吃的穿的都不如同学，你也想跑了是吧？”
“爸爸，我没有！”
邱乐冷酷的态度，让女儿吓坏。但邱乐并没有心慈手软，他呼啦一下站起来，拖着女儿的领子往外拽。
“不用你跑，现在就滚！找个有钱人家去吧！”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女孩抱着邱乐的腿，哭嚎着，“我会好好学习，我不跳舞了，不要赶我走！”
“滚！”
邱乐把女儿扔到门外，狠狠关上门。
不顾女儿的哭喊，邱乐继续喝酒。这瓶酒很苦，他的身体有了些温暖，同时心中升起悔意。
他知道自己不该将对前妻的恨迁怒到女儿头上，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容易冲动。女儿喊门喊累了，哭声渐远。不过邱乐并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将女儿赶出门。
每次最后，他都会在小区的小花园那里找到女儿，她总会坐在冰冷的长凳上，乖乖等着爸爸带她回家。
这次也不会例外。
邱乐掏掏口袋，里面是回来时给女儿买的巧克力。
他攥着巧克力走出家门，却发现外面有奇怪的亮光。
他抬头看天，群星散落如雪，夜空中有虹光飞舞。
灵气复苏，灾变之夜！
第四百章 悔恨3
白咕咕带着头盔意气风发。她开着舒小琴的电瓶车，在滨海通往平淳的泊油路上横冲直撞——反正也看不到别的车辆经过。
小蝶坐在后座，单手抱着白咕咕的腰。风吹散她的长发，飘在身后乱的像扫把。她不得不找了根头绳把头发扎起来。
这辆女式小电驴的最高时速只有三十公里，根本达不到飙车的程度。但对于两位少女来说已经算得上风驰电掣。
小蝶飞不了这么快，而白咕咕逃命的时候或许可以达到这个速度，但那样会很累很累。
哪有手腕一拧，嘟嘟嘟的前进这么轻松啊。
白咕咕瞥了一眼剩余电量，从滨海跑到这里，才用掉一格电。最多再跑二十分钟就能到平淳，电量绰绰有余，完全不用担心。
她以前在野外生活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人类的冒险队伍，那时候她就对人类的车辆好奇而羡慕。
后来白咕咕在村庄的废墟里找到过一辆完整的自行车，可惜并不是太好玩，而且轮胎没气了骑得很艰难。她玩了两天，就给扔了。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开电瓶车呢，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好酸。
“小琴他哥真好哦咕，人又帅又有钱，还特别会疼人。”她说，“舒自谦要是我哥就好了咕。”
小蝶坏笑，捏白咕咕腰上的肥肉：“小白你要是敢对舒自谦出手，小琴绝对会找你拼命。”
“怎么会啦咕咕，朋友兄，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咕。我就是羡慕一下。话说，”白咕咕转口问道，“小蝶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的，我开灵的时候，身边有很多蝴蝶，都是我的兄弟姐妹，不过和小琴那样的兄妹不太一样。”
小蝶在一片树叶下躲雨的时候，忽然点亮了灵识。一开始她并没有太在意，还是和别的蝴蝶一样飞来飞去，在花间穿梭徜徉。
只是后来，她越发觉得孤单。因为兄弟姐妹们虽然并不排斥她，即使她化为人形。可是她说的话，她的想法，她的兄弟姐妹根本无法理解。
有一天，小蝶和大家在一片浅滩上喝水。忽然天上掉落一根树枝，砸死了三个朝夕相处的同伴。小蝶很害怕，也很伤心，她绕着同伴的尸体飞舞，久久不肯离开。
但是其他的蝴蝶早就飞远了。
从那时起，小蝶明白到，自己和兄弟姐妹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从此，她孤身在旷野中流浪，艰难求生。
小蝶是站在电瓶车后座上和白咕咕说的这段回忆，因为车速快，风比较大，只有趴在白咕咕耳朵旁边说，她才能听得清楚。
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白咕咕打开车灯。她想了一下，决定同样告诉姐妹一个秘密。
“小蝶我告诉你一件事咕，但是你答应我不能告诉别人，包括小琴咕。”
“你说吧，我保密。”
“其实我有爸爸的。”
“哎？！”
“嗯，真的有咕，不过我一般不想提那个王八蛋。
我开灵其实蛮早的，那时候还不会飞，走路都不稳当。
那时候那个老家伙对我还可以，会给我弄吃的咕。好好吃的哦咕，还吃到过碎冰糖咕。还教了我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东西不能吃。
他还会把我抱起来，说什么‘我的乖乖宝贝女儿咕’，我那时候还真以为他爱我呢咕，玛德智障！
后来才知道，男人嘛，都一样，玩腻了就扔咕。到我能独自找东西吃的时候，那个王八蛋就飞的没影咕。”
“你爸把你扔了？”小蝶大吃一惊。
“可不是嘛咕。那天我们一起路过一片橘园。我爸说‘我去摘几个橘子，咕咕，你在原地不要走动咕’，然后我踏马居然信了他的鬼话！”白咕咕气的猛拍扶手大叫，“咕咕咕！”
小蝶嘻嘻哈哈：“原来你说话不算话是跟你爸学的。”
“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咕！我不想提到他。”
小蝶先是保证绝对不说，然后有些难过的说：“小白其实你还好啦，你爸爸至少还带过你很长时间。小琴也有哥哥疼。而我，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哪怕是个不靠谱的老爸，我也愿意要啊！”
风吹得小蝶眼睛生痛，她流下一滴眼泪。对于她这种弱小的妖怪来说，野外的生存实在太艰辛了，什么样的家伙都能欺负她。
蝶妖生来胆子就小，她怕黑，怕很大的声音，怕死寂般的丛林。可这些，都是她每天不得不面对的日常。
这一切，都因为她是孤儿，没人疼没人爱。
“幸好现在有你们了。”小蝶决定不去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更紧的抱住白咕咕的腰。这只鸽子虽然各种不靠谱，但是是个朋友。
白咕咕能感觉到小蝶的心绪低落，她歪着头想了一下，明白原因，便劝道：“小蝶，其实你不一定没有爸爸妈妈的咕。”
“嗯？你说什么？”小蝶大讶，“你是说生下我的蝴蝶吗？”
“不。我是说真正的父母，而且是人类的父母。”
小蝶？？？
这个问题比较难说清。白咕咕将车速慢下来，小腿一伸停在路边，回过头对小蝶解释：“我也是从獠牙王那边听说的咕，獠牙王是妖将，接受过万妖尊者的指点，所以这其实是尊者的教导咕。”
万妖尊者几乎于妖族的神，许多妖怪在他座下接受点化，成为无比强大的存在。当然，像小蝶这样弱小的妖怪根本不敢想自己能接受尊者的点化，能道听途说几句已经不错了。
小蝶洗耳恭听。
而白咕咕娓娓道来：“小蝶，你知道摇光吗？”
~~~~~~
摇光是人类自我的真实。人类死亡后，摇光散落天地之间。它们破碎重组，在某一个机缘到来时，会点亮另一处智慧之光。
灵气时代，天地间的摇光，成为妖族开灵的关键因素。
当一束摇光降临某一个懵懂无知的妖族时，它不再仅仅听从本能，而是会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往何处去？
这就是开灵，或者说智慧的开端。
第四百零一章 悔恨4
许多妖族，觉醒灵识之后，会摈弃自己的本体，有意无意的以人形行走于大地之上。这种化形为人的趋势，并非为了讨好人类，而是因为他们摇光中本来就包含着人性的部分。
甚至包括原先人类的自我认知。
有的妖开灵时便是少年，有的则是老妪。这样的外形和修为没有关系。因为点亮他们的摇光不尽相同，有的来自少年，有的来自老妪。
“所以，小蝶你既然化形是这个样子咕，代表你的摇光，原本是一个人类的少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就死了咕，好可怜的咕。反正肯定是有爸爸的，人类女孩子都有爸爸。”白咕咕最后总结道。
“那你不也是一样。”小蝶反问，“那尊者的这个说法，不就是传说中的轮回转世吗？”
“确实有大妖问过这个问题咕，但尊者说不是。”白咕咕挠挠头挠挠头，其实她也是半懂不懂，“尊者好像说，此界六道未开，人死之后三魂无法归正咕，才会出现这么混乱的情况。”
“听不懂。”
“我也听不懂咕。”白咕咕气鼓鼓，“我就是告诉你，你其实是有爸爸的咕！”
“这样的爸爸有没有根本不会有区别啦！”
“小蝶大小姐，你好难伺候咕！我嘴都说干了！”白咕咕把邪恶的手伸进小蝶的裙子里，“你说你是不是思春了，想要一个‘爸爸’咕咕！”
小蝶赶紧躲开，顺手袭击白咕咕的大胸：“小白你个老色批，跟死胖子一样！”
两人笑着打成一团。
欢闹中，致命的威胁悄然逼近，林中一道剑气急速向她们飞来。
~~~~~~~~~
啊！！！
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令篝火前的邱乐从半醉中惊醒，他一时恍惚，不知这惨叫来自回忆还是现实。
成峰去而复返，他靠着邱乐坐下，递来一个肉罐头。邱乐推开，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哦我正要跟邱爷说这件事呢。”成峰笑嘻嘻的答道，“今天邱爷没宰掉的那个小妖，被咱们抓到了。”
“印城主不高兴，下面抓了几个落单的城防军杀着给城主出气。没想到顺路还撞上两个小妖。跑了一个，带回一个正在审呢。”
邱乐沉默片刻，一种莫名恐怖的气势从他的身体中升起，成峰有些惊惧。
片刻，邱乐道：“带我过去看看。”
说完，扛着长枪先行一步。
成峰有些为难，那边印城主在场，自己带个外人过去不太好。不过转念一想，这可不就是“除妖务尽”七绝枪的本色吗，只要听到有妖怪，不管不顾立刻动手。
想来自己向城主如此解释一番，城主同样会以礼相待，说不定还会将那妖怪留给邱爷宰掉。
这可真是两全其美。
自我安慰一番，成峰美滋滋的跟上。
处刑处在北川营地的深处，这里驻扎的都是高阶修行者。
三个滨海的城防军分别绑在树干上，被开膛破肚，血和内脏早已流干，死的不能再死。
十几个修行者正在指挥士兵打扫痕迹。毕竟还在滨海的地头，被人抓住把柄可不好。
成峰当先两步越过邱乐，向同僚询问：“城主呢。”
被问的修行者下巴朝着大帐一抬，小声回答：“气消了一点，回去歇着了。”
印承哲白天在展会上一剑没有将叶聪腰斩，反而毁了宝剑，还被狠狠羞辱一番。他没胆找孙象报仇，却让手下抓了几个落单的城防军泄恨。
残酷杀死这三个倒霉的城防军战士之后，印承哲一腔怒火稍微平息，手下修行者们如蒙大赦。城主黑着脸，就会有人倒霉，只要倒霉的不是自己，那就是运气太好了——不就是弄死了几个凡人么。
邱乐没有关注惨死的城防军，而是扛着枪走向场中的篝火堆。火堆前，小蝶被钉在一根木桩上，血肉模糊。两位修行者正在随意的问她话。
邱乐的脸很生，刚才的修行者问成峰：“这谁啊？”
成峰答道：“七绝枪邱乐，听到有妖怪就过来了。”
那修行者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恍然大悟：“原来是望安七绝枪，是个猛人！”
另外一个修行者也凑过来道：“听说过，一人一枪挑了肥遗的老窝，肠子都打出来了还在打。”
说话的修行者竖起一根大拇指：“的确是个狼灭！”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低，周围的修行者都听到了，纷纷为邱乐让道。连正在审问的修行者一人，也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成峰脸上发光，与有荣焉。在这个年代，斩妖悍不畏死的强者，总是这样令人尊敬。
这些恭维，邱乐充耳不闻，他站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抱着枪盯着小蝶一言不发。
小蝶离死已经差不多了，或者死了更好。
一道巨大的斩痕几乎贯穿了她的前胸。
四肢被钉在木桩上，软踏踏挂着，看起来已经被完全打断。
一只眼睛没有了，牙齿全部被打碎。
原本洁白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焦黑的灼烧痕迹。两只翅膀被撕下来，丢在篝火中燃烧，正散发着焦糊味。
邱乐点上一根烟。
此情此景，就和那一夜一模一样。
那一夜，他顺着惨叫，找到小花园，找到被自己赶出门的女儿。
女儿躺在地上。
两头妖魔已经吃掉她的下半身，血流了一地。
妖魔青面獠牙，周身黑毛，指甲像尖刀，泛着猩红。
女儿还活着，手还在乱划，在喊爸爸。
邱乐弹弹烟灰。
审问小蝶修行者高声道：“说，滨海勾结妖怪，那个孙象是个伪装的妖将！”
小蝶的耳朵里流着血，微不可查的喃喃哀求：“杀了我…杀了我…”
审问的修行者无所谓的摊摊手，本来也没打算问出什么。这些残酷的折磨是目的，并非手段。
他伸出手，猛的扯下小蝶头顶的触角，血淋淋带下一大块头皮和头发。
只是这次，小蝶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令修行者觉得兴味索然，他把扯下的触角扔进火堆，客气道：“邱爷要玩玩吗？”
邱乐盯着小蝶，他发现小蝶也在盯着他。
她目光中的恳求连石头都能看懂，连钢铁都会落泪。
就如那一夜。
女儿看到爸爸。她盯着邱乐，她知道爸爸会救她。
邱乐看看女儿，又看看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巨大的恐惧击穿他的心，他吓得尿出来。
他慢慢的，慢慢的爬走，生怕惊动了妖怪。
那一夜，他丢下女儿，逃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
邱乐摘下枪套仰天长笑，泪水决堤。
七绝枪·悔恨！
第四百零二章 悔恨5
惨烈的枪风骤然爆发，裹挟着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狂暴气息。而审问小蝶的两个修行者根本没想到邱乐这一枪居然冲着他们。
高手贴身死斗，本来就是毫厘之争。更何况这两人都是蓝衣水平，哪里会是成名已久的七绝枪的对手。
他们甚至连惊叫都来不及，就被枪风连同真元护盾一同轰杀成渣。血肉横飞，溅到小蝶脸上。她本以麻木，现在却迷茫的睁开眼睛。
全场死寂，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只是本能的握紧武器。
青衣成峰惊慌中大叫：“邱爷，你在做什么！”
邱乐长枪斜握，挡在小蝶前面，点滴血珠从枪尖滴落。
“我要带走她。”他沉声宣告。
成峰瞠目结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望安七绝枪是他非常敬佩的人，他听着邱乐降妖除魔的故事勤奋修炼，终于在小小的年纪位居青衣。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他心中嫉恶如仇除妖务尽的邱乐，居然会为了一头小妖杀害同类。
成峰陷入沉默，但别人可就没这么好的耐心。一人持剑站出来怒骂：
“杀了我们北川的人，你现在还想走？你好大的脸啊！兄弟们，拿下！”
此人名叫马志用，是北川营中的青衣首领，也是城主印承哲的副手。他一声令下，其他修行者纷纷涌上。而马志用身先士卒，一剑冲着邱乐的中门刺下。
马志用的剑灌注真元，泛着淡淡白芒，显然绝非凡品。与剑相比，此人的剑法更是精妙。这一剑飘摇不定，虚实难明。正面对上了，根本不知道攻向的是哪一处。
北川家大业大，坐拥青衣实力的高手三十多人。此行滨海十名青衣随行，已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马志用能做到北川城副手，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邱乐无端偷袭斩杀两名北川修行者。虽盛怒之下出手，但马志用也并没有失去谨慎之心。他这一剑精妙无双，却只用了五成力道。
他虽然对自己的剑法自信，毕竟望安七绝枪成名已久。不知深浅的情况下，他留下五成实力作为后续的变招。
即使一击不成，只要正面缠住邱乐，其他兄弟便可从旁策应。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现在在北川的营中，围住邱乐的青衣高手都有六人，蓝衣不计其数。
马志用知道，拿下邱乐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他想的实在太多。
五成力道的一剑，毫无阻滞的刺进邱乐的胸膛，将他刺了个对穿。
连真元护盾都没有撞上。
马志用愣住。
“七绝枪？就这？”
马志用好想笑，这跟杀只鸡有什么区别。
“对，这就是七绝枪·求死。”
被捅了对穿的邱乐淡淡的答道。他的语气太过冷漠，马志用抬头，撞上邱乐冰冷的目光。
情况不对，马志用当即抽剑试图后撤。但邱乐竟然用肋骨紧紧别住他的剑，令他无法得手。
“你的剑法很不错，眼花缭乱，我看不清。
好在我根本不需要看清。”
马志用的这一剑并非没有对邱乐造成伤害，邱乐的嘴角流着鲜血，可他竟像毫无痛觉一般，握枪的手稳定而冷酷。
那一夜他把女儿丢给妖魔，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走，苟活于世。那一夜已经过去六年，但邱乐的记忆没有哪怕一丝的模糊。
因为他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痛苦与悔恨中。
他想死，青衣实力的他居然没有修炼真元护盾。他疯狂的与妖魔死斗，只求早点死在战场上。
但在这样一个神奇的时代中，苟活固然不易，求死有时也并不简单。残酷的战斗没有要了他的命，反而成就了七绝枪的求死之道。邱乐放弃防御，在九死一生中淬炼出极端强悍的肉身。
马志用这对穿的一剑，能断送绝大多数修行者的生机，但只能轻伤邱乐。
马志用从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打法，竟然用骨头卡住自己的兵器，邱乐的凶狠让他方寸大乱。
而这时邱乐已经一枪横扫过来。
危急之下，马志用撒手后退，身形擦着七绝枪的圆弧堪堪避过。
七绝枪虽然走刚猛酷烈的路子，招式上也并非没有变化。在马志用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枪身绷紧到极致，猛然反弹。
整个抽在他的后背之上。
马志用周身亮起真元护盾的光芒，这一枪没有重伤他。但是他被这一枪抽得失去平衡，天旋地转中，被邱乐捏住脖子。
此时其他修行者已经加入战团，他们见首领马志用陷入危机，连忙救援。
一时间，邱乐周身被刀光剑影笼罩。乱七八糟的攻击数不胜数，他也根本懒得管，手中长枪胡乱挥舞，就像驱赶苍蝇。
而另一只手，掐着马志用的脖子与自己四目相对。马志用似乎想说什么。邱乐腾不出第三只手，干脆狠狠一个头槌砸上去。
护盾闪了闪，有所减弱。
围攻的修行者越发卖力的攻击邱乐，他胡乱挥舞的七绝枪，当然挡不下所有的伤害。一把剑砍中他的右腹，他收紧肌肉止住血。
然后又是一柄重锤从他的后胸落下，半边肋骨塌陷下去，邱乐吐出一口混合内脏的鲜血。
又是一种剧烈的毒素不知从哪进入他的身体，腐蚀他的血肉，滋滋作响。
其他细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旁的人被这样攻击，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但邱乐愣是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头槌接着一个头槌，机械得像是一台机器。
马志用根本来不及思考如何脱身，因为邱乐的头槌根本没有停下过。剧烈的冲击令他无法思考，只能本能的以真元护盾抵抗。
护盾终有极限，随着一声轻响，马志用的护盾在一次头槌中破碎。生死一线中，马志用惊恐的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满脸是血的邱乐。
“别杀我……”
他话音未落，头骨已被撞碎。
邱乐丢下马志用的尸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这时围攻他的修行者不约而同停下攻击，齐齐后退一步。
邱乐受伤极重，全身就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身上还插着几只短匕，几根箭矢。活脱脱一个血人。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但是没有人考虑“趁他病要他命”这种危险的事情。
马志用有多厉害，在场的北川修行者心知肚明。实事求是的说，实力未必比邱乐差。但是马志用一身本事没有发挥出两成，就这样憋屈而死。
修行者都是惜命的，七绝枪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令人心生恐惧。
第四百零三章 悔恨6
众人的围观中，邱乐回身来到小蝶身边。他的目光无悲无喜，只有一种沉重在空气中蔓延。
他试图解开小蝶的束缚，但是小蝶的四肢已经被钉死在木桩上，血肉不清。除非扯断，否则难以分开。
邱乐尝试对小蝶温柔笑笑，只是他的嘴唇少了半块，牙床露在外面，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带你回家。”
说完，邱乐一枪横扫，斩断木桩的根部，将小蝶整个人连同木桩一起架在肩上。
小蝶面朝着天，还算有一口气。刚才的战斗，她全看在眼里。有人为她殊死搏斗，她感到的不仅是震撼，还有深深的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这人要这么做？他认识我吗？
不久之前，在展会门口，这个男人不是差点杀了自己吗。而且在衣帽间的时候还欺负自己。
小蝶早已习惯被别人欺负，所以并没有太记在心上。可此时忆起，分外迷茫。自己不过是一个实力低微的小透明，随便死在哪里好像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值得吗？她无法得到答案，肢体上的剧痛令她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邱乐扛着她，向营地外缓步。两人皆为重伤，血滴滴落下混在一起，身后留下长长的血痕。可惜更多的修行者挡在前路之上，并没有让开道路。
邱乐叹了口气，果然真的很难活着离开。他以狂暴的方式杀掉马志用，就是为了震慑他人，求得一线生机。
然而北川兵强马壮，修行者大多征战多年。虽是一时胆寒暂时没有进攻，但也绝不可能让邱乐带着人离开。如果那样的话，北川多年打下的赫赫声威算是前功尽弃。
虽然北川的声威，今天在滨海城内已经被孙象毁得差不多了。
挡在最前面的正是领邱乐进来的成峰，稚气少年因为愤怒而全身颤抖。他因七绝枪的声名而以礼相待，未料竟是引狼入室。
北川大将马志用折在这里，还有另外两位修行者，这笔账绝对要算在自己头上。
但比起事后的惩罚，成峰感受到的更是被背叛的愤怒。
“邱乐！”他举剑怒吼，“我成峰瞎了眼，居然认为你是个大英雄。败类，人渣！”
“我本来就是人渣败类。”邱乐闷声承认。
将女儿丢给妖怪，自己尿裤子跑了的父亲，难道不是人渣败类？这些年来，他将满腔的愤怒洒向妖族。没有人知道，邱乐最恨的不是妖族，而是自己。
“恬不知耻！”
成峰脸涨的通红。多说无益，他举剑齐眉，一式有敌无我斩向邱乐。
旁人还想帮忙，不过此时印承哲已从大帐中走出。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极其难看。
“都别帮忙。”印承哲一声令下阻止他人，“成峰自己闯下的货，如果收拾不了，就让他死在这里。”
城主发话，旁人不敢再动手。人是成峰领进来的，出现这样的后果，他即使现在杀掉邱乐也逃不了重罚。有几个修行者和成峰关系不错，有些担忧的垂下武器。
这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但进阶青衣时间太短，不大可能是七绝枪的对手。
虽然邱乐看起来身受重伤，还背着个妖怪累赘，但这种狼灭，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刚才在人堆里，马志用照样被活活打死，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可怕的手段。
场中两人死斗难解难分，北川的众人倒是有些小看了成峰。他实力不济，但盛怒中出手，完全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倒是越战越勇
和邱乐一样，他同样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邱乐挑他一枪，他也不躲，拼着也要在对方身上留下条口子。
这样一来，邱乐反而落了下风。他单肩扛着小蝶，姿势无比别扭，动作踉跄至极。成峰又斩他三剑，身上又多出三道巨大的伤口。
而成峰身上不过被七绝枪浅浅点过几处，只留出一些血，根本无挂紧要。
“不就是斗狠吗，我也会！”
成峰轻蔑冷笑，有好几次他都有机会砍下邱乐的头颅，但他不想让邱乐这么轻松的死。邱乐带给他的耻辱，他必须百倍奉还。他想看看如果血流干了，邱乐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想起自己刚才给他煮的酒！
会不会后悔好端端的大英雄不做做人类的叛徒。
小蝶已经看不下去。邱乐身上多出的一条条伤口，如同砍在她自己的身上，她能听到利刃划过骨骼发出的可怕噪音。
“放我下来，你走。”
小蝶在邱乐耳边轻语，她怕死怕痛，但更害怕有人为她承受这一切的折磨。无论邱乐为何这样做，无论什么缘由，都已经足够。
“我已经知道你想保护我…谢谢你，你快逃……”
“不。”邱乐淡淡道，“这一次，我不会再逃。”
这一次？小蝶无法理解。还有上一次？
疑惑间，邱乐和成峰又拼了两招分开。
成峰轻巧退回原地，震了震剑刃上的血迹，这些都是邱乐的血。
“你已经不行了。”他已经察觉，刚才的两招，七绝枪上传来的力道已大不如前。他看看邱乐的脚下，鲜血已经汇聚成一汪小水洼。这样的失血，普通人早已可以盖棺材板了。修行者生机旺盛，但这个程度也已经是重残。
“下一剑，我会取你狗命。”成峰咬牙道，“希望你莫要后悔！”
邱乐闻言，艰难的开口：“你的酒不错，所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成峰心中一动，那一壶确实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酒，却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招待邱乐。
“我要告诉你，拼命和求死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邱乐道，“拼命是为活，而求死，只为一死。”
七绝枪的精髓，恰恰只有抱定死志的人才能体悟。
“七绝枪·血怒！”
邱乐脚下的血液瞬间沸腾，浓厚稠密的雾气汇聚包裹枪身之上。原本银灰色的七绝枪，闪耀着残阳一般的颜色。
成峰的瞳孔缩到针尖大小，在他的感知中，刚刚看起来马上要倒下的邱乐，此时的气势和实力陡然拔高了好几个等级，简直达到能和城主一较高下的强度。
这一枪，他不敢硬接。邱乐说得对，以命搏命也是为了搏命，在必死的一枪前，成峰选择暂避锋芒。
这是一个自然而正常的选择。很明显，邱乐是用了什么秘法让自己的实力跳跃式的增长，但这种方法，一般会有极大的隐患。
如果不出所料，邱乐只有这一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