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蔓延1
黎明时分，千蹬的夜雨果然如期停下。东方这才刚刚亮起曙光，泥泞的地面就已经变得干燥，如同一夜的雨水都是梦幻。
看来这雨有点门道啊，孙大掌门心想。他开动神念感受自然的气息，这才察觉到某种微弱的阵法覆盖了整个小城的范围。但这里应该是边缘地带，中心位于盛产丽水芝的两片山谷。
看来丽水芝那不正常的产量，也与此有关。只是距离有点远，再想查探已消失在极深的地下辨识不清。
同时神念中，两个充满血腥味的年轻人正在接近，孙象认出了他们，正是按照约定前来汇合的管媛姐弟。
两人恭敬行弟子礼，孙大掌门斜着眼睛看了他们一会，开口训斥道：
“复仇是智慧生命的天然权力，为师不会阻拦。但是下次干净点，别弄得跟血魔似的，这样对心境不好。”
姐弟两低头不吭声，算是认错。料理安成礼的时候他们手段太激烈，有伤天和。不过这何尝不是安成礼为恶在先，今日不过是他的报应到了。所以此事孙大掌门不再追究，只是嘱咐两人下不为例。
按照计划，管杰今日要带孙象混进山谷，查探丽水芝的秘密。昨日审问安成礼四人的时候，孙象得知城主苏雷经常会消失在山谷中的一处山洞中，秘密可能就在此间。
管杰也知道这个山洞，不过那里是禁地，他从来没有接近过。一切只待孙象潜入后见机行事吧。
混入山谷倒是简单，因为丽水芝的采摘需要大量人手，千蹬的城主府每天早上，会在山谷的入口处组织近千的工人进入。孙象只需要换上一套本地人的工作服，背上一个大背篓，拿上一把特制的玄铁剪刀就能混进去。
这剪刀是专门用来采摘丽水芝的工具。这种灵草柔嫩鲜美，但是采摘不易。它底端连接藤蔓的地方非常坚硬，需要这种玄铁剪刀花很长时间才能割断。
强行扯下只会让丽水芝急速脱水，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粉末。
这种费时费力又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活计，正适合平民。采摘丽水芝是千蹬本地人主要的收入来源。只是这玄铁剪刀需要自行购买，价钱并不便宜。
有了一把剪刀，等于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管杰有两把，正是为了方便带外城的探子潜入山谷。他做这门生意已经很多次，赚了些钱。不过要说给姐姐赎身，那是远远不够的。
千蹬的采摘工人会在山谷中忙活一天时间。在天色将晚的时候，他们需要将背篓中一天的收获交到入口处，兑换成本地使用的钱币。因为接着就会下起夜雨，再勤劳的家伙也没法继续干活。
孙象和管杰弄好一身采摘工的行头，准备出发。在此之前，俞笑月和管媛为他们做好了早饭。今天的行动，两位女士不能参加。因为采摘工中并没有女性。所以她们只能像自己的无数前辈一样为男人们做好吃的，目送男人们出门干活。
而在千蹬的另一边，城主府中，城主苏雷刚刚从温柔乡中醒来。这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面白无须，长相相当英俊。
他从重重锦缎覆盖的大床上起身，拉开窗帘。他的身材修长匀称，肌肉线条分明。阳光照射在他不着片缕的身躯上，明暗交杂，有一种古典英雄雕塑般的美感。
他身后的大床上又是一阵嘘嘘索索的响动，蔡清嘉支起一只胳膊，手托着腮斜靠在床头。她贪婪的盯着苏雷的身体，眼神如痴如醉。
尽管身处高位极擅保养，徐娘半老的蔡清嘉依旧颇有风韵。但是她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有些出卖了她的年龄。
曾经她非常感激灵气复苏，因为修炼可以让她的容颜停驻。而近些日子，她却总是在抱怨为何不能返老还童。会长卢龙曾经告诉她，还童之法需要更高级别的心法，即使她现在已是长老，但是功劳不足，暂时没有资格得到。
因此蔡清嘉有了此次自告奋勇的千蹬之行。千蹬的丽水芝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卢龙希望彻底掌握在手中，而不是让一个小小的城主闷声发大财。
当然，卢龙身为会长，是个讲规矩的人。他不会从苏雷手中硬抢，而是许以高官厚禄，希望苏雷交出丽水芝增产的秘密。
蔡清嘉作为新世会本次谈判的代表，在几周之前来到千蹬与苏雷谈条件。双方第一次的协商是在一本正经的会议室中，第二天谈判场地就已经挪到了这张大床上。
蔡清嘉痴迷于苏雷的身体，而苏雷急需蔡清嘉这样的高等战力站在自己的背后，双方可谓一拍即合。苏雷奋力耕耘多日，即使蔡清嘉这样欲求不满的女强人，昨夜也不得不缴械投降，臣服在苏雷的脚下。
她不但把卢龙会长的谈判底线向苏雷透露干净，而且保证自己会站在苏雷这边。她在新世会中的人脉和底牌，苏雷可以予取予求。
所以两人现在是同盟关系。
苏雷点上一根烟，袅袅的烟雾在房间中扩散，让他挺拔的身躯又有些朦胧。蔡清嘉忍住不站起来，从身后抱住他，双手摩挲他的胸肌。
感受到背后的柔软，苏雷不发一言，心中却很得意。他熟悉这样的感觉，他明白这个女人已经对自己死心塌地。灵气复苏之后，改变了许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他本人的实力，不过比青衣高上那么一点点。但现在却贵为一城之主，占得不过是自己长相的便宜。
男人好色但大多有底线，但女人色心动起来山都拦不住。苏雷非常了解自己的优势，更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他这么抽烟的样子迷倒过许多女人，现在这位也不例外。
对于蔡清嘉这个女人，他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不过是众多猎物中的一个。
这次的事情成功之后，苏雷会更进一步。这次谈判，卢龙的底线是让他统御周边七城。到那时，他将成为真正的一方诸侯，新世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小小的千蹬再也困不住他。
这还不是结束，未来的日子是什么样，谁又知道呢。他根本不担心新世会掌握了丽水芝的秘密后会卸磨杀驴，因为这个方法，只有自己能使用。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呢？”背后蔡清嘉的声音，甜如蜜。
苏雷弹弹烟灰，深情道：“我在想，这周边哪里风景最好，我要为你盖一座最豪华的宫殿。”
蔡清嘉笑的花枝乱颤，不管真假，苏雷说话可真是好听啊。
“我不需要宫殿，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
“说什么傻话。”苏雷假装严厉的拒绝。
“为什么？”
“如果我不出门好好赚钱。”苏雷抱住她哄道，“谁来养我的宝贝啊。”
蔡清嘉说不出话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被当成小姑娘哄，心中有一种很复杂的甜蜜。
“我听说你结过婚。”她问了一个自己最不想问的问题。
“是的。”苏雷坦荡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只要你对我好就可以了。”
她低头把脸埋在苏雷的胸膛中。
回味了很久，蔡清嘉离开苏雷的怀抱，穿上衣服。无论如何，卢龙给她的期限已到，她今天必须拿到结果。而前面这么多天的时间，都被她用来和苏雷抵死缠绵。
她也为自己点上一根烟，脑袋靠上苏雷的肩膀。
“我今天必须带着结果离开。”她的声音微弱，好像很不想勉强苏雷的样子，“周边七城已经许诺给你了，但是会长要的东西，我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亲爱的……不要让我难做。”
苏雷心中计较片刻，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宝贝，你真该早点说。你这么迷人，跟你在一起，我好像所有的事情全忘光了。”
他当然没有忘，只是不确定蔡清嘉已经彻底被自己“搞”定，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这边。现在这个顾虑已经打消，是可以带她接触丽水芝最核心的机密了。
“我怎么会让你难做。我们现在就去丽水芝灵根的地方。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两人位高权重，自然不可能像孙象俞笑月那样轻装出行。先是手下层层通报，然后便是集合清场等一堆程序。苏雷城主非常在意这些面子上的事情，属下们自然不敢怠慢。
可临行时苏雷看了看随行的十多位青衣，脸色却依旧带着不满。
“安成礼他们人呢？”他不满道，“玩到现在还没结束？”
安成礼万洪春四人属于他真正的心腹。千蹬的修行者队伍庞大，但他真正信赖的没几个。安成礼几人不在，让他觉得有些不妥。
左右中走出一人报告道：“刚联系过了，对讲机没人接听。已经派人去家里喊了。”
“这废物！”
苏雷破口大骂。安成礼的小毛病他清楚得很，平日里懒得说。可现在却让自己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这可就不能善罢甘休了。
蔡清嘉笑道：“堂堂城主大人出行，这排场是有点寒酸了。”
其实一点不寒酸，普通的城主，身边能有两位青衣实力的修行者跟随，已经是相当阔绰。
只是苏雷听了这话，被激得有些挂不住脸。可还没等他朝左右发火，蔡清嘉却又是话锋一转。
“我的人给你用吧。”
她贴上苏雷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怎么会让自己的男人丢面子呢。”
苏雷这才脸色稍晴，轻佻的勾了勾蔡清嘉的下巴，以示感谢。
对于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左右无论苏雷的手下还是蔡清嘉的手下，大家目视前方，就当自己是雕像。
第二百七十章 蔓延2
孙象正在山谷中采摘丽水芝，与他一起劳作的，有近千本地的工人。大家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大片红褐色蔓延的山谷，两侧的青山，更远处薄雾尚未散尽的天际线。风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孙大掌门做农活做得津津有味，他完全没有使用超凡的力量，反而关闭了自身的灵力。像所有普普通通的采摘工一样，他拿着大剪刀对准丽水芝根部的芥蒂切割，然后将割下来的成熟丽水芝顺手丢进背后的背篓里。
如此循环几次，力气用尽。这位上古玄门的唯一传人会直起腰，拿出一条毛巾擦擦汗。与旁边同样休息的工人随口闲聊几句。
比如早上吃了什么。
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搭腔问道：“兄弟早上吃了什么，有一把子力气啊！”
“吃了两碗白饭。”孙大掌门随口答道，“还配了点小菜”
“现在米这么贵你也舍得吃。”汉子羡慕道，“你婆娘疼你啊。我家婆娘抠出屎了，妈的！”
“可不是！”孙大掌门耀武扬威的吹嘘，“我家两个婆娘，一个比一个疼我。”
那汉子笑着用手指了指孙象：“听你在这吹牛逼。”
说完擦了把汗继续干活。
管杰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在他心中，师父是真正的神仙中人，比安成礼那些使用灵力的垃圾不知强了多少倍。他怎么也不会料到，神仙中人居然会做这种低贱的工作，而且看起来师父还乐在其中。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闲情偶寄，真正的高人会体验普通人的生活，从平凡中悟出无上大道。
作为弟子，管杰趁四下无人，将心中疑惑问出。
孙象哈哈大笑。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孙象说，“我喜欢劳动而已，只是平时没有什么机会。”
“啊？”管杰非常不解。
修行者难道会热爱劳动？他抬眼看了看山脊上正在巡逻的蓝衣们。这些都是城主苏雷请来的修行者，说是保障采摘工的安全，实则在监督，免得有人偷吃，或者偷出去私自出售。
管杰从未见过这些修行者参加劳动，他们的巡逻只是装装样子。大多数人支起凉棚躲避过于强烈的阳光，甚至许多人在吃西瓜。
孙象见他还是疑惑，便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他看着辛勤工作的人群，眼睛穿越了时光：
“小杰你太小，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华国在上个世纪建国初期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就是这样。大家一起下田干活，一起休息，一起吃饭。劳动成果按劳分配。所有人贫穷而幸福。
那时候为师也是广大劳动人民中的一员，每天过的很辛苦，也很充实。现在回想那段时光，还会觉得非常有意思。”
小杰半懂不懂的问道：“还有这样的时代吗？穷也能幸福吗？我们现在这样辛辛苦苦可不幸福，幸福的是那些修行者。”
他指着远处正在饮酒作乐的修行者，愤恨道：“他们可不会像师父一样下田干活呢。”
孙象莞尔，摸摸管杰的脑袋。这小鬼很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子，但是师父这样做他只能忍着。
“他们并不幸福。小杰你要记住，真正的快乐，来自最简单的事情。在平凡中追求最真实的快乐。比如将凌乱的房间收拾干净，看到整整齐齐的环境，会觉得开心。这就是一种简单的快乐。劳动是最简单的追求幸福的方式，所以伟人曾经说过，劳动最光荣。”
孙大掌门这是有感而发，管杰没有体验过华国曾经的艰苦岁月，大概率不会理解。但是管杰还在发愣的时候，斜里忽然传来一声赞叹。
“劳动最光荣，说得好！”
孙象抬眼，见到一对雕龙画凤的男女正向他走来，旁边还簇拥着二十多个好手。周围的工人纷纷避让，在两边深深的弯腰鞠躬。
孙大掌门还在发愣这是谁呢，一旁小杰拽拽他的衣服，悄声道：“是城主。”
苏雷带着蔡清嘉前往丽水芝的灵根处。不过像所有的资本家一样，他难免要跟自己的女人炫耀炫耀自己的生产基地。
他对劳动不感兴趣，但是看到这么多人辛苦为自己劳作，就好像看到哗哗的钱流到自己的口袋中。这种感觉，令他飘飘欲仙。
更妙的是，在这些苦逼的采摘工中，竟然听到了如此精妙的言论，真是龙颜大悦——不管那个资本家都会喜欢这样的员工吧。
当然，他只听到了孙象最后几句话。
孙大掌门尴尬的一批，他刚才关了神识，未察觉这么一大帮人接近。此次是秘密潜入，被人戳穿身份可就太尴尬了。形势所迫，孙象微微点点头，并不想和这位光鲜耀眼的城主过多纠缠。
但苏雷可不打算放过孙象，他简直想给这位觉悟超高的员工发一个大奖状。最近丽水芝的采摘效率有些降低，他又不想花钱请更多的工人，又不想涨工资。孙象这样的好员工，当然要拉出来树典型。
他亲切的拍了拍孙象的肩膀，问道：“兄弟请问贵姓。”
“孙。”孙大掌门无可奈何的回答。
“好！”
苏雷亲切的拉着孙象，随行的青衣心领神会，赶紧把工人们都赶到一起。大家放下手中的活计听城主大人训话。
苏雷清清嗓子，将孙象刚才劳动最光荣的话复述一遍。
“大家可能不清楚，最近的千蹬城有很大的困难。大家这么辛苦，我苏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你们的劳动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千蹬产的丽水芝，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在对抗妖族的前线，修行者战士们在艰苦的环境中吃的口粮，正是大家的劳动成果。
对抗妖族，是我们人类共同的使命。修行者负责作战，而普通人负责后勤，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下之分！
劳动最光荣，无论修行者和普通人皆是如此。孙兄弟最为一名最普通的采摘工，觉悟如此之高，令本城主佩服。我在此宣布，这位孙兄弟，以后就是我苏雷的兄弟！大家如果想做我苏雷的兄弟，就要向孙兄弟学习！”
苏雷振臂高呼，下面掌声雷动。当然卖力鼓掌的都是修行者，采摘工们稀稀拉拉兴致并不高。人群中，管杰低头憋笑。
孙大掌门无语的抬头望苍天，觉得自己就是个真正的傻逼。
好在苏雷又寒暄一番之后，终于放过了这位新认的兄弟。蔡清嘉饶有兴致的回头看了看孙象，目光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令孙大掌门背后发毛。
离开人群很远之后，蔡清嘉不顾左右的目光，黏腻的抱住苏雷。
“亲爱的，你的演讲真的好棒！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你一定是天生的领袖。”
蔡清嘉崇拜的眼神令苏雷飘飘然的满足，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天生的领袖。在笼络人心方面，没有人比自己更强。
不过还是故作矜持道：“这只是一个管理的手段而已。最近采摘产量有些降低，有人提议我加工资，简直就是不懂装懂。
这些工人，都是贪得无厌的货色。如果我今天给他们加工资，他们明天会要更多。
所以谈钱多没意思，要谈兄弟感情才能长久。”
苏雷的一番管理学心得，让蔡清嘉目眩神迷。她像个小迷妹一样，黏着苏雷问东问西。苏雷自然知无不言的炫耀自己的智慧经验。
又行了十几分钟，一行人来到一座小山近侧。这里已经属于千蹬城的禁区，周围不仅拉着三道铁丝网，还修建了一道几人高的隔离墙。
十几名青衣轮岗驻守这里，看到城主驾到，他们打开大门恭迎。铁门后是一个颇为狭窄的矿洞，最初这里可以开采玄金。后来矿脉耗尽，这处矿洞便被废弃。
苏雷牵着蔡清嘉的手进入矿洞，回头对左右吩咐道：“你们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进入。”
说完，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矿洞的黑暗中。
而孙大掌门这边。
因为他现在成了苏雷城主的兄弟，周围干活的工人再也不同他搭讪。不仅如此，周遭还都是隐秘而鄙视的目光，令他分外不爽。
但孙象并不打算怨恨这些工人，这都是苏雷这个贱人的锅。既然不能继续劳动，便做正事吧。苏雷既然出现在这里，明显要前往丽水芝的灵根。孙大掌门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丽水芝的成熟体如同一丛丛的红褐色蘑菇。但这并不是一种菌类，而是正经的灵草。它们并非结在枯木或者泥土之上，而是一丛丛长在满地的藤蔓上。
这种藤蔓大约有一臂粗细，有如铁锈般的颜色，质地相当坚硬。因此需要玄铁的剪刀方能切割。整个山谷的地面上爬满了这种铁锈色的藤蔓，走在其中很容易不慎被绊倒，摔得乱七八糟。
很多密探，甚至包括本地的修行者，都认为这种铁锈藤蔓就是丽水芝的根系。他们想法设法的偷走了一些，却始终无法培育。
大家都认为可能是天气的影响，别的地方没有千蹬这样的夜雨，或许夜雨正是丽水芝生长的关键。
但孙象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这些铁锈藤蔓根本不是丽水芝的根系。它真正的灵根扎在地脉上。问题是，地脉离地面的距离远得可怕，人类再深的矿井也无法抵达。甚至连地行术也无法深入那种地方。
那么，苏雷是怎么抵达那么深的地下的？
第二点，万物皆有灵性。这种规模的丽水芝，而且全部来自一条灵根。就算不考虑它怎么能长这么大，现在这种程度，早该成精觉醒灵智了吧。
为何，如此安静，任人采摘。
第二百七十一章 蔓延3
幽深的矿洞中，镶嵌着昂贵的辉石照明，也不至于太过昏暗。但是蔡清嘉感觉不太妙，好像总有什么在窥探她似的。
但无论她怎么寻找，都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四下里只有岩壁，偶尔可以看到散落的废矿石。灵气复苏之后，这种阴暗的矿洞中常常会自发形成奇怪的妖魔，比如食金蚂蚁，或者阴风怪。
这些矿坑中特有的妖族神出鬼没，会给矿工带来很大的困扰。但在修行者面前却是不值一提。蔡清嘉实力强大，断然不会害怕。可那种恶毒仇恨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她看看苏雷，这男人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便开口抱怨：“亲爱的，就算藏东西，也不要藏在这么深的地下啊。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不舒服？”苏雷哈哈大笑，“要不然我们在这里舒服一下？”
“死鬼！”蔡清嘉媚笑拧了他一下。
嬉笑打闹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矿洞的尽头。这本来就是一个很浅的矿洞，尽头离入口也不过一百多米。虽然拐了好几个弯，但并没有分叉路。
曾经这里有一条玄金的矿脉，不过藏量很少。千蹬的工人们对这里进行了不到一年的发掘，这条矿脉便消耗殆尽，这个矿洞也因此被废弃。
苏雷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情人却笑而不语。蔡清嘉知道苏雷这又是要卖关子了，想试试自己的眼力。
于是她配合的东张西望。
这里已经是矿洞的尽头。蔡清嘉伸手抚摸粗糙的岩石表面，丝丝灵气通过指尖渗入内部几尺。可是除了石头，只有一丁点含量极低的玄金。并没有隐藏的暗门之类的东西。
“亲爱的，我真的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玄机。”她无奈只好向苏雷投降，“你这么聪明的人藏东西，我哪里能够找到。”
苏雷得意洋洋，他不再故弄玄虚，而是拿出一把玄金的粉末，随手洒在地上。
说来也怪，本来空无一物的地面，却因为这把粉末，隐约浮现出一道淡金色的术型印记。蔡清嘉好奇的半跪下查看。这并非凭空出现的印记，而是苏雷洒下的玄金粉末，受到未知力量的影响，悬空排列出的结构。
但这凸显出的术型却很陌生，蔡清嘉回忆，这并非新世会所掌握的任何一种术法的术型。怪不得那么多密探曾经深入这里却一无所获，千蹬不知为何竟然掌握了某种全新的术法。
她抬眼恳求，希望得到解释。然而苏雷这次没有满足她，他只是撇嘴笑笑，没有说话。御金术是他的底牌之一，虽然不是最大的底牌，但也不会轻易交出去。苏雷自认是一个谨小慎微之人，现在周边七城还没有收入囊中，他当然有所保留。
总不能像眼前这个傻女人一样，上了床什么都交待了吧。
他拉着蔡清嘉的手，指尖浮现出几枚晦涩玄奥的符文。地面上淡金色的印记受到激发，一道光幕笼罩他们。待光亮结束的时候，矿坑里已空无一人。
山谷中，孙大掌门眉头皱了一下。在苏雷启动御金术的时候，孙象正将神念潜入丽水芝的藤蔓中，试图寻找入口的线索。两人潜入矿脉的灵气波动，恰好被他捕捉。尽管从施法波动上来看，这个御金术相当不完善，有很多很幼稚的地方。但是孙象确定，这个波动是御金术无疑。
丽水芝的灵根深深扎在地脉上，即使在上一纪元，修真者进入地脉也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地脉是大地灵气流淌的轨迹，它深埋在地下几万米深，这可不是刨个坑就能到达的深度。
而且，地下也并非一片平静。有许多危险的生灵藏匿其中。贸然探索，十死无生。
但是也有一些取巧的方法。因为地脉流动并非永远隐藏在地下，当地脉灵气过于浓郁时，偶尔也会冒出地面。
出口通常是火山口或者极深的连接地下裂缝的温泉。大地的力量通过这些出口宣泄，向人间喷吐自然的伟力。
修真者通过这些地方，可以较为容易的抵达地脉深处。孙大掌门一开始也以为苏雷掌握了这么一个入口。但他探查许久，并未在千蹬附近感应到这样的地界。
直到刚刚感受到御金术的波动，他才恍然大悟，竟然是这么一个巧妙的法子。
御金术是一种特殊的遁法，修行者利用它可以在金属中穿行。这个遁法的战斗意义不大，因为上一纪元的战斗不会在钢板上进行。土遁、木遁甚至雾遁都是很有用的逃跑技巧。而御金术实际上是一种探矿的手段，许多专职炼器的修行者会熟练掌握这个法门。
因为御金术同样可以在金属的矿脉中穿行。利用这个手法，修行者可以沿着矿脉搜索深藏其中的极品矿石，从而省去了开凿矿洞的麻烦。
苏雷别出心裁，利用这个法子进入极深的地下。
那么这就说得通了。玄金矿本来就是大地深处地脉的金锐之气上升，在地面融合太阳真火而形成的贵重灵材。那个矿洞中的玄金虽然已经开采完毕，但是它的矿脉并没有断。
只要利用御金术顺着金锐之气，便能进入千蹬下方的地脉，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这个入口。
那么问题来了，千蹬到底是怎么掌握御金术的？当今天下的一切功法术型皆来自孙大掌门，而他非常肯定自己从未传授过这门神通。
再加上他刚才感受到的波动，确定苏雷使用的御金术仅仅是半成品，绝非孙象掌握中的那样圆润简洁。因此可以确定，千蹬城中有人自创了御金术型。
苏雷？不可能！孙大掌门断然否认了这个猜测。所谓相由心生，苏雷这种又渣又浮夸的面相，绝不是可以自创神通的那个类型。他缺乏必要的专注。
总而言之，孙象弄清楚了方法，剩下的便不是问题。他嘱咐管杰先行离去，自己脱离大部队，向山谷深处进发。
他没有试图潜入那个被重重封锁的矿洞，尽管对孙象来说那些守卫的修行者形同虚设，但是没有必要。地脉的金锐之气上升，肯定不止形成一条矿脉。
果不其然，他在矿洞相反方向的山脚边，又找到了一处金锐之气浓郁的地方。这里的山岩已经微微显出淡黄色。假以时日，这些岩石经过太阳真火的炙烤，会在某个夜间凝聚成价格昂贵的玄金。只不过现在，它们依旧是一文不值的普通岩石。
孙象将手按在岩石的表面，掌心虚构术型。没有任何花哨的声光效果，他的身形眨眼间消失不见。
另一边，蔡清嘉无力的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才从御金而行的不适中缓过来。苏雷使用的御金术并不完善，在矿脉中穿行的时候，会感受到剧烈的震动和眩晕。苏雷要好一些，毕竟他算是司机嘛。
两人御金而行，速度极快。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深入地下十几公里。在穿行过程中，蔡清嘉目睹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情景，有上下颠倒的惨白空洞，看起来寒冷彻骨的巨大冰层，甚至还有黑暗的不可名状的巨大怪物。但大多是吉光片羽的一瞥，如同一张张高速的剪影。似乎有些印象，再去凝视时早已消失不见。
地下世界并非平静祥和的安息之地，这里有时甚至比地面还要热闹。这些奇异的生灵之所以不到地面兴风作浪，仅仅因为太阳真火对它们来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剧毒。
而它们生存的依靠，正是庞大地脉中充沛的灵气。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灵气。
蔡清嘉摆脱眩晕，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宽广的地下空洞中。这里没有阳光，却不显昏暗。乳白色柔和的光芒照的四周如黎明时分的地面世界。这里的空气很干净，但似乎其中并没有氧气。在这里，修行者不得不运转内息，才不至于窒息身亡。
周围耸立着奇异瑰丽的黑色水晶，如同置身于水晶的丛林。脚下一条乳白色的大河静静穿过这里，有在一处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中消失。蔡清嘉注意到，充斥周围乳白色的光芒，来源正是这条河流。
“这是？”
河流中乳白色的液体引起蔡清嘉的巨大兴趣，她的双手甚至轻微颤抖想要触摸。因为她真实的感觉到这种液体中丰厚到令人发指的纯净灵力，对于修行者来说，这真是巨大的诱惑。
苏雷的嘴角，隐秘的划过一丝嘲讽的微笑。他制止蔡清嘉冒失的举动。
“这就是地脉，灵气极度凝聚形成的液体河流。但是别去碰，经脉和丹田会被撑爆。”
蔡清嘉颤抖了一下，缩回手。她迟疑片刻，决定在这个问题上相信苏雷。原因很简单，如果这种液体可以被人类吸收利用，恐怕苏雷早已是无敌的存在了吧。
“跟我来。”
苏雷在前面带路，蔡清嘉遗憾的看了一眼地脉河流，不舍的离去。她跟着苏雷在黑色水晶的丛林中穿行许久。这里如同迷宫，透明的水晶通过各种角度反射，反而让人不辨东西。
苏雷穿行在这样的迷宫中却显得游刃有余，蔡清嘉一开始不解，后来注意到许多水晶上用文字书写着记号。她假装不慎一个趔趄，靠近了一处记号。
这是一只简笔画的猫咪，伸着爪子指向右边，看起来挺可爱。蔡清嘉不着痕迹的瞥了苏雷一眼，这绝对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第二百七十二章 蔓延4
丽水芝的灵根出现在水晶丛林的尽头，在这里，一根巨大的水晶柱贯穿天顶，下方恰好扎在流淌着灵力的地脉河流边。
很难想象，覆盖几乎整个千蹬的丽水芝群落，它们的灵根只有儿臂粗细。它如同攀援的植物，一圈一圈的缠绕在水晶柱上。它的下方伸出无数的根须，深入地脉的灵液中。
似乎可以看到丝丝液态的灵力被根须抽取，汇入其上。看来千蹬地表那样茂盛的丽水芝，来源正是地脉中极其充沛的灵力。
但这并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方面，蔡清嘉简直瞠目结舌。因为在灵根密密麻麻缠绕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她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在小睡，侧颜看上去清秀恬淡。可是她的身体，却非常可怕。丽水芝红褐色的灵根在她的身体中纵横交错的生长。在皮肤和灵根交汇的地方，还会蔓延出密密麻麻的枝杈。
看上去，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她长在灵根中，还是灵根长在她的身体中。她几乎与灵根融为一体，只有头颅暴露在外。虬结的根系已经覆盖到她的脖子，似乎彻底淹没这张清秀的侧脸，也只是时间问题。
苏雷走上前，温柔的替这张脸理了理额前的刘海。
“小玥，醒醒，我来看你了。”
蔡清嘉站在他的身后，苏雷这样的温柔态度，令她背后寒毛直竖。
她必须承认，她有点小看这位苏城主了。
小玥这个名字她听说过，来之前，蔡清嘉从卢龙那里得到了一份关于千蹬城的情报。
根据情报显示，苏雷原本有一位妻子，名叫许炜玥。从描述上来看，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灵根中的这位。值得注意的是，三年前苏雷并非千蹬的城主。而城主恰恰是这位许炜玥。三年前，许炜玥城主踪迹全无，苏雷代为掌管千蹬城。谁也没想到，这位失踪的许城主居然在这里。
苏雷的温柔呼唤令许炜玥暂时清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爱人。嘴角，非常自然的浮现幸福的微笑。
“雷…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木刺般的沙哑。可依旧可以从中感受到某种甜美的声线。她原本一定是一位唱歌很好听的女人。只因被灵根寄生，毁掉了她的一切。
苏雷温和一笑，解释道：“小玥我的工作太忙，今天终于抽出时间，这不立刻就来看你了么。男人要事业为重，我想你一定能理解吧。”
许炜玥艰难的点点头。“我理解…只要你把我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她终于看到苏雷身后站着的蔡清嘉。她的目光先是疑惑，然后变得惊恐。
“雷！她是谁！”
蔡清嘉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苏雷却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小玥你别误会，这位蔡长老是咱们的合作伙伴。
小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卢龙会长已经打算把周边七城全部交由我们管理。而蔡长老就是会长的特使，所以，我带她来见见你。”
许炜玥勉强笑了笑：“原来是…蔡长老…幸会。”
蔡清嘉比她笑的还勉强：“幸会。”
“怎么样，你的老公很有本事吧。”苏雷很是得意，“小玥，我以后可是七城城主，整个地区举足轻重的人物！你是不是很开心。”
许炜玥并没有开心，她微微皱着眉头。“可是，雷……你管理这么多城，就更没空来陪我了吧…我不想你…”
“闭嘴！”苏雷冷冷吓道。
许炜玥痛苦的闭上眼睛。
可能觉得这样不太好，苏雷的语气缓和下来。
“小玥，我整天拼死拼活，可不都是为了我们两的幸福在奋斗？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受苦，我心里难道不难受？我只能不停的鞭策自己，尽快的壮大自己的势力。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能力请更多的奇人异士，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小玥，你不知道。丽水芝换来的钱，我全都用来雇佣强大的修行者。我每天和他们开会，想办法，讨论到半夜。我这么拼，就是想尽快把你接回家。没有你，我晚上一个人都睡不踏实。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
苏雷说到激动处，甚至虎目含泪。许炜玥的心阵阵抽痛：“雷，你别说了…我相信你…你无论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嗯，我就知道你最懂我。”苏雷摸了摸许炜玥的脸颊，“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卢龙会长希望丽水芝的产量可以再增加一些，你这边再想点办法吧。”
许炜玥听到这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回应。
“我……明白了……”
“好的，那么今天就算大功告成。”苏雷对蔡清嘉使了个眼色，“我和蔡长老还有一些手续要处理，就先回去了。小玥，我有空就会来看你。”
许炜玥看看他，又看看蔡长老，声音带着哀求：“雷…能多陪我一会吗…就一会…我好怕…”
苏雷笑道：“怕啥，都这么大的人了。走了啊，拜拜。”
说完，他拉着蔡清嘉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两人通过御金术，再次沿着地脉返回地面。直到走出矿洞，看到山谷中漫漫生长的丽水芝，蔡清嘉才开口问道：
“因为她，所以丽水芝才有这么高的产量是吗。不过她应该没法离开那里了对吗？”
“是的。”苏雷点点头，“我当初再三劝她不要这么做，她偏不听，偏要自作主张搞什么灵根共生。现在好吧，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这能怪谁，总不能怪我吧？”
蔡清嘉深深的凝视苏雷许久，最后转脸一笑：“说的也是呢。”
苏雷面不改色：“要不是念着点旧情，怕她太孤单，我至于没事就钻到那鬼地方陪她扯淡吗？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也看出来了，那个女人只听我的话。要是别人去了，还指不定会发什么疯。”
苏雷的这番话，实际上是在敲打蔡清嘉，以及蔡清嘉背后的新世会。新世会许诺七城城主换取丽水芝的独家经营，但是想撇开苏雷卸磨杀驴是行不通的。因为许炜玥只受他一人摆布。苏雷能让她增加产量，自然能让她降低产量。
假如苏雷受了点什么委屈，许炜玥恐怕立刻会让丽水芝绝产。这样新世会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也不知蔡清嘉听懂没有，她媚笑着挽住苏雷的胳膊。
“我现在不关心她，我只关心你对我是真是假。”
“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此时在他们脚底，十几万米深的地下。
乳白色的灵力河流依旧流淌，这是大地的力量，雄浑而宁静。整个地下空间寂静无声，寂静到，甚至能够让人遗忘时间的存在。
许炜玥半闭着眼睛，努力回忆自己究竟在这里停留了多少的时光，但这注定徒劳无功。在空无一人十几万米深的幽暗地下，昨天和今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她依旧记得一切开始的时间。
那天，苏雷苦苦哀求，让她想想办法增加丽水芝的产量。她记得他说：“亲爱的，我知道你是最有办法的。求求你，帮我想想办法。只要十吨丽水芝，我就可以换到一本高阶心法。你也希望我出人头地的，对吧！”
许炜玥不忍自己的男人如此痛苦，因而独自进行危险的尝试。苏雷几天后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而许炜玥的身体里，多出了一节根须。
没多久，苏雷又需要一把上品灵剑，这次是五百吨丽水芝交换。
然后是功法、法宝、灵药……直到有一天，许炜玥彻底被灵根缠在此处，无法离开。
每次丽水芝的增产，代价就是许炜玥被灵根更加深入的侵蚀。到如今，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被灵根占据，只剩下这颗头颅。她用尽一切办法抗拒，不让那些根须蔓延到自己的脸上。因为到那个时候，她的意识将彻底丧失。
今天，苏雷要求她再次提高产量，许炜玥并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下来。因为她忽然明白到，或许丧失意识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将神识深入丽水灵根，控制它长出更多的根须，以便更多的吸收地脉中的灵液。
但在某个瞬间，许炜玥忽然停下动作。三根锋利的根须忽然昂起，如蛇般飞速刺向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
“什么人！出来！”
她的目光清澈锐利，言语犀利干脆，哪有一点在苏雷面前软弱的模样。
叮！叮！叮！三次撞击，威力相当不俗的根须穿刺被孙象挥手弹开。
他从阴暗中走出，摊开双手。
“我没有恶意。”孙象道，“虽然很可能你已经知晓，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如果你再提高灵根的吸收能力，你的意识将会彻底消失。”
根须打了个卷被许炜玥收回，她冷冷道：
“用不着你提醒。”
“我想也是。能够自创御金术，摸索出灵根共生之法的天才修行者，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是我多嘴了。”
孙象自嘲。
之后他拿出一本书，随便靠在一从水晶上，就着暗淡的白光读了起来。
许炜玥并没有趁机攻击，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半晌，她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说，我是一个蠢女人？”
“不是。”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苏雷背着我养了多少女人？”
“不是。”
许炜玥愤怒咆哮：“那你为什么还不滚！”
孙象叹了口气，他放下书，无奈的说道：“我只想陪你一会。”
许炜玥怔怔的看着他，眼中噙满泪花。她终于忍不住，当着孙象的面嚎啕大哭。
此时地面上，忽然下起冰冷的雨。在山谷中采摘的工人们，慌忙收工躲避。
大家看着天空，觉得莫名其妙。每天傍晚才会落下的千蹬夜雨，这才中午怎么就开始下了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蔓延5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小菲。我知道笑月在滨海苦苦等候，我这么做肯定不对。但是当时就没想那么多，小菲躺在我身边，我稀里糊涂的就把她给抱住。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孙大掌门抓抓头，将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和盘托出。既然决定在此陪许炜玥一会，那便稍微聊一会吧。他同情这个不幸的女人，便将自己一路来的境遇拿出来当做笑料。
果然只要是女性，对于这种话题都会感兴趣。而且已经太长太长时间，没有人陪许炜玥说话。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孤守，到现在都没有被逼疯，已经算是意志绝强。
所以尽管许炜玥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已经被孙大掌门的故事完全吸引住。当然，人心险恶。对于孙象的最后的玄门弟子身份，以及路途中的种种奇遇，许炜玥秉持着眼见为实的精神，保留自己的看法。
但是当孙大掌门谈及男女话题时，许炜玥睁开眼睛，冷笑道：“孙大掌门，你不用管解释了，你这就叫渣，洗不干净的。”
孙象立刻昂着脖子反驳：“我怎么能叫渣呢！我跟小菲还有笑月的事情，跟别人不一样。我对她们两都是真心的，你说在那种情况下，我应该拒绝谁？”
许炜玥：“呵呵。”
孙象：“笑月为我受了那么多苦，等了我这么多年，我肯定不能让她离开对不对。小菲那么脆弱，我要是让她离开，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我也很矛盾的好么。”
许炜玥：“呵呵。”
孙象看到许炜玥一脸鄙夷，最终放弃挣扎。
“算了，我是挺渣的。总之不管别人怎么想，小菲和笑月我一个都不会放手，渣就渣吧。”
许炜玥本想继续挤兑孙大掌门，她试图像以前那样，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声取笑一番。可是试图动作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残躯，早已被封在这灵根之中动弹不得，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罢了。
想到自己的遭遇，她黯然道：“就算孙大掌门是个渣男，但是笑月和小菲都很幸福。我是女人，我清楚。”
“不过，你最好以后别再增加后宫数量了。”情感大师许炜玥认真的建议，“两个还好，再多就会闹起来。你是男人不知道，女人之间很可怕的。”
孙大掌门同样认真的考虑，问道：“三个行不行？”
许炜玥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闭上眼睛，久久不言。正当孙象以为她再也不想说话的时候，许炜玥再度开口。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闲聊八卦，语气要严肃的多。
“孙大掌门此番前来千蹬，是为了这丽水灵根吧？”
“实不相瞒，正是如此。”
“这丽水灵根，已经和我彻底融为一体。可以说，我就是它。”许炜玥说到这里的时候，水晶柱上盘旋的根系如蛇一般蠕动，显示她所言非虚。
“通过我的神念控制，这条灵根在灵气充足的情况下，可以提供接近三百万人的食物供应。
孙大掌门应该知道这件宝物的意义吧。”
孙象答道：“当然清楚，价值连城。”
许炜玥又问：“那么孙大掌门用什么来交换呢？新世会可是开出了周边七城的价码呢。”
孙象道：“我可以答应你，我会想办法把你从灵根中剥离出去。”
许炜玥笑了：
“骗人可不好哦孙大掌门，就算我相信你有本事把我救出来，但是你这样做岂不是毫无意义。丽水灵根因为融合了我的神念，所以能达到这种产量。没有我在其中，这条灵根至多提供一千人的食物供应。
我想，以孙大掌门的能耐，再找一条无主的丽水灵根并非难事吧。何必费力和我在这里讨价还价。”
“许城主，这个世界并非只讲利益二字。”孙象严肃道，“我是修道者，并非生意人。如果有办法救你出来，我便会去做，这出自本心，与得失没有关系。”
这个答案看来相当出乎许炜玥的意料，她喃喃不知如何反驳。最后为了避免尴尬，转移话题道：“哈哈，你这么说也不怕你老婆误会。”
“无论笑月还是小菲都会赞同，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她们。”
“好吧。孙大掌门，你说服我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孙象心道不妙，他知道许炜玥此时请求，必然和苏雷有关，于是连忙抬起手掌拒绝。
“我不会杀苏雷，但我也不会救他。”孙象的态度很坚定，“救他会让我觉得很恶心。”
许炜玥扁扁嘴：“孙大掌门，我看起来是那么死不悔改的人吗？”
孙象：“啊？不是要我救苏雷？”
许炜玥道：“我的请求是，如果可以，请把我种在可以俯瞰滨海，迎着太阳的山坡上。”
孙大掌门斟酌片刻，答应道：“可以，有些麻烦，但是可以做到。”
许炜玥点点头，不再多话。
盘卷的丽水灵根再次蠕动。不过这次动静非常大，整个地下空间如地震般颤动，水晶的碎片如雨下坠。
盘旋着灵根的水晶柱轰然崩塌，丽水芝的根系并没有随之断裂，而是灵光大作继续扭曲盘旋。它们不断收缩，卷曲。直到最后凝聚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球。无数头发粗细的根须卷成了这颗丽水之种，但是它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红褐色的毛线团。
“孙大掌门，请带我离开。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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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蹬城主府。
蔡清嘉带着自己二十多人的随从，向苏雷道别离开。她受卢龙会长的派遣，前来千蹬商讨合作事宜。现在事情已经谈妥，便要回去向会长复命。
说实话，她已经在千蹬盘桓太久，再不回去卢龙免不了疑神疑鬼。
苏雷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硬是拖到今天才摊牌，不过是为了彻底搞定这个女人。现在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蔡清嘉对他言听计从。便没有必要再留。
从此，他在新世会上层将拥有一枚重要棋子，这将是他更进一步的阶梯。
当然，面子上还要做足的。苏雷为蔡清嘉和随从们准备了一场简单的欢送仪式，以示自己对她的不舍。
在城主府宽敞的大厅中，一桌桌的酒宴早已摆上。菜色丰富，与乱世前几无区别。衣着光鲜的仆人们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为客人们服务。
在主座两旁，苏雷甚至别出心裁的准备了一支小小的乐队。几个平民在那里吹拉弹唱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修行者们在酒桌上推杯至盏，气氛热闹。
这一顿酒宴，在这个时代价值不菲。但重头戏并不在此。
苏雷自己，换上一身礼服。并非修行者们现在常穿的古汉服，而是一身烫着银边的黑色燕尾服，胸口还别着一朵玫瑰花。
这身衣服衬托出他挺拔性感的身材，蔡清嘉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这是苏雷的一个大招，他可不希望蔡清嘉回去之后见异思迁。他就是要为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让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自己。
“亲爱的，你真的好棒，我觉得你简直在闪闪发光。”蔡清嘉果然上钩。
苏雷心中得意，脸上却甚是悲伤。他端起酒杯，黯然道：“我真不想喝这杯饯别酒。一想到你要离开那么长时间，我的心就在抽痛。”
蔡清嘉端着酒杯，眼中似乎有泪花闪过。
“亲爱的，这杯酒我也喝不下，你能喂我吗？就像……喝交杯酒那样。”
她面带希翼。苏雷心中不屑，心想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还这么天真！不过他面子上却欣然从命。苏雷一手温柔的托住蔡清嘉的柔腰，她顺势软在他的怀中。
另一只手，将酒杯递到蔡清嘉的唇边。
四目相对，尽是柔情。这时，蔡清嘉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下令道：
“动手！”
苏雷愕然，他还没想明白“动手”是什么意思，丹田处猛然升起尖锐的刺痛。大难临头的惊恐中，苏雷慌忙激发体内真元，试图震开怀中的女人。
这不动还好，苏雷体内真元这么一运行，经脉整个差点爆炸。他惨叫一声，痛苦的摊倒在地上。
蔡清嘉戏谑的看着他，手中把玩一根尖端还滴着血的黑色长钉。这是卢龙交给她的破血钉，只要在正确的位置刺入，再强的修行者也会被废了一身修为。
刚才她让苏雷抱着喂酒，自己指尖弹出破血钉偷袭。这么近的距离下，一击得手。蔡清嘉贵为新世会长老，实力本就在苏雷之上。加上有心算无心，千蹬城主就这么简单的栽了。
看到苏雷遇刺，周边一同饮酒的手下们本能的想要救驾。但蔡清嘉的随行们早就准备好了。蔡长老一声令下，上一秒还欢声笑语的酒宴刹那间刀光剑影。
“新世会办事，无关者退后！”
蔡长老的随行个个都是好手，他们瞬间砍翻几个苏雷的心腹。剩下的护卫再无斗志，听到这样的喊话，知道对方并不想赶尽杀绝。
于是剩下的二十多人扔掉手中的兵器，摊开双手退到角落中。大家本来就是苏雷花钱请来的，完全谈不上忠诚这回事。
眼看现场控制妥当，蔡清嘉将破血钉收入袖中。
然后一个耳光抽在苏雷脸上：
“小弟弟，你真当老娘是傻逼吗！”
第二百七十四章 蔓延6
苏雷真的把蔡清嘉当成傻b，但蔡清嘉真的不傻。
不仅不傻，而且演技超卓，绝非苏雷这种小弟弟能相提并论的。
讲道理，天地灵气复苏五年有余，华夏大地觉醒者不低于一百万。而新世会中蔡清嘉这样的红衣长老不超过三十人。
于百万人中崛起，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无一不是天纵之才。每一位长老的实力、心性、城府、甚至运气都是上上之资。
也不知道苏雷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蔡长老是个痴情的傻女人，自己用点手段就能玩弄在股掌之间。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主，而且这城主还是从他老婆那里偷来的。
实际上，新世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什么交易。千蹬小城掌握了丽水芝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卢龙早有打算收入囊中。
只不过以前他的心思都用来膈应俞笑月了。
现在俞笑月的男人回来了，卢龙知道日后和孙象必有一战，这一战必将旷日持久。所以应当早做准备。
千蹬小城成为这个新战略的重要目标之一。之所以派蔡清嘉前来虚与委蛇，是因为卢龙一系的确不知道丽水芝的增产方法。不搞清楚这个秘密，贸然把苏雷弄掉，可能会损失这一处重要的粮食供应点。
蔡清嘉的真正任务便是套出这个情报。许诺周边七城什么的不过是她夸夸其谈下的饵。
但是在和苏雷的交涉中，蔡清嘉愕然发现，这位英俊耀眼的苏城主，竟然有意勾引她。
于是这位相当狡诈的长老将计就计，假装被苏雷勾得魂都飞了。这其中，固然有任务的因素，但最主要是因为蔡清嘉实在是馋苏雷的身子。毕竟，这小老弟长得是真的俊俏。
何乐而不为呢。
蔡清嘉逢场作戏，苏雷却信以为真，以为已经彻底抓住了这位长老的心。洋洋自得中，他把丽水芝的秘密抖了个干净。甚至自作聪明将蔡清嘉带到许炜玥处，表明自己彻底掌握丽水芝的生长，旁人染指不得。
现场情况已经彻底控制，蔡长老对随行点点头，自然有人负责处理善后事宜。在之前，她的手下已经联络了城中许多修行者。这些人都是为钱而来，新世会随便给点好处，他们就会倒戈一击。
掌握整个千蹬城，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卢龙答应她，事成之后，千蹬城中所有，她予取予求。因而蔡长老算是大功告成。任务也完成了，男人也玩过了，千蹬的钱也归自己了，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她大马金刀的座上苏雷的宝座，志得意满的品尝刚才还没喝下的交杯酒。
“酒不错。”她嬉笑道，“小老弟好东西不少呀。”
苏雷从剧痛中缓过来，尽管体内真元全无，但至少能骂人了。
“蔡清嘉！”他破口大骂，“你以为抓住我就成了吗！丽水芝没有我根本无法生长，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蔡清嘉又为自己倒上一杯，她很爱喝酒。如果丽水芝离了苏雷就没法达到这种恐怖产量，那她还真的没有办法。
但是很可惜，事实并非如此。丽水芝的产量是许炜玥的功劳，苏雷不过是一个卑鄙的窃贼。蔡清嘉已经知悉这其中的全部关键，她心中自然已有计较。
新世会确实没有掌握御金术，但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术法，长老会中精通术型研究的大有人在。
至于许炜玥那边确实不容易糊弄，但是苏雷在自己手上，还怕她不乖乖就范？
想到许炜玥的凄惨遭遇，蔡清嘉难得的叹了口气，为自己点上一根烟。为了工作，她必然会彻底压榨许炜玥的所有价值。但是身为女人，她为许炜玥感到不值。
为了这样一个小白脸，至于吗。她斜了苏雷一眼，终究没忍住自己的真实想法。
“苏雷，姐姐我比你大几岁，所以比你多懂一个道理。你听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是真傻b。你这点小手段，能骗到的也只有最亲近最在乎你的人。”
苏雷显然没有明白蔡清嘉的话。他额头青筋暴起，五官因为怨毒而扭曲挤成一团，哪有刚刚风流倜傥的影子。
“碧池！贱货！老子就是被你骗了！有本事公平的打一场啊！”
蔡清嘉烦闷的掐灭烟头，果然不可理喻！她暴躁的上去又是一个耳光，中断了苏雷的嚎叫。
“你踏马真以为许炜玥能信你的鬼话？那个女人比你聪明几百倍！玛德智障！
老娘只是渣，你踏马是正儿八经的人渣！”
她在矿洞中时就已经察觉到非常恶意的窥探，在见到许炜玥时，蔡清嘉敏锐的感觉到地面上窥探的目光正是来自许炜玥。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她的神念很可能覆盖了整片山谷。
那么苏雷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她。
许炜玥只是不想挑明罢了，真是个愚蠢到不可救药的女人。
想到这，蔡清嘉又是两巴掌扇上去。
这下可好，苏雷不仅不嚎了，反而眼泪汪汪，好像被打得马上就要哭出来。
蔡清嘉正准备讽刺一番，门外，她的一名手下匆匆闯进来。
脸色非常焦急。
“怎么回事？”
“您出来看看吧。”
蔡清嘉拖着苏雷走出城主府，大门对面可以看到整片茂盛生长丽水芝的山谷。刚刚一场意料之外的冷雨已经停止，雨过天晴，漫山的丽水芝，却有了别的模样。
这些其貌不扬的仙草，全部如枯叶般枯萎脱落。原本生长它们的地方，竟然开出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这些小花连成一片，原本红褐如铁锈一般的山谷，好似覆盖了一层春雪。
蔡清嘉和苏雷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丽水芝呢！
争吵和殴打之后，两人再次回到废矿坑，用御金术下到地脉深处。
可是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只有倾塌的水晶柱告诉他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老婆！老婆你去哪里了！你不能离开我！”
苏雷哭的像个孩子，那叫一个伤心欲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爱自己老婆呢。
蔡清嘉又点上了一根烟。
艹，任务失败了啊，她心想。
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
与此同时，千蹬城郊外的路上，一辆吉普车正在道路上风驰电掣。因为路况不佳，它剧烈颠簸。
后座上战战兢兢的坐着管媛和管杰。按照道理，师父在此，应该是弟子开车。但遗憾的是，姐弟两都不会开手动挡，只能劳烦师父亲自开车。
因此两人心中充满愧疚。
孙大掌门倒是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愉快的哼着小曲。这年头，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交警拦车，因而孙掌门的车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俞笑月就喜欢孙象带着自己胡闹，她开心的摇头晃脑。不过她现在的注意力放在后视镜上。
那里挂着一个拳头大的毛线团晃来晃去，明明来的时候没有这个挂件啊。
“你从哪买的这个球球？”笑月用手指拨了拨，“还挺好玩的。”
孙大掌门目视前方。
“笑月，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我是不是渣男？”
“你当然是！”俞笑月大呼小叫，“你才知道啊？全世界都没有你渣！”
“好吧，这是一个不错的答案。”
第二百七十五章 孙掌门视察滨海1
孙象和笑月千蹬一行，基本完成既定目标。丽水灵根已到手，而且还收获弟子两人，算是意外之喜。
他们一路疾驰，路上撞见了两拨不长眼的小妖精，都让笑月给祸祸了。之后再无波折，一行四人在傍晚赶回滨海。
将姐弟两交给闪电安顿好之后，时间已是后半夜。虽说两人修为高深，身体疲惫只需冥想片刻便能恢复。但新婚燕尔，免不了一番缠绵。
笑月借口“旅途劳顿”，需要“上床睡觉”。孙象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也是疲倦得很。
两人在孙象的房间中你侬我侬，情到深处之时却察觉有人偷看。原来相菲扒着门缝眼巴巴的看着。孙象带着笑月出去玩，把她留在城里主持大局。相菲心里苦，又不好意思声张。
笑月见此当然大为不满，质问相菲到底几个意思。而孙大掌门乐呵呵的表示这床够大，躺三个人没问题。
在此之前，三人共处一片屋檐下，却分处三室。无论孙象和谁在一起，一墙之隔的第三人心里难免别扭的很，甚至要关闭听觉才能睡觉。干脆今天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当家的既然已经发话，笑月反对无效，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可心中难免不爽。想她乃天纵之女，位高权重，武力强大，为何要这么便宜这个臭男人。
妈的！越想越气！
于是满足之后，笑月一脚把孙象踹下床，自个儿抱着相菲沉沉睡去。
此等闺中之乐，细说难免失了体面，在此盖过不表。
孙象躺在地板上，一夜倒是睡得出奇的踏实。第二天清晨醒来，笑月早已不知去向。只有相菲在厨房忙活。
听到卧室的动静，相菲把换洗的衣服给他送进来。伺候孙象更衣之后，又将刚刚做好的早饭端上餐桌。
“姐姐去城防军处理军务了。”相菲对昨晚的荒唐只字不提，但是看来心情很好。她的发辫上绑了一根精致的头绳，上面有小樱桃的挂坠。孙象记得，这是俞笑月的东西。
清粥小菜简简单单，却做得相当用心，就算孙大掌门这种讲究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世道混乱，物力维艰，滨海上层带头行简朴之风。在食材相当紧缺的情况下，相菲却能整出不错的菜色，可见持家相当有一套。
孙象吃完又要一碗。相菲给他盛上，又为他泡上一壶清茶。
“你吃完就喝茶，不够的话水壶里还有刚烧的热水，我要去忙了。”
伺候好男人，相菲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然后拿上自己的小包包。
离开之前，她从身后抱了孙象一会。
因为相菲擅长炼药和药材的种植，孙象前面抽空传了她不少药草的心得。相菲没有躺着等男人养，而是利用自己的优势着实做了不少事情。她这段时间深入滨海周遭的田野调查，找到不少有用的药材种类。
下一步，相菲要将这些药材移栽到一片选好的药田中，尝试大规模种植。
滨海现在各种物资匮乏，商队断绝，灵药炼制因为原料断绝不得不停下。相菲希望能够为滨海补上药草供应这一块。她能力有限，也不似笑月事业心那么强。不过只要能为孙象做一点事，她就会觉得很开心。
相菲出门之后，孙大掌门吸溜了一会茶水，淡淡说道：“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戏，进来吧。”
吕宁从窗口翻身进来，也不客气，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茶。
孙象腹诽道：“老吕不是我说你，你一大把年纪了，大门不走非得翻窗子。”
“职业病。”吕宁意简言赅。他到底是位上忍，敲门进来像话么。而且在窗外可以看到不少好戏不是么。
“孙掌门。”他感慨道，“你是有福气的人啊，小菲真会疼人。”
孙象自是哈哈一笑，敷衍道：“谬赞了。我听说岛国的女人都是顺从又体贴，乃是贤妻良母的典范。老吕你在岛国这么多年，肯定被照顾的妥妥当当的吧。”
吕宁不屑冷笑：“岛国的女人？那都是电视里面吹出来的，你真该看看男人没钱的时候她们的嘴脸。说到底，还是咱们华夏的女人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够同甘共苦。”
“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此言甚是。”
两人一番闲聊，一壶茶喝的七七八八，便转到了正事方面。吕宁在滨海防御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他属于上一纪元的幸存者，经验非常丰富。
于情于理，孙象都应该好好谢谢他，并委以重用。但回来之后，就没见着老吕几面。这家伙做忍者做出职业病了，整天神出鬼没。
昨晚回来和闪电碰面的时候，孙象就让他带话给吕宁，有些事需要面谈。这就是吕宁一大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第一件事，当然是感谢吕宁在孙象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全心全意帮助俞笑月守住滨海。他劳苦功高，几次险死还生。
本来孙象和他只是泛泛之交，甚至中途还出过一些矛盾。但吕宁如此仗义，孙象自然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口头感谢之后，当然要有干货作为谢礼。孙象手中最珍贵的，无疑是玄门七十二脉的传承。
他的身前凭空浮现出六十八道玉符，这些是还在他手中的宗门传承。御灵宗希夷宗这样已经有师承的宗门，孙象是不能直接交给吕宁的。当然吕宁如果有兴趣，孙象可以说一下，征得传人同意之后代为传授。
这不是孙大掌门矫情，而是规矩的问题。无论纪袅袅，管媛，还是辛星。她们现在虽然是孙象的弟子，但是终有一天要出师并开宗立派，将各自的宗门传承发扬光大。
所以不能现在就乱了规矩。
六十八道玉符在空中闪烁流光，每一道形体各异，但同样深邃玄奥。吕宁当然知道其中代表的含义，这每一道玉符，都是一条经过验证的道路，是玄门道法在某一方面的极致。
吕宁叹了口气，孙象以为他选择困难症犯了，便打算向他解释这每一个宗门的的名称和特点。未料吕宁却毫不犹豫，坚定的选择了其中一枚。
孙象不知缘由，不过他尊重吕宁的选择，便开口道：“老吕，按照规矩来说，你与我师父是平辈，与我是长辈。所以拜师大可不必。但因为受人所托，代为传授，所以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你选择的是陆鸣宗，这个宗派……”
孙象话未说完，吕宁打断道：“好了不用说了……瑄清子……原本是我师弟。”
孙象大奇，瑄清子是陆鸣宗最后一代掌门，而老吕说是他的师弟，而且还是“原本”。
这里面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他好奇的看着吕宁，想听一听八卦，但吕宁显然不想将这个秘密告诉第二个人。他眼中流露出非常复杂的情绪，苦笑道：
“我曾发誓要彻底毁灭陆鸣宗，将瑄清子千刀万剐。没想到，最终还是我接下了将陆鸣宗延续下去的重任。孙掌门，所谓造化弄人，不外如此吧？”
说到这里，吕宁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长袖掩面，不再言语。
孙象端起茶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起来这是陆鸣宗的家事，他这个外人可不好评说。不过陆鸣宗的传承交到吕宁手上，看来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老吕，轮回为界！”
孙象所说的“轮回为界”，是上一纪元修真者之间的基本规矩之一。
意思是就算再大的恩怨，将对方打入轮回便要到此为止。以轮回为界，这一世的爱恨情仇一笔勾销。不可将恩怨带入下一世，无休止的追杀。
规矩之所以成为规矩，是因为遵守这个规矩对每个人都有好处。要知道，修真者大多是轮回了好多世，活了上万年的家伙。假如轮回不能洗去恩怨，就会出现这样一个情景：
你和一个朋友正在奋力斩妖，这个朋友忽然从背后捅了你一刀。你大惑不解，对方却哈哈大笑道：“畜生！你可记得七千两百年前，你的第五世在无量山上对下面吐了口口水？当时我的第三世正好途经此地，被你的口水淋了个正着，同道中人耻笑我五千三百年。这个仇，今天终于报了，哇哈哈哈哈！！！”
又或者出现这么一个情景：你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忽然过来一人，贱兮兮的对你说：你老婆真棒！
请问这谁受得了！
所以修真者默认轮回为界，前世恩怨不再追究。吕宁和他师弟的恩怨，何止跨了一个轮回。这天地灵气，都轮回了一个**。
吕宁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因为命运无常，一时不能自己。片刻之后，他便收起玉符，不再谈及此事。
而孙象今天找他的第二件事情，则是与南赤璋有关，他将这枚一直随身携带的神器搁在桌面上。吕宁没有贸然伸手，而是隔空观察很久，确定正是自己知道的那件东西。
“快收起来！”
他的身体不自禁的颤动，疑神疑鬼的左右张望。他早就对孙象能够大范围操纵离火有所怀疑，没想到孙象真的拿到了这件传说中的神器。
这玩意在上一纪元就像阿斯顿马丁顶级豪车一样，人人都听说过，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没几个人真的见过，更别说拥有了。
在上一纪元，如果孙象这么大大咧咧的把南赤璋拿出来。神器的气息一旦泄露，马上会有无数修行者蜂拥而至。
正道会拿出一堆证据说这东西是你偷的，魔道直接就上**了。
总而言之，孙象加吕宁这个修为，绝对怀璧其罪。
第二百七十六章 孙掌门视察滨海2
当然这一纪元，世人尚未了解四方礼器的重大意义。就算见着孙象使用，至多也就认为是某种强大的法宝。
也不怪世人无知，因为人类对世界的认知，本来就是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就像弄一台九连轴数控机床到古代，很难有古人真的了解它的重大意义。顶多觉得这玩意“削铁如泥”，是个好东西。
孙象不过继承了上一纪元的智慧，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
不过好处是，至少现在不用担心有人过来抢夺。再说这天底下能打过孙象的存在暂时还没醒过来呢。
孙象拿出南赤璋的用意，是拜托吕宁代为寻找其他三件礼器的下落。他本人需要坐镇滨海，顶多在周围转悠，实在不适合这种漫无目的的搜索工作。
礼南赤璋只是四礼器中的一件，全部到手之后，孙象可号令天下。虽然他现在只是偏居滨海一隅，但是这天下终归是他的嘛。所以要早做打算。
四方礼器威力强大，到手可以有效统御四海八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四件礼器可以通过特殊手段组合，炼化为至尊法宝两仪鼎。
两仪鼎妙用无双，得之则无敌世间，但这依旧不是重点。两仪鼎对于孙象来说只是一把钥匙，有一扇门必须由他打开。
当然，这就是连吕宁都不曾知晓的秘闻了。他也是只知四方礼器罢了。南赤璋和其他三件礼器之间会有感应，吕宁带着它，找起来会方便许多。
在滨海，孙象实在想不到除老吕外更合适的人选。礼器出世之处，大多在极为险恶的秘境。吕宁经验丰富，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东西碰都不能碰。如果让其他人遇上了，哪怕修为再高强，也容易一着不慎尸骨无存。
吕宁倒是对孙大掌门的大方感到吃惊。他说：“陆鸣宗的功法我已经到手，现在你又把神器交到我手上。你也不怕我找到四方礼器跑路，找个山洞躲起来你永远找不着。待我出山之时，实力肯定能和你分庭抗礼。到那时，这天下以谁为首，那可就两说了。”
“别忘了，咱们俩可是正邪不两立！”
孙象哈哈大笑：“老吕，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心心念念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新纪元要有新气象，以前那些尔虞我诈，为了一件法宝父子相残的陋习，都是糟粕，要坚决的摈弃。
功法、神通、法宝这些东西，都是工具。对于工具，我的原则就是谁适合就交给谁用。你现在去找其他礼器，所以我把南赤璋交给你使用。你用好了别人需要，你就应该转交别人使用。
古人常说的一句话，天材地宝无主之物，唯有德者居之。我不赞同这句话。在我看来，天材地宝是人类共有的，它们就应该被放到合适的地方进行充分利用，用来更好的造福天下生灵。”
吕宁被孙象一席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指了指孙象：“你受主席的思想影响很大啊。”
孙象端起茶碗再饮，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我不认为你的想法能成为现实。不过你是老板，你说的算。”孙象这么深明大义，老吕再谦让就很假了。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南赤璋，没想到礼器泛红烫了他的手。
一只不大的火鸟从赤璋中飞出来，原来是许久不见的朱雀。
“我不同意！”作为礼仪守护神兽，她对孙象的说法和做法非常不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纲常有序方能天下太平。四方礼器代表天下正统，你竟随意交给他人，岂非黄锺毁弃礼乐崩坏！”
“朱雀大姐，时代不同了啊！”
孙象也没料到朱雀这时候钻出来，他已经得到神器认主，朱雀没有背叛他的可能性。但是孙象也不能硬是勉强这位令人尊敬的大姐，不得不耐心解释：
“时代变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大家人人平等，哪里来的礼乐崩坏。”
可惜他的口才很是一般，朱雀飞来飞去并不买账。倒是老吕很懂行，他憋着笑对朱雀恭敬道：“从礼制上来说，在下此行，是代天子巡狩名山大川，理应暂时携带礼器。”
朱雀满意的点点头道：“你倒是一个知礼之人，不像某些人那么粗鄙。”
然后飞回赤璋，算是同意暂时由吕宁保管。
两人相视一笑，吕宁饮下最后一口茶起身离开。
孙象最后想起一件事情，叫住吕宁。
他在得到南赤璋的时候，偶遇魅精，也就是现在的游巧。根据后来游巧的说法，似乎万妖尊者早已知道南赤璋将会在怀池镇出世。
很难说这个神秘的万妖尊者不知道其他礼器的位置。
所以吕宁此行，有一定的危险性。孙象叮嘱他在搜寻的过程中，万分小心妖族的动向。
送走老吕之后，孙象在屋中盘桓片刻。一般来说，修行者当争分夺秒修炼，以期实力更进一步。但是孙象主修的云耀观想法与勤奋关系不大。
他现在是一息接近四十万念的须臾初期境界，而下一个境界需要一息几千亿念，这是令人绝望的差距。所以不争这一时之功，孙大掌门决定巡视一番滨海。
毕竟回来已半月有余，也该认个脸熟了。
他首先见的是大弟子闪电，这头忠诚的大狗一直是孙象最得力的助手，现在负责滨海最繁重的生产部门。无论是城防军的武器装备，还是平民的衣食供应，甚至科研部门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耗材，都由他负责搞到。
整个一个后勤部长。
孙象找到他的时候，闪电正在锻造车间指挥生产线扩建，这里一直在加班加点锻造神光剑。
源自匮籍宗的这种制式灵剑，即使神念不足五念的普通士兵也可以使用，斩出颇有杀伤力的光轮。
首批八十柄神光剑已经配备到位，城防军反响强烈，士兵们全都疯了。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多么渴望拥有使用灵气的力量。拥有一把神光剑，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而且利益是实实在在的。斩杀妖魔可以获得不菲的收益。谁都不希望当炮灰。
军方几个头头脑脑都来找闪电，不惜动用私人关系，希望拿到下一批神光剑。闪电被他们逼得焦头烂额，但是滨海的锻造车间生产力早已饱和。
原本的四个锻造专精的修行者苦不堪言。他们本只需要为百多名修行者锻造法宝，日子过得相当清闲。现在却陡然增致上万人。就算长了八只手也来不及啊。
虽然说神光剑工序非常简单，甚至为了节省时间，玄铁剑胚都是用车床车出来的。但剑身中的两个术型实打实必须由修行者利用灵力刻画上去，再用锻炼术型压进剑身。
这两道工序只能由修行者完成，无法用机器取代，因为机器可没法使用灵力。锻造专精的修行者数量，就变成了神光剑产量的瓶颈。
不得已，闪电和俞笑月沟通，从城防军又调过来四名修行者兼职打铁，总之先尽量把普通士兵全都武装起来。
“艺珊说她会尽量想办法。”在车间里，满头油汗的闪电对师父忧心忡忡的说道，“但是她手头上课题那么多，我怕她累着，就没有答应。”
孙大掌门拍拍弟子的肩膀，笑道：“你现在像个车间主任大过像一个修行者。”
闪电撇撇嘴没说话，心中腹诽：您老人家，甩手掌柜，从来不用愁这种事情。
“好了，别闹情绪。产量问题我会给你想办法，先跟我来。”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进到闪电的办公室中。这里杂七杂八堆满了图纸和文件，桌子上放着一碗没吃完的面糊汤，桌旁还放着一张折叠单人床。
闪电一向尽心尽职，孙象想到多年来这位大弟子无怨无悔的贡献，鼻头一酸。闪电主修的是一门名为狂兽劲的功法，以前孙象希望他将这门功法修炼圆满了，再传授他更强大的功法。
但是今天将陆鸣宗的道统交给老吕的时候，孙象想到闪电到现在还没有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便心中愧疚。于是此番前来，正是希望闪电挑一个心仪的宗派，接受传承。
闪电听了师父的话，却转口问道：“是不是我接受了哪个宗门的传承，以后就必须出去开宗立派。”
孙象点点头：“正是如此，火种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玄门七十二脉在这片大地上复兴。”
闪电拒绝道：“那我就不要了吧。师父……我是你的弟子！”
一个门派的全部功法，当然非常具有吸引力。闪电作为修行者，不可能不动心。但是一想到接受传承的代价是最终离开师门，他便绝了这个心思。
当师父把他带出那个高加索的小小山村时，在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为他取名闪电时，他就已经决心永远追随师父。
师徒两人相顾无言，孙象动动嘴唇，最终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
为了避免尴尬，闪电苦恼的两手一摊：
“而且，师父你看我忙成这样，也没有空修炼啊。”
“那我答应你。”孙象道，“三天之内，我帮你解决产量问题。”
闪电双手合十，感激道：“对我来说，这可比玄门传承有用多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3
孙象从锻造车间离开之后，转道前往一墙之隔的玄科研究院。这里是滨海大学的旧址，现在大学没了学生，安置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科学家及家属。
其中还有不少歪果仁。
这个群体在灵气复苏之前受人尊敬，乱世之后因为不能打，倒是成了无用的累赘，不受修行者们待见。整个天下，只有滨海还在庇护科学家，所以这里集中了学界的精英。
孙象走在校园的鹅卵石小路上，注意到旁边的教室都被改成了一间又一间的实验室。塞满了天南地北转运过来的各种试验设备，有些孙象都说不上名字。
科学家们依旧穿着白大褂在其中忙碌，但与以前不同的是，他们脸上少了科学家特有的傲慢与清高。他们心里清楚，这样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俞城主曾经承受巨大的压力，也没有赶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如果不能尽快出成果，不能尽快利用手中的技术将滨海保护成铁通一般，那么他们将失去这座唯一的家园。
徐勇志教授正在一座大厅中，与十几个工作人员组装第三台灵气扩散炮。见到孙象，他一没有组织人员欢迎领导视察，二没有给孙大掌门倒杯水。反而开口就抱怨闪电拖了他的进度。
灵气扩散炮的核心是一枚术型晶球，需要五位修行者手工刻印至少二十天时间。闪电因为要赶工神光剑，通过俞笑月从他这里抽走了四人。
所以现场只剩下一位修行者苦逼的干活。他眼睛上架着放大镜，双手分别拿着特制的纂刀和曲尺，在术型晶球上精雕细琢。听到徐勇志对孙象的抱怨，他连忙悲惨哭嚎向孙象呼救：
“大人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傻，真的！我原以为修炼就是每天看看风景睡睡觉，我哪知道成了修行者还要当社畜啊！”
一旁一直盯着他的一位女性科学家打断他的抱怨，温柔的提示道：“刘大人，你放心，你现在的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如果数值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我们会强制让您停下工作的。”
原来为了彻底压榨这名黄姓修行者的生产力，三个营养学教授为他提供全方位的护理支持。他的背后连接着生命体征监控仪，确保他不会因为过度劳累而猝死。
即使猝死也会立刻给一剂强心针救回来。
这真是惨无人道的剥削！
孙大掌门于心不忍，只好偏过头，假装没有看到这人间惨剧。
“闪电太卑鄙了！”徐勇志教授这段时间逢人就吐槽滨海的后勤主管，“就这样把人弄走了。”
他捏着下巴，死盯着一言不发的孙象，忽然热情的抓住孙象的手。
“孙大掌门你有没有空，要不你帮帮忙吧。”
徐教授这是急到连猫爪子都要借来用一下了。
孙象赶紧把手抽出来。开玩笑，那个术型晶球特别复杂，即使他亲自出马也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可不能入坑。
“丫头呢。”孙象决定不绕弯子，否则别想摆脱，“我找她商量事情。”
丫头指的是徐艺珊，涉及到灵气技术改进的事项，孙象只能找她商量。尽管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这个十四岁的丫头能够为孙象提供真正的帮助。
徐教授为没有逮着一个强力帮手而感到万分遗憾，他指了指外面的一栋圆形建筑。
“她在图书馆，而且她这里出了点问题。”徐教授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头，暗示自己的女儿脑子坏了。其实他也知道徐艺珊脑子没坏，只是女儿发疯工作不肯吃饭，令他这位父亲觉得不可理喻。
“你见到她，劝她吃点东西。”
徐艺珊盘踞在图书馆中已经一周时间，除了给她送糖果的闪电，任何人都会被赶出来。孙象找到她时，她几乎被各种演算稿纸淹没。孙象随意扫了一眼落在脚边的一张。
一个符号都看不懂……呵呵。
这位天才少女盘腿坐在地上，她脸色蜡黄，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写写画画，而是闭目思索。
她前面的地板上，放着数百枚指甲大小的绿色晶体，在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下，蒸腾出一缕非常细微的灵气。孙象看了一眼，认出这是一种妖怪的灵气结晶。在草木精怪的尸体中经常能够发现这种细小的绿色结晶，因而无论哪里数量都很巨大。
因为这种结晶中蕴含的灵气非常低微，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所以这东西几乎与垃圾无异。徐艺珊不知为何，在这里铺了这么多。而且看数百颗晶体排列的轨迹，显然其中大有深意，但并非孙象所知晓的任何一种知识。
孙象并没有打算开口询问，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无法明说的禁忌知识。
孙玉兰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中，因为孙象的启发，完成了毕生的研究。她创立了终极数学理论——混沌域。
这个理论的定位在玄学和科学之上，用修道者的话来说，叫做“已窥天道”。理论上，它可以统筹所有的科学技术和灵气技术，两条背道而驰的道路在混沌域中有了交点。
但是由于该理论已涉及天机，徐艺珊绝对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必遭天谴。所以孙象遇到的困难，徐艺珊可以告诉他怎么解决，但是不能告诉孙象为什么能这么解决。
总之是一种很麻烦的状态。
但是看到徐艺珊饿鬼般的模样，孙大掌门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解决术型刻画人手不够的问题。他二话不说，拎起徐艺珊的领子往外走，就像拎起一只小鸡仔。
沉思中的小丫头被吓了一大跳，看到是大叔之后便手脚并用的抗议。
“大叔你干嘛，放我下来！我正在做最重要的研究！”
“先吃饭。”
他把徐艺珊拎到食堂中，刚好是饭点，来来往往不少穿白大褂的科研工作者。徐艺珊非常出名，是玄科院真正的大佬。现在大佬被这个陌生人拎着，那这个陌生人肯定是大佬中的大佬。
白大褂们躲得远远的，为两人空出好大一个空间。
玄科院的伙食不错，甚至比城防军那边还好一点。徐艺珊见反对无效，只好不情不愿扒拉着孙象给她打好的饭菜。
“我急着帮闪电哥哥。”徐艺珊边吃边抱怨，“他那边术型刻画人手不足，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办法。”
孙象心道，闪电那边就是怕你太累，不肯告诉你。结果还是被这丫头知道了，果然什么事情想瞒住天才并不容易。
神光剑的锻造只是一个小问题，但它的背后，是灵气技术和科学技术的根本性分歧。
从科学技术的角度出发，提高术型刻画速度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复刻一份模板，然后大规模印刷。
但是从灵气技术的角度考虑，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因为术型必须由修行者的神念虚构，否则有形无实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利用印刷技术，可以复刻出与修行者一模一样的术型。但是这种人工术型从一开始就是“死”的，灵气无法填充，也不能起到丝毫作用。
所以在神光剑的锻造中，玄铁可以用电炉提炼，剑胚可以用机床切割，这些滨海都有现成的流水线，一天产几十万把神光剑不成问题。但唯独上面的两个术型，必须由修行者一笔一划的亲手刻画。这个瓶颈将神光剑的产量卡的死死。
这就是科学技术与灵气技术无法结合的根本原因。
换句话说，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一切问题都不会是问题。妖族？祖巫？神魔？在工业暴力面前，一切都显得不够暴力。大不了复刻一亿份天心五雷正法，一万倍天劫的威力就问你怕不怕！
孙象并没有能力解决这个科学与玄学结合的根本性矛盾，但是他知道，掌握混沌域的徐艺珊可能会有办法。
“你说你在想办法，我想听听你的思路。”
孙象好奇问道。方法并不涉及理论，徐艺珊可以明言。
这位天才少女放下碗筷，冲着食堂大师傅大喊一声：再来一碗！
看来其实是饿坏了。
大师傅神秘兮兮的端着一个小碗凑过来，上面还有一个盖子。打开之后肉香扑鼻，整个食堂中的科学家们瞬间被勾得口水直流。
这竟是一碗红烧肉！
大家多久没吃到过肉了！
“就这么多，我好不容易才抢来的。”大师傅护着红烧肉，这是单独留给徐艺珊的。
“不过大家也不要急，我看到猪已经养起来了，后面大家都能吃得到。”
这句话暂时打消了大家的不满，唯一一碗红烧肉留给最聪明，贡献最大，也是年龄最小的徐艺珊，大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没看到孙象大佬也没捞着一块吃吗。
徐艺珊胃口大开，吃饱喝足之后，才捂着肚子回答孙象的问题。
“我的思路是，人工神念。”徐艺珊开口就是重磅。
孙大掌门的手抖了一下。
“然后极紫外激光蚀刻，超大规模术型集成。”
孙大掌门筷子没拿稳，掉到地上。
“丫头。”他诚恳的说，“咱跨度能不能不要这么大，一步一步来好么。”
徐艺珊所规划的前景，那是上一纪元修真文明最鼎盛时期也没有达到的高度。
“你说的对。”徐艺珊失落的低下头，“我虽然知道可以实现，但是到现在还完全捋不出头绪，可能我真的太心大。”
“我有一个简单的思路。”孙大掌门笑道，“希望你帮我实现它。”
第二百七十八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4
孙象提供的方法，源自上一纪元的修真者们，在符箓刻画时经常使用的一个手段，一个名叫“超术”的特别技巧。
运用这个技巧，可以通过成倍消耗神念，赋予符箓更大的威力。譬如神光剑上的术型，大师锻造出来的和学徒锻造出来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用俗话来形容，就是极品灵剑和凡品灵剑的区别。这其中的“品”从何来，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超术的运用。
标准神光术型的刻画只需要15神念，但是大师可以用五百神念超术，赋予神光术型2到3倍的攻击力。
这似乎与现在孙象遇到的困境没有关系，但重点不在于此。上一纪元，一些修真者更进一步研究了超术的规则，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被超术的术型符文，可以通过拓印的手法，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几份来，只是威力递减。有人认为，这是因为术型中的神念过度饱和而产生的溢出。
实际上这可以理解为一种很特别的印刷术，修行者通过耗费大量的神念，纂刻出一个术型的模板。然后利用拓印的手法，可以从这个模板上复制出几份威力较弱的术型。
只不过这个法子并不是真正的印刷，一个超术术型并不能加点油墨就能一直复制下去。一个顶格超术的神光术需要差不多五百神念，但也至多复制八到十次。滨海城中现在只有俞笑月勉强达到这个程度，其他人大多在一两百念之间徘徊。他们超术出来的神光术型，至多复制两到三次。
徐艺珊听到这里，眼睛果然亮了。术型符文无法通过机器绘制，但是把一个术型从一个物体上转移到另一个物体上，这是行得通的。
她是真正的聪明人，知道孙象提供的这条思路，最大的意义并不是为锻造车间提高两三倍的纂刻效率。
而是发动滨海的修行者，利用空闲时间制作超术符篆。闪电那边可以花钱收购，这样就能以几十倍现有的速度得到神光符文。
而孙象找到徐艺珊，是想请她解决工艺的问题。他只能提供思路得到更多的神光符文，因为这一步必须消耗神念，机器无法替代。至于怎样更快的拓印超术术型，怎样将拓印下来的复制品挪到剑胚上，这就是一个纯粹的科学技术问题。
“这个好办。”徐艺珊把嘴擦干净，“不过你不应该找我。”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游巧。这位前妖将正在另一个实验室中改装设备，她表示马上就到。
等待的时候，徐艺珊看到孙象一直盯着她的手机，抱歉的表示：手机存货还有一些，孙象如果想要可以去拿。但是目前滨海城内可以运行的通讯基站很少，出了滨海大学的范围就很不好用了。
“现在滨海范围内比较稳定，为什么不多建几个基站？”孙象随口问道。
“设备不足呗，只能省吃俭用，哪能像以前那么奢侈，信号全覆盖。大叔，乱世之后，人类的尖端技术已经彻底停摆。”徐艺珊认真的回答，“据我所知，从五年前开始，整个人类已经没有生产出哪怕一块芯片。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孙象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别看滨海现在还可以使用手机电脑，但人类已经失去了再生产的能力。一旦库存用完，社会就要退回到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平。
像微电子科技，生物技术这样的尖端科技，需要极为漫长复杂的生产供应链。更极端的类似滨海大学原来的大型强子对撞机这样的顶尖科技，甚至需要整个人类通力合作才能启动。
灵气复苏之后，人类的基础设施、人才储备、教育体系都遭到了严重破坏。已经无力支撑尖端科技的发展，就连维持都很艰难。这就是大多数城市抛弃科学，全力发展灵气技术的根本原因。
“大叔，我从笑月姐姐那里听说了上古玄门的火种计划。我不是修行者，但是我可以感受当灵气衰落时，上一纪元修真者们的绝望。”徐艺珊环视周围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们，“现在的滨海大学，何尝不是人类科技文明最后的火种。”
“你放心，有我在，人类的科技之光不会熄灭。”孙象安慰道。
孙大掌门作为真正的大修，非常难得的也喜爱自然科学。不黑不吹，人类的荧光蛋白标记技术，孙大掌门当初可是出过力的！
两人正说着，游巧赶到。她身上的工作服还没来得及换，看起来像个汽修工。徐艺珊将孙象的超术术型思路重复一遍，两个妞头对头激烈讨论不到五分钟。
“没问题，小工程。”游巧抬头，爽快接下任务，“我要花一天半的时间对神光剑生产线进行改造，不过超术方法需要你教会纂刻师，我可不会。”
孙象点头，术型刻画人手不足的问题，算是部分解决。神光剑并非消耗品，生产一万件左右的时候就会停工。到时候更换其他产品，使用新的术型，也可以照此例进行。
他告别莫名其妙要好的两人，离开滨海大学玄科研究院的范围。已经是中午时分，下一站，他打算去相菲那里。
相菲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田野调查，据说她找到一块风水宝地，筹备开辟药田。她一定对周边的植物生长环境比较了解。
孙象答应许炜玥，会把丽水灵根种在能看到人群和朝阳的地方。这个苦命的女人别无所求。这样的地方有很多，问题在于丽水灵根必须扎根在地脉上，这个条件就比较苛刻了。
所以孙象需要先搞清楚周边的风水环境，最好能找到地脉灵气涌出的出口。如果实在没有，就只能试试地脉改造之法。
地脉改造是真正的大工程，不可能专门为许炜玥一个人去做。但是好处是很多修炼基础设施修建的前置就是地脉改造，所以这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
总而言之，先对周边勘探一番总没有错。
问题是，他并不知道相菲现在在哪。相菲出城了，城外可没有通讯基站提供手机信号。他只能先去城防军的指挥中心，那里有通讯电台。每一支出城的队伍都会携带对讲机，在离城墙不超过二十公里的地方，可以尝试联络。
滨海大学和指挥中心中间隔了一大片居民区，以往孙象都是飞来飞去。现在赤璋交给吕宁出去寻宝，御风而行速度也并不快。孙象干脆徒步穿越居民区，正好看看滨海平民们的生活。
回来这么久，一直在和高层打交道，孙象还没有深入了解普通人的生活。
他知道这样不好，这叫脱离群众。
和其他城主相比，俞笑月对平民很用心。因为滨海的灵谷收获尚且算充足，所以并没有饥荒发生。擦肩而过的行人从气色上来看，还都算健康。
但是胖子的比例明显降低，可见食物供应并没有富余。
供水方面滨海地处江南，水系发达降雨丰富，自是无虞。几个自来水厂的维护相对正常。
供电方面得感谢徐艺珊，她设计建造的氘离子可控核聚变反应堆，不仅满足了城防需求，而且供应全城生活用电绰绰有余。
顺便说一下，滨海是整个华夏大地上唯一用电不愁的城市。
住房方面倒是出人意料的宽敞。
在乱世之前，滨海是全国出了名的高房价，商品房市场一房难求。普通人想买房，就不说离谱的价格。就算你带上全款，滨海的房也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不仅要找关系，还要摇号，还要开各种证明。
俞笑月取得滨海的控制权之后，为了方便管理，将商品房全部充公，然后按照一户一房的方式进行分配。
按她原本的计划，现有的房子分完之后，还有多少家庭没有房子，就再盖多少房子。
结果出人意料。
近千万人口全部分配完毕之后，滨海还有近三百万套房子没有分完——还没算郊区。
就很离谱。
果然房产开发商都该被弄死。
但是除了粮食、饮水、供电和住房，平民就真的没有什么了。大家就连身上的衣物，看起来都非常陈旧。甚至好多年没见过的衣服补丁，满目皆是。
纺织业需要基础原料，棉布需要棉花，而化纤需要石油工业。无论棉花还是石油化工，在这个乱世都没有启动生产的可能性。
尽管还有一些库存，但是衣物会穿一件少一件，因此这方面供应被收的很紧。
如果平民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为自己或者家人买一件新衣服，买个肉罐头解馋，甚至购买修炼专用物品。那就需要工作，用赚取的信用点在官方的供销社，或者黑市中兑换。
只是现在能够提供的工作岗位实在太少了。城防军会定期补充作战人员，闪电也会少量招收一些生产技工。除此之外，只有城主府临时发布的出城任务。
像是搜索、采集、收获这样的非战斗任务，往往会临时招募平民参加。当然也并不是让平民出城送死，随行会配备一名低级修行者和一个小队的士兵提供保护。
孙象正走在昔日滨海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可惜那些灯红酒绿的盛景已经无影无踪。
曾经闪闪发光的写字楼，玻璃幕墙早已千疮百孔。曾经如雷贯耳的品牌广告，早已被扯下换做它用。曾经琳琅满目的货架，早已空空如也。就连曾经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也被撬开运走，作为城防设施的堆料。
奇异的是，这里居然依旧人山人海。或许因为留恋昨日的繁华，无所事事的人群，依旧会把这条商业街当成休闲时的最好去处。
与昔日相比，现在的人群反而更多。因为以前在工作日上班时间，人会稍微少一点。可是现在，大家都没有工作，可以全天在这里无所事事的游荡。
（会花费几个章节向大家描述乱世之中平民生活的图景，可能会稍显无聊。但是我不想把这么多平民，只当成背景板，写上几句“平民好惨”“死了好多人”之类敷衍的描述。我想探讨在这样一种乱世中，一个普通人是如何思考，如何生活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5
古希腊最伟大的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认为，一部伟大戏剧必然包括两个不可或缺的因素：
无可避免的死亡。
以及必将继续的生活。
而灵气复苏这一出人间大剧中，恰恰诠释了这两点。
在灵气复苏的初期，妖魔横行，人类节节败退，整个世界都疯了。
幸运觉醒了的修行者登上历史舞台，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平民来说，那段时光异常悲惨。因失去活下去信心而自杀的人类，甚至比死在妖魔手中的还要多。
剩下的人类，终日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不超过半年时间，平民们就纷纷走出家门，安逸得好像城墙外的妖魔并不存在。
因为生活必将继续，哪怕明天就是末日，只要今天太阳照常升起，那么日子还得过下去。
不管是阿q精神也好，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也罢。总而言之，滨海的这条建筑凋敝的商业街，反而现在像庙会一样热闹。大部分人是漫无目的的游荡看热闹，但是也有不少人正在忙活，引得人群驻足停留。
一位满脸胡子，头发异常狂放的男人正在挥毫作画。他的画布是原gs银行的大楼外墙，而颜料则寒酸的多，看起来是各种涂料混合泥土调配出来的。
他的画作刚刚完成一半，尽管如此，孙大掌门还是被这位画家的气势给镇住了。他衣衫褴褛，头发散发可疑的气味，脸上的油灰，甚至令旁人无从分辨他的年龄。
但是他有着圣徒的目光，他的每一次涂抹，动作郑重如同对世界的拷问。他的画卷构图简单，是一副阳光下的麦田。孙大掌门驻足欣赏片刻，却越看越入神。
那个太阳，仿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散发着骇人的光热巨浪。而阳光下的麦田中，孙象分明感受到每一粒麦子都在朝着最后的成熟拼命努力。
技近乎道！
孙象回过神才惊讶的发现，片刻的观赏，他的神念居然暴涨五千多。
而画家此时停下画笔，捏着下巴严肃的盯着画作，似是有所不满。
如此奇人，孙大掌门自是要上前攀谈。如果能够收归己用，想来会对自己的心法大有裨益。令人意外的，这位杰出的画家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拒人千里之外，他相当健谈。
他名叫林涛，原本并不是一位画家。他是在乱世之前是一位相当成功的投资分析师，而这栋金融大厦57层，正是他原本工作的地方。
林涛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从一开始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他四岁开始弹钢琴，五岁便能上台演奏。
他精通钢琴，小提琴，游泳，滑雪，拳击，空手道，马术，高尔夫，他会六国语言，小小年纪和社会名流谈笑风生。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华国最顶尖的大学，并在更优秀的藤校深造。
归国之后，他拿着漂亮的履历，在这精英汇聚的大楼中取得一席之地。
他的岗位竞争激烈，无数人眼红盯着。但是林涛工作刻苦玩命，他每天工作超过十八个小时，全年无休。他的工作成绩无可指摘，终于在入职第五年的时候，进入集团中层。
他原本一平米的工位，被换成了面积达到十平米的独立办公室，甚至能放下一张折叠床休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是何等的奢侈。同龄人连嫉妒都没有了，只有深深的佩服和羡慕。
十平米的办公室并没有让林涛满足，他更加严格的要求自己，他的目标是总裁办公室。他知道他有能力在二十年内做到那个位置。那个地方不仅有高达三十平米的面积，而且通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整个滨海。
林涛梦想有一天自己能够站在那里，手里摇晃一杯葡萄酒，欣赏整个滨海的美丽夜景。
那将是无数人羡慕致死的人生巅峰。
然后灵气复苏，一切全完了。
最初的半年，林涛躲在家中，疯狂诅咒老天。为什么老天要残酷的夺走自己的一切，让他从云端跌落泥土！为什么自己没有灵力天赋！自己努力奋斗了这么多年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最终，他并没有自杀的勇气。浑浑噩噩半年之后，他走出家门。
看着许久不见的太阳，林涛忽然变得很茫然。
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的精英人生，每一步都是规划好的。他人生中的所有选择，看似是他自己的选择，实则他根本未曾选择过。因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朝着那个名为“成功”的终点。
他这一生三十多年，考虑的永远都是“我应该做什么”，从未想过“我想做什么”。
而现在一切都已成空，林涛第一次试图听从本心。
他枯坐一天，忽然明白，自己想画画。
于是他捡起一根树枝，从泥土上开始作画，直到今天被孙象遇上。
“兄弟，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我过去三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了！”林涛又搅合着破桶中的泥土，给自己兑了点颜料出来，“我曾经将三十平米的总裁办公室当成自己的毕生追求，我真踏马脑子有病，病的不轻！”
孙象听了哈哈大笑，问道：“那你现在追求多大面积的办公室？”
林涛举着画笔，眯着眼睛对着天空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每当我作画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老子的！还要什么办公室！”
孙象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招揽。此人坐拥整个世界，孙大掌门可请不起他。
灵气复苏世道大乱，夺走了林涛的一切。但他同样丢掉了社会家庭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因而得到整个世界。
这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也应当永远自由下去。
“我叫孙象。”孙大掌门伸出手，“我会常来看你作画。”
“谢啦，我一般都在这一带画，你多转转就能找到我。”林涛和孙象握握手，转头继续涂抹，“不过我在画的时候你不要打扰我，就像现在。”
孙象点点头，识趣后退。
在这里耽搁了一点时间，继续前进时发现人群越来越挤，闹哄哄的朝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干啥。孙象本打算避让离开，却忽然听见人群那边，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
“东方白盾，你好大的口气！就算你能击败我们三妖将，你能一人一剑守住整座城吗？”
孙大掌门这一听可就炸了！
什么鬼，笑月在和妖将对战？在城里？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我怎么没察觉到？
当下护体灵气外放，直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奔，围观群众齐刷刷的被分开。
这刚跑到一半，人越来越多，简直水泄不通。护妻心切的孙大掌门干脆要用掌风将拦路的人群全部吹飞。
这时候，里面又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我当然可以！”
到这里，孙象却不激动了。因为笑月的声音他还是分得出来的。这里面的人不是俞笑月，不过到底在搞什么鬼，东方白盾不是笑月的名号么？
终于挤开人群，孙象钻到了前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不高的戏台，几个人正在上面表演话剧。
至于话剧的名字嘛，旁边的柱子上贴着一张手写的海报：
武神大人力敌三妖将
原来竟是有人将这著名的一战，搬到舞台上。
俞笑月的扮演者，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的戏服简单，披着一身白色的窗帘裁出来的白袍，手中的剑也只是一把木剑。但是她英气勃发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俞笑月的神韵。
她面前三妖将的演员，披着黑布的小个子扮演巫王，穿着一身纸糊盔甲的大帝。最后移山的道具有点水平。他整个人在一个帐篷中，只露出一个头。帐篷的表面贴满了新鲜的青苔，代表这是一座山。
这一战俞笑月被逼越级使用周天承云守，孙象事后听说，也知异常凶险。但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平民看来，这是他们伟大的俞城主天下无敌的又一次证明。
当日重楼光剑从天而降贯穿天地，无敌剑阵护住整个滨海，苍茫云雾逼退嗜血群妖。这么大的阵势，全城百姓可是亲眼所见。
太强大了！太无敌了！看多少遍都不过瘾，多少天了大家还在津津乐道。
俞笑月大战三妖将当然不会天天上演，但是话剧演出可以。这一个小小的话剧团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情节搬上舞台，也难怪这么多人围观。
演到此处，应当是俞笑月祭出周天承云守的时机。孙象抱着手，和其他观众一起乐呵呵的观看。他心中很好奇，这个都是普通人的话剧团，如何复制这个超级剑阵。
舞台上的女孩子将手中的木剑奋力向上一扔。舞台顶有布帘遮挡，看不到的道具员在上面接住木剑，然后用滑轮缓缓放下一把五米多高的木剑。
这就是重楼光剑从天而降了。
木剑中间还有一条横板，女孩子跳起来，稳稳当当的盘腿坐在上面。
这轻灵一跃令观众们纷纷叫好，孙大掌门也点头赞许。这姑娘以前练过把式，没点本事做不出这个动作。
就当大家以为这就是周天承云守话剧版的全部时，这个小剧团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无数玄奥闪亮的符文图案以木剑为中心，缓缓蔓延铺满整个舞台。这是他们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激光射灯，投下的灯光效果。
三妖将被符文逼得节节后退。
俞笑月岿然不动。
士兵演员推出灵气扩散炮。
三妖将惊走。
俞笑月负伤跌落。
一出出好戏轮番上演。也许道具简陋，没有电影看得惊心动魄。但是每个演员都很用心，完全演出了角色的特点。
观众的情绪被出色的表演调动，连孙象大人也跟着鼓掌叫好，和所有人一起高呼：
武神大人！东方白盾！
第二百八十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6
与以前的商业演出不同，现在这种民间的话剧表演完全免费，大家就是图个乐呵。况且，就算想收钱，大家手里也没有财产啊。
演员们完全是为爱发电，因为反正也没有工作，闲着也是闲着。
演出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这个小小话剧团的成员开始换衣服和收拾东西。这里本来是优衣库的大厅，后面一排更衣室还能用，正好可以在那里换下戏服。
孙象靠墙等了一会，他对自己老婆的扮演者产生了一点兴趣。当然，并不是“那方面”的兴趣，他总不至于正版不要要高仿吧。
不一会儿，女孩换好衣服出来。她名叫田甜，衣着如路人一般普通 ，头发上却非常臭美的别着一朵粉红色的野花。这个装点不仅没有村姑气息，反而让她显得娇艳欲滴。能驾驭鲜花的女人，气质相当不凡。
田甜出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等着她，不由眉头微蹙。孙象走上前大方介绍：“你好，我叫孙象。”
田甜冷淡的回答：“你好，不约，债见。”
几个男演员虎视眈眈的走过来，抱着胸目光不善的盯着孙象。
孙大掌门额头一滴冷汗。
这位漂亮的话剧演员，长相属于那种直男斩的甜美，无论在哪个时代，免不了受登徒子的骚扰。这个时代，平民男性想出头，就得加入城防军，在生死之间博出个出路。
但是对于平民女性来说，不能修炼，获取更好生活的方法只有嫁给修行者，或者当情人也好。最次也要嫁给城防军的战士。
田甜常在这一带演出，逐渐有了名气。有好些正牌修行者注意到她，希望把她据为己有。因而几乎每次演出之后，都会有一两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满脸笑意的等着。有时手上还拿着相当贵重的小礼物。比如几个肉罐头，或者一件漂亮衣服。
她烦不胜烦，因此看到孙象，直接表明态度“不约”，希望孙象知难而退。
孙大掌门那是人精，转念一想便知道姑娘误会了。他只是对这个话剧团的免费演出产生了兴趣。要知道这可是做白工，而这一出话剧看得出来花了很多心血。
很少有人愿意免费工作吧，大多数人宁可在街道上瞎转悠。
得知孙象的来意并非是带走自家的“台柱子”，几个男演员也就随意散开继续收拾，而田甜脸色转晴。谈工作谈表演，她还是乐意的。
“你觉得我演的好，因为我本来就是科班出身的职业演员嘛！”田甜得意的炫耀，“不过我以前只是跑龙套的，你肯定对我没印象。”
谈话中，孙象得知，田甜毕业自帝都戏曲学院。她自小学戏，童子功扎实，毕业时专业成绩全部满分。
她这种底子厚，悟性好，颜值超高的小花，难免心高气傲。这一毕业，便孤身一人来到滨海。她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必然能在滨海这个大舞台上闯出一番名堂。
然后田甜被社会一顿毒打。
你演技再高，没有角色，谁能看得到呢？
你颜值再高，比不上别人有专业的服装师、造型师、化妆师和摄影师，甚至还有专门的整容医生。几倍滤镜一开，个个美若天仙。田甜用素颜跟她们硬拼，吃亏的不要不要的。
有好几次，田甜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参加曝光活动。但是别的女孩子穿的都是一线大牌，但她只穿得起优衣库。
合照的时候，就算让她站c位她都不好意思。闪亮的灯光中，她生平第一次有了“丑小鸭”的觉悟。
也有“人生导师”给她指出“明路”：演艺圈就是个大染缸，新人初来乍到，肯定都是一无所有。想要资源，就得会“睡”！
想要角色，得睡导演。想要咖位，得睡大咖。想要形象包装，得睡赞助商。想要综艺，得睡电视台……总而言之，核心就是一个字，“睡”！
人生导师说：“这一行跟写网文没区别。写网文的码字工，只要写满一亿字，想不火都踏马困难。演艺圈也一样，只要睡满一千人，奥斯卡奖就是你的！”
心高气傲的田甜哪能听进去这个。她这个人其实超级自恋，全世界的男人她就没几个能看上的。要她陪睡那些大肚子的老男人，那还了得？！
于是社会继续毒打她。
终于有一天，田甜没钱了，她被房东赶出出租房。她拖着行李箱，茫然的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卡里只有三十五块钱。
她用这笔钱吃了一碗牛肉面，边吃边哭。哭完之后她打开手机通讯录，随便找了一个对她有兴趣的大咖拨通电话。她终于不再清高选择自暴自弃。只要能得到上镜的机会，随便谁睡她都可以！随便怎么睡都可以！
电话没有信号，无法接通。紧接着，整个城区灯火熄灭。远远的传来惊恐的惨叫此起彼伏，田甜和面馆中的客人一起摸出大门。
那一夜，群星散落如雪，夜空中有虹光飞舞。奇异的怪物从各种阴暗中钻出，肆意屠杀毫无防备的人群。
灵气复苏！
“孙先生，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灵气复苏，总之我还是挺感激的。啊，谢谢！”
话剧团道具收拾完毕，每个人大包小包拎了好几个往外走。孙象顺手也帮着拿了两个，此举赢得了田甜的好感。不过她也更加确定孙象不是一位修行者——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大人怎么会做这种粗活。
她继续解释道：“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没良心，但是因为灵气复苏，我现在反而有房子住，有东西吃，还不用陪任何人睡觉。而且我现在有戏演了，想演谁就演谁。好多观众喜欢我，每天都可以享受大家的掌声和欢呼。这样的生活真是太棒了！”
说完，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喷壶，滋滋对脸上喷水雾，还给头发上的小花喷了点。现在她这样的平民搞不到护肤品，一瓶大宝那是天价。很多人脸上干燥得出现裂纹。
田甜很在乎自己的脸，因此会不断的往脸上喷清水，用这个法子保持皮肤湿润。怪不得看起来面色红润欲滴。
按照她的话说，这叫对观众负责。
“会不会觉得条件太艰苦？”孙象问。他看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穿得破破烂烂，有些于心不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啊，其实就还好。”田甜并不觉得苦，“我以前在那些大腕女明星之间，看到她们穿得珠光宝气，就会觉得很自卑。现在大家都差不多，也就无所谓啦。”
几辆三轮车停在后面的小巷中，剧团的大伙将大包小包全部装在上面。田甜坐上一辆三轮车的边缘，秀美的双腿无聊的晃来晃去。
她是台柱子，可不需要自己蹬三轮车。
“孙先生，下次再来看我们的新剧啊。我们一周演三场，都是中午时间。”田甜歪着头想了一下，“嗯……你这人看起来还行。所以我决定了，如果你以粉丝的身份送礼物给我，我可以考虑收下。”
“我能带朋友一起来看吗？”孙象问。
“那是再好不过，拜拜！”
拜别这位人气演员，孙大掌门看看天色，觉得自己未免太耽误时间。继续走在街道上，他尽量不再驻足围观人们乱七八糟的活动。
期间一辆军绿色的小吉普忽然出现在大街上，许多人涌上去，这是城主府发布临时任务。一个修行者站到车顶，大声宣读任务内容。
孙象一开始没仔细听，大致听到“猪”、“运输”这样的词汇。
底下围着的大多是青壮年，有人大声问：“带队修行者是谁？”
因为修行者对待平民的态度各不相同，有的平等待之，有的完全把平民当做炮灰和肉盾。所以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任务的危险程度。
一般而言任务发布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今天不但回答了，而且成功的让大家炸锅。
“没有修行者带队！”他喊道，“叶聪队长带队！”
“他就是个普通士兵，怎么能带队出城！遇上妖怪怎么办？”看来有人知道叶聪，立马跳起来嚷嚷。
“这个任务大家别报名，完全是送死！”
但也有人反驳道：“叶聪队长救过我的命，他手上的剑比修行者大人的还要厉害。”
“听你鬼扯，普通人怎么可能强得过修行者！”
乱糟糟吵成一团。
孙大掌门脚步不停的离开。
他赶时间，本来打算不再节外生枝，但是旁边一个店铺大厅中传来“哈！哈！嘿！哈！”的习武声，还是把他勾了过去。
门头上的“沃尔玛”牌子被扯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古香古色的牌匾：天宇武馆。
下面一行小字：于天宇大师亲自传授八极拳
大厅中，身着传统短打的于天宇一副大宗师派头，而他的学徒们，意外的大多都是些小萝卜头。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五百个孩子正扎着马步。室内的空气有些闷热，孩子们的汗水滴滴落在地板上。
“不要偷懒！”
于天宇忽然一脚踹到一个小鬼的屁股上，小鬼趴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其他的小鬼们赶紧打起精神，于天宇大师可是非常严格的。
“习武，培养的就是你们的意志！”
“不要拿没有觉醒当借口！那些草精鼠怪这样的小妖，一个正常人拿着武器当真斗不过吗？”
“为什么每年死在这些小妖手中的人那么多？还不是因为一看到妖怪，自己就先吓破了胆！”
“没有战斗意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都是废物！”
“说得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7
高声叫好的并非孙大掌门，而是另外一位熟人。
信河城城主裴光从另外一个入口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起来他的伤势已无大恙。
他在武城身受重伤，几乎丧命，幸好孙象出手相救。但因为被老战友和心腹手下背叛，他心灰意冷，越发觉得自己不适合城主之位。
索性便将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委托给彭元志，自己带着还愿意跟随的二十多人投奔滨海。裴光是位纯粹的武人，在他看来，战死在对抗妖族的一线，总比在后方被自己人阴死要强。
俞笑月对他的支援感激不尽，将城防军作战部队交给他指挥。这正对他的胃口。整备军务这种事情，裴光可谓驾轻就熟，三下五除二把城防军的兵蛋子们整的板板正正的。
裴光听说于天宇在滨海，早就想见一面。只是城防军和修行者队伍不是一个系统，阴差阳错中这段时间两人愣是没碰到一处。今天，他终于有了些闲暇，抽空出来见老熟人。这位八极拳大师曾经是裴光手下的头号精兵，两人交情不可谓不深。
“团长！你怎么来了！”
惊喜的于天宇放下宗师的架子，一溜小跑到裴光面前，端端正正敬了个军礼。裴光回礼，两人哈哈大笑，抡起拳头互相锤了胸膛一拳。一别十年，感情尽在不言中。
“我说怎么平时找不到你，原来偷偷在这里教娃娃。”裴光道，“不错不错，习武要从娃娃抓起。”
“为人民服务！”
“好，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咱们军人的气节不能丢。天宇，你做得好。”
裴光勉励的拍拍老部下的肩膀，心中的疑问就此消散。
于天宇退伍后，裴光从一些渠道听说他居然在为一个黑老大当打手，成天花天酒地。他心中非常不悦，几次于天宇的电话他都不接。
今天看到天宇这个精气神，过去的事情不问也罢。无论何时，只要心中装着人民，总不至于错的回不了头。
两人有说有笑，忘了旁边还在扎着马步的小鬼们。这些娃娃苦不堪言，早已撑到极限。但摄于天宇大师的淫威，不敢停下。只得咬紧牙关坚持，两股战战。
孙大掌门这时朗声笑道：“训练严格是好事，也要注意科学的方法嘛。再不停下，这些娃娃明天可爬不起来喽。”
两人这才注意到候在一旁的孙大掌门，赶紧拱手致敬：“孙象大人！”
“都先休息。”
裴光和于天宇都是滨海上层，断然不会像外面的路人那样有眼不识泰山。况且两人都受过孙象的极大恩惠，这恭敬的态度是发自内心。
孙象故作不满：
“刚刚还说到军人的气节，这怎么就‘大人大人’的叫起来？大人这个称呼，是封建糟粕，要不得。笑月喜欢这么叫我，你们也跟着瞎胡闹！”
于天宇愣愣不知如何作答。裴光老·江湖了，哈哈一笑便改口道：“孙掌门，你怎么也在这里。”
孙象显然对掌门这个称呼很满意，便道自己在外面听见习武之声，一时心奇便进来查看。
乱世之后，觉醒者当然刻苦修行，但没有天分的普通人也没有都闲着。许多人自发习武，只为在乱世之中求得一招半式保命的本事。
但很少有修行者愿意指点。一来修行者主要依赖真元战斗，拳脚功夫未必擅长。二来就算教的再好，传统武术的战斗力也就那样。就算咏春大师也揍不死铜皮僵尸啊，还是得靠修行者。所以各地上层对训练平民没什么动力。
于天宇这样的高手，正儿八经的传授武学，确实特立独行。
既然孙象首长注意到自己所做的微小工作，于天宇赶忙介绍这个武馆的情况。他在多年对妖族的战斗中，发现一个现象：平民在面对妖怪的时候缺乏勇气，是造成大量伤亡的重要原因。
有一次他看到一只初生的山峭追杀一大帮建筑工人。山峭速度比人类奔跑要快，它追上一个工人，就用利爪刺死，然后再追杀下一个。
一路上都是血都是尸体。
然而其实山峭是一种很弱的妖怪，它并没有妖气护盾，普通的武器也可以杀死它。这些建筑工人个个身强体壮，一开始手中的工具都可以当做武器。如果大家一拥而上，拼着重伤一两人，完全可以把山峭砸死。
但是工人们愣是被一只小妖吓得肝胆俱裂，如果不是于天宇及时赶到，一拳轰杀山峭。这三十多人就能被团灭了。
此事对他影响很大，他认为平民欠缺的不仅仅是灵力，更是直面战斗的勇气和意志。其实靠近城市的地方极少遇到强力的妖怪，大多都是些草木精怪。普通人只要有胆色，能够团结一心，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于天宇在乱世之前就是习武之人，他是八极拳的传人。他想，如果把这些拳脚功夫传给平民，教会他们如何战斗，如何保护自己。那么不仅平民可以受益，也可以大大降低修行者们带队的压力。
于是他开办了这间武馆，只要肯来学习的，于天宇都会倾囊相授，分文不取。他是滨海有名的大高手，他肯授艺，前来学艺的自然极多。
这个班，都是周围居民区的儿童。如果于天宇晚上没有任务，还会有针对成年人的夜课。
“你这小子，以前年年全军自由搏击第一名。如果不用真元，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在拳脚上比过你吧。你肯传真东西，这些孩子有福气了。”老团长裴光对这一点很有信心，当初团里多少荣誉都是于天宇打出来的，“他们以后保证各个都是好手！”
裴光本意是在孙象面前夸一夸于天宇，让首长留下好印象。
没想到于天宇本人尴尬得要死。他当初在状元楼湖边被孙象狠狠教训一番。当时孙象所出的那一拳，于天宇到现在都做不到。要知道孙象那一拳可没用真元啊，那是实实在在的武学。
“单论拳法，我不及孙掌门的百分之一。”
于天宇非常客观的承认差距。然后他一声令下，带领小鬼们抱拳行弟子礼。五百多个小鬼不敢犹豫，有样学样。
“师父！”
虽然都是小孩子，但齐刷刷的喊起来，还真有点高门大派的气势。孙象指了指于天宇，笑而不语。他当然看出这家伙的心思。
但是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一遍吧。”
大家迅速在大厅中央给孙大掌门空出场地，不仅是孩子们，外面也有不少闻讯而来的武术爱好者挤在后面围观。
于天宇在这些普通习武者的眼中，已经是高不可攀武学大师。而他竟然自己承认拳法不及这位陌生男子的百分之一，这到底该有多厉害？
所有人中，于天宇的目光最为殷切。他求孙象出手，固然是为了让学员们见见世面，但也有自己的私心。
作为武者，他虽然洗心革面，但一直对当晚孙象使出的那招撼山崩耿耿于怀。他是八极拳的正统传人，孙象反而用八极拳打出了他难以置信的威力。难道自己没有得到真传？于天宇希望再看一遍。
孙象提气起势，缓缓演示八极拳的六大开套路。他的速度放的很慢，以便孩子们能够看清楚。但正因为很慢，倒是让后面围观的一些武术爱好者看出不妥之处。
原来这八极拳的架势，大家经常见于天宇演练。由他演练的八极拳，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他似静实动似慢实快，拳风隐隐有风雷之音。
即使不懂武术的人，看到这情形也知道这是一位大师。
可反观孙象练起来，却像记不清招式的小孩似的，处处有一种生涩阻滞之感，招式根本不连贯。如果不是于天宇大师镇着，这些人可就要起哄了。
既然看不下去，又不能起哄，他们便失望的离开。
相反孩子们却看得很认真。因为他们都是一张白纸，孙象怎么教，他们就会怎么记。而孙象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如果一个人小时候见过武神的影子，那么他今后的武功，绝不会太差。
一个套路走完，孙象还气收功，笑问目瞪口呆的于天宇：“孩子们不懂没关系，你看懂了没？”
于天宇这次看懂了。
孙象使用的八极拳，和他所学的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两的差距，在境界。
于天宇站在自己的境界中看八极拳，他看到的是刚猛威武的发力技巧，一往无前的战斗精神。
而孙象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俯视八极拳，他看到的是拳法本身的缺陷。这就是为什么孙象演练六大开的时候看起来磕磕碰碰，像忘了招。这是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回避这套拳法中的固有破绽。
如果一种武功在你眼中完美无缺，那么你能达到的极限就是这种武功的本身。
但如果这种武功在你眼中到处都是破绽，那么你就能用这种武功玩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花样。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受教了！”于天宇拜谢。
“我还有事情，下次再来切磋。”
孙象趁他还在思考，赶紧转身离开，他可不想被小鬼们缠住“再来一次”。
“孙掌门去哪，我送你一程。”
裴光的吉普车就停在门口，于情于理他不能晾着孙象吧。
孙象看看时间，点头道：“那感情好，我刚才还在担心来不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孙大掌门视察滨海8
孙象需要找相菲商量丽水灵根的选址。其实时间上他可以昨晚就可以做这件事。但昨晚三人胡闹，哪里还能想到工作。
早上当他想起来的时候，相菲已经离开，他只得出门漫无目的的瞎逛。不过也因此见识了一番普通人在这乱世中的生活状况，也算不虚此行。
本打算去城防军的指挥中心联络相菲，但开车送他的裴光为他省去了寻找的麻烦。
“你找小菲啊？她在药王泉。”
“药王泉？”孙象问。
“就是苍雾山上的那口灵泉。”
在信河城的时候，相菲是裴光的属下。她是一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裴光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现在一起在滨海共事，这份情分并没有丢。相菲，裴光，还有蒋平和刘阔经常小聚。
总而言之裴光知道相菲最近在忙什么。
吉普车开在城区通往苍雾山的盘山公路上，这里原本是市民们周末休闲的好去处，现在却成了灵宝富集之地。苍雾山上生产灵木和药材，但最珍贵的是那一眼有治疗效果的灵泉。因为它的功效，大家将其称之为药王泉。不过因为泉水产量很少，所以那里被封锁，免得有人偷偷采了贩卖。
苍雾山紧贴滨海城区，但并不处在城墙的保护范围之内，因此有一定的风险。这里会隔三差五的冒出石精，偶尔山岚林雾中也会诞生瘴鬼。
对于修行者来说都不是太厉害的家伙，但显然不是平民们能随便瞎晃的地方。
之前因为滨海自顾不暇，所以这里一直无人维护。道路已经逐渐被荒草淹没。有些地段被怪物破坏严重，只能先简单的填上石头凑合。
恶劣的交通使得采集工作更加艰难，在孙象回来之前，闪电只能每周派出一只车队运回药王泉水。至于苍雾山上的其他特产，他没有精力，也没有人手再去顾及。
孙象回来之后，一切都好了起来。
吉普车绕着盘上公路一路上行，不过几十分钟，就碰到两支满载而归的采集队伍。在行至快到终点的时候，有十几个建筑工正在用水泥和石子修复路面。
有三名城防军守在附近，他们背着神光剑。看到裴光，士兵们纷纷敬礼。
“看起来不错。”孙大掌门很满意，“好活！可以！”
“这些都是一直想做的事情，但是以前根本没有那么多修行者能够调用，我都不知道俞城主这几年怎么撑过来的。”
裴光叹息道，他在信河就知道滨海的日子很艰难，来了之后才知道山穷水尽到什么地步。区区一百多的修行者，连经营信河那样的小城都捉襟见肘。
“但自从配备神光剑，普通士兵也有了和妖怪的一战之力。现在即使没有修行者带队，很多工人也敢走出城工作了。大家的担子轻多了。”
两人聊着，从一条岔路开到了药王泉的范围。这里的路口排着路障，一队士兵在这里执勤。看到裴光，他们立刻敬礼放行。
通过路障之后，地势豁然开朗。这里是苍雾山背后大片的山坡草甸，其中星星点点的开满了白色的野花。这叫冰片花，滨海的一种特产，它的第五片叶子形似冰晶，有祛除火毒的功效。
远远的，就看到相菲在山坡上忙活，不过可不止她一个人。
有两名药物专精的修行者、以及两名穿着白大褂的植物学家在一起工作。
植物学家每隔十米打下一根木桩，然后拉起绳索，圈出一块一块不同的药田。他们手持探测工具测量土壤和空气的性质，在手写板上记下详细的数据，然后把板子挂在木桩上。
他们忙完，修行者走进药田中。他手持一根泛着黄色灵光的木杖，在土地表面划出一条条术型的轨迹。做完这些，他拿出三枚陶片丢在地上。陶片碰撞翻滚，有两片交叠在一起。
相菲脸上露出微笑，运气不错，欣荣术成功。
果然没多久，这块圈起来的土地微微色变。这代表这块土地现在已经可以种植灵药。
如果三块陶片分散开，没有叠在一起的，那土地就不会变色，这一小块地就不能做移栽之用了。
总而言之，看起来既科学又玄学。
相菲在孙象面前永远是青春靓丽的形象，她喜欢穿贴身设计的t恤，向自己的爱人炫耀自己的细腰。下半身是凉鞋和七分裤，可以凸显自己无暇的脚踝。
她这么心机是出于某种危机感。两人一开始在一起，相菲是抱着***的打算。结果这傻妞一夜之后她把自己给搭进去，再也逃不出来。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小三，孙象有一天会抛弃她。
所以相比俞笑月的放肆，相菲的爱略显卑微。
但是工作中的相菲完全是孙象陌生的模样。山间蚊虫颇多，她穿着上下一样宽的工作服，领口袖口全都扎紧，手上还带着手套。
此时她毫无形象的跪在地上，将一株株带着土球的药草，整齐填进刚刚挖好的浅沟中。之后她又从腰上的工具袋中，捏出一些亮晶晶的粉末洒下。
汗水混着着尘土，在相菲脸上冲出一道道印子。她并没有感觉不适，而是忧心忡忡的问道：“施肥真的不会对欣荣术的效果产生影响？”
旁边那个年老的植物学家翻了翻工作笔记，答道：“应该不会，虽然我不懂灵气技术，但是我看得懂结果。从数据上来看，施肥的效果和欣荣术的效果是线性叠加的，两者分属完全不同的体系，互相之间没有影响。”
相菲揣度许久，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结论。然后她看到走过来的孙象和裴光。
孙象看相菲这么辛苦，很感动，想抱抱她鼓励一下。没想到相菲尖叫一声，捂着脸冲进一旁的临时帐篷中。
孙象和裴光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相菲是咋了。
山崖边一道锋利的剑意陡然袭来。
辛星从乱石中冒出头，正准备砍了袭击好姐妹的妖怪。但看到是孙大掌门，她把剑收回去，继续沉思修炼。她在此处保护相菲的安全，但那两口子的事情，她才懒得掺和。
整天你爱我我爱你的腻歪不觉得无聊吗，小菲的脑子被狗咬了吧。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喝酒练剑砍人爽快？
相菲躲进存放工具和种子的帐篷，孙象无奈，只能先和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交流。两位修行者认识孙大掌门这位大领导，有些拘谨的介绍正在进行的工作。
“那里就是药王泉。”年老的植物学家指了指辛星所在的山崖那边，隐约可以看到黑色乱石中涌出的一汪清泉，“这周围药草长势格外好，所以我们在尝试在这里开辟药田。”
一般而言每一种灵草仙药都有自己独特的生长环境，但是通过欣荣术改造的土地，可以生长大部分的药草。但是本多土地并不能进行改造。相菲考察了滨海周边许多地方，最终确定药王泉下面这个背阳的山坡，最为合适。
被移栽种植在药田中的药草，长势会格外好，而且省去了深入荒山野岭采摘的麻烦。缺点是药草的药力会下降一些，这大概就是野生和家养的区别吧。
不过又不是炼制什么特别稀有的灵药，只是为了批量制作供应城防军的伤药。药田产出的药草，完全能够胜任。
当然，目前药田改造还处在项目预研阶段，所以现场只有这几个人。如果确定可行，闪电会调动大量劳动力将这里彻底翻一遍。
正说着，相菲终于从帐篷里钻出来。她在里面秒速换装，还把脸和头发弄得干干净净。总而言之，她绝对不想孙象见到自己不好看的样子。
孙象觉得没必要这么刻意，他觉得刚刚相菲认真工作的样子同样很有魅力。但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孙象不可能因此责备她。
爱人能来看自己，让相菲开心不已。当然，如果能提前通知让她有时间把自己收拾一下，那就更好了。
亲昵片刻之后，孙大掌门谈起正事，希望相菲帮着寻一处适合的地界种下丽水灵根。相菲听了要求之后，有些为难。向阳面对滨海的位置她知道很多，但地脉出口，她可不会看。
“如果说地脉出口，我觉得这里应该就是。”
冷不丁插话进来的人是辛星，她假装高人，其实一直有在偷听。
相菲这几天在苍雾山作业，而武力高强的辛星当仁不让的成为贴身保镖。只不过她对种花种草不感兴趣，便在不远的药王泉处打坐修炼，感悟剑意。
在冥想中，她总能察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力量从泉水深处溢出。好奇中她将神念深入泉水，却发现这小小一汪泉眼深不见底。她无法探查源头，只是本能的觉得那一缕力量厚重而宁静，似无言承载一切的大地。
今天偷听孙象的话，她恍然大悟，这可不就是地脉的力量吗。
那就不用多说，三人拾级而上，来到泉眼探查。此泉其貌不扬，只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水洼。水色浑浊，不似仙泉灵气飘逸。周边更是没有什么奇珍异果生长，只有一些嶙峋的黑色岩石。如果不经提示，即便孙大掌门也会一眼忽略。
药王泉的发现完全是一个意外，几年前曾有修行者在此地战斗负伤，斩杀妖怪之后他在此处清洗伤口。原本打算回城之后再好好医治，没想到还没看到滨海的城墙，这伤已经好了。药王泉的功效因此被人知晓。
第二百八十三章 要塞1
仔细一看，这泉眼果然有些门道。这周边的岩石，漆黑嶙峋，不似山岩，反而类似火山岩。苍雾山可不是火山，这些石头的来源就非常可疑了。
孙象一番检查，确定这里确实是一处地脉出口，只是不知地下的泉水经过了怎样的变化，沾染上了治疗的特性。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处药草才会长得这么繁茂吧。
泉眼处在背阳面，滨海城则在山另一边。想要俯瞰城市，需要绕着山脊走上一圈。虽然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孙象担心许炜玥不满意。便将丽水灵根取出，询问她的意见。
相菲和辛星见了啧啧称奇，不知孙大掌门发什么疯跟一个毛线团一本正经的说话。
没想到毛线团竟然口吐人言，把两人吓了一跳：“你把我放下去，我要看看地层的情况。”
辛星立刻跳起来闹：“给我玩一下！”
孙象把她一巴掌拍走，然后将丽水灵根放入泉眼。这团毛线球冒了几个气泡沉下去不见踪影。
辛星大失所望，她逼着孙象解释毛线球为什么会说话，而且还是个女的，跟孙象到底什么关系，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孙大掌门被她缠得烦不胜烦，正准备跟她过两招时，许炜玥又从泉眼里冒出来，前后不过十分钟。
“能行。”她说，“这山挺软的，我能从这里钻到那边。你在对面给我划个区域，我就在那边长。”
“不过我的根只能扎在这里，你这泉以后就不能用了，你舍得吗？”
孙象还不至于稀罕一眼药泉，再说食物供应比药品要重要一些，因此当即答应下来。但是丽水灵根并没有立刻展开生长，而是在泉水里起起伏伏。
“我要先喝饱水。”她说，“我要一个月时间才能把根长好，然后再有一个月才能在对面长出丽水芝。”
“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许炜玥似乎已经从悲痛中摆脱，声音中透出一股干劲，孙象比较欣慰。
“换了个环境，一切重新开始嘛。”毛线球晃悠悠的回答，“看到你和俞笑月还有相菲，我忽然又相信爱情了。”
相菲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笑月姐姐？”
“因为我昨晚一直都在你们的床旁边的椅子上。”许炜玥的声音毫无波澜，“真棒！”
孙象捂住脸，他把这一茬给忘了。相菲的小脸通红，恨不得给孙象一拳。不过还没来得及吵架，她的对讲机响起来。
闪电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滋啦滋啦的有些杂音：“相菲，听得见吗？我是闪电。”
“收到！有何指示？”
“师父和你在一起吗？”
相菲楞了一下，孙象接过对讲机：“我在，你怎么知道？”
那边闪电回答：“刚才有回来的车队说看到你去了药王泉，我估计找相菲应该能找到你。师父，你以后出门带着对讲机，否则还真不好找到您老人家。”
“行吧，什么事。”
“俞城主从一号据点发来消息，她遇到了一点麻烦，希望你能过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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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象回归，特别是神光剑配发一线部队之后，俞笑月终于从繁重的政务工作中解脱出来，而且终于有余力做一些早就想做的事情。
别看她跟孙大掌门在一起的时候像个小女人，那是因为孙大掌门气势太盛，她压不住。实际上俞笑月乱世之前就作为陆合集团的接班人培养，她身处高位多年，事业心超强的。
没点手腕和能力，新世会也不至于搞了她好几年都没搞定。
俞笑月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在平淳岗建立军事据点。俞笑月和闪电一直以来最大的忧虑在于滨海是一座孤城。现在他们和北面的新世会势力成敌对状态，跟南面的妖族更是打了好几年。
几乎可以说，出了滨海城墙，就是敌境。
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有多危险。
以前她连城墙都不一定守得住，哪有力量考虑其他。现在终于腾出手，俞笑月便将平淳岗作为首要目标。
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就是滨海的要冲。只要卡住这里，妖族的大军便很难绕道。实力强大的妖怪可以通过两侧的陡峭丘陵，但是数量巨大的普通妖怪可没这能耐。这些家伙大多智商感人，遇上悬崖峭壁只会拿身体去填。
在这里建立坚固的要塞，可以在妖族来袭时为滨海赢得宝贵的缓冲时间。
而且一旦守住这里，平淳和滨海之间一百多公里狭长的山谷腹地，就会被俞笑月牢牢控制在手中。
这一带不仅物产丰富，水源充沛，适宜农牧业。而且乱世前，这里轻工业发达，有许多重要的民生物资生产基地。
因为离城市太远，乱世一开始这里就被国家废弃，居民被迫疏散到滨海。但是里面的生产线和设备都还在原地。
按照一些工人的话来说，大多“接上电就能用”。重新启封这些生产线，将极大提高滨海的物资供应能力。
闪电馋这里馋好久了。他和俞笑月虽然一人抓生产一人抓军事，但是在平淳岗的问题上两人一拍即合。在这里建立要塞，将是滨海迈出扩张的第一步。
以前滨海不是没有能力在这里修建要塞，而是没有能力守下来。派士兵驻守，遇上强力妖怪就是送菜。派修行者吧，滨海一共就一百多人，怎么分也分不过来。
现在有了配发神光剑的精锐士兵，终于可以解决人手的问题。而且，俞笑月还带上了徐勇志最新开发出的秘密武器。即使妖将来袭，也够喝上一壶。
孙象独自开车前往平淳，无论相菲怎么闹也不带她。此行一路通畅没有撞见不长眼的小妖，甚至还看到了两辆载满白猪的运输车开向滨海。
一段时间之前，蒋平在带队探索中和这里的猪精达成了一些py交易，所以滨海三天两头派出车队从这附近拉猪回去。
这些猪太瘦，尚需要喂养。不过也少量的宰杀了一些应急。比如徐艺珊中午吃的那一碗红烧肉就是这么来的。
因为车来车往，沿途的小妖被先前的士兵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所以这条路线现在很安全。古人云，人不居而鬼魅生。这妖怪如同杂草，虽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是只要够勤快经常清理，总能维持大体上的整洁。
吉普车行至目的地时，天色已完全昏暗，月亮升起，在山野间洒下一片银白。黑暗中，大片的建筑灯光异常显眼。孙象开过去，发现据点处简直就是个施工现场。
不下三百人的施工队伍正在抢工。他们围绕一座废弃的超市进行加固。超市的外墙被再次打上一尺厚的钢筋框架，几辆罐装车正在咕嘟嘟的往里面灌混凝土。
顶上，一座小型吊机已经安装完毕，几个工人正在用钢索将一尊形状特别科幻的大炮吊上去。孙象认出来，那是一座灵气扩散炮的炮身部分。
此处远离滨海，深入妖族控制的区域。虽然暂时安全无虞，但是大兴土木必然引起注意。所以要趁妖族反应过来之前将要塞抢修完成。好在人类一向以建造见长，而华国更被称之为“基建狂魔”，一夜成城并非不可能。
当然，此处正在加固的超市并非平淳要塞的全部。按照闪电的设计，整个要塞要大得多。这个超市只是第一个据点，也是最重要的据点。这里会是整个要塞的中心，在制高点处安装的灵气扩散炮可以镇守整个山隘。
俞笑月正在地面指挥作业，孙象远远的就听到她在劈头盖脸的骂人。笑月的声线愉快而活泼，带着点孩子气。但是此时却冰冷彻骨，加上她武神大人的名头，挨骂的士兵低头发抖不敢吱声。
生怕武神大人把自己给砍了。
“笑月，我来了。”孙象出声打招呼，伸手要抱一下。
未料俞笑月冷冰冰的斜了他一眼，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孙掌门，你来了。进来说话。”
孙象被她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尴尬的缩回手，心道难道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两人走进一旁的活动板房，俞笑月关上门就冲过来，气呼呼的双手拉扯孙象的脸：
“在外面不要叫我小名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孙象汗颜，关键在于俞笑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太能闹腾了，他总是下意识的遗忘了她的真实身份。
滨海城主、东方白盾、武神大人，这每一个名头都可以代表俞笑月的赫赫威名。士兵和平民对她充满狂热的情绪，修行者因为她是最强而选择追随。她是人类的武力担当，修行者中的颜值担当，连田甜这么臭美自恋的家伙，都把俞笑月当成自己的偶像。
所以说了这么多，俞笑月在外面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她本人也非常注重形象管理。没看她骂人对方都不敢抬头的嘛。
孙象倒好，不顾场合就喊“笑月”。要知道她的本名俞笑月都没几个人敢直呼。
真要给孙象拉过去抱一抱再揉揉脸，不说俞笑月，就是旁边的士兵们恐怕都要举枪朝他开火。
“我知错了，俞大城主。”
孙象恭敬的改口，然后没忍住笑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