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飞云诀TXT下载飞云诀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飞云诀全文阅读

作者:醉拍阑干     飞云诀txt下载     飞云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本来面目

    众人没人认识薛雪的本来面目,心下正在疑惑这个长相普通的女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那一对金镯子不过是一个将我思路拉回正途的引子而已,真正的证据在这儿!”云霄朝薛雪使了一个眼色。

    薛雪会意,上前一步抱拳粗声道:“铁拳会二当家薛霆见过各位英雄!”听到薛雪的声音,场内一阵寂静。一些远一些的帮派和一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帮派对铁拳会不太熟悉,可是一些小帮派却和铁拳会往来极多,纵然不认得薛雪的容貌,可这口嗓音还是听得过来的。众人不解的目光纷纷朝薛雷看去。

    薛雷站起身抱拳道:“舍妹自幼与在下乞讨为生,侥幸得高人指点才有了如今成就,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铁拳会初创没几年,根基浅薄,会址也有些拥挤,上下皆是男子,舍妹只得男装见人,还请诸位同道多多见谅!如今舍妹侥幸生还,只有她才能指认幕后凶手!”

    众人默默点头,心想这小姑娘也忒不容易,能走到这一步,其中辛苦可想而知!

    云霄朝薛雪看了看,薛雪犹豫片刻,下决心似的点了点头,云霄这才感激地看了薛雪一言,朝前一步,抱拳朝众人道:“在下的第一个证据,便是这铁拳会二当家!当时薛姑娘被袭击抛尸的现场也有武林人在场,从伤势看,应该是这位韦副盟主的成名绝技,我说得可错?”

    底下已经有人应和道:“没错,我等亲眼所见!”

    云霄又笑道:“其实在下说对一半,凶手打穴手法极其拙劣,不少穴位不但打偏,而且居然刺破皮肉!在坐可有熟悉打穴功夫的英雄出来做个证明,判官铁笔打穴会出现这种情况么?”

    底下一个使峨嵋刺的绿林客起身道:“除非手持利刃,否则绝不可能,韦副盟主一对判官笔纵横江湖十几年,断然不会出这种篓子!”

    白海石也起身道:“白某也作证,老夫与三弟并肩御敌多次,从未有过打穴出血的事情!”

    云霄点点头道:“多谢两位!薛姑娘之所以侥幸生还,正是因为她是女子!几个关键穴位因为女子身体与男儿有异,才会打偏,不瞒各位,薛姑娘乃是在下亲手施治,全身伤口如今依然留有痕迹,请问在坐哪位女英雄出来,亲自到后堂验过,证明在下所言不虚!”众人的眼光一阵暧昧,全身打穴,被你治好了,还有“关键穴位”,那岂不是被你看光了?嘿嘿,你这小子运气不错!

    薛雪从众人的眼色中明白了大家的想法,脸色通红,含羞低头不语。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我来吧!不知众位可信得过?”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山西白虎寨赵通天的妻子邱月华。当即有人大笑道:“赵寨主夫妇乃是三晋英雄人物,不信你又能信谁去?”邱月华咧开大嘴一笑,伸出拇指道:“信得过老娘,果然够爷们!”男子气概溢于言表,众人皆是一阵欢笑。邱月华起身,带着薛雪进了后堂,不多时出来,朝众人道:“老娘验过了,属实!”又转朝薛雷道:“你小子忒亏欠你妹子了,这么多年,养得这么瘦!”

    众人一听,越拍桌敲凳,哄堂大笑。要知道,这邱月华光听名字倒是文静素雅,可其人却生得比一般男子还高,皮肤黝黑,膀大腰粗,十足一个女屠夫的模样,若是有杆大称,多半能称出个一百七八十斤来,和她站在一起的薛雪顶多也就**十斤的样子,本来并不算美人,可和邱月华站到一起,简直比西施貂蝉还美上三分。邱月华这话一出口,众人将两者一比,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将笑声喷出口。

    那邱月华看到众人大笑,狠狠朝堂下扫了一眼,怒道:“有什么好笑的?只有长得如我一般才能生儿子!我男人的三个儿子还不都是我生的!”大厅中突然一阵安静,随即又爆出更响的笑声,不少人直接笑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几个保州来的江湖人大叫道:“姐姐,你饶了我们吧!嘴巴疼得厉害!”这一下众人笑意更浓,赵通天一手捂着脸,一手将邱月华拉回座位,口中不住道:“丢人现眼!丢人现眼!”

    云霄止住笑意,朝众人点点头,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本来,在下也因此而立刻排除了韦素行凶的可能,就算有刚刚那一对金手镯,也不过是把在下的目光从沧州的谢老英雄身上,又转移到景州而已,一切都是在下的猜测,但是当今天进了大厅之后,在下就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第二件证据就在这大厅之中,就在韦素身上!”

    众人的眼光又齐刷刷地盯住了韦素,韦素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说说看,我身上能有什么线索!”

    云霄呵呵一笑:“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我成全你!请问诸位,一双练习判官笔十几年的手,若是有老茧,应当生在什么地方?”

    众人轰然答道:“当然是掌心、指尖、虎口!”云霄似笑非笑道:“怎么,韦副盟主,麻烦亮出双手给大家瞧瞧?薛小姐曾对在下说起,遇袭那天,凶手虽然蒙面,可当她闪过凶手一击时,却被凶手骨节上的老茧曾得面部生疼!骨节上有老茧,理当是练拳术的罢?”

    韦素脸色一变,袖子一甩,手不自然地缩进袖子,怒道:“难道韦某自己在家练拳不行么?”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反而有了狡辩的意思,谢青山和白海石也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韦素。

    云霄哈哈一笑:“好,你不承认也行,在下还有证据!”说罢,朝谢北雁使了一个眼色,谢北雁朝堂外喊了一声:“请三婶婶进来!”

    韦素的老婆也来了?众人的目光立刻朝厅外看去,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妇人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进入大厅,身后跟着一个老者。有人已经认出老者身份,奇道:“哟!河北名医王居中王老先生也来了!”王居中听到这声音,也是含笑四顾拱手行礼,绿林人内外伤势自己治不了是常事,慕名去找王居中施治的自然不在少数,认识王居中的人那么多,也不足为怪。

    云霄拱手道:“韦夫人请坐!老医师请坐!”中年女子虚行一礼道:“多谢小英雄!”王居中则拱手还了一礼道:“刘将军别来无恙!”云霄笑道:“多谢挂念!”群豪心下大奇,这小子什么时候变成“将军”了?

    韦素一脸怒色道:“无耻贱妇,也敢过来!你作证也有人信么?”

    中年女子脸色一白,戚容惨淡,沉默不语。云霄嘿嘿笑道:“是不是贱妇容不得你来说!何况韦夫人是不是入传言中那般,还是两说。”说罢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枚药丸,朝众人道:“云霄这里有一粒药丸,有些毒性,只是会让服下的人身体虚一些日子,不过不伤性命,斗胆请在坐一位英雄试试。”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谁知道这粒药丸是什么东西!沉默半晌,一个和尚起身道:“阿弥陀佛,贫僧愿意一试!相信刘施主定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毒杀贫僧!”众人一看,原来是少林寺前来观礼的和尚,有人操着河南口音道:“苦慧禅师果然有气度!”原来是苦字辈的高僧!云霄心怀大慰,贸然拿出一粒药出来让人吞下去,有人信你才怪!这和尚确实有气度!

    云霄双手奉上药丸,口中感激道:“多谢大师信任!”苦慧莞尔一笑:“以身正法,便是阿鼻地狱也去得,何况区区药丸!”说罢,众目睽睽之下将药丸吞入口中。

    云霄转过身,对王居中道:“请老医师探脉!”王居中将信将疑地走到苦慧身边,仔细伸手切脉,半晌,脸色煞白,颤声道:“喜、喜、喜脉!”厅中所有人都快晕过去了,和尚居然被探出喜脉!也就是说,韦夫人的喜脉,未必就是真的有孕在身!就连韦夫人自己也是吃惊万分。

    苦慧也是一愣,随即便会心笑了:“刘施主用心良苦,贫僧佩服!”

    云霄连忙还礼,口中歉然道:“云霄得罪大师了!云霄还有一粒药,大师服下要吃些苦头的!”苦慧微笑道:“以一己之躯,证明一个清白之身,纵然身死也是值得,吃点苦又何妨!”说罢伸出手掌。

    云霄感动地看了苦慧一眼,恭敬地将一颗药丸递上。苦慧接过,毫不犹豫地吞入。约摸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苦慧腹中一阵闷响,云霄抛给谢北雁一个眼色,谢北雁连忙叫人将苦慧扶进后院。云霄则将两张药方递给王居中:“此乃刚才两粒药丸的配方,请老医师参详!”王居中别的不感兴趣,唯独看见药方如同看见宝贝,笑呵呵接到手中研究。

    不多时,脸色白的苦慧便被人勉强扶了出来。当着众人,苦慧合十道:“腹中剧痛无比,腹泻半刻,皆是鲜血。”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只有云霄笑嘻嘻道:“所谓因果善恶之报,云霄从前只是从经书里读到,如今却是亲眼所见!”说罢转身朝王居中道:“老医师刚刚诊脉时可曾现异常?”

第一百零七章 当面揭穿

    王居中起身道:“下焦阻塞,郁结于肠,脸色深黄,皮肤干枯,从脉相看,这位大师除了喜脉之相,肠中可能还有几个肉瘤,老朽斗胆请问大师,是否觉得近半年来形容消瘦,厌食疲惫?是不是偶尔腹中微痛,若菜中有油便会腹泻不止?甚至粪便暗黑?”

    苦慧吃惊道:“老医师果然医术高明,诚然如此!”

    王居中朝云霄一笑,对众人道:“果然是因果循环,善有善报!大师腹中的肉瘤已初有规模,只是大师一直练武,偶有不察;若是任其展,大师的天寿短则一年,长不过三年!如今大师试药,却在无意间将这颗肉瘤排出体外,虽然暂时气虚体弱,可只要将养几天,必然根除!真要恭喜大师了,本来此乃不治之症,大师却因缘际会得以痊愈,想来佛祖必定体谅大师保全他人清白,而再赐大师阳寿!”

    苦慧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身患绝症,又不知不觉地被治好了!难道真是佛祖见我舍身证明他人清白,才赐我寿命?心里激动万分,在身边弟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朝西跪下,拜了三拜,口中道:“佛祖神通,弟子万分铭谢!”旁边众人也是感叹不已,纷纷道:果然好人有好报!

    “哼,这样又如何?最多只能证明你这个毒有用,你凭什么证明这个贱妇是被我下毒?”韦素恨恨道。

    云霄一拍手道:“就知道你不承认!各位,凡是服用过这种药的,只要再吃一样寻常东西,便会全身奇痒,长出红疹,一炷香功夫才会消掉。苦慧大师,在下又要麻烦你了!”

    苦慧挺着苍白的脸,呵呵笑道:“还没谢过刘施主赐药之恩,何谈麻烦!”

    “多谢大师!”云霄笑眯眯地走到一张桌旁,朝水果盘中一伸手,拈出两枚杨梅,递给苦慧。苦慧也不多话,含笑吃了两枚杨梅,不须臾,只剩下两个杨梅核。两枚杨梅下肚不久,众人就看见苦慧身上出现了不少小红点,油光锃亮的光头上更是分外明显,大家都是啧啧称奇。云霄又拈出两枚杨梅,递给韦夫人,韦夫人也是毫不犹豫地啖下两枚。

    果然,韦夫人脸上手上都出现了红疹,俗家女子定力不似苦修的僧人,奇痒之下抓挠不停,一炷香之后红疹渐渐消去才算罢休。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事实俱在,韦夫人确实被人下了毒!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方才兀自狡辩的韦素!就连谢青山和白海石也反应过来,对韦素怒目而视。

    韦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狡辩道:“这也只能证明我夫人是被人毒害,大哥二哥北雁侄儿不都有可能被陷害么?我就不能被人栽赃?你会配这毒,莫不就是你栽赃的?”众人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韦素:你老婆中毒的时候,这少年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这藉口太滥!

    云霄哈哈大笑道:“还不肯承认,好!今天我就让你心服口服!请问在坐有没有华山门下弟子?”

    “有!”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鄙人陕西铁虚谷,蒙江湖朋友看得起,缪赞在下‘疾风剑’;华山门下,现下华山掌门候虚中正是我师兄,众位皆可作证。”众人又哄然道:“不假,我等可作证!”

    云霄行一礼:“还请铁大侠给韦夫人验伤!”验伤?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铁虚谷也是一脸不解地走上前来给韦夫人把脉,口中不断道:“在下又不懂瞧病,如何验伤……”可把完脉却一脸惊奇道:“诸焦俱堵,气血凝滞,韦夫人的伤势乃是我华山派贴身功夫含沙拳打出的伤势!怎么可能!”

    云霄朝韦素一指:“这要问他!打老婆的是他!”

    铁虚谷顿时双拳一错,怒喝道:“姓韦的!你究竟何时偷学我华山功夫!”

    韦素脸色一变,后退一步:“华山派算老几?什么华山功夫,我不知道!”堂下群众立刻怒骂成一片:有你这么当众污辱他人门派的么!实在看不下去了!谢青山和白海石也是怒不可遏,准备动手教训韦素,被谢北雁和薛雷劝住;铁虚谷更是如同疯一般,怒吼着朝前冲了过去,被云霄死死拦住。

    到了这个时候,韦素和原来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模样已经大相径庭,众人就算再傻也都认同了云霄的看法:这家伙必定是个西贝货!多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搞出来的!

    云霄冷笑一声,厉声问道:“我且问你,当初我们将棺材抬到你家门口的时候,你为何连死者的伤都不验一下,就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你?莫非你早就知道棺材中死者的伤势?身为结义兄弟,你不但不替你大哥摆脱嫌疑,反而在景州就暗示我们此时和你大哥有关,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歧途,有你这种结义兄弟么?当初在景州我扮作道士的时候,你我已经见过面,为何今日见面你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难道前日晚上小院被袭,你也在场?”

    随即又冷哼一声:“我知道你还想抵赖,想说你是今日才到的沧州,前日晚上与你无关对不对?”

    韦素听了这话立刻傲然道:“没错,我是今日刚刚进城,同来的英雄可以作证!”

    云霄从袖中抽出一支短香道:“当日晚上,在下料到必定有人来袭,所以提前在周围十几丈内布下各种药,这支短香一旦点燃,闻到气味的人,就会双手青,气味一散,自然消除;请大家放心,这只是一个小法门而已,于身体无害!只要当晚在场的人,请举起手!”说罢,云霄掏出火折子,点燃短香。人群中不少人举起手,果然,不多时这些举起的手纷纷变做青色。

    云霄似笑非笑地朝韦素道:“怎么样,敢把手伸出来么?顺便也让大家瞧瞧你手上的老茧?”

    韦素瞧了瞧自己青黑的双手强横道:“纵是我当时在场,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凶手!”

    云霄怒极反笑:“好!好!有你的!你再撑下去,刘某便要对你这副厚脸皮心服口服了!听说韦副盟主除了一手判官笔绝技,还有一手的好书法,诗词歌赋也相当出色,你不妨给大家表演一下?要不刘某出个题目,你口占一绝如何?写下来!写下来,刘某亲自为你研墨!”

    韦素慌忙朝后一退,口中道:“最近疏于练习,不写也罢!”

    这话出口底下群雄都笑了,韦素生平是最不像绿林人的江湖客,一心想着考科举不说,每当绿林聚会必定是要跳出来“吟”上两句的,而且必定是要写下来强送给别人的,若是有人赞叹两句,便立刻搂住那人大喊知己;如今这副退缩模样哪里有当年韦素的“范儿”?底下已经嘘声一片:“假货”、“冒充的”之类的话已经在人群中响起。

    云霄得势不饶人,又半真半假地逼问一句:“那你说说你们三人是何时何地结义?谁人见证?”

    韦素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昂道:“二十三年前在霸州,当着绿林群豪的面!”

    这话一出口,人群中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嗤笑道:“果然是个假货!”苦慧也是合十摇头:“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还请说出韦施主去向!”

    谢青山和白海石当即就跳起,指着韦素怒骂道:“你个狗东西,你哪里冒出来的假货!”

    韦夫人也是含泪起身,颤声道:“难怪你这一年多来一直都住在书房,原来是怕说错话被我觉!我夫君在哪儿!”

    人群中一些年轻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云霄满含杀机地笑着说:“二十三年前的那一次是补办的!四十四年前,谢老爷子三人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三人饥寒交迫无依无靠,幸好一位少林高僧在冰天雪地里救了三人性命,分别传给三人一套功夫,几年后,这位高僧圆寂之时,嘱咐三人一定亲如兄弟,三人眼见恩师即将西去,当着恩师的面结为兄弟,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当年的在场的人证还有不少健在!要不要他们来作证?”

    苦慧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作证,那位高僧也正是贫僧的恩师!”

    一位老人站出来:“老朽可作证!霸州结拜,那是三人功成名就,当着九省绿林群雄结拜,实际上乃是事后补办的仪式!”

    “老夫也可作证!当年老夫恰好在少林养伤!”

    “在下也可作证!在下当时恰是孩提,随父亲前往少林,适逢其会!”

    云霄一咧嘴,一摊手道:“还想赖么?真正投靠鞑子的是你!不对,真正的韦素已经被害,你就是鞑子派来的奸细!你的计划是先让北雁兄强暴自己的女儿,然后让他身败名裂,让谢家在群雄面前颜面丧尽;在利用铁拳会散播谢老爷子投靠鞑子的消息;谢老爷子和白老爷子的书信往来根本就没出过沧州城!你买通了谢家送信的下人,那个下人一出谢府就跑到妓院住几天,而你就截留谢老爷子的书信,另写一封给白老爷子,同时也截留白老爷子的书信,另写一封给谢老爷子,两人看到的书信都不是真的,而是你从中挑拨!”

第一百零八章 谁会更傻

    旁边谢北雁大喝一声:“带上来!”只见几个金刀门弟子,押着一个谢府的下人走到大厅,那下人到了谢青山面前立刻跪下哭喊道:“老爷饶命啊!都是三爷说小的走路太慢,要替小的用快马送信,还赏了小的银子,让小的出去快活!三爷还答应给小的说一房媳妇儿,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青山和白海石这才明白过来,两人气得脸色铁青,在原地气喘不已。云霄严肃道:“你先寻找时机杀害了韦副盟主,然后乔装易容混进绿林,生怕露出马脚,所以这么长时间都住在书房;后来怕人怀疑,才闹出妻子偷情有孕的假象,目的就是要掩盖自己的身份,同时还引开旁人的视线;你阴谋让北雁兄强暴亲生女儿的计划破产后,就打算是借谢老爷子寿宴挑起谢、白两家内斗,最重目的只有一个:搅乱河北绿林,让金刀门无法替小明王传递情报!”

    “狗贼,还我夫君命来!”韦夫人一声厉喝,朝假韦素扑了过去,被柳飞儿拦腰抱住,死劝之下才渐渐收了力气。

    假韦素突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以为凭你这点小聪明就能左右局势了?你太嫩了点!我既然能给韦素的婆娘下毒药,就不能在这里下么?”厅中众人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吃了还在心想:由不得你不承认!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却傻了眼,自己怎么就被人下毒了?

    云霄苦着脸道:“我嫩是嫩了点,可惜,你傻了点!”说罢一把拉过最后一名蒙着素纱的女子,揭开面纱,露出一张漂亮至极的娃娃脸,扯开斗篷,众人这才看见,这女子居然穿的一身苗家服饰。

    女娃娃朝大家招招手,笑呵呵道:“五毒教主蓝翎给大家问好啦!云哥一直都不肯让我开口,可把我憋坏了!”说罢笑眯眯朝假韦素道:“不就是幻迷草的毒么?云哥可是说过了,但凡坏人,也就是绑架要挟、威逼利诱、偷袭下毒这三板斧,你嘛,多了一条:栽赃陷害。还有没有什么新鲜点的招数了?”

    底下已经呵呵地笑了起来,蓝翎的出现本来让众人吃惊不已,可现在蓝翎摆明了立场,底下人立刻来了瞧热闹的心思:在五毒教主面前表演下毒,找死么?

    谢北雁大喝一声:“押上来!”两个厨子打扮的下人被金刀门弟子捆得如粽子一般押上大厅,一个弟子将一个小瓷瓶递给谢北雁,谢北雁一声不吭地接下。谢北雁朝云霄一拱手道:“还要多谢刘兄弟!若不是你前日差人提醒,今天可就糟了!”云霄拱手还礼,嘴巴不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只有两人才听到的话:“你怎么不说说你是在哪儿接到消息的?嘿嘿!”谢北雁脸色一红,连忙掩饰过去。

    云霄呵呵一笑,也知道这种场合玩笑不能乱开,于是转而朝假韦素道:“怎么着?你手上捏的毒药快收好,没用的!底下该上全武行了吧?”

    蓝翎蹦蹦跳跳地跑到谢北雁面前,劈手抢过小瓷瓶,揭开盖子,闻了闻,又凑到嘴边喝了两口,砸吧嘴道:“气味这么烈,药性提得也不纯,放进饭菜里肯定要被人现!厨房和这里至少隔着两个院子,你这药刚下锅我就闻到了,嗯嗯,现在端上来的这道菜就是,已经到门口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是一排金刀门弟子端着菜盘鱼贯而入。群雄看着桌上的这道菜,一时大眼瞪小眼。吃?还是不吃?吃吧,有毒,不吃吧,似乎显得自己怕死,不够“英雄”。谢青山脸色铁青地一挥手:“撤下去!吩咐厨房,一应炊具、菜蔬全都仔细查验,若有异样,全部挖坑深埋!”

    蓝翎朝前一跳,连忙拦住道:“等等等等!”看着众人一脸的不解,蓝翎格格笑道:“云哥来的时候说了,这菜如果被下毒,谁让下的就让谁吃,这事儿可是我包办下啦,千万别把菜拿走,我还要喂食呢!”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大笑,让下毒的人自己吃毒药,果然才是最解恨的!关键是蓝翎还用了一个“喂”字,把这假货当什么动物了?

    假韦素冷笑一声:“你们先别得意,朝廷钦差在此,你们公然诛杀钦差,你们就不怕日后大军进剿么?”

    众人眼光齐刷刷地朝那钦差瞧了过去,目光都有些不善。那钦差脸色一白,慌忙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随即将脸一抹,再把身上一身外套剥去,走到云霄面前行了一礼,道:“两位将军,小的差事已经办完了,还请将军示下!”

    云霄点点头:“嗯,办得不错!回去写个条陈送到应天去,所有参与的都记一功。”那人喜道:“谢将军!”随后招呼几个“护卫”,一同剥下一身狗皮,大马金刀地走出谢府。

    云霄这才笑嘻嘻地朝假韦素道:“这钦差好像也是假货……”

    假韦素脸色一连数变,双拳一错道:“别以为有五毒教助阵我就会怕了你!有种咱们单挑来过!”

    云霄皱眉道:“你也别用话激我,我今天本来就只打算解毒不打算用毒。不过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带来的两个手下比你强多了。你在血狼会顶多算是个中等货色而已,你身后的那个才算高手,我就算要打也是找他,你还不配。”

    将军?应天?刘云霄?底下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叫道:“小哥可是应天的刘屠夫么?”

    云霄的五官立刻挤成了一团,表情比哭还难看:“我就这么像个杀猪的?”

    谢北雁终于逮到机会刺激一下云霄,走过来郑重地拍了拍云霄的肩膀,认真道:“像!”自己却先忍不住,蹲到一边笑去了。

    云霄倒是不说笑了,朝周围一拱手道:“诸位,眼前这三人都是鞑子的奸细,而且还试图祸害九省绿林,更加是杀害韦副盟主的凶手,该怎么办应该不用在下多说,可是咱们人多,他们只有两个,咱们得拿个章法出来,不然僧多粥少,没分到的兄弟心里有怨气不是?”

    话音一落,一个粗壮的声音的从大厅中响起:“我来我来!老子好几年没和高手过过招了,一身骨头都快松了,听你说了半天,就等你一句话开打呢!不许抢啊!”

    底下已经有人笑了起来:“裘老大,你那两下子还找高手过招哪?咱们俩切磋七八次了,你到现在还没碰到我衣服哪!”

    裘老大转过头,双眼圆睁,暴吼一声:“你小子不就是靠一身花巧功夫讨女人欢心?你怎么还没死在女人肚皮上?老实交代,又勾引到哪家小姐了?”

    “俗!忒俗!两情相悦怎么能说是勾引?”

    “我呸!你把鞑子婆娘肚子弄大了,还是我帮你逃命,你有那本事怎么不把追杀你的鞑子也宰了?”

    这回众人笑得更厉害,终于有人提议道:“刘将军!你们两口子的手段那晚咱们都见识过了,我看这次就两位就不用出场了吧?”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云霄笑笑道:“这我没意见,不过咱们在这儿说得痛快倒罢了,好歹也让这两个牲口自己找找对手?”

    众人闻言都笑了,此时大厅中群雄足有两百多人,已经有不少好战份子眼睛朝三人身上直溜,假韦素两人别说退路被堵得死死的,若是真动起手来,恐怕连渣都不会剩下,这两人就算身手再好,也是必死的命,区别在于死法的不同而已,就等于肥猪被拖出栏,屠夫们正在讨论由谁下刀。刚刚云霄口中“牲口”两个字确实有那么点神似。

    蓝翎最先忍不住,跳出来道:“反正要留一个给我!”柳飞儿笑眯眯道:“总共才两个,你分到一个,别人怕是不够哩!”

    云霄眼睛一亮,笑道:“不急不急,肯定够分!大家听!有鞑子来凑热闹了!”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凝神细听,从大门外,隐隐传来阵阵马蹄声。不多时,几十道红影窜进大厅,纷纷亮出兵刃与厅内群雄对峙。云霄看着这些鲜红的斗篷,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血狼会!很好!很好!很好!”一连三个“很好”,言语中透出阵阵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假韦素两人看到之后露出一脸喜色,也摆出半攻半守的姿态,慢慢移步朝血狼会成员靠拢。厅中群雄干脆将桌子一掀,也各自抽出兵刃。群雄中已经有人低低地笑了起来:“场面大了呵!有意思!看到前面那个使朴刀的鞑子没有?那个是我的!”

    旁边一个也道:“那个带拳套的是我的,你可别打错了!”

    后面有人立刻插上嘴:“总共就这么些个人,平分下来三四个人才摊上一个,你们都单挑去了,我们干什么去?”

    “吓!你武功不弱,干嘛找这些小虾米?匀给咱们兄弟得了!”

    “不行不行,我也有好几年没见过血了,这次我一定要上!”

    众人一番议论,进来的血狼会成员这才意识到,这次不是他们“包围”这两百人,而是这么多绿林豪杰“包围”了他们。

第一百零九章 老将出马

    云霄淡淡笑道:“这下应该够分了!”说罢转头朝谢青山等人道:“这个假货是杀害韦副盟主的元凶,谢老爷子还请给句明话,是您老人家亲自动手呢还是让咱们小辈上阵?”

    提到韦素被人暗害,谢青山也是一阵伤感,缓缓坐到太师椅上,低沉地说了一句:“你们上吧,多临阵,对你们小辈有好处,我就不动手了。不过,一定要留下活口,最后那一刀,我想自己动手。”

    云霄点点头,朝周围一拱手道:“诸位,谢老前辈已经话,只要不打死就行!大家商量着办吧!”

    那假韦素道:“小贼!你不要欺人太甚!真当我们是死人么!”

    底下一人大喊道:“不当你们是死人当什么?就凭你们这几十个人,就想跑出去?你当咱九省的绿林好汉是死人么?”群雄闻言无不大笑。

    蓝翎则朝韦素招招手道:“乖乖的,听话!今天你们若是好好应战,直到战死,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大家或许还会挖个坑,让你们有个地方躺上几百年;若是想逃跑的话……呵呵,你们若能出得了这座宅子,我五毒教今后就没脸踏进中原了!要么战死,要么我用毒,你们自己选好了。”底下如同戏弄小丑一般,又是一阵大笑。

    旁边因为兄弟被害而愤怒到极点的白海石却道:“大哥放过你们,老子不放!老子今天要第一个上!”说罢套上精钢拳套,第一个跳入大厅中央。群雄立刻四散开来,大厅中央顿时空下一大片,金刀门弟子忙不迭过来将桌子撤走,地面清扫干净。

    白海石双目微闭,冷哼道:“你们谁上?”假韦素身后一个中年汉子缓缓走了出来:“我乃……”

    “死人一个,谁要听你的狗名!”白海石双目突然一睁,浑身一震,脑门上青筋突起,就听到全身骨节咯吧咯吧响个不停。白海石成名之后除了兄弟之间切磋,几乎就没再和人动过手,此刻心中怒恨交加,一出场就将真气运到极致,全身骨骼感应到真气,立即暴涨。

    被弟子扶到一边坐下休息的苦慧虚弱地提醒年轻一些的徒弟:“白师兄亦是出自我少林一脉,功法由外而内,将外门拳术修习到极致之后,功力便精纯无比,与你们入门的路子相同,临阵经验更是丰富,你们几个可要看仔细了!”几个弟子连忙点头,凝神观看。

    那中年汉子被白海石一顿抢白,脸顿时涨成猪肝色,怒喝道:“草原勇士哪轮到你这等蛮子羞辱!”说罢从袖口中抽出一把铁尺,朝白海石扑了过来。白海石毫不示弱,直接探出双拳迎了上去,精钢拳套与铁尺相接,火花一闪,传来一声激烈的钝响。白海石原地傲然独立,中年汉子却朝后一趔趄,两人在功力层面上高下立判。

    白海石不屑道:“看你自己跳出来,老子还当你是个高手,原来不过如此!你也好意思自称草原勇士?我看还是叫草包勇士罢!”中年汉子被白海石彻底激怒了,狂吼一声挥舞铁尺又冲了上来。白海石也是挥拳攻去。

    旁边观看的云霄则是挪过一张条凳,让蓝翎和柳飞儿并肩坐下,自己则对两人解释道:“这铁尺乃是江湖上常见又不常见的兵器。说他常见,乃是因为铁尺虽然是钝器,但是拿到手上可以当剑刺、挑,也可以如刀一般劈、砍,长点粗点的也可当作钢鞭、狼牙棒,短小点的亦可以打穴,若多带两根扣上铁链,还可以当三节棍使,链子长点就是流星锤,所以出来行走,带铁尺方便;说他不常见,乃是因为虽然铁尺用途多,可毕竟没有哪门哪派将铁尺作为本门专用的兵刃,只是一些江湖帮派中功夫不高的打手用用。”

    铁尺这玩意柳飞儿见得比较多,主要还是这东西不似刀剑,刀剑打造要看火候、材料,上好刀剑花费的功夫更多,铁尺只要结实就行,选料也没那么讲究,而且无所谓招数,落在人身上,就算不重伤也能青一块紫一块,疼上几天是必然的。一般地痞流氓用这东西的很多,当年柳飞儿自己也有一根防身的铁尺:便宜、实用。

    蓝翎也微微看出其中门道,问道:“也就是说,那个拿铁尺的家伙,还刚刚只到‘求变’的境界喽?”

    云霄点点头:“虽然如此,可旁人过招,咱们还是要好好看一看的。我们三个临阵经验都不多,能学一点是一点。”

    说话的功夫,白海石和那中年汉子已经手上已经过了几个来回。白海石的拳法走的是刚猛路线,招式大开大合,加上精钢拳套,几乎无坚不摧,中年汉子纵然想将手中铁尺舞得轻巧一些,却被白海石死死压制住,原地苦苦支撑。云霄却在旁边瞧得明白,这汉子另一只手已经瞧瞧朝怀里摸去。

    此刻若是提醒白海石,反而会落了白海石的面子。云霄正在犹豫间,那汉子探入怀中的手上已经寒光一闪,一支燕尾镖已经朝白海石的空门处飞了过去。众人脸色一变,只有谢青山冷笑不已。

    “叮!”地一声,白海石已经大笑一声跳开,众人细看时,却现那支燕尾镖别粘在了白海石的精钢拳套上。“老子十几年前就遇到你这种专用下三滥手段的货色,拳套里面可都衬着磁铁!你用那铁尺的时候居然没觉,不长眼的狗东西!”

    那中年汉子脸色微变,又从袖口抽出一把铁尺,双手执定。白海石冷哼一声道:“你也就剩下这么点手段了,草包勇士!”说罢,挥拳而上,身体微侧,左拳直朝那汉子面门击去,右拳半屈半伸,指向那汉子心口。

    那汉子两把铁尺顺着磁力紧紧地粘在了两个精钢拳套上,展开“粘”字诀,朝白海石上臂滑过去。白海石的精钢拳套只是护住拳头和小臂,上臂上没有任何防御,而且双拳俱出,上臂便是防也无法防的软肋,这中年汉子居然化用了与长枪对阵时,滑过枪尖斩枪身的手段,铁尺朝白海石上臂要穴点去。

    白海石怒喝一声:“来得好!”突然间五指张开,众人无不色变,要知道这精钢拳套从来都是打制成拳头状的一个整体,所以众人也就习惯了使这种兵器的人,从头到尾拳头来拳头去,白海石这一下将五指张开,众人着实吃惊不小。正在众人惊疑间,白海石的双手也顺着铁尺的来处朝前窜了过去,一下子抓住那中年汉子的双腕。

    云霄点头道:“胜负已定!翎儿你准备出场了!”懵懂的蓝翎茫然点点头,开始仔细检查周身,做出战的准备。云霄又侧过头朝谢北雁嘀咕了两句,谢北雁点点头,悄悄退场。

    中年汉子手腕被制,伸出去的铁尺顿时失去力道,白海石朝前猛跨一步,双臂一夹,两把铁尺被夹在两肋之下。中年汉子大急,抬起脚朝白海石小腿上的足三里踢去,白海石不但不避,反而抬脚迎上。只听“嘎巴”一声,中年汉子和白海石的两腿相交,腿骨断裂。

    中年汉子千算万算,终究没有算到以拳术闻名的白海石,在腿上居然也有精钢打制的护腿!剧烈的疼痛让中年汉子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咬碎,就在满脸流汗的当口,白海石狂吼一声,几十年的暴躁脾气一下子被激出来,双臂夹紧铁尺,双腕一翻,用力一绞,连续几声“嘎巴”响冲击这所有人的耳膜,那中年汉子的两把铁尺的已经被白海石惊人的膂力绞成麻花状,双臂更是被绞得惨不忍睹,从扭曲的形状看,起码断成七八节,就算侥幸不死,这双手都算是彻底废了。

    中年汉子再也忍耐不住,惨叫一声,随着白海石双手一松,瘫倒在地。白海石也不多看一眼,口中冷哼一阵:“废物!”背起双手回到座位上,前后不到一炷香时间,所用拳术也不过才是反复两三招,纵然如此已经到了由繁入简,再由简入繁的境界。众人这才轰然叫好,大家都明白,这种境界看起来容易,其实先要有四五套上等拳术,上百招拳招反复演练、对敌,才能逐渐简化成这普普通通的几招,再从这几招中演化出上百种变化,没有几十年苦练和成百上千次临阵绝对是练不出来的。

    云霄朝白海石拱拱手道:“白老爷子果然神勇异常!晚辈佩服!”白海石是那种属于开水壶式的人物,正常情况下没什么动静,就算火烧屁股也能忍上一段时间,可是一旦水开了,可是个连盖子都能顶起来的家伙,而且一腔火气不撒出去绝不罢休。

    眼下白老爷子刚刚把那中年汉子一顿好打,那肚子火气已经撒出去了,要怪也只能怪那悲摧的中年汉子太倒霉,怎么就遇上这么个人物呢!白老爷子一脸的神清气爽,前些日子因为那些破事而躁出的脾气都消了,一脸的青春,如同刚纳一房小妾。

第一百一十章 奸贼伏法

    “小英雄过奖了!若不是小英雄机智,只怕我和大哥就要打起来了!哈哈!”消了气的白海石几乎没有一点城府,上了年纪的人被小辈捧一下,自然心里开心得不行。

    云霄呵呵笑道:“老英雄舒坦了,就该轮到咱们小辈出场了,如何?”

    白海石一脸笑意道:“这个自然!你们随意,老夫就瞧个热闹,不过还是大哥那句话,千万别弄死,这么多脑袋还要留着给老三供奉!”

    云霄行礼道:“晚辈省得!”

    一旁的蓝翎大眼睛一眯:“那我可就上喽?”说罢,跳进场中,朝假韦素招招手道:“就是你,过来!”五毒教名声太响,那假韦素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人群中一个粗壮的声音道:“这小子怂了!哈哈!喂!小子,撩开裤裆看看,你的那货还在不在了?”

    “还用看吗?我看早就被鞑子婆娘咬了吧?”在众人的嘲笑中,假韦素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下场。

    云霄摇摇头,低声对柳飞儿道:“本来他的赢面儿还大一些,有七成把握击败翎儿,可是如今胆气不壮,未战先怯,恐怕会有七成把握要败在翎儿手上。”

    云霄怕蓝翎的龙吟剑太过惹眼,起早过来的时候用一块黑布将剑包好背再让蓝翎背上。只见蓝翎解开黑布,一把外形古朴的长剑展现在众人面前,识货的人一看剑鞘剑柄就知道,这把剑绝非凡品,一旦出鞘必定惊艳全场。白海石一阵迟疑道:“苗女不都是使苗刀的么?如何用起中原长剑了?”

    坐在白海石身旁的谢青山面路微笑,指了指云霄道:“你忘了他么?”

    白海石一拍脑袋,恍然道:“对对对!有个行家在!”

    三兄弟里面,谢青山最重“义”,为了“义”字几乎六亲不认;死掉的韦素最好读书,一门心思想着在义军开科举的时候弄一身功名;白海石有点好色,小老婆也多,虽然柳飞儿和蓝翎对白海石这个癖好持否定态度,可云霄却一直说:这才像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最起码能让人看到缺点的人,都不太危险。当初在飞字营训练各种暗桩的时候,云霄就教导过手下们如何去收买别人。

    云霄当时有过论断:大凡女人要么重感情要么重虚荣,从这两方面入手,或骗或收买,搜集情报不难;大凡男人吃喝嫖赌必须沾一样。

    要知道眼下天一黑基本就没什么娱乐活动,约上几个好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是男人最佳的娱乐方式,喝得酩酊大醉,或将心事彼此倾吐,好好地抹一把男儿泪,这样的交情,铁的,当然有几个闲钱的还可以去窑子“交流感情”。

    男人嘛,一起打过仗,一起嫖过娼,一起流过泪,一起分过赃。前者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过命交情,肯把自己后背交给战友,自然信得过;第二种是把自己的信誉、名声交给朋友,这种人也有机会拉拢;一起哭过的男人最重意气,彼此交心还是很不错的;第三种人,若是收买他,绝对没问题。总之,云霄一直认为,有缺点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完美男人绝对危险,这种人要么把“名”看得太重,不但收买不到,反而还要被反将一军;要么就是掩藏得很深,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后捅你一刀。云霄当初千叮咛万嘱咐:飞字营看见这种男人一定要绕着走。

    白海石喝酒吃肉自然不必说,大小就练的外加横功夫,如今快要知天命了,还是身壮如牛,这样的男人对女色没感觉那就是骗鬼了。

    白海石看看捧着长剑的蓝翎,再瞧瞧云霄,竖起拇指,朝云霄暧昧笑笑:“小子行啊!五毒教主都被你拿下了!”云霄一时大窘,柳飞儿则在一旁捂嘴偷笑。

    场中蓝翎手一抖,长剑出鞘。一阵龙吟之声立刻在大厅中回荡起来,已经有人脱口而出:“好剑!”沉稳一点的也暗自点头:就凭能看到这把剑出场,今儿就算没白来。蓝翎摆出来的起手式更是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些识货的长辈怎么也捺不下自己的情绪:“游龙剑法!”

    虽然说游龙剑法已经失传几百年,可是不少武林人好歹也通过武林典籍的记载将游龙剑法的招式猜了个七七八八,如今蓝翎甫一亮相就引来众人注目。一个苗疆女子用的中原长剑,使是中原失传数百年的剑法,这足够让在场许多人猜测许久了。

    蓝翎见假韦素一阵踌躇,抓住时机一剑刺了过去。假韦素这才清醒过来,连忙闪开,握住双拳,朝蓝翎攻了过来。蓝翎的游龙剑法精髓在一个“游”字,一方面指的是剑招不是以挑、刺为主,而是以划、破为主,以剑柄为轴心,用剑尖在对手身上划开一道道口子,让对手逐渐失去战斗力。所以一旦招式展开,就没有收、放的概念,而是整个身躯全面打开,腕部力,聚于剑尖,不断划过对手身躯,逐渐压缩对手的防御圈子,在对手慌乱不已时再下手。另一方面是指这套剑法的步法也是游动不定,既不同于稳扎稳打的重剑技法,又不同于轻逸灵动的软剑技巧,而是靠步法封锁对手的进攻、防御圈子,让对手方寸大乱。

    整套剑法施展开来,如同大鱼一般,在小鱼群周围游动,不断压缩小鱼群的活动空间,等鱼群一乱就动手捕食。当年东海派先祖正是得益于在海水中看到巨鲸围捕鱼群有感而创,配合本身的心法不但威力惊人,而且招式也是酣畅淋漓。

    面对蓝翎的步步紧逼,假韦素也从最初的慌乱中缓过神来,开始了有节次的反击。可这假韦素是练拳的出身,而蓝翎龙吟剑本身长且不说,游龙剑法又是在外围游斗的剑法,如此一来两人始终保持四五尺的距离,假韦素别说伤到蓝翎,就连蓝翎的衣服都碰不到。而蓝翎的步法飘忽不定,想要冲到蓝翎身边贴身肉搏几乎不可能。蓝翎沾光,也就是沾了这套游龙剑法从未现身江湖、别人根本不熟悉的光,否则遇上假韦素这样对手,吃亏是难免的。

    两人对阵二十多招之后,云霄无奈地摇摇头:“本来还以为有热闹可看,没意思啊没意思,这假货太蹩脚,拳法虽然不错,内力底子也过得去,可和那晚的太祖长拳比起来,差太远了!”

    柳飞儿却是心有疑虑道:“按说你那个师叔既然投靠了鞑子,那么多高明的武学摆在那里,也不至于只教给鞑子们这些粗浅的入门功夫呀!”

    云霄也是不解道:“我也不明白。”此时场中蓝翎和假韦素的那场一边倒的战斗已经快接近尾声。本来还有机会一搏的假韦素彻底变成陪衬,身上已经被拉开七八道口子,血已经印透了衣衫,动作也越来越慢,显然已经不支。

    全场所有人都对韦素的表现失望之极,看身手也应该是一个好手,谁知道居然如此不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场外不少人已经在仔细思量自己若是对上蓝翎会有几成胜算,无奈自己对蓝翎的剑法路子根本不熟,算来算去也没什么结果,心下只是对蓝翎越好奇。

    陡然间蓝翎收剑挑出圈外,歪歪嘴道:“不经打,没意思!”话音一落,那假韦素便“扑通”一下瘫软到地上。云霄笑呵呵起身,走到假韦素跟前朝着几个大穴一拍,封住武功,然后将他全身上下检视一遍,没什么现,又拨开际窥探假韦素的根。良久,微微一笑,掏出断岳短刀,仔细将假韦素剃了个光头,这才将他的脑袋扳过来给众人看,原来脑袋上赫然刺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狼头刺青。

    众人已经纷纷怒喝起来:“果然是鞑子!”“狗东西!”

    谢青山和白海石最后一丝期望也化作泡影,看向假韦素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韦夫人则是白眼一翻,喃喃道一句:“夫君,你死得好冤!”便晕了过去。

    剩下的血狼会成员看到如此场面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纷纷持兵刃朝后缓缓退去,门外传来一声大笑:“想跑,有那么容易么?你当这里是你们鞑子牧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却是谢北雁带着金刀门弟子已经堵在门口,将血狼会成员的退路彻底封死。

    群豪中有人大喝一声:“动手哇!谁抢到算谁的!”周围轰然一声叫喊,群雄纷纷朝血狼会成员扑了过去,只有一些上了年纪自恃身份不出场的宿老或者武功较高的懒得动手的侠士站在原地,也都只是让自己的弟子或者手下上前练练手,也顺便看看自己调教出来的弟子手段如何。

    河北绿林太平了好多年,一直没什么“大生意”,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泄一下,一些年青后进个个急不可耐地狂攻不已。谢北雁也不打算和这些小年青们抢什么风头,嘱咐门下弟子堵死退路,自己则绕过混战的人群来到云霄等人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两家嫁女

    “这次,多谢刘兄弟了!”谢北雁朝云霄行礼道。

    云霄含笑还礼:“谢兄过奖,若非有血狼会插手,小弟也不至于如此。虽然大事已了,可还有很多小事得慢慢算算。”

    谢北雁认真道:“还请刘兄弟指教!”

    云霄道:“先便是韦副盟主的骸骨必须找到,否则有愧逝者;其次,这个冒牌货安插在绿林的各个暗桩也要拔掉,再者,便是你和你两个小姨子的事。”

    谢北雁脸色一红:“这个……”

    云霄摊摊手道:“这个不难吧?”柳飞儿也在一旁笑道:“确实不难。”

    寿宴一战,假韦素和血狼会成员无一漏网,群雄下手也极有分寸,都是打得筋断骨折而没有取他们性命。在谢青山和白海石等人的盛情挽留下,群雄也都在沧州临时住了下来,打算办完韦素的丧事再各自返回,一时间,沧州城反而热闹了起来。

    云霄直接将假韦素丢给谢北雁逼问,自己算是懒得走这个形式,血狼会的秘密若是这么容易就泄露出来,自己的师傅就不用花上十几年的心思去查探了,何况自己的挂名师姐芳华在血狼会那么久,也才知道那么一星半点的消息,何况这个冒牌货!估计他连自己的接头人是谁都不知道。何况自己也就这么点手段,若论逼问消息,还是绿林汉子们的点子够多,各色器具往人面前一摆,心志不坚的当场撂了都有可能。

    谢北雁的逼问成效显著,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串联,和云霄的推断基本无二,细节部分云霄也懒得过问,整天也就和柳飞儿、蓝翎腻在一起,会晤各地英雄。

    群雄毕集,大家又是闲得全身疼,谢家的演武场上自然是每天都人满为患。蓝翎整天也是乐此不疲地与人交手过招,虽然她天资不行,可幸运的是根骨俱佳成长度很快。云霄知道,论聪明,蓝翎不及柳飞儿,所以他一直教蓝翎不要学太多太过复杂的功夫,而是教导蓝翎以“大巧不工”为前提,在武功上融入五毒教的下毒手段;论体质,柳飞儿不及蓝翎,所以云霄与柳飞儿过招一直都是在招式和花巧上下功夫,反复叮嘱柳飞儿不要和强敌硬碰。

    韦素的骸骨最终也是找到,大殓那一天整个沧州都轰动了。眼下鞑子大势已去,有点眼力的鞑子官员都对百姓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省得最后义军进城后百姓们秋后算帐,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带着百姓开成纳降,继续保住自己富贵。因此,韦素的葬礼别说百姓瞧热闹的多,就连周围州县的“一把手”也亲自前来吊唁,当然大家彼此都心领神会,这些“一把手”们面对那些血狼会成员的脑袋时,选择性地无视了。谢青山自然也明白这些人的想法,草原大乱,前线上鞑子拼凑的主力又和小明王掐上了,中央政权早就对这些地方失去控制,不管结果如何,鞑子皇帝溜回草原也只是时间问题,官员们若是没有血债在身,早点在义军中找几根大腿抱抱,也正常不过。何况谢青山是干什么的,明眼人也都知道,这根大腿不抱一下,就是傻子了。

    谢青山也是明白人,自己也是个老江湖,人老成精。他知道无论哪朝哪代,最靠不住的就是“官”,虽然每代都有青史留名的好官,可正是因为数量稀少,才会被史官们郑重地记下,百姓才会时时念叨他们;若是好官多如过江之鲫,那史书还怎么去写?那也没必要写了!一个王朝面临危机的时候,若是多数官员都自觉地堵住自己的退路,放手与敌寇一搏,这个王朝还算有点希望;若是多数官员提早安排好自己的后路,比如找大腿抱、比如大肆购置田产、囤积金银、让子女找个太平的地方暂避风头,自己则随时摆出跑路的模样,这王朝基本没戏了。

    何况鞑子也不是真有灭宋的本事,是赵宋自己亡了自己。要知道有宋一朝,先是和辽国、西夏,再是对上女真,几百年下来,从一开始的拼死抵抗,到后来的步步退却,一个只靠重甲步兵为主力作战的国家,总共不知灭掉了多少草原铁骑,功劳是不能抹杀的;而赵宋一朝,无论武将立功与否,都是一贯打压,百姓们在经历了胜利的喜悦之后,就要被迫接受英雄蒙冤的痛苦,如此一来,人心便越来越散:战死,无人景仰;战胜,要受猜忌;战败,要掉脑袋。左右不得好,降了算了。加上后来朝廷一边克扣百姓,一边屈膝投降,百姓早就对这个朝廷失去希望,不当场反了你的,已经是你赵家祖上积德。蒙古人的南下,完成了契丹人和女真人的最后一击,彻底葬送了这个让百姓憋屈的朝廷。至少现在可以看得出来,各路义军各自旗号,打着赵宋旗号的义军没几个,即使打着赵宋旗号,百姓认同的也没几个:只有小明王一家。百姓对赵宋没什么感情,百姓的要求很直接,谁给饭吃,谁就是好皇帝,哪怕这个皇帝姓乌龟姓王八,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最怪异的场面就在沧州府金刀门谢家出现了:堂堂官府与绿林头子之间达成了默契,彼此都“意思意思”,明白了对方的底线,心照不宣。侠以武犯禁?荒唐!人家可是救国救民的英雄!暗通款曲的元廷官员如是说。

    举哀之后,谢青山等人来到后堂与云霄三人商议善后。云霄只是原地笑笑道:“没什么好善后,倒是谢老爷子你要破费。”

    谢青山一脸不解:“为何又要破费?”

    蓝翎蹦蹦跳跳地站到前面道:“娶儿媳妇儿呀!一次两个!”

    一边的谢北雁脸色一红,不自然道:“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云霄玩味笑道:“你要再拖下去,信不信你岳父会一拳废了你?”

    白海石本来也有这么层意思,听云霄这么一说,眼睛立马朝着谢北雁一瞪:“怎么着?想赖帐?我这三个女儿只捞到一个女婿,我自己还不曾叫屈,你小子都跟我耍起心眼儿来了?”

    谢青山大笑不已道:“老二你别逗他了,北雁脸皮薄。”

    白海石又大声道:“难不成我脸皮厚么?要我自己把女儿送来?休想!再不答应,我就直接捆了你儿子给我做上门女婿!”

    云霄含笑道:“二老可别多说,我可没说是白老爷子的两个女儿,白老爷子只有一个女儿出嫁。”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这小子什么意思?

    柳飞儿则起身道:“谢家嫂子故去多年,如今谢大哥算是续弦,按理,这续弦娶回两个也没什么问题,可白家谁先出门?到了谢家又谁先进门?若说出嫁,本来应该姐姐在先,妹妹在后;可若说进门,当时被暗算的时候,是妹妹在先,姐姐在后,所以白家让谁先出门都不好,我和夫君前儿商议过一个法子,没征求两位的意思,还请见谅!”

    几个人一寻思,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尤其是白海石,两个都是自己的女儿,断不能辱没其中任何一个。良久,谢青山才道:“不知两位有何妙计?”白海石也道:“说来听听!”

    柳飞儿神秘一笑:“白家只嫁一个姑娘!”

    “什么!”白海石火冒三丈,“绝对不行!我回去怎么交代!”

    柳飞儿又是一笑:“韦家也嫁一个姑娘!两人都是三媒六聘,同时上轿,同时出嫁,至于进门么,谢老爷子麻烦你把家里大门拓宽些,两顶花轿一同从正门抬进来。”

    众人又是一愣,坐在角落里的韦夫人眼睛一亮。

    柳飞儿继续解释道:“韦副盟主膝下无子却又早逝,还请白老爷子割爱,将其中一个女儿给韦夫人当作养女,将来若是此女有个一男半女,让那孩子姓韦便是,也算给韦副盟主一个交代。这样既解决了姐妹出嫁的先后问题,又算顾及兄弟情谊,不让韦副盟主无后。”

    谢青山有些犹豫,过继一个女儿,不是什么小事。抬头看看弟媳渴盼的眼神,再看看她鬓角的白,想到她之后要孤苦终生,心下也是不忍,下决心似的点点头:“我看可行!”

    白海石却是毫不犹豫道:“大哥生的是独子,我老白却儿女众多,早年我就和老三商议过过继一个丫头给他,可老三一心想着考功名,把这事儿给混过了,如今老三先走了,断不能让老三没了香火,这事儿我应下了!”

    感动不已的韦夫人终于号啕起来:“奴家代先夫谢过大伯、二伯!此生能有一女,奴家老来也不会寂寞!”

    谢青山和白海石也是两眼红,谢北雁颤声道:“婶婶受苦了!当年三叔最是疼我……”一语既出,已经泣不成声。在场众人无不唏嘘。

    半晌云霄这才拍拍手道:“好了好了,若是大家没什么意见,那还请谢老爷子多招呼群雄一些日子,终七之后便可下聘,至于亲事么,等结庐期满便可。”

    众人又点点头,又商议了一番细节这才各自散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送夫君

    等到谢白两家亲事定下的时候,云霄三人已经打算收拾东西北上大都了。不过云霄还是有两笔债没算清:薛雪和叶舒。

    叶舒好办,任务完成接回应天便是,麻烦的是薛雪。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薛雪都是云霄无法回避的问题。知道云霄要走,恢复女儿装扮的薛雪就经常在小院里呆。自己也就这么两三下功夫,对付寻常流氓打手还行,碰上手上功夫硬的,绝对没什么好下场,自己跟着云霄走,只会是个累赘,可不跟着云霄走,自己又能怎么办?自己对云霄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准确地说,这么多年来,自己根本就没对那个男人动过心。

    少时生存的艰难几乎磨断了她在感情方面的神经,长期的女扮男装让她也彻底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女人,练武、铁拳会的日常事务,已经让她把自己当作一个男人来看待。看看自己因为练习外家拳法而变得粗糙的双手,回想自己十几年来的日子,薛雪突然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哪一天停下来,好好幻想一下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嫁谁不是嫁!你不要我,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人好了!反正薛家传宗接代的责任不在我身上!整个铁拳会,整个九省绿林都知道自己被云霄看光光的破事,任是谁都无法逃避了。

    云霄也头疼不已。潜意识的抗拒让云霄自己都觉得惭愧不已:薛雪不够好看。莫说和柳飞儿比,就连叶舒都不如。薛雪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扔到人堆都认不出来的那种,若是一定要形容相貌,只能用“五官齐全”四个字,连“端正”都用不上。又不似柳飞儿那样有男子一般的高挑。豆芽,或许形容薛雪更合适。云霄心里讲自己痛骂过无数遍,平日里他最恨以貌取人,怎么自己也犯了这种错误?

    可是心里又在不断地原谅自己: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是个雌儿!可是问题在于你不在乎都不行。找柳飞儿想办法吧,柳飞儿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当初同意云霄给薛雪疗伤,就等于自己自己默认这个事实,何况在“抢先挑自己看得顺眼”的大方针之下,柳飞儿巴不得云霄找一些个长相不如自己的女子回来。蓝翎的态度更明确:这是你的事儿,和我无关。

    行乐居。云收雨歇。

    云霄和叶舒并肩躺在软榻上。

    “你说怎么办?”云霄有些苦恼地问。话一出口,肩膀上就被媚眼如丝、脸色潮红的叶舒咬了一下:“原来刚刚你还想着别人!”

    云霄脑袋一胀:“我哪有!说正事儿呢!你当和你没关系?”

    听了这话,叶舒不再作态,只是幽幽道:“既嫁从夫,主意还不是你拿?我能拥有现在,已经很满足了,计较那么多又是何苦来哉?”

    云霄茫然道:“小时候读书,我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妻妾成群又始乱终弃的男人,觉得他们无耻、龌龊,可现在,我怎么就成了这样的人?我真的变得那么坏么?飞儿不肯告诉我,翎儿不肯告诉我,你也不肯说么?”

    怀里的叶舒“扑哧”笑了:“什么叫始乱终弃?你乱过谁?你又抛弃过谁?还是你主动勾引过谁?你若是那样的负心汉,还有那么多女孩儿愿意留在你身边?”

    看到云霄依然不语,叶舒又调侃道:“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奇怪,好像所有的错误都是你一个人犯下似的,其实你仔细思量思量,天下女人都是如你心里那般说骗就骗,三两下就被**汤灌饱的么?我虽然不漂亮,可当清倌儿也这么些日子了,那些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来献殷勤?论财货,金山银山他们没有么?论风流相貌,他们哪个比你这个黑皮差了?人家倒贴给你,还不就是因为你不糟践人?”

    “额,黑皮……”云霄想起自己那张在落叶谷被晒得黝黑的脸,不自然地笑了笑,“有你这么损自己丈夫的么?”

    叶舒有些踌躇又有些兴奋:“丈夫?呵呵,还是等到将来回应天再说吧,留在你府里当个小丫头就够了。”

    说罢,整个人猫到云霄怀里,拖过云霄一只手掌,放在自己的胸脯上,轻轻揉了两下:“是不是很小?我长成这样你都不嫌我,临走之前还来看看我,起码见得你是个好男人;既然你是这样的人,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因为长相而去拒绝别人。大概……是你还不知道她的好罢了。”

    确实很小,云霄心里感叹一句,若是平躺下来,几乎等于没有,还比不上云霄胸脯上隆起的肌肉。云霄仔细地体味着叶舒略大而硬挺的樱桃在掌心的触感,心里仔细回味着叶舒的话。

    是啊,若论长相,就连叶舒也和漂亮沾不上边,顶多就算清秀罢了,若论身材,瘦骨嶙峋的叶舒还不如本来也是“太平公主”的薛雪,自己能接受叶舒,为什么就要排斥薛雪呢?难道真如叶舒所说那般,自己还没有感觉到薛雪的好?可从薛雪醒来到现在,两人总共也没扯上几句,又从何了解?

    看到云霄沉吟,叶舒不禁莞尔:“老听说你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博览群书,怎么这个关节上你就想不通了?你总觉得自己欠别人的,焉知别人就不觉得欠你的?黄老之说还知道要顺其自然,你怎么就自己把自己弄糊涂了?既然就这样走开有亏仁德,那就试着相处呗!你一辈子只想守着一个妻子,当真是件好事,可多娶一两个也没人骂你是淫贼吧?放眼天下,妻妾成群着多矣,难道个个是淫贼?你自己都说自己受不了诱惑了,既然都已经承认,那何不顺其自然,有缘则聚,无缘则分?你老骂那些伪道学、伪君子,你现在这般做作,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你又不曾因为多了一个女人而亏欠我们,有什么好内疚的?你以为此刻你甩开袖子走人,你就是个君子、圣人了?圣人有圣人的活法,咱们只是常人,自然有常人的活法。”

    云霄一愣,随即含笑道:“怎么你们女人讲起大道理来,都这么罗嗦?难道我娶回去的女人将来个个都能捧着典籍宣讲《论语》、《孟子》?我可不敢要!”

    叶舒立刻用拳头在云霄胸口捶了一记:“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一天,你敢说不要?”

    云霄笑嘻嘻地揉揉胸口,坐起身:“要,当然要!我自己造的孽,我可不赖的。不早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明儿就得动身北上了。”

    “嗯。”叶舒没有多话,也跟着起身,自己先披上一件衣服,随后将云霄的衣物逐件整理妥当,替云霄穿上,照例还是跪倒地上,帮云霄穿好鞋袜,整理好下襟,这才起身。云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有无限感慨,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都说温柔乡、英雄冢,多少少年英雄就这样在温柔乡中渐渐迷失了方向。温柔乡里的温柔,未必是一个美丽的桃源,或许温柔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姿容,那种柔情却让漂泊的浪子能找到灵魂的归宿,这种柔情不是什么热情似火的爱情碰撞,而是在不经意的一举一动之间,让一个男人躁动的灵魂得以安寂。

    叶舒的动作,仿佛一位母亲在为即将远行的游子整理行囊,又仿佛一个居家的妻子在为丈夫安置行装。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细腻、柔和,没有一丝掺假。叶舒打开衣柜,从里面掏出一件棉衣,用方布仔细包上:“到了大都也都入秋了,呆上几个月,恐怕还要在大都过冬,衣服你带上,仔细别冻着。知道你不喜欢穿绸缎,这衣服就是用粗布缝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云霄一手提起包裹,一手环住叶舒的腰肢“‘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我觉得,你更像一个妻子。”

    叶舒靠在云霄的胸膛,也徐徐吟道:“何时平胡虏,良人罢远征。不打仗,该多好!”说罢,挣开云霄的环抱,退后一步,深深道了一个万福:“夫君珍重!”

    云霄肃容,伸手躬身长揖:“珍重!”言毕直起身,后转打开房门,大踏步离去。

    看着云霄渐渐远去,叶舒推开阁楼的窗户,望着云霄的背影,又是深深道了一个万福:“郎君珍重!”

    回到小院,云霄手中的包裹就立刻被柳飞儿劈手夺过,仔细研究半天,柳飞儿才悻悻道:“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替我也做一件……”

    云霄呵呵笑道:“你这么说也忒没心没肺了吧?只听说过大妇赏衣裳给侧室穿的,没听过侧室给正妻做缝衣服的。”

    柳飞儿嘴一撇:“没心没肺的怕是你吧!你要欠下多少孽债才算够?看看那一位!”

    云霄顺着柳飞儿的目光瞧过去,确实薛雪一个人蹲在庭院的角落里盯着蚂蚁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器之术

    云霄一阵迟疑,朝柳飞儿求助地看了一眼,柳飞儿回给云霄一个鼓励的眼神,自己提着包裹进了房间。

    云霄吞吞口水,搓着双手慢慢蹭到薛雪身边,没话找话道:“这蚂蚁一共多少只?”

    薛雪头也不抬道:“正数着呢,别打岔!”

    云霄两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你还真在数啊!”

    薛雪保持双手抱膝的姿势,一动不动道:“不数我蹲这儿干嘛?烦着呢,别理我!”

    云霄奇道:“你数蚂蚁做什么?抓了炒来吃?”

    薛雪这才抬起头,没好气道:“你别打岔了行不行?我又数错了。”

    云霄追问不休:“你倒是说说,数蚂蚁做什么?”

    薛雪又埋下脑袋,口中道:“飞儿姐姐说,想要练得好暗器,先得练得好眼力,让我蹲着数蚂蚁,看好这几百只蚂蚁的路线,记清楚每一只蚂蚁的行动,不管蚂蚁怎么动,原先在什么位置,等下可能到什么位置,都不能记错。”

    云霄脑袋一胀:这不是误人子弟嘛!脱口道:“她的眼力和根骨是天生的,和你不一样,你不能这么练,没学走,怎么能先学跑了?”

    薛雪不干了,站起身瞪着眼道:“有你这么埋汰人的么?我知道我笨,我不是在用功练吗?”

    云霄知道自己说错话,按照和柳飞儿交流的经验,越解释越糟糕,转移视线是最佳办法:“练暗器,我来教你个法子。”

    薛雪一下子来了精神:“说!说!快说!”

    云霄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求教哪还是讯问犯人哪?”

    薛雪脑袋一扭:“不教就不教!我还不稀罕呢!”

    “行行行!我教还不行嘛?”云霄无奈道,“不过你可别跟我急。”

    “罗嗦个什么!你快说!”

    云霄呵呵笑道:“服了你了,哪有你这么着急的?你先退开,看好了。”说罢,跳到院子中间,摆开架势,举重若轻地走了一趟轰天拳。收住拳势,只听到薛雪不屑道:“我承认你的拳法比我和我哥哥都高明,可是这位大侠,我要学的是暗器。”

    云霄含笑朝薛雪招招手:“你过来瞧瞧!”说罢带着薛雪从立柱上,影壁上逐个看过去。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薛雪已是心惊胆战。只见墙壁上早就被钉入了几十个铜钱,打出几十个铜钱不难,嵌入墙体只要力道足也不难,难就难在眼前这个少年居然是在使轰天拳的时候,无声无息地将这些铜钱打出,而自己这个号称苦练拳法多年的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暗器之所以叫暗器,就是要用最低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本来就是说见不得光的。除非功力非比寻常,否则,远距离击杀对手,暗器远远不及弓弩。真正的君子不屑用暗器,光明正大地掏暗器、提醒对手自己要丢暗器,肯定是傻子。”云霄缓缓解释道,“不过暗器还有其他用处,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暗器之道,出其不意,本来就属于下九流,不过使用暗器和使毒一样,不丢人,只要能击毙对手,君子风度就随他去吧!”

    这番话和薛雪平时的江湖见闻大相径庭,平日里,被暗器打伤的人,往往怒斥一声“卑鄙无耻”,仿佛这句话一出口自己就站在了道义的层面,不过不管是谁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一点:无论少林还是武当,或是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门派,都有自己的独门暗器,每个入室弟子也都有暗器这门“必修课”。

    薛雪仔细地消化着云霄的“暗器论”。云霄见薛雪有些迟疑,又补充道:“江湖恩怨,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曾经有个宋襄公,和楚国交战,楚军半渡的时候,大臣让他出击,他要讲仁义,不肯;楚军渡河阵型未列的时候,大臣要他出击,他还要讲仁义,不肯;等到楚军准备充分之后,两军交战,宋襄公只能落荒而逃。君国之战,往往关系到一国的存亡,打起仗来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江湖争斗又何苦讲究这些君子仁人之道?同样是刀,用在坏人手里滥杀无辜,那就是把饮血魔刀,用在善人手里斩奸除恶,那就是把降魔之刃。临阵对战,对待君子有对待君子的打法,对待小人有对待小人的阴招。”

    薛雪这才释然,展颜道:“说得有点道理,那你教教我吧!”

    云霄这才放下心来,逐步教会薛雪在轰天拳法中融入暗器手法,一练便是两个多时辰,天色早就渐渐暗了下来。吃过晚饭,薛雪又一个人躲到院子里,借着月光继续练习,云霄则在一边仔细指点。柳飞儿拉着蓝翎早早就进了房间,其他众人知道云霄明天早上要动身北上,心里估计今天晚上两人怎么也得说点什么,于是便各自找藉口走开。

    薛雪手底下将拳法走了几遍,渐渐熟了一些,出了点汗,便坐到台阶上休息,云霄见有说话的机会,摸了摸鼻子,凑了过去,在薛雪身边坐下。

    薛雪瞧怪物似的瞧了瞧云霄,嘴上毫不在意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看上我了。”

    “额……”云霄一阵语塞,怎么女人个个嘴巴都这么厉害?“其实我……”

    “其实你想说,你已经把我看光光了,想负责,对不对?”薛雪的眼里满是嘲弄,“免了,谢谢!本姑娘不需要这个。”

    看来直说是不行了,云霄隐约感觉到薛雪心里的那股抵触情绪,心道还是换个方式说好了!“我是说,最迟我们明年入夏之前就会返程……”

    “关我什么事……”

    “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说吧,你救过我一命,报答你是应该的,只要我能做到。”薛雪有意避开两人只见生的尴尬事,只强调云霄的救命之恩。从心底讲,薛雪确实从来没对哪个男人动心过,包括眼前这位,但这种不动心却不是因为她当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情情爱爱,二是来自于她的自卑。

    或许是天生的,薛雪很“小”,这个小,既指身高,也指女人的身体特征。在她以铁拳会二当家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她是个男人,完全可以不在乎这些,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也会忍不住地感叹,午夜梦回,难免会想起那些漂亮的姑娘小姐们温柔可人的模样,她们那修长的身材、傲人的胸脯几乎成了薛雪的梦魇。每当薛雪想起自己因为横练外家功夫而变得粗糙的双手,满身那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不再滑弱腻脂、柔若软玉的皮肤,再看看自己身上如同男子般在手臂、大小腿、腹部上隆起的一块块肌肉,甚至还有那几条隐约可见的陈年旧伤疤,薛雪就禁不住一阵失落:和那些漂亮的女孩儿们比起来,自己还算女人么?

    河北本来就是纷争之地,往来的青年侠客数不胜数,英俊风流者不知凡几,可偏偏每一个少侠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俏丽的身影。人家再好有什么用?难道会看上我这样的女人么?再好,也不属于我。失落之下的薛雪转入了深深地自卑,幸运的是,她并没有将这种自卑变成对一切美好的愤恨,只是在漫漫长夜中独子慨叹自己的落寞。

    世上所有的美,都离我而去。

    可当有这么一次唾手可得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薛雪却突然惊慌害怕起来。会不会是什么阴谋?还是这干脆就是廉价的怜悯?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排斥便从心底油然而生:这本来不是属于我的,就算得到也不会开心。

    她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也会等到爱情的降临。所以,在刚刚清醒时的砰然心动之后,那一幻想的火苗还没能燃起,便立刻被自己扑灭;当她看到柳飞儿和蓝翎的绝代风华之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两个女人随便挑一个,自己就算骑上快马狂追十辈子恐怕都追不上!你也配有这种想法?算了,嫁谁不是嫁,找个踏实肯干的老实汉子就算不错了!

    云霄一阵迟疑,这才意识到,以往都是女孩子朝自己身边靠,自己躲都来不及;这次是自己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女孩儿,而且是没有任何感情地去表达自己的感情:难办!这算不算是保媒的?云霄心底泛过一丝苦涩。

    “我只是想请你们到时候接应一下我们。”云霄仔细斟酌一番后,认真地说道。

    “哦?你这么厉害也有要人接应的时候?”薛雪的话中不无揶揄。

    云霄苦笑一声道:“我又不是神!你想,就连河北绿林都能悄无声息地混进血狼会的探子,应天肯定少不了!也就是说,我和飞儿的行踪说不定早就被人透露到大都了。鞑子那边必定已经有了准备。大都是什么地方?那里有鞑子皇帝贴身护卫的十五万精锐,这可是鞑子皇帝可丢掉汗位也不肯拿出手的起家老本。别说十五万精锐,就算十五万只羊并排挤过来也能把我踩死了!想要全身而退,没人接应肯定不行的。”

    “可铁拳会总共才一两百号人,而且散得到处都是,身手好一点的连五十个都没有,你要找帮手,那也你也应该到金刀门找谢盟主去呀!你对人家有大恩,以谢老爷子的脾气,就算金刀门全搭上去他也干的!”薛雪不解地问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长歌送别

    “这话是没错,可这里面还有另一层考虑。”云霄接过话头继续道,“明年我们从大都撤出来的时候,为了躲开鞑子大部队的追杀,必定不会走大路,我的计划就是尽量多走一些大部队无法展开的小道,专门在三不管地带穿行,而你们铁拳会的路卡都是在这些地方,所以接应起来比较方便,金刀门实力虽然雄厚,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谢老爷子既是为小明王打探情报,大战在即分心不得,又是九省绿林的魁,让金刀门出马,很容易就会演变成九省绿林和鞑子精锐之间的正面火拼,虽然说胜负参半,可绿林好汉们虽然勇猛,但不习战阵,和正规军队交起手来,损失实在太大,不值得,不能因为我一人害了那么多好汉的性命。铁拳会则不同,你们一个路卡上,少则四五人,多的不过十几、二十人,不用和鞑子硬碰,直接躲开便是。只要帮我们准备好伤药、干粮、水囊和一应逃生器械,在埋藏的地方做个记号就行。”

    “这倒不难,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从哪条路走?”

    “让鞑子骑兵无法展开,自然是钻山窝了!我们南撤的时候,不走沧州,走保州,南下走过石门、真定,往邯郸出河北。这一路山多,甩开鞑子骑兵的追杀应该不难。如果我猜得不错,鞑子最多追到石门就不敢再南下了,因为这可是鞑子皇帝拱卫京畿的最后力量,离开大都太远,鞑子皇帝会害怕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就开始准备。”说罢,薛雪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你别去。”云霄突然冒出一句。

    “我知道,我功夫差呗!去了也是个累赘。”纵然已经知道结果,薛雪还是忍不住一阵难过,虽然眼前的美好不属于自己,可在即将与梦想告别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刹那的酸楚。

    知道薛雪内心不豫的云霄决定说一个谎:“有重要的事儿交给你!这次的事给我个警醒,我打算把鞑子地盘上的飞记铺子全都换招牌,不再用统一的飞记字样,同时也脱离飞字营的商队,一切都要自筹。这样一来,很多帐目、人士都要重新来过,一朝一夕也办不成,我想让你持我手令以沧州为核心,把架子搭起来;河北这一块地盘上的人手,要么没这本事,要么我使起来不放心,你最合适。”

    躲在房里偷听的柳飞儿暗骂一句:臭滑头,你这话骗鬼哪!咱们放在大都和江州附近的人手是飞字营最出色的,什么叫“没这本事”?

    薛雪迟疑一下,爽快道:“好吧!”

    云霄笑笑站起身,嘱咐一句:“好好保重!世上有百种饭,自然就有百种人,莫要瞧不起自己!你是你自己,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说罢,转身进屋,留下薛雪一人独子踌躇。

    晨鸡未醒星辰杳,天涯过客踏早霜。

    天下不太平,再者荒山野地时有野兽出没,故而出来行走皆是早行早宿。不到五更天,云霄三人就已经打点好行装,因为害怕身份暴露惹来麻烦,这次三人都是做士子打扮。元廷自从丞相脱脱上任之后,力主推行革新,开科取士便是革新内容之一,按日子算来,三人到达大都的日子,正是大比前后,扮作书生最合适不过。

    为了掩人耳目,薛雷兄妹仅仅送到小院门口。看到妹子强装不在乎之中那股不舍的心思,薛雷也颇有些踌躇:且不说云霄身边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足以让时人慨叹不已,但是云霄的师门背景就他们兄妹高攀不起的。落叶谷单传的入室弟子,虽然在江湖上并不响亮,可所有在江湖上混了过五年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号的“含金量”,只不过落叶谷一直以来都不介入江湖的内部纷争,低调行事然于江湖之外罢了。人家要么是一门之主而且还是将军,要么就是威慑天下独霸南疆的五毒教魁,相比之下,自己的妹子断然没有高攀的可能。

    可薛雷也隐约感觉到,云霄绝对不是那种下流货色,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三位保重!”薛雷抱拳道。

    云霄也是抱拳回礼:“保重!来年再见!雪妹是个好女孩儿,日后定当相见,希望再见的时候,雪妹能够找回当女人的自信。”说罢递过一张纸条,笑呵呵道:“这上面写的一些瓜果菜蔬,雪妹多尝尝是有好处的。鞑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们从泰西诸国带来的种子确实让中原的物产丰饶了不少!”

    薛雷点点头,一边的薛雪也是心有所悟,大致猜到云霄的意图,接口道:“知道了。你们也要小心才是!”

    云霄三人点点头,转身趁着天未亮隐入黑暗之中。三人步行到北城门,此时才雄鸡初鸣,距离晨钟还有一刻钟左右,城门未开,三人便在城墙脚下等候。正等着,云霄却被柳飞儿用胳膊一顶:“看!”

    云霄顺着柳飞儿的目光瞧了过去,巧了,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正是行乐居。此时行乐居的大门居然渐次打开,所有的灯火也挨个被点燃,不一会儿,整个行乐居便灯火通明。

    云霄三人站在城门哨位的灯笼下,身形依稀可辨。此时,一阵悦耳的琴声从行乐居里传来,一个女子犹如莺啼般唱道:“枉驾三顾兮南阳起,隆中定策兮天下计。鞠躬两朝兮方尽瘁,以身赴国兮而后已。但驱胡虏兮且投笔,少年弱冠兮请长缨。男儿有志兮行四海,侠客高歌兮纵马蹄。渺渺江湖兮路且远,幽幽深闺兮盼朝夕。郎君珍重兮赴征程,妾在江南兮寄寒衣。别兮,别兮,待到春来花开时,再求相会十里堤。”

    不用说,不是叶舒还会有谁?云霄心底微叹一声,手一伸:“龙吟!”蓝翎忙将藏在书箧中的龙吟剑取出递给云霄。

    云霄接过笑道:“古人往往弹铗而歌,今儿咱们就来试试!”抽出宝剑,反握剑鞘朝剑身上一敲,龙吟之声大作,云霄打着节拍,徐徐唱道:“桑梓抛却兮将远行,天各一方兮霜满襟。誓扫匈奴兮立壮志,涤荡胡尘兮展雄心。金戈兮铁马,胡笳兮驼铃。揽八荒之狂澜兮当行早,救九州之生灵兮且忘情。归兮,归兮,了却君王天下事,余生还做陇亩民。”

    唱罢,收剑还鞘,递给蓝翎收好。只见行乐居中走出一行人影,在门口站定,朝着云霄三人的方向,男子作揖女子行礼,如此者再三,云霄亦是整衣肃容长揖还礼。此时晨钟已响过三遍,城门徐徐打开,云霄直起身,拉着柳飞儿和蓝翎,迈步朝城外走去。

    一路北上,越向北便越热闹。过了保州再往北,沿途各县的街道上便渐渐热闹起来。毕竟京畿重地乃是善之地,好歹也是“当今圣上”治下“太平世界”的样板地区,在这里就算四等百姓“南人”也不似其他地方一般面呈菜色。每个百姓,无论是标准的鞑子还是色目人、汉人或是南人,脸上有洋溢着幸福感:看,咱们圣明天子脚下,多么幸福!至于其他地方百姓日子过得如何,是和他们无关的。被人说得急了,还会来一句:“嘟!圣明天子治下,怎会有如此荒唐事?定是那些官儿们不奉公守法,玷污了天子名声!反贼这般那般好,你为何不去给反贼当狗去?”明白事理的人只得摇头叹息而去:谁给谁当狗还说不准呢!

    不过这种人丝毫不必去理会,权贵害人时,他们缄默不语,游侠儿替天行道时,却大喊“侠以武犯禁”,仿佛伤了权贵就是伤了他们自己,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让人觉得滥杀一只蚂蚁都对不起眼前这位救世主;普通人遭殃的时候,他们冷眼旁观,大说风凉话,认为不过是普通百姓,贱命一条何必认真?甚至落井下石;自己遭殃的时候才想着喊冤,可惜照样没人理会他们。

    路上赶考的士子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口中谈论得最多的是“文”与“道”;可眼中看到得最多的,却是“利”与“名”。每当有达官贵人的车马路过的时候,个个眼睛绿,恨不得立刻递上名帖前去拜会,也有少数人往往自得:“某官正是鄙人同乡同宗。”云云,而后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施施然离去。

    大抵士人只要有功名便罢,至于主子是谁他们不关心。大不了兵临城下时,整顿衣冠,然后出城十里,“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大喊一声:“下官身在曹营心在汉,忍辱负重以待今日!”抑或是“为满城生灵计,下官忍耻而降!”也不管全城百姓是否答应,反正这一身官袍还在,不过换个式样而已,自己的功名还在富贵还在,至于气节问题么,呵呵,历代史书都是坐稳龙庭的皇帝写的,自己跟着皇帝混,史书上还能差到哪儿去?就算是当个“2臣”入传,好歹也算青史留名了不是?张巡又如何?岳飞又如何?放着富贵不去享用,傻子!

    所以,古往今来,死节不降者少,屈膝投敌者多;心系庙堂者少,满眼利禄者多;情关草野者少,满身铜臭者多;一身正气者少,寡廉鲜耻者多;为国为民者少,自私自利者多;身体力行者少,胡言乱语者多;古之仁人少,冒牌君子多;以百姓为自己父母者少,以自己为百姓父母者多。总之,好人少,混蛋多。从《春秋》读到两宋史书,云霄心里精熟。

第一百一十五章 满街绿帽

    进了大都,三人在城里溜达了一上午,还没走下小半个城池,云霄的师门联络标记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带着飞记暗号的铺子倒是看见不少,不过因为担心暴露,云霄三人也只是在门口转转而已。

    三人找了一处酒靠窗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默然不语。不过小二倒是凑趣,给三人倒茶的功夫,凑过来神秘道:“小的看三位气色不佳,可是因为找不到门路而愁?”

    “门路?”云霄有些愕然,“什么门路?”

    小二冷笑道:“客官何必作态?三位客官身上的儒衫乃是松江布料,河北山东一带的手工,单看这衣着打扮,便知道三位乃是前来求个功名的士子,家道应该还算殷实。再看三位举手投足的气度,点的菜品既不是大鱼大肉,又不是粗茶淡饭,反而点了一些精致、费人工的菜肴,可见三位家底还不是一般地殷实。既然身价不菲,又不似其他士子一般高谈阔论,那定然是求拜权贵不果了!不知小的猜得可对?”

    云霄被被说得傻了,这小二还算有些眼力,随口道:“没错!难道此间有什么说道?”说罢朝柳飞儿使了个眼色,柳飞儿摸出一个银锭抛给小二,小二慌忙接住,立即眉开眼笑道:“客官当真爽快!”

    蓝翎有些郁闷,云霄出生凤阳府,在落叶谷长大,山西、河北两地方言精熟,柳飞儿从小在洛阳长大,本来就是一口的豫腔,两人的口音在大都不会被人怀疑,唯独蓝翎一口的南疆汉话,眼下南边“反贼”闹得正欢,她要一开口,怕是立刻被人扭送衙门都有可能。进了大都,云霄和柳飞儿就给蓝翎下了封口令,公开场合一句话都不许说。三人在大都溜达一上午,早就把蓝翎憋坏了,好不容易有了搭话的机会,偏偏还不能开口,只得瘪着嘴朝云霄直瞅。

    “照小的看来,依三位人品相貌,只要找对门路,此番中举是必然的!”小二收了银子,自然开始尽心“指导”。

    “哦?你还不知道我三人文采如何,怎么就下此定论?”旁边的柳飞儿好奇道。

    小二一脸不屑道:“这位客官您在说笑吧?现如今这当官的,和那青楼花魁一般,谁是凭本事上去的?”

    “不凭本事凭什么?”柳飞儿更奇怪了。

    小二这下更得意了:“客官,就凭您刚才那一问,今儿您给的银子就不冤!如今要当官,谁还读书去?四书五经有多少?《史记》《汉书》多厚?您得读多久?您哪,想当官,趁早把兜里的宝钞准备好,各省会馆都有明码标价,直接把宝钞递到各部官员手上就成了,何苦费事?”

    云霄也插嘴道:“想当官的那么多,价码肯定高,咱们带的宝钞不够又怎么办?”

    小二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所以我才说三位今科必中!”

    柳飞儿笑道:“你把我说糊涂了,怎么钱不够反而必取了?”

    小二认真道:“三位不知。这鞑子权贵有爱钱的,也有不爱钱的。像户部的堂官儿,国库都在他手里哪!会缺钱么?前儿就有两个本地士子,一个把自己老婆,一个把自己妹子抬进了人家府邸,这不,那户部堂官儿早就允诺,今科必当照顾,看来今年必然能高中了!就算没老婆妹子,抬老娘进去都行哪!礼部一个平章单就喜欢半老徐娘,送过去,准没错。”

    这话一处口,柳飞儿满口的茶水喷了一地:“妹子……老婆……老娘……这算什么道理?”

    小二仿佛看傻子似的看着柳飞儿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能当官,这点算什么?何况就算现在不送过去,日后当了官儿想升迁,还不是一样得把自己老婆、妹子、老娘抬过去?早晚都是送,何必小气?”

    柳飞儿苦笑不得道:“小气……”

    云霄似笑非笑:“可我们三个远道而来,原不知道这里规矩,怎么可能带着老婆、妹子、老娘一块应试?”

    小二这才笑嘻嘻道:“所以我才给三位指条路!当朝兵部颇好男风,我看三位年青俊俏,不妨梳洗一番前去拜会,说不定那位大人青睐三位,一世荣华唾手可得!”

    云霄和柳飞儿面面相觑,足有半晌,云霄才艰难道:“难不成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小二不以为然道:“客官,这不和选花魁一个理儿么?论唱曲儿,论长相,天下间出色的女子太多了,为何花魁就那么一两个?还不是每到花魁评选的时候,那些待选的姑娘们,找那些起评选的饱学大儒们挨个睡过去?谁伺候得周到,谁就是花魁呗!不肯睡的,大儒们写几篇糟蹋你的文章这么一传,你以后就别在大都混了!纵然已是花魁,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还不是要挨个睡过去?三位虽然此时把自己搭进去,可终究免不了一场富贵,还是划得来的!”

    云霄和柳飞儿脸都绿了,强忍片刻,云霄掏出一块银锭抛给小二,咧嘴一笑,表情比哭还难看:“多谢小二哥指点!”

    小二欢天喜地地接过银子招呼上菜去了。

    云霄三人彼此对视良久,云霄道:“忒狠了!”

    柳飞儿也不无感慨道:“先给自己戴顶绿帽子,再给妹夫、姐夫戴绿帽子,还要给自己亲爹戴绿帽子,这还不算,再给自己老婆戴顶绿帽子……”

    云霄强忍住笑:“满朝大街都是绿油油的脑袋呀……”

    柳飞儿不禁莞尔道:“你积点口德罢……”

    云霄听了之后突然正色道:“难道我积的德还不够?你要是再说,我就真去应考了!”

    柳飞儿愕然,蓝翎则是捂住嘴巴,把小脸憋得通红。

    柳飞儿正要张口反驳,却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唉呀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刘贤弟,别来无恙否?”

    云霄回头一看,却是一袭白衫,儒生打扮的朱能。

    云霄会意,连忙起身,口中道:“原来是朱兄,幸会幸会!请坐!请坐!”

    柳飞儿看着朱能撇撇嘴朝云霄道:“看看人家的打扮,比你俊俏多了!”

    朱能知道柳飞儿的身份,口中道:“过奖过奖!愚兄惭愧!”又低声来了一句:“弟妹好眼光!”

    云霄一脑门汗,随口回道:“她是让你去拜会那位颇好男风的当朝兵部,比我去把握大一些。”

    “额……”朱能顿时语塞。

    旁边的蓝翎到底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朱能这才觉这个小不点居然是个雌儿,仔细打量之下,才觉眼前这位容颜竟然不输柳飞儿。当下立刻凑到云霄旁边,随手拿起桌上倒扣的茶碗,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诡异道:“刘兄弟,说实话老哥我实在不想当那个劳什子和尚,眼下都二十出头了,尚未婚配……”

    云霄巴掌一张,伸出五根手指,低声道:“五毒教主。”

    朱能立刻正襟危坐,严肃道:“我辈俱是少年英才,理当不吝残躯以赴国难,何为在此作喁喁之语?儿女私情且休再提!”

    云霄和柳飞儿当场傻了,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吧?见朱能尴尬之下又想喝茶,云霄连忙拦住:“快别喝,里面有腐尸水!”朱能的脸登时白了,朝似笑非笑的蓝翎瞧了瞧,将手拢进袖口,伸出一根拇指晃了晃,不再言语。

    云霄见气氛不对,挑起话题道:“朱兄是如何得知我们三个在这里吃饭的?”

    朱能这才缓过神来,白了云霄一眼道:“谁这么好心专程来找你?我是来等人的!”

    “等人?”云霄奇道,“师傅连联络记好都没给你?”

    “谁说我要等咱们的人?”朱能没好气道,突然眼睛一亮,“别出声,来了来了!”

    “什么异常都没有啊……”云霄张望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头绪。

    柳飞儿在桌下踩了云霄一脚:“傻子!你看那个骑马的!”云霄这才凝神朝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瞧去,只见一个的女子骑在马上,一身火红的汉人武士装束,头高高盘起,前头小厮牵马,马旁跟着两个俏丽丫头,身后是一干仆役捧着雕弓箭袋,提着射死的野兔野鸡。马上女子体态风流,丰盈可人,两颊还有未散去的一抹嫣红,鬓角微微渗出汗珠,凤目含笑,嘴角留情,如飞燕又多出一分飒爽,似玉环又不带半点妖娆。

    云霄心底暗自喝一声彩,再看朱能,早就看得痴了。直到那女子逐渐远去,云霄方轻咳一声。朱能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失态!失态!”

    柳飞儿一本正经道:“佳人不可方物,于我心有戚戚焉!”朱能顿时大窘,白净的脸庞顿时红透。

    云霄忍住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必取笑。朱大哥年岁不小,若是不想着娶妻生子,那才是不正常。”

    朱能顿时如小鸡啄米般直点头道:“然也!然也!”

    云霄敛住笑意问道:“知道底细么?”

    朱能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道:“据我三个月来的观察,她应该是工部郎中的女儿,姓蔺,闺名金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恭喜师傅

    云霄三人等了一会,见朱能还在神思遐想方才的场景不再说话,心下奇怪。良久,云霄才试探地问道:“没了?”

    “没了,”朱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这么多。”

    柳飞儿“扑哧”一声笑了:“你盯了人家三个月,就打听了这么点消息?千万别跟我说,就这些消息还是在这酒楼里听来的!”

    朱能一脸奇怪的模样:“咦?你怎么知道的?”

    云霄一脸严肃道:“朱兄,日后你若是投靠我大哥,千万记得别做斥候……”

    柳飞儿笑道:“回去找支笔,自己在一边脸上写个‘傻’字,另一边脸上写个‘笨’字!”

    朱能作色道:“那又如何?难道还要我追过去问她么?”

    柳飞儿大叹一声:“唉!没得救了!”云霄也是大摇其头:“说得好像很难似的!先吃饭吧,等下带去你打听。”

    四人匆匆吃过饭,便出了酒楼大门,在路上闲溜达。三拐两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进了一家赌坊。进门之后云霄直接唤来在场中巡视的打手:“我们几个没现银,可以用随身东西换银两么?”

    那打手挺横:“你个滥赌鬼,就不知道先去当铺再来赌钱?不值钱的东西不换!”

    云霄只是笑笑:“我们的东西进不得当铺的!”

    这赌坊与其他营生不同,赌坊的存在本身就是介于黑白两道之间的产物。对于赌坊,历代朝廷都是既不提倡也不反对,偶尔几个大臣上本说禁赌,皇帝也会照准,不过也就是一阵风的事儿,风头一过,日子照旧。没办法,这年月天儿一旦黑下来,娱乐活动就太少了,要么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为人类是繁衍做贡献;要么逛窑子,搂着窑姐儿睡一宿;要么逛赌场,赌桌上杀个天昏地暗。晚上逛街?开玩笑,你当巡检宵禁的城防兵是摆设?

    别看城防兵打仗的时候那股怂样,可是对待百姓那个狠哩!白天专在权贵、富人的宅子附近围堵菜贩、货郎,抢东西、踹摊子他们都是神勇异常的,就算闹出人命都没事,反正“官”字两个口,只要说这些人扰乱了大都的环境,堵塞了街道,容易传播疫病,实在不行还能说他们卖的东西有毒,你再哼哼就给你戴上一个“反贼奸细”、“故意挑拨”、“破坏圣上治下的繁荣世界”等等的大帽子,直接抓走,看你还乱喊不?所以鞑子的忠臣们不说,因为他们认为屁民的生存与他们无关,终于鞑子的百姓不说,因为他们认为只要朝廷办事儿,就算错的也只是“一时失察,难免会犯错误,日后自会改正”,有心反抗的不敢说,因为刀子随时有可能砍过来,敢说的已经没机会说,因为已经被“圣上圣明”掉了。

    到了晚上更是如此,历朝历代宵禁是常例。开始的时候确实为了安全着想,可后来却不同了。你们这帮平头百姓找乐子去了,咱们当官儿的去哪儿乐?在他们眼里,百姓的生活不能太富足,太富足了就会人心不稳,也不能太穷,太穷了要造反,饿不死、吃不饱这是最好的。百姓们更加不能多读书,书读多了也容易生事儿,要读书也只能读“钦定”的书籍,内容也必须是先辈的产物,你要是弄出点新玩意儿出来,绝对就是大逆不道。禁止上街还是小事,若是皇帝出来“与民同乐”的时候,街道两旁非但不许站百姓,就连街道旁的屋子里都不许住人,至于和皇帝“同乐”的民从哪里来,这些官儿们个个门精,谁不会糊弄,找些靠得住的家丁手下假扮就是了!不过,还要教会他们在如何皇帝的亲切慰问下装得感激涕零才行。所以,除了年节,谁敢天黑之后在大街上闲溜达?

    有需求自然就有满足的地方,地方官们一方面为治安计,省得这些赌徒们闲而生事;一方面赌场也是一项可以不入官帐的收入,不但不查禁,连入股的都有。说来也不奇怪,官府缺银子花或者官员们需要“官声”的时候,也会去“扫”一“扫”各处的窑子,暗娼更不消说,抓了之后关几天,搜刮干净之后还是卖给窑子,这些窑姐儿手无寸铁,又是被在床上光溜溜地被抓,安全得很,不似抓江洋大盗那般冒着生命危险,还有一笔旱涝保收的银子可以抄没,没开过女人荤的还可以趁机揩油;但是无论怎么“扫”,这些官儿们自己嫖窑姐儿的地方是肯定无恙的,若是自己的上司开了一家青楼,你非但不能抄,而且还要亲自去嫖一趟,以示“大家都是自己人”。

    赌场也是如此,一个赌场有了黑白两道的背景,胆子陡然就大起来了。云霄所说的“进不得当铺”的东西,圈子里都称作“肉货”,说白了就是贼赃。小偷偷来的东西直接进当铺等于是把自己往衙门里送,但是进了赌场就不同了,尤其是有官员背景的赌场:哪个官儿没事说自己专门收赃?因为别无销路,这些“肉货”只能以极低的价格出手,往往市值十两的东西顶多给个七八钱银子,倒是那些入股的官儿们赚得钵满。如此一来当铺碰到贼赃就更不敢收了,你敢收这些,无异于断了官员们的主要财路,那还不找藉口直接抄了你的?

    打手一听云霄的话立刻来了精神,陪笑道:“原来是道儿上的朋友,请跟我来!”说话间,就引着云霄四人进了内堂。赌场中的赌客毫不在意,谁都猜到云霄三人是来“出肉货”的,大凡赌徒,谁没见过小偷小摸的勾当?

    进了内堂,打手安排四人坐下,转身便走开。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便踱了进来,抖抖衣衫坐下,随手端起茶碗漫不经心道:“四位这次有什么货要出手?”

    云霄还没搭话,柳飞儿抢先道:“柳木菜墩。”

    那中年汉子眼睛一亮,挺直了身板问道:“哪里来的柳木菜墩?做什么用的?”

    柳飞儿换作女声笑眯眯道:“长江边儿上朱家镇产的柳木菜墩,专割狼肉。”

    中年汉子“蹭”地站起,整顿衣衫连忙下跪行礼道:“见过柳将军!”又看看云霄,当即也猜到身份:“见过刘将军!”柳飞儿左手虚抬:“起来说话。”中年汉子依言起身,垂手肃立在一旁。

    云霄满意地点点头道:“干得不错,此间人多眼杂,我们也不多呆,你先去整理一下尚未回应天的情报,另外再绘制一份大都全图,包括官员宅第、城关的布防,越详细越好,完成之后送到……”说罢朝朱能看了过去。

    朱能刚刚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连忙道:“城外玉泉山上的清泉寺。”

    云霄点头道:“明白了?”

    中年汉子躬身道:“属下遵命!”

    云霄顿了顿,又道:“另外,鞑子朝廷有个工部郎中姓蔺的,女儿小名儿叫金奴,关于这一家人的情报你也一并送来。”

    “是!”

    交代妥当,云霄四人起身,装模作样到外面赌了几把,又装作输得干干净净灰溜溜地离开赌场,一切如常。

    出了门,云霄才舒一口气道:“师傅也忒精明了,居然在城外!难怪我都看不到什么联络暗记!走走走,去玉泉山!”

    时候不早,再不出城就是宵禁,四人紧赶慢赶出了城,天黑之后才摸到清泉寺门口,云霄刚准备敲门,却被朱能一把拦住:“别敲,我们不住这儿,只有师兄在这里挂单。”又朝远处七八间草屋一指:“咱们在那儿落脚。”

    云霄呵呵一笑:“道衍老兄在这里还有老巢?”

    朱能不屑道:“什么老巢?你当我们是贼么?”

    云霄也很不屑:“我们都是‘反贼’,难道反贼就不算贼么?”

    朱能哈哈一笑:“这话在理,我们都是反贼!这一寺的和尚都是当年南少林的再传弟子,这么多年来就等着找鞑子皇帝的晦气!不是反贼是什么!”

    云霄伸出大拇指赞道:“果然是护法金刚,鬼神不惧!都在妖孽鼻子底下安家了!”

    说话间寺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月光下一个光亮的脑袋出现在众人面前。云霄大笑一声:“大和尚,咱们又见面了!”开门的正是道衍。

    道衍面带微笑道:“佛曰,缘。小僧还要先多谢刘施主当年赐药之恩。”云霄一愣,想起当年在应天临分别的时候送给两人的药丸,当下仔细打量了道衍一番,赞道:“大和尚果然精进不少!”

    朱能白眼一翻:“我就很差么?要不走几招试试?”

    云霄拍拍朱能的肩膀道:“你当我这几年就一点长进都没有?改明儿你和翎儿切磋切磋。”

    看着蓝翎跃跃欲试的表情,朱能登时一脸苦相。

    道衍合十行礼道:“有嘉客到,还请入内叙谈。”

    云霄刚准备迈步入寺,袖口却被柳飞儿拉住。看了看柳飞儿羞涩的表情,云霄顿时恍然,朝道衍行礼道:“只恐血光有污极乐。”

    道衍也明白其中意思,躬身道:“那小僧明日前去拜访施主。”又转朝柳飞儿道:“谢过女施主。”柳飞儿连忙逊谢还礼。

    四人转身朝草屋走过去,路上,蓝翎迷迷糊糊地问柳飞儿道:“咱们又没人受伤,哪里来的血光?”柳飞儿大羞,将蓝翎扯过一边,凑到蓝翎耳边悄声道:“月事来了最是污秽,贸然入佛堂会玷污佛祖的!”蓝翎听了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到了草屋,云霄就看见七八间里面只有一间是亮着灯光的。朱能对着云霄朝那间屋子指了指,示意云霄:你师傅就在里面。随后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

    云霄整理好衣衫,走到门前抬手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一声笑骂:“臭小子,还不快滚进来!”云霄这才笑嘻嘻地推开门,带着柳飞儿两女走了进去。屋内布置很简单,也就几张凳子和一张木桌,里间用木板隔着,摆着一张床。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下坐着的正是一脸肃然的竺清和面带微笑的白梅。

    云霄见状干脆一揖到地,唱喏道:“徒儿恭喜师傅师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去去去!你这还算是道喜么?怎么那么像来拆台的?”竺清被云霄说得极不自在,口中不住笑骂。

    云霄两手一摊道:“不是道喜是什么?师娘都已经是妇人打扮了,难道师傅您老人家还打算赖帐不成?”

    竺清脸皮薄,听了云霄的话顿时大窘。白梅倒是沉得住气,微笑道:“云儿莫逗你师傅!你们近来可好?”由于刚刚学会说话的缘故,声音颇有些沙哑,一些字的腔调也有些怪异,不过幸好能听懂。

    “好着哪!”云霄笑呵呵道,“您瞧,我连媳妇儿都给您二老带回来了!”

    柳飞儿听罢也有些脸红,掐了云霄一把:“你个口没遮拦的!什么‘二老’,师娘才三十多岁,青春正盛,你倒把她说老了!”

    白梅本来就挺喜欢云霄和柳飞儿,当下也跟着打趣道:“媳妇儿?两个都是?”说罢眼睛朝蓝翎瞥过去。

    不等云霄开口,蓝翎就一把抹去脸上的易容装束,露出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恩!恩!没错!没错!都是!都是!”云霄急了,一把扯过蓝翎:“疯丫头,你就这么想嫁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考校功夫

    蓝翎嘴巴一噘,不情愿地走到柳飞儿身后,不理会云霄。白梅笑呵呵起身,走到柳飞儿身后,一把拉过蓝翎仔细打量一翻道:“果然是个可人儿!来,到我这边来做,不必理会那两个男人!”蓝翎这才展颜一笑,朝云霄做了个鬼脸,紧紧抓住白梅的手,高兴道:“还是白师娘疼我!唉呀呀,那个坏家伙一整天都不让我说话,我都快憋死了……”说罢拉着柳飞儿和白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竺清给了云霄一个眼色,示意云霄出去说话,云霄会意,跟着竺清走出了小屋。竺清不多话,直接道:“先考校考校这你年你有无长进。”

    云霄知道上次在落叶谷竺清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提到这事儿,眼下有了机会,考校武功进境自然是免不了的。云霄躬身行礼,稳定心神,摆出架势,却是飞花掌法的起手式。飞花掌是竺清所创,起手式用飞花掌算来也是对竺清的尊重,表示自己不敢忘记师门。

    竺清微微颔,也不摆什么架子,纵身而起,亦是用飞花掌拍了过来,一招“东风无力”直来直去,是飞花掌法中少有的硬碰功夫。云霄身形一错,使出一招“柳絮轻飞”,与竺清轻轻碰上一记,借力飞开。双足甫一点地,趁着竺清招式用老,起身便冲了上去,聚掌为拳,手上摆出的却是一招“具舍含悲”,正宗的南少林外家横练功夫《苦渡拳法》第二招。

    竺清断喝一声:“来得好!”掌势不变,只是用上了一招“千叶如来”,正是拆解“具舍含悲”的不二法门。原本直攻的一掌化作漫天幻影,将云霄的双拳团团裹住。可云霄那招“具舍含悲”仅仅就是摆了个架子而已,根本没打算使出来,等的就是竺清用“千叶如来”前来化解,而脚下却已用巴蜀腿王的成名绝技“中原板荡”横踢了过去,对准掌法的弱项,专攻下三路。

    耳畔传来竺清的声音:“变得不错!”却现竺清的双脚已经卡住了自己双腿必经之路,自己尚未力就已经攻势受阻,原来竺清也是料定云霄必定会耍心眼,假意用上千叶掌法,脚下早就在云霄之前抢到了空位。云霄一点办法都没有,当下只得将双脚钉在地面,膝盖朝竺清膝关节上一顶,双手又变拳为掌,使出太极拳中的揽雀尾,将竺清攻来的千叶掌法荡开。云霄五指一并,将小臂化作肘刀,朝竺清拦腰劈去,使的却是金刀门刀法中的一招起手式“盘古开天”。

    此时两人几乎贴到一起,云霄的肘刀距离竺清的腹部不过一尺,击中竺清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两人双脚相勾,膝盖顶在一起,断然无法躲避。可竺清亦是掌心一翻,也化作肘刀,同样一招“盘古开天”迎了上去。战到此时,终于无可避免地硬碰硬。“砰!”两人趁势各自跃开,到底云霄年青,内力底子跟不上,硬碰之下手臂微微麻,双手用力一甩,五指虚张,全身放松,又摆出了太极拳的起手式。

    竺清捻须微笑道:“不错,有长进!”话音未落,又糅身攻上,这一次是标准的太祖长拳,一拳朝云霄胸口,一拳朝腹部攻了过来。云霄不但不闪,反而起身迎上,一只手摆出云手的架势横放在心口,准备荡开竺清的上路攻势,一只手却没有抵挡攻向腹部的一拳,而是直接朝竺清的咽喉而去。摆明了打算以自己重伤换对方一条性命。

    竺清喝道:“好小子,有胆识!”当下凌空变招,攻向云霄胸口的一拳朝上一偏,也是直取云霄咽喉:以命换命。

    又是一次避无可避的硬碰硬。“砰”地一声,这次两人都没有跳开,竺清一脸诧异地看着云霄。原来云霄在摆出起手式的时候,就已经释放出自己从《大周天录》悟出来的气场,此时已经将竺清整个人都裹在气场之内,无处不在遏制竺清的行动。

    虽然竺清内力远胜云霄许多,云霄想要用气场困住竺清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可在气场的干扰下,出招的度明显慢了一些,虽然只是慢了一丝半点,可高手对阵,这一丝半点就意味着生死胜负。竺清的惊诧显然不在于以往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徒弟居然能突破瓶颈与自己战个平手,而是在于云霄释放出的气场。

    扯去内力,收住拳势,竺清诧异地问云霄:“臭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奇遇?”云霄也收住拳势,将在武当山下如何现《大周天录》的经过和《大周天录》的妙用以及自己和柳飞儿身上同宗同源内力生的怪事一一说与竺清听,临了掏出《大周天录》双手奉给竺清。

    竺清一脸惊喜地接过书,笑道:“臭小子你运气比我好多了!”

    不远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响,云霄脸色一变,人当即就飘了过去,断岳短刀已经握在手中,左手五指尽张如巨鹰般跃入草丛。不片刻,草丛又是一动,云霄便笑嘻嘻地扛着一头尚未长出獠牙的幼年野猪走了出来:“嘿嘿,没吃晚饭,刚好肚子饿了。”说罢依旧扛着野猪朝不远处的泉眼走去。

    竺清知道云霄的手段,于是也晃晃脑袋,从草屋后捧过一堆柴火架起火堆点燃,自己则坐下藉着火光自己翻阅那本《大周天录》。看过一遍后正在仔细回味,就见云霄已经扛着洗拔干净的野猪走了过来。两人一起动手将野猪架上火堆,云霄又从怀里掏出一些药材香料,将野猪仔细涂抹一遍,这才安安静静坐下,将修习《大周天录》以来诸多心得一丝不差地说与竺清知晓。

    “这么说,天底下能隔空互补真气的,就只有你和飞儿了?”竺清皱眉问道。

    “嗯,”云霄点点头,“不过距离不能过一丈,我的气场只能探出去五六尺远,飞儿还要短一些,过太多就不行。或许我们的内力底子还不够。”

    竺清沉思道:“有没有试过在其他情况下的互补?比如有东西阻隔或者在水下?”

    云霄摇摇头。

    竺清又将《大周天录》递还给云霄:“看来你还有很多路要走,你修习内力的法子是你自己摸出来的,与寻常修习路子大相径庭,为师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千万记得不可急躁,以免走火入魔。这书你自己留着,日后好好参详。”

    云霄连忙点头称是。

    竺清又道:“当初你走这个路子的时候,我还有些替你担心,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你天资过人,开创出了一条武学新路,看来用不了多久,你的成就怕是要出张真人了。”

    云霄笑嘻嘻道:“再怎么有本事也是您老人家教出来的呀!”

    竺清正起身将烤得半熟的野猪翻转过来继续烤,听了云霄的话,立即笑骂道:“臭小子又拍马屁了!这么些年我能教你什么?还不是你自己看书看过来的?”

    云霄正色道:“从进谷第一天开始,您就给了我一个方向,虽然是我自己在走,可您老人家却是一直盯着,给我的饭菜里下毒、没事儿拉我出去一顿揍,这都是在教,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已。一洞府的书若是挨个指点过去,那还不得上百年功夫?看似没有替我修桥铺路,可却给了我罗盘地图,让我自己闯世界。您老人家看似没教过,可确却是处处在教,而且比寻常教书先生强上百倍。”

    竺清听罢含笑不语,只是伸手拍拍云霄的肩膀。普天之下多少为师者,不怕穷着不怕饿着,就怕弟子不成器;纵然弟子不成器也不怕,只怕自己教导弟子的一番苦心被弟子误会。竺清自己也是深有感触,落叶谷并不拒绝自家单传的子弟出山博取功名,富贵荣华,也算是尘世的一种历练,可心术不正是绝不容许的,当年自己的师兄正是误会了自己师傅的教诲,才会叛出师门,所以竺清才会担心云霄也会有一天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被富贵蒙蔽了双眼,作出有愧先师的事儿来,如今云霄这番说道,也算让竺清老怀大慰。

    师徒二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地盯着火堆,烤肉的香味早就四散开来。“吱呀”“吱呀”两声,柳飞儿和朱能几乎是同时打开门,白梅和蓝翎也跟着走了出来,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盯架在火堆上烤得正香的野猪。

    白梅沙哑着嗓子道:“刚刚还听见你们师徒切磋得热闹,怎么这会就吃上了?”

    朱能也笑呵呵地倚在自己那间草屋的门口,手里却抱着一个酒坛:“佛祖可怜见!都知道咱们到这会都没吃晚饭呢!”

    柳飞儿扯了扯蓝翎的袖口:“动作慢了连骨头都啃不到了哦……”

    话音刚落,蓝翎已经两眼冒着绿光蹿了出去。众人嬉笑一阵,围坐在火堆旁大快朵颐。一别数年,各自经历颇多,众人都有说不尽的话,加上还有蓝翎这个活宝在,一时间乐趣横生。除了竺清和白梅之外,另外四个都是饭桶级别的人物,一只幼年野猪本来就不是很大,不多时便被消灭干净。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为何造反

    (今天的文字不知道犯不犯禁,祈求编辑看不到……)

    “嗯!嗯!吃饱了!”此时天气还不算凉,蓝翎吃饱喝足之后条件反射地柳飞儿身上靠了过去,两眼变得朦胧起来。

    柳飞儿一把将蓝翎推开,又好气又好笑道:“怎么又把我当枕头了?去去去,挑个屋子自己铺床去!”

    时候也已经不早,朱能也是笑道:“吃饱喝足,睡觉正当时!我也去睡了。”

    云霄逗趣道:“你还睡?难道你没听说过‘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这句话么?”

    朱能脸一红,强口道:“我才不用‘辗转反侧’,我是‘寤寐思之’!俗人!不睡着,怎么梦得到?”说罢起身逃命似的跑进自己房里,云霄和柳飞儿在原地嬉笑不已。

    竺清也拉着白梅起身,对云霄道:“你们这些日子都忙着赶路,今儿就早早歇了吧!”说罢与白梅一同返回草屋。

    云霄目送师傅进屋,一拍手,朝柳飞儿蓝翎道:“走,咱们自己铺个狗窝去!”

    柳飞儿气恼道:“你爱当狗你当去,我可不当!”

    云霄突然冒出一句:“‘嫁鸡随鸡’后面一句是什么?”

    “嫁狗随狗。”柳飞儿随口答道,立时反应过来,却看见云霄已经溜出去老远,“坏家伙,我要咬死你!”说罢拉着蓝翎追了过去。

    荒村野店,蓝翎本来就怕黑,这回更加是死活不肯一个人睡单独一间草屋,云霄好不容易铺好床被后,蓝翎立刻就赖在上面不肯离开。云霄耸耸肩,睡吧!反正三人挤做一团睡觉已经是寻常事了。本来这些日子又是赶路又是投宿,云霄有些日子没和柳飞儿做点什么事儿了,原本打算今天晚上“交流感情”的,谁知柳飞儿月事来了,盘算好计划直接泡汤。就这么着吧,三个人虽然挤了点,不过除了蓝翎之外,柳飞儿和云霄睡觉还算老实,不至于半夜掉到地上去。

    无奈之下云霄自我安慰一番便爬上了床,蓝翎睡着之后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为了不让她掉下去,云霄勒令蓝翎靠墙睡到最里面,柳飞儿睡中间,自己则在最外面勉强睡下。山间夜里很凉,云霄被冻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朝身上一摸,被子早就没了。

    三人合睡一床被子本来就有点紧张,云霄扭头一看,蓝翎和柳飞儿早就把被子扯过去,两人裹在一起取暖了,难怪自己被冻醒。伸手一拉,将被子扯过来一点,继续睡觉。这一拉不要紧,柳飞儿夹在中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靠墙睡着的蓝翎却被扯去半边被子,迷迷糊糊地也是一拉,又将云霄的被子扯了过去。

    小丫头,你好歹给我留一点吧?云霄无奈之下只得又是一扯,打算将自己盖住。里边的蓝翎不答应了,这丫头做得忒绝,干脆将被子的一边压到自己身下,云霄怎么扯也扯不动。一拉一扯之下,柳飞儿也被弄醒了。了解云霄的柳飞儿也没办法,毕竟被子不大,容不下三人,心下突然蹦出一个注意,伸手一抄,将蓝翎抱起,摞到自己和云霄上头,这一下可好,三个人呈“品”字形叠在一起。

    “呜……姐姐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蓝翎口中念叨两句直接怕在两人上面又睡了过去。

    云霄到底是个年青小伙子,每天一觉睡醒后“一柱擎天”是正常的,蓝翎的睡相难看,一条腿狠狠地压在云霄身上。云霄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消,当即说道:“行,行!我起床,你们继续睡一会儿!”

    刚准备推开蓝翎起身,可磨蹭之下蓝翎终于感觉到大腿下面被某东西顶着,模糊中便顺手摸了过去,隔着布料刚好握住,轻轻捏了两下,分辨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摸之下,云霄立刻抖了一下,模糊中反应过来的蓝翎也立刻清醒了。侧过头朝云霄贼笑一下,小手上下动了起来。

    受到刺激的云霄立刻将身体绷得直直的,旁边的柳飞儿觉云霄身体突然僵硬,再看看蓝翎微微上下的肩膀,立刻明白生了什么事儿,却不折腾云霄,一只手朝蓝翎的臀瓣伸了过去,不是隔着布料,而是直接挑开腰带。肌肤相触,蓝翎浑身一颤,手里也是一用力,云霄又是一抖。

    柳飞儿看到云霄的模样也觉得好笑,手索性更放肆,一伸到底,从后面探进了蓝翎密密的草丛。虽然三人如此**也不是第一次,可蓝翎依旧有了反应,不很快柳飞儿就感觉自己指间有些粘乎乎的。

    其实柳飞儿也已经有些动情,只是自己月事来了没办法“实战”,只得作弄云霄跟蓝翎。反正不能让这个家伙憋急了,否则又要出去找什么清倌儿之类去火,那自己还不亏大了?拿定主意,直接扯开蓝翎的衣服,三两下剥个精光。

    当着柳飞儿的面,云霄也不敢将柳飞儿抛在一边直接将蓝翎如何,但**已经被挑起,手闲着也是闲着,抬起手臂,胳膊从柳飞儿后脑伸过去,让柳飞儿枕着,手掌却直接伸进柳飞儿的内衣,攀上高峰轻轻抚着。柳飞儿脸色有些红,轻声道:“你们两个折腾就罢了,何苦把我拖进来?这两天有些胀得疼哩!”

    云霄听了这话嘴咂吧两下,一道《大周天录》的真气已经透掌而出,轻柔地疏络着柳飞儿胸脯的血脉。柳飞儿一阵舒坦,樱桃顿时硬了起来,闭上眼享受去了,手里也没闲着,在蓝翎下面不停地逗弄着。

    面色潮红的蓝翎见柳飞儿摆明了置身事外,放心之余腾出一只手解开云霄的衣衫腰带,整个人贴了过来,抓住云霄的另一只手直接按到自己的峰峦上,犹觉不够,俯下身,将另一只山峰送到云霄嘴边,云霄会意,含住硬挺的樱桃,用舌尖不停拨弄。

    心绪激动不已的蓝翎索性摆脱柳飞儿直接跨坐的云霄身上,翘臀起伏,让云霄的那团火热与自己的那处敏感不停摩挲。片刻之后,云霄便感觉到自己的分身被一股暖流冲洗,心想,这下小丫头总算交待了!不过很快他就惊讶地看到,蓝翎依然精力旺盛,尔自己的分身却挨到了一个温润的洞口。

    云霄脸色剧变,刚想出声,蓝翎却已经猛然往下一坐,自己的分身已经进入了一个湿润的所在。“唔!……”蓝翎紧咬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叫出声来,可柳飞儿已经感觉到两人的不寻常,陡然睁开眼,看到云霄苍白的脸色和蓝翎痛苦的表情,心下也是大惊,手立刻摸了下去,找到了两人结合的部位。良久,才朝云霄露出了一个狡猾而灿烂的笑脸:“没事!”随即又凑到云霄耳边轻声道:“商女不知亡国恨。”

    云霄也明白过来,脸色也不是苍白,而是变得羞红,蓝翎见自己被柳飞儿道破秘密,疼痛之余也有些害羞: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当即俯下身,张开嘴朝柳飞儿双唇吻了过去,一只手抚上了柳飞儿的山峰,与云霄一人一个作弄起来,挨过了初时的疼痛,自己的腰肢也上下起伏起来。

    蓝翎在沧州的时候替薛雪灌药,自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柳飞儿不同,自己还是第一次被女子如此热吻,虽然想抗拒,可刺激之下早就没了力气,任由蓝翎作弄,时间一久,竟渐渐迎合起来。

    春风从玉门关渡了几个来回。

    直到日上三竿三人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穿衣起身。虽然没走“正道”,可蓝翎这也算第一次做了女人,娇羞之下面色红润,眼角含春。云霄则是一扫多日的郁闷,神清气爽地率先走出小屋。

    出了门,才现道衍带已经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在门外等了不短的时间,正是那赌坊的管事,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裹。

    云霄对那中年男子呵呵一笑道:“你倒是挺快,连夜整理出来的吧?辛苦你了!”

    那男子忙称不敢。

    云霄又道:“如今大都局势不太妙,你们有可能已经暴露。你回去给各分铺传个话,让他们尽快将手里的产业脱手,应天那边应该已经派出人手过来了,你们坐好随时撤出大都的准备。这几天么,有什么情报就直接送过来,如果我不在,就送到半山腰那座寺庙里,交给道衍大师;若是我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也回请寺的僧人传消息给你。”中年男子双手递上包裹领命回城。

    云霄接过寻了一块大石包裹打开,先拣出蔺金奴的相关资料放到一边,又朝道衍招招手道:“大和尚,一起过来瞧瞧。”

    道衍指着一叠厚厚的情报册子,微笑颔道:“刘施主果非常人,刚到此处落脚,得到的情报就比我辈几年来查探到的还多一些。”

    云霄也是笑道:“他们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这几年才算是白混了!要知道他们可是专门受训用来刺探军情的。”

    道衍合十道:“天道循环,恶人当道才会有如此豪杰;天道使然,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云霄含笑道:“大和尚这话我爱听!百姓们不过是想过点安稳日子罢了,只要赋税不高,只要还饿不死、冻不死,不受那官吏的欺凌,谁会想做那灭九族的行当?若是鞑子能珍惜这大好江山,也断然不会有那么多人造反。既然彼不求,那只好让我等自取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治国之道

    “说得不错!”云霄和道衍回头一看,却是朱能打开自己的草屋的门含笑走了过来,“天下百姓从来只要一个好皇帝,过过太平日子罢了。如今上无片瓦,下无立锥,饥寒交迫者不知凡几,咱们百姓自己换个皇帝有什么不可以?”

    “吱呀”一声,竺清和白梅也从小屋里面走了出来,竺清笑道:“圣人尝言道,驭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赵宋一朝,起先天子圣明,以民生为己生,则河北千里沃野,虽无屏障,可百姓却以血肉之躯化作铁甲城塞;而后皇帝昏庸,百姓生计艰难,纵然长江天堑,万夫莫开,在鞑子铁骑面前照样不堪一击。可见,所谓皇帝,不过是代替百姓牧守天下而已,百姓觉得你不错,你就可以父传子,家天下,百姓若是恨你,恐怕你祖坟都保不住!”

    道衍闻言合十道:“可惜,历代知道这个道理的皇帝太少,每朝每代,也不过就是数百年传承而已,可叹,可叹。”

    这边梳洗已毕的柳飞儿,也走出屋门,含笑道:“都说富不过三代,那些后世皇帝,都是从小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百姓疾苦都是从书本上看来、大臣口中听来,吃糠咽菜的日子,又有谁自己经历过?不糟蹋百姓已是难得了,岂不闻肉糜之叹乎?若是从小被娇惯的皇帝,长大后就更不得了,岂不闻田间之蛙,其鸣为公乎?为私乎?”

    云霄一愣,呵呵一笑道:“我不过起个头,说的也只是造反之道,你们倒好,都抢先说起治国之道了!”

    竺清摇摇头:“此言差矣!只会造反却不会治国,远到楚霸王、黄巾、黄巢,近说方腊、王小波、李顺,都是造反还行,治国忒差,兴亡间不过十数年而已。其所以兴者,民不聊生,其所以亡者,治国乏术。可见,义军此时虽初具其势,若不懂治国之道、为政之要,覆灭亦是旦夕事而已。”

    云霄呵呵笑道:“师傅这不是在变相夸我大哥么?您这么一说,最终能登上龙庭的,恐怕只有他了。”

    竺清抬脚朝云霄一踹,笑骂道:“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读‘巫医’一部的,袁天罡的那本《解易相术》和本门第二十七代祖师的《卦术全本》你就没读过?那可是失传的!”

    云霄脑袋一缩,嗫嚅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本来就不信这个,卦象上还说我有无妄之灾、为女人所累呢,我这不是老婆照娶,一样活得好好的么……”

    竺清断喝道:“臭小子!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命理,那是我等凡人一眼就能窥视的?凡是你没看见过就说这是假的,这是治学之道么?”

    云霄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竺清放缓语气道:“你一身所学不过是人之道,若要今后有所成就,怎么不学学天之道?无论学武,若是只着眼于人之道,成就再高,不过是当世大儒或者一代豪侠,只有窥破天道,才能是文章圣手或者武学宗师;武道、武道,练武而悟道,不悟天道,早晚堕入魔劫。”

    云霄听罢,这才明白竺清的用心,肃容拱手道:“谨遵师命!”

    竺清点点头,对云霄仿佛又是对众人道:“武道一途,被人称作武学、武技、武术、武功凡此种种,其实区别很大。初学者懵懂无知,处处求访,故而称之武学;为求成长,就必须吃得苦,受得委屈,经得住考验,数年、数十年寒暑的苦功下来,此时就是武功了;学有所成,临阵之时强调随敌而变,讲求技巧,故称武技;年月日久,对敌时不但求技巧,而且更是心智的较量,此时变由技转而为术;最后才是登峰造极之时,由武而窥天道。此间种种,不预知天道,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

    众人闻言无不恍然,只见竺清抬起一只手随手朝虚空一晃,如同单掌轻轻拍打水面,可众人却立刻感觉到自己好像身处水潭之中,竺清那一掌拍起的波浪让众人如水草一般原地摆动不已。再仔细品味竺清方才的话,若有所失,亦若有所得。

    云霄咧咧嘴,感觉有些牙疼:“我还以为已经能和师傅打平手哩,原来差得远哪!”

    白梅也不禁笑道:“看你还自大!你现在的手段,还不及你师傅二十年前!平时练武,他都让这你呢!”

    云霄大咧咧笑道:“看来我还真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师傅!”

    竺清皱眉道:“刚刚你师娘还说你,你又自大起来了!我现在这般境界,虽然江湖罕见,可绝对不是什么天下无敌。放眼天下,我摆不平的虽然不多,可也能凑到两个巴掌,其中一个你是见识过的,武当长真人!怎么样,你在他手底下能过十招么?”

    云霄脸色微变,摇头道:“打了三场,第一场六招落败,第二场八招,第三场只一招就败了。”

    竺清不屑道:“想都不用想,第一场你肯定用的飞花掌,张真人用的御风拳,你一定是败在张真人一招‘展翅南冥’上;第二场你用的杂牌武学,混用各派招数,张真人用的武当长拳,你必定是败在那招‘风拂青松’上;第三场一招就败,必定是张真人用了太极拳,你抢攻落败。”

    云霄长大嘴巴,吃吃道:“师、师傅,您老人家当时躲在哪儿?”

    话一说完,脑袋上就吃了竺清一记:“你是什么货色我不知道么?十年前我和张真人一场切磋,足足打了六个时辰,从天不亮打到天黑,彼此对对方的武功路子很熟。不看都能猜到你是怎么败的!”

    看到云霄有些丧气的神色,竺清安慰道:“当初之所以让你从落叶谷出来走走,就是要让你会会天下英雄,不然哪来的长进?看看你现在自大的模样就知道,学的东西多了吧?平时只下毒不动手了吧?就你这样,武道之路还远着哪!你看道衍和朱能,这些年不断杀人和被追杀,进境之快,让人羡慕;而你却只有这一丝半点的进步,再不努力,恐怕我就白教你这个徒弟了。今后遇敌,只消将一些技巧玩意当作脱身手段用,多多量力与人酣斗,这才能有所长进。”

    云霄缓过脸色,认真道:“弟子明白!”

    “好了好了!”白梅微微一笑道,“这么多人在,也不是师傅教训徒弟的时候,你们先谈着,我去给你们张罗些点心来!”说罢,迎着云霄感激的眼神,拉着柳飞儿走了。

    云霄这才将大都送来的资料一一摊开,和众人一起翻阅。资料里最多的便是一张接着一张装订成册的大都草图,从民居到衙门,从权贵宅第到各处商铺、酒肆,从城门哨岗到军事布防,飞字营皆分页罗列。更是附带了大都的户籍名册的摘录本,真不知道飞字营的这些探子们是如何从衙门搞到手的。

    手中资料翻阅一遍,竺清这才抬起头缓缓道:“从图上还是看不出血狼会的藏身地所在。”

    这回轮到云霄吃惊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点线索都没有?”

    朱能摇头道:“没有,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等你来。追踪之术你老婆最擅长,何况你手上还有一支可以刺探情报的队伍。”

    云霄眉头皱皱道:“按说大都几乎就是血狼会的根基,而且还有诸多王公大臣需要监视,到了大都,血狼会应该不至于如此隐秘才对。”

    道衍突然冒出一句道:“要么不在城内,要么就是藉着什么幌子留在城内。”

    云霄一拍额头,笑道:“大和尚这话提醒我了,有办法了!”

    众人眼睛一亮,怔怔地盯着云霄等待下文。

    云霄翻开一张大都全图道:“先是血狼会本身,从上而下就算被我们诛杀不少,但无论如何都得有百人之数,百人之数安放在哪里最合适呢?分散肯定不行,血狼会组织极其严密,这么多年没有透露一丝半点情报正是得益于此,那必然会集中居住。大家看,东面住的都是贫民,血狼会上百人挤到那个地方明显太惹眼;西面则是商贾、汉官,血狼会混住在里面还是可以的,难免是市坊,商铺酒楼众多,人多眼杂,也不可能;北面是皇宫还有鞑子王公的宅第,人都躲到这里面也是有可能的。”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们也都已经猜到这些了,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朱能撇撇嘴道。

    云霄呵呵笑道:“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点了,鞑子的性格如狼,没有一处他们会认为是安全的,所以鞑子行军打仗最擅长的便是一击不中即刻远遁,然后再杀回马枪,当年蚁附攻城的多是色目兵、契丹、女真军和新附军,真正的蒙古人很少在战斗一开始就登城墙。这大都可是老鞑子忽必烈还在的时候,亲自下令修建的,依照他多疑的性格,大都的地下必然有纵横交错的秘道,甚至地下兵备库都可能有!”

第一百二十章 媾女计划

    “那又如何?你这也是猜测而已。”朱能不解道。

    “呵呵,你可知道,主持修建大都的是谁?郭守敬!水利土木大家!星象、历法、术数无一不通,最关键的他是地地道道如假包换的中原人哪……”云霄意味深长道,“师傅你解释!”

    竺清捻须笑道:“郭守敬是我师祖的外传弟子之一。”

    道衍双手合十道:“难怪小僧听到其星象、历法、术数无一不通的时候,总觉有些耳熟!原来是落叶谷传人!”

    朱能则是眼睛一亮:“难道你看到过大都修建的草图?”

    云霄呵呵笑道:“机关术数我师傅不爱看,可我爱看哪!历代祖师留下的典籍我也一一通读。当时鞑子已经定鼎中原,我太师祖为了能让日后义军攻陷大都时尽量减少伤亡,才命其外传弟子顶着骂名到元廷求官,将修建大都的重任揽了下来。地下秘道的草图拓本到现在还保存在落叶谷哪!”

    竺清笑道:“别卖关子了,快说正经的。”

    云霄从递上捡起一块前晚烤野猪的柴枝,折下烧得焦黑的一端捏在指间,对着大都地形图画了几条线,指着图道:“这是明道,当时开掘的时候,是为了方便鞑子皇帝逃跑、避难用的,比较宽敞,出口在城外,入口在皇宫,城内几处鞑子王公的府第里也有出入口。”

    朱能奇道:“难不成这暗道之内还有暗道?”

    云霄一脸理所当然道:“当然有!这明道之内有不少为了方便鞑子皇帝逃跑用的机关,既能杀敌又能阻截追兵,历代鞑子皇帝肯定都知晓,所以当年修建的时候,就在明道之外还开掘了不少暗道,就是方便日后攻城的时候可以直接杀进城内而设。”

    朱能道:“我们就从暗道进去探个究竟?”

    云霄白眼一翻:“我傻啊?这次咱们这么大动作,日后鞑子肯定会把秘道能堵上的都堵上,这么早暴露暗道,以后攻城要死多少人?”

    朱能摊摊手道:“不进去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秘道里?在秘道里又是在什么方位?又有多少人?”

    云霄叹了一口气道:“就你这样还想着让佳人垂青?没得救了!枉我给你准备了这么多!”说罢将有关蔺金奴的情报资料丢到朱能面前。

    被说中心事的朱能有些尴尬,慌忙扯开话题道:“你倒是说,有什么办法!”

    云霄开口道:“纵然是皇宫,突然多了一百多张嘴,其吃穿用度肯定与别的地方有差别。每日买的酒菜、米粮应该多一些,鞑子喜肉且每餐必食,而且饭量都不小,吃起来也在三斤左右。就算一人一日一斤半肉,一天就要比其他府上多采买一百多斤,这用眼睛都能看的出来!再者,一百多人的盥洗,一百多人换下的衣服需要浆洗曝晒,要想查出他们的位置,似乎不是很难吧?”

    朱能哑口无言,这么简单的笨办法谁让自己没想到呢!只得朝云霄晃晃大拇指:你行的!

    云霄转向道衍道:“还要劳驾大和尚把这个消息传过去。”

    道衍道:“放心,小僧定不辱命!”

    竺清在一旁笑道:“如此又有几日清闲可享了,我们等消息便是!”

    这时白梅和柳飞儿已经坐好点心端了出来。道衍没客气,抓起一块糯米糕塞进嘴里,三两下咽下肚,起身道:“小僧这就先去了!”

    云霄拱拱手道:“大和尚辛苦了!”道衍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竺清和白梅也吃了一些,随后找了张纸包了几个,对云霄道:“我们去登山赏景,你们少年心性,多半没什么兴趣,自己找乐子去吧。”随后拉着白梅有说有笑地离开,言中之意不猜都明白:我和你师娘交流感情去,你们别来打岔。云霄一愣道:“难道师傅打算把二十年青春这么快都补回来么?”

    柳飞儿捶了云霄一拳:“有你这么说师傅的么?”

    云霄摸摸鼻子,嘿嘿笑道:“我这不是习惯了么!”

    外面安静下来,这时蓝翎才悄悄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放心大胆的走了出来。一路上歪歪扭扭,姿势极不自然。柳飞儿远远地取笑道:“怎么?难道蓝教主昨日遇到强贼,恶斗之下负伤了?”

    蓝翎被说得满脸通红,双手伸到背后捂住翘臀,勉强蹭到三人面前,打岔道:“我饿了……”

    这话一说出口,云霄立刻就想到自己妹子饿死之前那句“哥哥,我饿!”心中一痛,眼前升起一阵水雾,连忙强忍道:“饿了就赶快吃!还是热的,不够我再给你打只野兔来!”

    柳飞儿知道蓝翎的话触动了云霄的心事,也不敢再挑逗蓝翎,连忙扯开话题道:“行了行了,肉麻!快说说,那个蔺金奴有消息没有?”

    云霞指指朱能面前的几本小册子:“都在那儿!这家伙不好意思看。”

    女人的八卦天性立刻被云霄这句话激出来,蓝翎跟柳飞儿立刻上前各抢了一本哗啦啦翻看。朱能犹豫一阵,将手伸了出去,准备拈起一本仔细瞧瞧,却被云霄拦住:“若是军国大事,你就别指望什么;若是这些家长里短的小道消息,她们两个看了,等于全天下的人都看了。”朱能正对云霄的话似懂非懂之际,耳边已经叽叽喳喳地吵开了。

    “唉呀呀,属虎的,比我小一岁。”

    “嗯嗯,喜欢吃甜食,和我差不多!”

    “家里养的几匹马都是让她一个人骑了,还请工匠打造盔甲。原来是个巾帼女英!”

    “谁说的,你看这本上写着,都说她射死的野鸡野兔都是家丁事先弄死放在那儿的……”

    “可是身材不错呀,你看看这儿写着她在咱飞记商号定下的上等湖丝衣裙,这尺码,啧啧,比我强!若是腰细一点就更好了!”

    “脚也不大!”

    “喜欢穿红色,肚兜是白的,料子也是飞记的。”

    “喜欢黄金和玛瑙的饰!”

    “月事是初八到十五……”

    “屁股上有颗黑痣……”

    ……

    朱能和云霄越听越不是味儿。半晌,朱能才一脸煞白地朝云霄道:“你手下的人,真狠!”

    “额……”云霄有点找不到话搭茬儿,“其实大都每一个官员的府第里都有我们的人,丫鬟、杂役,很多。”

    “呼!看完了,好舒服!”蓝翎长舒一口气道。

    朱能的连登时绿了,这么厚厚几本**你看完了就算完了吧,还来一句“好舒服”!难不成你还有专门打听这个的嗜好?

    柳飞儿笑嘻嘻地合上小册子道:“莫恼莫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有这些东西在,窈窕淑女自然逃不过君子的手掌!”

    蓝翎也接口道:“要不要我们给你出点主意?”

    朱能被说得一愣一愣,听到有人肯出主意,忙不迭地直点头:“还请蓝教主指点。”

    这话分量够重,蓝翎立时有点飘飘然,挥挥手严肃道:“指点谈不上,只是吾辈重任在肩哪……”云霄几乎绝倒,强忍住笑,摇摇蓝翎的肩膀道:“女侠醒醒!女侠醒醒!”

    蓝翎恨恨地朝云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刚刚有点感觉,你怎么又过来打岔……”

    只有柳飞儿还算正常,朝朱能道:“册子上说她不是爱打猎么?再过几天又要出来玩了,你准备准备,咱们先得让人家认识你再说!”

    朱能连连点头:这话在理,先要彼此认识才能算追求,不然只能算暗恋。于是四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炮制了一套完整的媾女计划。紧接着,对朱能展开了“媾女训练”。

    按照云霄的说法,史料典籍可考,诸如司马相如、李隆基、李煜、柳永、苏轼、赵佶之类的人物,要想获得佳人芳心,先第一要素便是长相够俊俏,要么就是有点男儿气概,不谈“赏心悦目”,起码不能太吓人。若是长相奇丑,佳人看见你第一眼就立刻将你排除了,连“候补”的资格都没有,除非佳人日后遭逢人伦大变,意识到“丑夫疼人”这句箴言,否则一辈子没戏。朱能本来就比云霄俊俏一些,起码比云霄白不少,加上还有云霄和柳飞儿两位在易容方面堪称宗师级别的人物在,稍微一打扮,就立刻把潘安比了下去。

    其次便是文武要通上一样,最好两者皆通。论武,朱能好歹算是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没什么问题;论文就有点凄惨了,不过好歹有云霄在,立时做下几十应景的诗词让朱能背下,加上朱能本身也读过不少书,文武皆通的“人才”就算制造完成了。至于倜傥风流、处事旷达之类的,既要懂得花前月下,又要扮作深沉浪子,这就要看朱能自己的临场挥了,性格这东西教不来的,只要到时候不把风流演变成下流就成。

    最后便是钱袋子的问题。少年奇才,英俊多金,风流有情。这十二个字几本可以直接降伏很多“佳人”了。年青、英俊、有才华、文武双全、懂得心疼女人、带着厚实的钱袋和浪子的沧桑以及忧郁的眼神行走于茫茫人海,眼光居高临下、内心关注苍生,有大气势、大志向,最好再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身后再跟着一群早就神魂颠倒的花痴,世间吸引女子眼光的男人不外如是。正常情况下只要具备其中之一,就可以让很多女子趋之若鹜,若是全都具备,那就是致命的吸引:这是柳飞儿的总结,说话时还瞟了瞟云霄,心道,目前就只遇到你一个。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018/ 第一时间欣赏飞云诀最新章节! 作者:醉拍阑干所写的《飞云诀》为转载作品,飞云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飞云诀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飞云诀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飞云诀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飞云诀介绍:
一个贫苦人家子弟,母亲病死,妹妹饿死,父亲抑郁而终,却风云际会变成了承载历代武林兴衰的传人,没有结局的初恋,使他变成双重性格,却在偏偏人生路上遇到一位又一位知己,冥冥之中,又偏偏把握住了历史大潮的正确走向。
??? 一个懵懂少年在情感和心智上逐渐成熟的人生历程,奇人、奇性、寻常事,还有几位奇女子。
???飞云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飞云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飞云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