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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拍阑干     飞云诀txt下载     飞云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下手极狠

    那被强行套上黑衣的捕头当场就被人认出,这下事情闹得更大,衙门的捕头参与劫尸,而且被打成重伤,这事情可大可小,不过官府显然对这事没兴趣,江湖恩怨江湖自己解决,官府绝对不插手。不过有了案子还是要有个交代的,往来官差做笔录画押的倒是一波接着一波,官府的“办事特色”彻底暴露出来,先是一把手亲自来,询问了两句之后,嘱咐一定要“严查”“严办”,而且还要派人“督办”之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接着管治安的县丞来了解事情经过,管地方武装的县尉过来查探事缘由,管文书的主簿录取口供,管验尸的仵作带人来验伤,再后来就是保长、甲长、里长……每来一波那捕头就得被抬出来一次,结果这捕头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挂了。说得口干舌燥的薛雷差点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死了,你再不死,我就被我自己的唾沫星子淹死了!云霄慨叹:这架势,能把活人玩死,也能把死人玩活。

    之后这景州街面上再也没有生过什么大案,一切反而出奇的平静,韦素则是每天都到这里跑一趟,香烛纸札送了不少,可就是没一个结果出来。云霄三人则是一如既往地唱颂道情,闲暇时三人就凑到棺材的透气孔边哼小曲儿给薛雪听,至于薛雪是否醒着三人自己也不知道了。云霄则是忙里偷闲,将所有事件的可疑点全部用纸抄录下来,一遍又一遍地梳理其中每一个细节,虽然有所得,可无论几人怎么追问,云霄始终不开口。

    这一日韦素终于带来了一个证人,便是那济安堂的老医师王居中。

    韦素张口就说明来意,王居中也是满口承认当天早上就是韦素请他过去给小产的老婆瞧病去了,间接证明韦素没有行凶时间。其实云霄三人早就在薛雪清醒的时候,用当初同样的方法询问过是不是韦素行凶,薛雪一点反应都没有,云霄几人也拿不准,反正王居中的证词云霄早就告诉了众人,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怀疑。

    在韦素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薛雷才幽幽地问了一句:“既然不是韦副盟主行凶,那又会是何人?那人是薛某的仇家还是韦副盟主的仇家?总要有个说法才是!”

    韦素倒是一愣,随即试探地问薛雷道:“薛兄弟前些时候有没有接到我大哥的传讯?”众人都明白他说的是谢青山。

    薛雷没犹豫,当即回答道:“有过!说是想让我们铁拳会并入金刀门,被我回绝了。韦副盟主为何如此相问?”

    韦素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大哥也差人找过我!说是想整合河北绿林,然后接受朝廷的敕封。”

    “呀!”尽管事先隐约有些猜测,可在场所有人还是都有些惊讶,薛雷更是满含怒意,“据说当年谢青山也是因为侠义无双才被推举为九省绿林总盟主,想不到如今却要投靠鞑子!”

    韦素长叹一声,道:“当初我也是一口回绝,刚准备在绿林同道面前揭他,可家里却出了乱子,韦某实在无脸见人,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说罢便起身告辞,一脸苦闷地离开,留下默默不语、不明所以的王居中和众人大眼瞪小眼。王居中本来就不是江湖人,云霄也不打算让他明白什么,见他尴尬,云霄开口问道:“王老先生今日来替韦夫人瞧病的?韦夫人身体可曾大好?”

    前面那一阵江湖事王居中不明白,谈起看病王居中算是有了话茬,开口道:“今儿又是一大早的被韦侠士叫过去瞧病,大好却不曾,还是得在床上将养一些时日才行。”

    云霄笑道:“看来这位绿林副盟主打老婆的拳脚可不轻。”

    王居中一脸笑意道:“这话不妥当!家门不幸,有了这种事丈夫打妻子下手重些也是正常,这种事情老朽遇得多了。不过幸而韦侠士也不是个狠心人,事之后打了一顿之后,再也没打过。”

    “哦?老医师这也看出来了?”云霄笑得有些暧昧,寻常人都知道看外伤可不是隔着衣服就能看见的,云霄见王居中年过半百,索性也开起了玩笑。

    王居中老脸一红,慌忙道:“刘先生何苦开这种玩笑,眼下这种局面能开得么?休再言之!老朽不过看那韦夫人气色,虽然内里有气郁结,诸焦堵塞不通,可脏腑之间应当没有多次受创的样子,才敢下此结论。”

    云霄一愣,半晌才道:“还说下手不狠,打得筋脉具塞,可是用了内力的!”要知道韦素的老婆也是江湖出身,一身武艺也说得过去,被打得筋脉封闭,可见韦素打人的时候,不单打出外伤,还动了内力,可见真是气急了。

    王居中对武学一窍不通,对云霄所说也是似懂非懂,只是接口道:“正是因为诸焦不通,这身子要补回来还要费许多功夫。”言罢也起身告辞。

    云霄起身送走王居中,摇着头回到屋内,叹息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几天下来,云霄等人在景州实在找不到什么证据,一晃日子就到了头七这天,按理该下葬,再拖下去已是不可能,云霄沉思一阵对薛雷道:“再去闹一次,咱们就去沧州!”

    算起日子,带着棺木走得慢,到了沧州差不多就快到谢青山寿辰了,这里闹不起来,就去沧州闹,到时候绿林群雄全都在场,谁都不好当作没看见吧?薛雷依言又去闹腾了一番,这次不是说韦素杀人,而是一口咬定人死在韦素地盘上,无论谁杀的韦素总要负起责任。这话也在理,虽然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可这也是道上处理这种事情的规矩,人死在谁家门口,谁就负责找凶手,否则你便是同谋。

    韦素只能同意日后到了沧州再当着九省绿林的面将这事情说清楚,薛雷这才骂咧咧地套了一辆驴车将棺木拖上路,不过这次的棺木可是一副上等的寿板,光云霄给薛雪打出气孔就费了不少事,上路之后更是把驴累得够呛,一路缓缓而行,云霄三人也装模作样在前面摇铃开路,磨磨蹭蹭总算到了沧州。

    一行人带着棺木,一般客栈死活都不肯让他们进门,只得赁一处小院住下,一切安置好,云霄便让众人将棺木打开查看薛雪伤势。薛雪昏迷不醒,竹管灌药也不行,一直都是蓝翎用口渡给薛雪喝下,用蓝翎的话讲,要用舌头撬开薛雪口舌,探进去,才能将药灌下,云霄一开始还瞧了一两次热闹,可一看见蓝翎对着一个女子唇舌交战,心底不禁浮起一丝异样的感受:太香艳了!纵然三人曾经一起“荒唐”,可最多就是柳飞儿作弄蓝翎,含住蓝翎丰满的山峰上的那粒樱桃舔弄挑逗而已,如此双唇相接渡舌而过的场面,云霄还是第一次瞧见,一看之下难免澎湃不已。这之后,云霄说什么都不肯在看了,私下对柳飞儿道:“不经历当真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想当采花贼是有原因的!”柳飞儿也是在一遍低声笑骂不已,直说云霄“假正经、伪君子”。

    因为凶手打穴手法粗劣,弄得薛雪遍体鳞伤,虽然每日换药都是柳飞儿去换,单是每隔一两天检视伤口必然是云霄的活儿,照样还是得把薛雪剥得精光,让云霄里里外外看个通透,尽管云霄每次都对着薛雪的耳朵轻声道抱歉,可云霄还是明显感觉薛雪的脉搏度加快了许多。云霄也没办法,好在云霄调的药膏效力不错,外伤好得很快,检视过两次之后便不用再看,否则柳飞儿恐怕真要把云霄当作采花贼了。

    因为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云霄只是让薛雷去“小闹”几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要讨公道,尽管绿林群雄目前多半还在路上,不过沧州城武林人士明显比以前多了,毕竟九省绿林盟主五十寿辰不是小事,各派就算没什么交往,也要派一两个弟子来观礼,提前到沧州的也有不少。一时间整个沧州对这些日子以来生的事情便是议论纷纷。

    云霄三人一直以打蘸道士的身份没有公开露面,他坚信血狼会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地放他们来沧州,即便是到了沧州也不至于连个监视的都没有,无论血狼会想干什么,薛雷和这具棺木都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是对血狼会有利的证据,血狼会是绝对不会允许对自己有利的证据落到别人手上的。薛雷会来之后将谢青山的表现一一说给云霄听,内容简单而有力:闭门谢客!

    这下云霄也彻底糊涂了,到底怎么回事?按说薛雷虽然抬着棺材进沧州有些晦气,可能会冲撞了谢青山的大寿,可谢青山无论如何也是应该见薛雷一面的。抬着棺材去谢青山门口去闹?那也太作假了!谢青山的地位摆在那儿,毕竟还有很多人不明其中缘由,这么一闹,直接将自己推到不利位置上了。

    思索半晌,云霄问薛雷道:“你可有绝对靠得住的手下?”

    薛雷道:“与我同来的几个都知道我妹子是女儿身,这些年来一点消息都未走漏,就连凶手也不知道,想来这些人应该靠得住。”

    云霄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修书一封,哭诉一番,先派一个手下送给白海石,请他来主持公道。”

第九十二章 道理不通

    “请白海石主持公道?”薛雷心下大奇,河北绿林若有什么纠纷过节,要么找谢青山,要么找韦素,白海石出了名的火药桶,脾气躁得很,一根筋的人物,找他喝酒切磋还行,主持公道这种脑力活儿找他肯定没戏。

    云霄解释道:“眼下韦素家中莫名其妙出了意外,似乎就是有人刻意不想让韦素插手谢家和白家生的那起强暴案,如今谢青山闭门不出,只能先看看白海石的反应再说了。”

    蓝翎插嘴道:“谢青山不出门,我们夜里潜进去看个究竟不就知道了?”

    柳飞儿不禁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绝顶高手么?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人物,虽然论功夫未必能将我们怎样,可咱们要想潜入他们家中不被他们觉还是很难的。咱们到现在一件有力的证据都没找出来,就这样贸贸然潜入别人家里,这可就不上道儿了!”

    云霄也点点头道:“没错,何况我也觉得应该还有不少事情我们是不知道的,我们手中的线索和情报,虽然已经完整地衔接了起来,我还是觉得我们有很多环节没有考虑到,正是因为我们没有考虑到,才会疏漏掉一些可以支持我们推论的证据。毕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血狼会根本没有打算收买谁,只是想搅乱河北绿林的时局,为鞑子朝廷迎战小明王的北伐争取时间和战略空间,所以到处栽赃陷害。他们能在一开始陷害韦素,就能陷害谢青山甚至白海石,说不定谢白两家的强暴案就是想挑起两家的火拼。”

    云霄的一番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云霄接着道:“证据啊证据!除了昏迷不醒的薛雪,我们没有一丝证据,何况薛雪就算醒来,能提供给我们的消息是否有效还很难说,万一凶手是乔装易容的,我们又从何查起?”

    薛雷听完沉默一阵,道:“我这就去修书!”说完便进了里屋。

    云霄一招手,对两女笑道:“走,咱们逛街去!”

    看到两女一脸的不解,云霄含笑解释道:“一来香烛纸札用得差不多了,要去置办一些,二来打听消息么,坐在家里是不行的。”两女听毕无不欣然。

    三人漫不经心地走出了大门在街面上闲逛,买了一些香烛纸札,柳飞儿看到云霄又买了许多锁簧锁片、铁丝钢针之类的东西,心里便知道准没好事,低声对云霄道:“又有谁要倒霉了?”云霄含笑不语。晌午时分三人绕进一间酒楼,照规矩,八卦消息的最佳来源还是酒楼。

    谢青山五十寿辰将近,整个沧州都热闹非凡,好一点的酒楼更是到处坐满绿林豪客。云霄三人进的酒楼不是沧州最大的酒楼,可卖的却是沧州最烈的酒,用云霄的话说,酒越烈的地方,绿林人越多。果然,满堂上下座无虚席,奇怪的是整个酒楼只有嗡嗡地低声说话的声音,并没有三人想像中那种绿林豪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划拳斗酒,酒酣大呼的热闹场面。三人整摸不着头脑,不过找地方坐下要紧,可巧堂中央有一个醉倒的汉子,独占了一张桌子,三人便凑了过去坐下。

    看到三个提着大包小包显然是刚刚采买完毕的道士做到了中间的桌上,大堂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云霄三人瞅了过来,云霄被一群人注视得颇不自然,皮笑肉不笑地朝四周拱拱手,强笑道:“叨扰!叨扰!”又对醉倒在桌上的汉子道:“借地方老兄坐坐,莫怪!莫怪!”

    “原来不认识!”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冒了一句,大堂内众人听了这话又“嗡”地一声开始低声交谈,目光不住地朝云霄这边瞟。云霄极不自然地点过菜,便提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三杯水,拿起一只杯子借喝水掩饰口型,问柳飞儿道:“认识这家伙么?这都是朝咱们看还是朝这家伙看?”

    “朝我看的。”喝醉的汉子慢慢抬起头来,周围绿林豪客看到他抬起头来,又立刻停止了议论,整个大堂又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汉子单手提起一只酒坛,朝四周一晃,含醉道:“我谢北雁承蒙各路英雄看得起,买醉一场都能让诸位陪伴身侧,就此谢过!”说罢举坛痛饮,随后又扑通一声趴倒在桌上。

    他是谢北雁!强暴案的当事人!柳飞儿当年仰慕不已的英俊侠客!蓝翎嘴巴张得大大的,云霄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到桌上,柳飞儿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眼前这个男子满脸胡茬,头蓬松,胡乱地扎在一起,衣服上酒渍油渍到处都是,两眼恍惚迷离,哪里还是一个二十**的刀客!也就是一个熬了通宵输个精光出来买醉的酒徒罢了!

    云霄迅反应过来,用力一拍桌子,叫道:“小二小二!兀的这汉子醉成这般模样还不赶快拖走?还让不让道爷吃饭了?赖在这儿等道爷替他会钞么?”

    小二忙不迭跑过来,口中不停赔罪,将谢北雁架走,就在谢北雁被架起的一瞬间,云霄桌下的脚一抬,用脚尖朝谢北雁脚底的涌泉穴踢了一下。涌泉穴极其敏感,挠起来让人奇痒,可用力踢上去却是奇痛无比,被架起的谢北雁身躯明显抖了一下。云霄见状脸转向柳飞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师弟,晚上亥时咱们应该到院中迎魂了罢?”柳飞儿觉察到云霄的动作,一个激灵之下明白了云霄话中的含义,当即点头道:“恩,亥时,希望都别睡过头。”两人会意,端起茶杯继续喝茶。众人见谢北雁被架走,又开始议论起来,声音要比先前大了许多。

    “老兄,刚刚那个就是强暴小姨子的谢北雁?”

    “说错了吧?分明是两个小姨子勾引的!”

    “哦?真有这么回事?”

    “唉呀呀,你是不知道,若是强暴,那玩意你一个人能长几根?能强暴两个?不是你情我愿能成事?唉呀呀,只听说白海石两个女儿水灵着哪,没想到也是荡妇**!”

    “啧啧啧!说不准谢北雁和两个小姨子早有那么个意思,没准他老婆死得还不清不楚!”

    “没想到啊没想到,听说一个丫头才十四岁,这么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了……”

    “唉呀呀!”

    看客从来不缺谈话起兴的资本,八卦之所以能快传播,就是因为其内容隐秘而又含糊,兼之一些下流和突破禁忌的猜测。制造八卦者,往往都是出于自身的考量和需要,或为名或为利,为名者,制造自己的八卦,为利者,制造别人的八卦。传播八卦者,有幸灾乐祸的旁观,有如获至宝的兴奋,有惟恐天下不乱的阴谋,最起码,都有个找乐子,或是在旁人面前显摆自己消息灵通的心理作怪,开头一句话往往是:“告诉你件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其实这么说的潜台词就是“你赶快去告诉别人……”话出十步远,内容就能和本意差去几百里。越是往下线去的传播者越是可怜:被人当作无脑白痴的传话筒。

    再往下,绿林豪客们的本性都渐渐显露出来了,话题也越来越多地不去考虑事件本身的意义和原因,而去抓住其中某些让人热血沸腾的细节开始揣摩,更有好事者当众开始模仿三人“战斗”爆的过程,整个大堂几乎变成了一群男人掌控的窑子。不少门派提前来到沧州准备观礼道贺的子弟面红耳赤地会钞离开,云霄三人也是一脸尴尬,三两下吃了点东西,逃也似的离开正在激情表演的酒楼。

    三人出门后不约而同擦擦汗,云霄不自然地笑笑道:“这事情生地特殊……”看到两女飞来的白眼之后云霄立刻闭嘴。

    换了个话题边走边道:“其实咱们也没白来,收获还是有的。”

    柳飞儿随意道:“不就是遇到了谢北雁本人么,有什么稀奇?凭你师门的关系,直接去找谢青山父子肯定没问题,何苦兜这种圈子?”

    云霄笑笑道:“身份不能一下子都亮出来,血狼会想做螳螂,咱们做去做黄雀不是更好么?何况眼下虽然思路清楚,可疑点还是有不少,但看这谢北雁的模样,便可知其强暴了两个小姨子后,日子并不好过!”

    柳飞儿眼睛一亮:“难道谢北雁强暴小姨子不是他的本意?或者说也是被人栽赃?”

    云霄道:“这个不好说,但起码可以肯定一点,在强暴案生之前,谢北雁绝对没强暴的念头!至少谢北雁本人没有预谋!”

    柳飞儿一拍手道:“所以那私奔的一男一女才会被灭口!那会是谁布下的这个局呢?”

    云霄摇摇头道:“还是不好说,现在我反而更糊涂了些,到底谁是局中人,谁又是布局人呢?不论是谁,他跟血狼会勾结布局总要获利甚多才是,可是这河北绿林的三个老大,无论谁被雪狼会收买,将来投靠了鞑子,都会让自己遭人唾骂,眼下义军蜂起,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鞑子的江山不会长久,谁去搅这趟浑水?说不通!说不通啊!”

第九十三章 行乐之地

    “怎么又说不通了?”柳飞儿奇道,“无论谢北雁有没有预谋,按照薛雷提供的情报,明显跟谢青山脱不了干系,一旦谢青山真的被收买,话说出口就回不了头,几十年的兄弟情分可以不管,何况自己儿子?”

    三人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停棺的小院,将东西放置妥当又都在棺材边安置的法坛旁坐好,各自思索。云霄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反复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演绎过去,柳飞儿则是在考虑各个疏漏之处,蓝翎则在考虑刚刚没吃饱,在找点什么东西填肚子。

    良久,云霄轻叹一声道:“问题就在这里!你有没有把整个事件串起来一起考虑?每隔环节似乎都是环环相扣,又似乎都有破绽,可每个破绽都在情理之中,从里到外,统统无懈可击。”

    柳飞儿嫣然一笑:“管这么多干嘛?至少你手上还有一张底牌。”说罢指了指棺材,道:“引蛇出洞的计划还没动用,何况我们今天还要和谢北雁谈谈,说不定能有点收获呢?”

    云霄只是轻轻摇头道:“没有破绽就等于到处都是破绽。”

    亥时到。不明所以的蓝翎被柳飞儿强行从床上拉起来,披上道袍到院子里开始“迎魂”。为了能让谢北雁找到地方,云霄特意将手中的招魂铃摇个不停,丢小爆竹也格外卖力,足足闹腾了半个时辰,谢北雁依然没有出现,失望之余,云霄准备招呼柳飞儿收工,就在这时,就听到墙外小巷的青石板微微一响,云霄和柳飞儿顿时来了精神,不但爆竹乱丢,而且连袖口中的白磷也洒了出去,一时间小院内白雾腾腾,就在这一刻,云霄听到一阵破风之声直向自己飞来,来势不是很急,当下立刻双手朝袖口一抄,将放在道袍大袖中的符纸漫天撒过去,趁着一阵眼花,接住了来物,是根拇指粗的木棍,再听墙外,早已没了动静。

    云霄朝柳飞儿使了一个眼色,收好法器,搬回法坛,带着蓝翎回房休息,留下薛雷守夜。三人一进房,云霄就立刻摊开手掌仔细查看那支木棍。

    准确地说这是一支刚折下的树枝,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小字,看来多半是谢北雁现了什么,情急之下找不到纸笔才用小树枝摸黑刻字。凑到灯下仔细一看,三人先就看到三个字:“有暗桩”!三人对视一眼,蓝翎疑惑道:“有人监视我们?可我们没露出什么马脚啊!”

    云霄摇摇头道:“恐怕人家监视的不是咱们,而是这座小院!咱们三个不过是游方郎中和两个道士临时凑起打打蘸而已,监视我们没价值。可薛雷却是雪狼会故意留下线索栽赃韦素的,监视的应该是薛雷。谢北雁多半是现了外面的暗桩,不方便进来,才留下这个警示。”

    两女闻言点点头,同云霄一起看下面的字:“行乐居”。

    蓝翎一噘嘴道:“行乐之地,一看就知道的窑子……”

    柳飞儿迟疑道:“啊?谢北雁喜欢那种地方啊……”

    云霄摇头笑道:“今天我不过在桌下踢了一脚,晚上谢北雁就寻了过来,可见这人也聪明得紧……”

    柳飞儿得意地插嘴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偶像……”看到云霄那张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的脸,连忙道:“你个坏家伙,我人都是你的了,怎么还会乱想!我当年一个八岁的小丫头,只想着报仇而已,你胡思乱想什么!”

    见云霄脸色更加不对,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嫁都嫁给你了,莫说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他,就算喜欢现在我也是你的人,怎么可能再去想别人去?你当我是韦素的老婆么?我还怕你将来打我呢!何况……”

    依然说着的柳飞儿却看见云霄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干脆闭口不说,蓝翎也觉得气氛似乎不对,也瞪着眼,可怜兮兮地朝云霄看去。

    半晌,云霄才蹦出一句话:“可能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柳飞儿一听大急,眼泪都止不住地留下来:“什么错了!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柳飞儿这么一说,云霄才急忙回过神来,忙不迭问道:“怎么回事?”

    蓝翎白眼一翻,道:“这要问你!”

    云霄将刚刚自己和柳飞儿的对答回忆了一遍,无奈一笑,伸手抹去柳飞儿脸上的泪珠:“是我错了,对不起啊飞儿!我没把话说清楚,我是说,可能我们一开始看这个桩强暴案的时候,落眼点就错了。我们一直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柳飞儿这才云收雨定,恼怒地捶了云霄一拳,道:“都是你害的!说,又现什么疑点了?”

    云霄心下有些歉然,含笑受了这一拳,道:“谢北雁中午还是那番烂醉,此刻却如此清醒,难道不是问题?他现有暗桩不敢进来,起码说明暗桩不是他布下的,他也是装作消沉暗地打探消息,怕被暗桩察觉;就凭这个,咱们的判断就得推翻一大半!好了,哭也哭了,气也出了,好好睡觉吧,明天事儿恐怕不是一般地多了。”说罢起身,朝蓝翎一看,却看到蓝翎委屈的表情。

    云霄一笑道:“翎儿一起睡吧!我去和薛兄弟守夜。”

    柳飞儿扑哧一笑:“瞧你那副君子样儿!”

    云霄尴尬道:“这床小了些,单睡你我两个都有些凑合……”

    柳飞儿道:“前几日又是打蘸又是通宵守夜,都是你一个人在做,让我和翎儿歇息,再去熬一宿你身子骨也受不了的。隔壁不是还有空房么?你去休息便是。”

    云霄摆摆手,不自然道:“还是算了,我有预感,这次我们会碰上高手,一个藏得很深的高手,能不能对付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云霄说得很严肃,柳飞儿和蓝翎都有些悚然,认真点点头,各自睡下。云霄则拼起几张凳子,坐在上面打坐调息。

    前晚一直到丑时才睡下,第二日柳飞儿和蓝翎醒得都颇迟,醒来时现云霄已经换上一套蓝色儒衫,髻上裹着方巾,摇着扇子准备出去。

    柳飞儿躺在床上,用胳臂半支着脑袋,嬉笑道:“前面那位公子请留步,敢问公子欲往何处?”

    云霄停下脚步,转过身,装模作样长长作了个揖道:“小娘子有礼了,小生打算逛窑子去。”

    旁边刚刚睡醒的蓝翎忍不住笑了:“这位公子,如此美娇娘喊住公子,公子还是要去逛窑子么?难道眼前的美娇娘还不如窑姐儿?”

    云霄笑嘻嘻道:“良友相约,不得不去,小生赔罪!”

    这回轮到柳飞儿笑了:“约你逛窑子的还好意思称‘良友’!你当真要去?”

    云霄敛起笑容道:“必须要去一趟,很多疑问还要谢北雁给出答案。”

    柳飞儿一皱眉,道:“去吧去吧!看你眠花宿柳敢不敢回来!”

    云霄笑笑道:“若是世间还有比你们两个还出色的女子愿意倒贴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被她嫖一次……”

    “去死!”柳飞儿随手抄到一个枕头朝云霄扔了过去,云霄一闪身,扮个鬼脸溜出门去。

    蓝翎茫然道:“不是有人在监视小院么?他怎么还光明正大跑出去?”

    柳飞儿一脸暧昧:“妹妹不知道江湖游方道士那点臭事吧?江湖上有道高僧、法师固然不少,可你知道么,这些人谁靠念经打蘸赚钱过日子?讲诚心的高僧法师都是化缘渡日,只求残羹冷炙,不求金银阿堵。大凡靠念经、打蘸收钱赚银子的游方和尚、道士多半都是骗钱的货色,和咱们差不多。这些人,喝酒吃肉尚不在话下,换身衣服出去逛窑子更是常事,江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至于借着念经打蘸的机会勾搭事主家眷的可就更多了,你当他们都是好东西么?”

    蓝翎脸色微微一红,嬉笑道:“还是飞儿姐姐见多识广!”说完一脸坏笑。

    柳飞儿看到蓝翎的笑容,顿时明白了蓝翎的意思,羞怒之下直接剥开蓝翎的衣服:“死蹄子,你活得不耐烦了……”蓝翎不甘示弱,也扯开柳飞儿衣衫,两女顿时滚成一团。

    漫不经心踱到行乐居的云霄站在门口瞧了瞧上面的匾额,不禁哑然失笑:这下可好,嫖到自己家里去了!云霄清楚地看到匾额上被雕成祥云模样的飞记暗号,摇了摇头苦笑踱进了行乐居。

    此时正是上午,按说前夜留宿的客人应该还未起床,今天的客人起码也是吃过饭才来:云霄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不过还好,急色的人早间也来了几个,也不至于让云霄尴尬,只不过如云霄这般书生打扮的就没有了,按理书生都是一脸正气地从窑子门口走过,被站街的窑姐儿强拉住,实在“推诿不过”,“被迫”进来的,进来之前口中还必须念叨几句“辱没斯文”才算做完全套,至于进去之后再吟几句“子曰”“诗云”才与窑姐儿入正题,像云霄这般大摇大摆直接进去的,还真难得。

    门口的龟奴一见云霄就两眼放光:“哟!公子您今儿可来迟了!”云霄的脸顿时就黑了:这话说得,把自己当什么了?我是熟客么?小爷我还是第一次脱离老婆的视线逛窑子!来迟?这才上午!难道摸黑起床来逛窑子才算不迟?

    心下虽然不豫,可也知道这时龟奴套近乎脱口而出的话乃是出于职业习惯,算了算了,这好歹也是飞字营的布下的产业,不追究了!摇摇头只能抬脚朝里走。

第九十四章 三大怪异

    云霄一边朝里走一边道:“听说这里小曲儿唱得不错,可有江南来的清倌儿唱唱南方客商爱听的小曲儿啊?”

    那龟奴听了云霄的话一愣,随即道:“有倒是有,不过脾气古怪些,只唱给南方客商听。”

    云霄一摇头道:“可巧了,海客算不算?”

    那龟奴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道:“算!当然算,不知道客官想听什么曲儿,小的也好教姑娘们准备准备?”

    云霄眼睛直视那龟奴,含笑道:“《秦王破阵乐》,有没有?”

    那龟奴的表情立刻变得激动异常,连声道:“有有!客官请随我来!”说罢将云霄朝后院带过去。两人的对话一路走一路说过来,准备过来迎客的老鸨子听得清清楚楚,惊讶之下也是激动万分,趁着龟奴带云霄进后院的机会,也随着两人一同进了后院。

    龟奴带着云霄来到一个独立的花园小院,里面一处阁楼,登上阁楼,应该便是某个清倌儿的香闺了。云霄推开门,里面没人,也不多说,大马金刀地坐下,对龟奴道:“现在手上没活儿都叫过来吧!”龟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刻,龟奴便带了几个人进了闺房。

    众人依次站定,齐齐行礼道:“恭迎刘将军!”云霄是单手虚抬:“免礼。”众人谢过,纷纷起身站好。云霄略扫一眼,老鸨、龟奴、杂役、丫头全都在场,点点头,问道:“谁是管事的?”

    一个相貌普通的杂役站了出来,行礼道:“禀告刘将军,属下便是此间管事。”

    云霄一愣,原本以为会是老鸨或者清倌儿是管事,没想到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杂役。随即会心一笑,暗想飞字营的人行事果然越来越成熟,自己也就放下了心,开口道:“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上午这里应该不忙,大家都坐,我有话要问。”

    众人称谢坐下,那杂役先拱手道:“属下等恭贺刘将军和柳将军新婚之喜!仓促之间未备薄礼,还请刘将军海涵。”

    云霄脸一红,道:“这事儿传得挺快!你们没备礼,我也没备喜宴,咱们算两讫好了!”

    众人都呵呵笑了起来,一个小丫头道:“没赶上两位将军的喜酒,咱们后悔哩!可恨江州那些家伙还在情报册子上朝咱们显摆!今儿可好,咱们也有得显摆了!”

    老鸨子笑道:“小丫头,咱们在沧州这两年一直没办成什么大事,刘将军不责罚算好事了,你有什么显摆的?”

    小丫头也不怕人,快嘴道:“告诉他们刘将军亲自上咱们这儿来听小曲儿,嫖咱们的清倌儿呀!他们只开当铺、绸缎庄,哪里留得住刘将军!”众人将一个“嫖”字都听得真真儿的,明白这小丫头是在拿云霄取笑,想起云霄和柳飞儿一个容貌俊朗、少年才俊,一个倾城绝色巾帼女英,当年初入飞字营的青年男女们无不对这二人充满幻想,午夜梦回也都对二人仰慕不已,当时大家也都知道这一对璧人早晚会成眷属,各自失望之余也从内心祝福,如今听到这丫头略有吃味的玩笑,也都笑了起来。

    云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鼻子道:“可不敢让你们柳将军知道!否则我会跪黄豆的!要听小曲儿的时候我都是自己去茅厕哼的,你们这边清倌儿都没来,我还听什么小曲儿!”

    “刘将军既然如此惧内,为何又到咱么这儿来了?莫不是柳将军已经‘恩准’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十**岁的清秀女子走了进来,“清倌儿到了,请问刘将军敢不敢听小女子唱个小曲儿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云霄也颇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道:“你若是能把我想知道的都用小曲儿唱出来,我便听得!”

    那清倌儿也是轻笑一声:“小女子叶舒见过刘将军,方才无礼还请刘将军莫怪。”说罢行了一个礼,起身给云霄斟茶。

    管事的杂役这才道:“刘将军莫怪,咱们从军营出来开始就野惯了!”

    云霄摆摆手道:“不妨不妨!看见大家如此,我反而宽心,要知道你们和营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同,他们开铺子好歹是个门路,你们在洗清身份之前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看到大家脸色都有些黯然,云霄又笑道:“正是因为如此,云霄才敬重各位,看各位日子过得舒心,云霄心里也能少些愧疚。”

    老鸨子道:“刘将军这说哪里话,遇到刘将军前我也还是干这个的,如今刘将军反而给了我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将来明公得了天下,咱们不也跟着荣耀么?”

    众人都点头称是,这些杂役、丫头在哪儿都一样,龟奴是男子也无所谓,老鸨子等于是干的老本行,地位没变,大家将来反而还有变成功臣的机会,应该说不亏,当然除了飞字营专门培养的清倌儿们。因为小厮、杂役、丫头不过是收集市井情报,若要搜集机密一些的东西,费的功夫可就不是一点两点。这些清倌儿们有很多机会接触达官贵人,获取高级情报的机会自然比这些人要容易得多,当然处境也相对凶险许多。只可惜好端端的良家女子被训练成清倌儿,若是红颜薄命,反而害了人家。

    可众人越是这么说,云霄心里却越是不舒服,只当是众人宽慰自己,感动之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扯开话题道:“今儿我来是为了会一个人。”

    管事杂役问道:“刘将军可是要找谢北雁?”

    云霄点点头道:“没错,不过他到之前,你们先说说,你们现在掌握了多少,我指的是哪方面,应该不用我提醒了吧?”

    管事的道:“属下省得!这起强暴案属下等也曾仔细查探过,也颇有不少怪异之处。”

    云霄接过叶舒递过来的茶碗,微笑致谢,口中对管事的道:“说来听听。”

    “这第一怪,就怪在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河北绿林这三兄弟居然吵了一架,几乎动手。”

    云霄点头道:“这一点可以说明这件事绝不是偶然,应该是有预谋。我手上的情报是说谢青山准备投靠鞑子,三人多半就是为这件事吵起来的。”

    一个丫头回答道:“谢府里一个每日买菜的老妈子说,三人吵架之后,谢青山就一直闭门不出,谢北雁也很少走动。”

    云霄问道:“谢北雁很少走动,那又约我到这行乐居来的?若非常客,何必约这种地方?”

    叶舒接口道:“谢北雁成了行乐居常客那是在强暴案生之后,他每日午前必是喝得烂醉,午后也会到行乐居来找姑娘。接客的姑娘说,谢北雁有时候烂醉睡一天一夜,有时候又会索取无度。”

    云霄一愣,问道:“说到这个我倒想起,这里接客的姑娘们是……”

    老鸨子接话道:“这里接客的姑娘全未签卖身契,都是按两位将军所言从各处青楼聘来的,未曾有逼良为娼的事情,遇上家中窘迫的卖身女子,我们也只是买做丫头,并不让她接客,资质上佳的才送入应天总营听用。”

    云霄颔道:“如此便好。既然是自愿的,那么她们说的话多半还是要打点折扣……”

    众人皆笑了起来,这种事情也如同男人之间炫耀自己“持久”一般,窑姐儿之间的炫耀自己“善战”的也是常有。

    云霄接着道:“照你们所说,谢北雁前后性情大变,会不会是谢北雁与父亲反目?或是强暴案就是谢青山一手策划?”

    管事的回答道:“应该不可能。若是谢青山想要投靠鞑子连自己儿子都没说通,又如何去和两个结义兄弟去说投靠鞑子的事?那又如何会在年初生兄弟吵架的事情?”

    云霄点点头,整理一下思路,问道:“那还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管事的回答道:“这第二怪,就是事之后,白海石和谢青山根本就没再见过面,连书信都没有。属下们揣测,这会不会是白海石和谢青山两人早有预谋,所以才会如此。”

    叶舒摇头道:“不可能。常言道,做戏做全套。就算这些事是有预谋的,闹一下也是应该的,不吵不闹,反而怪异,又如何让人相信?”

    云霄无语沉思,开口问道:“有没有第三怪了?”

    老鸨子笑道:“有!这第三怪就是事之后,金刀门的一些手下就不受约束了,欺男霸女的事也开始做了,最近则是越猖獗,非但到行乐居来嫖宿,而且分文不给,有时还掳来不少女孩儿抵偿嫖资;就连谢府中家丁也来嫖宿,一来就是连住几天不出去,谢府内当真没人管了!”

    云霄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众人见云霄沉思,也都起身告退,云霄点头道:“今儿我就在你们这儿凑合一顿了,谢北雁到了告诉我一声。”管事的点头答应,众人各自出门。云霄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仔细思考其间每一个细节。隐约中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却偏偏捉摸不到。

第九十五章 学会风雅

    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云霄苦苦思索,总觉得自己疏漏了一个极其重大的疑点,而且这个最关键的疑点距离自己非常近,可自己就是没能抓住。苦思之间一个茶碗递到自己面前,云霄随手接过喝了一口,问道:“这几年金刀门与九省绿林除了正常的个交往之外都在干些什么?”

    “传递情报。”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耳边响起,云霄扭头一看,却是叶舒。

    “呵呵,他们都回去了,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叶舒早起不过是打算出去采一些花儿来房中摆放,谁知刘将军今儿到了这儿,这可是我的房间,我还能去哪儿?”叶舒微微笑道。

    云霄也是一笑:“如此还是云霄打扰了。你刚刚说金刀门是传递情报的,这话什么意思?”

    叶舒走了几步,在桌边坐下道:“当年韩山童起事的时候,九省绿林就出力不少,刘将军难道猜不出么?”

    云霄一拍脑袋,自嘲道:“是我疏漏了!想必是替红巾军龙凤朝廷传递情报的!难怪雪狼会要搅和,原来是要引起九省绿林动荡,好乘机斩断义军的一条手臂。如此,很多东西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叶舒呵呵笑道:“既然解释得通,那就请刘将军暂且放宽心,好好在这里休息,等会儿用过午饭再等谢北雁来问个清楚便是。”

    云霄微笑点头道:“那好,那就劳驾叶姑娘弹支曲子来听听?”

    叶舒做了个鬼脸道:“我才不弹!我的琴技都是柳将军手把手教的,哪里敢在刘将军面前丢人?只是听说柳将军却是刘将军教出来的,还是请刘将军弹给我听好了!”

    云霄一听摇头道:“在你房间里弹琴?那不是拆你的场子么?我可做不出来。”看到叶舒失望的眼神,云霄微微一笑,走到到墙边取下挂在壁上的一支短笛,不无调笑地朝叶舒道:“幸好不是萧,不然也是砸你的场子……”

    听到这句暧昧到极点的话,叶舒脸色通红,含羞嗔道:“刘将军何时变得如此下流了?莫不是以为叶舒也濡染了那些下流作派?”

    云霄呵呵笑道:“我这不是紧张嘛!我这可是第一回单独和一个清倌儿如此叙话,你瞧瞧我汗都出来了!也就是想学学说书先生嘴里那些风流才子是什么模样。”说罢,故意摆出一副书生姿态,敛容作揖道:“小生初次到访,有失礼数,还请小姐原谅!”

    叶舒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连忙起身作势道:“还请公子垂怜!”

    云霄含笑,吹起一支小曲儿,细听却是《菩萨蛮》,叶舒听罢,神思悠远,口中徐徐吟起韦庄的词:“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舒儿本是平江人,不知道这些年过去,父母坟头衰草几许?怕是都有半人高了吧。”

    云霄着实没想到自己一支曲子也能勾起叶舒思乡的情绪,只得插科打诨道:“叶姑娘想岔了,我吹此曲,不过是想起韦庄那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想想如月一般的美人该是如何的美!那韦庄偏偏还补了一句‘皓腕凝霜雪’,肌肤胜雪,只从手腕别可知此女会美到什么地步!”

    叶舒看云霄一翻做作,不由扑哧一笑:“影儿谢过刘将军宽慰,可刘将军这宽慰的法子着实奇怪了些,岂有当着佳人的面赞别的女子漂亮的?”

    云霄挠挠脑袋道:“呵呵,韦庄UU小说的这位美人都死了几百年了,赞一赞无妨!”

    叶舒也不去计较,歪着头又问:“既已吹曲,可有新词?”

    怎么清倌儿都好这个?云霄一阵头痛:“没有没有!”

    叶舒嘻嘻一笑:“骗人!”

    说罢起身到书案便摊开素纸,倒了些许水进砚中,将墨汁磨得浓浓的,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还请公子留下墨宝!”

    云霄连忙摇手:“绝对没有!”

    叶舒含笑道:“当年应天媚香楼刘将军技惊四座,花魁燕萍更是因为刘将军而淡出风月,此事应天早已哄传,我辈早已奉为佳话。刘将军今儿不留下点什么,说得过去么?”说罢又是狡猾一笑:“王颜欧柳,苏黄米蔡,影儿一个不要,就要刘将军的刘体!”

    这回云霄有点晕了,要求还真高,当下一脸苦相瞅着叶舒。叶舒见云霄一动不动,嘿嘿一笑,解开自己的衣衫,只留下一抹肚兜,又解开群居,只留下贴身亵裤。云霄一见立刻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叶舒诡异一笑:“孤男寡女,若是我现在喊一声,许多人冲进来瞧个究竟,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若是不小心让柳将军也知道的话……”

    云霄顿时寒毛直竖,瞪着眼睛朝叶舒伸出大拇指:算你狠!

    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凝神一想,也露出一丝狡猾的微笑,奋笔疾书,写的也是《菩萨蛮》:“家住平江独向北,却无半点思乡泪。含笑解罗裳,只为歌一阕。自觉心思巧,我笑卿小道。若有好皮毛,便是深山狐。”平仄不通,韵律不对,看你怎么裱!云霄搁笔之余暗自得意。

    可正在得意之间,一双光滑的玉臂却从身后探了过来,紧紧环在自己腰间。云霄猛然想起当初在应天自己偶尔去女营指点清倌儿的歌舞辞赋的时候,那些女孩儿们仰慕到几乎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只顾着捞情报,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只得无奈道:“先放手,先放手……”

    背后的叶舒把脑袋朝云霄背上一靠,手臂搂得反而更紧:“不放!你说我像狐狸,那我就是你的小狐狸,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云霄苦笑道:“你不放我可喊人了……”

    背后的叶舒咯咯一笑:“那你喊!”

    “额……你说吧……”

    “再有一年我就满期可以洗清身份回乡了,我想去你府上!”叶舒喃喃道。

    云霄毫不犹豫地回答:“绝对不行!”

    背后的叶舒没说话,一阵乱扭表示抗议。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被两团绵软不住地摩擦,云霄差点把持不住,委婉道:“你看我常年在外,所以我府中从来不养歌妓的……”

    “谁要当歌妓了!我只是想当个小丫头而已!就小丫头!小丫头都不行么?”

    “不行不行!”云霄急道,“你这副模样是想当丫头的么?”

    “不像么?我能怎么做?我家里剩下我一个,就算到时候给我银两让我回乡,可平江在张士诚手里,我回去孤身一人该怎么活?难道真要随便找个人嫁了么?我才不要!还不如到你府上做个小丫头!”

    云霄知道自己的弱点就是耳根子软心软,果然一听叶舒这么说,自己原本硬下的心肠当场就软了下了,原本绷得僵硬的腰身也不再用力,任由叶舒这么抱着。叶舒感觉到云霄的防线逐渐崩溃,手上用的力也渐渐小了些,整个人彻底靠到云霄背上,自言自语道:“在应天的时候,姐妹们早就知道你的为人,也知道只有你才是靠得住的,跟了你,纵然没有名份,哪怕既无名也无实,就当真把我们当丫头,你也不会亏待我们,别家的丫头非打即骂,可你却和府中的杂役下人同食共餐,我们不找你还能找谁去?跑到别人家里受罪去?普通富足殷实人家当真那么容易就嫁过去么?我们连个亲属都没有,就算将来要嫁过去,也要把你的将军府当娘家才是,不然娘家无人,将来还不是找气受?柳将军虽然泼辣一些,可也是个心善的人,日后也断然不会为难我们,看人也是一等一的准,有她在,就算替我们婚配出去,也必然是个好人家,总比我们孤单一人上当受骗要好!”

    一番话倒是将当年飞字营中的清倌儿们的心声统统道出。飞字营招人手的时候都是区别对待的,父母健在的良家女子,断然不会培养成清倌儿的。那些乞讨或者卖身的孤女才会让她们自己选择当清倌儿还是当丫头,本来以为出去执行几年的任务之后,便洗清身份,给银两让她们自寻婚配。可当初就是没考虑到这些女孩儿根本无依无靠,手上有了银两恐怕反而变成她们的催命符,银两被骗倒是小事,倘若因此送命,罪过可就大了。

    云霄暗暗责备自己:自作聪明!随即又想到,日后若有立功将士,可不可以将她们婚配过去?这个想法立刻被自己否定了,立功的将士里面少年俊才太少,年青些的都在三十出头,莫说妻妾,儿女都不小了,这些清倌儿将来出营才整二十岁,何况立了那么大功劳配给人当小妾,实在对不起她们;反正大哥日后总要录取不少文官,那些人里面青年才俊应当不少,到时候不妨再看。心下主意已定。

    身后的叶舒现云霄老半天不言不语,又没有任何动静心下也有些奇怪,松开双臂,站到云霄侧面,却看见云霄眉头紧锁,低头沉思,心里也有些歉然,觉得自己一番话反而给云霄添堵了。本来自己对眼前这位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也有些朦胧的爱慕,而云霄这副深思的模样更加让她痴迷,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云霄宽大的手掌道:“若是心烦,就别去想了,也是我们自己眼界太高,当了清倌儿,寻常农家都看不上眼了,其实农耕之家心疼咱们还是很多的。”

第九十六章 情不自禁

    云霄茫然中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叶舒的手,幽幽道:“是我错了!当初我没考虑到这么多,还是害了你们!回头你告诉管事的,让他把消息传回应天,打今儿起,飞字营不再训练清倌儿,只练丫头,寻常需要清倌儿情况下尽量花钱收买便是,如果确实需要机密从事,必须要自己人当清倌儿,一定要我和柳将军都同意才行。”

    叶舒心里一暖:天底下有这样的上司么?居然会自己认错,而且将这些错自己一个人承担!哪怕只是为了一群贱女子!当下更加坚定了日后追随云霄的决心,而内心那股原本有些朦胧的爱慕几乎直接变成了爱,整个人缓缓地靠在了云霄的肩膀上。

    恋爱足以让每一个人痴迷不已,初恋更加让人忘乎所以。云霄经历过秀秀的朦胧、柳飞儿的热情、蓝翎的天真、康玉若的含蓄、燕萍的傲气还有芳华的火辣,早就变得越来越成熟,叶舒却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儿,从女营的训练开始,便对云霄充满崇拜,继而是仰慕,直到爱慕,最后到现在是爱,感情世界的单纯让她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云霄。

    论容貌,她不及早她一批出去的芳华,也不及柳飞儿,甚至连康玉若、燕萍都高出她许多,论武艺心机,不如柳飞儿,论家世,康玉若比她强百倍,论才华,燕萍无可挑剔,她实在想不起她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就连身材,自己也太瘦了!“清秀”谈得上,“可人”就绝对沾不上边了,当初培养自己的时候,也只是当作清倌儿培养,还差点落选,根本没有像芳华那样当作花魁来训练,执行任务也是放到不是什么战略要地的沧州来,而不是保州、通州那些地方。

    自己太平凡太普通,若是没有在女营学到的这些才艺,也不过就是一个姿色中等的女子罢了,配上眼前这位青年将军?笑话!

    可自己一定要争取!当幸福来临的时候,一定要死死抓住,绝不放手!错过机会,自己恐怕就此沉沦。绝对不能等待幸福垂怜到自己身上,我要的东西,一定要主动才能获取!错过今天,自己恐怕再也没机会见到心里的这个人,就算他拒绝,将来自己也可以骄傲地说一句:我争取过,这辈子我没白来,下辈子我还会继续!

    云霄感觉到肩膀上的异样,立刻一个激灵,此时此地此人,没一样合适的,自己已经欠了一屁股情债,绝不能再欠下去。一个侧身,将肩膀朝前滑过去。只不过,云霄高估了叶舒这个“初学者”,如同当初在南疆客栈中和柳飞儿彼此的拥抱一样,叶舒也完全不知道控制自己的力道,想象中的依靠,就是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靠过去,包括重心。

    接下来的场面就是重心不稳的叶舒朝云霄侧后倒了下去,一个跟头摔得惨不忍睹。觉察到云霄的拒绝,害羞、失望、痛心、还有摔疼痛无比身体,心痛加上肉痛的叶舒没有起身,趴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刚刚在内心给自己打气的话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费尽心思伪装起来的坚强原来如此地不堪一击。

    云霄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柳飞儿热吻时磕到牙齿,第一次拥抱时两人用内力对耗,立刻明白了其中原因,哭笑不得地去扶叶舒,无奈叶舒死活都不肯起来。没办法,只得将叶舒抱起身,放到软塌上,仔细查看伤势。还好,只是磕破一层油皮,也没伤着脸。云霄松了一口气,摸摸怀中常备的跌打药膏,掏出来仔细替叶舒抹上:“傻丫头,有你这么用力的么……”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破釜沉舟的叶舒搂住脑袋吻上嘴唇。“唔……”云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世上男人或许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真正经历过女人之前,心智坚定的往往还能守住战线。因为彼时不明白其中**滋味,最多脑中幻想而已。可一旦从男孩变成男人之后,心性的变化就大了,若是之前受到诱惑或许会慌乱而不知所措,而变成男人的男孩受到诱惑,多半便会精虫上脑。很不幸,心软耳根软的云霄就是这种类型,他自己也说过:“我只是一个普通男子,真受不了诱惑,我只是在我还有理智的时候逃避诱惑,尽量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一个好色男人去勾引女人,上下其手吃尽豆腐,女人若无拒绝或者没有一丝忍让或者躲避的意思,便是默认,直接提供给这些男人作恶的机会;若是主动送到面前,那绝对是拿自己的清白在开玩笑。芳华那样的女子云霄抵挡不住那是因为媚骨功的功劳,眼前这位,纯粹就是因为云霄的心理防线太脆弱。加上对男女情爱懵懵懂懂的叶舒胡乱地将云霄的双手拉到自己的肚兜里,抚上两粒早就硬挺的樱桃,云霄哪里还受得了?

    三下两下,两人便扯去了多余的障碍。叶舒的胸脯很小,但却硬挺,两粒坚硬的樱桃在掌心的触感非常明显;少时的苦难让叶舒很瘦,云霄一路轻抚过去的时候触到的是隐约的肋骨嶙峋的身躯,怜悯之下一只手将叶舒搂得更紧,感觉到自己已经顶到片温暖和湿润的时候,云霄有些犹豫:这么瘦弱的身躯,真受得了么?已经顶到那片温暖湿润之地的云霄顿时停了下来。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云霄的火热在自己身下的不断摩挲已经让自己的那处敏感激动不已,见云霄停下,又怕云霄后悔,叶舒心一横,闭上双眼自己的身躯朝上一送。“唔!……”剧烈的疼痛让响叫又不敢叫的叶舒将身躯绷得如同一张弓,双腿立刻用力紧紧地夹住,疼痛之下的云霄只得用一口真气渡过去减缓了叶舒的痛感,自己则在上面一动都不敢动。良久,渐渐适应下来的叶舒才缓缓松开双腿,委屈道:“怎么这么痛,外面那些窑姐儿不是每次都……”说道这里实在羞说不下去了。

    我终于成功了!叶舒自己对自己高呼着万岁。云霄看着叶舒泪眼婆娑的脸,伸手抹去叶舒眼角的眼泪,放开手脚耕耘起来。这些日子云霄三人都是扶棺而行,住的地方都是临时赁下的小院,空间小,云霄和柳飞儿有些“施展不开”,所以偃旗息鼓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用柳飞儿的话说,云霄这是憋得狠了,一下子就被叶舒得手。

    云收雨住,云霄看着软塌上的一大滩鲜红心里有些歉然,到底是柔弱,柳飞儿当初也不过就是星星点点,哪有这么多!云霄撕开一段软垫,仔细替叶舒擦拭,看到叶舒动一动都直皱眉头,陡然想起那本书上的《大周天录》心法,当下运起真气渡了过去,叶舒这才好转一些。彼此之间没有一点言语,云霄仔细收拾之后,也静静地躺下。

    叶舒蜷在云霄怀里,悄声道:“出了这个门儿,还会记得我么?”

    没有了肉欲的云霄脑袋一片空白,若是放在平时,身边的这个女人根本提不起自己一丝兴趣,可当他看到叶舒嶙峋的瘦骨时,彻底否决了自己的看法。有时候,对男人来说,同情也是一种爱意,自己对柳飞儿,也是从同情开始。怀里的叶舒与匀称的柳飞儿和略带丰满的蓝翎不同,已经瘦到皮包骨头。

    “我还以为你头黄黄的还是天生的……原来你真这么瘦,你每餐就不能多吃一些么?”云霄避开话题,茫然问道。

    “回答我!”叶舒有些紧张,也有些坚决。

    云霄笑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可是我不漂亮,也不……”叶舒有些犹豫,她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建立在对云霄人品充满信任的基础上的,可人的勇气是有限度的,正如一位一往无前的勇士,面对刀枪矢石,他可以在一腔热血的鼓动下毫不畏惧,甚至以战死为荣,可一旦战斗结束,看到满地伤残,四处骸骨,他也会后怕,他也会庆幸。不懂得害怕的,那是莽夫;只懂得杀戮的,那是魔鬼;懂得害怕的勇士才是真正的勇士。

    叶舒现在也是一个正在后怕的勇士,最初的勇敢过后,留下的只有战战兢兢的小心,生怕一个疏忽就失去自己所有刚刚争取到的幸福。上天保佑,不要让我还没能把幸福捂暖的时候,就将幸福夺走!

    “和漂亮无关,”云霄幽幽道,“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很优秀,因为她们是做大事的女人,你很寻常,因为你是一个普通女人。越是普通,追求的东西反而越简单,这样不是很好么?”说罢,伸出手臂,搂住叶舒道:“当年我刚认识飞儿的时候,总是拿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去比,犹豫了好久,也让飞儿白伤心了好久,如今你又何必拿自己和飞儿去比呢?做你自己不是很好么?你是有些瞧不起自己吧?纵然是野草,不也有招人喜欢的时候么?”

第九十七章 相约期年

    又扬起头,呆呆地看着屋顶,迷茫道:“反而是我,怎么又会这么禁不住诱惑?”

    叶舒被云霄开解一番心里的一块巨石也总算落下,知道自己今后就算没什么名份,好歹云霄不会亏待自己,总觉得自己将来能在云霄府上做一个暖床的小丫头也是很开心了。看到云霄有些不豫,也含笑宽慰道:“你还说,你今天若是忍住了走开,恐怕我就要一头碰死在这立柱上了!”

    想想也是,叶舒费尽苦心才凝聚起如此勇气,若是云霄无动于衷甚至拂袖而去,恐怕还真会这样。强烈的自尊往往是为了掩饰强烈的自卑,强烈的自卑之下必有强烈的自尊。毕竟她没有芳华那样的资本,芳华那般出色,纵然被拒绝也不会是因为自身长相的缘故,可叶舒不同,这一点她很在乎,到时候羞愤之下自寻短见还是有可能的。

    云霄笑笑,轻抚这叶舒头的手顺着脸庞抚向胸口,手指轻轻夹住一粒樱桃,细细地捻着:“莫要瞧不起自己,将来的日子还很长。”突然遭袭的叶舒身体又是一绷,身下传来阵阵隐痛,委屈之下将手伸到云霄下面握住,轻轻一捏道:“害人不浅!”云霄受到刺激,没有泻去的火气又蹿了上来,立刻有了反应。

    本来自己没能忍住就是个错误,怎么能再来?尴尬之下的云霄准备起身穿衣,却被叶舒一把按住。叶舒忍痛翻身到云霄身上,俯下身躯脸贴着云霄的脑袋:“你这一走,还要一年多才能再见到你……”说罢,又吻上了云霄的嘴唇,下面往下一沉,云霄顿时觉得自己被一股温暖和湿润包裹。软榻上又传来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良久方歇。

    半晌,叶舒瘫软在软榻上道:“这下真没力气了!”可脸色却红彤彤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叶舒扯过一条毯子将云霄盖上,自己披起一件长衣硬挨着下床,将门打开,门口站着送饭过来的老鸨子。

    看到叶舒罗裳半掩、云鬓散乱的模样,老鸨子低声笑道:“舒儿你朝思暮想了这么些日子,终于得偿所愿了么?真要恭喜你了,咱们都盼着你能有个好归宿呢,如今这样恰是大好!”

    叶舒脸一红,接过老鸨子手中的食盘,含羞道:“我可还有一年多才能回去,我却又怕一旦有了身孕才是麻烦。”

    老鸨子笑道:“不妨不妨,若是真有了,回去得不是更早么?”

    叶舒羞涩地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间,老鸨子怜惜地看看叶舒,由衷替她高兴,也是喜孜孜地替叶舒关上房门,下楼嘱咐不准任何人上楼。

    底下的人就算再傻也知道上面生了什么事儿,大家都是从飞字营出来的,营中第一课讲的就是飞字营的训诫:忠义友恭。对君王要忠,对同营兄弟要义,对待朋友要如兄弟般关爱,对待百姓要如上司般恭敬。大家在飞字营一同吃苦受训,出来之后更是肝胆相照,眼下看到叶舒能有个好归宿,也都替她高兴,彼此激动的神色竟如同立了大功一般。

    叶舒将饭菜在桌上摆好,又去伺候云霄起身穿衣,与柳飞儿不同,个性要强的柳飞儿从来都是让云霄自己动手,有时候还赖在床上要云霄替她穿衣服。有生以来,云霄还是第一遇到一个女子跪在自己面前替自己穿好鞋袜,整理衣襟,感动之下也是将叶舒一把抱起,放到自己腿上,替叶舒穿好衣衫。一切妥当,两人这才坐下吃饭,。

    叶舒长久以吃饭都是独自一人,每餐吃得也少,浅尝几口便停箸,如今第一次与云霄同桌共餐,激动之余竟忘了吃,只是傻看着云霄狼吞虎咽。云霄海吃了几口现叶舒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便放下碗筷,认真道:“好好吃饭,希望一年后看见你的时候,你不再这么瘦弱。”恍然之下的叶舒这才端起饭碗吃了起来。当思念成为过去,幸福已经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人人都会容光焕,叶舒此时也是食欲大增,竟比平常多吃了许多,两人用过饭正喝茶的时候,老鸨子敲门进来,说谢北雁已经到了。

    云霄问清了在哪个房间,挥手示意老鸨子退下。起身整理衣衫,叶舒也跟着起身,替云霄将褶皱的前后襟扯平,嘱咐了几句日后小心、注意平安的话。云霄这才意识到,此刻便是两人分别的时刻,在云霄眼中这间小阁楼居然第一次让云霄有了“家”的感觉。一边替自己整理衣襟一边絮叨的叶舒如同一个送夫君远行的妻子,没有什么肉麻的语句,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默默地整理丈夫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悄悄嘱咐丈夫路上每一个日夜。在外面飘得久了,云霄第一次有了落地生根的念头,自己仿佛就是一个求取功名的书生,叶舒仿佛就是在寒窑中守候的妻子。

    虽然两人的开始只是一个错误,云霄知道自己对她根本谈不上一个“爱”字,可此刻却对叶舒的一番动作一番话语没有一点抗拒的想法,眼前这位似乎不是一个刚刚破瓜的姑娘,而是和自己厮守多年的老妻。

    当爱的激情过去的时候,爱就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的习惯,爱就成了生活,生活也就成了爱的一部分。云霄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成亲之前从未见面、成亲之后却能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夫妻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把爱当作一时的激情,而是把爱当作一种习惯,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

    握住叶舒纤瘦的双手,云霄淡淡说了一句:“我怕是要一些日子才会回应天,你回去后,好好将养着,莫亏待了自己,身体养好了,替我守好那个家。”叶舒含泪点头答应,喜悦幸福溢于言表。云霄看着叶舒并不十分漂亮的脸,搂过叶舒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道一声“珍重”,转身离开。房间立留下呆立的叶舒,也痴痴地道了一句“珍重”,眼泪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云霄走下楼,原地回望阁楼一眼,转身朝前院走去,踱到一间房门口,轻咳了一声,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佳客到访,恕未远迎。”云霄一听,一脸微笑推开房门,里面坐着的正是一脸胡茬面容憔悴的谢北雁。一个窑姐儿已经被谢北雁点晕在地,而谢北雁正端着茶碗喝茶。

    云霄悠悠坐下,自己倒了一碗茶,呷了一口,道:“谢老哥看来挺会找乐子的么!”

    谢北雁一脸颓丧:“谢某愧对亡妻……”

    云霄嘿嘿一笑:“老兄别装了!说说看你查到什么消息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在谢北雁眼前晃了一晃。

    谢北雁眼睛一亮:“原来是家父故人弟子!”眼光随即黯淡下来:“实在查不出什么来……”

    云霄笑道:“你查不出什么来,我可就问你了!”

    谢北雁道:“请问。”

    云霄来回踱了几步,问道:“年初的时候,你父亲和你两位叔叔吵了一场,你可知道为什么?”

    谢北雁茫然摇头道:“不知道,我问过父亲,父亲死活不肯说,并且之后就一直闭关,不肯迈出家门一步,纵是我也很难见到。”

    “那件事生之后他出现过么?”

    “出现过,而且现在一直在家中,只是父亲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隐瞒,对我也是不管不问。只说了一句,儿女事,随缘便好。其他却只字未提。”

    “那你岳父呢?”

    “和父亲一样,也是闭门不出。最近一直都是书信往来未曾见面,有时候父亲接到岳父书信的时候也是愤恨不已,而且最近时常开始练刀,言语中似乎要和岳父决斗。”

    云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决斗?那件事生的之后,你可曾怀疑有人做手脚?”

    “有过,事之后我也觉得不妥,立刻仔细检查过房间,连角落也搜过,没有异样,虽然有些痕迹,可厢房本来过往的人就多,即使是催情香之类的东西,也很快就被人清理干净了;我虽然怀疑过有人下春药,可一同喝酒的岳父他们一点事儿都没有,何况岳父的宅子也绝不是宵小能随意出入的。想来想去,只可能我真喝醉了,做了糊涂事。”

    “你可知我掌握的情报是什么?有人说你父亲准备投靠鞑子……”

    谢北雁闻言立刻跳了起来:“绝无可能!我父亲他专门替……”

    云霄抬手止住谢北雁:“我知道,何况投靠鞑子绝不用如此大张旗鼓,给龙凤朝廷送点假消息过去挥的作用不是更大么?”

    “那该怎么办?”谢北雁到底有些沉不住气,“任由事情展下去,恐怕我父亲声誉有损!”

    “呵呵,镇定,镇定,你也好不容易装到现在,就不差这么几天,”云霄微微笑道,“静观其变。等到你父亲寿辰那一天绝对有好戏,你还和现在一样,不要露出什么破绽,但武功千万别落下,那天估计有强敌需要动手解决。”

    谢北雁有些尴尬道:“小兄弟莫怪!谢某情急了一些。”

    云霄颇玩味道:“正事说完了,我心里多半有数了,说说私事。”说罢朝谢北雁面前一凑:“听说你到这儿来有时候也玩真的?还‘无度’?”一边说眼睛一边朝晕过去的窑姐儿直瞅。

第九十八章 坦白从宽

    谢北雁闹了个大红脸:“亡妻故去那么多年,为了小女谢某才一直未娶,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云霄颔微笑道:“不作假,不装君子,是条真汉子,在下佩服!”随即又肃容道:“可不该生的事情已经生了,谢兄的两个小姨子今生除了谢兄恐怕嫁不出去了,不管谢兄是遭人算计还是确实醉酒,该负起的责任还是要负的,女孩儿家的名节比命还重要,终究是要有个交代的;何况还是姐妹,谢兄对亡故的妻子也要有个交代,逃避不是办法,还请谢兄三思。”

    说罢云霄站起身,走了出去。呆愣在原地的谢北雁眼中闪现出一丝坚定的神色。

    云霄踱回小院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云霄颇有些犹豫,今天的事情怎么向柳飞儿开口呢?早晚还是要面对,进去直说了吧!一狠心,走了进去。

    正房只有薛雷在守着棺材,云霄拨开棺盖,用手探了探薛雪的脉搏,一切如常,朝薛雷点点头,示意薛雷娶休息,薛雷会意起身,走到偏房休息去了。

    云霄脑子有些混乱,一个人趴在棺材沿上,傻愣愣的瞅着薛雪,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也只能和你说了!今天我做了件错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和飞儿去解释。我去打探消息,却勾搭了一个清倌儿,这清倌儿还是我的手下,明明我已经欠她许多,可她还是要跟着我,我……是不是很不是东西?既对不起飞儿,又对不起那个清倌儿。我是不是很贪心很好色?看到女人就想搂着上床?算了算了,你自己也是女人,你不懂的。不过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将来这话你可只能听不能说啊,特别别跟飞儿说。”

    “不用她跟我说!”云霄脑袋嗡地炸响:她在背后!

    云霄畏缩缩地转过身,看着似笑非笑的柳飞儿:“我现在说我是开玩笑的,还来得及么……”

    “迟了!”柳飞儿一呲牙,扑了过来。

    肩膀上一阵疼,云霄咬牙忍住了,毕竟是自己不对。柳飞儿咬了半天,见云霄在强忍,便伸出两只手,将云霄的耳朵一边一个揪起来,使劲儿晃了几下才松开:“你也知道做错了事!”随即又亲了一个:“奖励你够坦白!”

    云霄一阵宽心,飞儿的醋劲儿越来越小了。柳飞儿拉着云霄靠着棺材坐到蒲团上,斜眼道:“叶舒是我教出来的,我信得过,她不会害你,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云霄奇道:“你怎么知道她?”

    柳飞儿没好气道:“我才是飞字营的营将!亏你还自诩过目不忘,你自己做名册的都混忘了,我可没忘!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出身,昨天采买香烛的时候我就看到行乐居牌匾上的暗记了,如果不是自己人的地盘,我还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真要那样,我今天肯定和你一块儿去了!”

    “是这样……”云霄恍然道,“原来你是故意……”

    柳飞儿幽怨道:“哼,我还不知道你么?这么多天没‘那个’,憋得狠了吧?这两天夜里做梦都不老实,手乱动!不让你去一趟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万一你守夜的时候忍不住,揭开棺材把人家小姑娘祸害了,我还不陪你一起丢人?哎呀!……”柳飞儿说道这儿才意识到他们两个是靠着棺材说话,刚才的话已经一字不落的飘进棺材里面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猛然起身一起趴到棺材沿上朝里面看。柳飞儿摸摸额头,对着棺材道:“好妹子,你呢要么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要么……嘿嘿,反正替你治伤的时候,这个色鬼已经把你看了个遍,将来你就当他小老婆好了!”

    云霄脸色大窘,正准备堵住柳飞儿的嘴,突然听见柳飞儿大叫道:“动了动了!快看,她动了!”

    云霄顺着柳飞儿的指向看过去,只见薛雪指节已经微微地一动一动地尝试着弯曲。云霄一扯兀自大喊的柳飞儿:“叫什么叫,快把人从里面抬出来!”两人手忙脚乱地将人搬出来,平放到地上,云霄又是切脉又是翻眼皮,看了半天薛雪又没了动静,柳飞儿白眼一番道:“你不会一折腾把人给弄死了吧?”

    云霄哭笑不得道:“刚刚也不知道谁说的那些混帐话,巴不得杀人灭口的怕是你吧?”

    柳飞儿脸色一红,随即朝着薛雪道:“妹子,你情哥哥说得不错,为了让本将军声誉不至于受损,只好杀你灭口了……嘻嘻!”话声一落,两人又现薛雪的手指动了一动。

    两人不由嘿嘿一笑,一起喊了起来:“所有活人赶快出来!”

    小院的人66续续都凑了过来,薛雷显然刚刚躺下,连忙披了衣服也挤了进来。蓝翎每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这会儿有拍着嘴巴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云哥什么事儿?”

    云霄激动道:“有活儿干!”三两步走到法坛提笔写了一张条子,递给薛雷一个手下:“抓药,要快。”又嘱咐一句:“出去溜达一圈儿,如果有人想对你动手,丢下方子就跑。到药铺让伙计把他们铺子里有的药,每样送一斤过来。”那手下应声一溜烟跑出去了。

    又朝薛雷道:“让手下烧热水,准备澡盆,准备些稀粥、热汤。”薛雷明白这是自己妹子伤势有了起色,面带喜色地应一声立刻吩咐下去。

    蓝翎抢声道:“我呢我呢!”云霄含笑道:“你准备金针替我打下手。”说罢又提笔写下要点递给蓝翎:“背下!等会照着上面做!”

    又看看满脸期盼的柳飞儿:“你去将翎儿的毒药、解药挑一些个出来,分给大家,咱们这里被人盯很久了,这会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凶手那里,估计等会有人来灭口,我和翎儿在里面施针,你们在外面务必挡住头一波,替我们争取一点时间。”云霄顿了一顿,有扯过柳飞儿耳语道:“你如此这般……懂么?”

    责任最重!柳飞儿知道云霄最信任的便是自己,郑重点了点头,开始着手布置。云霄一把扯过薛雷问道:“派到白海石家兄弟回来了么?白家有什么动静?”

    薛雷道:“回来了,据说白海石一直怒骂谢青山不是东西,打算后天谢青山寿辰的时候亲自找他算帐。”

    云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谢青山要找白海石决斗,白海石要找谢青山算帐?不用说,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可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眼看凶手的破绽越来越大,可自己怎么就抓不住呢?

    云霄正在思索间,蓝翎蹦蹦跳跳跑过来,晃晃手上的几个金针包,笑眯眯道:“准备好了!”说话间,手上一只金镯子直晃云霄的双眼。

    云霄眼睛陡然一亮,一拍手大叫道:“我明白了!”立刻走到法坛前,执笔三两下写了几页,折好递给薛雷:“今日夜里会有一场恶战,不过应该是有惊无险。明日你掏钱请你手下兄弟去逛窑子。将这个交给龟奴便是,其他一概不管。”

    薛雷迟疑一下,点头接过。

    云霄一拍手道:“好!现在我们就等鱼儿上钩!三日后谢青山寿辰上一切揭晓!”

    不多久,出去的手下跑了回来,后面跟着几辆大车,都是一车一车的药材。那手下灌了一壶茶,气喘吁吁朝云霄竖了个拇指道:“大侠真神了!我一出门没多远就有人截住我,我立刻丢了药方就跑,兜了一圈,全城药铺的药能拖回来的都拖回来了!”

    薛雷疑惑道:“刘兄弟药方不要了么?写的东西重要么?”

    云霄呵呵一笑,到法坛边写下几个字,道:“这便是我的药方。”薛雷和蓝翎凑过去一看,乐了,药方只有四个字:待尔咬钩。薛雷笑道:“对方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如此一来对方彻底摸不到咱们的虚实了!”

    云霄也喜滋滋道:“所以今晚对方为求保险,必然将手中力量全拿出来,力争将我们全部击杀!呵呵,五毒教主在此,谁杀谁还说不准呢!咱们阴他一趟,让他把沧州的手下折腾干净,这样重新调集力量就得等上几天,刚好可以挨到谢青山寿辰了!”薛雷也是鼓掌大笑。

    指挥众人将几车药全部搬进屋内,关上门,一个配药一个炼毒,忙得不亦乐乎。天色暗下来,云霄招呼所有人不需点灯,自己又将前日买来的锁簧锁片一一拆开,布置好各色机关陷阱,这次没有用钢针袖箭,而是将蓝翎配置的毒药都安放好,叮嘱所有人事先吞下解药在角落里埋伏好,只要有人进来尽管下流招数招呼,只要死不要活。自己则和蓝翎将薛雪抱进房间。

    云霄试了试水温,将配好的药倒进浴盆,将薛雪衣衫尽除,放进澡盆,低声在薛雪耳边道:“薛姑娘,这些日子云霄失礼了,醒来后莫怪!前因后果云霄此刻已经知晓,薛姑娘醒来后只管假装昏迷,直到谢青山寿辰正日那天再醒,云霄会给薛姑娘用药,这两天请薛姑娘务必努力运起行功恢复体力。云霄的那句口诀薛姑娘还记得么?等下随云霄渡进你体内的真气一同运行。云霄知道男女有别,可还是要请薛姑娘抛却杂念,否则危矣!”之间薛雪眼角又渗出泪滴,云霄知道这是薛雪唯一能和自己沟通的法子,渗出眼泪代表没有异议。

    云霄沉声道:“那云霄开始了,可能会有冒犯,薛姑娘千万记得收束心神!”

    旁边的蓝翎却等不及了,撅嘴道:“快点快点,我还要出去看热闹呢!”

第九十九章 夜半敌袭

    云霄白眼一翻,道:“你以为个个女孩儿都跟你一样?刚刚疗伤的法子也告诉你了,不说清楚能行么?”

    蓝翎吐吐舌头道:“我不说了……”

    云霄问道:“行针的穴位和要诀都记住了么?”

    蓝翎点头道:“记住了!跟着你的真气走,阳脉次穴用柳条大针,入肉一分半;阴脉次穴,用枯草针,入肉两分;阳脉次穴,用青丝针,斜两指入皮下半分;阴脉大穴,用牛毛针,斜一指,入皮下半分。”

    云霄颔道:“不错,记得她手上骨节有茧,应当是练的轰天拳,外家功夫,皮肉厚度和你们南疆不练武的女子有所不同,用针的时候力道要注意;还有她身体一半在水中,人朝水中看时和在平时看的位置有偏差,此刻我们没灯,只能借月光行针,更是难上加难,千万认穴认准了。”

    蓝翎道:“这个我省得!”

    “开始吧!”云霄半跪在浴盆前双手伸进浴盆,一只手用薛雪身前探入,直接捂住薛雪的小腹气海处,一只手从薛雪身后探入,直接抄到底部,捂住薛雪的会阴。感觉到薛雪稀疏的草丛,云霄心中也是一荡,心下暗想,幸好今儿在叶影那儿解决了两回,不然这会还真难沉下心来!

    双手真气缓缓透过去,立刻就感觉到薛雪翻滚不停的真气,大惊之下知道薛雪此刻内心也极不平静,当即凑到薛雪耳边道:“等事情了结你咬死我都行,现在千万稳住!不然我们俩都完蛋!”这下薛雪才渐渐平复心神。

    云霄双说缓缓下移,先通双足,双掌每到一处,蓝翎就摸黑添上一针,水中药力则顺着金针流入穴位,在真气运转之下迅散开来。双足运行一周,又回到气海和会阴。

    蓝翎开口道:“第一包十九支用完。”云霄没作声,双手向上,到了膻中处两掌隔着薛雪的身躯相对,缓缓摩挲起来,同时加大真气力度,活络薛雪的心脉,蓝翎笑嘻嘻道:“云哥耍流氓哩!人家胸脯都被你这般乱揉!”这一说不要紧,薛雪的真气又开始乱窜,云霄急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点?要出人命的!”

    蓝翎吐吐舌头,不再开口,薛雪亦渐渐转向平和。云霄双手继续向上,直到天门双手合拢,蓝翎补上最后一针:“第二包十七支用完。”

    云霄点头道:“双臂!”双手缓缓向上,到了双臂时蓝翎又是一一补针。“第三包二十二支用完。”

    “好!”云霄低喝一声,紧紧握住薛雪的双手,“左掌进右掌出,跟着我的真气,两人体内走一个周天。”薛雪依言运气跟上。

    《大周天录》的劲气在两人体内运行几周之后,云霄渐渐撤回内力,让薛雪单独调息。自己则盘膝坐到地上,抓紧时间恢复内劲。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闲到几乎快打瞌睡的蓝翎一个跃起,警惕地看了看正在恢复的薛雪和云霄,从背后抽出龙吟剑,紧张地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声音。

    门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一个女子伴着琴声徐徐唱起了小曲儿:“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英雄泪!”

    是柳飞儿,唱的是稼轩的《水龙吟》,本来此曲以横笛最妙,这丫头改用古琴,以女子之音唱英雄寂寞,幽怨之声满溢。古琴一改横笛之悠扬,隐隐中透着杀伐,众人一时听得痴了。要知道,柳飞儿是云霄一手调教,更是飞字营那些清倌儿门的总教习,曲艺之道平时不曾显于人前,如今甫一出手,就技惊四座。

    蓝翎听毕痴痴道:“飞儿姐姐恁厉害哩!”

    云霄正在运气行功,口中不能说话,可耳朵却灵光得很,心中道:“又耍宝了!咱们只有十几个人,这丫头在唱空城计拖时间呢!”

    柳飞儿弹琴唱曲儿时暗暗混入了内力,声音悠远清扬,传得极远,几乎整个沧州都隐约听到了,城中一些酒楼茶馆66续续亮起了灯光,不少人也从睡梦中惊醒,仰望当空皓月,期盼再来一曲。

    五六个人影跳进了小院,柳飞儿岿然不动,手指轻拂,又弹奏了起来,这次琴声变得激昂,弹的是《满江红》。“怒冲冠,……”轻启朱唇,柳飞儿徐徐唱了起来。柳飞儿一袭白绸素衫,换做女子打扮,在台阶下摆上一张琴台,跪坐在蒲团之上,月光之下抱琴轻拂,身姿袅娜之极。眼光低垂,有人进了院子竟连头都不抬,兀自轻抚瑶琴。藏在暗处的薛雷等人看得都傻了,原先的那个黄脸道士居然如此圣洁!如同河汉之间飘行的天女,惊鸿之下,竟似乎不留一丝痕迹:原来女人是可以美成这样的!

    几个黑衣人手执兵刃换换朝柳飞儿逼近,柳飞儿仿佛没有看见,自顾自弹琴唱曲儿。《满江红》本来应是男子击节而歌,可柳飞儿一唱出口,却英姿非凡,皓月之下巾帼思战,足以让百年前不战而降的百万须眉在黄泉路上愧杀!

    不少来沧州给谢青山道贺的武林人士6续起床,三三两两循声找来,借着月色远远看到小院中的场景,隐约猜到生了什么事,不过到底不明白其中缘由,碍于江湖规矩不便插手,只得远远看着几个黑衣人渐渐靠近这个如天仙般的女子。

    柳飞儿一去终了,最后一声如裂帛,“铮”地一响,琴声掩住机关动的声音,一股无色无味的剧毒散开来,六个黑衣人轰然倒地。藏在暗处的薛雷等人吃了一惊:这毒药果然厉害,这女人果然沉得住气!

    又是一群黑影落进小院,这次居然有十几个之多,从身形来看,似乎不弱。柳飞儿屈指一拨,另弹一曲,这次弹的曲子众人皆有些生疏,却听柳飞儿开口唱到:“岂曰无衣……”远处观望的武林人士不乏好手,其中更有一些各派中的宿老,听到柳飞儿的唱词,各自微笑:大战将至!

    薛雷等人见状纷纷从暗处跃出,与来人战成一团。薛雷带来的这些手下都是死忠之士,手底下功夫本来就不弱,更得到薛雷亲自指点,可堪一战。境界初破的薛雷更是急于求战,好试试自己的实力,一时间薛雷踩着琴声的节奏大声呼喝,双拳之间隐隐有风雷之声。对方来人虽然不弱,可受到院中毒物机关的干扰,不能完全施展开,一方有所仗恃,一方束手束脚,双方在院中战了个旗鼓相当。柳飞儿的琴声愈来愈快,一曲终了,柳飞儿纵身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一袭白衣宛若白虹,贯彻长空。

    好飘逸的身形!外围众人心中暗自喝彩,单凭这身轻功就足以在江湖有立足之地!只见柳飞儿双手间寒光一闪,两把短刀反握于手,在一个黑影颈部一掠而过,登时了结了一条性命。

    好快!不少绿林豪客暗自赞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古之人诚不我欺!场中的柳飞儿双手一摆,直接踩着节拍跳起了胡旋舞,手中短刀却在月光下寒光直闪,或刺或划,时而足尖轻点穴位,时而借力飞身,朝场中的黑衣人攻了过去。

    这套胡旋短刀舞的来由有那么点意思。柳飞儿天生轻骨,若是不学轻功,学舞绝对是天才。本来是云霄无聊时教柳飞儿跳胡旋舞,可看着柳飞儿一阵胡旋舞,惊为天人之余也将一套名叫扶摇针的分水刺功夫融入舞蹈之中,将短刃隐于长袖,美极之余,又暗藏凌厉的杀机。柳飞儿也是当场爱上了这套既不占空间又十分小巧漂亮的功夫,闲暇时便原地胡旋。如今柳飞儿在人群之中将短刀半藏于袖,一路胡旋当真好看到极点。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美的武功!不,应该说居然还有这么凌厉的舞蹈!除了场中打斗的诸人,远远观望的绿林豪客无不心驰目眩,这些人虽然粗鄙,但是好坏还是分得清的,单就柳飞儿一身无与伦比的美感就给了众人深深的震撼。就算赵飞燕也不会比眼前这位女子更轻盈了吧?就算杨玉环也不会比眼前这位女子胡旋起来更顾盼生姿了吧?公孙剑器不外如是!不少人已经弹起手指,轻轻地跟着柳飞儿的节奏敲打着节拍,仿佛这不是一场恶斗,而是在欣赏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歌舞表演。

    不到片刻,场中的黑衣人几乎人人带伤,在薛雷等人的围攻下,渐渐开始不支。陡然间一个黑影从墙上跃下,一掌朝身形未稳柳飞儿后背拍过去。柳飞儿随即将身体朝前一倾,单足立地,另一只脚朝身后一勾,足尖与来袭的手掌一撞,借力轻盈盈地飘到一边。

    来者武功不弱,柳飞儿还无法估计这人的水准,从刚才一掌的力道来看,多半要比自己强上一截,可心里清楚,这才是今晚的压轴大戏,纵然自己敌不过,也要为云霄多争取时间。无暇多想,两把短刀一错,揉身而上,与黑影战在了一起。

第一百章 武道之路

    屋内的云霄真气逐渐恢复,缓缓收功。睁开眼,朝这一脸关切的蓝翎道:“翎儿,换女装吧,该咱们用真身出场了。”蓝翎笑眯眯地一点头,立刻七手八脚地开始换衣服。云霄心里无奈叹息一声:这丫头也不知道回避一下!起身探了探薛雪的脉搏,露出一丝微笑,小心地将薛雪身上的金针取下收好,将薛雪从浴盆中抱起,擦干水珠,平放到床上,伸出右手朝薛雪天门上轻轻一拍,轻喝道:“醒!”薛雪的眼睛缓缓地睁开。

    朦胧中,薛雪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这云霄硬朗的身形和俊俏的脸庞,想起几日来的种种因果,自觉脸上越来越烫。模糊中云霄看不出薛雪红彤彤的脸,依旧笑眯眯问道:“能动么?试试?”薛雪躺在床上点点头,先是手指脚趾动了一动,而后艰难地抬起一条手臂,刚刚抬起不到一尺,又无力地落到床上。

    看着一脸焦急的薛雪,云霄笑呵呵道:“你可是‘死’了十几天的人,除了给你灌药,其他可是一点东西都没吃,没力气是正常的,等把外面几个混蛋赶走,给你吃点东西,自然就有力气了。”说罢看到薛雪还是光溜溜的,尴尬一笑,扯过被子将薛雪盖好,替薛雪掩住肩膀时,却被薛雪扭过头,一口咬住左手。云霄一愣,不疼,应该是没什么力气,不过云霄却没有抽回手,心下也明白薛雪的处境,虽然自己救了她一命,可女孩儿家的清白算是没了。何况刚刚自己也承诺,完事了之后随便咬。

    薛雪的眼珠红红的,眼角不断渗出泪珠,半晌才松开嘴,喃喃道一声:“谢谢!”不过随后又冒出一句:“你身边跟着两个女人,还去逛什么窑子!”

    听了这话的云霄大窘,旁边的蓝翎也笑嘻嘻道:“云哥坏着哩!”云霄抹抹头上的汗珠,暗想幸好柳飞儿和薛雪都没把叶影这件事说出来,不然不知道蓝翎会暴走成什么样子。想着想着也朝薛雪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却被薛雪一个白眼丢了回来。

    云霄心怀大慰:这事总算掩饰过去了!呵呵一笑站起身,指了指身上刚刚因为抱薛雪而留下的水渍:“我要换衣服了,两位非礼勿视。”

    蓝翎格格笑道:“早看光哩,还等今天!”

    薛雪则是脸色一红,扭过头:“谁愿意看去!”云霄笑嘻嘻翻出一套白衫,只解下外套,原地换上。回头朝薛雪道:“好好歇着,运真气消化一下残余的药力。”又朝蓝翎一招手:“走,瞧热闹去!”又嘱咐一句:“对方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尽量别出手,你可是我击敌要害的利器!”

    换好衣衫的蓝翎微微点头一笑,在薛雪惊诧的目光中,突然变得从容大气,雍容华贵。云霄暗笑,这丫头一换女装,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云霄一伸手,牵过蓝翎,两人并肩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分水刺本来就是属于短兵刃,时人常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多数人理解为兵刃短的很吃亏“危险”,其实真正懂得兵刃的武林人都知道,这“险”字绝对不是指“危险”,而是指“阴险”。柳飞儿现在的出招就很阴险。短兵刃功夫往往求度快,求角度刁,求下手狠,所以要么待机不动,要么出手迅如疾雷,闪电之间就已成致命之击。可武功路子被云霄改进过的柳飞儿不同,却是动作慢,角度正,下手柔。踏着胡旋舞的柳飞儿出招奇缓,动作如同刚刚在弹琴一般,攻击的方向也是正大光明,直接打向人体要害,可用的力道却若有若无,让人无法捉摸这是虚招还是实招,可能连续几招都虚,也可能连续几招都实,真气劲道不在刀上而在腕上,没事百分之百把握绝不力,一旦有了空档必定是雷霆一击。

    这是云霄看出柳飞儿的功力虽然被药力提升,强行突破瓶颈,可因为修行时间太短,既不够精纯也不够厚重,强则强矣,可却后续不足,无奈之下才创出的这种打法,不但威力不减,而且可以长久对耗,配合上步法,纵然打不过对手,保命脱身的能力还是有的。

    与柳飞儿对战的黑影却很奇怪,翻来覆去用的只有一套拳法:太祖长拳。总共十八式,可就这十八式在这黑影手里却使得精彩无比。虽然每一拳打出去都是一板一眼,极有章法,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绝对在这套太祖长拳上花了至少二十年功夫。看上去毫无花巧的一招“撞金钟”,便可以看出拳法中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外围观望的绿林豪客们也开始渐渐感叹起今夜果然不虚此行,既看到了美妙绝伦化作杀敌妙招的胡旋舞,还看到了已入化境的太祖长拳。

    黑衣人的拳路沉稳而有力,每出一招都坚实地踏住地面,每一次出拳口中都略带轻喝;柳飞儿出招轻盈灵动,往往都是刀尖不到对方半尺处就停下,或是左冲右突,或是就此收回,有时柔软无力,有时疾如闪电,整个人踏住舞步翩翩而行。在旁人眼中,这黑影如同一棵古树,摇动着自己强劲的枝叶,柳飞儿则如展翅的白蝶,绕着古树上下飞舞。

    云霄和蓝翎推开房门后,就一直在瞧热闹,云霄知道柳飞儿虽然比黑衣人弱上许多,可因为黑衣人顾忌机关和毒药,一下子束手束脚,使得柳飞儿和那黑衣人之间的胜负对半开,不过柳飞儿纵然会出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至于是不是一定要打赢,云霄还真不在乎,有蓝翎在,别说院中这些人,就算外围那些瞧热闹的武林人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也能全部撂倒。用云霄的话说,要他们什么时候死,阎王爷说了不算,咱们说了算。

    不过云霄需要的是实战,武道一途,必须要靠大量的实战支撑,脱离了实战的修炼,八成的功夫都是白费,只有亲自经历一次大战,并且在战后迅消化战斗过程的每一个细节,才能迅提升自己的实战修为和武道技能,再反过来将这些修为和技能运用到实战,而后再次反思,这样才会不断进步。否则你再能悟,脱离了实战,脱离了生与死的考验,只能越悟越离谱。这就是学武的人很多,成器的很少的原因所在。而柳飞儿就需要实战,而且还是高强度的实战,就算受点伤也值得。

    对于武者来说,从不受伤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每一次受伤若是侥幸不死都意味着一次提升,因为受伤的战斗往往比胜利的战斗更容易让人记轻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为何而受伤,那么下次对决的时候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不受伤,就意味着无法迅提升自己的实力。云霄之所以进境神,除了每天被竺清“暴打”,更多的就是从入洞府那一天起,云霄就不停地在实战,只不过对象都是猛兽而已,经历过几次险些被狼群、猛虎当作点心的生死考验,云霄提升自然很快,这也是云霄最拿手的只有“杀猪”刀法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的实战对象不是人。

    这世上灵丹妙药万金难求,自耗功力帮你打通筋脉的傻子更是几百年才遇到一个。作为一个武者,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练武强身,要么,你就四处出战,在不断的失败和受伤之下,寻求武道的极限。投机取巧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之后呢?如同一个大罗金仙将一个普通人送到绝顶山巅,没错,这确实可以潇洒人生、傲视所有正在埋头苦修的登山者们,可是,一旦有一个人凭着自己的力量也登上绝顶,那么你还会是他的对手么?到时候留下的只是一个天大的笑柄罢了。

    柳飞儿必须要有实战经验!而且是面对强敌的经验,不然境界永远不能提升。

    云霄有心让柳飞儿得到锻炼,所以故意不去帮忙,一边看着柳飞儿的战斗,一边细细给蓝翎解说战斗的精髓所在。场中的柳飞儿却因为与来者缠斗过久,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看着云霄和蓝翎冷眼旁观,绿林豪客们一开始还为这位白衣女子抱不平,可看到云霄一脸关切的表情和不动声色间已经摆好的起手式,心下也顿时明白了云霄的意图,知道等下还有好戏看,顿时抖擞精神,倦意全消,继续瞧下去。

    按理说,柳飞儿的路子是内而修外,黑衣人的路子是外而修内,尽管这两个路子最后都可以达到武道的极限,可在这之前,明显是内修者沾光,不过柳飞儿到底年轻,练武也才四五年功夫,虽然有云霄的药力协助,可到底远远比不上对面这位不少于二十年的外家修为,无奈之下抬起脚对上对方的拳头,闷哼一声,借力飞出场外。

    云霄一个健步冲过去,双手接住柳飞儿,将她缓缓放到地面,收好短刀,探一探脉搏,没什么大伤,不过是内力虚耗,又硬吃了一记拳,气血翻涌而已。握住柳飞儿的手,一道内力送了过去,这次,云霄是将师门的那套心诀糅合了《大周天录》中的口诀一同传了过去,却惊奇地现,不但柳飞儿恢复得奇快,而且两人的内力似乎粘在了一起不分彼此,柳飞儿眼睛一亮,电光火石间运起了内力,却现就连云霄体内的真气也受自己的调动,肆意运转,两人都是惊诧莫名。

第一百零一章 飞云初现

    两人互相给了一个“试试看”的眼神,握着手,齐齐朝黑衣人跃了过去。此时薛雷等人已经将小院身手较弱的黑衣人全部击毙,正和黑影对峙,见云霄二人跃过来,立即各自后退。远处观望的众人原本见到柳飞儿因内力底子太薄儿落败心下也有些惋惜,此刻一见柳飞儿与一个白衣少年双双跃入场中,兴奋之余又有些迟疑:这个女子还能再战?再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也顿时明白了其中关键,不过心下也奇怪,别人传功让你再战,可总比不上自己的内力那般挥自如,若是硬碰硬毫无花巧地对一掌,或许还能沾点便宜,可人家绝对不会站在原地让你揍啊!犹豫之间云霄和柳飞儿已经出手,众人连忙凝神观看。

    一开始,柳飞儿在提取云霄体内的真气自用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生涩,又是单手出招,飞花掌法只能使出一半,另一半则空门大开,险情迭出。一旁的云霄迅反应过来,按照柳飞儿出手的招数,将另外一半飞花掌法补齐。两人越使越纯熟,真气流动居然变得没有丝毫阻碍。而两人又是牵手并肩而立,正面极宽,又比黑衣人多了两只脚,进攻的角度和方式立刻多了起来,渐渐地由劣势转为平手。

    外围的人越看越奇,心下暗想,莫不是这一男一女两人的武功是同宗同源?不对呀,就算同宗同源的师兄弟,内力流转、出拳出招也不似这般流畅!真是咄咄怪事!

    其实他们猜得不假,当年在洛阳的时候,十五岁的柳飞儿并没有一丝内力底子,而初出茅庐的云霄虽然遍览武学典籍,可因为少年时的误打误撞,将师门心诀挥到了极致,因此天下武学典籍对他来说只剩下参考作用,而没有了修炼的价值。旁人真气归于气海,修炼武功强调筋脉、真气的运转,唯独云霄,真气遍布全身所有穴位,全身都是气海,使用武功更本不用先气沉丹田然后运行诸脉最后再出招式,而是信手而出。竺清自然知道这套心诀被云霄练成这样之后所产生的不可估量的价值,可当时云霄自己并不知道,只觉得这套心诀挺好用,不管什么新武学,自己瞧上一遍自然就能形神兼备地使出来,因此在传授柳飞儿内功的心法的时候,就将自己的见解和看法融入了心法之中,让柳飞儿修炼。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看到云霄传授的心法将传统的武学之路彻底颠倒,恐怕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云霄。可柳飞儿从来没有接触过武功,看到云霄的身手自然对云霄深信不疑,跟着练了起来,自然和云霄的心法同宗同源,两人俱是将真气散布于周身诸穴,可以任意周转,也就是说,未必两人握手并肩,只需两人贴在一起,就能互相调用运转真气。

    起初对战,两人还从经脉之间运行真气交流,打了一阵之后,两人现彼此的真气转换居然不限定筋脉,手掌的任意穴位都可以作为交流真气的进出口。欣喜之下的二人真气流转度更快,也更加自如。柳飞儿本身已经力竭,此刻得到云霄辅助的真气,全身舒泰无比,心里赞了一句:好舒服!可云霄却感觉到了,心里条件反射般地来了一句:是啊!

    两人心里登时都咯噔一下,怪事!手上招式不停,柳飞儿试探地在心内想了一句:“你能感觉到?”云霄立刻收到,惊诧之下连忙也在心内回了一句:“能!”这次柳飞儿也彻底震惊了,两人在匆忙之中对视了一眼,体会着彼此心中传来的那股惊慌和不知所措。

    黑衣人觉察到两人合击的根源来自于握在一起的那双手,连连出拳,朝两人中间攻了过来。柳飞儿立刻半招“戏扑流萤”拍了过去,竟无丝毫格挡的意思,就在柳飞儿还没有动手的时候,云霄心中一动,已然感应到柳飞儿的出招,与柳飞儿同时出手,另外半招朝攻来的双拳挡了过去。

    心意相通?云霄和柳飞儿都有些意动。心念一动,一力朝上跃了起来,却现云霄也跟着自己一同跃了起来。真气在两人体内急流转,云霄干脆将真气外泄,形成一个环绕二人的气场,衣袂飘飘,两人居然悬浮在空中!云霄和柳飞儿的真气运转方式有异于常人,常人真气外放,必须依照筋脉行功,从筋脉的最末端穴位放出体外,外放的真气不过成丝线状,真气强悍者,也不过似金似铁,可以隔空毙敌;可云霄和柳飞儿周身穴位无处不是气海,真气外放是全身穴位同时打开,无数细密的“丝线”形成了一个整体,并且还在能在虚空中完成体内和体外的真气流转。也就是说,只要身处气场之内,就算两人毫无接触也能彼此互相交流感应真气的存在。

    意动之下,云霄渐渐松开手,只是将柳飞儿包裹在气场中,两人在空中完成真气的疏导。果然可行!云霄和柳飞儿也都彼此感受到对方难以抑制的激动,心脏砰砰乱跳起来。

    所有人彻底看傻了,这是什么轻功?难道是什么法术?居然可以悬在空中?黑衣人也在原地看得呆,眼光中透着点点慌乱与恐惧。

    云霄陡然想到,天底下所有的武功无论攻防,都是上三路、下三路,还没有谁想过从脑袋顶上进攻或是防守!因为再高明的轻功滞空时间都是极短,必须要借助外力才能保持不落地,所以各派武学初创之时,根本没有考虑头顶的攻防,最多也就护住面部,而借助轻功的进攻也往往之时从斜上方出手,不难抵挡,想要在脑门正上方笔直落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因为在空中无力可借,这样出招容易收招难,一击不中自己反而空门大开;相反云霄和柳飞儿有气场在,一击不中随时可以回到空中,除非对方暗器手法高明,否则还真不太容易出什么危险。云霄又疾地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自己在“武道”部所阅典籍,确实如此!顶多也只有最常用的“单手托天”式的起手式勉强算上。一个奇思妙想陡然从心中升起。

    柳飞儿当即会意,又从怀里抽出短刀紧紧握在手上。云霄也抽出断岳刀,刀锋一亮,笔直朝黑衣人天门坠了下去,柳飞儿随即也刺了过去。

    挡无可挡,黑衣人显然被云霄的凌空一击吓着了,加上太祖长拳专攻上三路,别说去攻脑袋正上方的云霄,就连这个位置的防守招式都没有,只得狼狈地一个懒驴打滚避过云霄一击,险险避过。在地上刚刚准备起来,就听到一阵破空之声,扭头一看,柳飞儿已经紧随而至。

    空中的柳飞儿双臂舒展,不似云霄笔直向下,而是身体横向全身旋转,两把短刀化作一团锋利的螺旋,长空之中、皓月之下,一袭白衣的柳飞儿在众人眼中如同壁画上的飞天,舞动浮云款款而落,这一次黑衣人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

    “嗤!嗤!嗤!嗤!……”勉强站起来的黑衣人从额头开始一直到腹部,被柳飞儿螺旋式的双刀划了数十道口子,歪歪扭扭原地走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倒,轰然趴下。柳飞儿则以极快的手法振去刃上的鲜血,收刀入怀,一个轻旋,闪入早已安然站在身侧的云霄怀中。

    头晕!柳飞儿在气场中,悄悄地告诉云霄。

    活该!谁让你显摆的!云霄表情不变,也通过感应逗着柳飞儿,同时仔细用真气仔细探查周围,除了一个武功极高的身影渐渐淡出之外,再没现敌袭,这才缓缓扯去气场,此时内衣已经湿透,短短不到一盏茶功夫,云霄的消耗也是极大。

    远远围观的武林人士骇得眼珠都快掉到地上了,生平第一次看见这种功夫,先不说一开始看见柳飞儿的轻功如九天之长虹,这好歹还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之内,可后来两人悬浮于空中的那次合击,绝对是惊世骇俗。而被击毙的那个黑衣人虽然只会一套太祖长拳,却无比精纯,放到江湖上也绝不是庸手,如此简单的拳术被挥到这种底部,也让很多人大开眼界。看到如此精彩的打斗,很多武林人已经在内心感叹今夜果然不虚此行,没有白来!没有白来!

    稍有恢复,云霄便松开柳飞儿朗声道:“多谢诸位前来捧场,刘某就此谢过,不过各位方才愚夫妇打得这么卖力,诸位瞧热闹的好歹让咱们个利市吧?”

    沉浸在兴奋与紧张之中的武林人士闻言都笑了,眼前这兄弟真会来事儿,把自己当作江湖把式了!几个豪爽的绿林客摸出几枚铜钱,远远地朝云霄抛了过去:“哈哈,小兄弟人挺逗,看完戏要打赏,给钱是应当的!”

    所有人都不禁大笑,就连几个过来看个究竟的和尚也不禁莞尔,众人之间虽然都不认识,可这一笑却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纷纷摸出一两个铜板丢过去。本来大家倒也没有考校云霄的意思,可云霄也没想到大家真的会丢钱,铜钱从四面八方过来,只得出手接住,好在云霄有“千叶手”的底子,又为了柳飞儿而认真研习过空空的三门绝学,面对这些铜钱还不至于丢人,一时间小院中只留下几道残影,一晃眼的功夫,将铜钱全部接住。

第一百零二章 飞天胡旋

    云霄轻松落回原地,笑嘻嘻道:“谢过诸位捧场!”

    “好俊的身手!小兄弟可否通报姓名?”一个绿林客看到云霄的身手,居然有了惺惺相惜的想法,想与云霄结交一翻。

    云霄含笑道:“呵呵,多谢诸位抬爱!不过请恕刘某卖个关子,暂时不能告知。诸位都知道,近日河北可不太平,出了点闹心的事儿,两日后谢老叶子寿宴上,刘某给诸位上一台好戏,到时候再与诸位痛饮不迟!”

    又一个声音笑道:“好,咱这九省绿林好久没什么热闹好瞧了,老子闲的骨头都要生锈了,两日后咱就等着刘小兄弟的消息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说过生在河北地界上的诸多事件,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尤其是关于谢青山投靠鞑子的传言,每个人心里都是有些惴惴。论情,谢青山德高望重,既受绿林豪客敬重,也受江湖认识景仰,与诸大门派关系也不错,这次各派过来观礼的也起码是师叔级别的高辈分宿老,至少不会低过谢青山的江湖辈分,可见大家对他的尊重;论理,谢青山在当初韩山童起事的时候,就一直协助,韩山童事败身死,谢青山更是不遗余力地替韩林儿收集情报,说他投靠鞑子,实在没人相信,众人都想在寿宴这天探个究竟。

    云霄一番话彻底触动了众人的心弦,似乎眼前这位少年已经知道了谜底,就等着寿宴这天揭开真相,如此一想,众人也就渐渐宽下心,散去的时候,心里对两日后的寿宴竟隐隐有了一些期待,大家都有种揣测:两日后的寿宴绝对有热闹瞧,而且绝对是一件可以载入武林史册的大事件!

    见众人逐渐散去,云霄这才搂着柳飞儿准备回房。回头却看到了薛雷等人崇拜的眼神,耸耸肩膀道:“误打误撞!误打误撞!我得回屋好好消化一下!”说罢,拉起柳飞儿和蓝翎笑吟吟地回了房间,薛雷在外面愣了半晌,嘴巴咂巴两下有一句话终究没说出口:“我妹子还在房间哪!”可想想云霞身边两个长得祸国殃民的女人,再想想自己妹子:算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除非他瞎了眼!

    一进屋,现薛雪还醒着。云霄先探了探薛雪脉搏,点头含笑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等休息一会儿喝点稀粥,先调养两顿再吃东西,睡了这么多天,一下子吃太多,会吃坏肚子的!”

    薛雪点了点头,眼睛却瞧向了柳飞儿,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诧:这么美的女子就是那个天天在棺材旁边叽叽喳喳的野丫头?柳飞儿瞧出了薛雪的疑惑,温柔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刁?不刁一点,这个坏家伙就会被人拐跑哩!什么花魁呀、清倌儿呀、大家闺秀呀,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说罢又凑到薛雪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除外!不然我不让这个家伙治你!”一番话说得薛雪有些害羞,柳飞儿的意思很明确,给你治伤的法子太香艳,让他治你,就有让他搞定你的意思。原因无他,薛雷兄妹当年沿街乞讨的故事,勾起了柳飞儿对当年孤身流落洛阳时的回忆,同情心泛滥的柳飞儿立刻将棺材里的薛雪引为知己,至于后面的事儿么,薛雪本身被云霄不但光溜溜看了个遍,还摸了个遍,自然没意见,至于那个坏家伙么,恐怕还要费点事。

    云霄只听到柳飞儿揶揄自己的话,两人的悄悄话却没听见,只是招招手,坐下来,谈起方才一战的感受。

    蓝翎最先忍不住,看到云霄的时候两眼已经放光:“云哥和飞儿姐姐什么时候有了那种好漂亮的武功?能在天上不动的?”

    云霄笑呵呵道:“不是说了么?刚刚我和飞儿误打误撞,就成了。”

    蓝翎急忙道:“教我教我!好好玩,我要学!”

    云霄伸出一只手:“手!”

    蓝翎乖巧地伸过手去,和云霄握在一起。云霄方才耗损严重,此刻也不敢一次就用上大量真气,缓缓地渡过一点真气到蓝翎体内。

    没有反应!云霄有些差异,另一只手抓过柳飞儿的手掌,也是缓缓将真气渡了过去,真气刚刚过去,云霄就立刻感应到柳飞儿的存在,而蓝翎那头依然没有反应。蓝翎急了:“云哥到底行不行啊!”

    云霄失望地摇摇头,柳飞儿则宽慰蓝翎道:“恐怕要同宗同源的内力才可以彼此感应吧!翎儿的功法是祖传,坏东西传给我的武功路子比起其他功夫又都是反的,自然很难做到。”柳飞儿有一点没说对,天下武学以“海”为源,起初练功时,很容易感应到体内的真气存在,只不过那是人体内的先天之气,将先天真气在体内不断运转,就会越来越强大,增长的部分就是后天之气,所以武林中人战至脱力,不过是后天之气的消耗,先天之气犹存,不消多久自然恢复,而废人武功则是戳破气海,这样先天之气尽散,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只是这样练武如同江河倒灌,乃是逆天之举,不进则退,想要大成,也是费尽功夫。

    可云霄和柳飞儿则是将先天之气散入全身诸穴,先走细小筋脉,再走大穴,最后归气海,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再汇入大海一般,乃是顺天之举,行自然之道。天底下也只有这两个人按这种匪夷所思的路子练武,能彼此感应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

    蓝翎有些失望,噘嘴道:“云哥偏心!”

    云霄无奈到:“我遇上飞儿的时候,她一点武功都不会,自然想怎么教就怎么教;遇上你的时候,你祖传功法已经练上了,让我怎么教你?”

    蓝翎也知道其中缘由,只是闷闷地坐着。云霄笑呵呵地拍了拍蓝翎的脑袋:“放心,以后还有好玩的教给你!何况你当我交给你的那套《扶摇神功》是白给的么?有多少人盼都盼不到!”蓝翎这才颜色好转,转眼又高兴起来。

    只是云霄与柳飞儿都隐瞒了一点真相:他们不单内力同宗同源,而且彼此感应的时候运行的都是《大周天录》中的口诀。一开始是因为云霄想渡真气给柳飞儿的同时顺便帮柳飞儿压下翻涌的血气,谁知道开和黑衣人对战之后两人才现彼此一旦身处气场就心灵相通的奥秘。也就是要想做到彼此形成可以相互交流的气场而且还要心灵相通的话,必须要有三个条件:同宗同源的功夫、源于诸穴的真气、《大周天录》的心法。三者缺一不可。

    柳飞儿有点愁道:“这起码也算新创的武学了,总得有个名字吧?两人合击,难道教双修功?难听死了,好像很下流的样子!”

    云霄笑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咱们这才有个一点头绪,连个招式都没有,就连你毙敌的那一招都是你臭显摆出来的!一门武学真那么好创,那天底下人人都是武学宗师了!”

    这话说得柳飞儿也有些丧气,对于一个习武者来说,由武入道毕竟只是传说,太遥远;寻常练武即便武艺登峰造极,也不过前后闻名百年而已,若是能创出一套绝学,那可是不朽的盛事,开宗立派是小,永垂史册才是荣耀。可云霄几句话就将柳飞儿一腔热血冷却下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蓝翎咯咯笑道:“有什么不能的?我们蓝家的先祖不过是一个小前锋将而已,用毒的手段也是一代一代积累起来的,你们两个可以打一个基础,你们的后世弟子再替你们完善有什么不可以呢?”

    云霄一敲桌子,赞道:“小丫头有见识!”

    蓝翎眯眼想了一想,道:“叫什么双修功太难听,还是从你们两个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叫飞云功好了,能在天上飘的功夫,就应该叫飞云。”

    柳飞儿笑了,这名字她喜欢,不过不是因为蓝翎所所说的“能在天上飘”,而是因为能将自己的名字和云霄的名字放在一起:“那就这样!不过我们现在还只有运行的心法,没有什么招式之类的,叫飞云功不妥;既然只是一套功法,不如就叫它‘飞云诀’好了!”

    云霄点点头,口中喃喃道:“飞天胡旋舞,浮云绕翩跹;白虹贯星汉,风雷动九天。不错,就叫‘飞云诀’!”

    三人正在兴奋的当口,在旁边看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的薛雪忍不住了:“喂……我饿了……”

    三人一愣,云霄一拍脑袋,歉然道:“忘了忘了!”慌忙跑出去,不多刻端来一个食盘,上面摆着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和鸡汤,让柳飞儿扶起薛雪,将碗匙递给蓝翎,一口一口喂薛雪喝下去。

    “饱了么?”柳飞儿关切地问道。

    薛雪一阵犹豫,不知道怎么回答,云霄插口道:“不能吃饱,她很久没吃过东西,一直靠药撑着,一下子吃太多,身体会吃不消的,反而害了她。”

    柳飞儿恍然,点点头:“那行!先睡一会儿,起来再吃!”

第一百零三章 五旬寿宴

    云霄又好气又好笑:“吃晚就睡,睡醒再吃,你当她是什么?薛姑娘这么年轻,正是身体最结实的年岁,恢复起来很快,又不是什么绝症,有你这么养着的么?还不替她穿好衣服,扶她下床消消食?”

    柳飞儿被一阵埋怨心里有些酸酸的,抢白道:“没看见人家裹在被子里什么都没穿么?你赖在这儿我怎么帮她穿?”

    “额……”云霄被抢白,无话可说,只得转身走到房门外。直到里面一声“进来”才推开门进去,却看见薛雪被柳飞儿胡乱套了一件外套坐在桌边休息。

    云霄也不多话,直接坐下问道:“可曾看到那人面目?”

    薛雪虚弱地摇摇头:“没有。”

    “那凶手可有什么体型特征?或是气味?”

    “这……”薛雪陷入了沉思,半晌摇摇头道:“好像也没有。”

    其实云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方向,只是想要通过薛雪的话印证一下自己的看法。见薛雪什么都说不出来,云霄知道自己问的方向太宽,只得道:“那你将你遇袭的经过说说看,特别是你对凶手的印象,能想起多少想起多少,细枝末节也不可放过。”

    薛雪点点头,仔细回忆道:“事前,谢青山派人来告知我和大哥,说有意让铁拳会合并到金刀门里去,被我们回绝。没几天就传来会里的几个收钱的路卡被谢青山的人给踹了,所以我就打算来沧州招谢青山讨个说法。”

    云霄三人点点头,这些和薛雷说的一样,和江湖上的传闻也能对上号。

    “我在景州不过是歇脚一晚而已,第二天一早天不亮我就出门赶路,没想到刚走不远就被凶手截住。凶手使的正式韦素的双铁笔,功夫也无二致!内力也极深,大哥传我的拳术竟然挡不住他的攻击。若非我是女儿身,穴位打偏,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云霄有点沮丧:怎么还不入正题!难道真就没有什么值得追问的线索?于是开口问道:“棺木停在景州的时候,韦素也来过几次,那凶手有没有和你说过话,让你听到什么声音?那声音和韦素的一样么?”

    薛雪又是一阵摇头。

    云霄大感头疼,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功夫呢?有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摇头。

    云霄几乎晕过去,柳飞儿则在旁边捂着嘴直笑。“那就这样吧!你先好好休息,抓紧恢复一下,我今天感觉到一个高手没有出手,应该就是真正的凶手,看来寿宴上还会有一场大战,养好身体到时候也好报仇。”云霄强压住脸部的抽搐,勉强笑道。

    薛雪看出了云霄的失望,也暗暗恼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多记住一些东西,到了关键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只得郁闷地起身准备上床休息。刚刚坐到床沿,犹豫了一下,问道:“有没有镜子?”

    云霄傻了:这时候还要打扮?

    薛雪红着脸解释道:“凶手杀我的时候,刺我喉咙的一击被我闪过,可躲过了判官笔,我却被他拳头骨节上的茧子蹭到下巴,疼得很,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疤痕……”

    云霄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随口答道:“飞儿有镜子,找她要!”随即又坐在桌边,找来纸笔,七七八八写了不少东西,折好,在三女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走了出去。敲开薛雷的门,一阵嘱咐,将写好的纸递了过去。

    次日,薛雷果然分批给手下放假,各自领赏去行乐居消遣。蓝翎则是照顾薛雪的起居,云霄和柳飞儿则因为消耗巨大急需弥补,反而一打坐就是整天。和云霄预料的一样,凶手因为前一晚的一场恶战,将手头的力量全部消耗殆尽,眼下还需要抽调人手,等人手到了,多半寿宴也开始了,根本不担心,反而可以在寿宴上一锅儿烩了。

    此战之后,无论云霄还是柳飞儿、蓝翎都深深明白了内力浑厚精纯对一个学武者来说意味着什么,闲暇的时候便不在嬉闹,而是专心研究内功心法,以期将内力变得更加精纯。

    第三日上便是寿宴的正日。按常理,五十大寿都是要“前三天、后三天”。有家世的人家,老爷子过五十大寿,往往在之前的三天就已经摆开流水席,随到随上席,敞开吃喝,醉了有人抬你进客房,醒了再来吃喝,直到生日后的三天,前后贺寿共七天。

    可惜今年出了太多的事儿,谢青山一直闭门谢客,直到正日这天才打开大门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刚过了卯时,谢府的大厅里已经挤得满满的,金刀门的弟子也是忙前忙后端茶递水。谢北雁今天终于有了点人样,穿戴整齐,脸也刮干净,在大厅招呼客人,可谁都看得出他一脸愁容;谢青山更不用说,铁着个脸,见人只是勉强笑笑还礼,干脆改名叫“谢青脸”最合适。

    当白海石在众人的瞩目中走进谢府的时候,乱哄哄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白海石没有理会前来行礼的谢北雁,也不理会谢青山,径直走到厅中坐下,一声不吭。情况似乎不太妙,因为白海石这次来穿的是一身劲装,连随身数十年的精钢拳套也带来的,摆明了不是贺寿,而是来踢馆。大厅出奇地安静,众人都等着白海石和谢青山之间有一个交代。

    此时门口一阵通传:“韦副盟主到――”众人心中愈不安起来,虽然这其中有不少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参加这次宴会,可毕竟多数人和谢青山三兄弟有过命的交情,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着三兄弟大打出手,幸好这次韦素只是因为家里的丑事而焦头烂额,没有搅进谢白两家的恩怨,眼下也只有韦素能调解两人的恩怨了!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等下韦素一开口,就先劝劝两位九省绿林的大佬,好歹不能自家人动干戈。

    与往常不同,虽然是结义大哥的寿辰,可韦素没有带妻子前来,原因大家都清楚,没有多问。

    韦素一进大厅,看到众人只是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也只是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双目微闭不开口。整个大厅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中间金刀门的弟子川流不息上菜上酒也没人动箸,气氛一时安静地有些诡异。

    半晌,又是一阵通传:“铁拳会薛雷到――落叶谷弟子刘云霄到――”

    厅中年青一些的江湖人一阵好奇:落叶谷是什么地方?刘云霄是谁?没听说过!不少门派中,年长一些的宿老们已经开始捻须微笑,轻声向自己的弟子解释落叶谷的来历。

    听到通传,谢北雁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而大厅中几乎所有的绿林可听到“铁拳会”三个字的时候心里都“咯噔”一下:正主儿到了,好戏开锣。

    铁拳会二当家被人冒充韦素击毙的事情经过这些日子来的酵、变质,已经传得很玄了,而薛雷三番五次到谢府讨公道更是被拒之门外,这反而更加剧了谣言的传播度。如今薛雷来肯定不是为了喝这口寿酒,单就是铁拳会的路卡被谢青山派人踹了这件事,就必须有个说法,至于二当家被人击毙的事,多半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云霄和薛雷迈着大步踏进了厅中,薛雷身后跟着几个手下,云霄身后跟着三个披着白斗篷、脸上蒙着白纱的女子。世人总是有着不小的好奇心,若是一个女子站在你面前,倒未必打量她的容貌,可一旦这个女子轻纱蒙面,就让人无限遐思。不少绿林人已经在仔细窥探薄纱后面女子的面容;那天晚上见过云霄一战的江湖人自然认得这个自称“刘某”的少年,也判断出这个少年身后的三个女子中必然有一个就是那晚和如飞天般从空中将黑衣人击杀的奇女子,加上云霄当时还明确告诉大家今天的寿宴一定会将事情抖落明白,于是大家对云霄更加好奇,对落叶谷也更加好奇:倒地是什么地方能培养出这么一位少年高手?

    薛雷故作姿态,看到迎上来的谢北雁眼睛一瞪,冷哼一声走到旁边坐下;云霄则是含笑和谢北雁打招呼:“谢兄今天精神多了!难怪拙荆口中总是念叨当年洛阳击杀采花贼的少年侠士,这么多年,还是英姿不减哪!”

    谢北雁苦笑道:“刘兄弟别挖苦我了,倒好像我有意勾引尊夫人一般,如今谢某麻烦缠身,再扯下去,刘兄弟干脆砍了我算了!”

    云霄笑嘻嘻道:“玩笑而已!何必当真!”说罢又肃容道:“奉家师青竹先生命,前来贺谢老前辈五十寿辰,谢前辈浸淫刀法数十年,家师命云霄奉上新撰刀谱一部,还请谢老前辈指点!”

    旁人送礼都是珍珠金玉,宝刀宝剑,云霄送上刀谱,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可知道落叶谷来历的上一代江湖人都知道这部刀谱的轻重,“新撰”二字一则说明了落叶谷对谢青山这些年来所作所为的肯定,二来所谓“新撰”必然是集诸家刀法大成而来,心中暗自羡慕。谢北雁眼中更是喜色连连,刚忙道谢。

第一百零四章 剖析疑点

    看见云霄到来,谢青山这才不再“青脸”,含笑站起身,朝前虚走几步道:“原来是青竹先生高足!谢某何德何能,有劳青竹先生挂念!”

    云霄先行过一礼,起身道:“家师现下有要事在身,不能亲来贺寿,还请谢前辈海涵!”

    谢青山喜孜孜点头道:“能来就好!能来就好!不必客气!”说罢连忙招呼云霄坐下。一旁的白海石惊疑和惊喜参半地看着云霄,将云霄一阵仔细打量;韦素神色不变,朝云霄微微颔打招呼。云霄朝四周抱抱拳,施施然坐下,三个蒙着白纱的女子站到云霄身后。

    云霄刚一坐定,白海石就开口问道:“落叶谷门下什么时候跟女色搭上边儿了?一来就是三个?”

    云霄端起下人送上的茶碗,小啜一口,悠然道:“还不是因为这些日子河北不太平,云霄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云霄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果然来了!方才谢青山三兄弟脸色都不好看,没人敢提起河北地面上生的种种怪事,如今云霄一开口,就直入主题,让众人立刻来了精神,等待下文。

    谢青山几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就在此时,门口一阵喧哗,一个粗亮的声音吼道:“圣旨到,沧州谢青山接旨!”话音一落,绿林群豪面面相觑:鞑子皇帝什么神经?圣旨都传到绿林了!有心人则猜疑道:难道传言谢青山投靠鞑子是真的?

    那传旨的钦差原地等了半晌,不但没看见厅中众人摆香案下跪山呼“万岁”,反而一个个坐在原地不动,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自己,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勉强扯开手中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地有德,布于四海;吾皇有德,恩于万民。轻徭薄赋,上追尧舜之世,体恤生民,下谕后世之君。威加宇内,统驭万邦之国,剑指苍?,追讨不臣之心。沧州谢青山,一心为国,协有司牧养百姓,保一方平安,兹功甚大,特赐拜为平安将军,加封顺义侯,钦此!谢将军还不谢恩哪!”

    钦差神气活现地念完圣旨,原地等着谢青山接旨。众人目光朝谢青山望去,却只看到谢青山目瞪口呆的表情,再看白海石,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其中更是夹杂着愤怒。众人不禁议论纷纷,不过话题却与圣旨无关。

    “喂!兄弟,我这辈子可是头一回看见太监!”

    “恩恩!我也是头一回看见,听说太监都没那话儿的!”

    “当然没有,不然皇帝要戴多少绿帽子?”

    “那……咱们把那太监裤子扒下来瞧瞧?我还没见过男人没那话儿的样子!”

    “说得有理,我也没见过,嘿嘿!”

    那钦差听了这话立刻下意识地用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裤腰带,朝后退了一步,颤声道:“咱家、咱家可是传旨的钦差,你们、你们可要仔细、仔细,别犯下、下杀头的罪过!”那钦差身边的侍卫也是一紧张,朝前一步,将太监护在当中,腰间兵刃一半扯出鞘外,警惕地望着众人。

    “砰!”众人立刻被声音吸引,转头看去,却是白海石将茶几拍得稀烂:“姓谢的,你当真投靠鞑子!”

    韦素没说话,只是在原地苦笑摇头。

    “没错,如今鞑子的圣旨都到门口了,还请谢盟主给个说法,好让大家宽心!”观礼的人群中,终于还是有人沉不住气,开口朗声道。这个说法立刻得到众人的附和:没错,不管是怎么回事,你当着面解释清楚才是,你要投靠鞑子,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谢青山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开口道:“谢某真的毫不知情……”

    这下群雄们可不干了,敢作敢当才是英雄么!现在是真么状况?皇帝的敕封都送到家门口来了,你还说你不知情,这也太扯了吧?

    白海石怒道:“哼,你还在狡辩!你在书信中不知道拉拢我多少次了,如今还不敢承认么?”

    谢青山也是一脸的怒气:“老二你这又是何必?一心想要做鞑子走狗的怕是你吧?”

    白海石一听急了,一把套上精钢拳套,朝前跨过一步:“来来来,几十年兄弟请以我让你三招!”

    观礼的人群立刻懵了,这算怎么回事?这兄弟两个怎么都在赖对方投靠鞑子?不解的众人只得把目光投向韦素。韦素一脸无奈地站起身,朝众人拱手道:“着实难办!着实难办!韦某无能为力!”

    “我看,也不是很难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众人一看,确实正在漫不经心喝着茶的云霄。

    谢北雁见自己父亲要和岳父动手,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只是笑眯眯问:“哦?不知道刘兄弟有什么指教?”

    云霄放下茶碗,笑呵呵道:“小弟本来怕今儿场面不够热闹,所以特地学了几手说书先生的把式,以搏诸位一笑,不知道大家准备从哪一折听起呀?”

    谢北雁也笑道:“谢某最近麻烦缠身,谢某自然希望从谢某自己的事情说起。”

    底下也有人暧昧的笑了,没错,谢北雁身上的这桩强暴案确实是最吸引人的。云霄微微一笑道:“那好,小弟可就要开始说了,无论诸位有什么恩怨,都等到小弟说完再解决,不知道行不行?”

    底下群雄轰然道:“行!”巴不得你小子就快点说罢!卖什么关子!

    “这事说来也简单,相信无论是谢家还是白家,应该都各自少了一个奴仆吧?”云霄开口问道。

    谢北雁点头道:“没错,一个常年随我送东西去拜见岳父的随从。事之后查出这个随从真在和岳父府中一个丫头偷情,家父不忍取他性命,只将他逐出家门。”

    白海石也压住怒气道:“就这个狗东西,从谢家跑出来,又将我家那丫鬟拐跑了,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算了,两个贱人,不捉也罢!”让白海石头疼的当然不是一个丫鬟逃跑,而是自己两个女儿。

    云霄摇摇头道:“糊涂!你们怎么就不想想,两个人一个是谢兄弟的贴身下人,一个是你女儿的贴身婢女,这两人是怎么搅到一起去的?在场这么多绿林英雄,有谁去拜见岳父的时候,自己的贴身跟班和小姨子的贴身丫鬟能碰上头的?”

    白海石眼睛一瞪,呆立半晌,原地一跺脚:“哎呀!我当时怎么就没注意!”谢北雁一脸苦笑:“岳父,我也没想到!”

    云霄清咳一声:“这只是个推测,没什么凭据。若是当时想到,也不能当作线索;不过这一对男女逃跑后却在景州双双被杀!不少英雄路过景州的时候,应该正巧碰上这件事,和铁拳会二当家被杀几乎是同一天。”

    底下不少人点头,纷纷道:“没错,那几天我等正巧结伴路过景州。”

    云霄继续道:“这一对男女中,男子被人事先灌下迷药然后勒死,女子是被带到景州府衙后被强灌砒霜毒杀,这一点么,小弟亲自验尸,凶手么,正是景州府衙的捕头。当晚铁拳会薛会主前来给二当家的大殓,正巧遇上,可以为小弟作证。”

    薛雷闻言起身抱拳道:“薛某作证,刘兄弟句句属实。”

    云霄又道:“还有一点,被杀的两人在白府乃是私通良久,案之地两人也是在客栈中同住一间客房,可被毒杀的女子乃是处子,可见是这女子受人指使收买这被杀男子才有了这些事件的前因后果。乃是拙荆亲自验尸,虽然不合规矩,可在场能作证的也只有小弟和薛会主了;呆会小弟还另有证据,请各位少待!”

    云霄这一番话出口,众人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谢、白两家被人算计了!

    “呵呵,大家一定都明白了,谢兄是被人算计了才做了那些事情,可刘某再补一句,事情绝对没有大家想得那么简单!这背后操纵之人所图的,绝对不是这么一点半点,请大家耐心听取下文!”

    众人点点头,渐渐来了兴致,纷纷安静下来听云霄继续分析。

    “急不可耐地杀人灭口,可惜下手的人手法粗糙,这算是幕后主使留下的第一个破绽。”云霄呵呵一笑,“这第二个破绽嘛,就是铁拳会。诸位只知道铁拳会先是路卡被金刀门踹了,又是二当家被击杀,自然会联想到这是金刀门主谋,而且薛会主曾经告诉小弟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谢老爷子曾经派人去铁拳会,有意将铁拳会合并到金刀门之下!”

    场内立刻又轰地一声议论了起来,谢青山皱眉道:“绝无此事!谢某绝不会做出吞并其他帮派的事情出来!”

    云霄点点头道:“我信!这是幕后主使留下的第二个破绽!请诸位想一想,吞并一个门派绝对不是小事,就算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再会摆谱儿,也不至于随意派个手下去说一声就算完事了吧?就算对方江湖地位再低,恐怕也要亲自见面再谈吧?不然谁会答应你?”

    群雄闻言无不暗自点头,确实,门派合并算是一见大事,只派一个手下过去,太草率、太瞧不起人、太没诚意。

    “所以,请恕小弟无端揣测:这明显是主使者布下的一个局,是要将九省绿林的水搅浑,然后另有所图!”

第一百零五章 真假难辨

    “请大家仔细想,一次毫无诚意的合并要求,再加上无端踹了人家的路卡,那么作为江湖帮派讨个说法必然是需要的,所以铁拳会二当家就出了,结果到了景州就被袭击。呵呵,真巧,又是景州!而且要命的是,杀人的手法居然是判官笔打穴!”

    这次没有人议论,不过都在摇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是职业常识,在自家门口杀人不用自家成名绝技也是常识。看来凶手是想将视线转移到韦素身上。

    云霄不顾众人的疑虑,兀自说道:“只是可惜啊!当时小弟的思路确实被主使者拉着走上了歧途,越想越偏,越想越摸不到头绪,知道在沧州现了凶手第三个,也是暴露凶手身份的破绽!”说罢,起身将身后一个女子拉到前面来,摘下面纱道:“拙荆柳飞儿。空空门主。”柳飞儿也拉开斗篷给群豪行礼。

    “哟,原来是那天晚上的仙女!”一个豪客口不择言,让众人都不禁莞尔。空空门已经几十年不显于江湖,大家对空空门主这个头衔并不在意,倒是柳飞儿的容貌立刻引起众人的注目,眼力不错的已经回忆起皓月之下那个如同飞天般的身影。

    柳飞儿款款一笑:“说仙女可就折杀小妹了!”若是放在平时,这些绿林客中多少会有人冒出点色心,不过柳飞儿的那天晚上的手段摆在那儿,何况这种场合也不是看见女人就骚的地方,很多人面对柳飞儿也只是善意地开开玩笑,想打主意,也要先考虑一下前日晚上那群夜袭的黑衣人的下场再说。

    云霄看着众人的表情,缓缓道:“当日小弟和拙荆初到景州,看到被杀的男子正在四处典当一对金丝绞花手镯,这对镯子论分量不值几个钱,若论手艺却是一等一。说来惭愧,小弟自成亲后,一直带着拙荆东奔西走,无暇为拙荆置办饰,当时看到拙荆对这镯子颇喜欢,便买下了这对镯子。在下先请问两位老英雄,可曾赏赐过金手镯给逃跑的下人?”

    白海石道:“小哥说笑了,赏赐下人不过银两铜钱,何时赏过镯子?金丝绞花镯子不过是卖个做工银两罢了,谁用来赏给下人?分量太轻,赏给下人还小气了!就算我白家丫头媳妇,常用的都是翡翠镯子,金银太俗。”众人闻声都笑了起来,倘若是一对足两金镯子还有赏下去的可能,这金丝绞花镯子中间都是镂空,分量轻得不行,若是寻常日子里姑娘小姐们当个玩物也还说得过去,赏赐下人倒是觉得主家小气。

    “如此便好,这说明这对男女手中的镯子另有来路,而恰恰又是这对镯子,提醒了在下真正的幕后主使!”云霄不顾众人惊诧的眼神,自语道:“就在进这座大门之前,云霄还只是凭这对镯子而猜测,不过现在,云霄就已经可以肯定凶手是谁了!”

    众人一下子惊讶无比:凶手居然就在这里!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等待云霄指认凶手。

    云霄轻笑道:“韦副盟主,接下来是你说呢还是我说?”话音一落举座哗然。

    “怎么可能是他!”

    “就是啊,他自己家里还闹出丑事来了!”

    “想不通!想不通!”

    韦素脸色不变,站起身整理一下衣物,朝四面一拱手示意大家安静,开口道:“这位少侠是说在下便是主使者么?韦某去陷害自家侄儿有能有什么好处?少侠刚刚可是说幕后主使是要引起九省绿林混乱,韦某的两位兄长早就是姻亲,纵然出了这种事情,最多补办一场婚礼,无论如何也不至于造成绿林混乱吧?”说罢脸一冷:“若无真凭实据,恐怕少侠今日不会好过!”一旁的白海石和谢青山听到韦素的话,眼中立刻爆出厉芒。

    云霄大笑一声:“好!在下就当着大家的面,逐个举证。先就从强暴案的谜底说起。先请问北雁兄,若是往年尊夫人忌辰,晚饭之后你会如何?”

    谢北雁老实答道:“若是往年,谢某晚饭之后便会在房中给小女讲些故事,因为小女怕黑不敢独睡,所以事后会差府中老妈子将小女送到她姨娘那儿去安睡。”众人心下坦然:这个“她姨娘”估计便是受害人之一了。

    云霄点点头,转向白海石道:“请白老爷子作证!”

    白海石当即回答道:“此事不假!每年皆是如此!”

    “好!”云霄大叫一声,再问一句,“今年如何?”

    谢北雁又道:“今年在到了白府之后,不小心着了凉,晚饭后便腹泻不止,被岳父大人亲自接走瞧病去了。”白海石在一旁点头道:“这也是实话。”

    云霄追问一句道:“若是小弟说得不错,第一个受害的白家小姐,便是因为令爱没有被送到她那儿去,于是亲自去找令爱就寝的吧?那位小姐的贴身丫头就是那个逃走的丫头对不对?”

    旁边的白海石一脸惊讶道:“确实如此!”

    云霄微微一笑:“刚刚小弟已经推断这事是有人指使两个逃跑的下人做的手脚,多半是趁着谢兄醉酒从屋外吹进的催情香。那么我们不妨再想一想,若是当天谢兄的女儿没有出意外着凉,而是好端端的在房里,那会生什么事?”

    谢青山、白海石、谢北雁三人稍一思索,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云霄缓缓坐下,笑呵呵道:“那就是,被催情香迷惑的谢大侠,兽性大之下,强暴了自己的八岁大的亲生女儿,正好被赶来接自己侄女就寝的小姨子看到!这下,金刀门可算名誉扫地喽!”缓过劲来的谢青山三人都后怕不已,当初两个小姨子被强暴还当作“不幸”,如今恐怕要说“万幸”了。

    云霄继续道:“底下的话有些不好听,容小弟妄自揣测一番:当初一个受害的,必定是年幼的那位小姐,因为她和令爱年龄相差不大,辈分上是姨娘,年龄上是姐姐,所以令爱每次来,必定是她和令爱一同玩耍;正是因为如此,十四的小姑娘在你面前自然没有一丝反抗的力量,加上屋内还有催情香余毒,所以很快沦陷;至于年长那位白姑娘,多半是从少女时代就对谢大侠这个姐夫仰慕不已,不然不至于快到十八还不肯嫁,她看到妹妹久久没有回房,自然过来找妹妹,结果却看到自己仰慕的姐夫正和妹妹颠鸾倒凤,吃惊之余也没有尖叫出声,时间一长,自己也中了催情香,迷迷糊糊也就着了道儿。这就是两位小姐被强暴却无人觉的主要原因。”

    白海石老脸一红:“惭愧惭愧,事实确如所言!”厅中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有这么多曲折!可这跟河北绿林有什么关系?

    “事后不久,两个受人指使的家伙跑到景州,却被人杀人灭口。不巧得很哪,在他们死之前,给在下留下这对镯子,当作线索。”

    韦素冷哼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这镯子是线索,凭什么?”

    云霄呵呵一笑道:“凭的就是这对镯子是景州最有名的赵记金铺刚刚打制出来的上等货色!这对镯子价值百两有余,对一个铺子来讲,也应该是重要货色,理当登记造册。是谁订下的,被谁买去的,恐怕不难查清吧?”

    韦素道:“这又能说明什么?没错,这对镯子是我府上订下的,可被人窃走了,哼!你老婆可是空空门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存心栽赃!”

    云霄故作惊讶道:“哎呀,在下只不过凭空猜测,还没去景州赵记打听过!您干嘛承认这么快嘛!说得好像我在诈你一般!”群雄一听都笑了:这小子,贼精!

    “你!”韦素脸色铁青,“一对镯子又能证明什么?难道还连同铁拳会的事儿,都赖到我身上来不成?”

    云霄闻言诡异一笑:“如果我偏要说是你做的,你又如何?”

    “我在自家门口用成名绝技杀人?难道我突然得了失心疯不成?”韦素一脸的不屑,“我陷害结义数十年的兄弟有什么用处?”

    “呵呵,若是谢兄强暴的是自己女儿,那么金刀门必定颜面扫地,若是这个时候铁拳会二当家被杀,条条线索又指向金刀门,那么金刀门还有颜面再居河北绿林之么?重选新盟主,必然会掀起惊涛骇浪吧?你在自家门口杀人,看上去不是明智之举,其实聪明的紧,给自己制造那么多麻烦,还有如此多的不在场证明,恰恰能误导别人第一个将你的嫌疑排除!”

    “哼!大哥几次有意让我当这个盟主,都被我连番推辞,我还耍这些计谋何用?”韦素怒喝道,“你的话全都是一面之词!前前后后,除了那一对镯子,你还有什么证据?你的证人不过是你亲近的人,当然替你说话!”

    “没错!”云霄笑道,“倘若你是韦素,你确实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可是,你偏偏是冒牌货!目的不是为了当盟主,是为了让整个九省绿林各自分裂,给你们鞑子创造机会!”

    “啊!”此言一出,包括谢青山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比吃惊,无论如何,云霄的这一论断绝对算得上大胆,不对,应该叫石破天惊才是。底下一时乱了起来,众人议论纷纷,事情仿佛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猜不透。

    云霄又笑呵呵对脸色大变的韦素道:“想必你还是要我拿出证据吧?好,这次我就一样一样亮出来!”说罢手一拉,拉出另一个蒙着素纱的女子,解开面纱,赫然便是薛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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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贫苦人家子弟,母亲病死,妹妹饿死,父亲抑郁而终,却风云际会变成了承载历代武林兴衰的传人,没有结局的初恋,使他变成双重性格,却在偏偏人生路上遇到一位又一位知己,冥冥之中,又偏偏把握住了历史大潮的正确走向。
??? 一个懵懂少年在情感和心智上逐渐成熟的人生历程,奇人、奇性、寻常事,还有几位奇女子。
???飞云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飞云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飞云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