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何谓尸毒
云霄照例是被秦素月扶出了酒窖,这个时候柳飞儿和蓝翎已经早早地回来了。秦素月出了地窖就叫来杂役将云霄往客房扶。到了小院,柳飞儿和蓝翎迎出来一左一右地将云霄搀进了房间。秦素月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一进房间,云霄立刻变了个人似的,急急问道:“成了?”
柳飞儿点点头道:“成了,这批盐两天后起运。不过还有意外收获。”
“什么收获?”
柳飞儿笑道:“飞记的人终于找到了盯着咱们四五天的那几个尾巴在洛阳的落脚点了。坐镇的正是厉家庄三庄主的厉智的儿子。”
“唔!”云霄沉着地应了一声,“等下飞儿跟我一起编纂一本册子,讲述一下如何攻破厉家庄的阵势,过几天有了消息咱们就进营传令。”
蓝翎笑眯眯地问道:“事儿办完了,我该做什么去?”
“解毒,”云霄笑道,“很有意思的毒。”
蓝翎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毒会很有意思?”
云霄脸色一沉:“尸毒,我在渺予身上现了尸毒。”
蓝翎立刻惊讶得合不拢嘴巴:“不会吧?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尸毒?谁跟渺予结了那么大仇?”
柳飞儿也是震惊异常:“怎么可能!秦姐姐这么好脾气,怎么会得罪人?”
蓝翎摇头道:“能给人下尸毒,就绝不是得罪人这么简单了……”
柳飞儿疑惑道:“怎么,尸毒比砒霜还厉害?”
蓝翎苦笑道:“何止是厉害!咱们苗人除去散落在各地的,大体有两支,一支在云南,也就是当年的大理,与当地的段氏家族联姻,这便是咱们五毒教了,咱们擅长的除了毒药之外,名声最大的就是蛊,人人都会;可还有一支一直都在湘西一带,那里的苗人与世无争,顶着贱籍的帽子也甘之如饴,他们每一寨都有巫师,这些巫师都有秘传的炼毒技巧,他们炼的,就是尸毒。”
柳飞儿迟疑道:“尸毒怎么炼的?”
蓝翎解释道:“这尸毒的淬炼要的就是死尸呀!先就要找极阴之人,也就是八字全阴的女子,最好还是处子,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以极阴之术处死,比如在寒潭深处溺死;然后再在阴寒之地停尸,此地必须终年不见天日,直到尸变成干尸。成了干尸之后便可以秘传手法提炼尸毒。干尸存放的时间越久,将来提炼出的尸毒就越厉害。若是……若是这干尸祖上三代皆是极阴之人,那运气好了,尸王,尸王提炼出的尸毒可以让死者成僵,变成受巫师操控的傀儡,也能让活人变成行尸走肉……若是尸王之毒遇上三代极阴之人……则会不生、不灭,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鬼神辟易,阴阳倒置,天地灾劫……”
云霄和柳飞儿面面相觑,真有那么玄?
蓝翎看着云霄和柳飞儿不信的眼神,慢悠悠地反问道:“你们以为武则天是怎么当皇帝的?你们以为武则天还在当皇后的时候就把自家亲戚贬到南方这真的就是大义灭亲?云哥你就没有算算韩国夫人和魏国夫人的生辰八字?你们以为高宗李治真的活到五十六岁?你们以为活到五十六岁才死的那个李治就是高宗?你们落叶谷不记怪力乱神,可不代表这事儿就真的没生过……”
云霄惊骇无比:“你是说她们……她们……”
蓝翎不屑道:“自己猜!”
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敢猜!就算时隔六百年,云霄和柳飞儿依然不敢按着蓝翎的思路往下猜。云霄顿时汗如雨下,手都有些哆嗦了起来:“飞儿,给我纸笔,我要写信给师傅……”
柳飞儿阻拦道:“急什么?这些不过是翎儿一时说起,咱们有证据么?没证据,师傅又要骂咱们怪力乱神了。”
云霄定了定心思,点头道:“嗯,倒是我急了。翎儿,你刚刚说的那些有证据么?”
蓝翎一脸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事儿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没想到落叶谷也有不知道的事儿!要证据,没有!”
云霄的脸立时垮了下来,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捕风捉影!”
蓝翎打量怪物似的打量了云霄一眼说道:“这事儿若是你做的,你会留下活口?”
云霄哑然,确实,如果真有人操纵了这一切的话,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咱们两支苗人虽然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当其中一族遇到灭族之祸时,出手相救的事儿也是有的,”蓝翎继续说道,“当年徐敬业兵败被杀之后,湘西的苗人就遭了大难。你想想,徐敬业不过是在扬州起事,跟那些穷乡僻壤的苗民有什么关系?逃到咱们那边的苗民多多少少将当时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据说当时有一个姓文的青年允诺,只要湘西苗人可以帮皇后的忙,可以从此消去他们的贱籍;咱们那些苗人也就真的相信了,直接就给了尸王。那个青年再来的时候却是带着大军直接进剿了!后来才知道,那厮居然就是武三思!后来中原王朝好像就是跟咱们苗人过不去似的,处处紧逼,苗人没了活路,所以才有了南诏王造反的事儿。但是南诏王知道自己扛不过中原,所以才让咱们蓝家的先祖假装投降中原,好让苗人不被赶尽杀绝……”
云霄和柳飞儿嘴巴张得大大的,惊骇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蓝翎对云霄和柳飞儿的表情非常满意,得意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那尸王据说是当年杨广的一个妃子,杨广还没来得及跟她上床就死了,这女子也被推入井中溺死……”
柳飞儿顿时寒毛倒竖,往云霄身边靠了靠,有些害怕地说道:“这事儿真有啊……”
蓝翎更得意了:“我还说一句哈!那尸王后来就没能回去。不过听说这尸王若是有了灵气,就会……嘿嘿,自己走回去……”
“啊!”柳飞儿直接钻进了云霄的怀里,身体有些微微地抖,“你这丫头,再说我就不客气了!”
云霄拍了拍柳飞儿的后背轻声笑道:“故意吓唬你呢!哪有这么玄的事情!多半到时候也是有人现了尸王的所在,然后被湘西的苗人运回去而已。”
隔了好一会儿,柳飞儿才算恢复过来。云霄低笑一声,对柳飞儿道:“飞儿,看来那个小册子得你自己先写写了,我和翎儿去渺予那边看看,说不定能现点儿什么……”
柳飞儿又是一紧张,抓住云霄的袖口道:“我才不呢,害怕……”
蓝翎咯咯笑道:“姐姐胆小哩!这些都是传说而已,没有谁当真见过;若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那湘西苗人的名头岂不是比咱们玩蛊毒的更响?何况这尸王就算要找活人吸灵气,也得是八字纯阴的处子,姐姐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找你做什么?要找也是找我呀!”
柳飞儿脸一红,啐道:“你也不算处子了!你们倒是看看渺予,她可还是呢!”
这话一说,云霄和蓝翎立即脸色一凛,云霄沉声道:“飞儿,罗盘!”柳飞儿神色也是一凛,连忙转身到柜中取来。
蓝翎愣了一会儿在勉强笑道:“云哥你太小心了吧?被老爷子知道又要骂你了……”
云霄悠然道:“不知天道又如何能达到天道?这可是师傅的原话,你们都在场的!对于未知的东西,咱们不是立刻否决,而是找到它不存在的证据来证明它是不存在的,否则就算你再能说,也只是强词夺理。就拿尸王这事儿来说,判断它存在与否的标准肯定不能用咱们世俗的标准,而是要用这个标准!”说着,指了指柳飞儿递过来的罗盘继续说道:“标准是人定的,比如烧菜,如果我规定,谁的盐放得多,谁的菜最好吃,那么咸菜肯定获胜,鱼翅鲍鱼必然滚得远远的,用咸菜的标准来规定鱼翅鲍鱼,这本身就不公平;同样,证明一件东西是真是假,最好的办法不是重新定下一个它根本达不到的标准,而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蓝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云哥我们去吧,我也很想知道尸毒是怎么一回事……”
云霄一下子几乎没能站稳:“什么!你也不知道?我还都指望你哪!”
蓝翎挥舞着拳头道:“老死不相往来!你还指望到咱们那儿避难的苗民可以告诉你如何炼制尸毒么?他们从避难到回乡,倒是学走了不少咱们的东西!”
云霄苦着脸道:“那怎么办?落叶谷对尸毒的记载也是言之寥寥。”
蓝翎认真地说道:“所以咱们才有过去看看的必要!”
柳飞儿大惊,连忙劝阻蓝翎道:“翎儿,你千万别拿渺予试药!”
蓝翎打量了柳飞儿一眼,毫不在意道:“谁拿渺予试药了?渺予现在不还是活着的么?说明她中毒不深,若是连这种程度的尸毒我都解不了,我还当什么教主?我是想要找到毒源,好好研究尸毒,也好让五毒教多一份利器!”
云霄摇摇头道:“你们那儿天气那么潮,怎么去炮制干尸?就算你研究出来又能如何?”
蓝翎噘嘴道:“就准你落叶谷搜集典籍,不让咱们五毒教寻找散落秘籍了?真是的!”
云霄恍然,连连催促道:“走吧走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亲自勘舆
(过年啦,恭喜大家财!^_^)
云霄和蓝翎找到林渺予的时候,这一家三口刚刚吃过晚饭,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睡觉。云霄看了林渺予一眼,朝秦素月淡然道:“当家的,让渺予准备准备,翎儿等会儿替渺予瞧瞧毒。”
秦素月眼中浮现出一丝惊喜,连忙点头答应,匆匆收拾过碗筷之后,便嘱咐林渺予回房盥洗准备。自己则是安排好守夜的伙计之后,在聚福楼上下巡视了一番这才去了林渺予房间等候。云霄和蓝翎对视一眼,彼此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朝林渺予房间走去。
秦素月一家住的地方很奇怪,云霄在走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一段不易察觉的下坡路,然后才到了这三人住下的小院。小院的门居然是朝北开,秦素月住在东屋,门朝西,林琛住在西屋,门朝东,林渺予则住在南屋。南屋是一座三层的小楼,让云霄瞪大眼睛的是,小楼的楼梯居然拆了!林渺予就住在底楼的房间,极其宽敞。小院的地势比周围都低一些,可院墙却比最外围的院墙还要高。
看到这个格局,云霄心里就是一咯噔。怎么都反过来了?先不管那么多,和蓝翎一起进了林渺予的房间。林渺予已经脱去外套乖巧地躺在了被窝里,房间内摆着的火盆让云霄又吓了一跳。如今已经是三月头上,天气虽然不说热,可也决计不至于冷到摆火盆的地步。进了屋子的云霄怎么看怎么有些不对劲,可却总说不出个道道出来。
蓝翎翻了翻林渺予的眼皮,头也不抬地说道:“热水。”
秦素月连忙推了推儿子:“琛儿,去厨下烧热水!”林琛应了一声,连忙提着灯笼出去了。
蓝翎掀开被子,将林渺予的衣衫全部解开,扭头朝云霄道:“出去。”云霄点点头,退了去处,将门关好,自己在庭院中转悠了起来。越看心里越不舒服,转了两圈,踱到了院外,又绕着院墙转了两圈,这才回到了院内。
“云哥,进来。”里面蓝翎又叫道。
云霄推门进去,却看见林渺予盖着被子趴在床上。看到云霄进来,蓝翎招了招手,示意云霄过去。云霄走到床沿,蓝翎微微掀开被子,露出了林渺予的肩膀和小半个后背。
“云哥你看,”蓝翎指着林渺予的后背说道,“后背上六处穴位有指尖大的黑点。秦姐姐刚刚说过,渺予出生的时候可没这么奇怪的胎记。刚刚我用针试过,没有黑血,应该不是淤积的毒素。”
黑点的颜色沉而不化,有些古怪。云霄伸出一根手指按到一个黑点上,指尖透过去一丝真气。
“嗯……”林渺予低低地哼了一声,眉头有些皱了起来。
“疼?”云霄问了一句。
林渺予摇头道:“不疼,只是有些麻麻痒痒的,那滋味说不上来。”云霄和蓝翎又将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样的黑点全身有多少?”云霄转而问蓝翎道。
“很多,”蓝翎解释道,“多在后背,前面虽然有,不过都是气海、膻中附近。”
云霄沉思一会儿,对秦素月道:“当家的取烧酒一坛……让渺予喝下去。”
秦素月点了点头,立即转身取酒。酒楼每个月订购的酒水都是堆积在厨下,取起来倒也不费事,不多时,酒便送了过来。云霄笑呵呵地对林渺予道:“丫头,喝酒吧,喝醉为止。”
林渺予苦着脸,在母亲鼓励的眼神下,抄起小碗咕咚咕咚地喝下半坛,脸很快就红了起来。
蓝翎指着秦素月问道:“她是谁?”
“娘亲……”
又指自己问道:“我是谁?”
“蓝姨……”
又指着云霄问道:“他是谁?”
“小气鬼……”
蓝翎大咧咧地说道:“继续灌!”
秦素月捋起袖子夺过林渺予手中的小碗,继续舀酒灌了下去。一坛酒下肚,蓝翎直接指着云霄问道:“他是谁?”
“金山……不对不对哦!他还是大侠,会武功,会画画,还会作诗,还会打仗,喝酒不给钱,欠债不还,要多抠门有多抠门,不过很会搞银子……还有还有,街面上很多他的小道消息,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蓝翎咯咯一笑道:“醉了!云哥动手吧!”
云霄奇道:“动什么手?”
蓝翎亦是奇道:“难道云哥不是准备开口子放血?”
云霄失声笑道:“谁说我要开口子了?开口子我不会用麻沸散啊?孙思邈的书里面有记载,你不会没读过吧?扁鹊的‘毒酒’你总知道的吧?这玩意儿虽然失传,可不代表我不懂配方啊!用得着灌醉人再动手么?”
蓝翎更奇怪了:“那你准备做什么?”
云霄指了指林渺予肩膀上的印迹说道:“双手沾酒,用你的两成掌力将掌心的酒加热,然后透入这几个穴位。”
蓝翎点点有,依言试过去,片刻,惊喜道:“云哥,黑点散去了!”
云霄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怕是还会在聚起来。”果然,黑色的印迹散开片刻又重新淤积到一起。蓝翎惊讶道:“云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云霄解释道:“尸毒是至寒之毒,人醉酒之后,周身血液流动度加快,故而皮肤燥热,再以内力将热酒透入,则在双重热力下化去尸毒,可这尸毒并未排出体外,所以很快又会凝到一块儿。”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解尸毒,蓝翎和云霄都是一知半解,拿林渺予当作试验品恐怕不成,可是这样拖下去更不成。
“若是知道下毒之人是谁,或是如何下的毒,那就好办多了……”蓝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些委顿地说道。
云霄的语气沉了沉,宽慰道:“先别急。”说罢拉着蓝翎朝门外走去,秦素月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却看到云霄从怀里掏出了罗盘。
蓝翎低低笑道:“云哥,要算尺和算盘么?”
云霄眼睛一斜:“看我是需要那玩意儿的人么?”说罢,将手中罗盘平放,又摸出一枚小针装上,一手托住罗盘,一手掐着指诀开始算了起来。蓝翎凑过脑袋来瞧热闹,可除了罗盘上抖动不已的指针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真没劲!不就是个针到处乱晃么!”蓝翎有些扫兴地说道。
云霄的脸色愈阴沉了起来:“乱晃才是大问题!”
蓝翎吃了一惊,连忙问道:“有什么不对?”
云霄指着乱晃的指针说道:“这罗盘上的磁针在不受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应该一头向南一头向北,堪舆的时候,先定下正南正北方向,然后再根据阴阳格局看八卦方位。这指针乱晃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座院子肯定有什么古怪!”
蓝翎顿时一阵害怕,秦素月则是脸色有些白,担忧地问道:“这怎么办?”
(按:风水一说玄之又玄。在下曾经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过风水并非完全都是迷信。人生活的空间中最大的是地球两大磁极保护下的空间,若是某个小环境中出现了强烈的磁场干扰,就会影响到人的精神状态,也就是人的气色;精神状态好的人自然有亲和力,头脑运转也比精神状态差的时候要好得多,所以办事的时候成功率也就高。同样,地形环境、室内物品的摆放、家中布下的线路也会影响到小环境中的风力、风向、光线、温度、色彩、空气质量等等因素,这些因素同样也能影响到人的精神状态。人的精神状态不好,大脑活动也不兴奋,别人看从外表上看这个人就觉得没什么亲和力,想办的事儿自然成功率也就低。我一个朋友家附近有一个变电站,对人体没什么影响,他在楼下车棚里养的金鱼从来没活过半年的,放到楼上朝南的阳台就没事,可能小动物对这些东西极度敏感的缘故吧;后来他请人看过之后,请来的那位给他的建议是家中装修尽量用竹木,少用金石,改过来之后,他刚出生的孩子也不闹腾了,就连那辆总是出小毛病破车也不怎么闹毛病了,很奇怪的。大概这就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的最佳注脚吧!)
云霄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问道:“这小院以前是做什么?”
秦素月皱了皱眉头道:“以前也就是堆放杂物的,先夫过世之后,只剩下我带着两个孩子,当时两个孩子还小,这么大的酒楼只有我们三个,我们夜间也不敢睡下,后来看这院子院墙高,才搬进来。”
云霄点了点头,又问道:“堆放杂物之前呢?我是说林家祖上的时候,这小院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素月有些茫然:“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了……先夫从来没有说起过。”
云霄迟疑了一番道:“方才我绕着小院走了一圈,现小院的围墙虽然高一些,可却是加高的,原先应该是垛口,后来才加砖盖平;而且……你这院墙要比普通院墙要厚许多。”说着,指了指小院的院门。
蓝翎走到院门前,看了看墙壁,点头道:“没错,比普通院墙厚了两三倍!而且这个门是后来装上去的,不是先前的门。”
秦素月也一头雾水,问道:“这十几年从来没变过啊……”
蓝翎笑道:“不是说这几年。你看,这顶上还有拉动凹槽,很明显,这里当初用的是铁闸,嗯……三寸厚的铁闸,怕是有几千斤重吧!那么厚的墙,还有垛口,墙角再堆上沙土,架上木梯,那还不得当个城池来守?我们巫毒教的总坛也没这小院儿结实啊!”说罢,用力扣下几块墙皮,露出了墙内坚硬的石块:“看看,不是砖头,根本就是上好的石料!这周围这么狭窄,架不起抛石机、冲车,想要打进这座小院,得死多少人?秦姐姐,你确信林家祖上是御厨?”
秦素月一阵语塞,她哪里知道这些?一旁的云霄看出秦素月的尴尬,笑道:“行了,行了!当家的,林家祖上有没有留下什么家谱之类的东西?或者是什么家传的信物?或者什么密室、禁地之类的?”
秦素月又是一阵摇头。云霄没辙,只得说道:“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先进去看看渺予。”说罢,朝林渺予房内走去。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微微的响动,低头一看,罗盘上的指针已经跳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准备疗毒
云霄心中一动,拈起指针又装了上去,刚一松手,指针又跳了出来。旁边的蓝翎倒是觉得好玩,可秦素月没少见过这玩意儿,看到指针反复跳出来,脸当时就白了。
云霄脸色阴沉了下来,将罗盘递给一脸好奇的蓝翎,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这一下,秦素月的表情窘了起来。云霄笑道:“可别乱想!”说罢,拿着腰带悬在手上沿着墙壁走了起来。才走了两步,云霄的腰带的末端就被吸到墙面上。
蓝翎立刻瞪大了眼睛,秦素月也是骇然。云霄解释道:“出来行走,总要有点东西防身嘛!我这腰带的夹层里面缝着一些小铁片,要紧的时候可以当软鞭使的。”
蓝翎立刻释然,旋即道:“墙上有磁铁?”
云霄点点头,没有说话,手里拖着腰带沿着墙继续走。走了几步,腰带一松,从墙面上滑了下来。云霄停住脚步,指着墙壁道:“翎儿,做个记号。”
蓝翎连忙在怀里一阵乱摸,摸出一个小巧的胭脂盒,在方才有磁铁的墙壁上做了一个记号,然后手持着胭脂盒跟在云霄身后,一旦现墙上有磁铁,就立刻做上记号。
云霄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看着墙上的若干记号,脸色变得阴沉无比,朝林渺予的床走了过去。到了床边,云霄脱下鞋子,跨过醉酒不醒的林渺予,到了床里面,将腰带贴近墙壁,一点反应都没有。云霄低沉沉地说道:“果然没有!”
秦素月一惊,问道:“没有什么?”
云霄没有下床,直接转向蓝翎道:“翎儿,八卦方位你也认识一些,你说说这些记号的门道。”说话间又给蓝翎指了指方向:“这是正南,这是正北。”
蓝翎环顾了一圈,指着墙上的六个红圈道:“险、惊、昏、乱、厥、遁……房门是生门……”说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枚燕尾镖,走到房门下,将燕尾镖高高举过头顶。“啪!”地一声,燕尾镖被吸到了房门顶的木框上,蓝翎立即化掌为鹰爪,轻轻一跃,朝头顶的木框抓去。
“喀喇!”一声,木框被抓落一层,露出里面黑黝黝的磁铁,蓝翎落地,指着林渺予的床说道:“死门!”
秦素月原地一阵摇晃,脸上已经没有半点人色。云霄直接抓住床头的帐幔,用力一扯,“撕拉”一声,整片帐幔被全数扯落。秦素月和蓝翎这才现,林渺予床背后的墙上,居然有一道三尺长、两分宽的裂缝。
“把门关上!然后全都别动!”云霄的声音愈加阴沉。秦素月连忙转身关上门站立在原地不敢动弹。蓝翎不明所以,也站在原地一动不懂。过了片刻,云霄朝两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二人朝桌上的烛火看过去。两人顺着云霄的指示看过去,这才明白了云霄关门的意图:室内没有一点风,可三支蜡烛上的火焰却都是朝着一个方向:门口!
“墙缝里有风在往外吹?”蓝翎有点疑惑。
云霄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说罢跳下床,穿上鞋子,从茶几下拖出一根鸡毛掸,拔下一根鸡毛,掐去前端,只留下末端的绒,招了招手,示意两人到床边。秦素月和蓝翎走到床边,一脸狐疑地看着云霄手中的绒毛。云霄将绒毛托在掌心,绒毛纹丝不动。
收好绒毛,云霄掀开了林渺予的被子。“啊!”秦素月显然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林渺予光洁的身躯直接展现在三人的面前。云霄耸耸肩膀,故作轻松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别看这丫头这么大,实际上小得很!有什么看头!”这倒也是实话,林渺予的个子虽然和十五六岁没什么差别,和身体却依然还是十一二岁的模样,胸口也不过就是两点微微凸起罢了,没什么看头。
蓝翎狠狠地掐了云霄两把:“那也不许看!快办事儿!”
云霄淡然笑笑,将林渺予的腰带解开,直接褪下林渺予全部裤裙。秦素月的脸有些烫,云霄也有些尴尬,虽然林渺予十一二岁起就没再长身体,可下体照样还是有一些微微黑的体毛,让人浮想联翩。云霄忍住尴尬,将手中的绒毛放在林渺予小腹上黑印最集中的区域,示意秦素月和蓝翎不要乱动。
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绒毛,连呼吸都不敢出大气。过了片刻,那片绒毛轻轻一动,旋即在林渺予小腹上打了个旋儿,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飞快地飘进了墙上的裂缝中。云霄吞了一口唾沫,飞快地用被子将林渺予一裹,直接抱进怀里往外走,口中急说道:“当家的让你儿子去客房睡觉,明儿你们一家三口全搬出小院!这会儿你去厨下烧水,顺便把飞儿叫出来,翎儿去开方子,不管什么大热大补统统写上,写好之后准备金针。准备一个浴盆送进厨房!”
蓝翎奇道:“云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霄头也不回地答道:“去厨房,蒸活人!”蓝翎会意,连忙飞也似的跑出去找纸笔写药方。
云霄和秦素月跑到厨房的时候,林琛正守着一锅开水呆,看这自己的母亲和这位大帅用被子裹着妹妹跑进来,更是一阵呆。秦素月走过去,拍拍林琛的肩膀道:“琛儿把浴盆搬进来,然后自己去客房睡觉,不用回房了。”
林琛憨憨地应了一声,跑出去搬浴盆了。这时候不多时便将浴盆搬了进来,打个声招呼便离开,云霄立即将林渺予交给秦素月抱着,自己掏出怀中的断岳刀在浴盆底上掏了个大洞。有从靠墙的架子上找来蒸馒头的大笼屉,揭开锅盖,将笼屉放上。
这时候柳飞儿和蓝翎冲了进来。云霄接过蓝翎手中的药方,塞到还在忙着系腰带的柳飞儿怀里:“别管斤两,尽量都扫回来。这会儿药铺多半都关门了,你能叫开的就叫开,叫不开的不用我给你出主意吧?记得完事儿了要留书给钱!”
柳飞儿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立即转身,几个腾跃消失在夜空中。云霄关好厨房门窗,将裹着林渺予的被子抽出来,用短刀分成两段,一段铺在笼屉上,再将浴盆放上去,然后抱起林渺予跳上灶台,将林渺予放进浴盆;再取过另一半被子,从中间掏了个洞整个地套在林渺予头上,用周围的部分将浴盆的口子遮住,口中吩咐秦素月道:“烧火。”秦素月连忙坐到灶膛前,往里面加柴。
云霄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转而问蓝翎道:“你们女孩儿若是要割肉,割哪儿的最不心疼?”
蓝翎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云霄一眼道:“当然是割别人的……”
云霄哭笑不得地说道:“若是自己的呢?”
蓝翎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咂咂嘴道:“自己的呀……若是我再胖点,哪块儿的肉多了就割哪块的,可渺予这么瘦,割哪儿都不成呀!云哥,去毒不一定要这样吧?办法多的是!”
秦素月也被云霄说得胆战心惊,这是自己的女儿啊!当着面儿地说割女儿的肉,谁舍得?于是眼中含泪道:“大……真的要……”
云霄长叹一声道:“论去毒,第一选择便是呕吐,最多难受片刻便可恢复;其次便是腹泻,难受个一天也能恢复;再次就是放血,这个就需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复了;以上三种都不奏效,只能将毒素淤积到某一块肉上,然后直接割掉!以毒攻毒的法子虽然不错,可对脏腑的损伤极大,折寿。渺予的毒不是一般的毒,等会翎儿用针的时候,先让她吐,再让她泻,再放血,若是毒素还是去不掉,那就只好……”
蓝翎默然地点点头,她是下毒圣手,自然也是解毒专家,她最先想到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虽然云霄没有明确说出毒源是什么,可从墙上的那道裂缝,蓝翎就已经推断出了林渺予是怎么中毒的,蓝翎心里也明白,这是云霄最后的努力。因为蓝翎自己也清楚割肉还不是最后手段,这种毒恐怕也不是割肉去毒所能办到的,真到了那一步,蓝翎也只能给林渺予喂剧毒了。
秦素月含泪点头,继续默不作声地烧火。一会儿功夫,林渺予的额上便渗出了汗珠,身上的酒气一蒸,也散开了不少,人也悠悠醒转。感觉到不对劲的林渺予顿时就大喊大叫,拼了命地想要挣扎着起身。云霄脑子里正乱成一团,看到林渺予这副模样,皱着眉头冷冷喝道:“老老实实坐下!你身上可没穿衣服!”这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就连蓝翎都吃惊地看了看云霄。林渺予有些委屈,撅着嘴在浴盆里扭动不已。
秦素月悄悄抹去眼泪,柔声道:“渺予莫慌,这是替你解毒哩!多忍一会儿,忍一会儿就好了……”
云霄直接打断了秦素月的话头,加重了口气对林渺予道:“我知道你不服,你敢骂一声试试?我现在不说你什么,明儿我让你自己看看,看你到时候服不服!鞑子我都杀了几千几百了,我还怕了你个丫头?”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蒸活人
看这云霄严厉的表情,林渺予有些不敢搭话,但是眼睛一横,依旧是一副不合作的模样。云霄心里有火,直接跳上灶台,揪住林渺予的头冷然道:“我警告你,你别不识好歹!翎儿替你用针这是极耗功夫的事,你若是不合作,不但你的毒治不好,就连翎儿都有危险!别的我不管,若是翎儿出了什么岔子,这聚福楼我敢一把火烧了!”
蓝翎看着眼泪流得哗哗的林渺予心下有些不忍,开口劝道:“云哥,别这样。人家还是个小姑娘,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云霄有些着急,喘了两口气说道:“我是想好好说,可是有这个机会么?你也是从她这个年纪上过来的,你们族中那些长老、护法让你做这做那的时候,你敢说你都是心甘情愿的?这个年纪上的孩子,对长辈的话十个有十个不听,这都到什么节骨眼儿了?难道还要让我花四五天功夫慢慢哄着骗着?素月这么多年把她娇惯成这样,一时半会儿改得过来么?到时候出了岔子,她自己没命不说,还搭上你一条命,当年治雪妹的时候已经让你冒了一次险,现在又要来一次,我舍得?以后的事情以后慢慢劝,慢慢改,今儿不行,不服也得服,要不然我直接点晕她!”
蓝翎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低声道:“不会的,渺予会听话的……”
秦素月也有些歉然地对蓝翎说道:“倒是让妹妹犯险了……我……”
蓝翎展颜笑道:“姐姐别多心,云哥这也是为了渺予好!若是现在不把渺予的性子转过来,将来嫁到夫家可就有罪受了!”
云霄没有搭话,翻开林渺予的眼皮看了看,有伸手到林渺予的脖子上探了探脉搏,跳下灶台,放缓口气道:“你们先回去歇着,这儿交给我吧。这会儿亥时不到,你们先睡下,等寅卯交接的时候再过来。素月,你聚福楼这三天闭门谢客,嗯……就说我包下了,在这里喝酒你酒窖的酒。”
蓝翎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秦素月还有些犹豫,云霄宽慰道:“你放心。”秦素月看这云霄坚定的表情,这才点了点头,又向灶膛内添了几把柴,这才起身走出去,临出门时转头对林渺予道:“渺予别任性,听大帅的话……”
林渺予看这秦素月关切的眼神,点点头算是答应。厨房内顿时安静下来,林渺予扫了云霄一眼,低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云霄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看了看灶膛内的火,便笼着袖子踱到门口仰望星空。不多会儿,鼻间便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云霄站在原地笑道:“行啊飞儿!连我都听不到声音了!”
头顶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可是却瞒不过你的鼻子!”一道倩影稳稳地落到地面,正是背着大口袋的柳飞儿。
“斩获颇丰嘛!”云霄伸手接过口袋。
柳飞儿歪歪嘴道:“都打烊了!算是过了一次手瘾,可惜还要给钱。”
云霄握住柳飞儿的手搓了两把:“夜里凉,手冻着没有?衣服上还潮潮的,回去换身衣裳歇着吧,这儿有我就成了。”柳飞儿微微一笑道:“就没什么要交待的了?”
云霄一拍脑袋笑道:“差点忘了!你明儿醒过来之后回去一趟,动我的印信,去衙门调集捕快衙役,仵作书吏都来一趟;还有,这条街的坊官也叫过来。”柳飞儿知道有事儿,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回去歇着了。
云霄抱着药袋进了厨房,将里面的药材挨个摆在长长的案板上挨个儿闻过去,点了点头,这药铺还算规矩,贵重的药材都没掺假。看看布袋的最底层,云霄微微露出了笑容:到底还是自家妻子细心,就连包药用的纸和细绳都准备好了。
云霄将布袋清空,手就飞也似的在桌案上挨个抓了过去——云霄对自己的手感极有信心,该抓一两的绝不会差一钱——凑了半口袋,云霄才走到灶台边上,打开笼屉上用来加水口子,将药全部倒了进去,又添了半桶水,往灶膛内再塞了几把柴,然后才踱到桌案旁,将剩下的药材一点点抓起,配了十几包药,包好,放到一边,余下的药总收到一起,装进袋子。
眼睛朝灶台下瞥了瞥,直接脱去了衣裳。林渺予看到精赤着上身的云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你……你想干什么?”
云霄奇怪地打量了林渺予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就你这破身板我还看不上呢!何况我和……喝你们家的酒,也不能再占你便宜不是?”自知差点说漏嘴,心下却直说:何况我都是你的便宜后爹了,你还得瑟个啥?
说话的功夫已经从门后拿出斧头朝门外走去,没一会儿,林渺予就听到柴房的门被打开,一阵阵劈柴的声音传了过来。劈着柴的云霄心里却在暗想:这事儿要传出去,我会不会有个“劈柴太守”的雅号?一夜功夫,云霄就这么劈柴、添柴、加水,里里外外不曾停歇。这让一夜都不曾睡得安稳匆匆忙忙跑过来看到这一切的秦素月感动不已。趁着云霄进柴房搬柴的功夫,秦素月也钻进了柴房,抱住云霄就激动地亲了一口。
云霄搂着秦素月的腰低头回应了一下,旋即松开手笑道:“飞儿的鼻子可灵得紧,今儿我可没酒气盖住你的胭脂味儿!”
秦素月顺从地笑了笑,侧过身,准备让云霄先出去。云霄肋下夹着一根粗木,环视了柴房一眼,笑道:“据说,这就是当年你跟林当家的……”
秦素月连一红,连忙说道:“我去看看渺予!”然后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云霄嘿嘿笑了两声,拖着木料出了柴房。砍完最后一拨柴,云霄也就收工了,大白天的,伙计杂役都起了床,这种事儿怎么也不用他亲自动手。于是挂着一身的汗珠走进厨房,将衣服又穿好,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塞进棉被:“自己捡起来,全身抹上。”
林渺予迟疑一阵,伸手摸了一番,找到纸包,抖抖索索打开,将纸包里的粉末全都涂到自己身上,没多会儿,厨房房内就升起一股异香。
“一大早的,云哥又在弄什么好吃的?”蓝翎打着哈欠从外面走了进来,闻到厨房内的香味,条件反射地问道。
“好吃的?”在蒸笼上坐了一夜的林渺予显然面色不善,“纸包里是什么?”
云霄掰着指头道:“五香、桂皮、花椒、八角……嗯……还有一些人参,一点点龙涎香……其他的,嘿嘿,这个就不能说了,我还指望我儿子靠这个卖钱过日子呢!”
蓝翎一听乐了:“云哥,就算要蒸肉,你也得加点米粉啊!啧啧,渺予怎么说都有七十斤吧?那得多少米粉……”秦素月也是一脸古怪地看这云霄。
云霄朝正准备作的林渺予道:“你闻过臭味儿么?我说的是尸腐烂的臭味!等会儿翎儿给你用针的时候,你身上的毒素会出来,先吐后泻,这臭味和其他毒素不一样,尸毒,自然是尸臭味儿,不给你加点料,这一厨房的人还不都得熏死?”
林渺予无话可说,但是听到“尸臭”的时候,胃部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两下。看着时机差不多,云霄转头对秦素月道:“当家的烧火去吧,翎儿动手。”说罢,转身走了出去。蓝翎跳上灶台,摸出怀里的布带展开,露出一排大大小小的针,掀开了浴盆上的棉被。
云霄端着一只小碗进门的时候,林渺予浑身已经插满了针。看到云霄进来,林渺予急道:“不许进来!不许看!”
云霄不以为然道:“你倒是说说,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好看的?看你还不如看你娘……”林渺予没作,秦素月却快暴走了,云霄连忙止住话头,问道:“想吐没有?”
林渺予冷哼一声:“肚子胀得难受,没心情吐。”
“哦!”云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将手中碗伸过去,“喝了它,助助兴。”
林渺予身上都是针,不能动,只是横了云霄一眼,云霄跳上灶台,捏着林渺予的嘴直接灌了下去。
“想吐了没有?”云霄又问道。
“没有……”林渺予直皱眉头道,“什么药?味道怪怪的!”
云霄一本正经地说道:“新鲜的粪水,刚刚我去取的时候还冒热气呢,一茶匙兑半碗水……”
林渺予顿时脸色剧变,张开嘴就猛吐了起来。吐起来也不挑地方,直接就在浴盆里排山倒海。吐出来的黑血顺着云霄破开的洞流到底层的半截棉被上,又从棉被上慢慢往下渗,滴落到下面的药水中,热力一涌,一股恶臭顿时在厨房中弥漫开来。
“果然助兴!”云霄从怀里掏出布条将鼻子裹住,嘿嘿笑道,“可惜毁了一口好锅……”
刚刚好转的林渺予听到云霄这话,心里一急,抬手指了指云霄,又猛吐了一口,这一下范围就大了,不少黑血都溅到了云霄身上。
云霄连忙避让,口中继续道:“可惜毁了一件好衣裳……”
林渺予连连咳嗽数声,最后一口黑血吐到了自己胸口,黑血中已经带着些许的红色,云霄口中继续道:“可惜毁了一……一口好血……”林渺予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破墙取尸
云霄连忙托住林渺予的头,对蓝翎道:“取针!”又转向秦素月道:“灌水,给渺予漱口。超快稳定更新小说,www.uu234w.com!”三个人一阵忙碌,秦素月想给林渺予擦洗却被云霄拦住了:“等一会儿吧,等她拉过肚子再说。”
说罢,云霄朝蓝翎使了个眼神,自己则跳下灶台取下鼻间的布条丢到一旁,口中低低说了一句:“可惜毁了一块好布条……”施施然走出了厨房。
林渺予悠然醒转的时候,现自己的身上的针完全换了位置,原先觉得憋闷的胸口现在感觉呼吸畅快了许多,只是肚子里的感觉却不是太妙,肠胃之间传来阵阵绞痛。
云霄又在最恰当的时候提着一只空水桶走了进来,这一次更直接,从水缸里拎了一桶水,提着水桶便跳上了灶台,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碗,比划了一下,口中道:“太小。”于是向秦素月示意取水缸上的水瓢。
秦素月取来水瓢递给云霄,云霄接过水瓢直接舀了一瓢水送到林渺予的嘴边:“喝!”
林渺予朝云霄直翻白眼,死都不肯张口。云霄一脸无辜地说道:“水是这儿打的,水瓢也是厨房的,绝对不是粪水!不信你闻闻!”
林渺予脸色一白,又是一阵干呕,这才扬起头,恨恨地喝了下去。云霄很满意地点点头,将水瓢递给蓝翎:“灌!”蓝翎含笑接过水瓢,对着林渺予猛灌下去。半桶水下肚,林渺予已经撑得脸白。
蓝翎担忧地问道:“云哥,不会出人命吧?”
云霄摊摊手道:“没关系,巴豆我只放了那么一点点,何况她只喝了半桶……”
林渺予的脸色再次剧变,旋即腹中便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响声。云霄扬了扬眉毛:“开始了!我再去找个澡盆进来,当家的另开个灶头,烧点热水给渺予洗洗,翎儿你盯着点,多喂点水。”说罢,连忙跑了出去,刚刚出门,就听到厨房内传来一阵暴风骤雨的声音。
等云霄扛着浴盆进来的时候,拔去针的林渺予脸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整张脸惨白无比,眼睛也变得空洞无神,就连原先要杀死云霄的那股眼神也变得茫然不堪。
“差不多了?”云霄连忙问蓝翎道。
蓝翎点点头道:“解药已经喂下了。后面哪几波都是水,应该可以了。”
云霄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放下浴盆,跳上灶台,顾不得林渺予满身的恶臭将她抱起,跳下灶台,放进浴盆。与蓝翎一左一右扶着林渺予,不让她跌坐在澡盆里,然后让秦素月直接往锅里掺上冷水,用水瓢直接舀了往林渺予身上浇。直到身上都冲干净,云霄看看自己脏兮兮恶臭扑鼻的衣衫,连忙脱去,才将林渺予拦腰抱起扛在肩上,秦素月这才蹲下身替女儿洗干净脚。
一切都办完之后,云霄对蓝翎道:“抱一床被子来,顺便给我取一套衣裳换换。”蓝翎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云霄将林渺予塞进秦素月怀里,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琉璃瓶,拔去瓶塞,在林渺予鼻头晃了晃,又将塞子塞好,放到灶台上,口中道:“我知道你这丫头要骂我,不过想骂也要等你好了再说。别小看刚刚那一会儿功夫,本帅爷跑了四条街才找到那个一赐乐业人开的香料铺子。你可别不在乎这玩意儿,六百多两一瓶呢!这可是大食商人从一个叫马木留克的地方运过来的,据说这东西在泰西的大秦都是抢手货,就算鞑子想买都不一定舍得,今儿就便宜你了!”
说罢对秦素月道:“那商人说,只消在腋下擦上这么一点点就能香很久,你给渺予试试;大秦那边无论男女都是从来不洗澡,全靠这个过日子了。”
女人对这种玩意儿一向极感兴趣,秦素月连忙瞪着眼睛问道:“从来不洗澡,那还不……”她很想说“臭死了”,可考虑到自己女儿的感受,还是硬生生地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云霄耸耸肩膀道:“没办法,他们那儿都信一个被钉死在木桩上的神,就不让洗澡了……”
秦素月不屑道:“自己都被钉死了,还能保佑谁去?难怪都不洗澡……”
云霄笑道:“管他信什么?大秦人说的都是什么鸟话?你让他们都来拜三清祖师,咱们的三清祖师也要听得懂啊!”
秦素月扑哧一声笑了,被秦素月抱在怀里的林渺予也是嘴角微微上翘,眼神中略略恢复了神采。云霄怜爱地看了看林渺予,笑道:“这样便好,刚才让人担心的……等你好了,多出去走走,别老在柜上呆着。”
林渺予没有顶嘴,顺从地听着云霄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多时,蓝翎便抱着被子和衣衫进来了。云霄用被子将林渺予裹好,又交给秦素月,自己则将衣裳穿好,对秦素月道:“你这么抱着也累的,让伙计门抬个软榻进来吧!我去小院看看。”
云霄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弱弱的声音:“我……也想去……”却是林渺予拼着力气说出来的话。
云霄侧过脸,低低笑道:“恐怕没什么好事,你若是想去瞧瞧,就让人抬着你去吧!被子要裹好,外头风大。等小院的事儿完了,你还得接着蒸呢!”说罢就朝小院赶去。
柳飞儿早就带着人在小院等候了,看到云霄过来,洛阳府的差役全都跪倒行礼,云霄点了点头道:“都起来说话。”
众人依言起身,云霄环视一眼开口说道:“今儿让大家过来倒不是有什么大案子,而是让大家见见一个六百岁的‘人’。”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诧的面容。云霄淡然笑道:“死人。先不管那么多,备好香案,咱们跨过火盆再说;我不信这个,我倒是让你们放心。”
低下的伙计连忙抬来一张横桌,摆放好香烛果品,一个伙计便蹲在案前焚化纸钱。云霄率先拈香,立在原地朝着林渺予的卧房祷祝道:“今日破墙,非为惊扰亡灵,只为让逝者入土为安,若有得罪,刘某愿一人承担,莫怪他人!”说罢,躬身行了一礼,将香插入香炉,绕到案前,跨过火盆走进房内。
接着便是柳飞儿和蓝翎,跟着就是一干衙役书吏、仵作坊官。云霄见众人都焚香过火,转而对书吏道:“记,年月日——别用鞑子的年号,也别用龙凤朝年号,直接用干支记——权知河南路行军大元帅刘,代行洛阳府尹事,于洛阳府聚福楼破墙取尸。从者,某——把大伙名字都写上。”
书吏飞笔记录。云霄沉声喝道:“破墙!”两个力壮的押差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抡起大锤朝云霄指点的方向砸了过去。砸了两下,“轰隆”一声墙体便破开一个两尺见方的大洞,里面一具尸便斜斜地探出了脑袋。
众人都是头皮一麻,口中出一声惊叹,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两步。干尸突然倒了出来,让云霄心里也吓了一跳,不过云霄不但没往后退,反而朝前跨了一步,仔细地朝干尸看了过去。
干尸髻完好,头上的铜钗几乎如新,最让云霄惊骇的是,这干尸的皮肤居然如活人般白皙!朱唇一点,弯眉翘鼻,就连耳洞都能清楚地看出来!云霄旁边的仵作也吓着了,急急忙忙地说道:“大、大帅!这分明……”
云霄接口道:“这分明就是新死之人!可是你看,这墙,却是几百年的老墙,没有新砌的痕迹,死者的式亦不是本朝所有;再看她上半身的衣衫,分明就是隋唐的!且先不管这些,书吏如实记下,等抬出尸再做计较。”
押差又往下抡了两锤,墙体破开的洞更大了,干尸往外倾斜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云霄唤来蓝翎,两人同时用白布掩住口鼻,套上了棉布手套。又砸了几锤,墙体彻底破开,尸体笔直地倒了出来,云霄和蓝翎同时上前扶住,将尸体抬了出来。
众人见状连连后退,直到干尸被抬到院中,这才远远地站着观看。这个时候林渺予也被人抬在软榻上,在秦素月的陪伴下来到了小院。看着自己床边墙上的大洞,林渺予想到自己居然伴着个干尸睡了这么多年,顿时吓得不知所措,裹着被子在软榻上乱抖了起来,云霄见状,朝林渺予投去一个轻松的微笑,不过因为白布遮掩口鼻,林渺予只看到云霄充满鼓励的眼神,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秦素月则蹲在林渺予身边将手伸进被子,握住女儿的手,细声安慰着。
仵作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匆匆看了一眼,朝云霄行礼道:“这服饰确是唐代。”话还没说完,一阵风吹来,干尸身上的衣服居然被吹成碎片,众人再看时,就再也忍不住,纷纷躬身干呕了起来,只有云霄和自己的两个女人脸色镇定如常:这具干尸肚脐之上的一般如生人般白皙细嫩,甚至可以说是美貌至极,凸起的胸脯和那一点粉红的樱桃足以说明她当年是多么美貌窈窕的女子;可是肚脐之下,却是焦黄枯烂,如同干柴一般狰狞恐怖,隐约间还能看出干尸下半截上腾起淡淡的黑烟。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奇异壁画
云霄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缓缓地放出气场。将整个小院控制了起来。也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干尸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人群又是爆出一阵惊叫,纷纷后退,小院里围起的圈子立时又大了一些。干尸陡然一张口,一股黑气从干尸口中喷出。云霄的心一缩,连忙喝道:“尸毒,退后!”气场的真气已经动了起来,旋转的真气一压缩,将丝丝的黑气全部笼在极小的空间内。看着干尸依然腾出丝丝黑气,干脆加重功力,将干尸中的尸毒缓缓地吸了出来。
干尸的下半截很快就从本来的黑黄色转而变成干尸特有的黄色。云霄微微松了一口气,掐了个指诀,全力控制起气场内的尸毒起来。很快,流散不已的尸毒就被压成了一个圆圆的黑球,在黑球内滚动不息。
云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示意蓝翎拔去塞子,指诀一变,黑球中的尸毒缓缓变成一道细线,从瓶口钻进了瓶子,蓝翎连忙用塞子塞住瓶口,又怕走了毒气,跑到香案上用香油朝木塞上滴了几滴,这才示意云霄撤去气场。
云霄缓缓撤去气场,这才将手中的瓷瓶递给蓝翎,口中笑道:“你慢慢玩儿去!”
蓝翎嘻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粘乎乎的物事将瓶口彻底封死,这才将瓶子收进怀里。云霄从押差手里接过白布,将干尸盖上,转头问仵作道:“这当如何?”
惊魂未定的仵作陡然回神,连忙道:“下半截确实是干尸,从颜色上看,确实不下百年了,可是这上半截……”
云霄沉吟一下道:“鬼神之说虽然荒诞,可百年干尸吸取了生人灵气……”
仵作浑身一哆嗦,猛点头道:“有这个说法!”
云霄站起身,朝众人道:“干尸的事儿等会再说,先去找个梯子来,上去瞧瞧。”
秦素月和林渺予躲在后面,看到云霄想要上去看看,迟疑道:“大帅,这楼上连个门都没有,上去作甚?”
云霄笑道:“一共三层,只有一楼有门,二楼三楼不但没楼梯,连门都没有,那就更要上去瞧瞧了。这小院乃是按五行阵法所建,底层压着干尸的房间更是按照八卦方位镇下了磁石。干尸乃是邪物,所以小院的正屋乃是坐南朝北不见阳光,这上面两层必然全是封着阴寒之物才能压住干尸的邪气;不上去瞧瞧,我还真有些难受呢!”
不多会儿,几个杂役抬着梯子进了小院,架好。云霄率先登上了二楼,两个押差随后也上了二楼。蓝翎也不遑多让,直接一个纵身跃上了二楼的栏干。云霄伸手往墙壁上依次敲过去,耳朵则贴在墙上细细听。片刻,云霄朝两个差役招了招手,用手拍拍正中的一块墙壁道:“破墙!”
两个押差二话不说,抡起锤子就砸了下去。刚刚破开一个动,蓝翎就跳了起来:“住手,有毒!”两个押差连忙退后,蓝翎喝道:“张嘴!”两个押差嘴刚刚张开,蓝翎就已经往两人口中各弹了一枚药丸:“吞下!”
云霄笑道:“好家伙,翎儿今儿你算是白捡不少好东西了!还有空瓶子没有?”
蓝翎咯咯一笑,连忙在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干净,递给云霄。云霄啧啧道:“可惜,可惜!这么好的穿肠散就被你倒了!”
蓝翎大咧咧笑道:“再好的穿肠散都比不上炮制了几百年的毒物啊!有价无市,懂不懂?”
云霄接过瓷瓶,手中指诀一转,就看到墙洞中缓缓冒出一缕青烟,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钻进了瓷瓶口。足足半个时辰,云霄才让蓝翎封好瓶口,递给蓝翎道:“你可要小心了,这瓶子一破,就不是一条两条人命!”
蓝翎得意道:“放心好了,过了今晚,这些,就都成了上等好‘药’了!族里的姐妹们这回要羡慕死我了!”
云霄浑身一抖:“你们族中的女孩儿居然都有这嗜好?”
蓝翎咯咯笑道:“怕了吧?”
云霄缩缩脑袋,示意两个押差继续破墙。不一会儿,墙面全部被破开,云霄等灰尘散尽,朝里面望了一眼,对楼下的柳飞儿喊道:“飞儿,弄两个口袋上来。”
院子里的伙计杂役忙不迭地跑开找来两个口袋,柳飞儿拿在手中,如燕子般地轻轻跃起,朝二楼飞去。云霄站在栏干边伸手一抄,接住柳飞儿递来的袋子。柳飞儿凌空打了个旋儿,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轻飘飘地落回原地。
云霄将其中一个口袋递给蓝翎,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跃进墙洞。没过多久,两人便提着两只装得满满的口袋从墙洞中出来。手一甩,口袋落到楼下,从袋口立刻散落出一大堆毒蛇、毒虫,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叫。云霄站在楼上呵呵笑道:“不妨事,毒性都没了,烧了吧!”
众人都是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惟独柳飞儿上前,用点灯的香油朝两个口袋上泼了一些,然后拿着蜡烛将口袋点燃。火势渐起,柳飞儿朝云霄打个手势,示意云霄继续上去。
再往上就没那么高的梯子了,云霄从押差手中接过大铁锤,朝栏干外一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手朝檐下一勾,借力跃上了三楼。也就在同时,蓝翎和柳飞儿一个从地面一个从二楼同时向三楼跃去。等两人在三楼的廊下站住的时候,云霄已经将三楼的墙壁破开了一个洞。
没毒。蓝翎和云霄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云霄干脆连大锤都懒得用了,直接双掌推了过去。“轰隆”一声,墙面顿时破开一个半人高的大洞。云霄摇头叹息道:“功夫还是不到家啊!真气只能集中一点而不能均匀散开,可惜!”
柳飞儿努努嘴笑道:“还装!下面的已经吓得不行了!”
云霄侧过头朝楼下看去,满院都是长大的嘴巴,齐刷刷地朝这三楼方向张开。云霄歉然地笑笑,躬身钻进了半人高的墙洞,柳飞儿和蓝翎随后也跟了进去。
三楼是空荡荡的,中间摆着一张石桌,石桌的中间放着一只石盒。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光线,三人现三楼的墙壁上画满了稀奇古怪的图画。三人沿着墙壁将墙上地壁画一一看了过去。
“好像是在画什么故事……”蓝翎一边看一边猜测道,“可炼制尸毒的都是湘西的苗人,他们的传说和咱们南疆的差不多少,我怎么就没见过这些东西?”
“似乎是在打仗,”云霄看着壁画,也是猜测道,“看,虽然他们的衣甲兵刃有些奇怪,可画的都是交战的场面。”
柳飞儿指着壁画道:“难不成是画的《三国》?你看这交战的人物,衣甲有红的,有白的,还有绿的……”
“绝对不是,”云霄指着壁画上的人物说道,“且不说这些人手中的兵刃不是中原所有,单是这些人的相貌,皮肤白,颧骨窄,鼻梁高,眼眶深陷,有黄头的,红头的,棕头的,分明就是色目人、大秦人或者是一赐乐业人(阿拉伯人、雅利安人和犹太人),还有这些个体格壮实通体全黑的,分明就是昆仑奴(黑人或者马来亚人),怎么会是三国?”
“而且还在云彩上打仗呢!”蓝翎指着又一幅壁画道,“看,他们都在云头上飞来飞去,像神仙似的……”
柳飞儿迟疑道:“难道是……”
“上古的诸神之战!”云霄惊悟道。
三人一阵沉默,半晌,云霄开口道:“翎儿,湘西苗人有上古诸神之战的传说?”
蓝翎不解道:“哪儿都有啊!上古诸神之战的传说哪一族都有啊,又不是湘西苗人自己想出来的……”
云霄恍然笑道:“是了!我也是被这壁画吓胡涂了!”
柳飞儿皱眉道:“难道你们苗人祭祀的正神,就是这上古诸神之一?”
蓝翎耸耸肩膀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祭神倒是隔三差五地祭一个,可这些神是哪个我就不知道了……”
柳飞儿嘻嘻笑道:“和咱们一样,只知道拜菩萨,却不知道菩萨是谁!能保佑咱们就成!”
蓝翎点点头道:“差不多!或许年长一些的长老们会懂一点,可这么多代人传下来,假的也成了真的,谁知道呢!咱们南疆苗人炼毒的时候,也会如此,不过不是壁画,而是专门有一间石屋,墙上刻着各种毒物。这个我倒是知道,刻毒物是虚的,咱们那边天气潮,很多毒没法炼,就需要这么个石屋,用火盆把里面烤干了才行。炼毒的时候就看墙上的刻线里面还残留多少水滴,差不多的时候才能动手;你们中原人传啊传的,就说咱们苗人故弄玄虚了。”
柳飞儿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云霄亦是点头道:“看来这满屋子的壁画虽然画着上古的诸神之战,实际作用怕也是为炼毒才有的。这颜料里面应该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用来控制二楼毒物的毒性,也用来压制一楼干尸的戾气。”
第三百六十六章 再上蒸锅
蓝翎应和道:“应该就是这样!”
柳飞儿的注意力却早就不在壁画上了,指着石桌上的石盒道:“云哥,打开看看!”
三个人聚拢到石桌旁,盯着石盒研究了一会儿,云霄试探地问道:“开?”
柳飞儿和蓝翎齐齐点头道:“开!”
云霄声音一沉:“你们两个退开,翎儿准备解毒!”
蓝翎一点头,和柳飞儿同时跃开。第一时间看VIP小说,就来[www.uu234w.com]云霄缓缓放出气场,将石盒包围了起来。云霄试了试,气场无法打开石盒,只得凑过去,拔出断岳短刀朝石盒的盖子挑去。
石盒没有想象中那样到处都是机关,云霄挑开盖子之后等了片刻,依然不见动静,这才缓缓地将脑袋移了过去。往里面一看,又皱起了眉头。手往里一伸,以极快的度从石盒中去处一件东西,又迅跳开。又是一阵苦等,确定确实没什么机关之后,三人才聚拢到一块儿查看云霄取出来的东西。
“银的?铁的?”柳飞儿看着云霄手中一掌大小两分厚、闪着银光的盒子,舔了舔嘴唇问道。
云霄掂掂分量:“非银非铁。”
“难道也是个盒子?”蓝翎猜测道,“能不能打开?”
云霄借着光线将手中的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口中道:“不是,没缝儿。”说话的功夫又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柳飞儿。
柳飞儿抓在手中放到耳边摇晃一番,摇头道:“没声音。”
蓝翎夺到手上,看了一会儿,笑道:“雕的花儿倒是不错!”
三个人将盒子在手中摆弄半天,除了研究出盒子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花纹漂亮匀称之外,一无所获。“收起来吧!”柳飞儿提议道,“没准是条线索,跟翎儿讲的那个唐朝皇帝的故事有关的。”
云霄会意,讲盒子放在怀中收好,带着柳飞儿和蓝翎又钻出了墙洞。小院里的人已经等得有些焦躁了,毕竟进去的三个人物的身份非同小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付不起责任。
看到三人从三楼轻松跃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云霄绕着地上的干尸转了两圈,略想了一会儿,问蓝翎道:“怕是不能就这么埋了吧?”
蓝翎一翻白眼:“都知道还问我!”
云霄轻松笑笑,挥了挥手道:“来人,架柴火,烧了!”看到干尸在烈火中最终成为骨灰,云霄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吩咐众人收拾残局之后,便带着蓝翎和柳飞儿走出了小院。
“翎儿,放血你有多大把握?”云霄一出小院就问道。
“十成!”蓝翎肯定地回答道,话锋旋即一转,“不过残余多少尸毒就没计较了。照刚才那具干尸来看,应当是尸王无疑。这么多年下来累积的尸毒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除尽的。”
云霄点点头,心事有点重。走了几步,蓝翎突然在背后叫道:“云哥!”
云霄回过神:“什么事儿?”
蓝翎犹豫一阵,说道:“云哥,你最好还是找秦姐姐要林家三代的八字来看看,六百多年的尸王碰上三代极阴的处子,恐怕……寻常人的灵气尸王是不吸的……”
云霄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今儿下午你们再歇一会儿,出去转转吧。顺便通知衙门里,把能找到的关于聚福楼所有的卷宗都翻出来,年代越久的越好。我估计,这聚福楼恐怕跟那个女皇帝登基有莫大的干系,那女皇帝当皇后的时候喜欢来洛阳也跟聚福楼有关,定都洛阳的原因也差不离。还有,让飞记的人传出消息,多注意搜集一下则天登基前后和病故前后那些大臣们的笔记、文集,最好能找到第一手的手稿。”
柳飞儿和蓝翎会意转身离开。云霄一人踱回厨房,坐在门槛上了一会儿呆,这才起身找了一个陶罐,前夜包好的纸包中拆开一个,倒入陶罐加上水,在炉火上煎起药来。盯着炉火又是一阵呆,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林渺予已经又被抬了回来。秦素月拿不准林渺予到底能不能吃东西,只能先找云霄来想办法。这几天厨房是肯定不能用了,偌大的酒楼第一次过上了到其他酒楼订菜的日子。依着秦素月的性格,恨不得讲所有人的口粮精确到两。
云霄问明秦素月的来意,淡淡笑道:“当然不能吃!五谷杂粮下肚,人的血液就会变得混浊黏稠,对放毒不利的。先得饿上两顿,等血液里只剩下尸毒的时候,才容易将毒放出来。如今蒸了一宿,又是吐又是泻,好不容易将尸毒从脏腑里逼出来,若是吃了东西,尸毒就会附着在食物上,随着血液回到脏腑里,昨儿一晚上功夫等于白费了。”
秦素月有些不舍地说道:“那……万一饿坏了怎么办?”
云霄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林渺予,指着炉火上的陶罐道:“我这不是熬着补药么?等会喝了,你先去吃饭吧。吃过饭再来烧火,渺予还得继续蒸。”
秦素月点点头,转身招呼伙计离开。云霄站起身走到软榻边,轻声道:“手伸出来。”林渺予依言伸出手。云霄搭上脉,仔细问了半天,这才去找了一个碗,将陶罐中的药倒出来,喂林渺予喝下。
放下碗,云霄坐在柴火堆上对林渺予说道:“丫头,我必须得告诉你,你这个毒如果不去除,你活不过五年,五年之后,刚才那具干尸的全身血肉都会恢复六百年前的原状;而你,就会变成干尸。”
林渺予脸色一白,旋即虚弱地笑笑道:“这不是已经开始治了么!还让我吐得到处都是,拉得到处都是,丢人都丢死了……”
云霄脸色转而严肃,沉声道:“但是我还是要说,你的毒治疗得太晚了!就算能去毒,恐怕你将来都不可能受孕生子。”
林渺予脸色更白了,眼圈有些红,很一会儿,才挣扎地露出灿烂的笑容:“活着总比死了好!娘亲说,大娘在世的时候不也是不能生么?也没见爹爹讨厌大娘呀……”
云霄知道林渺予心里不好受,对女人来说,不能生和不愿意生完全是两回事,就这么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突然被告知她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太沉了。于是,云霄跳下柴火堆,踱到厨房门口,转头道:“你身上裹着被子呢,要哭就哭一会儿,等你娘来了,可别让她伤心了。”说罢跨出门槛,掩上门,独自背手站在门外,身后的门缝里,传来清晰可闻的啜泣声。
过了一阵子,里面的啜泣声渐止,云霄的心渐渐放下,隔着门道:“好了?那你歇一会儿,我去捧点柴来。”说完,转身进了柴房,向厨房搬运柴火。搬了两三趟,秦素月也刚刚吃过饭,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云霄看到食盒,拍拍身上的灰尘,一下子坐到地上,笑道:“看过渺予了?”
秦素月点点头道:“还好,渺予挺懂事。”
云霄接过秦素月手中的食盒,打开来,抓起里面的馒头便立即塞进嘴里,大嚼两口含糊道:“我可饿坏了……唔……你扶渺予上灶台吧,可以烧火了。”
秦素月莞尔道:“那么大的人肉馒头已经蒸上了,柴我也添了好几把。这次,渺予可被你折腾得不轻,前些日子算计你的那些,你又全找回来了!”
两句话的功夫,云霄已经将一个馒头吞下肚,手上已经抄起了第二个馒头:“对了,林家三代的生辰八字你可记得?”
秦素月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人能不能慢点吃?小心噎着!最下面一层有汤,喝两口!”说着,蹲下身,将食盒一层层打开,端出了最下面的汤,口中却在复述这全家三代的生辰八字。
听了一会儿,云霄咀嚼的动作放慢,沉吟一番之后说道:“你以后记得一件事,让你儿子女儿也要知道。不管谁问起你们家的生辰八字,你们都顺着现在的日子往后推一个月又两天再推后一个时辰。别问为什么,人命关天,千万千万记得!”
秦素月将信将疑地回答道:“哦,你说什么我都听……”低头的时候却看见三层的食盒已经被云霄一扫而光,惊骇地道:“这么快!四个馒头两个菜还有一碗汤哪!”
云霄摸摸肚皮嘿嘿笑道:“我这人十天不吃饭都饿不死,吃一顿饭能顶十天!不过一顿能吃下十天的饭,嘿嘿,四个馒头才打了个底儿而已,你应该带一笼屉过来的……”
秦素月半嗔道:“你这吃相,耳朵再大点就是猪了!”
云霄往柴火上一躺,惬意道:“猪就猪吧!咱们应天还有不少回回把猪当祖宗呢!能吃是福啊!要不然等年纪大了,牙都掉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那得多难受!”
秦素月坐到云霄旁边低声道:“亏你也懂医术!你这么个吃法对身子可不好!你还这么年青,若是吃出什么病根来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七章 果断猜想
云霄将两手枕在脑后,悠然道:“照这个说法,最长寿的应该是和尚了。成天吃素,粗茶淡饭,要么念经,要么练武,不吃肉不喝酒,连老婆都不娶,但凡能找点乐子的事情都不让做了,不过,活个九十一百岁不成问题。可你如果不让我吃肉不让我喝酒,最要命还不让我娶老婆,要这么让我活那么大岁数,那不是让我遭一百年罪么?那还不如当场死了算了!”
秦素月哑然失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云霄的额头笑道:“你这个家伙,怎么不去做响马?”
云霄认真地说道:“你还真别说,如果现在不是义军的天下,没准我还真会跑到鞑子皇宫里把鞑子皇帝阉了,然后到太行山落草当响马呢!”
秦素月有些认真地说道:“你天生不是当响马的料子。响马是什么?除了讲那些没来由的义气,剩下的都是打家劫舍,这个你做不来的!”
云霄笑了,一把搂住秦素月的腰,得意道:“我还会强抢民女、勾搭民妇嘛!”
秦素月嘴角一挑,半嗔道:“就你这张嘴最讨厌了!可别在这儿,要使坏,下酒窖子去!”
云霄一下子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不行了,渺予那边得看着点,这丫头好几顿没吃,又是上吐下泻的,身子虚得紧,要时时喂点补药才行,不然会晕过去。”
秦素月轻轻一笑,在云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渺予的事儿,真让你费心了!”
云霄站起身,掸掸衣衫道:“怎么说渺予也是我白捡来的女儿,不治好她也对不住你不是?”
秦素月也站起身,替云霄整理了一下衣襟,搂着云霄的腰在云霄胸口靠了一会儿,低声道:“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会遇上你这么个祸害!要是我立时死了,恐怕也再没脸见九泉之下的当家的和姐姐了!我……怎么就忍不住呢……”
云霄搂了搂秦素月,亦是低声笑道:“照你这么说,天下的寡妇还都别再嫁了?大家都是人,凭什么寡妇就得守这些规矩?看上去你挺精明的,怎么一下子就糊涂了呢?男人能续弦,女人就不能再嫁?”
秦素月松开手,微微地点点头,朝云霄道:“不管怎样,咱们就只能到这一步。我是不能再嫁了,不然这聚福楼、琛儿、渺予都会变成笑柄……只消你常记得我就行。”
云霄挤挤眼睛,笑道:“我想我惦记你家酒窖更多一些……”
秦素月忍不住笑了,推了推云霄:“看看渺予去!这丫头恐怕真要晕了!”
林渺予就这么被架在笼屉上蒸了一个下午,天色渐暗的时候,柳飞儿和蓝翎拉着手走了进来,朝云霄使了个眼色,云霄便跟着两女出了门。三人走到井台边,云霄见四下无人,这才低笑道:“你们这么能耐?这才多会儿,就能把聚福楼六百年老底儿都翻出来了?”
柳飞儿没好气地说道:“明知道我们什么都没弄到,你还说风凉话!衙门里一百年以上的老档早就没了,查什么查?”
云霄脸色更神秘了:“别蒙我了!你们如果没现什么,怎么可能这么神神叨叨地把我叫出来?”
蓝翎咯咯笑道:“飞儿姐姐说了,你害的咱们白跑一趟咱们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回来考校考校你读书背书的能耐!”
云霄一愣:“考我?”
柳飞儿眼睛一横,气咻咻道:“当然!”
云霄往井边的栏杆上一靠,慢悠悠地说道:“出题吧!”
柳飞儿沉吟一番,开口分析道:“秦姐姐说,林家祖上是则天朝四大御厨之一,那么武则天的起居录上就应该有只言片语,正史的列传不可循,至少可以在则天朝祭祀、典章上下手;这些书你读过不少,可记得武周时关于水席的记载?”
云霄回忆片刻,摇头道:“有是有,却从未提及当时御厨是谁……”
柳飞儿接着问道:“既然没有,那么问题又来了。这四个御厨为何当年都出了宫?要知道御厨手艺都是世代相传,就算换了皇帝,他也还是做饭的,这四个人到底又是什么缘故不给皇帝做饭了?要知道在遍地权贵的洛阳,自己开酒楼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云霄眼睛一亮,直点头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我在酒窖的时候就现,第四层的酒窖中,贞观年的酒比永徽年的要多上许多,从常理上讲,应该是永徽年的存酒比贞观年的存酒多才是!而且,这酒楼如果真是武周的御厨开的,那么应该没有贞观年的存酒才对!难道说,这四大御厨当初就是开酒楼的,直到永徽年才变成御厨?因为做了御厨,所以对自家酒楼的生意就照顾不到了,所以存酒才会少了?”
蓝翎分析道:“还有一个疑点。四大御厨都有传人,怎么现在就只剩下林氏一支?其他三家呢?咱们府上的赵师傅当年也是御厨,也没见断了香火啊?不管朝政怎么更迭,哪个皇帝会跟原来那个皇帝的厨子过不去?只要有手艺不就成了?”
柳飞儿森然一笑:“我明白了!左右卫、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左右骁骑卫、羽林卫、虎贲卫、千牛卫、豹滔卫……”
蓝翎奇道:“这跟武则天的十二卫有什么关系?”
云霄一脸恍然,笑着对蓝翎说道:“还有一个,内卫!”
蓝翎也是恍然大悟:“四大御厨实际上是内卫!云哥,证据哪?”
云霄摊摊手道:“完全没有!全凭推断!这四大御厨原本就是洛阳的四家酒楼的老板,武则天还没当上皇后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搭上关系,让他们监视到酒楼吃饭的达官贵人,同时再做一些秘密的勾当,比如……”说罢,朝小院指了指。
蓝翎更奇怪了:“照你这么推断,武则天死后,他们应该被清算才是啊!”
“被清算的可能是另外三家,”柳飞儿猜测道,“林家可能因为什么特别的缘故被保留了下来。”
“太牵强!”蓝翎直摇头道,“这么乱猜会出乱子的!我宁可相信林家的祖上是湘西苗人……”
云霄淡然笑道:“如果真是这样,犯得着武三思出马去湘西灭口么?又犯得着逼南诏王造反么?这事儿可就扯到杨国忠和李林甫了,又往后推几十年……”
蓝翎捂着脑袋痛苦道:“我脑子已经全乱了……”
云霄呵呵笑道:“乱了就乱了,别想这个!就算咱们找出真相也没什么作用,这事儿都过去五六百年了,难不成还替李唐翻案报仇不成?咱们现在找到了尸王,烧了;找到了渺予中毒的毒源,能治了;几百年的尸毒到手,你多了几件玩物;这不就行了?”
蓝翎的眼睛立即笑成两弯月牙:“就那一小瓶东西,直接扔进鞑子堆里去,少说了都能毒死几千,若是我再炮制炮制加加料,能让天下的鞑子死绝了!”
云霄小心翼翼地问道:“翎儿,是不是你想整人的时候,都会笑得这么甜?”
柳飞儿立刻插嘴道:“没错!笑得越甜,犯的事儿越大!”两个人逗着不依不饶的蓝翎笑成一团。
晚饭还是馒头,云霄没有讲究,让柳飞儿和蓝翎陪着秦素月好好吃饭,自己则捧着馒头蹲在灶下一边盯着炉火一边大嚼。蓝翎吃过晚饭就兴冲冲地跑过来查看林渺予的情况,前前后后研究了半晌,还是直摇头。旁边的秦素月问起时,蓝翎这才说道:“还得蒸几个时辰呢!不过你们想好没有,准备割哪一块的肉?”
秦素月犯难了:脸、手、脚这三块地方的肉是不能割的;胸口到小腹也是断然不行;其他地方好像割哪一块肉都会……很疼。这当然是废话,割别人的肉自己才不疼。
林渺予犹豫了一会儿,颤声问道:“割多大一块?”
蓝翎翻着眼皮盘算了一会儿,说道:“最大半个拳头大,最小也要半寸见方,割多深得看情况……”
林渺予的脸顿时就白了。秦素月颤抖着抓住蓝翎的手臂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么?”
坐在一旁不开口的云霄笑道:“一处太大,就分两处,这一点翎儿也能做到的。不过可别分得太多,一来到时候麻药用得多,对你自己也不好,二来把身上挖得到处都是坑,更难看。”
林渺予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就……屁股……好了。”
云霄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可以。那里没什么重要的穴位,对以后的行动也没什么影响。”
蓝翎也笑道:“对,那一块地方肉多,比较好下手。”说罢,揭开被子,取出两枚银针,吩咐林渺予侧过身,沾了些尸毒往林渺予的两边臀瓣上各戳了一根,上一戳,又连忙封住林渺予手臂上的血脉,这才解释道:“好好忍着,我这是在用纯一点的尸毒将其他的尸毒引出来。等银针全黑的时候,我就要放你的血了,毒血放尽,就要把这两块被尸毒蚀坏的肉割掉。”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发现疫病
看着蓝翎忙碌好一切,云霄这才让蓝翎回去好好休息,又硬是将不肯离开的秦素月劝走,这才坐到灶下,仔细地盯着灶膛内的火势,脑子里则早就转开了,几天来林林总总的消息在脑海中一一过滤,越来越多的信息在云霄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喂!喂!”林渺予叫了两声,将云霄从万千思绪中拉了出来,“口渴了……”
云霄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倒了碗水喂林渺予喝下,自己又坐到灶下继续呆。到了后半夜,云霄实在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往灶膛里添了几把柴之后,便笼着袖口斜靠在柴火堆上打起了盹。
这可就苦了林渺予。不为别的,林渺予的屁股上有两根银针,不能坐不能躺,只能半趴在浴盆内,可是浴盆又不是床,林渺予的姿势便可想而知。若是有人一直跟她说话聊天或许还能对付,可是一旦安静下来,所有的注意力便全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一个字:累。
于是当云霄刚刚有些困意,头无意识地点了两下的时候,就立刻被林渺予叫醒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完全就是扯淡,林渺予常年当街站柜,能知道的东西也就是那些东家翁扒灰,西家妇偷人之类的“绝密消息”,云霄感兴趣才怪!
云霄心里苦啊!他已经两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就指望着这么会儿功夫稍微缓缓精神,谁知道有这么个聒噪的病人蹲在自己旁边唠叨,云霄想用脑袋撞墙的心思都有了。直到到了后半夜,实在放心不下的秦素月披衣起床提着灯笼跑到厨房,这才看到了云霄的窘相,直接接过女儿的话茬,让云霄回房休息去了。
等云霄一觉醒来的回到厨房的时候,蓝翎的活儿都已经干完了,林渺予正一脸痛苦地趴在软榻上被几个伙计抬着走了出来。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脸色苍白,可云霄看出林渺予眉间的黑气已经散去,虽说不能根治,却已经十分难得了。秦素月的脸上也难得地看到了一丝喜悦。
心里大石落地的云霄照例打了声招呼钻进了酒窖,而没等多久,秦素月也钻进了酒窖。这一次,秦素月主动热情得多,很快二层的酒窖中就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低吟。一切事态暂时都似乎尘埃落定,各府衙暂时也没什么要紧的公务,不过是寻常一些耕种、水利,而这一切,天生懒惰成性的云霄自然当起了甩手掌柜,整日躲在酒窖里过神仙般地日子,再加上每天都跟着云霄的脚步进酒窖的秦素月,这段时间,云霄的生活简直就是荒淫无耻。
云霄也是个天杀的家伙,四五天的功夫,就报销了几十坛好酒,这一天当云霄醉醺醺地躺在床上哼着小曲儿的时候,柳飞儿和蓝翎笑眯眯地回来了。
“云哥,事儿成了!”柳飞儿带着微笑说道。
“哦?”云霄应了一声,“有什么风声了?”
柳飞儿笑呵呵地说道:“有消息说,厉家庄出现了疫病,不过家主正捂着不报呢!”
云霄微微哼了一声:“他也要有这个胆子报!告诉韩清和英儿,这两天准备准备,要动手了。还有,让咱们的人去查查,厉家庄有没有密道,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蓝翎神秘一笑道:“这个早就在查了!而且还是青瑶自己请缨的!天气转暖,她正带着手下上山抓蛇呢!”
云霄坐起身,凝思一番后摇头道:“恐怕青瑶查不出什么来,这事儿丐帮没什么经验,而且还容易遭人怀疑。对方的心机那么重,突然出现太多丐帮弟子,难免走漏风声。丐帮善长情报和盯梢,人力用在找密道方面不适合。”
说着起身下床,来回踱了几步,对柳飞儿道:“这样,这几天也是踏青的好日子,飞儿你让咱们飞记的商号牵个头,组织一些诗会、文会什么的,给洛阳有些小名气的读书人都帖子,就说是为了下个月洛阳的牡丹会商议个章程,也让咱们洛阳士子先做做准备,不至于堕了河南路读书人的脸面;咱们的人可以扮成瞧热闹的过去,这山间野洼的走迷路也是正常的嘛!”
柳飞儿含笑点头,追问一句道:“地点在哪儿呢?”
云霄抬头盘算一会儿说道:“往偏僻一些的地方放放,不过景致不能太差了。不过有一条,大凡脱身的密道一般和地面的阵势相反,多半是从死门出去,而且出口一般不会靠近大路,这种地方人来人往容易暴露;既然是脱身,要么是深山密林无法追捕,要么是附近有水路可以远遁。”
柳飞儿“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云霄又交待了一句:“青瑶手上的力量都撤回来,让丐帮多盯着城内的可疑人,我估计,这事儿没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蓝翎疑惑道:“那苦根的案子……”
云霄勉强笑道:“脱罪不难的,放心。我是担心厉家到时候玩弃卒保车的把戏,所以才先布下个先手。毕竟这桩人命案子的背后,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黑手,厉家庄的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冲着什么上古神器去做文章,恐怕他们背后还有人。”
柳飞儿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皱眉道:“要不,咱们联名给大哥送一封密信,把事情都说清楚?万一那个幕后黑手在应天,恐怕大哥倾巢而出之后会出意外。”
云霄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有必要!”
两天后,大街小巷已经开始沸沸扬扬地传播着小道消息:城外二十里的厉家庄出了疫病!作为河南路最高行政长官的云霄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带着差役赶到厉家庄。好戏开锣。
“贪生怕死”的云霄站在厉家庄的路口上死也不肯上前一步了,疫病嘛,自己直接进去也太不合常理了,跟在后面的差役当然也是能不进去就不进去,乐得站在庄子的路口打酱油。不过吆喝声倒是很想,远远地传到了庄子里面。
很快,核心庄院里就跑出了一行人,远远地就看到在庄子的弯道上拐来拐去,向云霄走了过来,看到走过来的人影,云霄高声喊道:“站住——站住——别过来——”身体微微向后面挪了几步。
出来迎接的人群由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领头,走到拘礼云霄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到云霄不住地往后退,脸上微微露出窘相,领着人群下跪道:“草民厉如拜见大帅!大帅虎步驾临敝庄,厉氏族人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云霄一脸紧张地问道:“你身上没疫病吧?”
厉如连忙解释道:“回大帅的话,绝对没有!”
云霄试探地问道:“庄子里有没有?”
厉如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只不过是些普通的头疼脑热罢了,咱们洛阳每年春天都如同这般的伤风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几天就好。大帅不信,不妨进去看看!也好让家父瞻仰大帅虎威。”
云霄点点头,突然又摇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就不进去了!等会又各药铺征调来的大夫,让他们进去瞧瞧!”
厉如的脸色有些难堪,却也不再勉强,只得行了个礼退了回去。不一会儿,几个书吏便带着洛阳城的大夫坐着驴车赶到了云霄身后。云霄扫视了一眼,朝书吏笑道:“你这是拉猪仔呢?就不能找几辆好一点的马车?有几块木板挡挡风也成啊,看把大夫们冻成什么样子了!”
书吏自己也是坐着驴车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一路冻过来的滋味,用力地嗅了嗅被冷风吹出来的鼻涕,认真地回答道:“这可是按着大帅的意思办的!大帅您可说了,但凡自己有腿能走路的,就不能用官家的银子支付车马、轿子钱,您自个儿还不是走过来的?若不是大帅催得急,属下连驴车的钱都省了……”
云霄笑骂道:“我那是说咱们这些在衙门当差的!这些个大夫是请来治疫病的,谁家请大夫不得好生伺候着?去去去!返程的时候雇几辆马车来!别弄得疫病没治好,大夫倒先病了!”
书吏应了一声,苦着脸坐上驴车,招呼赶车的回城。云霄含笑朝大夫们作了一揖,说道:“列为大夫,刚刚真是对不住了,没交待清楚,倒是让诸位受累。”
为的一个老者笑道:“不妨不妨,咱这把老骨头还禁得住折腾,倒是不能耽误了治疫病的事儿!这厉家庄离洛阳太近,若是出了纰漏,整个洛阳都遭了祸事!”
云霄连连点头道:“老先生说得是!说得是!那就请几位老先生先进去瞧瞧?”
老者连忙道:“不敢!不敢!大帅先请!”
看到云霄面露难色,老者笑道:“大帅且宽心!从街面上传言的症状看,似乎也不是疫病,只是厉家庄得病的人多了一些而已。就算是疫病,只要注意一些也不会染上。我等自会告知大帅知晓。”
第三百六十九章 局势变化
云霄笑嘻嘻地摸了摸脑袋:“嘿嘿,几位别见怪!我这人怕这疫病怕得紧,倒不是怕死,战场上和鞑子你来我往,纵然战死也是技不如人,在儿孙们眼里,好歹算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可染上这疫病,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死得忒冤枉!”
老者呵呵笑道:“大帅果真是性情中人!不过担忧却是有些多余了,这河洛一带常有的疫病想要控制住也不是很难。第一就是不喝这疫水,多半染上疫病的人,都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先清理水源,染上疫病的人就不会太多;再者就是将患了疫病的人单独安置,与疫病接触的人都必须用布掩住口鼻,再用姜醋、蒜汁涂到布上,出来的之后再用热水沐浴,只要接触的时间不长,也不会染上疫病。大帅常年征战,每日伙食也不差,体格较常人更为强健,且又……千杯不醉,只消做到上面两条,借烧酒擦擦周身,必然无碍。”
这些个门道云霄当然知道,但他依然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狠劲儿夸了几句,这才在几个大夫的“指导”下,全副武装地往厉家庄走去。把守庄园路口的庄丁看到一行人过来,连忙在前面引路,云霄跟在庄丁后面,表面上丝毫不在意,内心却已经开始留意这庄中的一草一木。
核心庄院的门口,四五个半百老者正带着一群年青子弟垂手等候云霄进庄。不消用耳朵听,云霄光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其中四五个老者没一个好对付的,身后的那群年青子弟虽然从面相上看不出武功深浅,可是从他们眉目间云霄却隐约看到了一股执傲和敌意。云霄心里顿时有了底: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老朽厉易,携厉家庄庄中子弟恭迎大帅!”为的老者拱起手朝云霄行礼道,膝盖微微一弯,似乎要下跪。可云霄看见,这一群人动作极慢,只是膝盖微弯,脚尖也没用动压根儿没有跪倒的意思,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旋即上前一把扶住厉易笑道:“老丈免礼!小子不过一个幸进后生,哪里当得老丈如此大礼?”
其他人的膝盖如同上了皮筋一般迅弹直,只有厉易看到云霄伸手来扶,不但不顺势站直,反而加重了力道往下沉。云霄心中冷笑一声,手臂也加重了力道,假装用力拉了两把,这才堆起惊讶的表情道:“哎呀,原来老丈还是世外高人!”
厉易收起力道,倏而站起身,呵呵笑道:“高人如何敢当!只不过少年时练了几年武艺防防身罢了!见不得方家。”
云霄正色道:“高人就是高人,老丈何必谦虚?”
厉易高声笑道:“大帅当真客气了!庄中病患目下都在外围安置,只消这些大夫过去瞧瞧便是,大帅可随我等入庄喝茶休息便是!”
先前大夫中的那位老者上前道:“庄主言差了!眼下庄中病患尚未确定是否为疫病,大帅如何能够贸然饮用庄中茶水?至于如何应对疫病,这些年不论是鞑子还是刘福通,给各县各庄的的告示公文都说得一般清楚,庄主又何苦为难大帅?”
厉易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朗声笑道:“这是老朽的不是了!大帅莫怪!大帅莫怪!如此,就只能怠慢大帅了!”
云霄大度地挥挥手道:“无妨无妨!诸位自便,我且随大夫们瞧瞧病患便走。倒是劳烦老丈了!”
厉易笑道:“大帅也是为洛阳百姓着想,我等小民鞍前马后原本应当!”
在厉易的陪同下,云霄在厉家庄里面转了几圈,不多时,几个大夫一脸疑惑地走了回来,一路上还议论不休。
云霄问道:“几位先生,莫不是有什么不对?”
先前的老者拱手回答道:“大帅容禀。倒是没什么不对,只是这厉家庄中的病患有些蹊跷。”
云霄奇道:“如何蹊跷?”
老者道:“大凡有疫病的,起先是如同伤风一般,头有些晕,流鼻涕、咳嗽不止;严重一些的便是上吐下泻、四肢无力;若是再严重些,则是从一般的腹泻变成水泻,腹中也是长鸣不止,病人腹中鼓胀,身体却脱水;若是病危,则是形容消瘦、眼眶深陷,脸色焦黄。可庄中病患大多都是头晕咳嗽,也并无烧迹象,其中不乏拖延了好几天不曾医治的,随有腹泻,可却不曾呕吐,排泄之物却略带绿色,这症状有些难说……”
云霄立即正色对厉易道:“这便是老丈不对了,庄中有了病患为何不早点找大夫瞧瞧?弄得如此多的人染上病症,不是耽误耕种了么!所幸染上的人不多,要不然你这庄子恐怕都找不出能出来报信的了!照这情况看,说不准是吃了什么不净的东西,老丈可要仔细吩咐下去,让厨下每日将吃食饮水细细验过才行!”
厉易连声答应道:“大帅教训的是!”
云霄转而问老者道:“如此情况,不知诸位先生有何对策?”
几个大夫低头商议一阵,老者朝云霄行礼道:“回大帅,虽然眼下还没出人命,可这疫病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小民几人刚才将庄中病患按病情轻重分成甲乙丙丁四种,还请庄主将这四种病患分开安置,且要嘱咐庄中身体还算康健的壮丁,若是出现症状便要立即收治,否则传播开来便成大患!庄中男女暂时也要分开安置,住的地方要与病患住的地方相隔至少五十步,每日都要盥洗沐浴,庄中多多洒下石灰粉,再彻查水源、存粮,捕灭仓鼠。”
云霄严肃地朝厉易道:“老丈,大夫的话可曾听到?厉家也是本地大族,千万要小心仔细,出了乱子,河南路可都要人心不稳了!到时候鞑子又会兴风作浪!”
厉易躬身道:“遵大帅令!”
云霄继续问道:“还有没有?”
老者略一思索开口道:“庄主怕是要骂我了。小民等建议大帅暂且封庄,每日派人送进需要的药材,小民等也会留在庄中,及时医治病患。”
云霄面露难色道:“封庄可不是小事……我正准备让大军过河北上呢……”
老者动容道:“大帅!河南路百万生民全在大帅一念之间哪!北上击胡可以延后,这疫病一旦蔓延,岂不是坏了大帅根基?”
云霄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那你们呢?万一你们在里面也染上疫病,我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待?洛阳百姓也指望着你们瞧病呢,你们出了岔子,我去哪儿找那么多大夫?”
听云霄这么一说,一群大夫反而露出的不好意思的表情,云霄更惊讶了,追问道:“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旁边的厉易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大帅看看他们的年纪……”
云霄粗粗一看,最年轻的怕也是六十多岁,不解地问道:“年纪大了些,怎么?老大夫有什么不好?”
老者脸色通红,解释道:“小民等还有子女留在城内,虽然不成器,好歹也能瞧一些病患……小民等若是真在这儿……也算为国捐躯……”
云霄恍然,医之一道,向来与“巫”同列,虽然都是读书人,却与“士”相去甚远。这些医师若是真在这种情况下“捐躯”了,将来疫病过后,少不得会有追封,虽然追封的级别不高,可却算是给了子孙一个好出身。年纪大了,这些医师早就没了那份功名心思,可自家的儿孙还是重要的,用这条老命换儿孙一个前途,这些老人们义无反顾。
想通此节,云霄虽然知道这次“疫病”根本不会死人,可依然整顿衣冠朝医师们深深一揖,口中道:“刘某敬佩。”直起身高声道:“诸位若能治好疫病,刘某除了赏银,定然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老者抹抹眼角,颤声道:“草民……谢大帅!”
云霄转而问厉易道:“本帅有句话问一问老丈,庄中有了疫病之后,没什么人外出吧?若是有,可否书信一封将他们召回?要不然这疫病散播开来……”
厉易连忙道:“没有!没有!庄中各色人等俱在,断然不会将疫病传播出去!”
云霄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就好!来人,封庄!”
走出庄外,云霄感慨万千。他确实想到了很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去改变,也没有胆量去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人,付出了同样艰辛的努力渡过了一辈子,却得不到一点尊重。是他们不肯、不愿努力吗?不是!可是,为什么他们获得的回报却是那么地少?那些耕种的老农,修堤的民夫,他们有着自己的目标,有着自己的人生期望,他们的双手同样在创造价值,难道就因为他们贫穷而骂他们一声“贱民”么?在微寒的春风中,云霄看着老医师们瑟缩的身影,隐约地想起了自己故去的父亲:将来,大哥的治下,还会有这种事生么?
出了厉家庄,云霄就立即签了拔营令,命令所有可以机动的部队立即向厉家庄方向靠拢。接到军令的韩清立即招呼所有人点军出,他们距离最近,也是最先赶到。云霄在洛阳周边撒下的种子,也或明或暗地向洛阳附近靠拢。也就在云霄手下部队频繁调动的同时,隔河对峙的孛罗帖木儿也因为云霄的到来而觉出了异样。
但是,三军一动关乎士气。他没有调动自己跟扩阔正在对峙的主力,因为这样一动,自己部下的士气必然大跌,白白地给扩廓帖木儿当了点心。所以,被逼得没办法的孛罗帖木儿直接向关中的张良弼出了求援信。张良弼也颇讲义气,接到求援之后立即点军出征,谁知道在半路被同样占据这半个关中的李思齐死死地挡住。作为扩阔的铁杆盟友,李思齐当然那不想着让孛罗帖木儿就这么痛快了,双方直接在潼关对峙了起来。中原局势顿时扑朔迷离。
第三百七十章 各方行动
远在大都的扩阔帖木儿也很自然地讲目光聚集到了这里,别的不说,光是刘云霄三个字就足够抓住他的眼球了。/www.uu234w.com/文字音速首发!
“这家伙想要做什么?”一向自诩精明的扩阔帖木儿自己也犯了迷糊,“强攻河北虽然可行,可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吧?他手上人确实不少,可实力还差了许多,就不怕我坐收渔人之利?若是朱元璋取了江南,在修养个几年,朝廷或许真要被迫迁都了,可现在就动手,那不是赔本买卖么?难不成向让我翻盘?没那么傻吧?他不是挺精明的么?怎么这次做这么一笔烂账?”
一直在旁边坐着针线活儿的毛秀淑低低地笑了起来:“夫君怎么替他起愁来了?夫君不是一直都说,全应天只有刘云霄配做你的对手么?他实力折损了,对夫君岂不是大好?”
扩阔帖木儿苦笑道:“我当然知道,可是你见过这家伙什么时候做过赔本买卖?我敢打赌,这一趟他若是折损一万,包管能找回十万的场子!天晓得这家伙在哪儿等着你呢!我说他是我的对手,说的只是武艺和兵法,可没说阴谋!你看看,我都被他算计多少次了?”
毛秀淑掩嘴笑道:“这次怕是夫君多虑了!”
扩阔帖木儿瞪着眼睛问道:“难道你还能得到什么消息?”
毛秀淑笑道:“夫君这是当局者迷罢了!刘云霄善谋略不假,可夫君却被他的善谋略蒙住了眼睛!奴这些日子替夫君整理江南的情报,上面可是讲应天大军的去向说得明明白白!刘云霄想要北伐,就算朱元璋不爱兵,他也要爱刘云霄的才,怎么连一个大将都没派过来?徐达、汤和、胡大海、常遇春、廖永忠、李文忠、康茂才、杨靖、冯胜、耿炳文,这些人都哪儿去了?朱元璋不会让刘云霄一个人冒这种险吧?就算刘云霄一个人做主力,那总要有配合的部队吧?朱元璋打陈理去了,若是他把主力都调到河南,他还是张定边的对手么?”
扩阔被毛秀淑这么一点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哈哈笑道:“秀淑果然聪明!我怎么就只盯着刘云霄的谋略看了呢!”
毛秀淑幽幽道:“那是因为夫君只盯着朝政大局看!奴不过是个女人,只会盯着男人看。奴虽然不喜那个与夫君为敌的男人,可奴却要说一句,全天下也就只有这个男人能跟夫君一比。奴想到的,只不过是从一个女人的眼中看一个男人。奴知道,若是夫君出征的时候奴遭了什么不测,夫君一定会替奴报仇,就算害死奴的是圣上是太子,夫君也一定会翻脸。所以奴就想,像刘云霄这样的男子,怎么会不替自己的妻子报仇?何况还有那个未及出世的孩儿!孛罗帖木儿和张士诚下了如此狠手,得罪了两个不能得罪的人,只能怨他们命不好了!”
扩阔微微笑道:“为什么是两个?”
毛秀淑淡淡笑道:“还有一个就是夫君你呀!当我想到天下间最优秀的两个男人同时算计一个人的时候,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了!夫君,你说刘云霄会让孛罗帖木儿怎么死?”
扩阔放声大笑:“秀淑说得好!不过秀淑你还忘了一点,凭刘云霄的实力想要搞掉孛罗帖木儿还不够!只要我让李思齐给张良弼让开一条路,他刘云霄就会鸡飞蛋打!如果我猜得不错,刘云霄很快就会到大都来跟我谈了!”
毛秀淑低低笑道:“夫君好歹也是君子一个,怎么就学了刘云霄那商人脾气?难不成夫君想要扳回一局?”
扩阔伸出手臂用力地搂了搂毛秀淑,口中道:“我才不学那个流氓呢!要学,也得让他学我!”
毛秀淑“扑哧”一声笑了:“就凭这话,夫君已经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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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上,云霄和一个背着金刀的男子并肩而立,齐齐注视着断崖之下的厉家庄。
“谢兄,”云霄的声音有些低沉,“厉家庄的人不简单。庄主有两下子,跟他同辈分的有四个,低下还有后辈,看上去身手也不错,庄丁练过武的就更多了。”
谢北雁摇摇头道:“高手我不怕,我担心的是这里的布局,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云霄淡然笑道:“这阵法早了,破起来不难,回头我给你一张图,你自然知道破阵之法。不过你和你的手下还是先分散到各个山头上去,情况有变的时候再出手。我不在洛阳的时候,这里的大局全靠你撑着了。”
谢北雁笑道:“我就是绿林头儿,让我扛大旗?”
云霄拍拍谢北雁的肩膀道:“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各人都有各人的事儿,让你撑大局的意思就是让你背后捅刀子,你懂的,嗯?”
谢北雁放声笑道:“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嘛!我把人分成三拨,一拨安插进洛阳城,一拨进山,还有一拨在外面溜达溜达,专找一些山沟子设设路卡。你也放心好了,包管这河南路如铁桶!先走了,记得打厉家庄的时候通知一声,好久没见过什么‘高手’了,我想会会他们!”说罢,几个腾跃,迅消失在断崖边的密林中。
云霄轻轻一笑,哼着小曲儿走下断崖。这时候,断崖下面已经扎起了营盘,韩清在巡查营盘中的各项布置,看到云霄进营,连忙过来行礼道:“见过大帅!”
云霄点点头,严肃道:“聚将!”
韩清立即直起身,高声喝道:“大帅升帐,擂鼓聚将!”鼓声立刻“通通通”地响了起来。
云霄走进中军大营坐下,不多时,一群将校便鱼贯而进。与应天其他将领聚将的场面不同,云霄的云字营最大的特点不是兵多而是将多。其他的将领如徐达,手下的实力几经扩充之后已经有突破十万,这还没算进暂时划归云霄指挥的河南路的冷板凳部队。不过徐达每次升帐也不过十几员战将而已,而云霄则不同,呼啦啦钻进中军帐的将校们倒有六七十个,甚至还有不少军中文职。不过云霄的手上的兵就少了许多,扩编两次之后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才七八万左右。瘫倒每个将校头上,每人也就千余人部下,按编制算,这是严重缩水的队伍。
但是全应天不论文武谁都明白,补充兵员去哪儿?云字营!补充将官去哪儿?还是云字营!大凡应天每募集到兵丁,都是先去屯田,屯田的日子里训练基本队列阵法,然后选优,进云字营作为新兵操练,操练完毕算是正式编入云字营;各部队缺人,就到云字营里直接整队整队拉走。云霄的好人缘也就是这么来的,故而,几次大战之后,应天军中过半的中低级将官都要称呼云霄一声“恩师”,云霄则成了名副其实的教头。
不过云霄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自己教出去的如此多“弟子”日后几乎全部都是公侯,最差的都是世袭百户。云霄也更有想到的是,现在站在营中的这一群年轻校尉,在三十多年后的一场改天换日的内战中,全都立下了赫赫战功。
“嘿!你们几个小子怎么也溜过来了?”云霄朝人群看了看,指着几个躲在最后面的半大小子笑骂道,“不是让你们在洛阳大营呆着么,谁带你们来的?”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后面看去却是三个半大小子怯生生地走了出来,齐齐朝云霄跪拜道:“侄儿见过叔父!”
云霄眼睛一瞪,高声喝道:“辉祖,增寿,来洛阳的时候我是怎么交待的?你们的爹是怎么交待的?这才几天,都忘了?世杰,你年纪最大,怎么就任由两个弟弟胡闹?”
三个孩子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云霄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胡世杰!徐增寿!徐辉祖!擅闯中军,尔等可知罪?”三个孩子脸色一变,更加不知所措。
旁边的沐英出列,尴尬道:“启禀大帅,是末将将他们带进大营。”
云霄眼睛一斜,没好气道:“你还是个校尉,怎么就自称末将了?”
沐英更窘,连忙改口道:“属下……知罪!”
沐英是什么人?这三个半大小子是什么人?旁边诸将个个儿清楚得很,都知道自己的主帅罚肯定要罚,但是肯定不会砍头,赶紧给个台阶下吧!于是,韩清出列躬身道:“大帅,三军未动,斩将不祥!”说话的功夫,猛朝沐英使眼色。
沐英立刻领悟,连忙拉着三个小子跪下道:“属下知罪,请大帅宽宥!”
韩清又补了一句道:“请准沐校尉戴罪立功!”
所有将校也明白过来,纷纷跪倒行礼道:“请大帅宽宥!”
云霄斜了斜眼睛,悠悠道:“晚饭后自己去领二十板子,不准回营房休息,值守通宵。这次出征你就别打前锋了,在后面接应。”
这一下沐英不干了,不让他打前锋,这比直接砍了他还难受:这次出去掳掠的东西有七成可以自己留着啊!沐英已经到了攒老婆本的时候了,不让他出去,他哪有钱娶史青瑶过门?
其他将校心里就痛快了,原本人人都想着抢个先锋当当,可是沐英的身份往那儿一摆,除了他还有谁?这下好,直接取消了他先锋的资格,那这一次就要好好争一争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渡河出击
看到众人惊喜各异的表情,云霄倒是很淡定,缓缓开口解释道:“这一次封庄倒是没什么大事儿,我要你们做的就是,借着封庄的机会,悄悄过河。/www.uu234w.com/文字音速首发!我早就放出话来说要过河,实际上也是策应另外一件大事,如今孛罗帖木儿有了警觉,咱们要做的就是在孛罗帖木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过河,现在咱们的大军都云集在这里,对岸的鞑子必然认为在疫病结束之前咱们不会动手,所以,从今夜开始,你们就以千人为单位分批渡河。”
韩清皱了皱眉头道:“大帅,咱们都以千人为单位渡河,那么咱们在河南路的机动兵力只剩五六千,若是有什么变故……”
云霄淡然笑道:“我敢把你们都放出去,就有这个能耐绥靖河南路;你们不出去,那些魑魅魍魉也不敢露头不是?你们走了,让他们伸伸脑袋喘口气,这才有一网打尽的机会嘛!别忘了,我除了是军中人,我还是江湖人!”
韩清会心一笑,退回原地,脸色沉静了许多。
云霄扫视众人,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沐英试探地问道:“大帅只说了过河,却没说怎么打……”
云霄皱眉道:“白教你们这么久了!你们都是千人一队,难道跟鞑子的主力决战?你的舍得死,我还舍不得那些兵呢!孛罗帖木儿的主力现在都放在井陉、保州(今保定)、山东一线,其余地方总共不过十多万人,比你们的总数双倍略多一些,但是却要分布在二三十个州县,还要在沿途要道关隘驻防,这就注定了鞑子要被这些州县缚住手脚,你们过河之后专门袭击各处村寨,不管是汉民还是鞑子,全部都给我掳回来。不肯走汉民的捆回来,负隅顽抗的鞑子直接砍了,坑蒙拐骗什么法子都要用上,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这次罚你不做前锋,你就呆着本队在沿河地带接应,直接组织掳来的人口上船南渡。若是守城的鞑子出城,你们就带着他们兜圈子,其他部队乘机袭取城池,得手之后办法照旧。总之我只要四个字,寸草不生!把孛罗帖木儿的后方烧成白地!若是鞑子出城的部队不去和其他主力部队汇合,那么你们可以几支部队汇拢起来,相机歼之;若是鞑子主力回援,你们可以寻找机会歼其一部扩大战果,若是孛罗帖木儿的部将,叫伯颜帖木儿的回援,你们可以节次阻击之后南撤;若是张良弼或者孛罗帖木儿亲自过来,你们立即撤离。”
胡世杰苦着脸道:“大帅……”
云霄厉声道:“你们三个在军中无职,叫什么大帅!”
胡世杰连忙改口道:“叔父,我们……”
云霄直接打断道:“你们三个暂且编入洛阳城防部队,每人领军五百——别嫌少,你们三个屁孩没让你们从火头军做起就不错了——在沿河接应渡河的百姓俘虏,并且协助军中文职将他们登记造册,按人头分给田地、种子、农具,组织抢种,争取入秋了还能有些收成;俘虏过来的鞑子不论男女也要统一看管。”
胡世杰失望道:“收俘虏啊……”
云霄认真地说道:“收俘虏有什么不对?你问问他们,哪个不是从练新兵收俘虏开始的?连俘虏都治不好,还指望将来带兵?笑话!”
胡世杰脑袋一缩,钻到一边不敢搭话。
韩清却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出列问道:“大帅,若是河北赤地千里,将来咱们北伐的时候……”
云霄笑道:“不打紧。咱们应天的扫平江南没那么快,而且江南平定之后也需要时间恢复恢复,三年之内不会北伐;今年我就让孛罗帖木儿死在中原,到时候河北的那片地方还是鞑子的。黄河天险,鞑子若是不要这些地方,将来咱们北伐的时候,就等于扒光了衣服的娘们;鞑子要了这块地方,那他们还不是要花费人力物力来恢复地方?先让扩阔替咱们治理治理,将来到手的时候又是一块肥肉!”
韩清奇道:“可是大帅,咱们贪图一时痛快,将天险拱手于人,将来北伐的时候恐怕会……”
云霄眼睛一翻道:“我还巴不得扩阔调集重兵在这里布防呢!将来咱们北伐就不能从山东走啊!运河的漕运可是控制在咱们的手上!那边儿地形利于咱们步卒展开,围歼鞑子主力总比一马平川的河北好得多吧?”韩清恍然,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云霄看到帐内一片沉寂,最后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王真出列陪笑道:“大帅,这渡河也是有先有后不是……”
云霄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们都听好了,河北一路的州县有贫有富,你们今天渡河之前都商议好了,谁在哪一块儿干活,油水多的地方就多去点人,油水少的地方就少去点,如何?好了,我就不妨碍你们分赃了,这地方让给你们,酉时埋锅造饭,戌时出!”
众人齐齐行礼道:“得令!”
云霄背着手前脚踱出了营房,身后就传来一阵分赃的喧闹声。云霄偷偷笑笑,这帮兔崽子,不“手谈”一局是拿不出最后结果的,反正他们每人身上都有云霄的独门伤药,只要不杀人放火,云霄也就随得他们去了。
当日夜里,头一拨部队就成功渡河,守河的鞑子连个声响都没来得及出就被先头部队彻底收拾了。得到消息的韩清立即调整了出征序列,让沐英的部队先渡河,直接占据了河对岸的水寨,同时趁胜追击,摸黑在背后捅刀子,沿河破袭了大量水寨。
看到沐英得手之后,韩清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大白天也开始送人过河,等新县的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不过鞑子的守将却也不含糊,立刻带着大队人马冲杀了出来,围着水寨跟沐英不要命地争夺了起来。当双方交缠到一起的时候,谭渊和王真两人偷袭新县得手,其余刚刚渡河的数十支千人队也趁机围拢过来,守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全军覆没。战斗结束后,参战的各部队立刻四散,整个河北南部顿时热闹了起来。
接到战报的扩阔帖木儿也愣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身边的毛秀淑看着扩阔愣了半天,好奇地夺过扩阔手中的战报,看了一遍顿时笑了起来:“刘云霄这家伙,还真有点意思!夫君这会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扩阔缓过神,连连赞道:“这混蛋,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果然有些能耐!”
满朝廷的人都知道扩阔和孛罗帖木儿不合,双方在保州云集重兵随时准备火拼,这时候云霄从孛罗帖木儿后面来这么一下子,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毛秀淑轻笑这问道:“怎么办?咱们也算计算计他?咱们收点兵力回去,让孛罗帖木儿腾出点力量?”
扩阔直摇头道:“不行不行!且不说刘云霄可能会有什么后招,单就说咱们兵力一缩,孛罗帖木儿这个王八蛋会怎么做?如果我是孛罗帖木儿,我宁可就这么耗着!南边那些州县早就被孛罗帖木儿刮得干干净净,丢了就丢了,倒不如个狠,找机会攻进大都,到时候要什么东西都有!咱们现在这么一撤,绝对就是敞开大门让孛罗帖木儿进来!刘云霄这混蛋是直接把刀架到我脖子上了,我不配合他不行!不但要配合他,还要跟他合力把孛罗帖木儿给灭了,最关键的,还是我自愿的!”
毛秀淑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夫君为何不去与孛罗帖木儿签订一两年的盟约,好让孛罗帖木儿放手回师?”
扩阔摊摊手道:“我倒是没意见,可孛罗帖木儿肯信么?刘云霄早就算到了!你看看甘陕,看看潼关,他连李思齐张良弼都算计进去了还有什么算不到的?李思齐能让路么?不能!张良弼一入关,孛罗帖木儿如虎添翼,万一刘云霄真吃了大亏缩回河南修养,那么孛罗帖木儿敢把全部兵力压到保州一线来!谁吃得消?这个孛罗帖木儿做什么不好,偏偏派人到应天搅局,这下连带我受累!”
沉默半晌,毛秀淑叹息道:“夫君所长者,战;刘云霄所长者,谋。庙算胜哪……”
扩阔沉声道:“秀淑错了,刘云霄所长者,不单单是谋!父亲不过在落叶谷一年,所学不过皮毛,落叶谷典籍也不过阅览十之三四,可这刘云霄呢?咱们还没算进他那个师傅!野战,我还没胜过他呢!易水河一战,我和他顶多算平手,之前的郎山一战他却赢了;他以十四骑之力与我十万兵马交手,三胜一平,折损一人之后从容脱出,连尸都被抢走,这是我大败的结局啊!再看这几年,他在政务、民务方面,哪一件不是做得有声有色?胜我良多,胜我良多!”
毛秀淑也说不出话来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夫君如此夸赞敌人,而且在夫君的口中,这个敌人居然如此可怕!想了半天,毛秀淑幽幽道:“心腹大患!既然刘云霄会来大都,那夫君何不……”
第三百七十二章 婚宴设伏
毛秀淑话音未落,扩阔就打断道:“没把握的不能做!何况当初你我南下时,对方并未动杀机,咱们不能……”
“国之大计,个人荣辱又有什么关系?”毛秀淑反驳道,“除掉此人,朝廷可暂保半壁徐图进取;就算重创此人,他也逃不过沿途追杀!夫君碍于身份不动手,那我这个女子动手总没关系吧?我们在应天的时候,刘云霄夫妇也曾陪我们游览过江南风物,这次咱们就不能陪他们四处游览?到时候只消在路上埋上火药,他功夫再高也敌不过开山裂石之威吧?”
扩阔眼中精光一闪,旋即有些颓然道:“此计太险,暂且搁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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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厉家庄的封锁一下子就是半个月,这让大夫们急得不知所以,因为这次的疫病实在古怪,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防疫和隔离措施,可依然不断有人病倒。第一时间看VIP小说,就来[www.uu234w.com]幸好,染上疫病的人却从来没死掉一个,都是拉几天肚子之后又渐渐恢复了一些,可没等完全恢复,又继续拉了起来。就这么些天的功夫,几乎全庄子的人都病倒了,这倒省了隔离。
这一回谁都猜到厉家庄多半是饭食水源上出了问题,可查来查去,没查出一丝半点的异状,庄中怀疑有人投毒,可真气在体内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也没觉察出丝毫中毒的迹象。
鉴于厉家庄的疫病得古怪,大军对厉家庄的封锁更严密了,洛阳城也开始逐户排查有没有人染上疫病,大大小小的坊官都在挨家挨户地通告:一旦现家中有人疑似染上疫病的,立即报送官府,把人拉到厉家庄集中诊治。街面上洛阳府的差役也明显增多了,看上生面孔,总要先揪住之后查验身份文书,然后送到药铺诊治一番没有问题之后才放人。
在云霄和柳飞儿的刻意安排下,不少“病人”被送进了厉家庄,不断地从里面送出消息。而柳飞儿和蓝翎则拿着厉家庄的草图,按照消息的指示,在草图上一一做下记号。白天里,柳飞儿和蓝翎依旧逛街,偶尔还拉上史青瑶。
而云霄却在胡途母子的邀请下,出席了胡途与邹氏的婚礼。当然,出于人情考虑,邹氏的父亲苦根也换上了普通的粗布衣衫由差役押着观礼。只不过苦根已经是出家之人,没有了嫁女一说,只是作为观礼宾客站在人群之中。
当司仪喊出“送入洞房”之后,云霄立即来了精神。缩回人群里低声问苦根道:“大师,你确定那药方有效?”
苦根点头低声道:“确定,贫僧的俗家妻子往生前曾将两道方子都告诉了贫僧,既然刺青用的方子有效,洗去刺青的方子便一样不会假。”
云霄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师别多心哈,我就是不想让令爱再受这般困扰,刺青留着恐怕会招无妄之灾。”
苦根微笑合十道:“此间道理,贫僧省得。”云霄放下了心,专心等晚间胡途和邹氏圆房。
此时婚礼并非现代人所理解的那样,送入洞房之后就立即那个什么“一刻值千金”。拜堂的时间是要专门挑吉时的,一般都是在下午时分进行。送入洞房,也仅仅是指新郎送新娘入洞房,送进去之后么,对不起新郎还得先出来,外面还有人等着灌你酒呢!
外面酒宴开始的时候,新郎胡途也穿着喜袍出来敬酒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出来不叫敬酒,跟上堂用刑没什么两样,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不把新郎灌个七荤八素,大家还怎么闹洞房?
胡途第一个自然是给云霄敬酒,云霄倒是没有难为胡途,浅浅地饮了一杯便放过了他。胡途的母亲胡氏倒是有些歉然:“家中水酒寡淡,还请大帅莫要嫌弃!”
云霄坦然笑道:“老人家多虑了,刘某虽然贪杯,可却从来不挑酒,只是今日来时现几个神色可疑之辈趁着热闹在四处乱转。街坊们都是全家到此处宴饮,家中多半无人,刘某只是担心这些个宵小之辈若是趁乱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反而败坏了街坊们的兴致,所以也就不敢就此贪杯。”
胡氏感激道:“大帅……好人……”
云霄连忙劝慰道:“老人家不必言谢!若是刘某将诸位抛下不管不顾,那岂不是和鞑子官儿一样了么?那咱们还造反做什么?”
胡氏正欲再言,就听得后面哗啦啦一阵酒坛打碎的声响,旋即有人喊道:“有飞贼!”叫喊的功夫,四五个来历不明的身影便跃上了屋顶。云霄脸色一变,喝道:“动手!”宾客之中立即有二十多人将身上吉服一扯,露出一身捕快短衣,从腰间抽出铁尺四下站定。
院中前来贺喜的街坊们顿时一片寂静,倒也没人想着逃跑。在往常,谁家有个红白事的时候难免都会有些人进来毛手毛脚,被抓住之后多半都是打一顿送进衙门,有时候连衙门都懒得送。这种事儿非但没什么危险,反而成了酒宴上的一种乐子,尤其是有些喝多了的男子,逮着偷儿就是一顿猛揍,一遍揍还一遍大呼过瘾。街坊们停下了你来我往的劝酒,全都看着屋顶上的四五个人,底下的街坊们当中,已经有几个粗壮汉子开始摩拳擦掌,悄悄地解开了衣襟,眼睛也已经瞥上了靠自己最近的长凳。
谁知道这四五个人不但没有抱头鼠窜,反而眼睛一瞪,从怀里抽出了短刀反握在手,随时准备跃下屋顶。屋顶下的捕快虽然执着铁尺,可却没什么高明的功夫,就算现找梯子上屋顶也算仰攻,把握实在太小,搞不好还要死人。于是,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
“贼子敢尔!”人群中陡然传来一声暴喝,五六个光头和尚齐齐飞上了屋顶,将屋顶贼人的去路封死。
为的贼人眼见不得脱,一咬牙直接招呼手下放手一搏,在屋顶上与和尚们战成一团。院子里的街坊们反而放下了心,一个个儿又做了下来,端起酒碗一边喝酒一边朝屋顶上看去,时不时地还叫两声好。
和尚们的功夫似乎也只是平平,与贼人们来来回回斗了二十多回合也是堪堪打了个平手。众人正看得焦躁,只见院墙外又忽而跳出了七八个手执朴刀的贼人,街坊们这才醒悟过来,这不是一般的飞贼,这是一伙儿江洋大盗!有人立时想跑,但很快,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真是的!能回去嘛?这会儿左右邻居的家门都空着,万一自己跑出去落了单,那还不是白送给这伙儿大盗了?这儿呢,人家沙场混出来的大帅在这里,还有这么多捕快,还有这么多会功夫的和尚,再不济也能折腾个平手吧?等城防营的兵丁一到,这些个贼人还能飞出去?于是壮了壮胆,干脆留了下来,只不过,依然下意识地朝云霄的方向靠拢了几步。
让众人吃惊的是,等来援的贼人也上了屋顶的时候,这些和尚突然变了个模样,下手顿时狠了起来,三两下就踹翻一个。被放倒的贼人顺着屋顶滚落到地面,等候在下面的捕快立刻扑了上去,笑眯眯地用绳子捆好,然后等着第二个落地。
云霄的身边不知不觉便多了一个人,在云霄耳边低声道:“小友神机妙算,我少林污名得脱矣!”
云霄笑道:“只怪这些家伙太贪!贪之一字,足以让佛祖入地狱了,何况常人?贪而生嗔,贪而化痴,故而才有苦、有集、有灭、有道,苦慧大师,你说这人间若无这贪字,会不会太平许多?”
苦慧洒然笑道:“我看小友一身道家真气,没想到小友居然也通佛法!改日不如到敝寺盘桓,开坛**?”
云霄失笑道:“苦慧大师居然会开玩笑了!如此,六根能清净么?”
苦慧悠悠然道:“佛与道,虽然不同源,却是殊途同归。道入极致时,知人间大苦,晓人间大辈,得正果,脱六道之外,自然六根清净;佛入极致时,物即是我,我即是物;物有则我有,物无则我无;我有则物有,我无则物无;物我存无,皆在一心,不又入了‘无为’之理?所异者,或由佛而入道,或由道而入佛,所同者,皆是求天道之常。”
云霄又是一阵失笑:“大师啊!直接说‘天道’不就行了?你这么一说,六根是清净了,耳根却不清净了!天道操控万物轮回,不论我们的出点在哪里,等我们参透轮回之理,便可窥天道。佛可入道,道可入道,魔亦可入道,只不过出点不同,手段不同!天道之上,依然有佛、有道、有魔,并非我等想像得那般太平。”
苦慧一阵失神,品味半晌才认真地回答道:“真知灼见!”也就在苦慧说话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屋梁上蹿了出来,从身形上看,此人轻身功夫不错,功夫也算小有成就。云霄和苦慧对视一眼:正主儿出场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趁机发飙
可是这位正主儿的脚尖在同伴的肩膀上轻轻一点,旋即就往更远处荡去。/www.uu234w.com/文字音速首发!
小子想跑!云霄二话不说,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苦慧手里,苦慧会意,想都不想抬手就甩了出去。
苦慧的几十年修为的少林功夫力道极大,抛出去的暗器力道极猛,度极快。“噗!”地一声,那人还没来得及躲避就惨叫一声坠落地面,当场就被捕快们按住捆了起来。余下的飞贼看到这人被擒,顿时一阵慌乱,立即被屋顶的和尚入下饺子一般踢下屋顶。
苦慧在云霄耳边低声问道:“小友莫不是什么独门暗器?个头虽然不大,可入手极沉,这般全力命中,没几个人吃得消吧?难道是上好的玄铁?”
云霄笑嘻嘻地低声回答道:“二十两的足金金锭!对付贪心的,就用钱砸死他!大师果然是出家人,连阿堵物都认不出来了!”苦慧一愣,旋即莞尔。
那边捕快们已经将所有飞贼都捆成了粽子,再挨个儿用绳子串好,统统踢跪到地上。云霄背着手踱到被金锭击中的人身边,冷笑了几声,弯下腰,从那人大腿的肉里扣下金锭,在那人的衣服上擦干血迹揣回自己怀里,低声笑道:“被钱砸的滋味如何?”
那人不过三十左右,朝云霄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别得意!有种别让爷活着出去!”
云霄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是不是等着你们家主来搭救你?嘿嘿,你们为了一幅图,能设下那么大的局,我就不能设个局把你们厉家庄一锅儿烩了?不单是你们厉家庄,还有你们背后的势力,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他们?你说是不是呢?老子都懒得审你!”
那人一愣,旋即高声道:“原来……”云霄眼中寒芒一闪,手在那人的喉间轻轻一拂,夹在指尖的银针迅地在那人身上连刺几针,又缩回了云霄的手中。那人的喉结抖动了两下,再也不出声响。
云霄直起身,故意高声问道:“这伙儿贼人是怎么回事?”
一个捕快模样的人朝云霄行礼道:“回大帅,卑职几个遵大帅令,跟踪这些个宵小之辈,觉他们进了后院。等卑职等跟进后院时,现这贼正在朝洞房中吹迷香,卑职等便就地擒贼。”
这时候,喜婆慌慌张张地从后院跑了进来,口中高声道:“作孽哟作孽哟!这些个贼人,偷东西也就罢咧!往屋里吹的催情香!”
这一下子,全场大哗,劫财还要劫色啊!胡氏急了,颤颤巍巍地上前,朝厉辛就是狠狠踹了几脚,口中骂道:“我打死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胡途也是铁青着脸,抄起一条长凳一声不吭地就往厉辛身上猛抽。
虽然这个时候殴打人犯有些不合理法,可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劝阻,这帮家伙太可恶了,犯了所有人的忌讳。只有云霄等几个知情人知道贼人为什么会这么做,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如此卑劣,偷看就偷看吧,居然做出了这种勾当!
不少耿直的汉子也骂咧咧地上前,对着其余的人拳打脚踢。很快,飞贼们的衣衫就被打破扯烂,“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立刻惊叫了起来:“哎呀!这不是厉家庄的人么?”
这一下更热闹了,厉家庄是什么意思?放在往常是豪族,放在现在是疫病!有了疫病的庄子还敢跑出人来,那不是出来害人么!所有人的目光斗聚到了云霄的身上。
云霄轻咳了两声,严肃道:“兹事体大,先将人押回衙门,本帅亲自去厉家庄讨个说法!”于是,大摇大摆地离开。很快,云霄便带着大批兵丁出了洛阳,飞赶到厉家庄,直接带兵就想往里冲。
家主厉易听到消息连忙赶到庄口,战战兢兢行礼道:“大帅这是……”
云霄冷哼一声道:“厉庄主好大的胆子!为防止疫病传播,本帅特地下令封庄,你倒好,纵容庄中子弟逃窜不说,而且还在城中欲行歹事!人家好好的成亲,你们庄中子弟居然想要奸污新娘,还好当时本帅在场才不曾酿成祸事,你打算如何交待?”
厉易吃了一惊,连忙道:“怎么可能!”
云霄冷哼道:“有什么不可能!都被人当场认出来了,还有什么作假的?你们厉家庄乃是河南路豪族,谁会栽赃陷害你们?今日厉家庄不给本帅一个说法,本帅就不客气了!”
厉易连连解释道:“大帅且慢!我这庄中确实无人走失,除非疫病爆前就已经出门的!”
“闭嘴!”云霄厉声喝道,“当初可是你亲口说厉家庄所有人皆在庄内,这会儿怎么欺瞒本帅了?本帅念在你们厉家乃是本地大族,你家子弟虽然欲行不轨可好歹未能成事,也不打算揪住你们不放。可疫病却是头等大事,怎容得你等如此含糊?今日本帅过来为的就是彻查你庄中人丁,全洛阳的百姓都看着本帅呢,你若阻拦别怪大军无情!”
厉易脑门上顿时浮起一层冷汗,连声答应道:“既然大帅如此,小民无话可说!”
云霄冷冷道:“识相便好,带路进庄!”
一进了庄子,所有的兵丁便四散开来清点人口,随行的衙门书办则在云霄的指挥下核对起了厉家庄的丁册账本。云霄则居中而做,身边两个属员将两边的数据进行核对。
“大帅,有些不对……”查了两个时辰,一个属员小心翼翼地说道。
云霄一个激灵,立刻追问道:“哪儿不对?”
“少了五十三个丫鬟……”书吏将兵丁检点之后的人口册子和厉家庄原有的人口册子同时放到云霄面前道,“庄丁和庄户的人口少了几个,可数目上跟大帅今日捕到的歹人数目相符,可是这庄中的丫鬟却差得太多……”
云霄转头问厉易道:“厉庄主,你怎么解释?”
厉易一边擦汗一边道:“这个……这个……小民也不知情,庄中丁口一直都是小民的三弟厉智负责……”
“找他过来,本帅问话!”
很快,厉智就被带到云霄面前,云霄将两本丁册往厉智面前一抛:“厉智,庄中少了五十三个丫鬟,你怎么解释?”
厉智朝厉易看了看,口中道:“眼下开春不久,庄中暂且方这些丫鬟回去帮衬帮衬自家的农活儿……”
云霄将信将疑地取回丁册,仔细翻看了几页,旋即厉声喝道:“胡说!这些走失的丫鬟都是河北山西来的流民,十几年前就被你们庄子买回来收养,家早就没了,父母也早就没了!你放她们回去帮衬农活儿,要她们往哪儿去?还不快从实招来!”
厉智脸色一变,朝厉易又看了看,擦擦头上流下的汗水继续道:“或许……是逃走……”
云霄骂道:“大胆!庄子的丫鬟逃走了,你这个管丁口的还会不知道?”
厉智犹豫道:“这个……这个……或许是有了疫病之后,怕染上疫病才逃走的……”
云霄冷笑一声道:“还撒谎!据刚才兵丁回报,你这庄子里丫鬟的房间都住得满当当的,去哪儿找空地方给这五十三个丫鬟住下?你别跟我说,这五十三个丫鬟刚好是住到别处的!”
厉智连声道:“正是!正是!”
云霄不住地冷哼道:“好,你还不说实话!有一件东西不会说谎!庄子的丫鬟们都要放月钱吧?放月钱的时候总要登记造册吧?来人,把李家庄放月钱的帐册取来!”
云霄这么一说,厉智反而冷静了下来,颇不恭敬地问云霄道:“大帅今日莫不是来找茬的吧?难不成大帅上任时我厉家庄没给过孝敬?大帅不是放出话来,不要什么孝敬么?怎么突然变卦了?”
云霄脸色阴沉起来:“你这是拿捏我呢?几十个人平白没了踪迹,万一她们把疫病带到别的地方去,我这个行军大元帅还做不做了?来人,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五十三个人搜出来!”
厉易连忙起身道:“大帅……”
云霄皱了皱眉,放缓语气道:“好让庄主知道,刘某没有难为庄主的意思,只是五十三个人哪!出了乱子实在吃罪不起!我在这行军大元帅的位子上屁股还没捂热哪!还是个‘权知’!不小心点儿不行!要不这样,内宅女眷住处不搜,家祠不搜,其他地方搜一搜,如何?”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对厉家庄客气到了极点,厉易虽然不甘心,却只得点头答应。云霄一挥手,底下兵丁呼喝一声,立刻开始四处搜查。
不过这种搜查不是抄家,找些活人而已,兵丁们也不至于翻箱倒柜到处财,只是在能藏人的地方寻找。不过兵丁中却有不少伍长卒长是飞字营的人,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很快就有人禀报过来:某处空寂的院子里有大面积的浮土,挖开之后现了大量骸骨。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霄这才将心放了下来,心想,这回终于找到藉口了!连忙装出一幅惊讶的表情看着厉易,厉易则是先露出一抹慌乱的神色,旋即朝厉智厉声喝道:“老三!你儿子出去犯事也就罢了,现在起出如此多的骸骨,这到底如何解释!”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奇案告破
云霄颇玩味地问道:“庄主,刘某抓到歹人之后连审都没审,你又是如何知道是他儿子?”
厉易立即谦逊道:“大帅有所不知,庄中子弟品行皆良,唯独老三的儿子性情乖张,这几日疫病下来,小民也四处查看,偏偏就没见到老三的儿子,故而有此猜测!”
云霄遗憾道:“咳!这就是庄主的不对了!庄中少了人,应该及时说才是,早些报知衙门或许就不会犯下这么大的事儿来了!”
厉易又朝着厉智喝道:“你这厮,丫鬟走失了也不禀报,莫不是亏空了银两趁机吃空额?来人来人,把帐房叫过来,老夫亲自稽核帐目!”又转而朝云霄行礼道:“小民年纪大了,见不得那些骇人的东西,这尸骸……小民就不带路了,还请大帅自去……”
云霄心里冷笑连连:果然要弃卒保车了!想要偷偷改账本儿吧?老子也没想着今天一天的功夫把你们连根拔起,先放你们一马!再看那厉智时,厉智已经面如死灰.云霄随着兵丁走进一个偏僻小院,之间其中起出来的尸骸就不下百具,跟着云霄的几个书吏低低地议论道:“乖乖,上百条人命!天大的案子啊!这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做下的!”
云霄低声一喝道:“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一个书吏上前道:“大帅,上百条人命难道就这么含糊过去?单是厉家老三父子,没有家主的庇护,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大案子!这厉家庄定有古怪,属下恳请大帅明察!”
云霄斜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干了多少年了?”
书吏道:“在下陈遇,至正六年当的书吏,原本……”
云霄笑了起来:“原本按考评,怎么也该当上主簿了,是不是?当上主簿,再考评几年怎么也改是个洛阳丞了,是不是?可惜鞑子跑了,刘福通来了,你又要从头开始;开始了没几年,刘福通走了,我来了,又要从头开始,是不是?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是不是?”
书吏脸一红,连忙道:“属下不敢!”
云霄笑道:“没什么敢不敢的!这些日子,你的办事能耐我清楚的很!从现在起,你就是洛阳丞,应天派来的洛阳令上任之前,你暂署洛阳事务。原先的书吏里面若是有什么能耐不错的同僚,你尽可自己提拔。好好干吧!将来还有升迁的机会!”
陈遇激动得不知所以,给云霄行礼道:“多谢大帅提拔!”
云霄扶起陈遇,口中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装糊涂?这厉家庄在河南路是几百年的大族,改朝换代他们没事,鞑子南下他们没事,刘福通来了他们还没事,可见他们的本事!咱们在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之前就贸然动手,到最后吃亏的是谁?我刚刚上任就铲掉本地一个大族,这让其他大族如何去处?”
陈遇疑惑道:“大帅说的纵然有理,可如此姑息,恐怕……”
云霄似有所指道:“大ūn不出去,他们怎么能放心呢?你只消在洛阳囤好粮草便是!”
陈遇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退到一边不再言语。云霄绕着尸骸堆转了几圈,朝陈遇道:“好了,他们串供应该串得差不多了,该咱们出场抓人了。”说罢,自顾自地走出了院落。
回到原地的时候,厉易已经命人将厉智捆得结结实实地放倒在地。看到云霄过来,厉易连忙起身拱手道:“大帅,老朽惭愧!老朽惭愧!这厮亏空庄中钱粮不说,这些年为了弥补亏空,居然做起了用自家丫头色诱往来客商的勾当!待客商上钩之后,不但掠劫财物还杀人灭口!哎!老朽无能!哎!家门不幸!”
云霄脸色陡变,瞪了厉智一眼,又朝厉易拱手道:“庄主大义,刘某佩服!”
厉易连忙道:“不敢!不敢!”
云霄整了整衣衫,高喝道:“来人,押走!”说罢,朝厉易拱手道别,押着厉智离开。这一桩上百条人命的大案比之苦根和尚的奸杀案更具轰动性,没两天的功夫,全洛阳几乎尽人皆知,洛阳百姓人人都在议论着这位年青的大元帅:怎么断起案子来就神了呢!
背负冤情的苦根很快就被无罪开释,苦慧带着自己的师弟和衙门的判词,满怀着对云霄的感激走了,临走的时候,邹氏也前来送别,几个人商议到最后的结果只有一句:那个胡途,还是让他糊涂下去吧!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得多。
厉家庄的疫情也渐渐好转,万幸的是没有出人命。人人都在说,这是百多个冤魂在厉家庄索命呢!这不,真凶被挖出来了,疫病也都散去了。厉家庄为了这事还特地举办了一场法事,将挖出的尸骸好好地葬下了,据说下葬的乱葬岗一道夜里依然哭声不断。
街市又恢复了太平,云霄这个醉酒太守依旧流连于聚福楼的酒窖,大有不把酒窖喝干决不罢休的意思,这在洛阳已经是家喻户晓了。经过应天内部长时间的争吵和权衡,云霄副手的人选也终于敲定,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叫徐司马。公文到达洛阳的时候,新guan也启程北上,柳飞儿和蓝翎也开始准备北上需要的物资。
卧榻上,林渺予经过这些天的休养,身体明显恢复了许多。本来也能勉强下床行走,可在秦素月的坚持下,林渺予又被按在床上休息了一段时间。不过秦素月还是不放心,每天都拖着云霄过来给林渺予问脉,也正好,陈遇兼理了洛阳府之后,云霄的担子明显少了许多,云霄闲下来的时候,也就正儿八经地教起了林渺予画画。然后么,趁着林渺予专注入神的功夫,钻进酒窖。
掐指算算,自己很快就要北上了,孛罗帖木儿的事儿了结之后,自己这个行ūn大元帅肯定就要卸任了,到时候找个藉口来洛阳很难的,云霄可不打算白白放过这些好酒。
这一次,云霄又是毫不客气地钻进了第三层的酒窖,找了一坛神龙年的酒,大肆畅饮,刚喝了半坛,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你要走了?”
“嗯……”云霄含糊地回答道,“顶多一年,就会回来……”
“你说过,回来之后就会卸任……”
“唔……这也不代表我不会再来……”
秦素月软软地靠在云霄的怀里,低声道:“不来就不来吧,能到如今这样,我已经满足了……”
云霄笑了笑,说道:“等大哥当了皇帝,我的事儿也算到了头儿了!将来我驾着自家的画舫游天下,说不定就会在洛阳安家呢!不过你可别心疼你的酒!”
秦素月轻轻一笑:“我更心疼人!这么多酒,够你喝到八十岁了,只是别喝坏了身子才是。”
云霄一哼哼:“身子好不好,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说话的时候,手已经不老实起来,云霄自己都承认,秦素月身上那股成熟的风韵,是自己任何一个女人所不能比的,一下子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很快,酒窖内的喘息声就重了起来。这是第三层,已经和地面完全隔绝,秦素月叫起来的时候也格外放肆,这让习惯了身下的女人总是捂着嘴低吟的云霄觉得更刺激,也不知道战斗了多久,云霄才心满意足地停下了动作,伏在秦素月身上慢慢回味。
秦素月将云霄搂得紧紧地,好一阵子才渐渐松开,缠绕在云霄腰上的双腿也缓缓放下,用自己的脸摩挲这云霄的脸颊,低声道:“给我留个方子……”
云霄闭目享受这余韵,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病根儿都除了,还要什么方子?”
秦素月幽怨道:“你每次……都在里面,就不担心我有了?到时候多丢人?你自己得个风流的名声走了,我呢?我自己倒也罢了,琛儿和渺予怎么办?”
云霄“哦”了一声,在秦素月耳边嘀咕了几句问道:“记住了?”
“嗯!”秦素月应了一声,推了推云霄,“起来,我这就去!这么多天了,天天都来,我怕呢……”
云霄含笑从秦素月身上滚下来,也不理衣衫,直接抱着酒坛子大喝起来。黑暗中,秦素月听到喝酒的声响,一边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一边吃吃笑道:“你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急?也不怕……”
云霄嘿嘿一笑:“怕什么?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不信再来试试,我可是还有再战之力的,就怕你吃不消!”
秦素月站起身,朝云霄的方向轻轻踢出一脚:“去你的!”提起裙摆上了木梯,又从二层楼探回脑袋道:“可别先走,等会儿我有好东西!墙角的那几个木桶里装的也是酒,是开元年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若是开启不得法,这一桶酒就不能存几天了,我下来的时候待开箱东西下来。”
云霄笑道:“放心,不醉死在这儿,我可舍不得上去!你最好带着几个伙计下来抬我!”
秦素月只觉得自己脸颊一热,啐道:“让他们把你赤条条抬出去?也不知羞!可别多喝,这西域的葡萄酒若是杂这别的酒就品不出味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