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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拍阑干     飞云诀txt下载     飞云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五章 嘉客到访

    “青龙……”沐英口中念叨了两句。

    “是啊,哪来的青龙让我骑……”史青瑶苦笑一声道。

    “你等等!”沐英突然兴奋地说道,跑到脸盆架旁边,直接超过一块干布沾上水在精赤的上身擦洗了起来。很快,沾满尘土的身躯便被擦拭赶紧,原本雪白的干布也变成了乌黑一团。

    当沐英在史青瑶面前原地转了两个圈儿的时候,史青瑶惊呆了:沐英的身上,居然缠绕着一条青龙刺青!沐英挠挠脑袋笑道:“我师傅说我姓沐,本来应当是木头的木,可后来以水能生木,才有了现在的沐,八字五行又是木,在安葬了我娘之后,冬日里闲着就按着我家祖传的青龙佩上的纹样替我刺了这么个东西……”(按:青龙属木,朱雀属火,木能生火。)

    史青瑶长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扛着我回来……”

    沐英嘿嘿笑道:“是你骑着青龙回来!”

    史青瑶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金锁片,突然间,金锁片“啪!”地一声在掌心跳了一下,分成了两片,两片之间夹着一个小纸条。史青瑶颤抖着展开纸条一看,展颜笑了起来。沐英凑过脑袋也瞧了一眼,只见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眼前人。”

    两个人盯着纸条看了很久,沐英这才傻乎乎地说道:“好像就是在说我哦……”

    史青瑶脸蛋一红,胳臂肘用力撞了沐英一下:“便宜你了!这下得意了吧?”一句话说完,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轰!”一声巨响,房门轰然倒塌,一群人层层叠叠地一下子全都趴到了地上,口中兀自叫骂不休。沐英和史青瑶连忙松开手,各退一步,安份地站好。

    看着一干兄弟们灰头土脸的模样,沐英也不好意思发飙,只得苦着脸问道:“都看见了?”

    被压在最下面的韩清吃力地抽出手臂,伸出小拇指,捻着指甲道:“只看到一点点,就这么大的一点点哦……”声音和表情充满娇媚,可惜从一个男子身上发出来,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地上的众人顿时一阵哄笑,连忙爬起来,跑得无影无踪。史青瑶则早就已经捂着脸躲到一旁去了,直到再也听不到动静,才悄悄地转过脸来。看到沐英正盯着自己傻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气恼,朝沐英身上捶了两拳,就这个时候,史青瑶的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史青瑶刚刚好转的脸色又红了起来,嗫嚅道:“从昨儿到现在,我还没吃东西哩……”

    沐英除了咧开大嘴吧笑之外,没有了任何表情,傻愣愣地说道:“那,出去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史青瑶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嗯!你先去好好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好!”沐英应了一声,连忙翻箱倒柜地找了一套衣衫,夹在肋下跑了出去。史青瑶看着被沐英丢的满地都是的衣服,苦笑一声,帮沐英收拾起来。

    沐英在外面匆匆冲洗了一番,换好衣裳连忙跑回了自己的营房,进门的时候却看见史青瑶已经换上了一身男装,正咬着一根铜簪子坐在床沿拢着男式的发髻。看到沐英进来,连忙收拾好头发站起身,腼腆地说道:“我可不想再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沐英笑呵呵地挠着脑门道:“好是好,可还得让师傅师娘再教教你,你这个实在不像……”

    史青瑶莞尔道:“管他哩!差不多就行了!快走吧,我肚子真的饿了!”沐英应了一声,两人并肩走出了营房,脸上各自挂着满足的微笑。

    得知史青瑶在河北出生,在河北长大,沐英直接将史青瑶带进了一家门脸并不起眼的饭馆儿。饭馆儿做的都是一水儿的徽菜,老板是滁州人,沐英常来解馋,倒是跟老板混得挺熟。丐帮也算是个清水衙门,虽然史青瑶是帮主,可也不可能当着帮中弟子们的面儿搞特殊,顶多不用亲自上阵乞讨而已,平日里有些余钱都已经接济了帮众,也不见得舍得下馆子。

    两个人都是饿急了,点的菜虽然多,可照样一扫而空。吃过东西,沐英就带着史青瑶上街闲逛了。第二天是沐英母亲的冥寿,沐英倒是要买不少东西,香烛纸扎虽然不贵重,可求的是这份心,亲自采买妥当一些。史青瑶也没有耍脾气,只是耐心地替沐英讨价还价,两人倒也是齐心协力,不过云霄那边却来了事儿。

    也就在沐英一大早扛着粮袋出发后不久,云霄门口就迎来的大清早第一个客人。守门的看见是几个和尚,脸顿时就垮下来了。大清早的,没来什么贵客,倒先来了化缘的和尚,这到底有些晦气。刚准备上前呵斥赶走,那和尚却躬身行了一礼道:“贫僧少林苦慧,应刘大帅之邀,前来作证。”说罢,递上了云霄的亲笔信函。

    这一来门子倒不敢怠慢,连忙拿着信函进去通报了。云霄荒唐了一晚之后,正和搂着自己的两个女人睡得香甜。本来云霄倒也不想,可是初月楼里都燃着一些略带催情作用的熏香,他跟柳飞儿在里面呆得久了,回来之后自然要消消火。这也都是各地青楼楚馆常用的把戏,所用之物,倒也不是真正的淫药,只不过是一些带些“兴奋”作用的东西,为的也就是让那些舍不得掏银子的客人“实战”一场,要不然一个姑娘一晚上时间只陪着一个干打雷不下雨的客人,那不符合利润最大化原则。所以,这些地方的布置通常都是灯光昏暗,摆设暧昧,空气中的香味,自然有些**,在加上姑娘们的手段,不怕你不上钩。

    云霄和柳飞儿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可他们却也无所谓,若不是碍于身份,他们倒是不介意就在这种地方来一场刺激的。所以,两人憋着火回家释放了,一释放就连累了蓝翎,三个人自然放肆了许多。

    听到门口通报的云霄一个激灵,立刻从床上跳起了身,强拉着柳飞儿和蓝翎起来,三个人手忙脚乱地穿衣盥洗。好一会儿,才一起出门迎接苦慧,这时候,苦慧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

    云霄有些歉然,深深一揖道:“大师前来,倒是小子怠慢,让大师久等!早该让大师先进门喝茶!”

    苦慧微微一笑,躬身还礼道:“大帅能亲自出门相迎,已是看重苦慧了,何来怠慢?”

    云霄又是一揖道:“还请大师入内奉茶。”

    苦慧笑道:“多谢。”便淡然朝府内走去。

    进了大厅刚一坐定,苦慧就直入主题:“方丈师伯听闻大帅能替少林洗去污名颇感欣慰,嘱咐贫僧务必配合大帅抓住元凶。”这事儿当年闹腾得太大,少林自己也是百口莫辩,毕竟这事儿是被当场抓住已经够丢人的了,自己再一味替苦根脱罪,搞不好丢的人就更大了。

    云霄笑笑道:“多谢贵派体谅!大师能够前来,已经让刘某感激不尽了。只是脱罪倒不是很难,抓住元凶倒有些麻烦。”

    苦慧奇道:“大帅信中不是说已经有些眉目了么?”

    云霄解释道:“有是有,就是太被动。本来云霄打算在那胡途与邹氏洞房那天守株待兔,可对方能布下如此大局,可见对方的实力应当不小,咱们也实在没法猜出到了那一天究竟会出什么状况,万一伤及无辜,倒是平添了我等罪过。想要主动出击,又有些麻烦。”

    “不知有何麻烦?贫僧这次带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过来,若是有用的着的地方,大帅不妨明言。”

    云霄笑呵呵道:“倒是有劳烦大师的地方。请大师不妨回忆回忆,这河南路有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大族,既跟鞑子关系不差,也涉足江湖,与少林井水不犯河水的?刘某初治河南,到底不如大师熟悉。”

    苦慧凝思片刻,笑道:“有倒是有,难不成大帅怀疑是他们做的?”

    云霄含笑解释道:“诚然!这个问题不难推断。”

    苦慧合十道:“愿闻其详。”

    “刘某曾经调阅过案卷。前两件案子仵作在验尸时写道,两名受害女子全身赤(和谐)裸,颈部有明显扼痕,下身流血颇多,当是处子被破瓜,其余伤口应是抛尸时候磕碰所致,故而只破皮肉而不流血;这两个女孩儿被强暴时应当还活着,血液不曾凝住,故而流血颇多。总此看来,当是先奸后杀,而非苦根师傅被抓获时的先杀后奸,而那名暗娼的死状却与前两位死者的死状无异,故而苦根师傅有被栽赃的可能,只不过眼下还没有证据证明苦根师傅是无辜的,这一切都要着落在真凶身上。”

    苦慧疑惑道:“这又与河南路大族何干?苦根的种种过往,早在出家之时就已经全数告知了方丈师伯,方丈师伯见他大彻大悟这才将他收入门墙,此事贫僧临来之前也听方丈师伯说起过。大帅为何不疑鞑子也不疑其他势力,单单怀疑河南路大族?”

第三百四十六章 马虎不得

    云霄笑笑道:“原因倒也简单。这事儿能办成的,断然不是一个两个人,所以那些宵小之类的不用考虑。前两案中被害的女孩儿一直都无人认尸,且这一带当是都未有过失踪人口,说明凶手并非是从洛阳或是周边州县或掳或骗弄过来的女孩儿;验尸的单子上写着死者皮肤细腻白皙、唇红齿白,那么死者也不可能是流民、乞丐;死者只是淡妆,未有浓脂重粉,且是处子,丫鬟发髻,可见不是出自青楼,总的来说,应当是良家女子。可能的情况只会有一个了,那就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而且是家主或者族中男子奸杀了女子才抛尸!要知道既然是抛尸,自然是不想让人找到第一现场从而发现线索,那又何苦连衣裳都剥去?难道留在第一现场等着人发现么?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在自己家里奸杀了女子,懒得再穿衣裳,直接抛尸,而且穿上衣裳再抛尸,官府就有可能根据丫鬟的衣裳查到凶手的头上。普通的有钱人家、士绅,虽然有钱蓄养丫鬟奴婢,可是一旦走失了丫鬟也是有人能够察觉的,因为这种人家人口不多,少了一个人很难掩饰。也只有世族大户才能做到这一点了。”

    苦慧信服地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世族大户人家若论娇娘美色应当不少,何苦来强暴自家丫鬟?丫鬟卖身为奴,强暴之后要么收做偏房,要么丫鬟气不过自尽,何苦杀人?大户人家死个人不过随处埋了,也是民不举官不究,除非苦主鸣冤,也没人会理会,杀人之后何苦抛尸?”

    云霄继续分析道:“强暴的未必是家主或是家主的亲族,也或者根本不是强暴。验尸单上说,死者除了颈部扼痕和下体的伤口之外,其余伤口都是死后抛尸造成的,指甲间也没见血迹,身上也没有其他疑似挣扎、殴打之后留下的痕迹,可见死者生前必定没有激烈反抗,之所以判为强暴,那是因为人被杀了,才做出这种推断。”

    “哦?也就是说这两个女子可能本身便是自愿,事后才被扼死?”

    “对!而且很有可能是在颠鸾倒凤之后,疲惫熟睡的时候被人扼死。故而刘某有一个大胆的假设。那就是真凶很想得到那副地图,可苦根父女一直以来都刻意隐瞒身世,所以凶手也不能确定他们要找的人到底是谁。于是真凶只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了一批年龄、长相、来历、籍贯与手中情报相符的男子,然后假意交好,再让自家的丫头侍寝陪客,凶手则在暗中窥视,看不到地图的,可能放走也可能灭口,而自家的丫头定然灭口无疑,尸首应该就埋在自家不远的地方。但是苦根师傅的情况最为相符,可他乃是少林僧众,凶手多半没办法让苦根师傅破色戒,也不想因此得罪少林,所以才会留下两个未被埋掉的丫头尸身抛尸城外,准备找机会栽赃苦根师傅。”

    苦慧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手笔!”

    云霄淡然一笑道:“看上去没有任何线索的案子,其实到处都是线索。咱们现在能行动的不外乎两条,第一条便是彻查当年有无和苦根师傅差不多的男子失踪,如此便可印证刘某的假设;二是可以多方查探,当年又无哪家世族有很多陌生男子往来做客,同时还大量买进卖身丫鬟的,那便是重点追查的对象了。”

    苦慧起身朝云霄行了一礼道:“如此,贫僧便放心了。”

    云霄笑道:“大师尽管放宽心,只消在洛阳小住一些时日,便可与刘某一同擒贼!”

    这时候,屋顶传来一阵轻响,一只信鸽落到了庭院之中,一直做在一旁倾听云霄和苦慧说话的柳飞儿告罪起身,原地轻轻一掠便到了庭院中,从鸽子腿上取下一支竹管,又轻轻一掠回到了原地。

    苦慧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讶色,合十赞道:“轻功无双,当世罕有。夫人若是混迹江湖,一身轻功怕是冠绝天下!”

    柳飞儿含笑道:“大师缪赞!”手中已经将竹管递给了云霄。云霄接过竹管,仔细地验看过火漆,这才拆开竹管取出纸条,纸条上是朱能的亲笔,只写了一句陆游的诗:“此身合是诗人未。”云霄眉头一皱旋即展开,朝柳飞儿道:“传令,会操取消。从明日起全营整备,择日升帐,点将出征。”

    沐英的心里总想着给史青瑶买些什么东西,可他又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衣服首饰、胭脂水粉自然是送给女人的首选,可是史青瑶的身份决定了她就算是在公开场合,也不能用价格昂贵的稀罕物,若是买了普通粗糙的货色,那还不如不买。沐英的心里有些闷闷,终于还是憋不住地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史青瑶,史青瑶只是笑笑而已,并不让沐英买什么东西,确实,满大街的东西虽然有不少她确实喜欢,可买回去只能放在房间里摆着,根本用不上,将来若是总舵换了地方,带来带去还是个累赘。

    在街边买山楂的时候,卖山楂的老婆子却是个热心人,看到沐英愁眉苦脸的模样,也就关心了起来:“小伙子!看你这般模样,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你这手上又是香烛又是纸札的,莫不是什么亲人故去了?”

    沐英也不想让老人家尴尬,只是支支吾吾地应道:“唔……唔……”

    史青瑶却是一乐,笑道:“他呀,木头脑袋,想买东西送给别人,又不知道送什么好,笨蛋一个!”

    老婆子利索地称好了山楂,找出一张纸一边包裹一边道:“送东西呀!大街上这么多铺子,有什么东西买不到的?小伙子买东西送给谁的?说出来让老太婆出出主意?”

    沐英支吾了半天才道:“女孩……”

    老婆子笑了:“送女孩儿呀……胭脂啊,水粉啊……好绸缎啊、好衣裳啊……还有我这山楂啊,又酸又甜,女孩儿们挺喜欢吃……”

    沐英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能送那些,用不上的。我想送个她能用的,材料要好,做工要好,普通货色可不行,嗯……还不能让人看见,玉佩首饰这些东西太惹眼,金锁之类的她已经有了一个……嗯……还要能随身带着,让她时时记得我的……”这时候,史青瑶已经面红耳赤。

    老婆子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小伙子,这不能送,那不能送,你这下可就愁死老太婆喽……”突然,老婆子暧昧地笑了起来,凑到两人面前低声道:“有一样东西倒是可以……你要送,就送那女孩儿一件肚兜去……要什么好料子好做工的都有,又能贴身穿着,除了你,谁都看不见,她能不挂着你么……”

    沐英顿时也是面红耳赤,史青瑶更是吃不消,连忙掏出银子往老婆子手里一塞:“不用找了!”抄起包好的山楂强拉着沐英落荒而逃。

    史青瑶拉着沐英跑了好一阵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口中慌张地说道:“这老婆子,一张臭嘴……”回头去看沐英的时候,却看见沐英的脑袋已经转向了路边的店铺。

    史青瑶循着沐英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路边正好有着一家绣庄,店里面卖的除了手帕汗巾之类的东西之外,自然少不了女人的贴身东西。史青瑶的脸又涨红了,连忙扯过沐英道:“看那里做什么!快走!”

    沐英摇了摇头道:“那位老妈妈说得有理……”说罢,大步踏进了绣庄。绣庄的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看到沐英大咧咧地闯进来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目光立即又落到了随后跟进来的史青瑶身上。早就成了人精的老板一眼就看出了男装的史青瑶是个西贝货,立即堆起了笑容。

    “哎呀!小客官,今儿是要来买个手帕呢,还是要买个汗巾呢?”

    沐英刚才的勇气立刻无影无踪,赤红着连,比划了半天道:“肚……兜。”

    老板一愣,旋即看着同样脸色赤红的史青瑶笑了起来,扭动腰肢从柜台下面捧出了一堆抹胸肚兜,层层叠叠地放在了柜台上,笑道:“两位客官随便挑!”

    沐英扫了一眼,又是期期艾艾道:“这个……不行!要好的!”

    老板又笑了起来:“好的,有啊!上等的蜀锦、云锦,江南最好的绣工,金丝银线,都有!可是那东西却不轻易拿出来的……”

    沐英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我不缺钱,你尽管拿出来便是……”

    史青瑶在沐英身后直抹冷汗,而老板一下子笑得花枝乱颤:“这位客官可是真逗!摆在柜上的不过是绣品的式样而已!咱这个绣庄可从来都不是以貌取人的,只不过这些上等的绣品就怕沾染了灰尘,受了潮沾了灰,洗起来可不容易,大家都是妥善存放的,一般店里也都不会直接拿出来的。客官想给心上人买个贴身的物件儿,端的是个贴心的人儿,可是客官好歹告知咱们您心上人是什么身段儿呀!要不然怎么给客官去取?男人肚兜倒还罢了,大了小了凑合凑合也行,可这女人的抹胸可马虎不得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肚兜、抹胸的说法清代才有,之前有很多称呼,最接近本作时间的是元代称呼。那时候肚兜叫“合欢衣”,这名字因为太让人遐想,所以本作还沿用现代人容易接受的称呼。不少资料上认为肚兜和抹胸是同一样,实际上略有差别,在下对比不少图片和资料才发现两者之间在大小、款式上的略微差距。为了这个考证,我在网上找图的时候被我老婆拷问了很久,最后被迫一起研究,还在老婆不断地怂恿下损失了N多钱网购了几件。完全被老婆坑了,悲剧的。总体来说,肚兜较大,也宽松,古代的时候男人也穿,主要还是保护腹部不受寒,而且在里面还有藏钱的暗口袋,安全;抹胸小了许多,在外形上明显为女人考虑,所以更接近女人的身材,也有明显的女性化设计,款式图案也较男式的丰富了许多,设计的作用一防下垂和走路的时候乱晃——这个大家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二是护住关键部位,大家都懂的。考证完毕,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那个啥了。没图没真相,大家可以自己去找找。最后说一句,我爱你,百度娘。)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战”将至

    沐英顿时尴尬无比,他哪里知道买这些东西还有那么多讲究!连忙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

    那老板咯咯地笑了起来,朝沐英直抛媚眼道:“小客官!这台面上摆着的可都不是卖的!姑娘小姐们的贴身物件怎么可能摆到这儿来?这些不过是一些粗制的花样,若是来买地客官看中意了哪样,都是去后院挑的。超快稳定更新小说,www.uu234w.com!”

    身后的史青瑶实在忍不住了,若是再让沐英这么表演下去,自己的脸都丢干净了。连忙挤到前面来,说道:“是我……是我……”

    老板细细了打量了史青瑶一眼,面露几分亲切地说道:“这还差不离!妹子的身段儿不错,你这身段的款式最多,做工也是最好的。怎么,这台面上的有什么合适的没有?是要鸳鸯的?牡丹的?荷花的?腊梅的?还是喜鹊的?兰花的?若是都不喜欢,店里还有一些素面儿的,颜色倒也齐全,都是上好锦缎。”

    史青瑶犹豫了一会儿,刚把手往柜台上伸出去便悬在了半空,眼睛已经瞟向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脸色开始渐渐泛红,神情也紧张了起来。

    老板笑道:“哎哟,我说妹子,你们两口子都自己跑到这儿来了,还怕人笑话不成!脸皮忒薄了!罢了罢了!随我到后院儿来吧!”说罢,叫过一个丫鬟,嘱咐好柜上是事务,腰肢妖冶地一扭,朝后院走去。

    史青瑶和沐英相视一眼,低着脑袋如同做贼一般跟了过去。到了后院,史青瑶便不再如同方才一样胆怯了,虽然觉得沐英杵在一旁多少有些尴尬,可当老板将一件件材料、做工俱是上品的肚兜、抹胸一字排开的时候,史青瑶就彻底沦陷了。

    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美好的东西,尤其是女人,尤其是女人看到自己能用的东西,尤其是当这件东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不用任何心理负担、不用背弃任何道德准则、最关键的,不用自己花钱的时候,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救赎她了。

    绝大多数女购物狂的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拎包的男人,很快,沐英手上就已经堆满了无数的——肚兜。挑着挑着史青瑶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了,因为她发现,老板摆上来的东西,除了跟她身段不配的,其他的都已经到了沐英的手上,只得讪讪地看着沐英。

    沐英早就没了羞涩之意,只是淡然笑笑道:“我手腾不开,钱袋在我怀里,你自己取。”

    所有当老板的最开心的事情就货架子一扫而空,男人连价格都不问直接掏钱走人,这样的棒槌一天来一百个才好!青春的色彩仿佛又回到了老板的脸上,在努力堆起笑容的同时也堆起了满脸的皱纹,厚厚的脂粉在两腮的抖动下落了一地。沐英估算了一下,约摸半斤,他今天不仅救活了一家绣庄,而且救活了一家脂粉店。

    看着老板忙不迭地打包装箱,沐英笑笑道:“不急的,帐先付了,明日你可差人送到城隍庙去。记住,箱子要封好的。”老板连声答应,沐英的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出了绣庄,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亲兵模样的人远远地叫住了:“沐校尉!沐校尉!”

    沐英转过头,看着那人远远地跑过来,停下脚步问道:“你是韩将军的亲兵吧?营中出事了?”

    亲兵喘了两口气才道:“沐校尉,可让咱找到您了!您前脚刚走,后脚大帅就传了军令,说是从明天开始大营全面备战,大帅将择日升帐,点将出征。韩将军让小的们四处找您呢!让小的传话给您,说您若是有什么私事儿就趁今儿赶快办了,从明儿开始就要封营准备出征了,还让您明儿祭过老夫人之后立即回营点卯。”

    沐英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抛给亲兵,口中道:“知道了。两个跑腿钱,买点酒吃!”那亲兵含笑接住,行了个礼,转身跑了。

    沐英转回身,却看到史青瑶的脸上有些发白,不由含笑宽慰道:“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你怕什么!瞧把你吓得!”

    史青瑶紧紧地抿住嘴唇摇摇头,忽然展颜笑道:“我才不怕哩!我只是听说你们俘虏了鞑子女人之后……”

    沐英听了这话忽然大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这事儿也有过,不过你理会错了。俘虏到的鞑子女人,都是先得押回大营,登记造册之后,才是将这些俘虏与战场掳获的财物一并分配,或留给立功将士,或编入奴籍,或为营妓,或卖入娼寮。将军们断然不敢让士卒们在城破之后直接放肆的。因为军纪一松,就很难控制局面了,到时候不但会让无辜的汉人女子受到池鱼之殃,而且很快就会变成掠劫,杀人放火什么的就都干起来了。”

    “哦……”史青瑶心里有些惴惴,脸色仍然不是很好看,“其实,我真的担心你受什么伤……”

    “不会!”沐英笑笑道,“若是旁人领军,你担心还有理由;可我师傅出马,你就不用担心了。走吧,时间可是不多了,明儿我进了大营,直到班师,咱们可都见不着了。”

    “嗯!”史青瑶低低应了一声,跟着沐英默默地走着。虽然她知道,以沐英和他师傅的身手,根本没必要去担心什么,可她还是如同每一个送亲人出征的女孩儿那样,充满着惶恐与担忧。

    两人无声地走了一会儿,史青瑶突然低低地说道:“英……”

    “叫我文英,”沐英淡淡地笑道,“我干爹给我起的字,虽然我还没到弱冠,可干爹说了,上了战场,若是名字不全,被人笑话。”

    “文英……”史青瑶眼圈有些红,“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拜祭你娘亲么?”

    沐英挠了挠头,犹豫道:“不好吧?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师父师娘府上拜祭娘亲的灵位呢,突然带你去,怕是不好交待……”

    “唔……”史青瑶低头应了一声,继续低着头跟在沐英的身后。夕阳西下,洛阳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一阵沉沉的鼓声在城内回荡起来,两个人都知道,再有两阵鼓响,他们就必须回去了。

    一股惜别的味道陡然浓了起来,史青瑶的心里顿时想起了无数出征的故事。八千里云月,三千年征伐,从强汉盛唐开始,有多少年青俊朗的男儿告别了新婚的妻子踏上征途,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又有多少烈士英雄成为无定河边累累的白骨,成为瀚海黄沙中一缕忠魂。而那些等待在深闺的妻子们,却是羞花容颜蹉跎老,春去犹梦枕边人。自己也会那样枯等一辈子么?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沐英笑笑道。看着沐英深邃的眼眸,史青瑶迷离了。出征在即,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儿不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整个人一下子沉寂了下来,这种沉寂是一种只有伟岸男子才有的沉稳和大气,是一种只有百战余生的将军才能有的骄傲和荣耀,是一种只有经历过千难万险的男人才能有的镇定和从容。

    史青瑶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坚定地向沐英摇了摇头,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沐英的手臂,发足狂奔了起来。沐英吃惊地看着史青瑶,任由她拽着自己东奔西跑,一起冲进了洛阳最好的客栈。

    “掌柜的,我要一间最好最好的上房!”史青瑶一边跑着,一边将一个大大的银锭甩到了掌柜的面前,“在哪儿?谁都不许跟过来!”

    掌柜的看着自己面前足足有五十两的银锭,眼睛射出了绿油油的光芒,连忙收拢好银锭,朝着史青瑶和沐英的背影高喊道:“东边最里面那个,独立小院儿!”史青瑶和沐英已经不见了踪影。

    “呯!”地一声,史青瑶直接踹开了房门,将一头雾水的沐英拉进房间,又连忙转身将门闩好,气喘吁吁地站到了沐英的面前。没等沐英反应过来,史青瑶已经搂着沐英的脖子朝沐英的嘴巴咬了过去。没错是咬,不过咬得很轻。

    沐英的脑袋轰然炸开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要爆炸,脑袋要炸,胳臂要炸,五脏六腑全部要炸,手脚似乎都不挺使唤,冰凉冰凉又麻麻痒痒,直愣愣地看着史青瑶。史青瑶松开胳臂胡乱地解开自己的衣衫,松开腰带。口中痴痴地说道:“原来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注定就是你的女人。现在你要出征了,我要等着你回来,让我好好等着,让我做你的女人……”说话的功夫,身上已经不着寸缕,双臂不自觉地半抱在胸前,将两座峰峦挤压出一道沟壑,可双臂没能遮住顶峰,那诱人的一抹粉红却那么明显地刺激着沐英的双眼;平坦的腹部没有半点赘肉,幽幽的芳草一直延伸到看也看不到的地方。

    看着沐英呆呆傻傻的模样,史青瑶彻底抛去了羞涩,环住沐英的脖子,凑到沐英的耳边悄声道:“快抱我上床,冷!”

    沐英这才恍然,如同得了什么命令似的,猛然间将史青瑶抱起,快步走向了床边。史青瑶伸出光滑的手臂,扯开帐幔的绳结,厚厚的帐幔陡然落合拢。

第三百四十八章 悲剧“初战”

.    床很剧烈地抖动了一阵,沐英的衣衫就被史青瑶丢出了帐幔。

    “哎呀,你咬我干什么!”史青瑶的声音。

    “唔……”

    “还咬……”

    “唔……”

    “你……笨蛋!”

    “唔……”

    “行了!下来!下来!昨儿你怎么逛窑子的!”

    “刚喝着酒呢,就被师父师娘抓回去了……”

    “那你怎么就不会!……”

    “我确实不会……师傅师娘又不教这个……”

    “我也不会……”

    在这方面,古人的“教育”十分落后,不像现在的少年男女那样,拥有苍井老师、武藤老师、松岛老师等业务素质高、事业心、责任感极强的教师队伍。在古代,若是守规矩的男女,婚前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办事儿”。只有到了成亲的那一天,新娘在上轿之前,新娘的母亲或者喜娘、媒婆会咬着新娘的耳朵根子“传授”一番。富贵人家则是在结婚之前女方先将通房的丫头送过去“培训”姑爷,省得洞房那天闹笑话,老实规矩的男子多半都是“宝剑在手而不知所用”。所以“傻姑爷”的称呼倒也不是从智力层面而来。不过,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的男子从小就接受了很强的“业务熏陶”,毕竟这样的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使唤丫头,这种事情多半也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正到成亲那一天都不懂“业务”的,也都只有穷苦人家的小子和书呆子了。

    沐英先是跟母亲长大,没机会受到这种培训;后来跟着云霄和柳飞儿,也没机会;到了朱元璋府上就更没机会了,朱元璋连府上的母鸡都看得很紧,何况是女人;后来到了军营,将官们倒是整天说些荤段子,可从来没谁在沐英面前真刀真枪地表演一下,所以,沐英的“业务水平”基本靠猜想,凭空想出来的业务能力,实战的水平可想而知。

    折腾了半天,两个人又是一脸郁闷地并肩躺到了床上。沉默了半天史青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沐英尴尬地问道:“笑什么?”

    史青瑶笑道:“我刚刚在想,昨儿晚上如果你师傅和师娘没去抓你,那你在初月楼里是去强暴窑姐儿呢,还是被窑姐儿强暴呢?好端端一个战场杀敌无数的英雄,却被窑姐儿给强暴了,这话说出去可有意思哩!”

    沐英大窘:“你……你再说,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史青瑶故意往沐英身上蹭了蹭,人赤条条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来呀!来呀!我倒要看你会不会呢!”史青瑶就是欺负人了,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可她却照样很得意。

    不过很快史青瑶就知道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早在两人在床上折腾不休的时候,负责盯住沐英的飞字几个营密探就按照柳飞儿“寸步不离”的指示蹲在了外面听墙根。上下都有,立体式地听墙根。

    两个人的一番对话让听墙根的密探实在是忍无可忍,领头的一下狠心,干脆当起了主持人,直接向云霄和柳飞儿进行现场直播。

    云霄和柳飞儿在府上接过一张又一张流水般传过来的纸条时,实在是啼笑皆非,最后,云霄也下了狠心——谁让咱这个当师傅的没教全套呢——干脆取过笔墨,和柳飞儿一起画起了完整的“图解”,还带着详细的文字说明,这玩意儿若是能够流传到现在,也不失为一套顶级教材。两人还充分挥了主观能动性,创造出了一些两人一直想试试却一直没有试过的“造型”,咬着牙画了过去,直接让送信的属下带走。

    就在史青瑶如同妖女一般逗引沐英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俱是一惊,立即停止了动作。他们倒也不怕什么刺客小偷儿之类的,这么重的脚步声,明显就是要让里面人听到的。

    来人在门口停住了。随后就听到“啪”地一声,一个东西穿透窗户纸被丢进了房内,门外之人随即远遁。史青瑶悄悄拨开帐幔,看到房内的地上正静静地躺着扎好一个纸卷。史青瑶犹豫了一下,抓起一件衣衫掩住胸口,翻身下床,半蹲着小跑两步,抓起地上的纸卷又迅地跳回了床上。

    床上的两人看着纸卷了一阵呆,沐英这才幽幽道:“就凭那一手无声无息便可远遁的功夫,来人当无恶意。”

    史青瑶微微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卷,两人一眼看过去顿时都无地自容。沐英连连抹着额上的冷汗道:“师父师娘果然神通广大……”

    史青瑶羞到了极点,这纸卷能从外面丢进来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刚才两人的表演已经被人听了个全场,而且都传到外面去了!想也不想,当即就要把纸卷给撕了。

    沐英连忙拦住史青瑶道:“别!别!”

    史青瑶几乎怒吼道:“你想怎样?”

    沐英急道:“咳!你是不知道!师傅和师娘的字画放在应天算是千金难求,尤其是师傅的字,就连江南那些饱学大儒都是求一幅而不得,如今他们俩联袂给咱们又写又画,虽然东西有些不雅,可你若是敢放到江南市面上去卖,每一张人家开价少了千两你都别搭理他!”

    史青瑶愣住了:“这么值钱?”

    沐英一本正经道:“当然!除了公文,我师傅寻常写东西都不落款的,落款也很少用印,尤其是私印。据我所知,师傅自打出道到现在落款又用过私印的字画不过三张,倒有两张是在师傅自家宅子里挂着,而师父师娘同时落款用印的只有这一次了!你看这最后一张,师傅师娘两个人都落了全名,而且两个人都用了私印!二十四张啊,用了二十四种不同的字,你再看这十八张上的人物、摆设、所注的节气,没一张相同的;这画工这着色,寻常市面上的人物画能画得出来么?”

    史青瑶匝吧了半天嘴说道:“可这也太……”

    沐英一脸应当如此的表情道:“你不懂了吧?师父师娘这是让咱们当传家宝呢!将来咱们的子嗣成亲的时候……”

    史青瑶略带薄羞地推了沐英一把,嗔道:“去你的!谁跟你有子嗣了!”

    沐英憨厚一笑,指着纸卷道:“看看就有了……”

    史青瑶有些气恼道:“你还敢?”说罢用手指指外面。沐英一窘,是啊,还有听墙根儿的在呢!谁知道师父师娘这会儿有没有把人撤走,更或者他们亲自来听了呢?凭他们的功夫,只要愿意,就是站在自己面前光明正大地听,自己恐怕也不会知道吧?沐英背后顿时一寒,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地钻进被窝,搂着史青瑶不敢动弹了。

    实际上外面的人早就撤去,两个人却依旧疑神疑鬼地过了一夜,什么事儿都没敢做。

    第二天沐英醒来的时候,史青瑶已经不见了踪影。枕边余香仍在,伊人已远,沐英回忆起昨夜软玉温香和触手可及的润泽细腻,心中一阵失望。时间不多,沐英匆匆起身,盥洗之后收拾好东西向云霄的府邸走了过去。

    云霄和柳飞儿已经端坐在府上等着沐英前来了。看到沐英一个人脑袋耷拉着走进们,云霄不禁笑道:“臭小子蔫了?昨儿一夜都没睡好?”

    沐英一下子大窘,支支吾吾解释道:“没……没……绝对没!”

    云霄颇玩味地笑问道:“那又是为何这般模样?”

    沐英踌躇半天不肯说出口。云霄和柳飞儿看到沐英这副模样都笑了起来,柳飞儿笑了一阵才悠悠道:“出来吧!”

    这时候沐英才现,史青瑶手中拎着一个食盒低着头跟在蓝翎身后从后堂走了出来。沐英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欣喜,眼珠子则盯着史青瑶不肯离开。

    史青瑶低着头走到沐英面前,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向沐英递了过去,口中道:“这个……这个不好买……我才起了个早……我想……你……你……我想……娘亲应该会喜欢……”说道“娘亲”二字的时候,史青瑶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沐英低下头,这才现食盒中摆放着的,居然是两只冒着热气的灌汤包子,想起自己那日所说的种种话语,没来由地一阵感动。

    云霄在旁边一拍手笑道:“论理,新妇理当下厨敬奉公婆,史姑娘这两只包子就算走这一遭了。”

    史青瑶脑袋垂得更低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云霄的脸色渐渐严肃下来,认真地问道:“史姑娘,虽然你和英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刘某还是要替英儿的亲娘问一句,你可是真心追随英儿的?”

    史青瑶抬起头,脸色变得无比坚定,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真心!”

    这个答案云霄不用听都能猜到,也没有任何高兴的神采,只是严肃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在祭拜英儿的娘亲之前,先要解决一件麻烦事,那就是你们丐帮。”

    听到云霄把丐帮说成一件大麻烦,史青瑶便不乐意了;沐英也觉得师傅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这不是当着面儿打脸么?难不成是看不起丐帮的出身?

第三百四十九章 风云再起

    云霄摇了摇头道:“史姑娘误会刘某的意思了。刘某并没有嫌弃史姑娘的出身,而是真心为史姑娘打算。前些日子刘某的手下就送来情报,上面谈到令尊,也就是史老帮主乃是被鞑子打成重伤后不治身亡,不知道传闻可有误?”

    史青瑶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咬着牙道:“无误!”

    云霄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便不假。孛罗帖木儿的手下四处强征粮草,结果跟丐帮起了冲突,老帮主愤而出手,只不过没想到鞑子里面也有高手,才落到如此境地。不过,老帮主临终前却是有一句话,不知道史姑娘咳记不记得?”

    史青瑶有些哽咽道:“爹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帮里的兄弟姐妹,没了丐帮,他们多数都活不成了……”

    云霄淡然笑道:“所以,丐帮这个名头并不重要,只要大家能过上不饥不寒的日子,那又有什么要紧的?”

    史青瑶脸色更难看了,盯着云霄不肯再说话。云霄这话有些吃果果的味道,旁人听来,就是你们不就是要过日子么,那么我给钱,你们跟我混好了;说得好听叫收买,说得难听叫吞并——不论收买还是吞并,一旦交出大权,还不是任人宰割?

    云霄坦然地坐下,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说道:“史姑娘怕是以为刘某要吞并丐帮吧?刘某没这个意思,刘某所言,只不过是想给丐帮另谋一条出路,换个名号而已,丐帮大权还在丐帮自己手里,刘某无意插手。”

    史青瑶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大帅既然有心给丐帮一个正经营生,又不想夺了丐帮大权,那为何还要丐帮换个名字?莫不是怕丐帮的名声污了大帅?”

    云霄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刘某也不怕史姑娘生气,说实在话,刘某是替英儿考虑。史姑娘与英儿结了连理,我这个当师傅的自然也要替你们的将来着想。先想想你们将来若是有了子女该如何去处?难道你要你们的子女将来顶着丐帮的帽子成家立业?英儿现在不过是校尉,你们成亲自然没什么人在意,若是将来镇抚一方,甚至有王侯之封的时候,你让你们的孩子如何去做?是让他们接受丐帮,然后和江湖帮派联姻,还是继承英儿的家业,跟王公贵胄联姻?史姑娘,你现在虽然还是丐帮的帮主,可也是沐家的长媳,你的儿子,将来就是沐家的嫡系血脉……”

    史青瑶沉默了,不得不承认,云霄的话让她无从反驳,除非她这一辈子都只想混迹在丐帮,从丐帮里面挑选夫君,否则,她迟早要面临这个问题。

    云霄见史青瑶有些意动,又劝说道:“将来英儿立下战功,少不得在他干爹登基的时候封个公侯,到时候,你作为正妻,再不济也得有个诰命,若是诰命的册封书上写着丐帮两个字……”

    史青瑶彻底服了软,只得开口道:“我答应,但是我有条件。”

    云霄微微一笑道:“说来听听。”

    史青瑶盘算一番道:“第一,丐帮只改名,其他一概不改,人事、各分舵、堂口都不得变动;第二,只要丐帮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官府就不得插手,丐帮也不会插手官府的事儿;第三,丐帮只管江湖的事儿,其他管不着。”

    云霄淡然笑道:“你这三条其实就是一条。那就是,等有人接手了你就不做帮主,是不是?这个我本来就随便你。我的条件其实比你的条件更容易,丐帮只改名儿,至于人事变动我也不想管,不过,各堂口分舵的称呼也要改一改,总不见得见了面还称呼‘长老’、九袋弟子吧?吧?至于你们拜哪个祖师,我也没意见;还有就是,你们不隶属谁管辖,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事情跟我说一声,我让官府帮你们解决;我要是有不方便解决的事情就找你们做,你们尽管开价,咱们只瞧在银子的面儿上说话,你若是瞧在我和英儿师徒一场的份儿上给我打个折扣,我当然也乐意,你们替别人干点儿活儿捞点油水,我也没意见;但是只有一条,不能便宜了鞑子,不能祸害了百姓,凭良心做事。成不成?”

    史青瑶想了想,咬咬牙问道:“不知道是哪条活路?”

    云霄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两条。盐、漕。”

    史青瑶脑袋顿时“嗡”地一声被砸得晕乎乎地:好手笔!两座金山!沐英也变得迷迷糊糊地,要说这两座金山再怎么说也应该捏在朝廷手里呀,怎么一下子就交给江湖帮派了呢?就连柳飞儿都震惊无比:这家伙疯了?

    云霄看着众人各异的表情笑道:“想歪了吧?盐、漕两路的好差事早就被分得差不多了,哪轮得到咱们在这儿谈!我说的把盐、漕两路交给你们,可没说全给你们。盐,你们管转运,赚个中间转手的银子,产出、售卖这两个大头估计应天那帮文官儿可不乐意交出来;漕,你们管漕运河道的疏浚,河堤修整,你们修了哪一段儿,就让这个县的官府给你们个凭据,你们就设卡收银子,跟官府对半分成,虽然你们吃些亏,可是你们若是自己乐意,也可以跑船,反正关卡在你们自己手里,你们跑一趟船,赚得比别人家多,到底还是划算。这样官府省了转运、支付和修理堤防、疏浚河道的银子,也省了劳役,反而还能跟在后面小赚一点儿,你们呢,也不用颠沛流离到处被人瞧不起,如何?”

    史青瑶盘算了良久,这才慢慢点头道:“青瑶没什么意见了,只不过还要容青瑶回去与诸位长老商议。”

    云霄笑笑道:“那是自然。”

    云霄还不知道,他本来本着做好事的心态,对遇到的人和事能帮则帮,可由此产生的结果却是谁都没想到的。他一辈子也想不到的是,他自己的这番好意,居然让这些江湖帮派各自生息繁衍,终于在二百多年后破茧成蝶,化为响彻神州的帮派:一派,就是富可敌国的盐帮;还有一派,青帮的前身,漕帮;另外一派,就是道衍带领下,南少林的分支,洪门。

    看到史青瑶点头答应,沐英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去拜祭母亲,却被柳飞儿一把拉住。柳飞儿扭头问云霄道:“你这麻烦事儿只是丐帮这边的,应天那边的你打算如何去处?”

    云霄呵呵笑了笑道:“你呀,原本这方面我还要靠你提点,今儿怎么轮到你问起我来了?”柳飞儿一恍惚,旋即明白了云霄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就不过问了,先进去吧,可别耽误了英儿的时间。”

    云霄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沉声道:“嗯!”说罢,带头朝内堂走去。

    事后,云霄和柳飞儿将沐英的事儿分别写下私信递给朱元璋和马秀英。朱元璋果然对云霄自作主张的事情大为光火,打算直接把沐英召回来和李善长的孙女成婚,得到消息的李善长第一个跑到了朱元璋面前拒绝了这门婚事。

    朱元璋就更郁闷了,火气也就更大:怎么老子办点事儿就这么多人跟老子过不去?马秀英察言观色之后说了一番话让朱元璋彻底没了脾气:“英儿将来以军功至公侯,且又是你的义子,若是与武将联姻,则在军中势力过大;若与文官联姻,则文武一体。英儿和标儿若都在世还可念及恩情,若将来二人故去,子嗣们如何挟制?将来你一登基,可能容忍这般大权在握的人物?老五和善长不过自保之计而已。”

    朱元璋这才顿悟:这些年下来,从濠州开始就跟随在自己麾下的这些老人早就把自己的脾气摸熟了。之所以不敢这般文武联姻,就是怕自己登基之后对这些势力过大的勋臣清洗,所以不论是他的五弟还是信臣李善长,都自觉地在联姻的时候选择了回避。与其冒着被猜忌的危险强强联手,还不如被朱元璋骂上一顿之后找个普通人家婚配,这样心里踏实。而云霄替沐英选择的这门婚事,正好符合这种要求,丐帮是虽然是江湖帮派,可实力不差,只要如云霄建议的那般换个名号,自然也不会堕了朱元璋的脸面,还能为自己拉一个助力;但是这种江湖势力就算本事再大,也无法和中央势力正面抗衡,也不能和自己的亲生儿子们的势力相抗衡,这也很好地表明了云霄和沐英真心辅佐的态度。不过相比之下,有些刚刚投效应天不久的新人可就不是太懂规矩了,由此朱元璋心里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个变化经过几十年的尘封发酵之后,终于在庆功楼上彻底爆发了出来。

    想通了这些关键的朱元璋,态度上来了一个大转弯,不但极力赞同了这种联姻,而且还变相地鼓励了一番,说等沐英回应天时亲自主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算圆满落幕。

    祭拜之后,沐英便告了声罪,带着史青瑶离开了,一个要回营,一个要跟自家的几个长老商量对策。云霄和柳飞儿也没拦着,他们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朱能那边的行动即将展开,他们要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配合计划,也就在同时,他们也收到了应天的消息,朱元璋已经决定三月头上起兵,西征灭汉,一场骤变的风云渐渐拉开序幕。

第三百五十章 再求指教

    “此生合是诗人未,”云霄看着摊在眼前的地图,口中道,“后一句是,‘细雨骑驴入剑门’吧?老朱已经到了剑门关了。www.uu234w.com更新超快!若是算日子,要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过汉中,出阳平关了。”

    柳飞儿细细地看了一遍地图,迟疑道:“也不知道他会弄掉哪一个,张良弼还是李思齐?”

    “李思齐可能性大一些,”云霄低低地说了一句,“毕竟从目前的消息来看,张良弼跟扩阔尿不到一块儿去。”

    蓝翎眨眨眼睛道:“那咱们可以动身了?”

    云霄耸耸肩膀说道:“还不能,苦根那案子真凶还没抓住……”

    柳飞儿奇道:“这么个案子有什么打紧?拖些日子也无妨的。”

    云霄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我担心的不是苦根受多少冤枉,我担心的是苦根这个案子背后的那股势力,若是不将他一下子拔掉,恐怕我们三个北上之后,会出乱子。根据苦慧大师给的情报,咱们在调查些个日子,应该就不难找到是哪一家。只是咱们手上没有直接证据,总不能强闯进去搜捕抓人吧?对方是地方豪强,在河南路的关系必定盘根错节,若是处置失当,恐怕乱子更大。”

    室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蓝翎有些犹豫道:“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云霄高兴道:“呵呵,我可不知道行不行,我只知道翎儿出点子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都是金点子!这次不妨说来听听!”

    蓝翎笑嘻嘻道:“下毒!”

    柳飞儿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下毒?那乱子不是更大么?”

    蓝翎掰着指头分析道:“云哥说过,对方来阴的,咱们何必讲那么多规矩?阴他们一下也无所谓嘛!咱们下的毒不是那种毒死人的毒药,而是让人全身酸软,上吐下泻还带着发点烧的毒,毒不死人,但是中毒的人就跟得了疫病一样,别想好过了去。前些日子公文上不是让各县注意防治开春之后的疫病么?咱们就在对方府上下点毒,等事情闹大了,就说有疫病,把他们那儿先封锁起来,这总挑不出毛病来吧?然后咱们再以治病为藉口,进去查找证据。”

    云霄笑道:“时隔这么久,若是查不到证据呢?”

    蓝翎笑嘻嘻地说道:“云哥前些日子刚刚判了那胡途与邹氏成婚,我想真凶必定派人盯着这对儿苦命鸳鸯呢!等到咱们实在查不出证据,就抓住那盯梢的人,到时候就说这人是从疫病区逃出来的,责他们家主的看管不严之罪,正大光明地进去问罪。地图这么大的事儿我想那主谋未必放心别人,搞不好还是自己亲自来的呢,到时候问罪就更有理由了。单就传播疫病这一条,就足够百姓们将他骂死,就算他有些势力不小的亲戚,谁不怕疫病谁来说情好了!等到问了罪,藉口彻查人口,防止其余杂役丫鬟逃脱,咱们就狠狠查他府上的下人名册,到时候人口莫名其妙失踪,他还怎么赖?咱们就有足够理由抄家搜人了。”

    柳飞儿赞道:“妙哉,妙哉!这真凶嫁祸苦根,这回也让他尝尝被人嫁祸的味道!”

    云霄呵呵笑道:“那就这么办吧!胡途的婚事也就在这几天了,看来咱们坐等收网便可。”

    柳飞儿转而问道:“案子的事儿好办了,老朱的事儿怎么办?”

    云霄淡然解释道:“关中一带本来就不是扩阔和孛罗帖木儿地盘,他们的注意力暂时还没到那块地方去,所以咱们只要稍微配合配合就行。孛罗帖木儿不是正在整军备战么?趁着他主力偷偷调到扩阔那头去的功夫,咱们让英儿他们过河,不抢地盘,专抢钱粮人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但是又不抄光他的老底,争取做到让他有能力和扩阔拼一把,但是没能力扩大战果,然后再让扩阔跟他死磕……”

    柳飞儿笑道:“听你这意思,好像是要让英儿他们做流寇……”

    云霄正色道:“有打着义军旗号的流寇么?有抢钱抢粮还抢人的流寇么?这叫战术!为的就是让扩阔和孛罗帖木儿把注意力投到咱们这边来!”

    柳飞儿刚准备说些什么,外面就有人通报了:秦素月求见。

    云霄和柳飞儿对视一眼,没猜出什么门道,只得微微点了点头,让门子请秦素月进门。秦素月这次倒是排场,带着儿子女儿一块儿过来了。

    云霄看看天色,笑道:“秦当家今儿怎么放下聚福楼的大把生意不做,到我这儿来了?难不成是生意做不下去了,找刘某讨债了?”

    秦素月微微笑道:“讨债倒是不敢,只是奴与儿子照着大帅给的法子做出了几款新菜式,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学到大帅三分手段,所以只好带过来请大帅指点。”

    云霄三人相视一笑:有人送上门的请吃菜,好事儿啊!当下客气一番,赶忙命人收拾好桌子,秦素月这才亲手将做好的菜式一一摆上。秦素月母子到底都是普通人,不论刀功还是火候都完全没能达到云霄那种地步,所以柳飞儿和蓝翎在初尝的时候也根本没有把这些菜放到云霄这种层面上来考量。所以柳飞儿和蓝翎尝菜的时候,都是连声叫好。

    云霄每样浅尝了几口边便放下了筷子坐在一边沉思。

    “敢问大帅,难道是这菜有什么不妥?”秦素月看到云霄的脸色,心中有些惴惴地问道。

    云霄猛然回过神,笑道:“失态失态!本来我还以为没几个月功夫拿不下这些菜式呢,没想到才几天功夫就能做到如此,这已经非常难得了!我所想的不过是其他的东西罢了。”

    林渺予撅撅嘴道:“你个当大帅的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诚心掉人胃口是不是?”

    云霄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突然想到,酒楼招揽人气,自然要从口味下手,也求的是一个‘快’字,可上次我所说的到底疏忽了一些。酒楼的菜式要因人而设,因地而设。常年行脚的客商们自然是要上菜快一些好方便赶路,可更重要的还是便宜。当家的送来的几道菜固然是上品,价钱也不是甚贵,可到底舍得吃的还是少了。别看这一盘儿糖醋里脊,寻常的百姓断然舍不得吃的。看来还是要在素菜上花些功夫,好在水席就是以素菜做底子,萝卜、山药、木耳之类的用得不少,若是改进改进还是能搞出名堂的。”

    秦素月有些明白了:“这几天咱们聚福楼有了新菜式之后,客人却是比过去多了几个,回头客也多了,可生意到底不似想像中那般好。我和琛儿还疑心是我们的菜式做得不够好,所以才来请大帅指津,现在想想,的确是了,往日里那些行脚的客商多半都是点上一两个素菜,然后吃上好几碗饭,要么就是买些咸菜带上馒头吃,肉食还真不曾点过几个。大帅如此一说,恐怕便是症结所在了。我回去这便改过来!”

    云霄连忙制止道:“不忙不忙,这样还是有一些欠妥。饭菜的价格低了,客人自然也会多一些,可还是要注意,多半到楼上包间吃整席的人是不愿意与身份太低的人同下一个馆子的,所以酒楼的布置和其他菜式的价位还要讲究。”

    秦素月脸一红,有些发窘道:“这个……”

    云霄笑道:“不会破费的!我保证不超过五两的花销,不过这得我亲自去。你们等等,我写个东西下来,下午的功夫你们筹备一下,晚上等你们客人散去了,我和飞儿再去。”

    秦素月顿时高兴起来,起身谢道:“多谢大帅成全!”

    云霄拉着柳飞儿的手道:“认真说起来飞儿在洛阳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当家的有困难,我自然是要帮的。历来的地方官只喜欢掏钱修这个亭那个庙,拼拼凑凑搞出什么十景八景的,银子砸进去不少,可百姓却没得多少实惠。战乱一起,以前的功夫全都白费。如今咱扶起你一个酒楼,至少你养着的几十个伙计、杂役就有了活路,菜市上卖菜的老农也有了生计,那些卖米面的、卖酱料的、酿酒的都有了生意;你手上有了钱,要么再扩下几间分号,到时候有给百姓们多了几条财路,或者将来你儿子成了亲生了子,那你就可以雇一些帮佣、乳母,家中还能再添杂役、丫鬟,这样下去,能做工吃饭的百姓就会越来越多,我这个地方官的担子就越来越轻;若是扶起七八个铺子,那洛阳百姓的日子还不就一天天好起来?从这一条看,只要你的聚福楼前途不错,就算让我这个地方官倒贴银子下去我都乐意,表面上我现在亏了点,可等你们这些酒楼、商号、作坊都做大了,我能收上来的税赋银两不是更多么?”

    秦素月听云霄说了半天这才悠然叹息道:“坊间早有传言说,大帅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绝非幸致,奴当时还有些不信,此刻大帅一番言语,让奴不得不服!”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发挥作用

    云霄倒也不谦让,淡淡笑道:“寻常小事罢了,这都让你服了,那日后我押着鞑子俘虏回来,你还不得哭出来啊!”

    林渺予吃吃笑道:“大帅这话有了欺负人咯,你押着鞑子俘虏回来最高兴的也应当是初月楼的老鸨子啊,怎么轮到咱们聚福楼开心了?”

    云霄微微一顿,旋即笑了起来:“小丫头,你还记仇哪!大军若是凯旋,少不得又是连天的庆功宴,这还是场面上的;打胜了,出征的士卒们也都有了赏银,到时候别说你们聚福楼,全洛阳的酒楼都会笑起来的!”

    林渺予哼哼唧唧道:“碰上你个小气的官儿,就算庆功宴多半也是扣扣索索的,还不如你那徒弟大方……”

    云霄立时瞪大眼睛道:“还说!难道你认不出来那是我的钱袋子吗?他们两个出去胡吃海喝你也不劝劝,反而由着他们乱点菜!”

    林渺予大大方方地说道:“想骗女孩儿不花点钱怎么行?娘亲好久都没试过这些上等食材了,哥哥更是从来就没碰过,难得这么一次传授手艺的机会,我难不成推了?说你小气就是小气!这么一顿上等席,往少了开价都不下二百,单是那天九翅和两头鲍,这年头就得卖十五两,一人也只能分一茶盅大小!那暹罗进贡的上等燕窝,足足就要二十两!这还只是八钱的价格!而且还是有价无市!为这一顿饭,娘亲花了多少精力?赚你十几两辛苦银子已经算是铁杆交情价了……”

    云霄苦笑着摇摇头道:“他们两个能吃出什么味道来?这不是瞎糟蹋么……”

    秦素月微微笑道:“大帅别管渺予这般调皮,这丫头生来就是掉在钱眼儿里了!”

    柳飞儿笑呵呵地说道:“无妨,不掉进钱眼儿,又怎么做得帐房?”一句话,倒让林渺予觉得得意起来,兀自在旁边摇头晃脑。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秦素月便起身告辞,云霄连忙写好了字条交给秦素月,又让柳飞儿将三人都送到门口这才作罢。

    回到屋中,柳飞儿奇怪地问云霄道:“买这么多东西,晚上你打算做什么?”

    云霄笑笑道:“还没想好……”

    蓝翎也忍不住发话了:“还没想好?云哥你这不是坑人家么?”

    云霄解释道:“我刚刚突然有个想法而已。前些日子我断的那些案子已经闹得尽人皆知,所以我想,栽赃苦根的真凶也必定会收到消息,这几天他恐怕会警觉许多。万一胡途洞房那一天他不出现不就糟了?咱们又不能看着那两口子一辈子,真凶只要稍微有一点耐心,就足够钻咱们的空子了。咱们只能引蛇出洞!要想要引蛇出洞,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对方打消疑虑。咱们这几天做的事儿越荒唐越好,荒唐到咱们对方认为咱们已经把苦根的案子忘了,或者让对方认为咱们还不知道苦根父女身上的秘密,这样他才能有所动作。”

    柳飞儿苦笑道:“也就是说,今儿晚上你说要去聚福楼,纯粹就是装模作样?那拖上我和翎儿作甚?”

    云霄敲了敲桌子笑道:“咱们还不单今儿晚上去,明儿晚上也去,还要找藉口在那儿住下!等找到最有可疑的那一家的时候,你和翎儿才好摸黑去下毒,我呢,就在聚福楼吸引对方的视线;白日里咱们还要到街面上走走,我去拜会拜会士绅商户,你和翎儿上街买东西,让咱们的对手越是看不起你们两个女人越好,大家装得越轻松越好!”

    柳飞儿和蓝翎顿时了然,彼此投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蓝翎更是一脸兴奋。

    午饭之后,云霄和自己的两个女人就分头出了门,柳飞儿和蓝翎则是到处闲逛,偶尔也买些东西,云霄则是到各个衙门转悠,名义上则是巡视各级官僚办公情况。直到晚间,三人这才在聚福楼碰头,一起嘻嘻哈哈地进了三楼包间。

    这个时候的聚福楼客人已经渐渐散去,虽然秦素月打算款待三人,可云霄却坚持退让。直到客人散尽,云霄和柳飞儿才端起碗筷与秦素月一家坐到一起吃饭。这让林渺予又是一阵嘀咕:某人抠门的形象绝对挥之不去了。

    吃过晚饭,秦素月吩咐活计泡上茶,几个人端坐在包间里继续商讨酒楼的生意。林渺予有些迫不及待,在她看来,这姓刘的虽然是大官儿,可又白吃一顿,让她很不爽:“倒是说说,买来的东西都该怎么摆设?”

    云霄看了林渺予一眼,微笑着对秦素月道:“刘某所说聚福楼要改,并不准备让当家的花多少冤枉钱。一楼的饭菜便宜、实惠,固然吸引不少百姓聚拢不少人气,可当家的有没有想过,当今还是有不少人自恃身份,不愿与这些普通百姓为伍的?一楼的生意好了,楼上包间却没了客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秦素月疑惑道:“那依大帅的意思,又该如何去做?”

    云霄呵呵一笑道:“先从一楼做起。一楼收钱的柜台一侧紧靠楼梯,一侧紧靠大门,正面对着大厅的食客,订下包间的客人往往都是从柜台前路过然后上楼,这样难免就会看到大厅里吃饭的食客,所以当家的可以用屏风和几盆高大的花草将大厅与楼梯隔开。这样订下包间的客人自然不会看到大厅的食客,而能订下包间的客人多半都有些附庸风雅,屏风和花草一隔,他们看得养眼,自然也就乐意来。大厅有食客的时候,当家的可以吩咐小儿,将那些举止不甚粗鲁的食客尽量靠窗、靠门安排,那些粗鄙些的客人可以靠墙、靠里安排,这样既不让大家觉得聚福楼以貌取人,又让从外面经过的人觉得这聚福楼环境还算不错。”

    秦素月连连点头道:“大帅果然心思细密!”

    云霄又说道:“我这第二条就关系到楼上的包间了。秘诀不外呼两个字,涨价。”

    林渺予的脸垮了下来:“现在就没客人,还涨价,巴不得咱们关门么?”

    云霄神秘地笑笑道:“没完呢!不但要涨价,而且还要涨得有意思。二楼涨两成,三楼涨五成,至于四楼么,涨一倍。伙计也要多雇下几个。一楼这么多桌椅,三五个伙计便够了;二楼每个包间准备两个伙计,三楼一个包间准备四个伙计,四楼嘛,一个客人身后就跟着一个伺候的伙计,而且这些伙计最好还识文断字!”

    林渺予几乎怒吼出来了:“什么道理!你抢钱啊!”

    云霄慢悠悠地解释道:“到聚福楼来订包间能有几个如同我们一般是来打牙祭的?他们中的多数,要么议事谈生意,要么文人墨客宴客会友,而能出得起钱的也就这些人。二楼转为那些生意不大或是宴请人数不多的人而设,三楼则是为那些生意大,不缺钱的人而设,至于四楼,不是有钱就能上去的,专为各地读书人而设,别怕他们没钱,你这四楼是洛阳最高的,只要你放出风声,就说这四楼只有文采非常的人方可登楼,前人走后留下一诗或是一谜,后人想要登楼先得应和一首诗或者解开谜题,如此,这些读书人就算攒个几年都想着来一趟呢,实在凑不到钱的,也都会想着打打秋风不是?加上那些想着附庸风雅的土财主,正好是良配嘛!下个月洛阳的牡丹可就要开了,如今战火一平,想必到时候各地文人墨客前来赏花的必然不少,你们聚福楼可要提早准备才是。”

    云霄这么一说,林渺予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歹林渺予也是在酒楼里长大的,各色人等又不是没见过,自然明白云霄话里的道理。虽然没有算盘,可手指已经拨拉开了。只有秦素月迟疑道:“大帅说的的确有理,只是……聚福楼暂时拿不出这般银钱出来……何况……纵然有钱,也凑不齐如许多的工匠,一楼二楼倒也罢了,那些读书人眼光可毒得紧,一般书画糊弄不过去的……”

    一直在倾听的柳飞儿笑了起来,指着云霄道:“他出的主意,你找他呀!书画的事儿,他一个人就包办了。”

    这一下,秦素月、林渺予和林琛三人眼睛都瞪圆了,没想到一个武人居然也能精通书画!

    云霄笑笑道:“就是我来吧,我写下的东西你们都置办齐了?”

    秦素月连忙起身道:“齐了、齐了!”

    云霄站起身,抖抖衣衫道:“那咱们就干活儿吧!”又朝秦素月笑道:“论丹青,飞儿也不差,翎儿自幼也学过一些书画,今儿晚上咱们就都别闲着了!”

    秦素月正待答谢,柳飞儿却笑道:“还要麻烦姐姐给咱们准备下一间客房,今儿我们可不打算回去的。”

    秦素月反而高兴起来,原先心中的愧疚一扫而空,反而因为能替云霄和柳飞儿做些什么而高兴,喜孜孜地拉着儿子和女儿准备去了。

    云霄转过头笑道:“开工吧!地方多的是,材料也多的是,想写什么想画什么你们自己随便了,难得这么个机会,也让咱们自己发挥发挥不是?”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次登门

    忙活完的秦素月则彻底成了打下手的,书画她不懂,诗句也不懂,认识的字也有限;儿子女儿更是如此,楼里的账簿虽然是女儿记的,可秦素月可不敢给人看。当初,账簿上面圈圈点点的图画让刘福通手下征税的官吏捂着嘴巴笑了很久,若不是那位官吏常来聚福楼消遣,顺带教会了林渺予一些,聚福楼的帐目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云霄和柳飞儿先是取下了墙壁上写着菜名的木牌,用水洗净之后,重新用白漆认真地写了一遍,又挂上。在秦素月看来,这重新写上去的菜名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漂亮。”虽然她不识多少字,可她看得出来,这木牌上重新写上去的字,笔划端庄,工整,虽然厚重,但又有些秀气,人看着很舒服,云霄告诉她,这叫欧体。可秦素月却不管是什么体,只要好看就行。

    一楼的食客多数都是行脚的商人,他们感兴趣的不是妙绝的诗词,反而是一些市井俗话。云霄带着两个女人一起动手,围绕着福禄寿喜财的主题满满地画了几张纸才罢手,就连装裱也一并包圆了。留下了一处空壁,云霄干脆让蓝翎执笔,写下了不介绍少洛阳的景致的文字,附记了洛阳的各色小吃,也算是最原始的公益事业了。

    一楼的东西勉强弄好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戌时,林琛自小就对菜刀感兴趣,早就做在柜台边哈欠连天,秦素月也是有些强撑,唯独林渺予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认真地看着云霄三人UU小说的每一个动作。

    云霄收笔时,林渺予还没回过神来。看着林渺予专注的样子,云霄笑道:“怎么,丫头也会?”

    林渺予的表情立时尴尬起来,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柳飞儿看到林渺予脸上的尴尬的同时目光里那股跃跃欲试的表情,笑眯眯地取过一张纸,将手中的画笔塞到林渺予手上笑道:“渺予来试试!”

    林渺予低声道:“我不会……”

    柳飞儿笑笑道:“不就是随手涂涂抹抹嘛!只不过那些个读书人应是把这事儿当作什么雅趣,还叫什么‘丹青’!说明白点儿,就是你看到什么,心里就想着什么,想着什么就画什么,一次两次画不好,画的次数多了自然就好了,哪里有什么会不会的?”

    林渺予的表情一阵激动,握着画笔的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蓝翎凑到林渺予耳边轻轻说道:“别怕!你画的东西都是你心里想的东西,你就算是把一只鸡想成一头猪那也是你的事儿!”

    在蓝翎的鼓励下,林渺予终于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出笔的时候很犹豫,可当林渺予的笔尖一触及纸面的时候,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手腕来回转动了几下,立即收笔,又畏畏缩缩地站到了一旁。

    云霄凑过脑袋看过去,却看见纸上画着一朵牡丹花。不过,这是云霄猜的。因为云霄也拿不准这画上画是不是花儿,或者是花儿,却拿不准到底画的是牡丹还是芍药还是月季。柳飞儿看着林渺予的画,高兴地笑道:“画得不错嘛!”

    林渺予脸蛋有些发红,低声道:“不像……一点都不像……”云霄虽然没有说话,可心里在拼命地点头。

    蓝翎看了半天之后,却也说了一句:“确实不错……”云霄的心里已经嘀咕开了,总觉着柳飞儿跟蓝翎有些太宠溺林渺予了。

    柳飞儿瞥了云霄一眼,口中道:“你是不是觉得画得挺糟?”

    云霄没敢接口,可林渺予的眼睛已经气鼓鼓地盯着他了,于是,云霄只得斟酌词句道:“不是挺糟……若是多练习练习,应当可以更好……”林渺予的吃人的眼神这才放过了云霄。

    柳飞儿如何不知道云霄话里的意思?当下淡然一笑道:“你别看渺予画出来的东西不成样子,可刚刚她画的时候你仔细看过没有?她的起笔和落笔跟我刚才画那幅‘花开富贵’时的起笔落笔是不是一模一样?我落笔很快的,结果渺予居然一笔不差地都能临摹出来!细看来,只可惜了渺予不懂得用墨,不然也有个七八分功力了!只消多学几回,把用墨和布局把握好了,应当不会落于人后。”

    云霄这才将信将疑地仔细看过去,确实入柳飞儿所说,起笔落笔已经能够一笔不差地临摹出来了,就差用墨。可云霄也知道柳飞儿的话中有着不少鼓励的成分,起笔落笔只不过是丹青的入门手段而已,要想成为国手,路还远着呢!不过柳飞儿的话他倒是挺赞同:这丫头只看着柳飞儿画了一回,就能丝毫不差地临摹出柳飞儿的运笔,这天赋也确实是罕见的。于是笑道:“你都夸她夸成这样了,那就收个弟子好了!反正你白天也是闲着,不妨教教她!”

    蓝翎掩嘴笑道:“云哥说笑话呢!飞儿姐姐的书画都是你调教出来的,如今你还在面前,怎么就让飞儿姐姐教起来了?”

    云霄指了指林渺予淡淡笑道:“这丫头好像跟我有仇,还是飞儿教她算了,我可不想到时候把这聚福楼给拆了。”

    林渺予口中低低骂道:“不但钱财上抠门,心眼儿也小得紧……”

    柳飞儿和蓝翎都掩着嘴笑了起来,只有云霄却皱起了眉头,转身看着窗外的天空道:“说起收弟子,我还真要去寻一个了……这天下,去哪儿找一个资质甚佳的孩子当作入室弟子呢……”

    林渺予却有些不高兴了:“不愿意教就不教!扯什么话题!”

    云霄转而笑道:“有什么不愿意教的?书画一道,只消有人教你入门便可,剩下的还不是你自己花功夫?这聚福楼要想改好了,每个四五天怕是下不来,这几天领你进门足够了。”

    秦素月端着糕点和茶水走过来道:“快别说了,忙了一晚想必也都饿了,快吃些点心好生歇着吧!客房已经好了,不过局促了些,还请大帅多担待!”

    云霄当然知道“局促”两个字背后的意思是什么,微微发窘,没有回话,柳飞儿和蓝翎却是有些发臊,期期艾艾地忸怩了半天才吃了些东西,和云霄一起进客房休息了。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柳飞儿和蓝翎照样出门逛街,云霄则是跑了一趟白马寺。苦慧正和几个弟子在这里挂单,云霄和苦慧一头扎进禅房,议论了许久这才出来。

    河南路的最高长官突然造访白马寺,这让整个白马寺的僧众狠狠地荣幸了一把,云霄和苦慧走出禅房的时候,方丈已经带着僧众在门外等候很久了。然后自然少不得挽留大元帅吃一顿斋饭,云霄也正好没个去处吃午饭呢,干脆也就留了下来。不过宴无好宴,吃过斋饭后云霄少不得留下大把的香油钱才能有机会脱身,这让云霄出门之后肉痛了很久。

    回到聚福楼的时候,酒楼的接待客人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伙计们正在收拾这处的碗筷,秦素月也正带着儿子在厨下收拾,别人能闲着,他们还不能,一下午的功夫,还要准备好晚上需要的食材。

    只有林渺予一个人做在柜台上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看到云霄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又继续算帐去了。云霄心里微微笑了笑,进了客房。

    聚福楼只是酒楼,很少有客人留宿,后院的客房也就很少,不过四五间应应景而已,钻进房间就看到房间的桌上已经摆上了一份糕点,用纸包得妥妥当当。云霄仔细验看过外面的纸包,这才拆开。从最底层取出一块糕点,掰开,取出了一张纸条,看完之后团在手上,内力一吐,纸条化成一堆纸屑散落在地上。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云霄整理了衣衫踱出了房门。后院并不大,来来往往地倒是有不少杂役和新募的学徒帮厨,挑水的洗碗的洗菜的,各自忙碌得不成样子。秦素月则和儿子林琛在厨下仔细研究着菜式的秘制酱料。

    看到云霄进来,秦素月放下手中的活计,行了一礼道:“大帅!”

    云霄笑道:“客气什么,我可是在你这儿白吃白住呢!你不赶我走就算好事儿了,怎么还这么拘礼?”说罢捋了捋袖子道:“看着你们折腾,我也有些手痒了,来来,让我来试试!”

    秦素月微微一愣,旋即轻笑道:“多谢……大帅!”

    这一次,云霄的动作很慢,秦素月和林琛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等云霄收手的时候,两人这才揉揉瞪得发胀的眼睛,松了一口气。

    云霄用袖口擦擦额上的汗珠,盖上锅盖,又坐到灶口看火势,顺手丢了几根木柴进灶膛。不过到底觉得身上的棉袍碍事,干脆解开棉袍脱了下来,秦素月连忙伸手接过棉袍,嘱咐儿子学着看灶膛内的火势变化,而自己则跑到门外将云霄脱下的棉袍拍打干净之后才站到了云霄身后。

    灶膛内的火焰跳动不息,火光将云霄的脸膛映得红通通的。云霄盯着火焰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急火的火头要集中,这样才能把握好一个‘快’字;炖煮的文火要散,这样才能让锅里的东西受热均匀不致焦糊。如今的锅都太大,火势不太好把握,若是你们能换上小铁锅,既省了不少柴火,有容易把握一些。”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发现好酒

    秦素月听得连连点头,可云霄说完之后眼睛却盯住了砧板上的几只刚刚洗拔干净的鸡。秦素月顺着云霄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砧板上的几只鸡后,又向云霄投来一道狐疑的目光。

    云霄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刚刚在白马寺吃了一顿斋饭……嘿嘿,我这人打六七岁开始就顿顿吃野味,后来就是自己动手猎野味,这么多年下来还就是顿顿离不开荤腥儿了……嘿嘿,刚才那顿斋饭,又没肉又没酒,险些把我给憋死……”云霄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堪:你说自己贪财贪色贪什么不好,怎么就偏偏贪吃呢!说出去丢死人了!

    秦素月看到云霄这副尴尬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朝林琛使了个眼色,将云霄的棉袍递给林琛,自己挽起袖管朝桌案走去。

    云霄这下更窘,直接道:“别!别!我自己来,自己来好了!”说罢,连忙起身到案板前,抄起几只鸡亲自涂抹起了佐料,又尴尬地将手伸到林琛怀里抱着的棉袍中,取出几个纸包,将纸包里调配好的粉末细细涂抹,如是炮制,准备了七八只鸡。

    云霄先是从桌案上找到了几个挂肉的铁钩,然后运足了内力,在秦素月母子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直接伸手送进灶膛内,在火堆的边缘狠狠地拍了进去。实际上云霄的动作很快,虽然看上去手伸进了灶膛,可还没来得及被烫着,手就已经缩了回来。

    接着,用剩下的铁钩将鸡钩住,直接挂到了钉在灶膛内的铁钩上,直起身笑道:“这叫挂烤,特点是鸡肉受热始终均匀,又有炉壁保住火的热力不散发,既不容易焦,也不会半身不熟。”

    随后取来铁叉,将两只鸡串上铁叉摆到一边,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从庭院里挖了大堆的泥土,丢进一个木桶,灌上井水一阵搅和,拣去砖块和石子,留下较细腻的泥土,再将剩下的鸡用干荷叶裹好封上泥,蹲身挑开火堆,将封好泥的鸡丢进灶膛,再盖上炭火,顺手又加了几把柴,这才笑道:“闷烤,最入味。”

    最后,老老实实地坐到灶边,抓起铁叉盯着炉火烤了起来,口中道:“叉烤最见功夫,可也是最好吃的一种。不是因为叉烤入味,而是因为叉烤的口味全在烤鸡之人的观察力,要时时刻刻调整位置。论口味,叉烤或许比不上闷烤,但是叉烤的优点就在于,有嚼头,啃骨头最带劲!”

    秦素月和林琛一阵无语,这个年轻大帅未免也太能吃了吧?

    不到片刻功夫,一阵香味便从灶膛里飘了出来,这让一直守在旁边的母子两个一阵心惊:烧鸡他们也不是没吃过,可这种香味……

    云霄一边给铁叉上的烧鸡添加香料,一边自言自语道:“白吃当家的几只鸡,咱也不能不讲理是不是?谈钱伤感情哪,不过这香料的配方我倒是可以说说……”说罢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秦素月和林琛立时瞪大了眼睛齐齐俯下身讲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

    云霄就这么反反复复絮絮叨叨地说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在鸡烤好的时候,云霄已经重复了不下百遍,秦素月心里有些微微地感动:自己的儿子确实有些驽拙,倒也让这位年轻的大帅费心思了。等云霄从灶膛抽出铁叉的时候,三人才发现,林渺予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正直愣愣地看着脑袋拱在一块儿的三个人。

    香!确实香!这是林渺予心里的真心话,虽然她看某个小气的大官儿很不爽,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某大官儿的厨艺确实顶得上最好的大厨。

    云霄看到林渺予吃惊的样子,微微笑道:“正好,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你们都来试试,没准,这也就是你们聚福楼的招牌菜了。”

    秦素月心中一阵暗喜,转身走了出去,没多会儿,怀里抱着两坛烈酒走了进来:“大帅嗜好烈酒,素月这里有两坛神仙醉,大帅不妨尝尝。”

    云霄听说有好酒立时就来了精神,劈手就夺过酒坛笑道:“这是好东西!”说话的功夫已经拍开了泥封,深深地嗅了一口,高兴道:“果然不错!”仰头便喝了一大口:“痛快!痛快!”再看时,却看到林渺予已经不顾一切地吃了起来。

    云霄心里一阵好笑,知道自己亲自配出来的香料就算和尚都得破戒,何况常人?不过酒确实是好酒,至少陈了二十年,在云霄看来,用几个香料配方换两坛这么好的酒,值得!心里一阵痛快,又多喝了两口。

    转身又将挂烤的烧鸡取出来,林渺予更来劲了,立刻扑上去吃了起来,好在云霄一下子烤得够多,不然还真不够折腾。吃,云霄还真没吃上几口,就连一开始有些犹豫的秦素月和林琛到后来也干脆敞开了肚皮,轮到云霄的已经不是很多了。不过云霄喜欢啃骨头,被林渺予撕撕扯扯落下来的零件倒是全给了云霄,包括……鸡屁股。

    一坛神仙醉下肚,云霄已经觉得晕乎乎的了,虽然与旁人拼酒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用内力作弊,可他依然快意于醉酒的感受,那种飘忽不定无可捉摸的感觉。于是,云霄又伸手拍开了第二坛的泥封。顺便也拨开炭火,取出了闷烤的鸡。看着林渺予雀跃的表情,云霄知道,今儿晚上这一家三口的晚饭肯定是省下了。于是得意地啃了一根鸡脖子,快活地品味着神仙醉。神仙醉果然是好酒!云霄喝下第二坛里最后一口酒,沿着桌腿软软地滑到了地面,心中不断念叨着:这酒是哪儿酿出来的?

    林渺予算是大饱了口福,连打了几个饱嗝儿才坦然地在桌案的抹布上擦了擦手,又跑到外面用井水冲洗了一番这才想起柜台上的活儿,一溜烟地跑出去了,临走还很没良心地丢下一句话:“娘,哥哥,你们收拾,我先走了!”留下一脸无奈的秦素月和林琛望着满桌鸡骨头一阵发呆。秦素月这才猛然惊悟,自己一家子只顾着吃了,却忘记了做菜的人,低下头一看,某人抱着酒坛躺在地上睡得正香。

    秦素月一下子哭笑不得,这家伙怎么看到好酒连命都不要了?连忙和林琛洗净手,叫来正在外面忙碌的杂役,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云霄抬进了客房,安置好了这才放下心来。柳飞儿和蓝翎回到聚福楼看到云霄醉成这副模样也是哭笑不得,她们比秦素月更清楚自己的丈夫看到酒就不要命的脾气,叹息两声只得作罢。于是,到了晚上二楼墙壁上书画的“加工”只能让柳飞儿主打,蓝翎辅助了。

    云霄虽然醉了,可真正沉睡的时间不过几个时辰,到了晚上已经醒来,只不过醉酒不单单是醒不醒的问题,大醉之后初醒人也是懒得动,而且“醒来”跟“清醒”还是有本质区别的。等柳飞儿和蓝翎解衣上床的时候,云霄侧过头在柳飞儿耳边轻轻嘀咕一句:“城东二十里,厉家。”柳飞儿会意,一声不吭地睡去。

    第二天柳飞儿依旧带着蓝翎四处闲逛,这一次倒不是逛街扫货了,而是跑一跑洛阳各处的景致。而她们出门不久,满大街地就开始疯传河南路的这位年轻大元帅昨日醉酒的种种消息,好事之人甚至给云霄安上了一个“醉酒总管”的名号,说法最多的就是,聚福楼有一座百年酒窖,里面珍藏了数代人积攒下来的好酒,这位天性嗜酒的大元帅得知消息,立即带着两位娇妻住进了聚福楼,不把这酒窖的酒喝光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云霄在洗脸的时候听身边伺候的杂役说起这个消息时候,只是吃惊地问道:“难不成真的有酒窖?听说百年字号的老酒楼都有这玩意儿,聚福楼难道真有?”杂役原本以为是个笑话,听到云霄的问话后顿时哑然:难道这个“醉酒总管”是真的?

    云霄却不管那么多,匆匆盥洗之后连忙就跑到了厨下,向秦素月问起了酒窖的事儿。

    秦素月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低着脑袋捂着嘴笑了起来,云霄尴尬无比,只得期期艾艾道:“没有……就算了……”

    秦素月这才恢复过来,嘴角挂着轻笑道:“有是有,不过现在不能开。”

    云霄心里一阵高兴,赶紧问道:“有!太好了!为什么现在不能开?”

    秦素月解释道:“恐怕大帅还不知晓。这聚福楼的酒窖不是百年酒窖,而是从贞观年就已经有了,先夫祖上前后扩建了七八次,有好酒也有次一等的酒。咱们开酒楼的自己多半不会酿酒,每月都会在外面酿酒的人家订下不少,但是每个月或多或少都会余下一些,多的十几坛,少的一两坛,祖上也没有把这些酒再拿出来卖,只是存放在酒窖。说起来大帅恐怕都不信,这聚福楼的地下整片儿的都是酒窖,而且是三层。年月久了,里面酒坛里的酒气难免都会散出来一些,故而整个酒窖里光是酒气就能醉倒人呢!就算是劣等酒摆进去放上个几年也会被这酒气所染变成上等酒。之所以说现在不能开,是因为这晌午正是回阳的时刻,若是开了酒窖的门,难免会走了酒气,一两次倒还罢了,次数多了,里面的酒就不好了。平常日子若是要取好酒,都要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行。”

第三百五十四章 看病赌酒

    云霄听了这话更兴奋了,口中直念叨:“贞观年……贞观年……哈哈,这么说里面还有六百年的酒?哈哈,好命啊好命!可惜师傅他老人家还在山西……”

    云霄心里正痛快着呢,身后就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想得美!六百年的陈酒是你能喝到的么?那一坛酒可比得上一坛黄金了,你倒是出得起价钱?”云霄回头一看,确实面色不善的林渺予。超快稳定更新小说,www.uu234w.com!

    云霄的脸上立时堆积起最温暖最和善的笑容,亲切地对林渺予说道:“渺予啊,如今像你这般懂事的孩子可是不多了!你能为娘亲分忧自然是好的,可我也没说要喝那么好的酒啊!我嘛……就是想……参观……嗯!参观参观这六百年的酒窖!”

    林渺予直哼哼道:“参观?你骗小孩子呢!若是让你这酒鬼进了酒窖,那还能剩下一滴酒么?参观?你怎么不抓几千只老鼠去守洛阳的粮仓?”

    云霄立即严肃道:“人格保证!”心中说了一句:一定喝光。

    林渺予更不依了:“你能保证?这世上就数酒鬼、赌鬼、色鬼的话最不靠谱了,相信你还不如去庙里求菩萨呢!”

    云霄慌了,连忙打躬作揖,赔上笑脸道:“求求你了小姑奶奶!就去看看……看看……”

    林渺予不屑道:“跪下来都没用!闻一个时辰十两……黄金!一坛酒一坛黄金换,要不然免谈!”

    云霄一愣,我的娘!这丫头心也太黑了吧?照她这个价码,这三层地窖里面的酒还不得用国库来换?这还没算进“闻一闻”的钱!心里一盘算,狠心道:“这么着,我这里有几个方子……”

    “去去去!”林渺予立即吼了起来,“谁病了?你咒谁呢?什么都免谈,交钱!不要票号的飞钱,只要真金白银!”

    云霄朝林渺予竖了竖拇指:算你狠!口中却漫不经心地说道:“做女人的,谁不想着自己花容月貌,谁不想着自己身段窈窕,谁不想着自己丰腴可人,谁不想自己着青春常驻,唉!女人年纪大了,脸上的褶子也越来越多了,满头的青丝也渐渐地白了,人也一天一天地见老了……可惜了我这方子……”

    这一下,首先有些意动的是秦素月。秦素月三十五六的年纪,说起来也不大,可是常年的艰辛劳碌却让她两鬓微微有了几根白发。脸上虽然还谈不上“褶子”,可每天早起时已经分明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已不如当年那般富有弹性,更不敢拿来跟女儿那般水嫩的脸庞相比。自己虽然还算漂亮,可架不住岁月的侵袭。

    林渺予也心动了。她虽然才十五六,可是她也不想自己那么快就老去,何况以自己的姿色而言,虽然常有一些狂蜂浪蝶过来讨好,可跟柳飞儿蓝翎比起来差得远了,谁不想自己更漂亮?

    云霄看着两人的表情,知道自己得手了,继续添油加醋道:“我的方子,不但能让人皮肤白皙,华发转乌,而且还能丰腴身段,前突后翘……”

    林渺予脸色一红,知道这个酒鬼在乘机讽刺自己如同一首没有仄音的格律诗——全是“平”!前面平平后面平平,虽然恼怒,这几张方子的效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单看柳飞儿的长相和蓝翎的身材就不让人不信,只不过她还不知道这两人都是天生的,于是只得支吾道:“行了!行了!看在柳姨和蓝姨的面子上,就让你去看看……”

    云霄脸上立时浮现出激动的表情。林渺予拉下脸冷声道:“先去把方子写来!若是无效,要你好看!”

    云霄的脑袋一阵猛点,然后就忙不迭地往前院柜台方向跑去。所谓关心则乱,林渺予跟秦素月也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她们也太想知道方子的内容了。

    云霄提起笔一口气写下了七八张药方,直接推到林渺予面前。林渺予狐疑地打量了云霄半晌,问道:“你不会是诓人吧?一个带兵打仗的,会读书写字,会画画作诗也就罢了,断案子也能断得那么准,还能烧得一手好菜,难不成你还能瞧病开方子?骗人也不带这么骗的吧?”

    云霄得意地笑道:“这次你看走眼了吧?没错,我就会瞧病开方子!你们母女俩的小毛病和寻常用的药我也能看出来,要不要试试?”

    林渺予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下,朝四周看看——这个时段聚福楼也没客人——这才装起胆道:“试试就试试!你倒是说来听听!说错了,直接罚银子!”

    云霄笑眯眯道:“说对了呢?说对了让我喝两坛总没问题吧?我还能开出根治的方子,好歹也能值个几坛……”

    林渺予犹豫一阵,下决心似的说道:“赌了!”又看看秦素月的脸色,补了一句道:“我娘那份儿也算上!”

    “好!”云霄巴不得林渺予这么痛快,“那我可就说了!当家的病是陈年旧疾,年轻的时候劳碌过多又挨过不少冻,所以血脉淤塞,以肩膀、膝盖为最,寻常日子手脚麻木,每逢阴雨便疼痛难忍,大夫给你的方子应该是追风膏,痛的时候就贴上,可对?”

    秦素月惊讶地点了点头,全对。

    云霄又转向林渺予,玩味地笑道:“我可要说你了!”

    林渺予对云霄刚刚的表现显然也很吃惊,但是骑虎难下,兀自强撑道:“说就说,谁怕谁?”

    云霄呵呵一笑,压低声音道:“小丫头的病就奇怪多了。如果我猜得不错,小丫头一开始身体还是好好的,大概到了十二三岁左右的时候,嗯……也就是身上月事开始后不久,身子就突然不长了,这几年虽然个子拔高了一些,可是……该长的地方都没长……”说着,用手指了指林渺予的上半身:“鸡蛋大。”又指了指下半身:“馒头大……”林渺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下自己算是彻底栽了。

    云霄表情恢复正常,说道:“月事时来时不来,来的那个月,脾气暴躁,十指关节常有阵痛,不来的那个月,一到晚间,必定全身无力,四肢酸软,严重的时候还会有幻觉。大夫也诊不出是什么毛病,所以只给你开了补元气的方子,留着你发病的时候喝。可对?”

    这一下,不论是秦素月还是林渺予都用惊骇的眼神看着云霄。云霄一脸揶揄地看着林渺予,心中那个爽啊,终于逮到机会报复一下了吧?口中却道:“根治的方子嘛,好歹值个几坛酒……”

    秦素月连忙道:“只要大帅能有根治渺予的方子,那一窖的酒,大帅任取!”

    林渺予却大惊,连忙扯着秦素月的袖子低声道:“娘亲……”

    秦素月搂着林渺予,眼圈红红地说道:“傻丫头,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娘辛苦这么多年保住这份家业,还不是为了你和你哥哥?若是真能治好,那些酒又算得什么?”

    云霄心下也有些感动,解释道:“我没那么贪心,那么多酒足够醉死我好几回了!我要喝时,自然会有好东西来换,趁火打劫的事儿我是不做的。不过,当家的想要根治不难,午饭之后要不多会儿就能解决,可渺予的病……”旋即苦笑道:“恐怕不是病,是毒……”

    “毒?”秦素月瞪大眼睛道,“怎么可能是毒呢!我们母女又没有仇家,谁做这种事情?”

    云霄点头道:“没错,除非对方是傻子。若是跟你们有仇,要下也下在你儿子身上,下到女儿身上算什么事儿?何况这毒……怎么说呢,这毒要想炼成,花的功夫不是一点半点,若是想要害你们,一包砒霜足够了,费那么大功夫做什么?”

    秦素月战战兢兢地问道:“是什么毒……”

    云霄抓过林渺予的手,搭上脉,半晌才肯定地说道:“尸毒!须得陈年干尸摆上几十甚至上百年之后才会炼制成,而且很奇怪,渺予身上的尸毒明显才炼制了一小半,难不成拿渺予试毒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下的……”

    秦素月的脸顿时白了,林渺予也好不到哪儿去:几十年、上百年的干尸!这让两人吓得不轻。

    云霄一下子严肃起来,对两人道:“我先去准备准备,午饭就别叫我了。吃过午饭,当家的便可来找我,嗯,渺予也一块儿来,还有,午饭后让厨下多烧些热水,治好之后当家的要洗个澡才行。”说罢提起笔,写下了两张方子递给林渺予道:“按这两副方子抓七天的药,上面一副内服,下面一副外敷,给你娘用的。你的毒要等你蓝姨回来之后再说。”

    林渺予不敢怠慢,接过方子连忙朝街上的药铺跑去了。云霄转而向秦素月道:“当家的,我说句话你别伤心,渺予这孩子中毒的时间太长,就算能根治了,恐怕也……”

    秦素月关切地问道:“恐怕什么?”

    云霄认真地说道:“恐怕将来也不能生育!若是当时就能发现,或者在一两年内能解毒,或许还有五六成的希望。现在才发现,哎!丫头孕育胎儿的地方已经被尸毒彻底破坏,能勉强恢复已经是难得,想要受孕生产,断无可能了。”

    听云霄这么一说,秦素月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了下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初入酒窖

    云霄解释道:“女子秉承天地阴柔之气,与男子阳刚之气融合,方能受胎成孕。尸毒是天下至寒之毒,虽然至阳之力可以去除,可极阴极阳同时在体内交战,对丫头的身体伤害太大,恐怕会损及阳寿。渺予想要生子,也可以治,可这样会折她的阳寿,或许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受孕乃是阴阳交泰,天道使然,凛然正气,奸邪不能近体,然而丫头……”

    秦素月擦干眼泪,摇头道:“我知道!寻常女儿家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嫁人了,我所以拖着丫头不嫁,就是因为前后不知道多少大夫说过渺予不能生育了。我是怕她将来嫁过去之后受气啊……”

    云霄也是一筹莫展,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只是朝秦素月拱了拱手,一脸愁容地踱进了客房。进了房间,云霄就盘腿坐到床上开始调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秦素月和林渺予走了进来。

    云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淡然说道:“坐在凳子上就行了,渺予准备替你娘亲擦汗。”林渺予应了一声,连忙取出怀里的手帕,站立在秦素月的身边。

    云霄缓缓地释放出气场,讲秦素月完全裹住。秦素月之觉得全身骤然一紧,如同泡进了水中一般,却又没有一丝呼吸不畅的样子。云霄心念一动,真气循着秦素月周身穴位缓缓地透了进去,自由自在地流动了起来。这种陈年旧疾不过是血脉阻塞而导致疼痛,真治起来也什么多难的事儿,只消用内力缓缓灌注打通血脉,把淤积在血脉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排出来便可,这对云霄来说确实就是小菜一碟。

    一直站在秦素月身旁的林渺予之看到母亲的额上、脸上不停地流下汗水,也就忙不迭地替秦素月擦拭。没过多久,云霄慢慢撤去功力,起身下床。用袖口擦擦额角的汗珠笑道:“可以了,当家应该觉得好些了吧?”

    秦素月有些虚弱,颤颤巍巍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面露喜色道:“真的好多了!手脚也不似以前那样麻木,全身如同刚刚泡过澡一般。”

    云霄伸手问过秦素月的脉,点头笑道:“应当没问题了,把那几副药用了之后就不会复发了。”

    秦素月躬身行了个礼道:“多谢大帅!”林渺予也连忙跟着行答谢礼。

    云霄淡然笑道:“不用多礼了!当家的还是快去盥洗一番吧,身上这味儿可不太好闻。”

    秦素月连忙抬起手腕一看,自己的皮肤上黏上了很多细细的黑泥,凑近闻闻,则是一股刺鼻的恶臭,脸色一红,告了罪,连忙带着林渺予盥洗去了。

    云霄轻轻舒了一口气,又坐回床上运气调息。没过多久,房门又被推开。云霄睁开眼,看到秦素月手中拿着钥匙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旧疾祛除的秦素月总算恢复了昔日焕发的容光,盥洗之后的脸上更是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云霄笑道:“当家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

    秦素月高兴地说道:“还是大帅妙手回春!素月这番便是践诺而来。”说罢,扬了扬手中的钥匙,转身走开。

    云霄看着秦素月手中的一串钥匙,知道好戏开锣了,忙不迭地跟着秦素月走了过去。

    酒窖的入口在聚福楼库房里。掀开库房正中一块上锁铁板,秦素月举着灯盏走在前面顺着铁板下的阶梯走了下去。阶梯不过四五级,下去之后便是一道四五步长的甬道,甬道的另一头又是一重铁门。

    秦素月笑着对云霄道:“这酒窖年代久了,酒气甚浓,当年先夫为了不使酒窖的酒气溢出,特意加了一道门,里面还有两道。”

    云霄点点头,这话可信,隔着铁门,云霄已经隐隐闻到酒香,酒坛虽然都是泥封,可架不住年代久远总会散出一点点酒气,若是酒窖的酒多了,这酒气就浓了。若无这几道门,这酒气恐怕早就散得到处都是了。

    铁门用的不过是寻常的锁头,至少在云霄面前也就是一息功夫的事儿。秦素月讲灯盏放到铁门边墙壁的凹槽内,取钥匙打开铁门,再拿起灯盏关上铁门继续前行。方走了两三步,前面便又是一道厚重的木门,木门没有上锁,秦素月微微用力便推开,推开之后又是一道木门,这道木门推开之后,一个巨大的酒窖便出现在云霄的面前。

    秦素月用手中的灯盏点燃了墙壁上的几盏大油灯,这才笑道:“这一层最大,存放的都是故宋开禧年至今的酒。”说罢一边举着灯盏一边往里面走去,顺手将沿途墙壁上的油灯点燃,添上几勺油,整个酒窖渐渐亮堂了起来。

    “这一排是至正元年至今的酒,不过酒不甚好,还有几坛酿的时候就兑过水;鞑子太狠了,咱们南人的存粮不多,酒也缺得紧,”秦素月指着最靠墙的一列说道,“第二排是皇庆元年到元统三年的酒,不过烈酒少,多是糯米陈;第三排的酒是从至元六年到至大四年的酒,这几十年的收成不错,鞑子也还算规矩,酒也好一些;中间一排是故宋景定元年到至元五年的酒,这段时间鞑子、女真人、宋人年号颇多,也杂,各地的酒用的年号也不太一样,挺乱的,有些酒我也叫不出名儿来,里面那三排都是从开禧年直到开庆年的酒,那几年打来打去,酒楼的生意也如同现今这般寥寥,所以存下来的酒反而多了些。”

    看到这里,云霄已经吃惊不已了,他没想到聚福楼的酒窖里居然有这么海量的库存,等秦素月将第一层所有的油灯都点亮时,云霄也被震住了,刚刚摸黑一路走过的时候,除了酒香,云霄看到的并不多,等到整个一层都亮起来的时候,云霄才看到整个一层如山堆积的各种大小酒坛。不消说这些酒坛都是装得满满地,就算是空酒坛也都颇具价值了。

    看到云霄震惊的模样,秦素月笑道:“还请大帅移步,随素月往二层去。”云霄这人从来不是意志坚定的主儿,尤其是当美食、美色、美酒当前的时候,这家伙十有**把持不住自己,一层如许多的陈酒年纪最大的不过一百二十年,这放在外面或许会让人惊骇,可想到下面还有两层存放着三百、四百、五百甚至六百多年的酒,谁还把这些放在眼里?于是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跟着秦素月往下一层走去。

    走过木制的阶梯,秦素月便将云霄带入了第二层。

    “这一层存放的是故宋太宗太平兴国元年到宁宗嘉泰年间的存酒,”秦素月点起墙上的油灯,口中解释道,“不过因为靖康年和建炎年战乱频仍,这八年的酒没有;这一层和下一层都烧酒就更少了。”

    云霄心里当然明白,烧酒这东西在李唐赵宋的时候还算是稀罕物,酿酒之后懂得蒸酒的商家都把蒸酒的手段当作不传之秘,所以烧酒在当时价值之高,可以用斗酒斗金来衡量,聚福楼虽然是大酒楼,恐怕也收藏不起如此多的烧酒。

    秦素月带着云霄依次看过去,一路上也顺便将油灯全部点燃,却也不在二层多流连,都走到这儿来了,目标自然是最后一层。

    “下一层是贞观三年酒楼初建时道故宋太祖皇帝开宝年间的存酒,量不多。”秦素月止住脚步,笑看这云霄说道。

    云霄环视周围林林总总的酒坛,叹息道:“你们夫妇二人能够守住这座酒窖,当真不易,我也终于知晓当年林当家的纳你入门时,林家大夫人为何如此反对,怕不单单是妒忌……”

    秦素月眼圈有些发红,低声道:“可惜他们……”

    云霄知道自己的话触动了秦素月的心思,心下有些歉然,口中道:“这么多年,当家的能撑下来,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秦素月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向云霄躬身行了个礼:“大帅缪赞!下一层酒气颇浓,素月就不下去了,还请大帅自便!”说罢,将手中灯盏递给云霄,自己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云霄便听到地窖的门逐个关闭的声音。云霄看了看手中的灯盏,继续朝下面走去。

    通往第三层的入口被一层铁板盖住,云霄掀开铁板,露出了下一道木板,打开木板,一道浓烈的酒香就迎面扑来,云霄心中狂喜,连忙举起灯盏顺着木梯往下走去,顺手关上了两道门。

    脚一落到地面,云霄就长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酒窖中的酒香,浑身的毛孔恨不得全部张开,感受着六百年前盛唐的气息。在黑暗中喘息了好一会儿,云霄才忙不迭地将墙壁上所有的油灯依次点燃,一副盛唐的画卷展现在云霄的面前。

    三层的酒不多,于一层几千坛酒比起来,三层的藏酒不过几百坛而已。但是,这里的每一坛酒都有着属于这坛酒自己的故事。酒坛上除了贴着一张上面写着酒名和年份的褪色红纸之外,还另外贴着一张用蝇头小楷写着的短记,简单地记叙了这坛酒的来历。云霄借着灯光细细地看了一遍,多半是一些乡老士子聚会,或是谁家结婚生子留下的,少数则是历代牡丹花会的存酒,真正谈得上有收藏价值的不多。不过,不论当时放进这座酒窖的酒有多差,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了它的价值。云霄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一段尘封的岁月。

    伸手取过一坛酒,看了看封识,拍开泥封痛饮起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酒后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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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奇异阵型

    云霄彻底迷失了,很快,秦素月也迷失了。等云霄完全释放出来的时候,秦素月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云霄就这样伏在秦素月身上喘着气,秦素月则是紧紧地抱住云霄的腰身,不肯松开。

    “喝成这样,再做……这个,伤身……”良久,秦素月调整了自己脑袋的位置,让自己的脸颊和云霄的脸颊贴到了一起,低声说道,“本来这里就憋闷,你都喘成这样……”

    云霄没有搭话,闭着眼睛,只是轻轻地咬着秦素月的耳垂,脸颊也在秦素月的脸上摩挲着。秦素月的心一阵悸动,连忙道:“快别!我……”

    云霄停止了动作,在秦素月耳边轻声道:“我不敢……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秦素月心里一阵惶恐,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如果说自己不介意,那么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如果介意,那这件事又怎么了结?犹豫了半晌才强笑道:“酒醒了?快让我起来,这梯子咯得我疼……”

    云霄这才想起,两人现在还是斜靠在通往二层的木梯上。于是抱着秦素月微微用力侧翻,自己到了下面,让秦素月伏在自己身上。这一翻身,两人的眼睛终于对视到了一起。云霄有些尴尬起来,看着秦素月吱吱唔唔不敢开口。

    秦素月低低地哼了一声:“还不快出来……”

    云霄大窘,连忙退了出来,秦素月脸一红:“这么多……都流下去了……”

    云霄窘得更厉害了,只是紧张地看着秦素月。秦素月眼神一黯,低声道:“不要告诉飞儿好么……”

    云霄心里一阵惊奇,随口道:“飞儿不是那种人。”

    秦素月摇摇头道:“不,我还有聚福楼,还有琛儿跟渺予,我不能……”云霄沉重地点点头,悄然道:“还是我错了……”

    秦素月轻轻地笑了笑,把头伏到云霄胸口,低声道:“不关你事。当年夫君还在世的时候,每次用烈酒麝香炮制食材,都会这样……就在刚才,我真的觉得我的丈夫又回来了,我的丈夫,我的小丈夫,小我十几岁的丈夫……”

    云霄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了。秦素月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动过再嫁的心思,可是又舍不得膝下一双儿女,所以她委屈,她求全。如今熬出了头,秦素月太需要一个宽厚的肩膀倚靠,太需要一个丰满的羽翼为她遮风挡雨了。这世上,到底是先有寂寞之心,还是先有寂寞之人?云霄找不到答案。

    上去的时候,云霄的脚步依然有些轻浮,还是靠秦素月搀扶着才勉强往上爬。到了最外面一道门的时候,云霄停下脚步,看了正搀着自己的秦素月一眼。秦素月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腾出手理了理鬓角,柔声道:“别想那么多,就这样,挺好。”

    云霄木然地点点头,秦素月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低头道:“可是,也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云霄把鼻尖凑到秦素月的梢深深嗅了一口,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回到客房的云霄躺倒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柳飞儿和蓝翎回来的时候闻到满屋子酒味又是照例一阵皱眉,不过她们却没有再睡觉,而是直接吃过晚饭,到前堂的酒楼里继续写写画画,却又在暗地里商量着晚上的行动。毕竟,云霄这个醉酒太守就是个幌子,趁着对手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他身上的时候,赶快行动才是正理:虽然她们也知道云霄这是假公济私,光明正大地酗酒。

    最郁闷的是林渺予,这个大元帅从酒窖里被扶上来的时候都醉成那样,那得喝掉多少酒?那喝的不是酒,是钱!若不是看在这家伙能替自己的娘亲根治旧疾的份儿上,林渺予早就跳过去指着鼻子开骂了。

    过了亥时,柳飞儿和蓝翎一身夜行打扮,悄悄跃出了聚福楼。洛阳城墙虽高,却也难不住柳飞儿和蓝翎,两人没费什么功夫就跃下了城墙,直奔城东二十里的厉家庄。两人没有走官道,而是仗着轻功在林间穿行。就在距离厉家庄还有不到三里的时候,柳飞儿突然止住了脚步。

    “姐姐,怎么了?”蓝翎奇道。

    柳飞儿脸色一沉,表情严肃道:“有暗桩!东北方五十步!东南也有一个,五十步。”

    蓝翎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好厉害……”

    柳飞儿笑道:“暗桩而已,厉害什么?”

    蓝翎咂巴咂巴嘴道:“五十步的距离呀!五十步你都能听到!还不叫厉害?隔着两里多路就能埋伏下暗桩,这厉家庄肯定有鬼!云哥也厉害啊,三言两语就能推断出来!”

    柳飞儿笑道:“厉害什么?最厉害的是这个厉家庄,做事这么小心,隔着这么远就已经摆下暗哨,咱们再往里去,那还不得有陷阱啊!”

    蓝翎迟疑道:“那怎么办?”

    柳飞儿不屑道:“怕什么?他们布置陷阱的手法能有云哥高明?不过今儿晚上咱们还是不过去了。”

    蓝翎失望道:“我都准备好久了……”

    柳飞儿笑道:“我是怕我们贸然破坏了陷阱反而打草惊蛇,所以今儿晚上咱们只看地形不办事儿。”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断崖说道:“那里是这不是附近最高的地方,因为又是背对大路的断崖,这个位置上就算摆了暗哨也不会起多大作用。咱们上去俯瞰一下厉家庄的地形,画回去给云哥参详参详。”

    蓝翎点点头,随着柳飞儿一起悄悄地退了回去。两人摸上断崖,朝厉家庄俯瞰下去的时候,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的厉家庄!

    与正常人的思维方式不同,厉家庄没有一条道路是直的。以往,无论村庄还是城邑,街道都讲究直来直往,整个布局如同棋盘般纵横交错。城池如此,村庄也是如此,只要没有特殊地形影响,就不会出现街道拐弯的现象。而厉家庄则不然,所有的路都是弧线!

    这一道道的弧线已经让潜伏在断崖上的柳飞儿头晕不已,若是真有一天身临其境,那后果……柳飞儿顿时一身冷汗。连忙在身上摸索一阵,却没能找到什么,只得转头对蓝翎道:“翎儿,云哥给你铸的剑不错,削个木片来。”

    蓝翎点点头,退了下去,柳飞儿耳边旋即传来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背后传来一阵凉意。柳飞儿没有回头,心中却赞叹了一声:好剑,十五步外都能感觉到剑身散的寒气!

    蓝翎片刻功夫就将一个两掌宽的木片塞到了柳飞儿手上,柳飞儿掏出怀中短刀照着厉家庄的道路挨个儿刻画了起来。刻了许久才将短刀和木片收好,口中喃喃道:“早知道就带纸笔出来了……”

    蓝翎“扑哧”一声笑道:“姐姐你早说啊!我怀里这么多毒药什么颜色的都有,你就不能用树枝沾上一点画到衣服上?”

    柳飞儿恼怒地看了蓝翎一眼:“早说啊!时候不早了,快回去!”蓝翎点了点头,跟柳飞儿一起悄然离开。

    云霄在房内听到柳飞儿和蓝翎的脚步声,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远远地就问道:“办得怎么样了?”

    柳飞儿在桌边坐下,到了一碗水一饮而尽,说道:“有点棘手。厉家庄有些不太一样。”

    云霄皱了皱眉,穿鞋下床,坐到桌边问道:“怎么说?”

    柳飞儿掏出木片递给云霄道:“你看,厉家庄所有道路不但奇怪,而且房子也奇怪。屋子比寻常房屋高一些,门窗开得比较偏,也颇小。中心都是深宅大院,应当是家主和宗族住的地方,外围都是普通宅院,应当是远房亲族和庄丁、农户们住的地方。房屋大小不一,可是式样却都是一样。”

    “八门金锁阵,”云霄看着柳飞儿在木片上刻下的痕迹,皱着眉头道,“而且是每八间房组成一个小阵,然后八个小阵组成一个中阵,八个中阵组成一个大阵,房屋的大小决定了每个阵的生、死、惊、厥等出入口,这些房屋平时住人,战时则成堡垒。你们距离较远,恐怕看不出这里院墙的高度,我估摸着,院墙怎么说都要两丈高,你们一进去就未必出得来!屋子底下应该还有地道连接,这么一个庄子若是有两千人把守,除非挨个儿拆了屋子朝里推进,若是遇上不懂阵的莽汉强攻,恐怕要折损过万,还都是战死的!厉家庄有高人哪!翎儿,取纸笔来。”

    蓝翎连忙取来纸笔,自己则站在一旁研墨。云霄又仔细看了一眼木片,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不多时,一幅完整的地图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柳飞儿仔细将地图看了又看,惊诧道:“云哥,你去过?”

    云霄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根据你提供的情报将这地形图复原了而已。不过这个阵势若要挥威力,周围还必须要有高山深池,以高山为障,以深池为砦,彻底封堵生门,然后据险而守。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厉家庄周围必有高山深渊的地形!”

第三百五十八章 找你算帐

    蓝翎长大嘴巴惊异道:“云哥你真厉害……”

    云霄淡然笑道:“不是我厉害,这些并非五行八卦,只是兵家常识而已。这些阵法原本来自先秦,那时候主要是车战,所以阵法比较固定;等到骑兵出现之后,交战双方排兵布阵就没那么简单了。”

    蓝翎讶然道:“简单?这么复杂的阵还叫简单?”

    云霄点头笑道:“当然简单!你先把这些房屋想像成大大小小的长枪刀盾方阵,中间夹着弓弩手。如若这种阵法摆在车战的时代,那么进攻的一方在突入阵中之后就被这些看似零散的方阵分流到各个预先留下的道路上,一支完整的部队就会被分割成若干小队,道路又弯,不能直线冲击,所以跑着跑着就没了方向,于是上下便失去联系任由各个方阵的弓弩手宰割。骑兵出现之后,野战再摆这种阵就是找死了。原因就是方阵太小,一股小骑兵直接冲击一次就可以冲垮一个方阵,然后拉开距离再冲垮一个,直到被各个击破。而且骑兵度快,可以迂回到战场的任意角度进行攻击,你步卒方阵再快都快不过骑兵。如果这股骑兵还会骑射、飞射,甚至会用鞑子的曼古歹战术,千余骑兵击破他几万人都不是问题。”

    蓝翎天真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么简单呀!看来这个厉家庄也好对付!”

    柳飞儿拍了拍蓝翎的脑袋笑道:“傻丫头,云哥说的是野战!野战要机动,这种阵法机动不便,碰上骑兵就是找死。可这厉家庄的阵法不是靠步卒,是房子!难不成用骑兵去撞墙?遇上不懂阵法的将军,只能用抛石机挨个儿把房子拆了!大凡这样的庄子必有逃命的秘道,等你拆到阵法中间的时候,对方早就跑光了,没准还能在你背后来一下子!”

    蓝翎有些兴奋起来了:“那我们就去拆房子?”

    云霄奇道:“拆什么房子?”

    蓝翎又是一脸天真地说道:“拆了房子进去下毒啊!”云霄和柳飞儿顿时一脑门汗。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蓝翎撅着嘴,坐到一边苦思冥想去了。云霄含笑道:“要下毒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大的庄子粮食、布匹自给应当没什么问题,不过他总不能连盐都自给吧?”蓝翎和柳飞儿突然笑了起来,两人的眼中都闪现出一抹诡异。

    云霄嘱咐道:“不过不可小瞧了对方,翎儿,咱们的毒还要再加工加工,不能露出马脚。”蓝翎立刻如小鸡啄米般地直点头。柳飞儿打了个哈欠,先睡下了,云霄和蓝翎两个人在油灯下将脑袋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谈到天亮才上床睡觉。到了中午时分,三人才迷迷糊糊醒来。盥洗一番之后,柳飞儿又拉着蓝翎出门了。

    云霄伸了个懒腰起床,梳洗一番之后踱出房门,却看见林渺予提着食盒气鼓鼓地站在门口。

    “懒鬼!我娘让我喂猪来了!”说罢,林渺予将手中的食盒朝云霄面前一伸,“都住了三天了,该先结帐了吧?”

    云霄一愣,旋即笑道:“该!该!不知这三天该结多少?”

    林渺予恨恨道:“五百!黄金!”

    云霄咋舌道:“你们家客房用金子做的?五百两黄金,还不如去抢!”

    林渺予攥紧拳头拼命挥舞道:“三坛永贞年的酒!都五百年了!收你五百两黄金已经是赔本赚吆喝了!你还嫌多!”

    要照小丫头这么说,五百两黄金还真的算挺客气的。五百年的陈酒放在外面属于有价无市,若是真遇到嗜酒如命的家伙,别说三坛五百两,就算一坛五百两他也舍得掏!云霄心里一盘算,狡辩道:“可别这么说,我给你们的几张方子和秘制酱料的配方……”

    “那个能值多少钱!”林渺予恶狠狠地叫道,“几张破纸而已!最多让酒楼的生意更好些!”

    云霄嘿嘿一笑,好整以暇地说道:“自给笨就别觉得人家跟你一样傻!你就只想着酒楼的生意了!就没想过这些东西还能卖钱?”

    “卖钱?”林渺予眼睛一眨,立刻来了精神。

    “当然!”云霄又开始哄骗小姑娘了,“你想想,你们酒楼有些这些秘制酱料,生意自然好了。你们的生意好了,别家的不就完了?大家都是同行,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呢,你们就可以把你们秘制的酱料卖给他们嘛!到时候卖多少钱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林渺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可那些保养的方子呢?你可别说那个也能给客人吃……”

    云霄一脸坦然地解释道:“你们这聚福楼又不是一天两天的生意,将来还是要做下去的嘛!过这么十几、二十年,等客人看到你的时候,哎呀!这个女掌柜多大呀,怕只有十六七岁吧?仙女啊!哎呀那个女厨子不会是这女掌柜的姐姐吧?行了,这时候你就告诉客人们,你们家有祖传的法子调制的养颜膏。那些个客人回去跟自家老婆一说,那还不得在你家门口排队去?这膏药配一帖才二钱银子,你到时候就算开二十两一帖也能卖到脱销嘛!到时候卖出去一帖就能挣到十九两八钱银子,谁要是在你们这儿吃掉一百桌水席,你可以白送一帖,你这不是躺在金山银山上睡觉嘛!”

    林渺予的两只眼睛立刻笑得眯成一道缝,客客气气地说道:“大帅你自便,我得去柜上算一算!”说罢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念叨:“洛阳大户现在三百二十三家,二十年后怎么说也要有个五百家;每家三代,老太婆都不算,女眷怎么说都要二三十个,一个女眷一次能赚十九两八钱、一年三四次……”

    云霄目送林渺予走远,悄悄地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舒了一口气,拎着食盒转身进屋。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你这般骗渺予,若是她将来觉了,那她还不到你大帅府门口叫阵去?”

    云霄转过身,笑道:“我可没说谎!真要到那个时候,这几副药肯定会值钱!乱世之中能保住性命已是难得,将来太平了,大户人家在饱暖之余自然想着如何延年益寿如何永葆青春,你们还怕手中这方子卖不到钱?”

    秦素月莞尔道:“到时候我这聚福楼是卖酒菜呢,还是卖药呢?”

    云霄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你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你怎么就不想着一人一个铺子呢!”

    秦素月低低笑道:“也不怕人笑话!难不成渺予将来要用铺子当嫁妆?”

    云霄一愣,笑道:“也对!”看了看手中的食盒,问道:“你不是让渺予送过来了么?怎么还自己跑这一趟?”

    秦素月指了指食盒道:“是我让她送的不假,可是我看她那眼神不太对,怕她言语上冲撞了你们三个就不好了,闹出事儿来白地惹人笑话,所以才赶过来悄悄。没想到而飞儿妹子已经出去了,你一张嘴倒是能把死人说活,白担心一场。”

    云霄笑道:“那就进来一起吃吧,这时辰多半你也是在厨下刚刚忙完,怕也是没吃饭的。”

    秦素月脸色微微泛红,看左右无人才低声道:“我才不呢!倒惹人闲话。”

    云霄亦是低声道:“那就关上门吃好了。”

    秦素月半嗔道:“去!关上门就传得更快了!”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院子门口,又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道:“食盒里没酒,你要喝酒可以自取。”说着就要将钥匙抛过来。

    云霄摆摆手道:“钥匙你留着吧!有你这句话就行,我还没遇到过能挡住我的锁。”

    秦素月将信将疑地收起钥匙,嘱咐道:“可别把锁弄坏了。”

    云霄哈哈一笑道:“不会!你这锁也不行,改日我给你铸几个新锁!”

    秦素月吃惊地看着云霄,不觉问道:“铸锁!你到底还会干什么行当?”

    云霄咧开嘴巴笑道:“你干脆问我到底有什么不会的,那还好回答一点!”

    “那你有什么不会的?”秦素月也笑了起来。

    云霄很认真地沉思了一番,冷静地回答道:“我最不擅长的,应该是勾引女人!”

    秦素月脸一红,啐了云霄一口,转身离去。云霄哈哈一笑,转身进屋,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之后的云霄取出纸笔往肋下一卷,晃悠悠地来到前厅,林渺予刚好算完账,正趴在柜台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云霄虽然很想钻到地窖去喝酒,可刚才与秦素月的一番谈话让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偷偷摸摸下去不成问题,但是绝对不能让林渺予现,必须要找个接口绊住林渺予,然后才能下去痛饮。于是,云霄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教这丫头画画!水墨丹青这玩意儿,一旦入了门就极易沉迷,反正自己连人家老娘都勾搭上了,就当是教教自己的便宜女儿,最好能交流交流感情,自己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跑进酒窖喝酒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复制名画

    “你想做什么?”林渺予看到云霄夹着纸卷走过来,立即直起身子,一脸警惕地望着云霄,“想要偷偷溜走?别忘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大帅府还在那儿呢,你敢跑,我就敢去你门口讨债!”

    云霄的眼睛立即瞪得大大的,这丫头的脸变得也太快了吧?当真要讹自己五百黄金?

    林渺予看着云霄吃惊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刚刚我已经算过,你说的法子还算可以,不过就是来钱太慢。所以钱还是要收你的,不过看在你几张方子还是很有潜力的面子上,可以考虑给你打折。”

    云霄脸一垮:“丫头,不用这么狠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林渺予不耐烦道:“去去去!烦着呢!你现在就给钱,我保你天天都好相见!”

    云霄涎着脸凑到林渺予面前道:“打个商量,我是来教你画画的……”

    林渺予斜眼冷哼道:“谁要你教?你不会是要冲抵学费吧?”

    云霄一脸正色道:“谁说的?画画也能挣钱的!你要是学好了,手上有笔,就饿不死你!”

    林渺予眼睛闪着绿光道:“真的?那你画对面儿铺子里挂着的那幅看看!”

    云霄眯着眼朝街对面看过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吓着,扭头就朝林渺予苦着脸说道:“姑奶奶,这《清明上河图》想要临摹也不是太难,可这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临摹好的?不信你去问问,对面那幅摹本没半个月功夫拿不下来!”

    “就知道你不会!”林渺予不屑道,“给你出个简单的,画个人物总会了吧?”

    云霄盘算一番这才抬头道:“工笔人物也费功夫,不过若是只画一个人物也不是很难。”

    林渺予皱了皱眉头道:“别罗嗦,快画!”

    云霄浑身一抖,连忙铺开纸,靠着柜台画了起来。半晌功夫才画好,云霄待墨迹风干,这才交给林渺予。

    “画的什么名堂?”林渺予朝画上瞅了一眼,觉得不怎么样,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画的男的还是女的?脑袋怎么那么大?怎么胖嘟嘟的?能卖多少钱?”

    云霄几乎绝倒,连忙解释道:“这是临摹《步辇图》当中的一个仕女,至于人家是男是女,为什么长这么胖我就不太清楚了,那得问问阎立本去!卖钱嘛……这副画没落款,顶多也就买个百多两,遇上识货的可以二百开外,落个款儿的的话,估计能多卖几个钱。不过我有我的规矩,这画我不落款,你就将就点吧……要不你就先压在柜上卖着?可千万别说是我画的!”

    林渺予接过云霄的画,直接将画压在临街酒架子上的酒坛下,手拢到嘴边,大喊道:“卖画——卖画——半卖半送——”

    云霄听得一脑门汗,自己的画在应天被人排队抢着要,到洛阳就已经是半卖半送了。不过委屈归委屈,云霄风光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很快就有不少人在“半卖半送”这句话的感召下围拢了过来,对云霄的画指指点点。

    围观的人群多数都是围绕着“像”或者“不像”来讨论,云霄倒也不反感这种取舍标准,就好像吃饭,有人喜欢饭硬一点,有人喜欢饭烂一点,有时候这并不代表着鉴赏水平的高低,只代表着鉴赏的标准不同。一幅画,有人鉴赏的是比例,有人鉴赏的是用墨,有人鉴赏的是着色,有人鉴赏的是意境,各有各喜好。

    很快就有人报价:“八十两!”场面一片安静,云霄脑门上的汗更密了。

    林渺予早就乐得不行,就这么一幅不男不女脑袋大脖子粗的胖嘟嘟,居然卖出了三桌水席的价钱,她早就乐疯了,连忙叫道:“交钱!交钱!”

    喊价的人爽快地掏出八十两的银锭,林渺予仔细称过之后才交出了画。围观的人群散去之后,林渺予这才对着云霄揶揄道:“八十两!还什么什么识货的,还什么什么二百开外!不过也不错了,抵房钱!”

    云霄恶狠狠地说道:“谁让你说那句‘半卖半送’的?”

    云霄话音刚落,刚才买走画的人就捧着那幅画在街面上直接大叫了起来:“快来看哪!高手描摹阎立本《步辇图》局部,落笔着色分毫不差!人物神韵俱在,可遇不可求啊!半卖半送,四百两!仅此一幅,先到先得!”很快,这人就被一群书生包围了。

    云霄看了看林渺予,摊摊手道:“只能说人家比你会做生意!”

    可是,林渺予的脸上却堆积起了笑容,吃吃地对云霄道:“这个……金……大……姑父……你说要教我画画的哦……”

    云霄一脸正色道:“什么金大姑父?他在那儿?我不认识啊!”

    林渺予凑过来陪笑道:“姑父,是渺予错了嘛!渺予给您赔不是!要不这卖画的钱先还给你?”

    云霄一躲,连声道:“不要!不要!要是让人知道我的画只卖了八十两,我还有没有脸出去混了?”

    “姑父……”林渺予可怜巴巴地望着云霄。

    云霄一咬牙,想着满地窖的美酒,提起笔对林渺予道:“其实从那晚就能看出来,你用笔不会很差,天赋极高,所欠的,是用墨着色。把这两点学好了,临摹大家画作应当不成问题,等你临摹几百幅大家画作之后,应该就可以学着画自己的画了……”

    “姑父……”

    “嗯?”

    “那个阎立本你认识不认识?熟不熟?要不要请来喝点酒?”

    “……”

    “哎呀!姑父别这么看着我嘛!我就是想啊,姑父临摹阎立本的画都能卖个四百两,若是把阎立本叫过来……”

    “你要把阎立本‘叫’过来?额……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不是很熟……”

    “叫过来喝喝酒就熟了吧?”

    “……”

    “行不行啊?”

    “额……怕是不行……人家都在长安混的……”

    “那……将来你打仗的时候把他抓……叫……请过来?”

    “恐怕也不行,阎立本脾气大,想见他只有亲自跑一趟……”

    “这么摆谱儿?你是大帅啊……”

    “我知道我是大帅,可人家已经死了快六百年了,想见他也得唐朝皇帝点头不是?”

    “哦……当我没说好了……”林渺予捂着脸蹲到旁边害臊去了。

    云霄哄骗了半天,总算让林渺予执起了画笔,认认真真地开始学习用墨。云霄见林渺予渐渐沉溺进去,也就寻了个机会偷偷溜进了酒窖。不过这一回云霄没舍得去三层胡闹,毕竟这般好酒也不能如此糟蹋,只舍得驻足在二层。有宋一代美酒也多,不妨挨个儿尝过去。

    两坛酒下肚的时候,云霄微微有些飘飘然。有些酒意,但是头脑清醒,手脚虽然没有正常状态下灵活,但好歹还算利索,这是喝酒之后最理想的状态。若是这个时候身边有几个人,譬如朱能那个家伙,四哥在也不错,几个人捧着酒坛吹牛打屁,这日子便是再舒坦不过。

    酒窖的门被打开,一个脚步声从头顶经过,又下了二层,由远而近,到云霄面前停住。

    “你下来喝酒都不带盏灯的?”问话的是秦素月。

    云霄拍了拍酒坛,笑道:“我用得着那玩意儿么?你不是也没带嘛!”

    “这十几年我每天都要走这么一趟,只要数清楚步子就成了,用得着带么?渺予和琛而小时候还在这里面捉迷藏呢,我还不照样摸黑把他们两个都揪出来?”秦素月也笑了。

    “过来喝两口?”云霄带着醉意道,“我如果记得不错,这一排应该是大中祥符年的酒。”

    “我可不喝这个,”黑暗中,秦素月提着衣裙,小心地坐在云霄旁边,低声笑道,“我只喝糯米陈。”

    “那酒有些甜,不过后劲儿大,”云霄咂巴两下嘴说道,“三坛下去,醉个一天一夜不是问题。”

    “你当喝水呢!”秦素月将脑袋靠到云霄的肩膀上,“你这人也真奇怪,有时候怎么喝都不醉,有时候喝一坛就醉……”

    云霄呵呵笑道:“那是我使诈!你看看大营里的那些个将校们,一个个儿跟牲口似的,逮着你就往死里灌,你要是不使诈,没上战场就得死在自己人手里。到了你的地头上嘛,这么好的酒能浪费么?”说话的功夫,已经放下手中的酒坛,将秦素月搂在了怀里。

    秦素月摸索着攀上云霄的肩膀,抬起头凑到云霄的脸旁,悄悄问道:“我比你大十几岁,你不嫌弃?”

    云霄直接将秦素月按倒在地上,整个人压了上去:“那只能怪老天爷把你生得早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解衣声,紧接着就传来秦素月一声快意的低哼,接着便是某男有节奏的喘息声,那一阵低哼很快就变成浅浅的吟唱。

    “千万别告诉人……”秦素月拼命地攀住云霄的腰身,一阵一阵地说道,“这样……真好……在我老去之前……还有一个男人在乎我……”

    云霄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道往最深处冲击,口中沉沉地说道:“第一次是我错了,这一次我们都错了,以后……就错到底吧……不过待会儿还是要你扶我出去……我有话跟你说,你好好听着……”

    秦素月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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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诀介绍:
一个贫苦人家子弟,母亲病死,妹妹饿死,父亲抑郁而终,却风云际会变成了承载历代武林兴衰的传人,没有结局的初恋,使他变成双重性格,却在偏偏人生路上遇到一位又一位知己,冥冥之中,又偏偏把握住了历史大潮的正确走向。
??? 一个懵懂少年在情感和心智上逐渐成熟的人生历程,奇人、奇性、寻常事,还有几位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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